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村姑懒又作，军婚大佬亲不够》 第253章 你一个当兵的不怕丢人，她还怕丢人！ 陆诏南又是夜不能寐的一天，他就像是个男鬼坐在宿舍外面枯坐一夜，一地的烟头。 第二天陆诏南没有盯早操，而是很早就出了营，七点多，他已经开车到了新华女校外面的槐树底下等着了。 昨天他已经很想跟宝珠见一面，今天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跟她谈一谈。 不是说她是新华女校的吗，他就到新华女校来。 坐在车里，陆诏南心跳很快，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昨晚他不知道抽了多少，现在这盒里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支，陆诏南拿出来一支，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几年没有见面，还是不要有烟味了好，他以前也不抽烟的。 二十七岁已经在军中是人人害怕的陆营长，少有这样忐忑踟蹰的时刻。 军绿色的大越野停在葱郁的树影之下，慢慢的来上学的女学生，还有住在学校里早上出来找饭吃的，不少人都注意到离校门口不远处的军越野以及里面穿着军装手撑着额头的男人。 真俊呐！车也俊，人更是！ 车窗还有树影没办法展露出男人的全貌，但他手腕上的银色腕表，还有肩头金色的星星，隔着窗户也很闪耀，简直就是俊朗的代名词！ 有的女生从早餐铺吃完了回来，这辆车还在，里面的人也在，肯定是她们学校里谁的追求者！不然怎么能在这里等这么久啊！ 也不知道等的是谁，真的命好好！ 她们学校也不是什么好学校，虽然毕业能分配，可好的工作好的岗位肯定都被其他学校的分完了，轮到她们的也就一些边角料的东西。 但是能够有个当兵的还是军官的对象，那比有个好工作强！ 当兵的负责、专一、待遇好，跟这样的人结婚可不就等于有了个好工作！ 就是不知道是学校里的谁这么好运气了…… 很快在大家猜测纷纷之中，陆诏南等的人从街的那一头走了过来。 今天的周宝珠穿了一条珍珠白的裙子，她毫不避讳自己的美丽，丰胸窄腰，裙摆的流苏打在大腿上，像是水波绕着人流动。 仅有的几次见面，周宝珠都让陆诏南印象深刻。 嫩绿色的鱼尾裙、大方简洁的苏格兰裙……今天的流苏珍珠白裙子，她跟周围的女生不一样，大大方方怎么漂亮怎么穿，不会在黯淡的时代里黯淡自己，大胆明艳，越是束缚她，她越是要绽放。 在陆诏南那些记忆的碎片之中，她也是如此。 今天的宝珠耳朵两边别了两只珍珠发卡，尤为可爱，有几个女学生从学校出来，宝珠挥手跟她们打招呼，让她们帮忙买一颗茶叶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点也不像是有了孩子家庭的人。 陆诏南想，要是他们当初结了婚，他今天来这里，是因为要送她上学吧。 她想吃的茶叶蛋大概在家里，他就已经买好让她吃好了。 陆诏南突然会这么想也并不觉得奇怪，这好像就是自己曾经经历过很多的很平常的一天。 等到周宝珠快要靠近校门的时候，陆诏南打开车门下了车。 长腿落地，连风都偏爱于他，将他的额发吹起，凌厉俊朗的相貌之中，清凌凌的含情眼格外引人注目。 那样大的显眼的军车，周宝珠怎么会看不到呢，陆诏南一下来她也看到了他，周宝珠看到了也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平静地划开了视线，向校园里走去。 “宝珠！”陆诏南喊她。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头一回喊宝珠，当这两个字从嗓子里发出声音的时候，陆诏南觉得自己心都在颤抖。 “宝珠！”他不由得又大声地喊了她一声，进出学校的女同学都看他，也看周宝珠。 周宝珠捏着包带有些生气，知道这个学校是暂时进不去了。 她刚刚看到陆诏南的时候，其实有一些惊讶的，一年、两年、三年过去，她都不曾听过见过陆诏南，周宝珠以为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跟陆诏南碰面，即使碰面，也是在经年之后，到那时她可能会点头笑笑，也可能会像今天一样悄然走开，但绝不是与他再有什么交集。 陆诏南在周宝珠停下步子的时候就跑到了她的跟前。 “我有话想要跟你聊一聊。” “我记得我们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好聊的。” 周宝珠要走，陆诏南身形一转，站在了她路的前面，周宝珠绕开他，陆诏南也向侧边退了一步挡住了她。他人高马大，衬的周宝珠娇小玲珑，想要拦她轻而易举。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 他看着周宝珠，为自己的霸道道歉，但行动却无法改变：“对不起，但是我真的需要与你聊一聊。就当是求你了。” 学校门口陆诏南的军装就是天然的吸睛石，死皮赖脸拦在校门口不让她进她难道还要抽他巴掌骂他无赖吗？ 你一个当兵的不怕丢人，她还怕丢人！ 周宝珠不愿在这里当猴子，只想尽快摆脱。 “我今天第一节就是大课，只有五分钟。” “好。” 得到陆诏南的同意周宝珠立刻转身朝着陆诏南停车的那边过去，陆诏南以为她要去车里，加快了脚步跟周宝珠并齐，一会儿给她打车门。 但周宝珠看都没有看车，直接略过了车辆往前走，陆诏南都准备拉车把手的手也收了回去，他跟着周宝珠一直到了在学校侧边的一个人少的街边，她面对着马路，像是在路边等车的行人。 “就在这里，你有什么想说的快点说，五分钟没有了，就没有了。” 陆诏南无声地叹了口气。 “是什么让我们走到这种地步？” 周宝珠不说话。 “宝珠，我知道我们以前不是这样。” “我跟你说过我的记忆损伤，过去的一切都想不起来，但是，这几年里有关于你的，我慢慢有了一些……一些能记起来的东西。” “我知道我们以前特别的相爱。” 周宝珠这才看向陆诏南：“这就是你要跟我聊的问题吗？” “不，对此我没有问题，因为现在我非常清楚地知道、确定、相信我们以前特别的相爱。我们甚至都要结婚了。”陆诏南深吸一口气：“但是最后……为什么，为什么没有？” 第254章 陆诏南太伤心了 甚至——都要结婚？ 最后——为什么没有？ 周宝珠有点想笑，是无力到极点，都不愿意去做任何解释的笑。 “我知道，现在来打扰你不对，你之前说就算我知道了又能有什么然后，可以没有然后，可我现在想明白，人不能这么糊涂一辈子。”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是我无耻下作，我喜欢上了不应该喜欢的人，三年了，那种不堪一直缠绕着我，我不敢睡觉，不敢向后看，也不能往前走。” “可是不是！我现在知道我们是相爱的，是最开始就堂堂正正决定要结婚的！为什么没有呢？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我，没有谁会比你更清楚，但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陆诏南紧紧盯着周宝珠的表情，眼神破碎：“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会分开？知道了答案，我就走。不会有什么然后，你放心，不会有的。” 陆诏南太伤心了，他磕磕巴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想要改正都没有机会。 所有的请求只能变成一个答案就好。 他不会破坏她现在的幸福，不会死缠烂打。 只要一个答案就好。 周宝珠仰着脖子看着天空。 天空明媚，阳光普照，有一只只的雀儿叽喳着欢快飞过。 她熬过了最难的那一年，现在才能看到这样灿烂的天空，回头看做什么，人生是不会管你想还是不想，本来就是向前的。 三年前她都不想进入无尽的纠缠，更何况三年之后。 陆诏南没有错，陆家人也没有错，错的是她，在红旗村她就不应该嘴馋贪懒，瞎招惹，明明知道别人是天上的龙，自己是泥里的草，还觉得真爱能打破一切，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呢。 你瞧，自己摔得那么疼，还把明明特别好特别好的一个人也弄得这样难过。 她不知道陆诏南三年都这样想，一直走不出来。 她当时在清大见他，众星捧月，那么多领导围着他一个人转，就算是她先救的女孩子，人家也会先跟陆诏南道谢，这样的人，比她要过好以后容易得多，他天生就是顺风顺水的命，连地震已经宣告死亡还是会活着回来，这辈子可能唯一让他感到难受的就是自己了。 如果他只需要一个答案就会走…… 看在过去陆诏南对她这样好，从来也没有对不起她，还让她有了可爱的包子的份上，与其让他在家人跟自己之间两难，不如就这样了断，她帮他向前走。 “我出轨了。” 陆诏南瞳孔骤缩，只觉得心脏都被人打了个稀巴烂。 他抖着唇，血色尽褪，想要说什么，可根本就开不了口。 “我想要跟你结婚是因为你可以带我到京市来，其实我并不是真正的喜欢你。你知道有个词叫做捞女吗，我承认我就是。” 陆诏南的眼眶瞬间发红发胀。 周宝珠不忍心看他，转过脸好像很无所谓地耸肩。 “而你的职业只会让我们聚少离多，甚至会有很多不确定的风险。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喜欢有人捧着我、爱着我、一直在我身边对我好，所以，我到京市认识了比你更好的人之后就不想跟你结婚了。”周宝珠很残忍地又一遍重复：“我出轨了。” 陆诏南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听到周宝珠一字一句都像是锤头砸在心上的话，人都有些站不稳。 这根本就不是真的…… 这根本就不是真的！ 他知道他们很相爱，他知道、他知道的！ “你……不要骗我！”陆诏南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像是只破风箱。 “我为什么要骗你。难道你觉得是你犯了错，我现在还要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来？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贱？你要是觉得生气，之前我打你的两巴掌你可以打回来。” 陆诏南死死盯着周宝珠，似乎是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可你，那次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衣服。你不想我离开。” “你说那回医院？我以为我要流产，我会大出血死了，我太害怕，即使身边的不是你，我也会抓住任何人其他人，那种情况说明的了什么呢。” 她转过来看陆诏南，漂亮的脸上只有毫不在意，她抬了手腕看了下手表。 “我要上课了。如果你不打的话，我就走了。” 他怎么会打她…… 陆诏南没有动作，他的双眼一阵一阵地发黑，整个人头重脚轻，摇摇欲坠。 “你以后也不要过来找我了。我的爱人不喜欢。” 周宝珠离开了他，她大步离开了这个地方，走到陆诏南看不见的地方脚步才慢了下来，她刚刚看到陆诏南脸色变了，整个人都变得不好，这个冲击任是给谁都太大了吧。 周宝珠有想回头看看陆诏南，但是不能。 人就是要向前走啊。 既然已经这么决定，她不能回头，陆诏南也不能。 周宝珠走了，这一回陆诏南都没有能力追随她的背影，他捏着胸口的军服，巨大的冲击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弓下身子扶着膝盖想要解开一个扣子，手指麻木都失去知觉。 在漆黑的视野里，好多天都没有睡过一次完整觉的陆诏南直直倒了下去。 * 因为陆诏南的出现，周宝珠一整天都情绪不好，清大也没去，等到下了课就早早地回家，下午还请了假。 家里没有沈青城也没有包子，安静得可怕。 周宝珠给自己做了点甜甜的汤喝了之后，觉得心情敞亮了一点，正准备躺下睡一觉好好歇一歇调整自己，小余嫂来登门了。 周宝珠一开门就看到小余嫂大包小包提了很多东西。 “这么多东西！”周宝珠勉力打起精神。 小余嫂“诶”了一声：“都是需要的。” 她一样样的拿出来，轻车熟路地给周宝珠该放冰箱放冰箱，该放柜子里放柜子里，之前她在这里照看沈包子都是跟自己家里头一样。 “今天进货的新鲜猪肉，我拉了一道最瘦的给你切了丝儿，炒着吃还是下面条吃都方便，这个是早市买的一些青菜、瓜，我都给你放着这儿了！” “我要吃，自己会弄，你拿这么些多累！”周宝珠也帮着小余嫂清东西。 第255章 妈……我好难受 “小领导打电话过来让我带的！”小余嫂特别喜欢沈青城周宝珠这小两口，帮着带孩子的时候，夫妻俩没红过脸吵过架，尤其沈青城对周宝珠那是一个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有沈青城做榜样，她爱人现在对她脾气态度都更好了！ “他打电话来了？”周宝珠听到沈青城打了电话，也来了精神。 “那可不么。”小余嫂揶揄笑：“他坐了几天火车刚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过来铺子里，让我给你报声平安！这些东西也都是他一样样交代我带的，生怕你跟包子两个人在家里吃不好！” 说到包子，周宝珠愣了一下：“沈青城说的是我跟包子两个人在家？” “对啊！他还专门交代我做些猪油饼带过来，说你要是忙或者不想吃饭的时候，给包子在炉子上头把这饼烤一烤也是一顿饭，他爱吃！” 说着小余嫂子就从布兜里掏出一包饼，但周宝珠一下跌坐在地上，小余嫂吓一跳，赶紧去扶她，周宝珠人瘦但这个时候也根本扶不起来。 “怎么回事啊！你这是怎么了！哎呀呀可急死我了！” 周宝珠失魂落魄，双手冰冷，看着小余嫂无助地开口：“包子……包子……” “包子怎么了？包子他到底是怎么了啊？” “包子根本就不在家里！他说他去看爷爷，我看着他上车跟沈青城走了，原来——根本就没有去啊！”周宝珠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那他已经、已经丢了……丢了好几天了！” 小余嫂也是一下坐在了地上，小小少爷不在广市，不在家里，这都几天了！可是出大事了啊！ 吓哭了周宝珠的沈包子此时正在陆诏南的床上，抱着他的糖罐子露着圆滚滚的肚皮睡下午觉。 陆诏南第一天还让沈包子打地铺，沈包子没打过地铺，在地上翻滚翻滚翻得不亦乐乎，到了睡觉的时候还是觉得床更舒服，陆诏半夜不见人之后，沈包子就悄悄咪咪地爬到陆诏南床上睡了。 陆诏南发现了也算了，他自己还有一堆烦心事，之后就默认沈包子在床上睡觉，陆诏南累了就躺另一边，也不管他。 后头陆诏南更不怎么挨床，现在他的床成了沈包子的专属。 沈包子在陆诏南的床上放他的阿贝贝，妈妈的发卡压在枕头底下，妈妈的柠檬挞抱在怀里，爸爸的狗熊布包挂在床头的钉子上，他新的玩具们也靠着墙壁排了一排。 沈包子超爱这种日子，有点儿乐不思蜀。 你瞧哈，早上不用起床去幼儿园，一日三餐都有肉肉饭饭，而且他人小，想吃多少食堂班长都乐意给他，走在营里，随便跟叔叔哥哥们打招呼都会领他去小商店买零食。 保姆叔叔更是好人哇！给他买了超多的糖糖、玩具（为了让他少烦人）随便他玩随便他吃，他想要什么保姆叔叔一句话让小陈哥哥带他买！也不像第一天一样爱给他洗澡了！多好的人啊！ 这边包子吧唧着嘴翻了个身，就听到外头有人进来，他以为是保姆叔叔呢，沈包子呲溜一下下了地，跑出卧室想叫他就看到政委、小陈哥哥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进来翻桌子。 几个大人都很着急，让赶紧找证件，还有去卧室里翻柜子拿衣服的。 沈包子迷迷瞪瞪听他们说，保姆叔叔好像要住医院呢。 医院！ 医院是沈包子最讨厌的地方，比幼儿园还要让他讨厌！ 保姆叔叔昨天拉裤兜了所以今天就去住院了吗？ “小陈哥哥，我也要去医院……” “不行，我们都是有正事。你自己去玩啊。”小陈现在也没心情哄小孩，推了包子，继续找营长的证件，还得急着送去医院呢！ 政委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昨天才跟陆夫人说陆诏南现在工作太拼了，担心他把身体搞坏，结果今天陆诏南就累得昏迷在街上，还是路人报了公安送去的医院，这！这乌鸦嘴也没他这么灵的吧！ 而且他怎么跟首长交代哦！人家把儿子放到这里来，他天天睡得足足的，陆诏南比生产队的牛还能干，算怎么回事！ 政委赶紧招呼着收拾了东西快单去医院，完全没料到屋子里的小胖崽不见了。 陆诏南在医院里挂着营养针，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一点精神头都没有就像个生了重病的人。 陆母得到陆诏南在街上昏倒的消息，自己也昏了几秒钟，阿敏推着她醒过来，陆母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就去了医院。 她瞧见陆诏南躺在病床上就受不了，坐在陆诏南床边眼泪水跟决了堤一样。 “我才跟你说了别太累太累，怎么还是这样啊！你就算一点不心疼自己也心疼心疼我，你没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要是这么糟蹋自己，我们干脆一起死了算了！免得我天天担心害怕！” 陆诏南躺在床上，双眸微合，母亲说的他什么都听不到，他的脑子里反复在放着宝珠的那几句话。 ——我出轨了。 ——其实我并不是真正的喜欢你。 ——我到京市认识了比你更好的人之后就不想跟你结婚了。 哪怕失去了完整的他们之间的记忆，可仅仅是那些碎片，陆诏南都没有办法自拔，他很爱她，明明自己的心是一口尘封住的古井，只要是她，他的欢喜就会汹涌澎湃到如夏日山洪。 可她不爱他抛弃了他！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陆诏南在病床上的手握成拳开始颤抖，陆母看到被子微微颤抖发现儿子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立刻慌张握住他：“诏南！诏南！诏南！” 陆诏南双手冰冷，他睁开眼睛，喊了一声：“妈……” “我在这里！诏南！诏南！” “妈……我好难受……” “我去找医生过来！你爸马上也过来了！”陆母慌了，她从来没有听到陆诏南说难受，她这个儿子，流再多的血流再多的汗都不会说难受，但他现在居然会说自己难受！ 陆母疯狂地摁铃，喊着外头的警卫员。 “妈……我好难受啊……我好难受……”陆诏南没有扎针的手一下一下地捶着胸口。 第256章 保姆叔叔在打针！好惨哦！ 陆母看到陆诏南喘不过气来，难受捶胸的样子，自己心如刀绞，她扑在陆诏南身上摁着他抓着他的手大哭：“到底是怎么了？诏南你别吓唬我啊！诏南！诏南啊！” 医生、跑去叫医生的警卫员、过来给陆诏南送东西探病的政委还有营里几个干部几乎是同时到了病房。 医生护士过去让陆夫人让开，询问病人：“哪里难受？” “这里……”陆诏南蹙着眉头还要捶自己胸口，被医生眼疾手快拦下。 医生掀开陆诏南的衣服，手指这里摁摁那里摁摁，冰冷的听诊器刚刚碰到陆诏南胸口，陆诏南推开众人扶着床栏，上半身探出去，“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昨晚跟早上他除了抽烟什么都没有吃，肚子里哪里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地的黄水。 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吧？ 陆母站在床尾捂着嘴巴，看到儿子这样难受痛苦脑袋也是一阵晕眩，她经受不住跌在地上，警卫员跟政委都来扶她，整个病房乱成一锅粥。 混乱是乱，最后以陆怀民赶过来看了陆诏南的状况，又跟医生聊了之后，决定让陆诏南回家休养结束。 “不要紧张，陆少校没有大病，但长期失眠、精神紧绷是他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缓解心理压力，多放松，慢慢调养吧。”这是医生跟陆怀民的建议。 “需要开点药吗？” “心理压力问题，吃药也是治标不治本。如果状态还是不好，就要去心理科进行干预了。” 陆怀民严肃地点点头，陆诏南长期失眠，精神紧绷的问题从来也没有跟他提过，他完全不知道。 还是对孩子关心的少了。 重伤回来就工作、学习，比一般人都拼，是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要求太高了。 等到陆怀民回到病房，现在病房里只剩下通讯营的人，陆母已经让陆怀民安排的人先送回家，她哭得不成样，要是再生病了更添乱。 看陆怀民回来通讯营的人也准备走了，政委尤为惭愧，拍着胸脯保证营里这段时间有他看着，工作不用陆诏南操心，让陆诏南安安心休养休假。 “辛苦你了。”陆怀民跟政委握手。 政委两只手握住陆怀民的手，连连摇头：“我算什么辛苦，是诏南太辛苦，我都惭愧没早点发现！作为政委也没做好他的思想工作！” 两个老男人叽叽呱呱真是无聊，一个小炮弹“呜呜啦啦”冲进病房，屋子里头的人一惊，尤其是陆怀民的警卫员，敏锐性很强，在小炮弹还没有炸翻病房的时候，就把人抓起来。 沈包子两条莲藕腿吊在空中摆。 “迎！掌！”沈包子看到床上睡着的陆诏南大声叫他。 政委真是大惊失色，这小胖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不会是跟着跑过来的吧？ 沈包子当然是跟着他过来的啊，知道不带他去医院，沈包子提前就上了停在平房外的车，他躲在后备箱里头，倒是进去容易出来难，折腾了半天才跑出来。 别看他平时胖乎乎圆滚滚的，小脑瓜是不笨，知道怎么到医院找人。 这么多穿绿衣服戴绿帽子的叔叔一块儿到医院来，目标很显眼嘛！直接问戴绿帽子的叔叔们都去哪里了，肯定能找着人！ 嘿！可不是！沈包子在医院里都没有待多久，就被几个热心的护士小姐姐接替送到了陆诏南在的这一层楼的病房！ 沈包子在空中柯基蹬腿。 保姆叔叔在打针！ 好惨哦！ 保姆叔叔对他很好的，现在生病还要打针肯定很难受，包子小朋友不是个没良心的小朋友，他也很愿意尽自己一份力让保姆叔叔快点好起来。 “首长，这是陆少校捡回的小孩，知道他生病住院我们没让小孩来，可能是藏在我们车里面跟过来的。”政委都有点汗流浃背了，一个小孩过来他都没发现他还当一个营的政委！ 陆怀民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儿子：“诏南捡回来的？” 政委把昨天跟陆夫人说的那番话又跟陆怀民说了一遍，然后叫自己人抓着沈包子要把他带回去，沈包子扭着小屁股叫唤：“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放他下来吧。”陆怀民揉了下眉心，陆诏南好不容易睡着，不能被吵醒。 再看这胖小子长相憨态可掬，又是陆诏南自己捡回来照顾了几天，知道陆诏南在医院里还偷偷跑过来，也是个招人疼的。 于是陆怀民跟政委说道：“既然这小子是诏南捡的，诏南回家调养身体，他也跟着去我那边吧，不能留在你们营里，耽误你们正常开展工作……” 政委忙摆手：“也没什么耽误的，孩子乖，听话，我们都挺喜欢的。” 跟着政委过来送东西的小陈脸皮一抽一抽。他们政委每次看到包子表情跟便秘一样，每天上班必问的就是公安那边还没打电话过来收人吗？ 陆怀民也不在乎带一个孩子回家：“没事，要是公安那边有消息到营里，营里给我打电话。” 警卫员把沈包子一放下，沈包子就噔噔噔跑过去陆诏南床边，陆诏南刚刚情绪激动呕吐之后，人很疲惫，现在已经沉沉睡过去了。 沈包子人没床高，举起来还能看到陆诏南，现在他只能看到陆诏南露出床外面的衣袖一角，本来想将口袋里陆诏南给他买的糖糖塞两个过去的，最后还是咬咬牙，把他最喜欢的阿贝贝——妈妈的珍珠发卡夹在了陆诏南的衣袖上。 保姆叔叔给他买了一铁皮盒子的糖糖，他就只有这个配的上保姆叔叔的糖糖了。 希望他收到礼物能快点好起来！ 陆怀民送走了通讯营的那些人，房间里就只有他自己的警卫员还有沈包子，位高权重的男人露出了点疲态，他走到沈包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儿子熟睡的面容沉静不安，哪怕在梦中也是紧蹙眉头。 陆怀民其实不比陆母的惊慌少，知道陆诏当街南昏迷他真是心跳都要停了，地震那回夺走陆诏南的痛苦陆怀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他跟小丽都不能再接受一次。 当不当兵，上不上学，都不重要！ 累了就回家！是为了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他需要等陆诏南好一些之后跟他好好进行一次父子之间的交谈，儿子想要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就算一辈子没出息也是好的！他陆家又不是养不起！两代人拼死累活干出来的一片天还能荫庇不了一个陆诏南？ 第257章 小朋友慈眉善目的像个皮球 沈包子毛茸茸的脑袋蹭到陆怀民的腿边，陆怀民这才分神低头看他。 小朋友慈眉善目的像个皮球。 “你叫什么名字啊？” “包子！” “……很，”陆怀民违心地夸夸：“很不错的名字。” * 周宝珠知道包子失踪了急得跟热锅的蚂蚁一样，她想到沈包子已经这么几天没有见，很有可能被卖了或者有什么其他的伤害。 要是真如此……周宝珠就手脚发软差点都要昏倒过去，去公安局报案的路上小余嫂搀了她好几回才没倒下。 公安同志记录立案，表示会尽快找人，让周宝珠先回家。 周宝珠哪里坐得住，出了公安局，就找了个公用电话给沈家打去。 沈青城今天清晨才到的家里，坐了几夜火车他也疲惫，愣是等到早上糕点铺子开门小余嫂上班给铺子打了电话报平安，也让她通知一声周宝珠免得她担心。 然后沈青城就睡了个天昏地暗，才刚起床准备吃点东西，准备准备明天的正事呢，就接到了周宝珠的电话。 沈青城听到是媳妇儿的声音，语气都柔和了：“宝珠，你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沈青城……包子丢了！” 沈青城惊得电话都拿不稳：“怎么回事？宝珠，你别哭，慢慢说！” 周宝珠本来没有哭，一直绷到给沈青城打电话听到他声音才哭出来：“你去广市那天他跟我说要跟你一起去看爷爷，我看着他下楼上了你的车还以为你带他走了，可小余嫂说你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以为他还在家里！可包子根本就不在家里啊！” “他！这个臭小子！他哪里说要去看爷爷，上了车之后就下去了！”沈青城又急又气，已经想明白包子肯定是不想去幼儿园，玩了这么一个糊涂招！ 自己在外头玩一玩难道不知道回家吗！ 现在都好几天了！真要是出事…… 沈青城不敢想，急忙跟周宝珠说道：“你别着急，我给京市的领导还有朋友联系，让他们现在就帮忙找！我也立刻就回家！我借一辆车开回来最多后天早上就到家！宝珠，别着急，不会有事的！包子聪明的很，肯定不会有事的！” 沈青城挂了电话，说要周宝珠不着急自己反倒急的抓耳挠腮，跑去找了通讯录绊了一跤把桌子上的水杯都摔碎了也管不上。 沈青城满京市的打电话找人帮忙，家里的糕饼铺子关门，周宝珠学校也不去了，小余嫂夫妻俩跟周宝珠在家附近寻人就问，周宝珠还做了沈包子的传单，谁能提供线索必有重金感谢！ 周宝珠和沈青城为沈包子不见急的焦头烂额，沈包子则被陆怀民带回了陆家。 陆家的小洋楼很气派，上下两层楼还有小院子，平民小朋友沈包子也就只在爷爷那儿才能住上这样的小别墅，他对豪华不豪华不看重，破门烂瓦的他最喜欢，泥巴地里打滚是沈包子的专长，陆家的小院子又有泥巴还有漂亮花花，肯定很好玩呀！ 沈包子到陆家第一天太晚，没有他发挥的余地，第二天陆爷爷陆奶奶知道孙子又病了，早早过来看陆诏南的时候，两位老人家下了车，刚进院子门，就被花丛中的动静吸引了视线。 在一圈月季花丛里头，库次库次的黑土抛到空中，小草枝儿也在一颤一颤，陆爷爷叫住了走在前面的阿敏：“阿敏，家里养狗了？” 阿敏还纳闷什么狗不狗的，家里怎么可能养狗嘛，那个树丛里一个黑黑圆圆的脑瓜子露了出来，陆奶奶跟阿敏都吓了一跳！ “哎哟嘿！”陆奶奶捂着心脏退了两步。 陆爷爷扶住了她，就看到黑脑瓜子上两颗圆溜溜水润润的葡萄眼：“是个小孩啊！” 阿敏：“这个、这个……” 阿敏也是头皮发麻，赶紧跑过去把沈包子从草丛里抓出来，不抓不要紧，一抓又把陆奶奶吓一跳。 小孩儿光溜溜的就穿了个小裤衩，脸啊、身子啊黑秋秋的，没被阿敏牵着的手提了个少说也有十几厘米长的蚯蚓，蚯蚓还咕涌着呢！ “看！我抓到的虫虫嘻嘻嘻嘻！”小孩儿开开心心手一扬，泥巴点子乱飞。 陆奶奶挡着脸，身子向后仰：“阿敏！这是哪家的小孩儿？” “是诏南少爷捡回家的，我先把他带进去洗洗！”阿敏哪里有时间解释，生怕这小孩儿不懂事把蚯蚓丢两个老人家的脸上，一把拍掉沈包子手上的蚯蚓，两只手直直掐着他的咯吱窝提起来就往屋子里跑。 陆母知道公婆今天要来，在客厅等着接人，结果门一打开，阿敏举着个脏孩子进来，陆母眉头紧皱。 昨天陆怀民把小孩带回来她就很反对，看现在闹的！家里照顾陆诏南都照顾不过来，谁有这个闲心照顾别人家的臭小子！ “怀民！你出来——” 包子提在空中咯咯笑，见到陆母小脚丫一甩，泥巴点子甩到正要喊丈夫准备发难的陆母嘴巴里。 “啊呸呸——呸——” 陆母简直要疯了！她蹦着脚乱跳，也顾不得什么体面，抓着头发跟吃了臭虫一样把嘴巴里的泥吐出来，阿敏还有后进来的陆老夫妇都愣着了。 尤其是陆老夫妇，平时看小丽都是漂亮知性的端庄，哪里见识过现在气得跳脚的样子。 陆怀民从楼上下来，看到妻子发了疯一样，还有爸妈、阿敏和黑球球的包子，赶紧叫阿敏带着包子去浴室，自己扶着妻子去漱口。 两个人好像还争吵起来了。 陆爷爷陆奶奶懒得管儿子媳妇之间吵不吵架，他们就是来看孙子的，二老到了陆诏南卧室，门没有关，窗帘拉着，里面黑黑的，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躺在床上。 二老也没有进去打扰他，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陆奶奶心疼得很，她小声跟老伴说：“要是宝珠在这里就好了，她在诏南肯定舍不得这么忙……” 陆永川：“哎，别说了。都过去了还回头干什么。提她不是叫诏南更难过？” 两个人忧心忡忡地又下了楼。 躺在床上的陆诏南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清醒的大脑，陆诏南盯着顶上的吊灯。 第258章 养一只快乐小狗其实还不错 原来爷奶都知道吗…… 痛苦。 太痛苦了。 她说的对，他不该去自找麻烦，问什么过去，现在把自己搞得这么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她会心疼你一点吗？ 她会为背叛你感到愧疚吗？ 她只会觉得你打扰了她现在的生活吧。 陆诏南你真是活该啊，一辈子当大少爷没受过苦没看过别人脸色，不知道天高地厚，终于遇到个女人把这辈子没得到的羞辱都羞辱完了。 陆诏南闭上眼睛，牙齿在嘴唇上咬出深深的牙印。 以后他不会再犯贱去找什么过去，也再不会去找那个女人！ 陆诏南在家里病了两天睡了两天，小蠢胖子在陆家呆了两天疯了两天，达成了在花园挖蚯蚓洗澡堵住下水道、把陆母最喜欢的花瓶打碎、在栏杆上玩滑滑梯把阿敏吓得脚崴了的等等成就。 小蠢胖子还观察出来谁是家里的大小王，只要老妖婆一皱眉头要骂他，他去找保姆叔叔就行了！ 为啥说陆母是老妖婆，沈包子的眼力见儿可是随他爸的，不用事不过三，一两回就看出来了，那个每回看到他总是大呼小叫的女人就是个讨厌的老妖婆！ 成天憋着坏要把无家可归的本包子送走呢！ 他都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哪里，无依无靠，没人疼没人爱，现在连自己穿衣服，自己拉完屎自己擦屁屁都学会了。 这么可怜又乖巧的小包子，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地嫌弃他？ 到了陆家的第三天上午，沈包子捧着脸把从花园里摘到的花花放在陆诏南的床头，日行多次地巴结他：“最漂亮最新鲜的花花送给你，迎掌，你要赶紧好起来呀！” 完了还双手比心在地上转圈圈：“包子的心心也送给你，迎掌，你就是最好最善良最可爱的叔叔！” 陆诏南坐在床上看书，他如今的情绪很安定了，营里安排他休假，他就休假，现在他也需要沉沉心，改变改变自己。 学校那边的课程其实他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清大，陆诏南暂时不想去。 现在陆诏南看的是一本小学语文的课本，他书架上面的，清澈愚蠢的小学课文比看什么都能让人安心，也不知道他书架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包子进来送花陆诏南头都没有抬，家里院子的花都被他薅秃了，不教训他都算是陆诏南克制。 等到沈包子的心心圈圈表演完之后陆诏南才开口：“说实话。” “我把虫子放到奶奶的衣服兜儿里了。” “陆诏南——” 陆母的声音高声起，沈包子狗爬到床上掀起毯子钻进去，沽涌到陆诏南身边，屁股翘着，生怕别人发现不了这毯子里头藏了个人。 包子才刚刚藏好，陆母就哒哒哒哒地走到了陆诏南房间门口，她看到安静看书的陆诏南，还有他床上躲避的人。 陆母也是为了陆诏南才压下了大部分的火：“诏南，我叫了黄师傅过来把这孩子接走，他家里也有几个小子，正好跟他做个玩伴，他喜欢挖蚯蚓啊抓虫子啊，正好几个小朋友一起玩，可不正好。” “妈，算了吧。” 陆诏南看到他旁边的小屁股沽涌沽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带了这么几天他发现，虽然小蠢胖子有很多时候很令人头疼，但这些头疼里还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可爱。 是闹出再大的麻烦，会让陆诏南生气想踹他屁股，然后无奈扶额算了的可爱。 他还收到过小蠢胖子最喜欢的珍珠发卡，要知道，这个是小蠢胖子睡觉的时候都会放在枕头底下的妈妈的发卡，因为他病了，所以慷慨地送给了他。 真是又愚蠢又可爱，又抠门又慷慨，又离谱又在离谱之中透出一种合理的奇妙小孩。 熟悉的感觉，陆诏南总觉得他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陆诏南拍拍毯子里的小屁股：“就让他陪我在家里散心吧，跟小胖子说话很放松，心情也很好。” “那你赶紧结婚生一个啊！” 陆诏南的表情阴郁了下去，陆母说完就很后悔，陆怀民说不要给他压力，要放松，要随便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不应该又说结婚生孩子这些。 故而陆母立刻就加了一句：“我不是催的意思，只是想说既然休假了，可以多跟不同的人说说看看，营里都是些大老爷们没什么意思，当然，一切以你自己的想法为重。只要你自己开心，怎么着都好。” 她再看看小胖子，叹了口气。 等到陆母走了，沈包子才从毯子里蹦出来，他抱着陆诏南么么么地亲他：“我可喜欢可喜欢你了印掌！” 陆诏南推开沈包子的狗头，微微挑了一下唇，养一只快乐小狗其实还不错。 他枯死无波的心啊，也会为这么一点孩童的喜欢而微微飘起。 * 沈青城连夜开车回京市，几乎是两天没有合眼，在他朋友的拜托还有公安的帮助之下，终于是在周宝珠报警之后的第三天，有了决定的进展。 “你们报警丢失的小孩叫沈虎子，要是说小名包子，那早就找到了。小朋友根本都不记得自己大名，你们也不知道把信息说全，所以才花了这么多冤枉时间。” 公安同志带周宝珠跟沈青城两个人进办公室，周宝珠一刻都等不及得到沈包子现在的地址，对公安同志的批评连连认错。 周宝珠：“当时太着急没有考虑这么全面，以后吸取教训了，不不不，什么以后，以后我跟爱人肯定会看好孩子，绝不发生这种事！” “你们也要感谢好心人，不然还真说不准被谁拐走了。” “是是是，我们接孩子肯定要感谢的，明天还过来给你们送锦旗！”沈青城给公安同志递烟，公安同志摆手，他在办公桌前面拿起电话一边给友局拨过去，一边还跟周宝珠沈青城聊着。 “那边派出所说带孩子走的是个军官干部，我之前就让他们去问现在是在哪里，你们等等。” 公安同志打电话的时候，沈青城收回烟盒扶着周宝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来，周宝珠心提了三天，没怎么吃饭没怎么睡觉，沈青城扶着她的肩膀感觉骨头都出来了，沈青城心疼得要命。 第259章 你以为你是在这里上幼儿园？ “这几天我不在，你一个人跑来跑去的瘦这么多，下回我都不敢出差了。” “包子回来了就好了。” “看那皮小子回来，我不抽他屁股！”现在算是尘埃落定，沈青城想到沈包子这么胆大包天跑出去玩就气得牙痒痒。 周宝珠理了下沈青城歪歪斜斜的领子，他眼底的青黑很深，坐火车去广市又立刻开车回来，到现在枕头都没沾，沈青城比自己还要累。 “你能揍包子也是进步了，就怕到时候我去揍你还拦。” “这回坚决得让他知道教训！跑丢了被拐卖了可不是好玩的！但是，但是也不能打的太狠了是吧……” 那边公安同志刷刷写着地址，在好好好地点着头：“……行，我已经记下来了，那我就直接让他们去这个地址接小孩，好好，谢谢！” 公安同志挂了电话，周宝珠跟沈青城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那边派出所与小孩那边的人联系了，他们给了一个地址，你们现在过去接就行了。” 沈青城立刻上前接了地址：“行行，我们现在就过去，这个好心人有没有名字啊，不然我们这过去连怎么称呼别人都不知道，也不好感谢他！” “那边说不用感谢，他们军人本来也是为人民服务，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 “这！这——行吧，我跟我爱人现在就过去，多谢局里各位同志的帮助！给你们添麻烦了！”沈青城跟公安同志握手致谢。 陆诏南接了营里打过来说包子父母报警找孩子的电话，现在可以把小孩交出去了，陆诏南给了家附近一家奶站的地址，让家长到那边去接包子，他一会儿也让人开车带包子过去。 不过包子父母报的警……那么说明小蠢胖子之前说父母双亡是骗他的。 陆诏南懒得纠结骗不骗的，反正孩子今天就走了，以后也见不到，懒得教训他骗人了。 这个时候的包子正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上午觉，陆家给他专门安排了一间客房，挨着陆诏南旁边，以前周宝珠就住在这里。 陆诏南推门进去，把正在睡觉的包子喊醒。 “包子，你爸你妈来接你了。” 沈包子还迷迷瞪瞪的：“你爸……你妈……” “现在你就要回家了。快起床。” 陆诏南直接把包子提溜起来，包子的黑猪布包还挂在床头，陆诏南让沈包子好好坐着醒一醒，自己把包子的东西都塞到里面，除了本来之前就有的，还有陆诏南后来给他买的玩具、糖果、饼干，都是些哄孩子的小玩意儿。 一收拾还多收拾了整整一袋出来。 沈包子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爸爸妈妈要来接他，他欢呼雀跃着：“耶！爸爸妈妈过来接我了！我可以回家了！” 回家当然好，可是好吃好喝不上幼儿园的生活也令人流连。 沈包子跟在陆诏南屁股后面：“等我回家了，明天还可以过来找你吗？”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啊！” “你以为你是在这里上幼儿园？” “对啊！” 陆诏南没有当幼师的爱好：“我很忙，你回家以后就不要乱跑了，你知道这回你爸你妈多么的担心你吗？乱跑出来这顿揍不可能少挨。” 沈包子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他要挨揍！？ 一说到挨揍，沈包子哪里还有缠着陆诏南说要回来找他当保姆的想法，满脑子都是自己出来这么久，妈妈肯定生气要打他了！ 啊啊啊—— 圆圆包子要被揍成扁扁包子了！ 直到把沈包子送到地方下车，他还蔫哒哒地抱着陆诏南的腿。 本来陆诏南过来送他也是因为沈包子非得拉着他不放开，不然他哪里有这份心情，陆诏南很无奈地踢了踢他：“也不一定揍你。一会儿你爸你妈就来了。” “福叔，你把他带到奶站门口等着人吧。”陆诏南喊前面的司机。 在陆首长家才干了几个月的司机打开驾驶座的门到了后座抱人，沈包子还是不愿意跟司机一块走，呜呜呜半天，呜得陆诏南有点心软。 要不他下车送，包子爸妈要是太激动打小孩，他在旁边拦一拦替包子说几句话？ 这么犹豫想着的时候，街道那边开过来一辆黑色小汽车，小汽车在奶站附近的地方停好后，一个男人从副驾驶那边出来，左看右看，似乎在找什么。 是来接包子的吗？ 陆诏南拍拍包子的小屁股：“你看，是不是你爸爸？” 沈包子一听爸爸，他也很想爸爸，抬起头，果然看到了爸爸在街对面的地方，他哪里还有对挨揍的担忧，只有看到爸爸跟爸爸久别重逢的兴奋！ 沈包子都不用人再推，自己小脚挪挪，从车子里钻出来，还给陆诏南踹了两脚，然后冲沈青城挥手大喊：“爸爸！！！” 陆诏南挑了下眉无语，刚刚不是还抱着他舍不得离开的呢？ 变脸比谁都快。没良心的小东西。 沈青城本来是在看派出所说的这个奶站是不是对的，有没有人带着沈包子过来，结果听到儿子叫他的声音。 沈青城再一看，儿子哒哒哒哒像只小狗，从街那边的一辆军车朝他跑过来：“爸爸！爸爸！” 之前在局里还说要狠狠揍包子一顿的沈青城，现在也是热泪盈眶，哪里还记得什么之前说过的狠话，看到儿子胖乎乎干干净净好好的，只剩下感恩。 “包子！！！”沈青城也朝包子那边快步走去。 坐在车里的陆诏南看到男人过来，他的长相也在视线里越来越清晰。 沈青城非常好看，他的漂亮与剑眉星目的审美不同，放在后时代是最受女孩子欢迎的花美男类型，但现在就有些小白脸了。 所以陆诏南即使只见过沈青城短短两次面，也能记起来他是谁。 是那个在民政局给自己发喜糖，还要打掉自己孩子的渣男——杨部长的儿子。 陆诏南也只是惊奇了一瞬，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小啊，自己几年前打了电话救下来的孩子，居然就是包子。 他摇摇头，除了一点惊奇之外就再也没别的想法了。 渣不渣的跟他有什么关…… 第260章 爱情保镖 但很快陆诏南看到车里下来了另外一个人。 卷发飘逸的女人，今天没有打扮自己，仅仅只穿了最普通的短袖长裤，脸蛋也憔悴，她关上车门朝包子跑过去。 这个女人再怎么憔悴陆诏南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她是他的梦之源，爱之源，恨之源，他曾经为她神魂颠倒，如今为她肝肠寸断。 不过是刚刚好一些了，他已经发誓不要再跟这个女人有任何的牵扯，她就又要来摧毁他了吗。 陆诏南紧紧掐着手心，看到宝珠紧张地喊包子，难道说……难道说…… “妈妈！！！”沈包子看到周宝珠伸出了双臂。 妈……妈。 重锤落下。 陆诏南摁着额头垂下眼睑，终于连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企图通过眨眼去转换这个荒诞的世界。 太可笑了。 这是真的吗？ 谁能告诉他这他妈的是真的吗！！！ 他捡到的养了这么久的孩子是宝珠的孩子，也是那个姓沈的人渣的孩子！ 也就是说他在广市民政局前面收到的是自己媳妇和别人的喜糖，他还很真诚地向这对新人表示了恭喜和祝贺！ 他当时没有说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吧。哈哈。 应该没有这么说吧！！！哈哈哈哈！！！！ 说了的话他简直比北运河里的绿王八还绿！！！ 陆诏南的手掌心都要掐破了，这是什么人给他安排的狗血烂俗的故事情节！ 他居然吃了未婚妻的喜糖，还出面保住了未婚妻和别人的孩子。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不仅是个丑角，还去给他媳妇儿当爱情保镖！ 配吗？那个姓沈的配吗？那个结婚都不敢跟家里人说的懦夫，有了种都不敢认的人渣，周宝珠说比他更好？ 放屁！周宝珠你他妈瞎了眼！ 陆大少爷一拳头砸到前座的后背上！ 几十年的修养、冷静、理智在这一刻全然崩塌，陆诏南有种想要杀了一切，然后自杀的疯狂！ 周宝珠看到那辆军车颤了一下，再看，发现自己估计是眼花了。 之后沈包子冲过来，她跟沈青城一起抱住了沈包子，孩子落入怀中，周宝珠的心才落回原处，火气也起来了，直接弹着沈包子的脑壳开始教训他。 “小混蛋！还记得你有爸爸妈妈啊！” 沈包子这小子被妈妈弹得抱头啊啊呜呜地假哭，沈青城让周宝珠弹了两下解气才出来劝，不过他也注意到跟在沈包子后头出来的福叔。 “谢谢照顾我们家包子，我过来的急，没有准备什么东西，”沈青城会做人，起身从口袋里拿了一个信封出来：“这是我跟我爱人的心意，您拿着！” 福叔可不敢接：“不不不，您太客气了，他也不是我捡的小孩，我就是过来送人的，钱肯定是不能要的！” 沈青城还是要把一信封的钱给过去：“不行不行，怎么能不要，那这个红包给捡我家包子的解放军同志，这么几天吃的喝的都要钱，我们不能让他帮着养了孩子还吃亏！” 陆诏南可没说要收礼，福叔当然不可能接啊。 司机把沈包子的狗熊包还有陆诏南整出来的一个提兜都给了沈青城，立刻就要返回军车那边。 “那不然您说说他部队是哪里的，我送锦旗过去！”沈青城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周宝珠拉着沈青城的衣袖：“算了，解放军要是拿咱们的钱，就不是解放军了，人家做好事不想留名，才约到这里交孩子，就别勉强了。过段时间正好建军节，咱们糕饼铺子做活动，给京市的部队免费送一批糕点，再给过来买糕饼的军属们半卖半送，也是拥军的一片心意。” “行，都听你的！” 沈青城收起信封，一只手提着沈包子的东西，看到里面有整理好的玩具还有各式各样的零食，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好心军官很是感动。 要是能见面，他肯定要抱抱兄弟，好好谢谢人家！ 陆诏南盯着沈青城存了要把他打死的心，已经拉开了把手准备下车。 福叔跑过来看到陆诏南一只腿落在了外面，还以为他要跟这对夫妻见见面，立刻汇报：“他们人挺好的，还一定要给红包感谢，我坚决没有收。正好您下去见见，他们也挺想认识您的。” 陆诏南下车的动作停住，被福叔这么一打岔他的理智也回笼，男人重重吐了一口浊气。 都已经这样丢脸了，还要最后一点体面都无吗？ 他丢不起这个人！ 陆诏南收回了脚，在福叔看不懂的目光之下“哐当”关上了车门。 “回去！” “是！”福叔点头应声，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可能是脚麻了开门抻抻腿，谁知道呢。 福叔立刻转到驾驶座那边准备驾车离开。 周宝珠看沈青城把包子抱起来，也看到军车那边后座的人打开了车门，军靴都踩在地上了，结果那人只是点了下地就又收了回去。 应该是他捡的包子吧。 周宝珠本来还准备过去跟那个人道谢，结果那人又上了车，军车一下就开走了，于是收回视线跟沈青城一起回去他们的小汽车，沈包子看到那个黑色小汽车“诶”了一声：“这是我们家的车车吗？” “当然不是！”周宝珠轻轻拍了下沈包子露在沈青城手臂外的小屁股肉：“你跑不见了，你爸急得不行，找爷爷借了车开回来的！你爸为了你两天不睡觉，累出事了你看怎么办！” 沈包子抱着沈青城的脖子，父子俩脸贴着脸挨挨蹭蹭。 “爸爸，你不要出事哦！要平平安安的，包子长大了给你开车孝敬你！” 沈青城心里甜滋滋的，用脸上的胡须青茬扎沈包子：“你还知道孝敬我呢，乖乖去幼儿园就是孝敬了！” 沈包子头一歪，靠在爸爸的脖子上当听不到。 周宝珠摇摇头，她总说包子就只长了一只耳朵，想听到的话就能听到，不想听到的话就装聋，小东西比她还会。 一家三口上了车，沈青城连轴转开车开了好几天，周宝珠怕他出事，这一路都是自己当司机。 到了车上周宝珠还在问：“包子，这几天你没调皮捣蛋讨人嫌吧？” “没有！大家都很喜欢包子！保姆叔叔最喜欢包子了！就是保姆叔叔家有个老妖婆……” 第261章这个女人不值得，诏南，别再想她了 陆诏南回到家，一腔愤懑憋屈无处发泄，在卧室里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看到门想卸了，看到墙想砸了，看到桌子想掀了，看到人都想杀了！ 就是有火发不出，有力没处使的烦躁！ 陆诏南一拉衣橱准备收拾收拾准备回部队，结果还没收呢，衣橱的拉柄就被陆诏南拽了下来。 陆诏南将拉柄扔到地上，看到了今天被包子翻出来放在他桌上的那枚珍珠发卡，陆诏南箭步上前，捞起发卡，看到上面莹白圆润的珍珠，愤怒地扔到了房间的垃圾桶里。 “砰哒”一声，摔得很重。 阿敏还在厨房里煲汤，就听到陆诏南喊她。 她出来一瞧，大少爷手里抓着车钥匙大跨步下楼，手里什么也没拿，甚至衣服都歪歪斜斜。 “敏姨，我回去营里工作了。你跟爸还有妈讲一声。” “工作？不是要休假一个月吗？” “不了。休假结束。” 阿敏看陆诏南脸色尤为难看，生怕少爷出事，自己不好拦，给陆怀民打电话报告陆诏南今天就要终止休假回去上班。 陆怀民真不知道陆诏南是怎么了，他还以为陆诏南在家里休息了几天人好了点，怎么突然又这样？怎么回事？ 陆怀民要陆诏南接电话，阿敏只能怏怏道：“已经自己开车走了，谁也拦不住。” “他还自己开车！？怎么能叫他自己开车？”家里有司机不用，自己要是在路上不舒服发病了，怎么办？ 阿敏也没办法啊。 陆怀民觉得自己找陆诏南的谈话必须马上进行。 陆诏南开着车，一路飚速去了营区，都知道营长休年假的大家看到陆诏南来，还挺诧异，营长前几天累病了送去医院的事儿也不是秘密。 “营长好！” “营长好！” “这几天训练得怎么样？”陆诏南下了车走过来问。 本来就是在做体能训练的大家伙儿面面相觑，这不是在练着了吗。 “都过来这边训练场，我来做个格斗考核。”陆诏南单手脱了上衣，男人精壮有力的胸膛肌肉跳动，胳膊遒劲有力，上半身的刀疤伤疤就是他身为部队战士最好的徽章。 “过来啊，都站着干什么！” 营长已经往训练场的沙地走，大家汗毛直竖，这是、这是要亲自考核啊？ 营长可是七十二师野战军出身的硬茬子，后头又去西北那边吹沙吃土地练，谁能搞得过他啊！每次营长出手都跟切瓜砍菜一样，一点训练体验都没有，还特别丢脸，真的不行啊！ 而且营长不是刚刚休假吗，怎么还要回来考核他们！这是做了什么孽！ “您、您不是在生病吗？” “生病，考核你们几个也够了！”陆诏南把上衣扔到旁边，呼出的气都带着火。 半个多小时之后。 陆诏南坐在沙地上大口喘息着，身上的汗跟涂了一层油一样，下巴汇聚的汗水滴答滴答地掉在沙坑里，肌肉在高强度的训练之后变得更加紧实流畅。 