钟雄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盯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愤怒,有担忧,但深处,却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快意。
好小子,倒是有几分胆色。只是……这篓子捅得太大了!
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紧绷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疲惫。
“匹夫之勇!”钟雄的声音冷了下来,“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爹!”钟帆还想争辩。
“滚!”钟雄不容置喙。
钟帆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敢再顶嘴,从地上爬起来,垂头丧气地走向了后院的祠堂。
“伯父,这事儿不能全怪三弟!”一旁的钟鼎终于憋不住了,站了出来,“我也去了,要打也是我带的头!要罚,您连我一块儿罚!”
钟雄看着这个憨直的侄子,心头的火气又消了几分。
他摆了摆手,忽然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脸色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你……”他缓了口气,指了指后院的方向,“你去找钟懿。这事,他会给你说个清楚。”
“小懿?”钟鼎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转身就朝钟懿的书房撒腿跑去。
“小懿!小懿!”
钟鼎人未到,声先至,冲进了钟懿的书房。
钟懿正临窗而立,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见钟鼎跑得满头大汗,他淡定地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看你急的,先润润嗓子。”
钟鼎接过水一饮而尽,焦急地抹了把嘴。
“小懿!出事了!帆弟他……他被爹罚跪祠堂了!”
钟懿将杯子接过来,重新续上水,嘴角却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哦?把人教训得怎么样了?”
钟鼎憨厚一笑,挠了挠头。
“那小子被我们打得昏过去了,肯定是出了口恶气!就是……就是三弟现在……”
“放心。”钟懿的眼神平静而深邃。
“这出戏,是演给外人看的。伯父罚他,是做给平阳侯府,乃至全京城看的姿态。三弟在祠堂里,有吃有喝,比谁都安稳。”
打人,就要打得理直气壮。
罚人,也要罚得光明正大。这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钟鼎听得云里雾里,但最后一句他听懂了,只要钟帆没事就行。
他长舒了一口气,心也放了下来,这才想起另一件一直挂在心上的事。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他凑上前,仔细打量着钟懿,眼神里满是担忧。
“小懿,你这次去边境……没受伤吧?我听府里人说,那里又有瘟疫,又有北狄的蛮子,危险得很!”
钟懿心中一暖。
他伸手拍了拍钟鼎结实的肩膀,温和一笑。
“我好得很,你看我这不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放心吧,我,惜命得很。”
翌日,金銮殿。
晨光透过雕花窗格,洒在冰冷的金砖之上,映出文武百官肃穆的身影。
随着内侍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身着龙袍的大渊天子,在一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声中,缓缓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气氛庄重而压抑。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御史官服的官员自队列中走出,手持玉笏,朗声出列。
“臣,都察院御史刘承,有本启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去。
“讲。”龙椅上的皇帝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刘承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剑,直指站在武官队列前排的钟懿。
“臣,参武定钟氏嫡长子钟鼎一本!其纵容其弟钟帆以及家仆,于昨夜纠集家丁,在天香楼公然行凶,将平阳侯世子罗羽殴打至重伤昏迷!”
“钟氏身为新贵,不知感恩,反而恃宠而骄,目无法纪,当街殴打朝廷命官之后,此乃对勋贵体统的践踏,更是对皇权的公然冒犯!请圣上降旨,将钟氏兄弟下狱问罪,以儆效尤!”
话音落下,朝堂上一片哗然。
钟懿缓缓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那刘御史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平阳侯府的狗,叫得还挺响。
他不等皇帝发问,便主动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启禀圣上,刘御史所言,确有其事。”
他竟然直接承认了!
刘承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正欲追击,却听钟懿话锋一转。
“但我钟府之人,并非无理取闹之辈。若非事出有因,断不敢在天子脚下如此放肆。想必这其中,另有缘由。”
“一派胡言!”刘承当即怒斥,“无论有何缘由,公然将侯府世子打成重伤,就是大罪!钟懿,你休要在此巧言令色,混淆视听!”
钟懿闻言,忽然冷笑一声,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和不屑。
他侧过头,直视着刘承,字字诛心。
“刘御史如此义愤填膺,不知平阳侯府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肯这般为他家的废物儿子摇旗呐喊?”
“你……你血口喷人!”刘承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钟懿的手都开始发抖,“本官身为御史,风闻奏事,乃是天职!你……你竟敢当朝污蔑!”
钟懿嗤笑一声,不再理他,而是转向龙椅上的皇帝,神情恢复了恭敬。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圣上,此事我钟家确有过错。然,事出有因。昨日白天,罗羽当街对我钟家出言不逊,言语中多有对圣上恩宠的非议。”
“钟帆年少气盛,一时激愤,这才在夜间寻上门去理论,双方起了冲突。此皆少年心性,一时冲动所致,还望圣上明察。”
龙椅上的皇帝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他自然不信这番说辞,但也乐得有个台阶下。
钟家是他亲手扶植起来制衡老牌勋贵的刀,现在还远没到弃刀的时候。
“既是少年意气之争,那便……”
皇帝正欲开口将此事轻拿轻放,话音未落,队列中又有一人排众而出。
此人乃是兵部的一位老侍郎,白发苍苍,素有清名。
只见他躬身一拜,声如洪钟。
“圣上,此事万万不可轻纵!想当年,钟家先祖随先帝平定八王之乱,立下赫天功劳,方有今日之武定钟氏!”
“此乃国之功臣!如今功臣之后出了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明正典刑,岂不令天下为国效力的忠臣良将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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