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包子放下胖手，偏了下头：“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呢？”
陆诏南视线转向前方没有回答。
小朋友对这种事总是想一出是一出，陆诏南不回答他也就忘了并且把兴趣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你脸上怎么有疤了呀！咦，你的这个眼珠珠，是灰色的诶，以前就是灰色的吗？”
“你爷爷的病房往哪里走？”
“那边！”
陆诏南就这样抱着探究欲十足的沈包子到了医院病房，杨为民现在退下一线，还是住的干部病房，环境好，安静，但也过于安静了。
陆诏南到了病房门口，门上的玻璃小窗里透出里面的人影，病床上的沈父情绪很不稳定，念叨着什么，一把将保温桶打在地上，坐在床边的周宝珠要退开也差了一点，汤汤汁汁烫在周宝珠腿上，她用手拉了下裤子，最后还是从旁边架子上拿了抹布扶起保温桶准备擦地。
一只手摁在周宝珠的手背上。
周宝珠瑟缩了下，看过去，只见陆诏南已经蹲下来，他额发湿润，表情冷酷地接过了抹布。
“擦擦裤子吧，这个我收拾。”
“不用不用。”周宝珠想要抢回抹布，陆诏南已经熟练地收拾起一地狼藉来。
那边被放下地的沈包子扑向了周宝珠：“妈妈！”
“诶，包子。”儿子扑过来，周宝珠只能接住孩子，没时间再跟陆诏南掰扯擦地不擦地的。
陆诏南却在他倒下之前一把薅住胖小子的衣领：“爷爷叫你呢。”
“包子，过来爷爷这里，爷爷看看你……”
沈父现在糊涂症越来越严重，总觉得周围的人给他扎针送他去检查是害他，尤其一直在身边的周宝珠，天天逼着他吃这吃那，就是要给他下毒！
不过他还认得孙子，包子来了，沈父才看到了亲人一样有了精神。
“爷爷！”沈包子看到爷爷跟他伸手，他是个好孩子，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妈妈了，很想妈妈，但爷爷病了，他应该更想爷爷。
于是沈包子又松开宝珠扑到病床上，叽叽喳喳跟爷爷说起话来：“爷爷，你今天好点了吗？”
“哦……爷爷一直都很好的……”
“去擦擦衣服，歇一会儿。”陆诏南脸都不抬，跟周宝珠说道。
周宝珠看陆诏南已经脏了手，蹲在地上捏了下裤脚，这才站起来，从自己包里拿出手帕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把衣服上的汤汁擦了擦，湿湿的滚烫的油水现在已经变得冰冷，只有里面的皮肉还有些疼，周宝珠擦裤子，也不敢在这里撩起衣服看看是不是烫到了，不一会儿陆诏南就走了过来。
地上已经打扫干净，抹布洗了放回架子上，周宝珠站起身：“谢谢。”
“没事，不必在意。”
周宝珠也跟陆诏南详细解释起今天的情况：“今天情况比较特殊本来家里有个阿嬷一直照顾包子的，奈何下午下大雨，她一出门就扭了脚，现在走路都不好走，我这边也离不开人，赶过去不知道要多久，所以才给你打的电话，没有耽误你工作吧？”
陆诏南摇了下头。
“那就好，我后头还后悔，怕影响你工作了。”
“以后你在医院，我帮你接送孩子。”
“啊不不不，不必，也就是今天雨太大了，我才……”
“照顾包子的阿嬷不能走路，医院这边你能离开得了？”陆诏南用眼神示意了下床上的杨部长。
周宝珠有些叹息，对这个问题其实也想好了：“等明天上班我找找宝德斋的人，让他们帮我找个人暂时接送下。”
“一个陌生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行？”陆诏南直直看着周宝珠。
“你……你工作应该很忙吧？”
“不忙。”陆诏南不准备说他最近工作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带走包子，也不用觉得麻烦我，这本来——也是我应该做的。”
周宝珠不知如何回答。
沈包子跟爷爷说了很多，他看妈妈还没有要给他饭吃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喊她：“妈妈！我肚子好饿！爷爷，我看到你的饭掉了，肚子饿不饿啊？”
沈父陪着孙子点头：“饿，饿！”
“妈妈，爷爷也饿！”
“那我去买些吃的，今天就不回去让阿嬷嬷给你做饭了。”
“好耶！我想吃饺子！”沈包子举起手欢呼，还不忘照顾保姆叔叔：“迎掌，食堂里的饺子可好吃了！那么大一个，我让妈妈请你吃！妈妈，你多买些肉肉馅的，不要买菜菜馅的，我跟爷爷一块儿吃！”
包子发出了吃饭邀请，周宝珠也不好说不，她看向陆诏南：“你，要回去，还是跟包子一起吃医院食堂的饺子？”
*
周宝珠跟陆诏南一起到了医院食堂，现在已经很晚，差不多都到了食堂要关门的点，周宝珠抢在水饺师傅准备下班的档口点上了两份饺子。
“两份？”陆诏南掏钱票的手都一顿。
“啊，你还要再来一份吗？抱歉，那师傅——”
“不用。所以，你是准备不吃吗？”
“不饿，也不怎么想吃。”周宝珠先陆诏南一步，已经将钱票都掏出来给出去了：“师傅，一份是孩子吃的，少点盐哦！”
“你就是这样得的肠胃病？”
“老毛病了……”
陆诏南合上钱包：“想吃什么，红烧鱼？炖牛肉？烤羊排？有想吃的东西就不会觉得不饿。”
“我……”
“我去买。”
周宝珠攥着钱口袋，看师傅已经走远下饺子去才道：“谢谢你，但是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买一点吃的就算好？你对好的要求太低了。”
周宝珠不想跟陆诏南多说，准备去椅子那坐下等，结果人走到一半腿磕到了食堂桌子，正是磕到她被烫的地方，周宝珠倒吸一口气，扶着腿躬身。
陆诏南立刻走了过去，一眼就看明白，他扶着周宝珠坐下，都没有等周宝珠阻止，蹲下来单膝跪在地上，直接挽起了周宝珠烫伤那条腿的裤脚。
“喂！别——”
小腿红红的一片，根本就不是被桌子磕到的痕迹，陆诏南板着脸：“烫伤了为什么不说？”
“烫伤了？”
“周宝珠，你现在连自己伤不伤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