他旁边躺着根本就起不来的一堆战士，还在那里翻滚着哎哟哎哟叫唤。 “一段时间没盯着你们就懈怠成这样！都给我起来！”陆诏南站起来擦了把脸。 谁还能起来，都不敢跟营长对视了。 他们是通讯兵，不是野战兵啊！打死他们都练不成营长您这样啊！ 训练场另外一边，一个小士兵从远处跑过来，到了沙地这里立正跟陆诏南敬了个礼：“报告营长，有一个电话需要您接！” 陆诏南喘息着点了点头，走到一边捡起自己的上衣，这才放过了大家。 高强度的训练和战斗并没有令他好受多少，这消耗的是他的暴躁与愤怒，却根本无法消磨掉他的委屈和难过。 陆诏南阴沉着脸回去了办公室，电话听筒摊在桌子上，他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爸。” “你回营里去干什么！” “没事了我就回来继续工作，不需要休这么久的假。” “你的身体告诉你，你应该休息！你知不知道医生怎么说，说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就去精神科做心理干预！” “随便吧。要是没有其他的事，电话我挂了。” 陆怀民微微叹息：“诏南，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陆诏南捏紧听筒沉默。 那边的沉默让陆怀民感觉到自己可能问对了：“到底是什么事？我们陆家还解决不了吗？” 陆诏南还是沉默，但他重重坐到了椅子上。 陆怀民此时很耐心，他等着陆诏南说。 陆诏南五指穿过头发，表情难受：“爸，我想起了一些之前的事。” “这是好事啊！你找曾医生说过没有？” “没有。” “那怎么——” “我想起我有个对象，叫宝珠。” 这次轮到陆怀民沉默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陆诏南会想起周宝珠，所以是因为周宝珠才这样？ 陆诏南现在还想着周宝珠？或者只是想起而已？ 陆怀民问的有点艰难：“你找过周宝珠？” “嗯。” 陆怀民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事已至此他有什么办法呢：“诏南，有件事爸爸要跟你道歉，你要是还——” 你要是还爱着她放不下她，爸爸可以去找她为之前撤销结婚登记的事道歉，可以做一切补偿，可以跟你妈永远不掺和在你们之间。 但这三年里，那个周宝珠说不定早就跟别人在一起了。 陆诏南用另一句话回答了他：“她已经结婚了。还跟别人有了孩子。” 果然…… 陆怀民不知道说什么，这是情理之中的结局吧，几年前他去扫盲学校找周宝珠是他最后一次了解周宝珠，至于跟谁结婚生子，什么时候结婚生子，陆怀民没有关心过，也不知道。 都已经结婚生子了，现在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破坏别人的家庭吧！ 陆诏南脸埋进五指之中，电话虽然无法看到人的表情，但他的痛苦依旧传递到了电话另一头的父亲。 陆怀民听着儿子痛苦的喘息，捂住额头，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最终只是劝道：“这个女人不值得，诏南，别再想着她了。” 陆怀民挂了电话，他的心情也跟陆诏南差不多的压抑，回到家里，妻子也从学校回来，她知道陆诏南不休假还要继续工作，正要打电话给陆诏南，陆怀民摁住了她。 第262章 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有什么本事在京市翻起花 陆怀民：“我已经打过了。” 陆母很着急问陆怀民：“他怎么突然就又去上班了？” 陆怀民把陆诏南电话里说的跟妻子也说了，陆母坐在沙发上脸色青青白白。 原来归根结底还是那个女人。 把她儿子害的这样惨！ 在街上晕倒是因为她吗？在医院里捶着胸口说好难受是因为她吗？现在根本走不出来身体没有养好就要回去营里工作是因为她吗？ 陆母气不打一处来，一口气没提过来身子往旁边一偏一倒，陆怀民赶紧扶住她：“小丽！” 现在自己气成这样更是因为她了！ “怀民，她不是诏南的劫，是我们陆家的劫。” 陆怀民蹙眉：“别说这些了。诏南现在也只是突然想起来一时难受，也说了不会再去想她了，我们给儿子一点时间，让他在营里有点事忙比在家里天天胡思乱想来得好。” 陆母没有说话。 陆怀民上楼之后，陆母给邹志高打了个电话。 “小姨？” “你帮我查查周宝珠现在的情况。她在京市哪里，做什么，跟谁结的婚……” “周宝珠？” 陆母沉着脸没有解释，邹志高过了几秒才想起了这个好几年没有提起过的名字。 之前他小姨跟全家交代过，周宝珠这个人这个名字就当做是不存在，尤其是千万不能在陆诏南面前说，现在怎么又提起了呢？ “小姨，你找这些准备做什么……” 陆母：“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本事在京市翻起花，你帮我找就是了。” 估计是又发生了什么。 他都替表弟累。 邹志高无声叹气：“小姨，我劝你别胡来。” 陆母：“你要不帮我就算了，我去找其他人，别劝我。” 一听小姨就是生气了，邹志高受小姨恩惠很多，他能轻轻松松当个副局，也有大家看在他姨夫姓陆的面子上，平时小姨跟姨夫有个什么事儿邹志高义不容辞。 所以邹志高也没办法，只能说道：“这可是最后一次我插手表弟的事了，不然我真良心过不去。” * 沈青城回家睡了个几天几夜又得重返广市，这回周宝珠跟沈包子在楼下目送沈青城开车离开。 周宝珠这学期期末考试就在几天后，再之后就要放暑假，他学校也放暑假，本来后两个月能过上娇妻在身边，娇儿绕膝边的快活日子，结果，唉，他是在广市。 “我会快点回来的。”沈青城情深意切地抱了抱周宝珠。 “不要贪快急着回家，要平安。” “我急着回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包子。”沈青城把你字吞了回去，换成了包子。 男人红着脸欲盖弥彰地拍拍硬生生挤在爸爸妈妈中间，抱着他跟周宝珠腿的小胖崽。 “是吧包子，你给爸爸省点心，爸爸去工作也安心。” “我肯定听话！我就是最乖乖的包子！” 父子俩还在那里乐呵，不过刚刚沈青城那句心里话周宝珠哪里听不出来他要说什么。 三年了，沈青城不止是三年如一日地对她还有包子好，也对她家里人、身边的人都好。 她不想跟周正军吴晓华他们说她又结婚了，沈青城也不提，逢年过节有点什么好东西，不想着自己广市的爸，倒是先让周宝珠给红旗村寄过去，美其名曰给他家老头也是白瞎。 女校里她的朋友也经常得到沈青城的照应，要借什么外语书什么珍贵的资料，沈青城在教育局上班那不是手到擒来，周宝珠有时候还没想到多弄几份，沈青城就知道帮她把关系打点得妥妥，再是之前对周宝珠有意见的同学，也不好意思了。 还有她的糕饼店、她现在住的家……都是沈青城一手一脚替她撑起来的，现在去广市也是为了她。 沈青城却从来没有要求她什么，哪怕是像亲人像朋友一样的永远做着室友，他也每天都很开心。 周宝珠有些叹息，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 沈青城已经放开了周宝珠，亲亲儿子之后就准备上车了，谁知道周宝珠又拉住了他。 他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交代吗，有什么东西没有拿吗，结果女人软软娇娇的小手就环住了他的颈子。 沈青城一愣。 这是做什么。 周宝珠冲他笑笑，踮脚，然后他的左边脸颊上落了香软的一吻。 就像是羽毛轻轻搔过，像是花瓣软软拂过，像是苦苦哀求了许多个日日夜夜的神女终于、终于给了他垂怜。 沈青城甚至都不敢相信。 他傻傻摸了下脸颊，看着已经放开他远离了的周宝珠哈哈笑：“你看你，傻不傻，怎么说着话还撞到我脸了。” “嗯嗯嗯，我傻。”周宝珠也弯了唇，她推着沈青城上车：“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开慢点，路上多留些时间歇息。” “知道的。我走了。”沈青城快快上了驾驶座，发动汽车看到周宝珠抱起包子退到路边，才又挥了挥手：“我走了！” 周宝珠也挥了挥手。 小汽车驶出了巷子，也驶出了周宝珠母子俩的视线，把着方向盘的沈青城渐渐、渐渐回过味来了。 宝珠她是不是……是不是……沈青城挠了下脑袋，笑得见牙不见眼，觉得羞死人了。 他被周宝珠吻过的那块皮肤变得灼热，想伸手再碰碰，但又很懊恼刚刚不应该碰的，这可是周宝珠亲过的地方！他今天都不洗脸了！明天也不洗！ 宝珠怎么突然亲他呢？ 而且刚刚自己在说什么傻话！ 瞧你没出息的样儿，废物一个！ 沈青城觉得自己没发挥好，还说别人傻子，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他又气又羞地重重拍着喇叭，在他前面的小车被“滴滴滴滴”滴个不停，老司机趁着前面车流停下来，从车窗探出头往回骂。 “催什么催！显着你了是吧！这么爱催咋不自己买个路自己开哩！神经病！” 沈青城被骂了还是笑哈哈，他放过了喇叭，实在忍不住大声地“哦吼”一声，又唱起歌来：“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前车的司机也不想搭理他了，被骂了还甜蜜蜜，神经病！当司机最怕就是这些情绪不稳定的神经，还哦吼哦吼的，哦吼一下创死他可就真哦吼了，于是赶紧灰溜溜地变换车道跑了。 第263章 她还是专业第一呢？ 沈青城又去了广州，现在只剩下周宝珠跟沈包子在家，有了头一回沈包子偷偷跑出去的教训，周宝珠对沈包子也没有管的那么严厉，除了正常三餐，小朋友可以一天吃一块自家糕饼铺的点心，再多就不行了。 沈包子勉强接受了叭。 不过有时候还是会回忆起跟保姆叔叔在一起不禁嘴的快乐时光，唔，要是保姆叔叔也能跟包子一起生活就好了。 这样他可以平时跟爸爸妈妈一起玩，饿了跟保姆叔叔一起吃饭，多完美！ 周宝珠正准备着她的期末考试，那边玛丽教授给她了一个推荐机会。 “你之前跟我在清大讲座那几天表现得不错，现在不是毕业分配季么，外交部那边的人到学校着急选人，这几年国际合作放开了，下个月要开国际贸易金会，不少使团都要来京，会非常忙，你正好也是暑假，要不要去那边帮忙看看？我可以推你去。” “这么好的机会，真的能给我吗？” “当然。你可是我最想推出去的学生啊。只可惜……” 周宝珠跟玛丽教授都哈哈笑，只可惜她志不在此只想搞钱对吧？ “要是这是别的金会就算了，你以后想要做实业搞经济，这种贸易交流大会，也是你了解政策的机会，万一你的生意想做到海外去你，想把中国的点心传到国际去，这不就正好了对吧？” 周宝珠被玛丽教授说的心潮澎湃，她老说做大做强，要是真能做大做强，她还挺高处不胜寒呢！ 但未雨绸缪肯定没毛病，就去了也什么大的作用，见见世面交交朋友也是好的。 “您说的对！我要去！教授，谢谢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这么幸运能有您这样的老师！” 周宝珠抱住玛丽有些娇憨地跳跳，有了沈包子这个爱撒娇的儿子，她都有点包子化了。 可是娇憨漂亮的女孩子谁会讨厌呢，玛丽笑着拍拍周宝珠的背，觉得自己每次总是特别偏爱她也是情有可原。 玛丽跟周宝珠介绍了这么个机会之后，周宝珠就专心进入到复习考试之中，漂亮的成绩单是她的底气，既然学了新的语言，周宝珠肯定不能懈怠，要是考得差，还不如躺平不转班呢！ 那边陆母也从邹志高手里拿到了周宝珠这几年的信息。 “她还是专业第一呢？”陆母看到周宝珠的成绩单好笑。 除了朝外大街的糕饼铺子是沈青城出面的，其他的邹志高都查到了。 “是每年都第一。”这些资料邹志高之前全部都看过了，他对这个小村姑也挺刮目相看，农村出来的丫头学外语比城市姑娘要强，不得不说……还是挺厉害的。 “也就是个政府福利性大学。能有几个好学生。”陆母丢了成绩单。 “能上大学已经不错了。第一年开放高考，多少人参加又有多少人落榜啊，之前表弟不是说她才念了个小学二年级吗……”这个邹志高可是实话实说。 “而且她这几门都很高，最后一门要是分数正常，去清大京大基本没什么问题。” 陆母对此不置一词。 “她现在的结婚对象是教育局的小领导。” 邹志高说教育局领导的时候，陆母冷笑了一声：“这个人进教育局之前是不是之前办学校?” “嗯，是一个扫盲学校的校长。现在也是校长，学校办的很红火。” 陆母讽刺地摇摇头。 “等她明年大学毕业分配，虽然学校不好但是成绩比较出众，分到跟她对象一个单位不难。”邹志高又“哦”了一声：“不过她可能会去外交部吧。” “外交部？” “嗯，上头不是下个月要开贸易会吗，她被招过去当翻译了。” “没有毕业也可以去？” “这个，算是人才特招吧。”邹志高自己发明了个词。 “真是有意思了，京市这么多大学，这么多优秀学生，非得找一个没毕业的去会上当翻译。” 陆母点了点膝盖，拿起通讯录翻起来。也就翻了几页她去到电话机旁边拨了电话出去。 邹志高坐在沙发上还奇怪，他小姨这是要做什么呢？ “孙主任，啊哈哈好久没有与你联系了……”陆母温和地跟那边的孙主任说些拉拉杂杂的话。 邹志高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不偏不倚地说，他知道周宝珠这几年没回村子里，反而留在京市而且还考上大学，确实挺佩服的。 当年那个情况，没拿他小姨姨夫一分钱，也没有要京市的工作和户口，就这么一个人闯出来了，啧，是他，他做不到。从另外一个方面看，陆诏南的眼光不差，那姑娘除了出身差了点，其实都挺好的。 邹志高还记得小姑娘一来，把陆老爷子陆老太太逗得前仰后合，连他都叹为观止。像这种天然就惹人喜爱的能力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的。 “……我是有一件事要麻烦你，是这样的，我听说下个月的贸易金会，有一个新华女校的女学生准备去做会场翻译……” 邹志高喝茶的动作一顿。 陆母：“把她从名单里面剔除吧，对，是的，叫做周宝珠，明年毕业分配，孙主任多看看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像某些政策福利性大学我觉得还是要……哈哈，好，谢谢孙主任，给你添麻烦了。” 陆母挂了电话。 她看到邹志高震惊看她，蹙眉：“你很惊讶吗？” “我——”邹志高只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不能留在京市，我跟怀民都不会让她留在京市，所以像这些机会要了有什么用，免得给了希望最后留不住也失望。”陆母又问邹志高：“她那个结婚对象在教育局做什么领导？” 邹志高有一些迟疑：“你不会也要她对象不在教育局干下去吧……” “那又怎么样。他们两个，诏南人还在就勾搭在一起，诏南刚走没几天就迫不及待结婚，”陆母点点桌子上民政局的结婚记录：“你也看到结婚日期了吧？但凡那个女人对诏南有一点感情我都不会做到今天这么绝情。” 陆母想到几年之后陆诏南还是因为她这么痛苦，就气得咬牙。 第264章 陆母说起这些简直是字字泣血 陆母说起这些简直是字字泣血。 “我只是让他们两个人不要留在京市，很过分吗？” “难道离开京市就不能活？” “但是诏南再看到那个女人就会死！” * 周宝珠的期末考试总算结束，京市也到了正夏天。 新华女校也开始放暑假，玛丽教授跟她说好那件事之后自己也没闲着，去铺子里干活，叫小余嫂夫妻俩也能歇一歇。 之前为包子的事说要在八一建军节给部队送慰问，周宝珠绝对不是嘴巴说说而已，军民鱼水情，别人帮了她的包子，她也不吝啬那点钱。 她赚钱不就是为了随心所欲的花么。 周宝珠做了一批耐放耐饿保质期长的饼干、大块实惠老少皆宜的老蛋糕还有自家店里卖得最好的咸蛋黄肉松产品准备在建军节之前送去部队。 做好之后，周宝珠就去了趟市委，市委的同志一听她来是送拥军物资的，非常热情欢迎，连连跟她握手。 “感谢感谢！我们人民子弟兵与群众心连心，血脉永相连，真是一家人啊！” 周宝珠被迎进去，有工作人员来接应她问一些情况，还有领导也来了，大家知道她是朝外大街那家宝德斋糕饼铺的老板都惊讶得不得了。 不得不说说宝德斋在京市有多红火了。 京市的点心也是全国有名，只是宝德斋完全不做传统的京式点心，它卖的都是大家几乎从未见识过的新式糕饼。 宝德斋的咸蛋黄的系列点心，从咸蛋黄月饼、咸蛋黄锅巴、咸蛋黄蛋糕到流心咸蛋黄泡芙、流心咸蛋黄包子，每一款都是店里的王牌。 后来的肉松面包、肉松蛋糕、肉松饼、肉松糯米糍更是供不应求，排队都不一定能买到。 外头有人看宝德斋这么火，也有复刻一下这些东西来卖的，可总归没有宝德斋来得正宗，尤其它还经常做一些限定糕点，并不是常卖的，能碰巧去宝德斋买到就是幸运了。 今天一看这么红火的糕饼铺子老板，居然是这么貌美的年轻姑娘，可不是都惊奇坏了！ 再一听周宝珠要送那么多紧俏的蛋糕、饼干到部队，更是激动啊！ “这可真是谢谢您嘞！战士们训练苦，能吃到宝德斋的东西，心里肯定甜！” “他们心里甜，我心里也就甜。”周宝珠笑得温和：“这么说好的话，明天我就让人把东西送过来，都准备好了，正好早点让大家过节。” 市委同志跟周宝珠握手：“辛苦了辛苦了，您这个捐赠是以宝德斋的名义，还是以您个人的名义捐的呢，我这边做一个登记。” “以……”周宝珠想了想：“以沈包子的名义吧。” 市委同志：“？” “沈包子是我儿子，就以沈包子的名义。” 第二天市委就收到了一百箱宝德斋糕点，这玩意儿除了饼干还能放，其他的都得尽快吃掉，所以一收到，市委的人就联系了军区，把这些东西下发到基层单位去，每个基层单位都能拿到一部分。 通讯营分了十箱，车子拉过来送去政治部，政委还有几个干事都在。 “真可爱啊。”几个干事看着送来的粉箱子，上面画了圆咕隆咚的小胖崽，还写了——解放军叔叔，沈包子请你们吃点心啦！ “一想到我有这么可爱的人民，我就还能当兵保家卫国一百年！” “怎么不是呢！鱼水情鱼水情，唉，不吃都觉得高兴了！” “那你别吃了，说是宝德斋的糕点，你想吃还买不上呢……” 几个干事打开箱子，看到里头有各式各样的点心、蛋糕、饼干，一个个脸上笑得跟花一样，政委没几个小年轻这么兴奋，站在旁边笑眯眯的安排。 “你们点一点，给连队分一分。” “好的政委！” 陆诏南哒哒走进政治部里头，几个干事立刻喊他：“营长！” “彭干事，这周的训练简报给我。” “好的营长！” 政委现在看陆诏南是看玻璃罐子一样，休假都不休，要是再累晕了，那他的思想教育工作是真出了大问题。 “马上都要过节了，训练放松放松也没关系，做事总要有松有驰嘛，”政委指着屋子里的十箱点心：“你看看，过节的物资都到了，人民群众也希望我们欢欢喜喜地过好节！” 接着政委也吩咐手底下的干事：“把营长的份拿出来，先给营长。” “是！” 陆诏南也看到了屋子中间的点心箱，他进来的时候几个干事还还围着挑挑看看，是一些蛋糕和饼干吧。 他不爱吃。 “不用了。这些东西我不爱吃。” 他刚刚这么说完就看到在箱子上面画的小胖崽卡通人，还有上面的字。 解放军叔叔，沈包子请你们吃点心啦！ 沈……包子。 陆诏南眼皮跳跳，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沈，包子。 他很难不把这个沈包子和那个他捡到的小蠢胖子联系起来，跟那个人渣一样的姓沈，一样的圆胖，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小朋友都叫包子？ 还全都被他遇上了？ “这是谁送的？” 已经拿了蛋糕、饼干还有几个其他点心过来的干事停下来回答：“是上头……哦，我听送过来的说是宝聚斋的老板送过来的过节物资。营长，您尝尝？宝聚斋的点心卖得可红火了，不爱吃甜的也能爱吃这个！” 陆诏南看着干事拿纸包着的点心，蹙眉移开了眼神。 “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彭干事已经拿了简报过来，陆诏南从彭干事手里抽走简报，对政委点了下头，大步离开了政治部。 下午五点，霞色漫天，周宝珠在铺子里忙了一天，准备回家休息。 “小余嫂，明天我就不来了，我去问问我那个暑假实习的事现在是个什么动静。”周宝珠管教授叫她去大会帮忙叫做实习，小余嫂听多了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诶！好！” 周宝珠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还有包子的狗熊包，把在柜台后头睡得昏迷不醒的包子抄了起来。 沈包子被妈妈一抱，两只眼睛就迷迷瞪瞪睁了开，他搂着周宝珠的脖子贴贴脸。 “……妈妈。” “回家了包子。” 第265章 所以，之前就是这么骗他的吗？ “……妈妈，饿饿。” 这小孩儿，睡醒就是吃，周宝珠真不知道他到底像谁，不可能是红旗村自己那个见什么馋什么的死样儿遗传给了儿子吧！ “你今天的零食已经吃过了哦！一天一个不准耍赖皮。” 周宝珠抱着包子出了店，但这一条街全都是美食诱惑，沈包子上午已经从那个卖雪糕的爷爷那里得到了一支牛奶棒呢！ 瞧，那个卖雪糕的爷爷还在跟他招手！ “妈妈，我把明天的零食换到今天可以吗？” “这也是耍赖皮哦。” “那、那我们剪子包袱锤！赢了，明天的零食挪到今天来，输了，我明天就不吃了。” 啧，小小赌徒也是不知道社会险恶。 周宝珠憋着乐劝导：“可是你每次都输啊包子，哪一回跟妈妈赢过，还是别这么讲。” “我要是赌上后天的零食呢？”沈包子酷酷地严肃着脸。 那你就输的倾家荡产了啊儿子！ 周宝珠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故作思索之后，打了个响指：“可以，你要是赢了，今天还可以吃个零嘴儿，要是输了明天后天都没有了哦，只能乖乖吃饭。” 沈包子郑重点头。 “小余嫂，过来做个证。” 周宝珠这一喊，小余嫂也就笑着过来，手里拿了个铁盘，她每天听周宝珠骗小孩儿也知道这个套路了。 周宝珠蹲下来跟沈包子平齐：“我们还是盲猜剪子包袱锤，很公平哈。咱们不管谁输了不能耍赖皮，不能反悔。” “本包子是男子汉，才不会那样！”沈包子再次郑重点点头，并伸出了一只拳头。 周宝珠抿唇笑，也伸出一只拳头，小余嫂把铁盘竖在两个人的拳头中间。 “都准备好了吧，”小余嫂：“剪子——包袱——锤！” 包子的小胖爪张开，比了个布。 周宝珠还是拳头，但小余嫂空着的那只手在包子的头顶上比了个布，周宝珠媚眼一挑看到小余嫂的手势，立刻就将拳头换成了剪刀。 小余嫂把铁盘抬开。 沈包子神气满满昂首挺胸地看到妈妈的剪刀，又看了看自己的五根指头，一下蔫哒哒了：“好吧，我输了。” 周宝珠很“善良”地摸摸包子的头：“要不然妈妈让你一回，我们再玩一次？” 在这条街斜对面十米开外的地方，一个男人站在树荫之中，他没有穿军服，黑色的常服放大了他的冷厉，生人勿近的气场，即使路过的人都觉得他如此出众俊美，也不敢多看他两眼。 陆诏南指尖燃着烟，将铺子门口周宝珠骗小孩的全过程尽收眼底。 呵，小孩都骗。 所以，之前就是这么骗他的吗。 周宝珠善良摸摸头之后，沈包子很纠结，但还是坚定又失落地摇摇头：“不要！说了不耍赖皮，我不吃，明天也不吃了！” 周宝珠看到儿子闪亮亮的眼睛里泛泪花花，有些不忍心：“你想吃什么呀。” “我想要老爷爷的冰糕糕，他好辛苦，总是要卖完才回家，今天好热，我多吃一根，他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周宝珠还不知道沈包子观察的这么细致，怪不得天天跟她到店里来都只吃冰糕，连她做的点心都不要呢，原来还是这么回事。 一天只有一个零食的约定可是把胖崽子馋坏了吧。 小朋友的善良当然要守护。 周宝珠点点包子的小鼻子：“等着，妈妈去买。” 陆诏南看到周宝珠让沈包子站在店门口，自己去了卖冰糕的老爷爷那儿，买了大大一兜冰棍冰糕，把他所有箱子里的全都扫空了。 老爷爷又是惊讶又是感恩，对周宝珠连连道谢，给她找钱周宝珠只摆摆手，抱着一堆冰又跑回了宝德斋。 沈包子看周宝珠就像是看英雄，他“哇”了一声，两只葡萄眼闪着光。 “妈妈！” “小余哥，小余嫂，过来吃冰糕！哦吼吼吼凉死我了！”周宝珠把冰糕往店里台子上一放：“这么多，咱们吃不完也给旁边铺子的分点。” “行，你跟包子也快点回去吧，早点回去早点休息，我看他都困了。” 周宝珠点点头，拿了一支牛奶棒出来，转身朝沈包子招手：“包子，你的。” 沈包子虽然眼睛放光，但还是很男子汉地转过身去：“我不赖皮！” 周宝珠笑哈哈，她放下奶棒，抱起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的包子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宝宝。走咯！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面条！” “……”咦~妈妈做的面条不好吃。 但沈包子还是很配合地举起手“耶”了一声，抱着周宝珠的脖子再次出了店。 周宝珠走了几步，沈包子“咦”了一声：“保姆叔叔。” “嗯？” “迎！掌！”沈包子坐在周宝珠的手臂上，兴奋朝陆诏南大喊。 周宝珠有听沈包子说起过保姆叔叔就是帮她带了一个星期孩子的大好人，把包子还给她的时候还买了很多的糖果饼干和玩具，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钱。 周宝珠转身，顺着沈包子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对面街道的店铺，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一个是沈包子传说中的绿巨人。 “你说的保姆叔叔呢？” 沈包子又把圆脑袋埋在周宝珠颈脖上，也很郁闷：“走了。” 周宝珠又看了两眼，这才又转回身抱着包子继续往回家的路走。 树后的男人将已经燃尽的烟扔到地下，长腿再迈出来，只看到娘儿俩的背影消失在了街角。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脑子是厌恶的，但是身体却偏偏有它自己的想法。 看到那个女人之后，却又忍不住唾弃自己。陆诏南觉得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被身体里的两种力量撕成两半！ * 暑假都过一半了，那个贸易金会都开始进入了准备阶段，周宝珠都听说了几个别的学校的毕业生已经领到制服还有证件，唯独自己什么消息都没有。 是因为她只是个来帮忙的在校生吗？ 但教授不是说已经通过了么。 结果周宝珠一去问，自己碰了一鼻子的灰，她觉得奇怪，怕这中间是不是哪个环节没有沟通好，可别白白浪费了教授的一片好意，于是又联系了玛丽。 第256章 他小人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再过了两天，玛丽教授很遗憾地把电话打到了糕饼铺子。 “宝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说好你可以去，但现在我再问，就不可以了。让你这样期待又落空，真的很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曾经有这个机会，教授您愿意推荐我就已经很感谢了，不能也没有关系。”周宝珠反过来还要安慰歉疚的玛丽。 两个人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互相安慰了一番，周宝珠才挂了电话。 周宝珠呼了一口气。 说完全没有不高兴肯定不可能，这是国家第一次与其他国家进行的大型活动，能够参与到这个促进时代进程的历史活动中来，周宝珠还是很高兴的。 但是哪有什么万事如意，错过和挫折才是生活中的常态嘛！ 她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周宝珠也是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 她给部队送的一百箱宝德斋的点心在部队大受好评，军委领导吃了之后也是念念不忘，想找宝德斋给军委今年的建军节活动订做一个大蛋糕，同时还要再买一批宝德斋的点心。 这要订点心，可不是一百箱了，况且以后中秋节、端午节什么什么节的，能再订点心的机会可多着了，只要这回干得好，不就是把整个京市部队的销路给打开了！ 周宝珠也没料到自己只是拥个军就有这么大的造化，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宝德斋其实是不做大蛋糕的，但周宝珠在宝德斋的橱窗里做了一个非常大的翻糖蛋糕，是天安门造型的，吸睛又奇特，路过的人都会瞅两眼，是宝德斋最好的招牌。 军委既然找周宝珠订，周宝珠当然接啊！ 周宝珠决定做一个军徽和军旗的翻糖造型架在双层的蛋糕上，蛋糕做水果口味还有流心巧克力的多重口味，这样既兼顾好看还有好吃。 离八月一号没多少天了，做这个小余夫妇也帮不上忙，周宝珠一个人从准备材料到做翻糖造型，中间还加了三个穿军装行军礼的士兵小人上去，每天从早做到晚上，终于在需要这个蛋糕的当天中午大功告成了。 周宝珠都累褪一层皮，但结果还是颇为令人满意。 小余嫂看到最后的成品，两层的蛋糕，周宝珠用了好多种材料做了好多种口味，蛋糕最上面的军旗军徽特别光辉闪耀，尤其是那三个小兵人，周宝珠怕弄坏了单独放在一边，等去到地方再加上去，免得出错。 三个小兵人栩栩如生，威武帅气，小余嫂越看是越觉得吃惊，越觉得都舍不得吃了啊！ 这哪儿还是蛋糕啊！ “真好看啊！我敢说京市都没人能做出这样的蛋糕来！” “不止是京市吧，全国哪儿都没人有这手艺。”小余哥平时嘴拙，实话也像漂亮话。 “这您都是跟谁学的啊？”小余嫂好奇。 “我跟谁……这么说吧，五十年后，要是咱俩都还活着，说不准我可以带你去见见我师父。” 小余嫂：“……现在不能？” “他小人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周宝珠扎了个丸子头，还戴着做蛋糕时的白帽子，瘫坐在椅子上。 为了这个大蛋糕，周宝珠专门雇了一辆有拖斗的小车送，路上她得坐在后头自己守着，去了再把小人儿的部分安上去，反正半点不能掉链子。 今天八月一号是全军的大日子，陆怀民带了物资去艰苦边远地区跟同志们过节，京区军委这边也开大会搞评优评奖，文工团的同志们又唱又跳，喜庆的不得了。 陆诏南在的通讯营评了优秀基层单位，他营里出了几个训练标兵，他作为营长带着参加了大会。 虽然陆诏南自己在这回评优中没拿什么个人奖，但他二十多岁肩上两道杠两颗星，坐在领导席，比坐在最中间的司令员还要焦点中的焦点。 一到表演环节，那台上文工团的女同志们，视线是一直往陆诏南身上飘，小腰转起来，小歌喉唱起来，各个都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展示出来。 偏陆诏南是个不解风情的，直到评奖结束也是冷着脸，也只有在战士们上台领荣誉的时候才抬起头来鼓鼓掌。 大会结束还没完，军区给来会的优秀战士、干部准备了宴席，大家不光拿荣誉看节目，节日这天也得吃好喝好嘛！ 陆诏南本来想走，被军区参谋给拉住。 “陆营长，谁走你都不能走啊，参谋长特地叮嘱我把你叫上跟着一块儿，说是平时也没机会聚聚，来都来了，正好这回过节就一起聊聊！” 军区参谋盛情难却，陆诏南只能跟着一块去了。 像这种政府、部队的内部宴席都是有固定的饭店，军委在机关饭店订了几个厅，摆了十几桌，饭店摆了鲜花还有庆祝横幅，一进来主厅正中央还有个两层的大蛋糕。 一帮子在沙场摸爬滚打的汉子们看到这么大这么五彩缤纷的蛋糕也是忍不住欢喜。 而且上面的翻糖造型也是头一次见，可不是惊奇吗！ “这军旗军徽做的真好啊！还带闪呢！” “诶诶诶，这还有三个小人！这是怎么做的啊？” “小人还穿军装敬军礼呢，我滴娘啊，这蛋糕是给我们吃的还是摆着看看的啊？” 大家伙跑进来都围着那个大翻糖蛋糕，谁也不想吃饭，就觉得这玩意儿怪稀奇的。 周宝珠刚把几个小兵人放上去，还有一层金粉没撒，结果去拿了东西的功夫，一马蜂窝的人都来了，把她的蛋糕围得水泄不通。 周宝珠思考着是算了呢，还是在人群里游进去把这个蛋糕做的更完美呢…… 负责今天宴席的女干事一直跟着周宝珠，她对周宝珠的这个蛋糕也是满意到不行，虽然东西送来的是慢了点，可东西好一切都能够原谅！ “同志你跟我后头，我叫大家让一让。” 正要说你自个儿去吧的周宝珠就看女干事雄赳赳气昂昂地往中间冲了。 额，好吧，周宝珠撸了两把刘海也跟着冲。 一干领导都是在最后进来的，陆诏南也在其中，他看到大厅中央的漂亮蛋糕，旁边跟他一起的参谋比他激动：“这谁采购的，工作办的不错嘛！” 第267章 没人注意到陆诏南站起身，又出去了 参谋说着说着发现旁边的人不走了。 他也停下来，有些奇怪地看陆诏南，发现陆诏南目光一直沉沉看着前面：“陆营长，怎么了？” 参谋顺着陆诏南的目光也往那边看，还是那个大蛋糕。 于是他又疑惑地回转了头。 “你们先过去吧，我去趟洗手间。”陆诏南收回视线，转过身往厅外去了。 “诶，那个……”洗手间好像是在楼里面吧。参谋想这么说，可是陆诏南已经大步走远了。 陆诏南烦躁拉了下衣领。 她给部队送点心。 又跑到这里来送蛋糕。 为什么不消停点，是非得撩拨到他发狂吗？ 陆诏南喘了两口气，在一个柱子后头的角落从口袋里拿出烟，他这段时间的烟瘾越来越重，一天一包已经打不住。 他刚点燃抽了几口，女人清脆愉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肖干事您留步吧，我自己去门口就行了。” “没关系这才几步路，都走到这儿了，还是有始有终吧。你们宝德斋给我们送的这个庆贺蛋糕以前都没见过这样的，师傅手艺可以啊……” “嘻嘻，我就是那个蛋糕师傅。” “你？没想到真没想到，之前听你说不是在上大学啊……” 肖干事跟周宝珠才走了几步，几个要去饭店另外一边楼的男同志瞧见肖干事，扬手跟她打招呼。 “肖干事，建军节快乐！” 肖干事跟他们好像也是熟人：“你们也过来吃饭啊！” “嗯！马上不是那个贸易金会要开展了吗，过不了几天外国团陆陆续续就到，就属我们外交部的最忙，天天加班快一个月没休息了，主任看我们太辛苦组织今天过来吃点好的，回头啊还得继续干！” “嚯，那真是得多吃点——” “请问同志，你们外交部管参会翻译员的王科长今天也在吗？”周宝珠微微上前了一步。 肖干事没料到周宝珠会突然开口，那边肖干事说话的人也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在啊，他应该都已经在里头了。” “我有点儿事想问问他，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呀，不会耽误他太长时间，就只要一分钟！” 几个男的面面相觑。 这是谁啊？ 周宝珠也是一时勇起，今天要是没遇上这几个人，稀里糊涂让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 不是有句话叫做来都来了，反正都碰上了，就算拒绝，也不会比现在稀里糊涂更差。 那几个男同志看周宝珠不像是开玩笑，但不跟王科长打招呼把她带过去……就很没有礼貌了。 “这样，你有什么问题你先跟我们说，我们替你问问，也跟他知会一声，看让不让你过来。” 周宝珠也不扭捏：“我就是想问问，有个叫周宝珠的本来之前进了大会翻译员的名册，但后来又说不能进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前几天还听他讲翻译员不够数，这是搞错了？” “搞错了也不大可能吧……” 男同志们互相看了看，最后表示：“好，这个我帮你去问问。” 几个人跟周宝珠说好又跟肖干事再见之后往那边楼里进，肖干事对周宝珠也挺刮目相看：“你又能做那么好的蛋糕，还能说外语被选中成为翻译员，真是有本事啊。” “并没有真正当成翻译员啦。” “哎哟，你肯定能当真正的翻译员，其实你刚刚一说，我都知道是什么原因。” 周宝珠洗耳恭听。 “你既然之前进了名册，说明能力还是其他什么的，是达到门槛的，但是进了之后为什么后来又没有你呢。”肖干事很懂地笑笑，她快五十了，在部队一直都是组织口的干事，平时就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早就是个人精。 “那就是被人暗箱操作刷了啊。至于为什么刷，原因有很多，比如给其他人腾名额让位置，比如你得罪人了，是工作人员走程序时弄错，还是他们又变更了翻译员的条件的概率非常小。” 周宝珠眨眨眼。 肖干事拍拍周宝珠的肩：“你还年轻，不信啊你等等看。” 因为周宝珠要在这里等消息不回去了，肖干事也就不送她去门口，也与她再见之后就返回了部队那边的宴席。 周宝珠站在原地想了想，找了个不起眼不挡路的地方坐下。 她就等！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原因！ 陆诏南看着她许久，转身也回去了。 陆诏南进了主厅，那个翻糖蛋糕周围已经没有那么多人围着看了，他走近，看到闪耀的军旗下几个小兵人昂首挺胸，不由得幻视到一双白皙漂亮的手正小心翼翼捏着小兵人。 那个参谋一直都在等着陆诏南，瞧见陆诏南在蛋糕那儿驻足很久，走过来跟他讲：“这个等结束的时候就给大家分了吃，陆营长，我们现在也过去吧。” 陆诏南收回视线，跟着人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领导们坐的是另外一个小厅，陆诏南的职级衔级在里头也就是个最末的，不过给他留了在参谋长旁边的位置。 桌上放了几瓶子的酒。 陆诏南来的最晚，杯子被满上了。 “你看你，来的这么晚可不得先喝几杯。” 陆诏南笑了一笑，不推辞，端起酒杯就喝了。 满上，又喝，满上，又喝，一下子三杯酒下肚。 领导们就喜欢年轻人这种大方不扭捏的气度，也喜欢陆诏南这个人，总是时不时地提一下他，陆诏南是每提一次他就端起酒杯喝一次，刚开始大家还觉得陆诏南豪爽，脾气也印象中那么冷傲，到了后来竟还有点担心陆诏南。 “陆营长，少喝点，咱可不兴劝酒，大家就是过节图个开心。” 陆诏南脸色很正常，行为说话也很正常：“还好。” “嗯，那你自己知道你自己的，我们也不多说啊。” 几个领导叮嘱关心了下陆诏南，就又开始聊起最近的国家大事，没人注意到陆诏南站起身，又出去了。 陆诏南从这边的小厅绕出来，都不用走到外面去，从走廊的窗户就能看到在外面另一栋的拐角处，一个女人坐在前边花坛上，小手捧着脸百无聊赖地歪着头等。 现在天色微暗，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黑下来。 第268章 就你个傻子，叫你等你就等 女人小小的孤独的身影就像一点黑色的刺，扎进陆诏南的心。 愚蠢。 等了这么久还不认清现实吗？ 人家在里头好吃好喝，就你个傻子，叫你等你就等，饿着肚子等到天黑又能怎样？以为有什么转圜的余地？知道了是为什么又怎么样？ 不是说结婚的那个男的对她好呢，连这么小的一点麻烦都解决不了，还要媳妇儿在外面等到天黑，废物一个。 一个废物，一个眼瞎，怪不得凑一对。 陆诏南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站在窗户那看着周宝珠，一个服务员正好端着一盆面条从走廊过来，陆诏南看到了，喊住他。 “你。”陆诏南顿了顿，用眼神指向窗户外头：“叫那个女的进来，随便找个地方叫她吃碗面。” 陆诏南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拿了一张大团结出来：“我结账。” 端着面的服务员还很懵，他顺着陆诏南的眼神看到了外面坐着的女人，陆诏南已经将大团结放在了他端面的盘子上。 这个时候服务员看到大团结结结巴巴：“您、您这钱，我找不了，要不我去把经理叫过来——” “多的钱你自己拿着，不用找。”陆诏南烦躁得很，酒喝多了，就感觉一股无名火在身体里乱窜：“随便让她吃碗素面就行，别说穿军装的请的。” 说完陆诏南也不再看外头，自己就走了。 回到宴席，领导们还在聊着天，有的站着端着酒杯互相拍着肩膀哈哈笑，有的拍桌子打节拍唱着军歌，气氛很松弛，陆诏南拿着自己的酒杯到了政治处主任旁边坐下，给二人都满上了酒。 政治处主任看到陆诏南来，祥和笑着：“陆营，你酒量不错啊。” 陆诏南：“平时工作忙，借着今天这个开心的日子放纵一下。” “我一早就听说你又要工作训练，又在清大上课，两头忙，铁打的身体也是不行的，有这机会是该放松放松。” “郑主任，我没记错的话，外交部的岳副部长是您的家属？” “嗯，你有事要找她？” “确实有一件事需要麻烦她。” 郑主任今天也多喝了两杯，脸颊红红的有点上头，他很豪气地挥挥手：“说什么麻烦，有事直接说就行了，我但凡能帮的上的，还能不帮你吗？” 陆诏南说了周宝珠翻译员的事，郑主任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他哈哈笑了下：“这不是小事吗，她想来帮忙发光发热，欢迎还来不及！而且那种专业性人才本来就是稀缺，每年这种毕业生她们那都是抢着要，我跟我家里头的那个说一声就行了！说好了，我给你打电话。” “谢了。” 陆诏南酒杯碰了下郑主任的杯子，端起来一饮而尽。 周宝珠被叫着去吃面还以为是肖干事请的，她拍拍屁股起身才觉得腹中饥饿。 她早上忙到现在中午饭都没有吃，现在天色将黑，周宝珠其实也知道人家就是不想搭理她，沉默就是答案。 还坐在这里，只是周宝珠有些累了。 那种忙了好久突然清闲下来后知后觉的疲惫。 坐一会儿、再坐一会儿，听着别人的热闹，自己吹着风，享受一下没有包子也没有工作的宁静，好好歇歇吧。 既然有人请她吃面还不花自己钱，周宝珠当然开心，不愉快的事情后面总还是有生活的小幸运的对吧！ 拿了一笔巨款的服务员把周宝珠带到饭店里面的一个小包间，她刚坐下不久外头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又过了不久电闪雷鸣的，给周宝珠看得一愣一愣。 究极幸运了吧！刚进来外面就开始下暴雨，正好躲一躲等雨小了再回家。包子有小余嫂带着，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久之后，服务员给她送了一海碗肉料满满的面条。 周宝珠目瞪口呆，这是她一个人吃吗？ “这也太夸张了吧！”周宝珠看着有自己两个头那么大的海碗，猪肉、猪脚、鸡腿、鸡蛋堆成小尖尖。 服务员嘿嘿笑着，心说，人好歹给了一张大团结呢！ 就这都还对不起那位给的钱！ 难道还真抬一锅上来？ “同志，要是有不够的，你再叫我。” 周宝珠震惊脸：你要不要看看你端上来的有多少！ 服务员态度好好地给周宝珠关上门，周宝珠这才扶着碗拿起筷子。 面条和上面的肉菜味道都很好，吃着吃着周宝珠噗嗤笑了，要是这个时候包子在，大概眼睛都亮了，会快乐地跳起圈圈舞，他那小馋鬼，每次爸爸不在自己在家里带他就没吃过什么正儿八经的好东西，偏偏还要夸她妈妈做的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饭了！ 小嘴儿这么甜都是跟着沈青城学的，她知道。 沈青城…… 沈青城。 周宝珠念着这个人的名字，想一想，自己有可爱的孩子，体贴的爱人，生活已经不可能比现在更好了。 周宝珠安安静静吃着面条，她这个小鸟胃嘛……吃饱了还是满满一海碗，感觉和端给她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不过她也不浪费，走出去，准备叫服务员帮忙帮忙拿碗装了带回去。 结果她刚刚一出房间穿过之前服务员带她走的一段走廊，整个饭店突然所有照明全都灭了。 停电？！ 周宝珠站在黑暗里头一动都没有动，突然一下视线都黑了她还有点懵。 那边主厅在聚餐的人声也大起来，椅子的声音，脚步的声音，周宝珠听到有人往她这边过来，这么黑什么都看不到她怕被推倒，赶紧靠到墙边扶着墙往后退。 退了大概几步，平平整整的墙壁突然凹了进去，周宝珠手一下没扶稳，一道雷又“轰隆隆”地打下来，把周宝珠心脏都吓得从嗓子里蹦出来！ 她扶墙的手倒在一个房间的门上，将将要稳住自己，那道门居然也向里凹了！ 她今天这一摔是命中注定了是吧！ “诶——啊——”周宝珠眯着眼睛叫出声。 陆诏南打开门发现外面有人倒过来，长腿后撤，身子也往旁边仰，但周宝珠的声音出来，陆诏南呼吸一滞，在她倒在地上之前，膝盖磕在地上，朝她那边滑了长长一道痕迹，接着伸出双臂托住了她。 第269章 他梦中的女人会这样落入他的怀里 陆诏南在跟郑主任聊完之后，又自己喝了好几杯酒。 酒液入喉，辛辣、晕眩的感觉可以让他短暂地迷失，忘记一些他清醒时候难以忘记的痛苦。 他有些理解了，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人酗酒。 因为没有能力和办法去改变未来，只能通过酒精来麻痹自己，他以前觉得这样的人是懦夫，可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很多事并不是自己想要自己努力，就会有回报。 在陆诏南开始觉得头晕脑胀，看东西都有了重影之后，他潜藏的意识告诉自己多了，醉了，于是撑着最后的体面出去找了一间屋子，抽支烟，醒一醒。 有的时候他倒真希望长醉不醒算了。 突然的停电，陆诏南在黑暗里呆了一会儿就准备出去，结果…… 周宝珠跟地面都折成四十五度了，但幸运的是——被人抱住了。 陆诏南没有想到，他梦中的女人会这样掉落在他的怀中。 这是真的吗？ 还是他醉了之后的一个梦。 可无论是梦也好，真的也好，陆诏南都不想放手，他单膝跪在地上，抱着女人的双手有些颤抖。 周宝珠懵懵地呆了一瞬，等她意识到自己没有摔倒而是被人抱住之后，她就试图从这个人的怀里站起来。 “谢谢……” 周宝珠推了下这个人，但她轻轻的推拒却让这个人抱她抱地更紧。 嗯？ 男人带着酒味的气息扑在她的颈脖上，让周宝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宝珠想用力推开他，一道闪电划下，将屋子照得亮如白昼，把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的身影也照得无比清晰，陆诏南呆呆看着怀里的人。 周宝珠也看到了抱着她的人。 两个人的目光相接，一个人缠绵缱绻，一个人惊讶不可置信。 雷声又“轰隆隆”响起来，陆诏南下意识抱紧了周宝珠，还用手掌捂着了她的耳朵。 这一息的光亮之后，屋子里又回归了黑暗。 陆诏南？ 这个人是陆诏南？ 周宝珠推着他的肩膀上面有粗硬的肩章，星星硌着她的手指，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诏南闭上眼睛低下头，吻住了周宝珠的唇。 男人轻柔吻着，就好像他怀里的是无上珍贵易碎的珍宝。 周宝珠睁着眼睛，在他的手也开始不安分在她腰上游移想要进到更隐秘的地方时，周宝珠才反应过来，并升起巨大的怒气。 兵痞子！ 臭流氓！ 陆诏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周宝珠用力推着陆诏南，想要偏过脸去，但陆诏南这个陆战标兵，野战精英早就预判了她的行动，单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合在一起，抱着她的怀抱与她紧紧相嵌，不让周宝珠逃开一丁点！ “唔——” 周宝珠张口要骂，这也给了陆诏南得寸进尺的机会，他不再流连于周宝珠的唇，而是迷醉万分地深吻下去，将他积蓄久已的爱意还有疯狂全都发泄出来。 周宝珠就像被摁在案板的鱼肉，只能乖乖张口任他欺负。 那种完全无力反抗的感觉，让周宝珠这才意识到她跟一个陆诏南身体上的差距，之前她那么挑衅他说自己出轨，陆诏南没有打她，真是手下留情了啊！ 但现在！ 周宝珠就是被狗咬一口，也不想被陆诏南抓着亲！ 她呜咽着，踢楞着双腿，即使是在没有空隙的怀抱之中也寻找着可以逃离的机会，最后她在陆诏南舌尖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相当重，血腥味道弥漫着两个人的口腔。 沉迷于亲吻的男人有了一瞬间的清明，周宝珠抓着这一瞬间的缝隙，拉开两个人的唇，她用力后仰，然后狠狠地给了陆诏南一个头槌！ 陆诏南松开了周宝珠。 周宝珠连滚带爬在地上翻了个转，丸子头散了一半，碎发落在她的颈脖上，哪怕看不到，周宝珠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 “下流！” “恶心！” “无耻！” “你疯了！”周宝珠朝陆诏南大喊：“我是谁你认出来了吗！” “我知道你是谁。”陆诏南的舌尖有细微的疼痛，可是甜蜜更多。 对亲吻只有梦中记忆的陆诏南，真实的体会到了那张唇有多么的软，多么甜，多么地令他神魂颠倒。 他心砰砰跳得飞快，对周宝珠说他下流恶心无耻，一点羞耻惭愧的感觉都没有，他被强烈的爱意和欢喜所包裹。 “你知道我是谁你——” 周宝珠被陆诏南气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是故意的，但她现在有沈青城了！ 那他是在做什么？堂堂军官少校，国之栋梁，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跟一个已婚的女人搞出轨？ “你混蛋！”黑暗里，周宝珠摸索着，朝男人的方向抬手挥了巴掌过去。 她的手在空中就被人抓住。 男人抓着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拉，又精准地抓住周宝珠想要扇他巴掌的另外一只手将她再次拉了过来。 “我混蛋？你不混蛋？！” 陆诏南在黑暗中眯起眼睛，只可惜周宝珠根本看不到他恶劣的表情。 “你说你是捞女，把我撩到手就他妈的出轨别人，甜甜蜜蜜，开开心心过你的日子去了，真好啊，现在又是有本事的女大学生，又是红火的点心铺子老板娘，谁能有你过得好！” “我呢！” “我就活该被你戴绿帽子，然后还要对你念念不忘，像条丧家犬一样过一辈子是吧！！！” “周宝珠！”陆诏南咬牙愤怒：“你既然要捞我，就要对我负责！” 周宝珠听陆诏南这一连串的指控，真是又气又委屈，她盈盈泛着泪光。 “你要我对你负责，那行，你杀了我！我把命赔给你，赔给你陆家算了！” “呵，你也知道你罪该万死啊！”陆诏南摁着周宝珠的双手，将她摁倒在地，男人跪在她的上方，就像是一座塔，困着她怎么逃都逃不出去。 “周宝珠！” “周宝珠！！” “周宝珠！！！” 陆诏南在黑暗里描摹这女人的轮廓，喊着她名字字字泣血。 他想要把这个女人撕碎，咬死，把她一片一片地吃下去，好像这样就可以融她于骨血，再也不会有外面的诱惑，让她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第270章 你这个疯子 “你这个疯子！！！” “我就是疯子，被你逼疯了！” 周宝珠也要被陆诏南逼疯了，她斗不过，跑不了，陆诏南磨着牙，喊着她的名字凶气毕露。 到了现在她也有了深切的后悔。 为什么她要去撩他呢。 恶有恶报是吗，当初用感情勾着他骗了几颗糖、几块肉、几个罐头，所以就要为自己过去的错误付出代价是吗。 真是报应。 “那你想要怎么样呢，陆诏南。”周宝珠没有力气跟陆诏南再吵，她声音疲惫。 停掉的电这一刻突然来了，屋子里的电灯“哒”地亮起，黑暗散去，光线里，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无比靠近。 陆诏南红着双眼，他也不比周宝珠好多少，衣衫繁乱，衬衫一角从腰带处漏出来，半点没有陆营长高高在上，端正冷酷的模样。 男人低下头，与周宝珠的额头相贴。 他的语气带着颤音，气愤、悲伤、难堪都有：“你他妈的跟你那个人渣对象离婚！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的出轨！” “离不了。” 周宝珠感觉到自己手腕被抓得更加用力，再使劲一点，她的手骨都会被他给捏碎。 周宝珠突然很想笑。 “你可以问问，你家人能接受一个离婚带小孩的女人吗？” “你——” 陆诏南想说你管他们，但房间外面的脚步声人声已经很近了，陆诏南直起身来，门口已经探进来了一个服务员的头。 “哦……这里……”电刚刚修好，服务员看到这里头有灯，过来看看有没有人的。 不过一个军官干部，还有一个女人…… 陆诏南伸手将周宝珠从地上拉起来。 是之前没有电太黑了摔倒了吗？ 服务员：“是摔倒了吗？” 周宝珠甩开陆诏南的手，撩了下耳朵边的头发到耳后，跟服务员说：“嗯。店里有没有药油，我想擦一下。” “我去问问。” 服务员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但也不可能往其他方面想，人家一个部队高级干部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做什么吗，真是！ 于是服务员赶紧去给周宝珠找药油走了，周宝珠也要出去，陆诏南想拉住她，周宝珠也预判了他的行动，重重地将他推开。 “我不会离婚。我也不会补偿你什么。” 陆诏南垂下的手捏成拳。 “你要是再敢向前一步碰我一下，那就去派出所。我也不要脸，你也不要脸，叫别人看看你一个少校同志，是怎么强迫一个女人出轨的。” “逼着你出……轨？”陆诏南咬牙切齿。 “难道不是？或者你是想说，看看你堂堂陆大少爷是怎么个丧家之犬，想跪着求一个抛弃你的女人再收留你的？” 光明带来了清醒，酒意在那短暂的雷阵雨之中消散大半，陆诏南的指骨捏的咔咔响。 周宝珠擦着嘴巴很讽刺地走了出去。 出去了之后周宝珠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她擦着哭泣的双眼跑出了饭店，外面的大雨停了，地面却湿漉漉的，水坑一个接一个，周宝珠踏着水坑，半条裤子都被溅湿，一直跑到最近的公交车站。 陆诏南是丧家之犬？ 周宝珠抱着自己，哭得停不下来。 她才是吧。那天她只带着红旗村的行李从陆爷爷陆奶奶家里走出来，就没有家了啊，红旗村她回不去，京市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以后又该怎么办，为什么那个时候陆诏南你不出现呢？ 周宝珠坐上了公交车，坐了一路，哭了一路，辗转了好几趟其他公车，周宝珠才到了宝德斋接包子。小余夫妇白天在铺子上班，晚上就住在铺子后头的屋子里，节省了房租，也相当于帮忙晚上看铺子。 周宝珠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睛，敲了敲宝德斋打烊立起来的木板。 她等了一会儿，就看到铺子里面有了亮光，包子“啊啊呀呀”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周宝珠看着这一团温暖，听着儿子的声音，心里的难过已经消散了八成。 等到铺子的木板下了两块，包子已经挤出来，周宝珠惊喜看到了一个月没有见到的沈青城。 沈青城黑了许多，他笑眯眯地走出铺子，朝周宝珠张开双臂：“媳妇儿，惊喜吧，我回来了。” 周宝珠心里的难过已经消散了殆尽。 她根本没有看在她腿边打转转的包子，朝沈青城扑过去，用力地抱住了他。 沈青城愣住，他想过周宝珠会给他一个拥抱，这是久别重逢的最好福利，但那是没有激情只有温柔和包容的拥抱。 好像是他比她更需要这个拥抱，周宝珠宠他，所以即使自己不需要，也会好好地抱抱他。 但今天的这个不一样，她扑过来，用力地踮脚，环住他的颈脖，让他低着头与她的脑袋贴在一起，很用力很用力地吸取他的力量。 沈青城在周宝珠的背后轻轻勾起嘴角，他拍拍周宝珠的后背，觉得今天的表现一定比上回周宝珠吻上来时要好：“是……想我了吗？” “是……” 小余嫂跟在后面，提着小领导的包包袋袋，看到小两口这样黏黏糊糊甜甜蜜蜜，心中欢喜，但也害臊地又重新退回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沈青城眷恋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两个人抱了很久，直到包子硬生生挤进来。 沈青城这才仔细地看到烦了周宝珠，她红彤彤的眼眶一下就令沈青城沉了脸。 “有人欺负你了？哭了？” 周宝珠不好意思低头想擦眼睛，但手被沈青城抓住，沈青城微微曲下膝盖，从下仰头看她：“哭了也不要总是擦眼睛，对眼睛不好。有什么事，跟我说。” 周宝珠当然不可能跟沈青城说陆诏南：“其实没有什么大事。是之前教授介绍我去参加一个会议当翻译，结果被刷下去了。” “什么会议，我帮你问问，让你参加。” “不用了。我现在也不想参加了。” 沈青城很认真地看她：“那你就不要难过了。你这么优秀，不当翻译不是你的损失，是他们的损失。” “嗯，我知道。” 周宝珠看着沈青城笑起来。 在宝德斋的远处街角，一辆军车停在那里，黑漆漆的，陆诏南看到两个人相视而笑，心头滴着血。 第271章 公车在前面开，他的军车在后面开 陆诏南怎么会不知道周宝珠哭了一路。 纵然是酒微微醒了之后丢人、伤心、懊恼，但看到她一个人跑出来，这样下雨之后的夜晚，陆诏南还是怕她一个人回家会出事，开车跟她走了一路。 公车在前面开，他的军车就在后头开。 看到她哭这么伤心，陆诏南心里也是难受至极。 他应该是气她恨她的，但看到她哭，自己先没法子了。 为什么要哭的这么伤心？是因为他亲了她？还是因为他说要她从那个人渣身边离开？ 可无论是因为什么，陆诏南都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接受，尤其在看到，她那样信任眷恋地冲那个男人跑过去抱住他的时候，陆诏南心碎成一片一片。 哪怕理智告诉他不值得，一个狠狠抛弃过你的女人有什么好回头的，可是不行，他说别人是个废物，自己连一个不值得的女人都放不下，难道不是个窝囊废？！ 他从前很苦恼自己为什么会忘记过去，但现在他更害怕记得，他不愿去想起周宝珠的一切，憎恨着过去的美好都幻化成云烟，更憎恨着自己的没出息，这几年都拼命用工作学习来麻痹自己。 但事实证明努力恐怕是无效的，他怕是永远都没办法逃出去了。 * 沈青城回到家的第二天下午，玛丽教授打电话到宝德斋来，通知周宝珠那个金会她可以继续去当翻译员的事。 周宝珠想了想，跟玛丽道歉：“抱歉了教授，这次还是算了吧，既然之前没有想要我去，这回我也就不去了。” “这个……你考虑好了啊？” “考虑好了，有一有二就有三，我现在也不想去了。” 玛丽教授没有劝周宝珠，本身这事就挺奇怪的，一个好好的机会，来来回回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于是她道：“你想好就行，我帮你回绝一下。” “谢谢教授。哪天我们一起吃顿饭，聊一聊！” “记得给我带你们宝德斋的点心哦~” “没问题！” 周宝珠挂了电话，昨天还让她一直等一直等，完全就不愿意搭理她，今天就让她可以去了，这有点出乎周宝珠意料。 她拒绝也没有什么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的报复成功的愉悦，反而心情很平静。 沈青城知道她拒绝去当翻译员，夸她：“做的对！给他们脸了，又要又不要又要的，玩呢！我们也不缺他这么个活动！以后用心做好宝德斋就行了！” 周宝珠一直也是这个意思。 她不是去外交部的料，老老实实把她的糕点铺子做好就行。 沈青城在广市的这个月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整明白了，工厂选好，审批也过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建厂子还有生产线。 他这回回来，就是来联系生产线设备的，估计过不了多久还是要回广市。 照沈青城这个速度，最晚也就一年，周宝珠的食品厂肯定能建好。 不过沈青城回来没多久，他在京市的工作出了问题。 他在扫盲学校从来不按工作时间上班，经常无故不来，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事被人举报了。 更有甚之，扫盲学校的经费账目根本对不上，上面派人来调查，沈青城直接从家里面给带走。 周宝珠吓得，她一下就想起当年周正军当会计的时候，沈青城却没所谓地安慰她：“没事，我去那边喝喝茶，你跟包子安心在家，该怎么着怎么着，过两天我就回来了。放心啊。” 周宝珠怎么可能放心，她立刻就联系了沈父。 沈父听完周宝珠说的，沉默了片刻：“这事我会盯着的，你放宽心。” 有沈父的话，周宝珠心里安定许多，工作丢了就丢了，只要人没事就行。 这么焦灼等了两天，沈青城就回来了。 最严重的财务问题不仅没查出什么，反倒查出来沈青城自个儿贴钱给学校工作人员发福利，经费不多的时候也是他贴钱买黑板买书，就为了学校能够办下去。 举报他不上班这确实没得洗，沈青城早上就没有起床过，他上班也是随心所欲，没事忙就不来，有事忙才会在，有时候为了回广市几天，把所有工作提前弄完，然后跑广市几天不见人。 但沈青城一个副校长，比正校长管的事还多还杂，什么事儿找他一准最快办好，做工作不看时间看的是效率，这也能举报，简直就是闲的！ 哪怕这一回因为在广市时间太长他请了假，手里的工作也通通完成再走的。 所以这个调查核实之后，他在扫盲学校这个校长位置就被开了。 学校的职务也影响了他在教育局的工作，本来进教育局就是因为他的扫盲学校办的好，现在学校都处分他了，还能留在教育局？ 很遗憾教育局的工作也没有了。 真是辛辛苦苦干四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周宝珠下厨给沈青城做了一桌菜，沈青城这几天身上都臭了，洗了个翻身澡出来，上半身什么也没穿，就脖子挂着毛巾，他靠着门框，闻着家里烟火的味道，看着围着围裙在厨房来来回回的女人，一时有点看入迷。 周宝珠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沈青城靠着看她，她有些无奈地笑了：“过来帮忙啊。” 沈青城故作失望地摊手：“我还以为我好不容易苦了两天，终于能当一回甩手掌柜，等着吃饭了。” 周宝珠白了他一眼。 赤膊的男人走进厨房，空间就狭小了许多，他接过周宝珠要削皮的土豆：“我现在工作丢了，也不是什么领导，以后就——只能靠媳妇儿赚钱咯！” 周宝珠掀开汤罐的盖子划拉汤，可没空跟沈青城嬉皮笑脸。 沈青城走到她身后圈着她：“都说手心朝上的日子不好过，我也不想上班，就在家里伏低做小，好好伺候媳妇儿，照顾孩子，也不知道周宝珠同志愿不愿意养我，对我好不嫌弃我……” 男人沐浴之后的皂香很清新，他呼出的气吹在周宝珠耳边，吹得周宝珠面皮发烫，她胡乱又有些羞恼地推着沈青城：“干嘛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像我是个周扒皮一样！养养养！不嫌弃保证不嫌弃！” 沈青城哈哈笑，从周宝珠身后伸出手去，在周宝珠惊诧的视线中拿起挂在墙上的削皮刀，朝她晃晃：“削土豆去了！” 第272章 周宝珠真是拿沈青城没有办法 周宝珠真是拿沈青城没有办法。 沈青城京市的工作丢了其实也好，他本来就计划着等周宝珠大学毕业就一起回家，现在正好，都不用自己去舍不得学校，有人帮他断舍离了。 沈青城也懒得计较这到底是群众举报还是被谁穿小鞋，甚至还有些小小的欢喜。 感谢热心群众的举报！ 感谢党和组织的严肃处理！ 感谢老天爷总是能化腐朽为神奇！ 正因为他现在在京市的路被堵死了，周宝珠带包子跟他回广市的心更加坚定，怕过去生活一辈子融不进那个城市，都已经趁着学业不忙的时候开始跟他学起广市话来了。 “诶，这个坚果奶油包怎么说？”周宝珠拿着她新烤出炉的面包问沈青城。 沈包子在她脚底下“嗷呜嗷呜”地跳着。 周宝珠摁住沈包子的脑袋，举高了面包。 “工果忌廉包。” “啊~工——果忌廉包，也不知道在广市这个好不好卖。坚果比水果口味耐放，要是好卖，完全可以在厂子里做生产线。” “你出手，啲货抢都抢唔切啦！” 沈青城看沈包子就像看一只小牙齿锋利的小胖鱼，在他“嗷呜嗷呜”的时候，猝不及防伸了食指在他嘴巴里叼住。 沈包子打掉爸爸的手指头，很生气地顺着他的两条腿往他身上爬。 “什么意思啊？”周宝珠见沈包子不闹着要吃了，终于松口气。她今天已经让沈包子吃了很多了！再吃肚皮都要成皮球了！ “是说你做的东西，别人抢都抢不过来啦！” “好像是这样的没有错。我周宝珠出手，还能有错？”周宝珠笑起来，有点得意又有点可爱，她捧着面包放在自己的脸颊边：“那真的好好吃啊，怎么说呢？” 沈青城看着周宝珠可爱俏皮的样子，垂了下眼皮，再抬起来时就不是刚刚随意的样子。 “哦喉中以雷啊。” “嗯？” “叫做——哦喉中以雷啊。”沈青城眼眸深邃。 暑假在跌跌宕宕之中过去，各大高校都开学了，周宝珠也进入了最后一年的学习，沈青城则专心办厂子，在京市跟广市之间来回跑。 陆诏南那一天之后他之后再也没有喝过酒，他回归了过去端方正派的陆诏南，清大的学习继续开始，在营里的工作也不再那么疯狂，吃饭、训练、上班、上课，松弛有度，连医生都觉得他现在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营里政委跟陆家人都放下心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没有好，外表可能光鲜，但内里已经烂成了空壳。 他妥协了。 如果所有人都觉得现在很好，唯独他一个人难受，那应该改变的人并不是周宝珠，是他自己。 时间从秋转冬，京市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到了十二月已经是冰霜遍地。 陆诏南在清大上完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准备开车返回营区，在校园的路上，突然一个穿着大棉袄像个蓝泡泡的男人很惊奇地喊住了他。 “老陆？！” 陆诏南看过去。 孙远程本来是走在好几个人之中的，他本来并不确定，见陆诏南看他，那熟悉的眉目虽然时隔四五年冷峻许多，可这不是陆诏南又是谁？ 陆诏南不是在几年前的地震里死了吗？ 居然！居然还活着！ 孙远程悲喜交集，眼泪都要出来了。 要知道陆诏南可是在他下乡最艰苦的阶段一起同甘共苦的兄弟，两个人一起插过秧，一起打过井，一起啃过粗面窝头也一起吃过大锅炖肉，连高考的消息都是陆诏南提前告诉他，所以他才能比别人多更多的时间复习，现在也是一名光荣的大学生。 本来说好以后要在最顶峰相见，可什么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好兄弟就死了，这让孙远程怎么接受！怎么能接受！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 孙远程擦着眼泪冲着陆诏南跑过去，想要一把抱住陆诏南仔细看一看，感受下他是不是真的活着，但陆诏南直接扭住他的胳膊，转着他的身子把他差点掀倒过去。 “诶诶诶！手断了手断了！” 陆诏南蹙眉把他往前面一掼。 虽然没有感受到温度，但感受到了疼痛，这何尝不是一种人还好好活着的证明呢。 孙远程转过身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傻呵呵了起来：“脾气还是这么不好，老陆，是你！就是你！只要能活着怎么都成！” “你不知道我早就从甘省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啊！”孙远程凑到陆诏南跟前来：“连你地震死了，呸呸呸，反正就是那个消息都是周宝珠告诉我的，我跟周宝珠两个人抱头痛哭，她还怕村里头的人知道，也就只敢告诉我一个人。” 陆诏南微微跳了跳眼角。 “你跟周宝珠两个人也真不够意思！”说到这里孙远程还很生气：“结婚成了夫妻缺心眼都缺一块儿了是吧？没出事不知道告诉我一声？还当不当我是朋友？这几年我都以为你就是死了，每次想到不知道多伤心！” “老陆，你咋了？干什么这个表情？” 陆诏南盯着孙远程，脑子闪过他说的话。 他死了，周宝珠抱头痛哭。 他跟周宝珠结婚成了夫妻。 这些……是什么意思？ 孙远程也问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你到底怎么回事，说你出事了后头又没事了？人死复生？宝珠都因为你成了寡妇，在村子里都不能抬头走路，生怕别人问她。” 陆诏南眸色沉郁。 “我从甘省回来之后没之前的记忆了。你刚才说的这些，可以和我详细说一说吗？” “你——”孙远程失语。这是什么发展？ “你说我没有联系你，是因为我现在根本都不知道你是谁。” “那那那、那周宝珠这几年都没跟你提起过我？” “周宝珠？”陆诏南面无表情：“她从来都没有跟我在一起过 ，怎么会提起过谁。” 孙远程更是惊得一愣一愣的。 看来这几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我去跟我的朋友说一声，老陆你在这里等着我！”孙远程他考上了家里城市的大学，这回进京是跟同学们有个比赛要参加，不然都走不了这一遭碰不到陆诏南！ 第273章 我跟她领过证？ 陆诏南把孙远程带到了清大食堂。 现在也正是吃饭的时候，但两个人都没什么想要吃饭的欲望，尤其是陆诏南，仅仅从孙远程叫住他之后的只言片语开始就一直面色糟糕。 “我！孙远程！你下乡时候最好的哥们！” “你跟宝珠认识、谈恋爱到后来结婚，我几乎全程都知道，怎么搞成这样呢？唉唉唉！” 孙远程连声叹了三个唉。 他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 陆诏南放在桌子上的手逐渐收紧，他双眸发红，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远程也从周宝珠回红旗村慢慢说起。 “你带着周宝珠回家见家长领证，村子里的人还等着喝你俩喜酒，结果喜酒喜酒没办成，你人都没了，本来都以为周宝珠进京去过好日子的，这下可好，才几个月周宝珠就成了寡妇，要是碰到见不得她好的，可不是得说她是克夫的丧门星！” “我跟她领过证？” “对啊！”孙远程拍着大腿：“你连这个都忘了就算了，怎么任何人都没跟你提起过吗？你爸你妈你家里头的人呢？” 陆诏南眯起眼睛，危险和愤怒在他眸中积聚。 “老陆，你这个证肯定是领了，周宝珠跟我说她跟你领了证，骗我有什么好？正是因为你们都结婚了，说到你牺牲的时候不知道多伤心……” 周宝珠回村子探亲，孙远程没见着陆诏南，本来一直等的喜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办，他可不就去问了周宝珠么。 也不是没有村里人问起陆诏南，周宝珠只说他出任务工作忙，除了跟周家人说了陆诏南在地震中牺牲，再只跟他说了。 孙远程是陆诏南在红旗村最好的哥们，她不想骗他。 陆诏南牺牲对孙远程打击很大，知道这个消息，他跟周宝珠两个人坐在知青点的院子里，一点儿也不爷们地哭了一下午。 为陆诏南，也为周宝珠。 他可是两个人爱情的见证者，本来还以为两个人都奔向最幸福的结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转折。 死了的人苦，活着的人更苦，背着之前的记忆才多大年纪就成寡妇了，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不过，她是烈士遗属，有国家照顾，有京市的婆家帮衬，日子也不会……也不会太难过吧。 孙远程往好的想，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但是孙远程并不晓得，周宝珠对他也只说了一半的事实，剩下的那一半——她被陆家解除了和陆诏南的结婚记录，和死掉的陆诏南成为莫不相干陌生人的事情，周宝珠隐瞒了下来。 什么遗属，什么帮衬，从陆诏南死了之后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陆诏南听完孙远程说的这些，一直也没有动，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尊雕像。 他感觉四肢都很麻木，想要扶一下额头抬不起胳膊，胳膊仿佛有千斤重。 从他以为自己是背德者，爱上了一个有家有室的女人，到他解开了这个误会，却被周宝珠亲口盖章自己出了轨，又到今天，他再次得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在孙远程的口中，他们相爱，成婚，她为自己的死亡而悲痛。 陆诏南苦笑。 这算什么？ 玩他呢？ 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 总有人在这里撒谎！把他当做傻子一样骗得团团转。 他不会再这么轻易地相信任何人的任何一句话，比起轻飘飘的话语，很多都可以查到，比如他和她的结婚登记。 “老陆，你说周宝珠都没有跟你在一起，这又是怎么回事？你那么爱她，她也那么爱你，怎么你没事回来了，两个人还成了陌路？” “世事无常。就别问了。”陆诏南艰涩地应道。 孙远程点点头，他不想去揭别人的伤疤，也只能道一句世事无常。他认为这世上最不可能分开的一对恋人，现在居然……是这种结局。 两个人心里都不好受，陆诏南没有心情再跟孙远程叙其他的，他现在心中有无限的疑惑和不平需要去找一个答案。 与孙远程约定之后好好吃一顿饭再聊聊，陆诏南离开了清大，开车……奔向了民政局。 孙远程说他结婚了，那就应该有结婚记录。 陆诏南连让人去调查都等不及，他要现在立刻就知道！ 黑色大衣，一身凌厉风霜的男人进到局里像是要把这里掀翻，工作人员都不敢先跟他搭话，听到他说要调查自己的婚姻状况，更是搞不懂。 你自己是未婚结婚还是丧偶你自己不知道？ 还要到民政局来查？疯了吧！ 陆诏南也看出来工作人员眼里的稀奇，对，他疯了，他有病，够了吗！ 在民政局上班的小同志迫于男人的压力，最后还是帮他查了结婚的记录。 “陆诏南。” “嗯。” “53年生。” “嗯。” “查过了，没有你的结婚记录。” “离婚呢？” 小同志觉得这个长得挺好的男人脑子很是有问题：“没有结婚的记录，哪里有离婚的记录。” 他明显感觉到坐着的男人脸色一下就变了，小同志有点害怕，收拾着档案偷偷觑他：“同志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问题的话你可以走了？” “同志？” 小同志叫了几声，感觉现在的男人已经不是冰冷，而是浑身升腾起杀意，不是吧，民政局只是登记结婚又不包分配媳妇儿，没媳妇儿结不了婚还怪他们头上了？长得这么人模狗样，穿的这么高档有钱，不像找不到媳妇的人啊！ 椅子在地上发出“嘶——”的划拉声，陆诏南猛然站起身，高大的身材压迫感更强了，小同志“嚯”吓了一跳立刻举起档案挡在头顶，结果他只是转身朝门口走了。 陆诏南出了档案室并没有豁然开朗，他在民政局的大厅里，看着一对对新人欢天喜地领到结婚证，他们眼中充满了对对方的爱意和对未来的向往。 多么的美好啊。 所以，他从未拥有过这样的时刻吗？ 所以，在有人欺骗他的这个事情里，孙远程才是欺骗他的那一个？ 呵。他几乎确定这不可能。 第274章 一个谎言可以诞生无数谎言 陆诏南痛苦地闭上双眼，手扶住额头，当视觉消失，整个人放空下来，就会想起一些自己曾经忽视的细节。 比方说……他口袋里的发绳。 比起一直短发的母亲，这根发绳来自于长发的周宝珠更为令人信服。 比方说……那只未名包裹里的小金猪。 比起外婆把送给几个姨的东西都邮寄给了母亲，这个小金猪是周宝珠的更加合理，宝珠宝珠，金猪金猪，正合适。也许，这是他送给周宝珠的。 还有母亲上回说他从来都没有跟家里提起过他要结婚，但他已经通过别人口中知道她就是在撒谎，只是当时自己被周宝珠那句她出轨了所击溃，一心愤恨于周宝珠移情别恋，也为自己忘不掉她而苦苦挣扎，根本就没有仔细想过母亲为什么要撒谎。 一个谎言可以诞生无数个谎言。 哪怕他的婚姻状态是离异，也真实过他的结婚记录是空白。 陆诏南捏着鼻梁，跌跌撞撞推开民政局的大门踏了出去。 陆诏南没有回去自己家，而是去了爷爷奶奶那里，他爷爷还在钓鱼没有回来，家里面只有奶奶一个人。 老太太听到车子在屋子外面停下的声音，还以为是老头子回了，可从窗户那里看到陆诏南，他下了车却不进门，站在外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老太太有些奇怪，可这哪里抵得过她看到孙子的高兴。 “诏南！这么冷的天傻站在门口做什么，来了就进来！外头吹风多冷！” 老太太招呼着陆诏南连戏都不听了，电视一关，吩咐家里阿姨今天要做几个陆诏南爱吃的菜。 “不用麻烦了，我也不一定留下来吃饭。” “来都来了，一顿饭还不吃？”奶奶拉着陆诏南在沙发坐下，她左瞧右瞧就是觉得陆诏南最近遭罪了：“之前身体出毛病可把我们给吓坏，又忙着去营里啊？” 陆奶奶拍拍他的手，一拍又皱眉吓一跳。 “手这么冷呢……” “奶奶，我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还非得回来问我。” 陆诏南撩起眼皮。 “上回我生病，你跟爷爷来看我，你在我的房间门口没有进来，说要是有宝珠在，我就不会这样。” 陆诏南顿了顿，略带讽刺：“宝珠是谁，为什么要说宝珠。” “那天你没睡着？”陆奶奶有点想逃避这个话题了。 她不知道陆诏南没睡着，不然这句话是怎么都不可能说的，儿子儿媳妇都不要大家提周宝珠，她虽然不赞同，但结婚撤销都撤销了，周宝珠走的这么决绝，一走四年，再提她有什么用。 她不是没有担心宝珠，想叫怀民看看宝珠问问宝珠，要是有什么困难，陆家怎么可能撒手不管，但怀民说宝珠现在过得很好，不要去打搅她的生活，陆奶奶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已经找到了别人了。 哎。 有缘无份吧。 “不算没睡着， 只是半梦半醒，大多数都是噩梦。” “噩梦……” “你们都以为我是工作忙所以才会生病？不，是一些噩梦一样的东西纠缠着我，我不敢合上眼睛，我怕我陷进去无法自拔，也怕我醒来之后面对现在，三年了，三年了……我快死了，奶奶，我真的快要死了……” 陆诏南揪着大衣，五指发白，陆奶奶被陆诏南吓到，她慌慌忙忙过去，想要抱住他安慰他，又怕伤害他，他看起来好像轻轻碰一下就会粉身碎骨。 “诏南！你不要吓奶奶！我去打电话，叫你爸你妈过来！还有你爷爷！” “我跟宝珠结婚了对不对？” 陆奶奶停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心疼又不知所措：“诏南……”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从来都不提起她？当她根本不存在？” “就连……我跟她的结婚登记记录都没有了？” “奶奶，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陆诏南说到最后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陆奶奶现在哪里还想着什么隐瞒什么约定，她孙子都要死了！都是陆怀民做的孽！ “诏南！是！你跟宝珠结婚了！” 陆诏南捏着大衣襟的手一下松了。 他垂着头想笑，可是眼泪却先流出来。 “为什么结婚登记记录没有，是你妈你爸那两个混账，以为你在甘省救援里牺牲，做决定把你跟宝珠的结婚登记给撤销了！你爸说你人都走了，宝珠年纪轻轻就当寡妇，守着你做什么，还不如让她去找自己的幸福！” “宝珠，她也是这么想吗？” “她……” “她自己走，我不拦。但为什么，为什么要你们替她决定？又为什么要在我回来之后隐瞒着我！明明，我还有机会……” 陆诏南抹了一把脸，他站起身，哪里还有之前虚弱要死掉的样子，他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下自己，但现在的他怎么平复得了，怒意滔天地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陆奶奶：“诏南！你到哪里去？诏南！” 任凭陆奶奶怎么喊他，陆诏南还是大步离开了爷爷奶奶的家。 他上了车，钥匙都插不进车里头去。 几次之后用力打着火，陆诏南的心里却突然又被什么击中。 宝珠是在地震他确认死亡之后被解除的结婚，时间在五月。 孙远程说宝珠七月份在红旗村还接受不了他地震离开。 他七月份来到广市疗养的第二天遇到了开心领到证与他分享喜悦的杨部长的儿子。 但在几天之后他在医院里遇到了要打掉孩子的人渣。 陆诏南瞳眸骤然睁大。 他发现自己可能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 为什么当初因为领到证那样开心，连路人都随意分发那么贵糖果的男人，会去打掉自己的孩子？他不应该是期待欢迎，为自己这个宝宝的到来更加欢呼雀跃？ 也许……也许…… 陆诏南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动。 也许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他清楚的知道包子的生日，是在三年前十二月，京市高考的最后一天，他在考场外接到了因为生产而从考场里紧急出来的宝珠。 十二月出生的孩子，陆诏南急剧地喘着气，他理解了当初为什么宝珠会在车上拉住他，又会在急诊时拉住他。如果这个孩子是那个姓沈的，她怎么会对一个已经没有感情的旧人还有那样深重的期待！ 第275章 包子就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啊！ 陆诏南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重重地捶了下去！ 包子就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啊！ 包子十二月出生，也就是说他是三月份来到宝珠肚子里，那个时候他带他部队的人来京市治病还没有去震区，更没有跟宝珠被离婚……所以包子只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 他居然连自己有孩子了都不知道！ 甚至、甚至在宝珠生下他们俩孩子的时候，他还推开了宝珠的手！ 他真是该死！ 活该宝珠带着孩子也不来认你，你根本就不配当包子的爸爸！ 陆诏南双手摁在方向盘喇叭上，喇叭发出“滴——”“滴——”尖锐的长鸣。 陆奶奶吓得立刻跑出去，也顾不得自己没穿棉袄，脚上也是家里头的棉鞋。一直不敢出来的保姆怕老人家出事，也从自己屋子里跑了出来。 “诏南！” 陆奶奶听着奇怪的喇叭声心慌，陆诏南他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诏南你下车！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有什么问题想法奶奶帮你解决！再也不听你爸你妈他们两个胡说八道了好不好！” 陆诏南双眼发黑，用力踩下油门，车子一下撞到前面的树上，陆奶奶尖叫起来，摁着胸口大喊：“诏南啊！” 陆诏南抬起头，他的额头撞在方向盘上有了一丝丝血迹，但也是这一撞叫他清醒了许多，陆诏南靠在椅背上，单手打着方向盘，倒车后撤将车从树前挪开，掉头开走了。 “诏南！”陆奶奶看着远去的军车心力交瘁，跟着跑出来的保姆扶住她，老太太这才没有跟着跑远。 陆奶奶看出来陆诏南现在情绪不稳定，照这样下去可不是撞树，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故，喊着保姆快快回去屋里给陆怀民打电话，这一番下来她一把老骨头也是受罪，根本折腾不动了。 哎哟，真是造的什么孽！ 陆怀民接到母亲的电话，就听到老母亲着急的哭声。 “诏南！诏南他！” “你哭什么，诏南他怎么了？” “狗东西你看你干的什么事！诏南现在都被你们弄得没了半条命！” 陆怀民蹙眉：“妈……” “现在诏南什么都晓得了！” “什么晓得，妈你说什么呢……”陆怀民都这个位置了，也没少被他妈骂。 “晓得自己跟周宝珠结婚了！晓得你跟你媳妇儿把他跟宝珠的结婚撤销的事了！晓得我们所有人都瞒着他把他骗得这么苦！我全告诉他了！” “你怎么把这件事跟他说了？”陆怀民捏着话筒站起来。 “自己干的好事不让人说！我就说！我都忍了多少年了！你把你儿子的婚事搞得一塌糊涂，自己呢？你自己怎么不离婚？最该离婚就是你！糊涂蛋！狗东西！看看把你儿子害成什么样了！” “妈……你……” “现在诏南要疯了！他开车是不是回你家了！现在诏南精神不好别叫他出事！要是诏南出事，你就别认我这个娘了！我没你这个糊涂蛋的儿子！” 陆怀民被老母亲臭骂一通，他心里着急，赶紧挂了电话穿上大衣往家里赶，他知道陆诏南对周宝珠还有念想，陆诏南把一切都弄明白，他自己都不知道陆诏南会干什么！ 要是自己之前就把这些跟陆诏南讲了，也不至于让老母亲跟着着急！ 陆怀民到家的时候，家外头都是一片混乱，陆诏南经常开着在学校还有营区来回跑的车撞倒了铁围栏插在自家院子里，五六个巡逻的守卫围着在他家前头，完全懵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隔壁的邻居又怕陆家人觉得他们看热闹，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都在自家房子外头看呢。 他下了车，跟巡逻的说了没事让他们别管了，至于那些看笑话的邻居，哎，像这种事最后反正总要传到他们耳朵里，看吧，就看吧，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诏南。 陆怀民去了家里，阿敏从屋子里跑出来：“首长！您可算回来了！夫人现在在屋子里哭……” 陆怀民加快脚步进去，家里比外面的状况有过之无不及，陆诏南脚边放了几个行李箱站在楼下，小丽在沙发上哭得泣不成声，陆诏南倒是很平静，他把几张存折放在桌子上。 “这么多年你们给我的、爷奶、外公外婆给我的，还有我自己赚的津贴奖金，我没花多少，剩下的全在里面了。你们都拿走吧。以后，我不会要陆家一分钱，也不会借着陆家什么的名头去做什么，你们，也别管我了。” 陆怀民大怒：“陆诏南，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跟我们断绝关系？” “怎么会。你们还是我爸我妈，我只是不想成为这样的陆诏南了。不是有句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受陆家荫庇，所以你们都觉得我应该听你们的，我的媳妇儿也可以任人搓圆捏扁，把她赶出去不过你们一句话。” “我赶她？” 陆怀民走到客厅里来，步履带风：“你倒要问问她做了什么！” 陆怀民指了下妻子：“光你妈看到她跟别的男人一起就不止一次，你死了，她也没有多惦记你两天，就跟别人在一起了！” “那我也要听她跟我说！她跟没跟别人在一起，背没背叛我，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们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甚至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抹除她的存在！” 陆诏南重重指着自己的心脏。 “如果我真死了，她别说不多惦记我两天，我巴不得她立刻跟我一样失忆了忘了我才好！记得一个人喜欢一个人这么痛苦，这种苦我自己吃过，我还要她吃？”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为一个女人脸都不要了！尊严都不要了？她现在都跟别人结婚了你还在跟你妈你爸断绝关系？” 陆怀民觉得他这个儿子真废了！ 小丽说的对，他儿子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就被那个女人迷成那样，说出这种令人不齿的话！要是真叫他跟周宝珠在一起，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我说的什么话我清楚得很！现在我妻离子散，你们还要我怎么办？你们还想要我怎么办？？？” 第276章 陆诏南已经走出了自己家 陆怀民：“妻离子散？” 陆母从沙发上站起来，拉住陆怀民，一边摇头一边哭着：“诏南说……诏南说宝珠从我们家里走的时候就怀了……” 陆怀民的震惊并不亚于看到陆诏南要跟他们断绝关系：“什么？周宝珠她……她有了，怎么没有回来找我们？” “她回来做什么，你不允许我为了一个女人不要脸，她就可以为了个孩子也不要脸不要尊严吗？” 陆怀民脸色难看：“我没那个意思。” 现在这个情况他是怎么都没有料到的。他只想着两个孩子以后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怎么想的到周宝珠那个时候就有了陆家的孩子！ 周宝珠有了孩子，那那个孩子呢…… 他问了出来。 陆诏南冷笑一声：“孩子？妈不是整天让把他赶走吗？说他小兔崽子，没教养，说的对，他又没爸爸，指望他有什么教养，谁去教？没死了就不错了！” 陆怀民更不理解：“怎么可能！我们见都没有见过那个孩子，怎么会要把他赶走！小丽，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陆母别过脸，你让她怎么办！ “我要是知道他就是……我怎么会……”陆母说不出话来，她哪里知道那个被陆诏南捡回来的小兔崽子就是宝珠生的孩子！世界上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随便在街上捡到一个孩子就是她的孙子！ 当时三岁半，不正是陆诏南还在家里的时候才有的孩子吗！ 陆诏南仰头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睛之后，陆诏南提起了放在脚边的箱子：“算了，也没有什么要知道，过去的事还有什么好提的，这几年是我对不起他们娘儿俩，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你们也什么都别管了。” “诏南，妈陪你去找宝珠跟她道歉……” “不需要。你们都离她远一点吧。”陆诏南朝门口大步走去。 陆母抓着丈夫的衣服，她希望陆怀民能说句话，可陆怀民现在也很混乱，他还没有从陆诏南有了孩子他有了孙子的事实中出来。 陆诏南已经走出了自己的家。 外头已经亮起了各家灯火，可他的家呢，分的分，散的散，不知道在哪里。 * 广市的厂子终于经历了半年的建设开始进入生产了！周宝珠拍板暂时先开两条生产线，一个做蛋黄酥，一个做肉松蛋糕，等第一批的东西做好运到宝德斋来，就不用再让客人限量购买了。 而且周宝珠还接到了京区军委中秋春节的供货订单，光是这笔订单就够她的食品厂做好一段时间，沈青城准备春节之后拉拉广市政府的单子，有政府背书，之后他们在广市打开销路也是指日可待。 之前周宝珠为了产品生产线的事去了两次广市，后头周宝珠要准备考试，开工前后的准备都是沈青城一个人完成。 他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坐火车回来的当天，周宝珠还要考试呢！ 广市的冬天温度也很宜人，沈青城穿了身秋装出火车，才晓得今年京市的冬天冷成这样，沈青城在出站的人群里搓着手，他家两个都是怕冷的，家里的煤之前没买多少，现在宝珠肯定已经用起火盆，不知道够不够。 自己也是个心大的，他应该提前跟小余哥说一声帮着给家里多拉煤，就知道让小余嫂经常去送菜来着了。 还有冬装，宝珠爱俏，每年换季都要做衣服，他这段时间跟宝珠两个人都忙，衣服肯定没做吧，天现在变这么冷，去年的冬装哪里穿的住，旧棉花也没新棉暖和，回家给媳妇儿还有儿子做厚袄子的事可不能落下了。 还有…… 沈青城一边盘点着回京不少要做的事，一边出了车站，就瞧着他媳妇儿俏生生地站在人群里，穿了件去年他去到海市购机器给她买的红大衣，大红色鲜亮得跟新结婚的媳妇儿差不多，周宝珠人靓衣靓，在这么多人里一笑，就跟太阳一样，暖烘烘地晒得沈青城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沈青城！你走快点啊！”周宝珠看到沈青城看到她还磨磨唧唧在那走呢，小脚一跺嗔他。 “诶！”他就是觉得媳妇儿好看，多多欣赏一下嘛！ 沈青城几步跑到周宝珠身边，周宝珠还嗔了他一眼，抖开自己带着的大棉袄给沈青城披上了。 沈青城乖乖穿上棉袄，摸着又软又厚实，以前没穿过的样子：“你给我做的？” “我还没这个本事做这样的衣服，新买的。” “嘿嘿。”沈青城裹着大棉袄心里头更是暖洋洋，他还想着回来给周宝珠娘儿俩做新衣服，原来自己的新衣服已经穿上了，他媳妇儿真好！ 不过沈青城很快就想到了：“你不是今天要考试，怎么过来接我？” “本来是不来的，但谁让我厉害呢！”周宝珠神气地给沈青城整理了下衣服领，唇角弯弯：“我一看卷子简单，赶紧写完也不用等考试结束了，这不才有时间赶过来接你么！” 周宝珠刚刚把沈青城的新衣服给整理好，越看越觉得自己挑衣服的眼光不错，沈青城也是个衣服架子！ 结果一放手，她就被高高地举了起来，沈青城两只手环在周宝珠的大腿把她托起，猝不及防地升高，周宝珠小声地“啊”了一声，然后扶住沈青城的肩膀羞恼踢他：“你把我举起来干嘛！出站这么多人呢！快放我下来！” 沈青城才不呢！他快乐地仰头看着周宝珠，女人即使是生气的时候，也很迷人。 他已经一个多月都没有见过周宝珠，更别提这样抱住她，就当这是他努力工作的奖励。 “我媳妇儿真厉害啊！哦哦哦哦哦——” 神经病！ 猴子附身吗！ 周宝珠被沈青城逗得想笑，可这显眼包一样的猴子偏偏是自己家的猴子，搞得她一起丢人现眼她就又很生气，真的很烦人！ “快放我下来！” 沈青城抱着周宝珠快乐地转了一圈才恋恋不舍地把周宝珠放下，然后他提起自己的行李包，又假装不经意地拉住周宝珠的手摇摇晃晃。 “一起回家吧！” 周宝珠当然发现沈青城牵她手的小心思，但她没有放开沈青城，而是就这样让沈青城牵着她一起走。 她愿意给沈青城一个家，他们一家三口的家。 第277章 陆诏南站在了幼儿园的围栏外边 陆诏南站在幼儿园的围栏外边。 虽然天气冷，但课外活动还是不能少的，老师们带着孩子在外头院子做操。 陆诏南一眼就看到了他家小胖崽，穿的圆圆滚滚的，非要站在所有小朋友的中间，操的音乐一出来，他就跟着伸胳膊伸腿，老师在前面带动作，其他小朋友要不是还在瞎比划，要不是站在原地左看右看，只有包子非常标准地跟上了老师的每一个动作。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 包子做的很认真，小短胳膊小短腿横平竖直的非常可爱。 原来不是个小笨崽，是个小聪明崽。 陆诏南看着包子，几日来都冰冷压抑的心情不自觉也飘起来了一些。 他穿着大衣，笔挺高大地站在栏杆外头，园里头的老师不免注意到他，还以为他有事，于是隔着远远的问他：“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陆诏南拢了下大衣，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知道沈包子在这里上幼儿园只是过来看一看而已…… 但沈包子却一下也认出了他，小胖崽眼神一下就亮起来：“迎！掌！” 陆诏南听到小胖崽这样喊他笑了笑，挥了下手，果然就看到小胖崽哒哒哒哒地冲他这边的栏杆跑了过来。 一看班里的小霸王都不好好做操跑飞了，其他小孩子还以为可以到处跑着玩儿了呢，也四散着嘴里“呜呜啦啦”在院子里飞跑了，还在教着做操的老师一看天都塌了，抓这个抓不住抓那个抓不住全乱了，满头冷汗：“沈虎子！” 虎子同学一心要找他的保姆叔叔。 “迎掌你来看包子的吗？” 陆诏南柔声道：“是的啊。” 小胖崽跑过来扶着栏杆，小脸红扑扑的，陆诏南蹲下身，手伸进去摸了下他翘起来的几根头发。 现在再看包子哪哪都觉得他好，这样可爱的小崽崽居然是自己和宝珠的孩子，陆诏南看着心都要化了。 他被宝珠养的很好，虽然有些胖了，但是胖崽子总比瘦崽子强，能吃能跑能跳多好，小孩子就是这样才不让人操心，虽然还有些调皮，但那有什么关系，他的小孩把天掀了也有自己给撑着。 “那迎掌，你来看我，有给我带好吃的吗？” “没有，你有什么想吃的，爸——我给你买。”陆诏南也有些后悔自己来找包子怎么就没有提前买一些吃的，这小家伙是最爱吃东西的了。 一听保姆叔叔要给他买吃的，小胖崽直接站在栏杆上想往上爬，陆诏南搂着他的小胖身子：“不出来不出来，我买了给你送到里头去。” 好叭。 沈包子也觉得这么高的铁棍子自己爬不过去，于是退而求其次，眼神亮晶晶地开始背：“我要吃——”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 陆诏南：“……” “就这些吧，再多了，我也吃不完。”沈包子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么能记得这么多……菜名。” “嘻嘻，我聪明呗！”沈包子听收音机，最爱听的就是这个节目了，还让周宝珠给买了带子，可以循环播放！ “沈虎子，做操时间不许跑远！”老师过来抓小胖崽了。 沈包子很老成地叹了口气，往外咕涌陆诏南：“我们小小班离了我是要散，好啦迎掌，快点去买吃的吧，包子饿饿！” 陆诏南最后摸摸小胖崽的脸站起来，看到老师过来有些怀疑偷小孩地样子看了眼他，然后抱着沈包子离开了这里。 沈包子搂着老师的脖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嗷呜嗷呜地跟陆诏南示意，陆诏南笑笑，真是个小馋鬼。 孩子要吃，陆诏南当然不会舍不得钱，但是蒸熊掌蒸鹿尾什么的……陆诏南有些想笑，按照包子之前喜欢的糖果、糕点买了一大提兜各式各样的吃的，有甜有咸，有热的也有凉的，他还放了一瓶热牛奶放在衣服兜里暖着。 天气冷，找个热牛奶不容易，这么一去一回花了他不少时间，现在幼儿园都不做操上课了。 许多家长等在门口来接小朋友。 陆诏南才刚下了军车走到幼儿园附近，就看到一对青年男女到了幼儿园门口，陆诏南步子停下来。 那个穿着可笑厚棉袄的男人跟小胖崽今天的棉袄一般花色一般款式，一个是大版一个是小版而已。 陆诏南虽然穿着最高档的羊毛大衣，轻便保暖，时髦的烟灰色是整个京市也找不出来第二件的料子。 可陆诏南就看着男人身上可笑的棉袄眼眶都红了。 幼儿园老师带着小胖崽出来，小胖崽还没有被松手就“啊啊啊”地兴奋跳起来，等到老师一松开，小胖崽就“咻——”地一下朝两个人冲过去，准确地说是冲着那个朝他张开双手的男人冲过去。 “爸爸！” “我的小宝贝啊，在家里有没有听妈妈的话？”沈青城抄起包子开始在天上转起圈来。 “听啊！我最听妈妈的话了！” 周宝珠抱着胸口“嘁”了一声。 小包子可不看妈妈，张开双手“咯咯咯”地笑，转了两圈沈青城才把他放下来，可是小胖崽就是抱着他不撒手：“爸爸！爸爸！还要玩！” “想玩，不想吃饭啊？” “跟爸爸玩我可以不吃饭！” 周宝珠还是抱着胸“嘁”了一声，偷偷在儿子屁股上拧了一把，真是有了爹就忘了娘，她是生了个小白眼狼啊！ 沈青城也不戳穿小胖崽的甜言蜜语，开开心心抱着儿子亲了两口：“走，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哦！”包子屁股拱拱坐在沈青城的手臂上，沈青城疼他也没有让他下地，与周宝珠并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往回去了。 陆诏南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一时间觉得自己手里的东西有千斤重。 他还没有做好去找周宝珠的准备，今天一见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拆散这一家人，这样的幸福，他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出现是一个错误。 陆怀民在得到陆诏南说周宝珠生下了一个陆家的孩子之后，让人去查证了这件事。 第278章 这个孩子就是陆家的孩子 “国外有鉴定这方面的实验室，要想更加确认，可以……” “不用了。”陆怀民深叹一口气。 没什么必要做什么更深层的鉴定，这个孩子就是陆家的孩子。 以前没有注意，只为他天天调皮捣蛋惹小丽生气感到头疼，现在再想想，那个小孩难道不是跟小时候的陆诏南长得一样吗？ 双眼皮大眼睛，圆圆正正的大脑袋，周正有福气的长相，在医院里的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 那个时候他能带那小孩回家，哪怕后来家里被闹翻天也随小朋友自在，一方面是因为这是陆诏南带回来的小孩，更大概率是潜意识里觉得他跟陆诏南很像啊！ 陆怀民很懊恼。 虽然陆诏南说不用他们管，可是，自己犯的错误导致孙子没办法跟儿子相聚，甚至还要叫别人爸爸怎么能够当做不知道，他会道歉，也会补偿，周宝珠要尊严要什么，他都会给。 至少他作为孩子的爷爷，能给孙子的东西，就不是周宝珠奋斗一辈子给的了的。 周宝珠的这个寒假是最充实最开心的，她考试顺利，工厂开工也顺利，等京市宝德斋再开几天，让老客户们都存上过年的糕点，沈青城也跟教育局的领导还有同事们送送过年礼品，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哪怕人以后都不在一起工作了，该有的礼节都必须办的妥妥的。 这些全弄完，两个人再带着包子一起去广市度寒假。 周宝珠其实今年也准备回一趟红旗村，包子出生之后，她没有一次回家过过年，就算是回家看望吴晓华他们，也是自己一个人回去，她至今都没说起过自己又重新结婚，还有了一个孩子。 几年过去，她觉得坦白的机会也差不多了。 而且她到了现在，有了自己的学业事业，也不在乎什么闲言碎语，她的喜酒办不办，跟谁办，孩子生的日子怪不怪都又什么要紧。 周宝珠去市扬给两家人买了一些过节品，正掂着回家，一个穿军装的警卫员在家附近的地方走向了周宝珠。 “这是？”周宝珠有些不解看人，后来看到前面一辆小汽车的车窗摇下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里面，她也就懂了。 警卫员很有礼貌地在周宝珠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跟周宝珠说道：“您好，我们首长想要跟您谈一谈，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陆诏南，结果又来了个许久许久都没有见面的前公公，哦，不对，也不算是前公公，她跟陆诏南都没有结过婚呢。 也不知道自己在京市的最后一年为什么这么多事，当初不是说好一刀两断了呢？ 陆怀民跟周宝珠对视，他冲周宝珠点了下头。 周宝珠掂了下手里的东西：“东西很沉，我准备回家一趟。” “没有关系，您给我提就好了。”警卫员近前一步，上道地伸出手。 周宝珠叹气，陆怀民这么忙都亲自找过来了，这个谈话肯定是逃不掉的，她也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陆家人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自己，干脆就把东西给了警卫员：“那就麻烦你了。” 之后周宝珠朝着陆怀民那边走过去。 司机下车给周宝珠打开了另外一边的车门。 周宝珠风风火火上了车，陆怀民感觉的到，几年不见，周宝珠性子变了许多。 “宝珠，好久不见。” “首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周宝珠开门见山。 “的确是有事。本来我想说请你喝杯茶聊一聊，但是看起来你好像——挺忙的，那我们在车里聊一聊。” 您还怪会给自己找台阶。 周宝珠点了下头。 虽然是陆怀民说要谈一谈，但他还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这几年我也没有关注你，不知道你这边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比方说结婚、生孩子、上大学……” “其实也没有必要关注，我本来跟你们陆家也没有什么关系。” 陆怀民摇摇头：“话也不能够这样说，你的孩子其实是诏南的孩子对吗？” 周宝珠一惊，立刻否认：“当然不是。” “不用否认，事实是什么其实你清楚，我也清楚。”陆怀民揉了下额头：“能够生下这个孩子……其中有多么困难我想象的到，你高考那天因为生孩子也没有发挥好，其实你当时找到我，一切都可以解决。” “首长，我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的。而且我重申一次，我的孩子不是陆诏南的孩子，跟你们陆家没有任何关系，希望您能明白这一点。” 周宝珠的心一沉又一沉。 她不知道陆怀民是怎么突然知道沈包子的，又是从哪得知沈包子就是陆家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她都没有找过陆诏南一回！难道还想把孩子从自己手里要走吗！ 这绝无可能！ 周宝珠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如果没有别的事了，我就走了。” “宝珠，杨部长如果知道他的孙子不是自己的孙子，还会跟现在这样吗？他的儿子姓沈已经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要是孙子其实姓陆……他大概……” 周宝珠开门的手一顿。 “杨部长那边我会去沟通，我既然是他亲爷爷，孩子以后需要的一切，不可能比他能给的少，这个你无须担心。” “孩子只有一个爷爷，就是杨部长！”周宝珠气得发抖，她下了车：“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给任何东西，没有金山银山难道不能长大？！泥里头打滚哪怕回红旗村继续当个泥腿子，我儿子也开心！” 周宝珠甩上车门，她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连之前叫警卫员提的东西也忘记了，只想尽快地离开这里，离开让她心慌的人！ 回到家里周宝珠还是惊魂未定，她想到包子还在幼儿园，又是从沙发上坐起来，包子会被陆家从幼儿园带走吗？他们陆家都能找到她，难道就不会去找包子？ 周宝珠着急忙慌立刻又要出门，刚跑下楼又往外跑就看到沈青城抱着孩子晃晃荡荡从街那头过来了。 第279章 爱宠孩子就宠去吧！ 沈青城也看到了周宝珠，他揶揄笑笑：“咦，我们这算不算心意相通，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回家啊？” 沈青城还没有说完，周宝珠却已经朝他跑过来了。 马路上的车辆已经离周宝珠很近，周宝珠这一跑那司机可吓死，赶紧急刹车还摁喇叭。 “滴——” “滴滴——” 沈青城本来还笑嘻嘻的脸色也变了，他朝周宝珠气得大喊：“眼睛看车！” 可周宝珠哪里看的着车，她着急忙慌从马路对面跑过来，有惊无险地朝沈青城跟包子扑过去。 看周宝珠扑过来，沈青城立刻分了一只手搂住她，带着她远离了马路边，表情还是恶狠狠：“你怎么回事，跟你说话你跑什么，路上的车又不长眼，撞了你怎么办！” 周宝珠只是把两个人搂得更紧，被陆怀民搅乱的心这一刻也安定下来，她知道陆怀民在京市是什么地位，要是他想带走包子，怎么是她反抗的了的！哪怕是后世她那个年代，多少妈妈被抢走小孩都没有办法，报警都没有用！ 沈包子像是夹心面包里面的夹心酱，爸爸妈妈这么紧搂在一起，可苦了他这个小胖墩喘不过气来！ 沈包子小小年纪也发现自家的爸爸妈妈跟别人家的爸爸妈妈不一样，听他的好朋友花花说，她的爸爸妈妈经常趁她睡着偷偷亲嘴儿呢！ 包子大王在幼儿园什么都是顶顶厉害，唯独觉得在家庭氛围方面自己家输得很彻底。 他的爸爸妈妈不亲嘴儿，不拉手，也不在一个房间里住，他想跟花花一样，每天睡在爸爸妈妈的中间，左手一个漂亮妈妈，右手一个好好爸爸，这样睡起来多美啊！ 于是他憋着气从周宝珠还有沈青城中间伸出两只小胖手来，摁着妈妈的脑袋，揪着爸爸的耳朵要把两人往里摁。 沈青城被儿子拽歪了脑袋：“诶诶诶，做什么啊？” “爸爸，叫妈妈跟你亲个嘴儿就不气了！” 周宝珠听了儿子的童言童语揪着他的小手拍：“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亲嘴什么的谁跟你说的！” 沈青城本来还想说周宝珠两句结果也被包子的话闹了个大脸红，看周宝珠不敢看自己，他现在倒是敢看周宝珠，周宝珠双颊飞粉，鼓着脸教训儿子也是有趣。 结果他只是没说话，盯着人看一看，还被周宝珠给迁怒了，周宝珠大眼睛朝他一瞪：“你也不知道跟着我教育教育孩子！整天我唱红脸你唱白脸，你全是好爸爸，剩下我就是坏妈妈！” “我觉得——”沈青城亲亲热热往上兜了下他的小助攻，把乖儿子被打的手悄咪咪从周宝珠手里抽走：“我觉得有的时候儿子也没错啊，对不对啊包子？” “就是就是！”沈包子抱着爸爸的脖子扭过头不看妈妈，父子俩沆瀣一气。 周宝珠听懂沈青城说的，脸上红霞更甚，撩了下头发到耳朵后头，竟是少有的无言以对，比刚刚还要好看。 不讲了她不讲了可以吧！爱宠孩子就宠去吧！ 夫妻俩带着孩子回去家里，周宝珠边走边问起来今天沈青城去见领导的事。 “怎么去的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好几个领导都要去见一见拜个早年，我还以为你晚上都不回来吃饭。” 说到这里沈青城也是吊儿郎当笑眯眯：“跟着那些人打官腔吃饭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来给媳妇儿儿子做饭呢！媳妇儿这么挑食，我能看着就得看着，没办法……” 周宝珠斜着眼看他，顺便踢了他一脚。 “啧，”沈青城被踢了也笑嘻嘻，但是表情正色了一点：“其实是有一些原因啦，吃饭的时候跟你说吧。” 感觉到沈青城说这句话语气细微的差别，周宝珠也知道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她今天很累其实也不饿，不想沈青城回家还真要做饭，拉了下他的胳膊：“别做饭了，我们今天下馆子。” * 孙远程在京市的竞赛结束回去考了个期末考又重回京市，嘿嘿，主要是在京市他交了个女朋友，再不多聚聚，开学之后两个人一个天南一个海北就更难聚了。 孙远程这回来，陆诏南就践行了上回的诺言请他吃了饭。 “还是跟着老陆能吃上肉啊！”孙远程跟着陆诏南坐进饭店的厢房，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这大少爷的品味还有材力真是一如既往。 陆诏南将点好的菜名给了服务员，等到服务员走了，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烟盒。 “你现在都抽烟了？”孙远程惊奇。 陆诏南倒也没有点，只是将烟盒放在了桌上：“嗯。” “你啊，现在比之前也是变了不少。” 陆诏南淡淡撩了下眼皮：“人都是会变的。” “我反正没变多少，还是红旗村那个孙远程，”孙远程认同也不认同这句话，所以他坐到陆诏南对面：“你现在还是记不起来我啊？” 陆诏南看了孙远程一眼，摇了下头。 孙远程长叹一口气：“这种感觉挺可怕的，我还把你当好兄弟，你现在把我当陌生人。” “也不会。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该成为朋友的人还是一样会成为朋友，不然今天我都不会请你吃这顿饭。” 孙远程开怀笑：“这就是气扬相合的原因！今天你请我吃肉，当初也是你带我吃肉，我才在那边没有饿死，再加上一个周宝珠，下乡的生活不光没饿死还没那么无聊哈哈哈哈……” 孙远程笑到一半发现自己笑不动，他是脑子抽了又提周宝珠！ 男人拿起茶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 陆诏南拿起烟盒抽了一支烟出来，没有阻止孙远程说下去，也没有让孙远程多说一些红旗村的事，只是道：“一会儿多吃点，这地儿味道不错。” “这地儿味道不错。” 私营饭店这几年在京市冒头不少，今天夜晚这家靠河观河景的酒楼就已经坐满了食客，沈青城跟周宝珠夸夸，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还有他觉得周宝珠会喜欢的菜色。 他不挑嘴，但因为周宝珠挑食还是学会了品鉴美食，跟着领导、朋友吃到味道好的菜就想着怎么给在家里做出来，这店是沈青城发现的宝藏店，他忙，宝珠也忙，一直都没来及找机会试试。 第280章 谁这么混蛋要搞你 就着热闹的食客，看着店外头的夜景，吃着合口味的美食，什么烦恼都是自寻烦恼，真就想在这人间烟火气里一直这么简简单单过下去。 沈青城扒了一块最嫩的鸭腿肉放在周宝珠碗里。 “之前你不是说吃饭的时候跟我说今天的事吗？”周宝珠说下馆子是不想沈青城做饭，她今天是最没有胃口。 “这个嘛，哈哈，其实也没什么。”沈青城现在是真觉得没有什么：“就是突然知道自己的位置被捋下来是被谁搞了。所以几个领导也不怎么愿意跟我扯什么关系，我当然就回来的早了，不过我本来就只是单纯拜年感谢大家这几年对我的照顾，也不是求人办事，以后更不在京市发展，无所谓。” “谁这么混蛋要搞你？” 沈青城端起碗喝汤，表情倒挺平静：“知道了也没用，就这样吧。” “我只是奇怪，余部长不是特别器重你么，他都不说话？” 沈青城似笑非笑：“必然是因为搞我的人比余部长要厉害。” “比余部长还厉害？这么厉害还整人不是有毛病吗！”周宝珠把筷子一搁，手一叉胸口都想发火，沈青城只是一个小小的领导，也没什么非得往上爬的野心，机关里比他位置高的多的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大费周章去除沈青城这么个小人物啊！ 等等。 什么人要大费周章去除沈青城这么个小人物…… 周宝珠抱着胸口的手慢慢收紧，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对劲。 在京市能越过一个部长的人能有多少，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一个很荒谬的想法涌上周宝珠心头。 “是陆家……做的吗？” 看到沈青城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收，他还什么都没说周宝珠就已经确定了。 周宝珠紧抿着唇，放在桌上的手捏成了拳。 之前因为看到包子回来，她才刚刚泄下一口气，但现在，周宝珠知道青城都被牵扯其中，完全无法控制地愤怒了。 他们是要怎么样？对她还有她身边对她好的人都赶尽杀绝吗？ 她杀人放火还是毁了他们全家啊？ 让她走她也走了！她从来都没想过再回陆家！自己只是留在京市上一个大学，养了一个自己的孩子，就这样不能让她还有她的家人在京市呆下去？ 陆怀民还是陆诏南？ 沈青城被排挤出去是陆怀民还是陆诏南做的对周宝珠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他们都是陆家的人，是谁不都一样！ 周宝珠真是气抖冷！ 沈青城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陆家那位几年前就回来但是失忆了的消息，他并非没有耳闻。 那个人没有来打扰自己跟周宝珠的生活，沈青城已经谢天谢地。 至于学校里还是局里的工作，没有了就没有了，只要媳妇儿儿子都还在身边，他可以躲可以退，怎么都能行。 沈青城捏着周宝珠的手把她的拳头展开：“没关系，我们本来就要回广市啊。等你毕业了， 这里咱们再也不待了。” “对不起。我真没想到陆家的人会做这些……” “跟你有什么关系，还要你道歉。再说了，我觉得现在也挺好，没什么牵挂才把厂子这么快地建起来，正好这不就捞着京区军委的春节大订单，嘿，狠赚一笔还不开心么！” 周宝珠笑了笑还是皱着眉，沈青城看今天这饭是吃不下去了，他带了个缸子，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装起来。 装好饭菜结了账，沈青城带周宝珠走到了门口，陆诏南跟孙远程也已经吃好从二楼下来，在楼梯上陆诏南一眼就看到了身影一闪而过周宝珠，还有护着她在她身边推门的男人。 “咋站着了，老陆？”孙远程看陆诏南站在楼梯上不动了还回头看他。 “没事，下去吧。” 陆诏南心情复杂，他并没有做好去见周宝珠的准备， 可这已经是他这几天里第二次见她。 就好像是两个人缠绕在一起躲避不开的命运。 他希望她开心，自己不在的这几年里她吃一点苦陆诏南都就觉得心碎，全是自己忘了她才没有护好她和孩子，既然是他的错难道还要自己的媳妇儿孩子承担吗？他宁可那些痛苦十倍百倍地加在自己身上！ 可他又不希望她过的太幸福，他害怕看到她在别的男人身边温柔地笑，更害怕她说她现在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不要来找她了大家都往前看。他怎么能够往前看？他的媳妇、他的孩子，明明这一切都是他的，他只是病了，脑子病了，并不是真的不要他们，为什么老天跟他开了这样的玩笑？ 送完孙远程离开之后，陆诏南回到了自己的车上，他闭着眼睛疲惫至极，缓了许久才睁开眼睛发动车子准备离开这里。 寂静的夜，偏僻无光的巷子里却走进来一对青年男女，男人提着饭店打包的提兜，还举了两串小糖人对着月光左瞧右瞧。 陆诏南发动车子的手顿了下来。 “这个孙猴子给包子，明天早上醒过来肯定高兴坏了！叫他拿着去幼儿园，屁股都得翘得高高的！” “你给他买一个就好了，还要买俩？” “谁说这个也是给包子的，这个小油壶是给我媳妇儿的，”男人拿了一个糖壶在女人跟前晃晃：“你瞧你嘴巴都能挂油壶了！可不得买一个才行！” 他说完都准备被女人追着打了，立刻哈哈笑着往侧边歪了下身子，结果女人没有跟他伸拳头，只垂下脑袋，脚步都慢了。 今天从见到周宝珠她情绪都不对劲，吃饭都没有缓过来，沈青城贴近周宝珠，矮了点身子歪头看人，语气不复之前的嬉笑调侃：“早知道我一句话你就这么不高兴，我就不说了。真不是什么大事，我其实知道了也不生气。” 沈青城有些不好意思地抠了下脸：“要真说实话的话，其实我还有点高兴，我这边工作没盼头，你就只能跟我一起回家了，我多开心啊……” 第281章 你在我旁边，就会欺负我吗？ “我我我……我其实也不是说你只能跟我回广市啦，你想回你们那儿也行，你大哥养猪扬开得红火，你二哥还要提干了，家人在你旁边更没谁能欺负你……” “你在我旁边，就会欺负我吗？” “那怎么可能呢！”沈青城大声道。 “是啊，所以我一定会跟你去广市的，大哥、二哥都有自己的家，我也有，就是跟你的家啊。”周宝珠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傻瓜。” 傻瓜站在原地不走了。 他心脏砰砰砰砰跳。 周宝珠说，她的家就是跟自己的家……她、她…… 周宝珠也停了下来，她把之前想好的决定终于宣之于口：“其实今年过年我考虑好了，先去广市陪你爸，然后我们再带包子回一趟红旗村，我爹我娘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事，这么久了，总得叫他们也知道啊。” “你想……想带我回家？” 周宝珠冲沈青城笑笑：“不行？” 在黑暗里，沈青城的手拉住了周宝珠的手，他的掌心火热，他的心也是，但他等的太久了，当某样东西真的落入他手心反而无法相信。 他觉得这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对，一定不是，周宝珠说要带他回家还是为了包子吧，她要所有人知道他们的事，也仅仅是因为包子吧。 沈青城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再又摇了下头。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无措和火热同样映在周宝珠的眼睛里，看的她酸酸涩涩。 她真的很抱歉，让一个为她付出这么多的男人等待了这么久。连朋友都舍不得伤害的自己，怎么能这样欺负他。 傻瓜，真是个大傻瓜。 “沈青城，我们做真正的夫妻吧。” 沈青城的心几乎要停跳，他看着夜色里的人，这个人正被他牵住手，这个人说她要跟他成为真正的夫妻，这个人没有让他的想法摇摆而是确定了一个他不敢置信的答案。 两只小糖人掉在了地上。 装了饭菜的饭盒也掉在了地上。 男人在周宝珠的视线里放大，他的气息笼罩住周宝珠，两只手颤颤捧着她的脸庞，就像托起自己的神明。 他想过，如果这一天到来，他会做的更好。 比方说，他会和以前一样笑着说：“哎哟你现在才这么感觉了啊，终于看出来我的好了？” 比方说，他会无所谓地耸一下肩：“行啊。我没问题。” 或者……善解人意地让她考虑好：“不用勉强，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不要因为我想太多，如果还没有准备好也不要紧，我会一直等着你。” 但现在，沈青城捧着周宝珠，这些全都说不出口。 他只低下头，像是沙漠里行走数月的旅人，干涸难耐、感激敬畏地吻上了肖想已久的唇瓣。 不是上次周宝珠蜻蜓点水地吻他的脸颊。 是真真切切成年男女之间的唇齿碰撞，舌尖纠缠。 周宝珠被吻住的瞬间懵了一懵，她有些慌乱，没想到一向对此无欲无求的沈青城会这样做。几年了，他连主动抱过她都没有，分房睡就分房睡，不让他回红旗村就不回红旗村，更何况向自己索吻。 周宝珠伸出去下意识想要推开的手蜷缩起来，她闭上眼睛，微微张开一点嘴巴。 既然决定了要跟沈青城成为真正的夫妻，接吻只是她给予这个男人最简单的回馈。 哪怕是更多……她也会给出去。 她会对沈青城好的。 黑暗中，一个人影大步朝两个相拥的人跑来，接着沈青城就被掀了出去。 周宝珠猝不及防被放开，她根本就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那个揪住沈青城把他掀走的人就照着他的脸狠狠出了一拳！ 沈青城上一秒还在与爱人相拥相吻，下一秒就被打的倒在地上，而这还没完，他倒在地上之后又被提着衣服领再被狠狠给了一拳！ 第二拳沈青城就已经清醒过来，拳头擦着他脸皮落下的时候，沈青城立刻偏头避开，他自己本来就是个街头巷尾打架的混混，撑着地上的手毫不示弱朝抓着自己的人挥拳而去。 “你有病吗！”沈青城怒喝。 “呵。” 此时的陆诏南哪里像个正常人，他咬着牙也不避开沈青城的拳头，部队里的那些闪避技巧在绝对的愤怒中根本就想不起来，抓着沈青城砰砰砰地只想把这个人揍到悔不出生！ 周宝珠看到陆诏南的脸震惊得不能再震惊，但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愤怒。 “陆诏南！” 在陆诏南车彻底失去理智前，周宝珠扑上前扣住了他的胳膊：“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陆诏南被扣住胳膊，他的下颌被沈青城狠狠击中，身子偏过去，牙齿磕在舌头上，立刻咬出血来。 血腥味哪里有他的愤怒苦涩。 他看着帮外人对付自己的周宝珠，心脏揪成一团，甚至比刚刚看到两个人在巷子里接吻还要痛苦。 “周宝珠！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才是跟我结婚，正经领了证的人！”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周宝珠也朝他愤怒大吼：“那更该知道——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陆诏南牙齿颤抖，艰涩无比：“这是一个错误！” “这是一个事实！” “你们陆家的人到底要我怎么样？多少次了，这个世界都要围着你们转？一个两个的都把我逼死吗？” “陆诏南！我给你爸你妈还有你跪下道歉成不成！” 周宝珠真的两腿一弯跟陆诏南跪了下来。 陆诏南瞳孔骤缩，跟着跪下要托起周宝珠，但另一个人先他一步从地上爬起来搂着周宝珠的身子把她抱起。 “你跟他跪什么跪！你哪里有半点对不起他的吗！” 沈青城从周宝珠那句陆诏南就知道了这个抓住他打的男人是谁，他脸颊隐隐作痛，肋骨似乎都断了，但他没办法看周宝珠跟陆诏南低头。 陆家叫她滚也滚了，孩子没打也生了，心里跨不过去那段婚姻几年活寡也守了，就见不得她终于想明白过个正常女人的小日子是吧？ 第282章 这是沈青城第一次见到鼎鼎大名的陆家公子 这是沈青城第一回见到鼎鼎大名的陆家公子，久闻其名如何有本事有前途，结果一身烟味，胡子拉碴，还有见不得人好的狂症，真是把人给气笑了。 沈青城抬腿想将这个不要脸害了周宝珠的大少爷踹到一边去，周宝珠却拦了下来。 “沈青城。” “你还拦我？！” 陆诏南看到周宝珠张手护他，跪在地上抬起脸，黯淡的眼神都亮了。 她其实还是对他……有情？ 要是如此，只要她还爱他，哪怕被沈青城打死，他也无所谓！只要让一切回到正轨，所有的流言蜚语、所有的损失伤害他都会一人承担！ “我当然对不起他。”周宝珠摇摇头：“我不应该肖想能跟他结婚，不应该跟他到京市，更不应该留在这里上什么大学，搅和得他回来了也不得安宁，耽误陆家花费这么多心思要把我从这里赶出去！” 陆诏南眼中的亮光逐渐熄灭，他的心被周宝珠的话扎的鲜血横流。 “为什么这么说？你与我结婚就是一个错误？我如今连见你一面都不敢，谈何要把你从这里赶出去？” “正因为是错误，所以我这个犯错的人一直在付出代价，我活该怀了孩子连个结婚证都没有，我活该没考上好大学差点孩子都没了。但你爸来找我，想要孩子认祖归宗回去陆家，凭什么！” “什……么？”陆诏南张了张嘴。 沈青城拉住周宝珠，听到陆家过来要孩子他怒意横生：“他什么时候找过来，你怎么没有跟我说？是今天吗？” 周宝珠不看沈青城，继续道：“这是我的孩子！是我辛辛苦苦怀了九个月生下来的孩子！是，我十六七岁不懂事的时候贪心沾了你陆诏南的福气，真是对不起！我跪下来求你！现在要我怎么还都行！可这个孩子，他没吃你们陆家一粒米，喝你们陆家一口水，他现在有爸爸有妈妈，为什么要回去你们陆家！” 周宝珠推开沈青城，一下跪在地上。 陆诏南也跪着，他睚眦欲裂地想要跟周宝珠说这一切他毫不知情，可周宝珠的控诉并没有完。 今天这一天，陆诏南冲过来打了沈青城是压垮周宝珠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家把沈青城的工作都弄没了，他有什么对不住你们陆家的地方吗？他养了一个根本不是他的孩子，比亲生的还疼爱，陆诏南，你在哪里？你在我跟孩子最需要你的时候在哪里？” “我……”陆诏南嗓子嘶哑，他摇着头，伸出手想碰碰周宝珠，但这个时候他的怀抱还有什么用。 他们娘儿俩在最需要的时候他没有在是他最大的痛，洗不白，补偿不了。 而现在，她还有她的人因为自己惹上了麻烦。 陆家。 呵呵。 陆诏南红着双眼，吞下一口血腥：“抱歉，这次我会处理好一切。” “不需要了，你最好的处理就是——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一家了成吗？” 我，们，一，家…… 我们一家。 他明明才是这一家里的那个人啊…… 陆诏南喉头的血腥翻涌翻涌，越发地压制不住。 沈青城拉着周宝珠从地上站起来，他很唾弃地看了陆诏南一眼，然后跟周宝珠说道：“不用求他。我在，谁都不可能带走包子。你相信我。” “嗯。” “我们回家吧。” 周宝珠点点头，她也不再看陆诏南一眼，跟沈青城相携离开。 ，， 身高相适互相搀扶依偎的两个人，从巷子里的黑暗里走出，街上星星点的路灯光亮耀照在他们身上，于他们身后，乌云飘过来遮住了月亮，一个人却越发地被黑暗所掩盖。 周宝珠跟沈青城空着手回家，哄了没睡着就想着爸爸能给他带什么稀奇玩意儿回来的包子，完全不知道在中环路的交叉路口，一辆军车在疾行过弯的时候侧翻撞上了路口中央的人民雕塑，猛烈的撞击在黑暗里燃起了熊熊巨火，一个男人被挤在驾驶座里不省人事。 路过的行人、路上的车辆都停下来，纷纷围过去救火的救火，拖车的拖车，还将驾驶室里死了一样的男人拖了出来。 “死人了！” “死人了！” “同志！同志你睁开眼！” 晚十一点。 陆家父母还有爷奶连夜赶向军区总医院，车祸过来的陆诏南还在手术中，大夫给了陆怀民长长一串病危通知，陆母看了两个字身子都软了。 “怀民……”陆母脑子里晕眩又晕眩，她喊着丈夫的名字，这是她唯一能把握住的人。 两个老人家也经受不住，尤其是老太太，差点因为这个又要再开一间手术室，她上回见陆诏南车撞到树就吓得不轻，打电话臭骂儿子一顿想要他多多关注孙子，不要再做出无法挽回的事，而现在陆诏南岂止是撞到树，是人都要撞没了！ 手术室的红灯刺目，有什么是比陆诏南的命还重要吗！ 是真想把孩子好不容易从楼县尸山尸海里捡回来的一条命霍霍完才罢休？！ 老太太都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陆怀民两口子又做了什么，不然陆诏南怎么会如此！ 她喘着气缓过一点劲来就揪着陆怀民的衣服，照他踢了两脚，跟首长一起过来的人也不敢拦，还不敢看，两条腿站在这里跟被钉子刺一样难受，陆母一边担心儿子，一边也去拉婆婆：“妈！只是医院，您——” 老太太对这个拱火第一名的儿媳妇早就积怨已久，她儿子是个糊涂蛋，这个媳妇儿就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东西！不是她总是反对这反对那，陆诏南现在跟宝珠不知道有多好，何至于躺在手术室里头命都要没了！ 她踢陆怀民也在乱中踹了她几脚，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了，精神头却是厉害，最后一脚踢在小丽的肚子上，把她踢得“哎哟喂”倒退几步，陆永川看老伴气成这样，没帮着儿子媳妇也板着脸训他们。 “看你们把你妈给气得！你们都干什么了！” 陆怀民也是唉声叹气，快五十的人还被妈妈揍，媳妇儿也没讨着好，真是叫人看笑话！ 警卫员们纷纷低着头默默移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第283章 她不愿相信这是陆昭南 陆诏南当兵以来大大小小伤不断，唯独这回重得叫陆母伤心欲绝。 前车玻璃的碎片在他英俊的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痕迹，血和着药水蜿蜒狰狞，一点生命力也没有。 陆母捂着嘴巴疯狂摇着头。 她不愿意相信这是陆诏南，是她最骄傲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儿子。 陆母见过儿子三次生病的模样。 第一回在甘省疗养院，他双腿无法行走，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要复健治疗，依旧高昂着头，什么都不害怕，好像世上没有什么能把他打倒。 第二回他晕倒躺在医院病床上，还能发声，还会哭泣，用拳头砸着胸口跟她说他难受。 而这一回，他面如金纸，毫无生气，要是会说一句难受陆母觉得就好了，但他像是下一秒就会死掉。 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母难得去想这是为什么，她做了什么孽要让儿子承受到这一步。 是从她在陆诏南出事让周宝珠离家之后？ 是她阻止家里还有身边的人不让他们跟陆诏南提起周宝珠之后？ 还是她知道陆诏南因为失去了妻子孩子那么痛苦，却依旧不想让那个女人重新出现在陆家出现在陆诏南身边之后？ “母……亲。” 陆母好像听到了儿子叫她的声音。 “母……” 女人怔在原地还陷入自己的情绪中，陆老太太眼泪婆娑地擦着眼睛，推了一把儿媳妇：“诏南叫你呢！真不知道……哎……” 陆母这才确认是叫她，她矮身在儿子的病床前面，输液管刚刚挂上去滴滴答答，从危险里脱离出来的男人脆弱不堪，她妄图拉一下陆诏南的手，发现他的手也缠着绷带，为什么哪里哪里都有伤，这怎能叫她不伤心！ “儿子，妈在这里，在这里！” 陆母凑近陆诏南，耳朵歪向他，这回生怕漏掉了陆诏南一星半点的话语。 “我……” “决定……” “死……” “掉……” “好了……” 我决定死去，就不需要您为难了。 “陆诏南！你在说什么浑话？！你不要这么说，你不许这么想，你是陆诏南，你姓陆啊，谁能比你还……” 陆母抓着床栏的手扣在一起，她摇摇欲坠，跟着站在她身后的陆怀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瞧见妻子向病床旁边栽倒而去。 “小丽！” 陆怀民喊了妻子一声，赶紧捞住她，但妻子已经失了力气晕了过去。 “小丽！！！” 陆怀民急得满头大汗，儿子是这个样子，妻子现在又昏厥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警卫员立刻去喊医生，陆永川跟陆怀民一样，也是又惊诧又不知所措，背着手唉声叹气，只有陆老太太擦着眼睛不为所动，该的！这一切都是她该的！ …… 陆诏南的出现打断了周宝珠跟沈青城最贴近的时刻，之后沈青城就再没有那回的勇气。 也许是那天夜色正好，晚风正柔，还有人也正熏。他被周宝珠的那个家那个真正的夫妻所迷惑，所以才……心随意动吻了上去。 他们一起回广市过年，又一起回红旗村见家长，包子被打扮得红红火火像个福娃宝宝，他们也顺理成章睡到了一个房间，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更进一步。 沈青城觉得是包子的原因。 小胖崽终于实现了左手一个漂亮妈妈，右手一个好好爸爸的梦想，每天在两个人之间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沈青城隔着包子的馒头脸看周宝珠，她长了一张很迷人娇媚的脸，睡着时却只剩下孩童般的天真温柔，不论看多久，他都不会觉得腻。 只要每一个白天夜晚，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张脸，他就很满足了。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那一吻里细微的惊诧，还有手抵在他的肩膀想要把他推开最后却还是扶住他，将自己奉献出来的转折。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奉献。 而是索取。 除了一起养活包子，周宝珠从未向沈青城索取过任何东西，甚至她给与了他越来越多的东西，让他从一个只会混日子的小混混变成了可以组建自己学校让许多像周宝珠一样的同学有书读的校长，也给了他一个梦寐以求的家，有心爱的人还有可爱的孩子，不再是十六岁独自一人到处讨饭吃的沈青城。 而现在她居然愿意把自己给了他。 这样好的女人他何德何能拥有，有的时候沈青城恨自己来的晚了，要是能早过那个人，是不是一切又会不一样，但他又觉得自己也许来的恰恰好，你看，一个人出现的时机有多么的重要，现在这岁月流长的日子，未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会永远都属于他，这难道不比一时的欢欣快乐更来的重要。 周宝珠跟沈青城在红旗村待了快一个寒假，回去京市完成最后一个学期。 宝珠在广市食品厂产出的糕点在这个寒假也是大受欢迎，京市军委还有广市机关都吃了她的点心，纷纷发自内心赞不绝口，结果都成了宝德斋最有力的宣传部门，那可不带动其他的订单飞涨。 比起其他还靠人手工制作的糕点铺子，宝德斋凭借它能量产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现在两个城市的商店里都慢慢加进去宝德斋的点心蛋糕，好吃的产品不需要限购，价格也比手工制作时低廉，可以这么说，一下就成为了百姓心里的首选品牌。 周宝珠这个老板不加个大字感觉都对不起她现在的品牌规模。 几个月过去，到了毕业，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搓圆摁扁寂寂无名的周宝珠了，站在沈老板身边，她一颦一笑，一挑眉一抿嘴，看到的都不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如此年轻有为有魄力。 至于周宝珠一直担心的孩子被抢走，从她带包子从红旗村回到京市之后，千防万防，沈青城都没有去广市，就等着陆家的人来犯贱呢，结果陆怀民或者是跟陆家一切有关的人都没有再出现过。 那次在车里的谈话就像是周宝珠自己做的一个梦。 她其实很不可置信，这就……没了？ 而陆诏南已经不在京市了。 第284章 亲一下 在顶着巨大压力工作学习三年多之后的最后几个月，陆诏南不要那纸毕业证了，他离开了京市南上带兵。 那边有些蛮夷之地，夏天酷热潮湿，虫孓盛行，不比之前在西北部黄沙漫天的条件好。 南上三个月，陆诏南将几支杂牌连整合组建，修缮营地、防治蚊虫，在当地建了几个防疫站，自己则因为反复患上热病最终酿成无法治愈的光敏症。 南上半年，陆诏南带头剿灭了“白沟山”土匪，十几人的军警联合小队，在白沟山周旋时陆诏南腹部受伤，坚持两天两夜擒获到最后一个白沟山匪徒才收手入院。 南上一年，清大与部队联合的新武器装备进入陆诏南的基地，试装第一天，为试装员的陆诏南被弹片炸坏左眼，几近失明。 南上…… 陆家这位大公子，每一次的伤疤背后都是功勋赫赫，他不怕死，更不怕被黑，谁搞他他只会以拳头和冷眼回应，最危险的事永远是他冲在最前面，以一人之力在挑起南部战区，在整个全国战区都成为响当当的名片！ 在陆诏南的伤讯和奖章陆续向家里飘来后，陆母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我决定死掉。 那些冲锋陷阵，从来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眼里的时刻，哪里是因为他想要身先士卒，无畏无惧，而是她的儿子真的决定就要这样死去！ 他连死掉都在堵她的嘴扎她的心！ 如果有一天陆诏南为国捐躯，她身为一个军人的母亲，也只能挺起腰杆微笑接受，这是他儿子的使命，也是他的职责，她不能阻挡置喙！ 别人都羡慕陆夫人的这个儿子，现在是进势满满，能力超群，年轻一代里几乎无人能挡，以后别说是继承父辈衣钵，凭自己恐怕就能达到比父辈更高的地步吧！ 陆母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她因为陆诏南得了惊厥症，从南边来的消息，她没有听就开始心慌，她又不是军人，没这么高尚的觉悟，她只是一个母亲！她宁可自己孩子是个窝囊废的活，也不要荣誉满身的死！ 但她的想法又能怎么样呢，陆诏南在现在一意孤行，为了这种事情吵闹，陆怀民都不会站在她的身边！ 陆诏南在他离开京市斩断和过去的一切之后，只再见过周宝珠一次。 彼时宝德斋已经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品牌点心，他去广市开会，坐在接他的军车上，一个红裙烫发的美貌女子，夹着手包从车子经过的大楼里出来，围绕在她周围的业务员，拿着单子跟她说着话，生怕跟不上女人的的脚步。 军车就只是匆匆的经过，女人仰首阔步，不知道她听到身边的人说了什么，突然粲然一笑，仿若天地都失色了。 这是唯一一次陆诏南见到周宝珠。 他没有久久凝视，也没有垂首痛心，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一片树叶、一朵花、一片云一样平淡无奇。 “陆少校，这次大会肯定会有很多家报社的记者向你提问，您需要提问纲目吗？” “我没什么不能回答的。” “哈哈哈哈，陆少校您能这样的厉害，所有人都久仰大名，我还怕不会这么平易近人呢。原来担心也是多余了。” 陆诏南转过脸，一道狭长的伤疤从他额头蜿蜒过鼻梁，再转向脸颊边，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也被这道醒目的伤痕所割裂，就像是最上等的宝物上被涂刻了丑陋的裂痕，真是可惜。 不过，看到他无机质没什么感情的眼睛，说这个话的干事突然也觉得这位陆少校好似并不是平易近人吧。 * 毕业之后不要分配，立刻就到广市发展的周宝珠这两年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手艺高强，哪怕在京市面点师里也能打个数一数二的名头，自己名字底下的食品厂也是广市重点扶持的龙头企业，销货量打通了全省，甚至还向以非常快的速度向外辐射。 当然厂子周宝珠只是挂了个名头，所有的管理还生产销售都是沈老板一手操作负责，她的丈夫——目前广市风头正盛的青年企业家沈青城，除了实际掌了周宝珠的食品厂，自己还办了电子厂等几个新兴的企业，这都是周宝珠推荐沈青城创业的首选。 听媳妇儿才会发。 周宝珠建议沈青城就干！他抓住了风口产业，在其他人还在传统生产业挣扎的时候，他就已经进到下一个阶段，又得益于政府的扶持，很快地发展壮大，有些过去港市垄断的技术产品，现在广市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还可以生产外销，不足两年，沈老板的身家就不大可估量了。 他给自己媳妇儿孩子在新区搞了个二层的小楼住，比他们结婚时用过他爸的那个小洋楼还要好，别看外面平平无奇，里头大理石的砖、石膏吊顶、各种各样的高档电器高档家具，沈老板手腕惊人，广市没有的也可以从外地搞来，就为了让媳妇儿儿子住的舒服。 哎哟，要不说周宝珠是个眼光好的呢。 一找啊找了个最会赚钱的男人，还有钱不坏，疼媳妇儿稀罕孩子，多难能可贵啊！ 但……周宝珠也有一点苦恼。 只有一点，真的只有一点，哎……她确实挺苦恼的。 就是她已经跟沈青城说过现在两个人就是真正的夫妻，但沈青城好像不大理解真正的夫妻是什么意思，比以前对她更好，可就是除了那天激情之下吻了她之外，再也没这样亲密的举动了。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撩人还嘻嘻哈哈不知事呢，现在周宝珠都奔二十五了，搞不动这么不害臊的东西，沈青城手底下搞了几个厂，她也确实忙，这么一来二去都给耽误了。 要不是今天周宝珠改了去厂子的行程提前回家，去卧室换衣服听到浴室里奇怪的声响，她还真以为沈青城是个圣人，一点都没有那方面的欲望呢。 “嗯……宝珠……媳妇儿……” “亲一下……对……做的对……还想要……” “唔……嗯……快了、快了、快了……媳妇儿坚持一下……” 第285章 周宝珠脸一下爆红，他刚刚是不是喊她的名字？ 这是什么？ 他…… 但是几声急促的喘息声，还有男人哑着嗓子的低吼，一下就让周宝珠想明白他是在做什么。 周宝珠脸一下爆红，他刚刚是不是喊她的名字？ 亲？亲什么？ 周宝珠又懵又羞，反而忘了快点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结果——这不正撞上了只在腰上系了浴巾，身上水珠还没有擦干就晃着脑袋推开浴室门出来的沈青城。 水滴沿着他优越的下颌线滑落，胸膛也宽厚有力，几年的积淀，那一副漂亮皮囊更有男人味，之前周宝珠跟沈青城第一回见面，有人笑他是小白脸，可如今杀伐果敢的沈老板，随便一挑眉一歪唇，就能叫你发财或者破产，谁还敢笑他。 也只有他家里头那位能跟他蹬鼻子上脸，沈青城还乐呵呵。 刚刚幻想着女人干坏事的沈青城看到幻想中的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这冲击不亚于在他最快乐的时候给他当头一棒。 沈青城推门还有甩头的动作都是一顿，接着就跟周宝珠一样红了脸。 “我……我……你、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沈青城尴尬摸了下光裸的颈子。 “我本来要去一趟厂里，后来想着明天有客人要去厂里找我，就决定今天不去把事情一回挪到明天算了，所以才早点回来。” “哦。”男人不知道回答什么，避开周宝珠的视线：“你——” “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沈青城赶紧道：“那你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晚上吃什么，我今天也是正巧不忙，包子不用别人接了，等会儿我去趟幼儿园，对，衣服，我衣服还没洗。” 沈青城语无伦次说着就要关门回浴室去，周宝珠看到他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反而自己没那么羞耻尴尬了。 一只小手温柔地搭在沈青城摁在门上的手背。 沈青城回身看她。 周宝珠什么也没说，也只这么看着沈青城。 浴室里的味道还没有冲淡，任是谁都能知道刚刚里头发生了什么，周宝珠心想，好吧，面子是什么东西，今天这个男人都已经把面子丢成这样了，她就再进一步又能怎么样。 都几年了，总不能一辈子都这么过吧。 于是周宝珠偏头撩了下头发，时髦的长卷置在脑后，雪白的锁骨露出来，再往下一点，皮肉透香，柔软丰盈。 就像是给鬣狗看到颈脖的小鹿，这样顶尖的美味，又有谁能受的了。 沈青城吞了下口水，喉头滚动。 周宝珠近前一步，指尖似是好奇地抵住他的喉结，指腹上下滑动，感受着那里颤抖的美妙。 沈青城根本无法拒绝，也从未拒绝过周宝珠，只是仰起头来，让女人更好地玩着他脆弱的地方，然后在他极力忍耐又越发疯狂之中，周宝珠摁着他的喉结轻轻往浴室里一推！ 一米八几比周宝珠高了一个半头的男人，就跟一片纸一样，被推到了浴室里头，门也被带着关住。 磨砂的玻璃，两道人影十分模糊，甚至一阵晃荡，连两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但很快，一阵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女人轻声的惊叫，还有男人从鼻腔里发出的喘息，同时从里面传出来。 …… 沈青城严丝合缝贴着她，下巴搁在女人的颈弯里。 两个人都很热，尤其是周宝珠。 她咬着唇，最后受不住差点栽到洗手池上，还是沈青城眼疾手快捞住了她。 “沈青城！”周宝珠真是要被这个男人给气死。 “还不快？”沈青城贴着她的耳朵，小狗轻快的声音都变得黏糊了。 “我不是……我是说……我是说……”周宝珠再怎么放得开，又哪里能说这么不害臊的话！ 沈青城亲了下她的脖子：“家里没有安全套。包子之前去幼儿园看了别人家的兄弟姐妹，跟我说他就想自己一个小孩，不想要弟弟妹妹。我答应他，家里不会有弟弟妹妹，包子大王就是家里的唯一的大王。” “他……他真是被你给惯得……”周宝珠想扶额，可是胳膊软哒哒的。 “不过我一直以为你，其实也不想要第二个孩子了。” 周宝珠翻了个白眼：“那你呢，你就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啊！” “想啊，想的不得了。”沈青城抱着她坐到洗手池上。 “但不是想要孩子。是日日想，夜夜想，宝珠什么时候愿意，低下头，看到我。” 沈青城蹲了下来。 周宝珠坐在洗手台上，视线也随着沈青城的蹲下而低去。男人扶着她的双膝，仰头看她，深情的眼睛里终于闪烁着星星。 “我终于等到了是吗？” 周宝珠捧着他的脸点点头。 沈老板现在笑得不知道多么性感，他脸颊蹭着软肉：“你愿意为我生一个孩子，但是我舍不得你受那样的罪。” 周宝珠眼眶发酸。 那个寒冬里，她羊水破裂在考扬，送去急救身边空无一人，生子之痛还有撕裂的心痛，在那一天把她凌迟了两遍，她被搅和得快死了。 没有人记得她的痛苦，只有沈青城记得，也是沈青城，站在她身边把她重新撑起来。 “沈青城……沈……” 周宝珠已经无法再连续地说出沈青城三个字，她撑着洗手台，人向后仰，男人埋首，只为了他心爱的女人快乐。 “沈……青……城……” 周宝珠看着天花板，上面的花纹变成一圈一圈的麻麻点点，她握着男人软软的头发丝儿，晕晕乎乎娇声娇气：“我……愿……意的。” 沈青城笑笑，更加卖力取悦着他的爱人。 沈包子发现他的家庭氛围一下子就变样了，之前还很独立的爸爸，现在跟他在幼儿园旁边的包子店养的赖皮小狗一样，就喜欢粘着人，推开还跑过来，打他还摇尾巴，要是能给它买个包子喂了吃，它能绕着你快乐地跑几十圈。 他爸爸现在就是这样！ 赖皮狗附身！ 每天粘着妈妈，吃饭都恨不得要给喂到妈妈嘴里！ 第286章 周宝珠羞得直接轻轻拍了一巴掌在他脸上 这天一家三口到沈父家吃饭。 胖包子跟爷爷坐在餐桌一边，爷爷长爷爷短地跟他讲幼儿园的事儿，什么今天他拿了两朵小红花啦，又会唱什么歌啦，杨部长咿咿哟哟地陪沈包子唱歌，爷孙俩其乐融融。 在二人对面的就是新晋“新婚期”的小夫妻，周宝珠还好，她手边抱着今天刚拿到的食品厂订单，盘算着要马上换季了，厂子也该做点应季节的包点，沈大老板则小人夫一样，给周宝珠扒虾。 他挑了盘子里最靓的一只耐耐心心剥完，又蘸了一点酱汁，手接在下边送到周宝珠嘴巴边。 周宝珠推了下他胳膊，看了其乐融融的杨部长一眼又瞪他。 沈青城：“你看东西，别把你手给弄脏了，我给你剥。” 周宝珠只能就着他的手，把虾一口吃下。 沈青城看媳妇儿吃饭满意极了：“这虾我是找钱老板特地进的，要是好吃的话，我让他每回弄海货都给我弄一箱。” 周宝珠点头，心里盘算着事儿也没尝出什么好吃不好吃，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吃饭。 沈青城擦了手，又挑了一块儿鱼肚子的肉，刺儿挑了还是接着伸到周宝珠嘴边。 周宝珠又吃了。 沈青城看周宝珠对这个鱼更满意点，端了周宝珠的小碗饭，拿勺子和了点汤汁和鱼肉在她饭上面，直接转身拿勺子喂她。 周宝珠真是无语够了，身子往旁边侧，看杨部长没看过来，蹬了下沈青城的小腿：“……你干嘛呢？” “你看你的订单，不妨事。” 怎么不妨事，她都没心思看了好不好！ 这边是公公家，周宝珠又不能跟家里一样沈青城掐耳朵气吼吼，只能憋气轻轻推了下他。 “你这几天这么累，也饿了吧，自己趁热吃，我知道吃饭的。” “我不累啊。也不饿。”沈青城心里头甜蜜蜜，瞧周宝珠眼波流转叫他好好吃饭的小模样，这还哪里吃的下饭，拉着凳子凑到周宝珠耳朵边：“等你吃饱了，再喂喂我。” 男人气息热乎乎，潮哄哄的，他是不知道自己的低语有多暧昧：“那甜滋儿的水，我倒是怎么吃都吃不够。” 周宝珠反应过来沈青城说什么，羞得直接轻轻拍了一巴掌在他脸上。 有毛病！什么下流癖好！自从那回浴室之后，沈老板就食髓知味，有的时候大晚上醒来，她还睡着了，就非得要钻到被子里给她弄上一回。 她就不该老纵他那样！把自己也弄得——周宝珠气急得很！ 不过手都拍到沈青城脸上才发现自己在别人爸爸家对儿子做了什么，立刻坐直，收手有些不好意思看对面，可那边，杨部长不仅没有看他们，连跟包子嘻嘻哈哈也有些疲惫。 沈父捂着嘴巴偏头咳嗽。 周宝珠打开粘死人的沈青城，有些忧心地问：“爸爸，上次来你也咳，这咳嗽还没好，是不是得去医院看看了？” “没事的，”沈父又咳了两声才放下手：“我这几年每年都要感冒一阵，去医院大夫也就是开一样的药，我都有经验了。” “那几年吃了药就好了，今年不是吃了有一段时间也好像没什么效果么……” 沈父还是摆手：“人年纪大了，那当然不如以前，有点咳嗽头疼的自然越来越难好，所以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再忙再累，吃饭睡觉都要按时。” “我跟宝珠心里头都有数，你还操心我们，多顾好顾好自己就行了，”沈青城吊儿郎当扶着周宝珠的椅背：“你也别操心爸了，他一老顽固，说再多也没用，反正是自个儿受罪，赖不着我们。” 周宝珠在桌子底下掐着沈青城的胳膊讪笑，沈青城最喜欢媳妇儿跟他搞这些小动作，那点儿疼还不如蚊子咬，怪爽的呢。 沈父倒是对沈青城气哼了一声：“我最受罪就是生了你这个混账玩意儿！” 沈包子把小肥脸凑到沈父面前：“爷爷爷爷，你要是不生爸爸，那我就生不出来了……” “哦哟哟，是的，是的，”沈父翻脸比翻书还快，笑眯眯揉着包子的小脸蛋：“把我们的包子给忘了，那你爸爸也就这点用，还不是太混账……” 沈青城看着爷孙俩的互动翘着腿笑眯眯，周宝珠捏着筷子低了下头。 杨部长对她还有包子非常好，可瞒着不是沈家的孩子嫁给沈青城，周宝珠一直都很惭愧。 女人手上覆上一只大掌，沈青城紧紧地捏着她的手。 他什么意思，她都知道。 “过几天，你们俩到海市出差，包子就放给我这里管吧。” 沈青城听到父亲这么说，真是无奈：“不是过几天啊爸爸，是明天啊，我们今天过来不就是送包子来，让阿嬷帮着送送幼儿园，看一看的吗。” “哦哦哦，我都没注意是明天，还以为是几天之后。” “而且也不是海市啊，是海省的滨海市啊！” 沈父又咳了两声：“我这回真是病了久了，可能该去医院看一看。” 沈青城摇摇头：“你要早说我就陪你去了，明天我都走了……”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沈父也有点懊恼最近老糊涂，在机关没以前那么脑子好使，文件看完有时候还要从头再来一遍。 不过还好他不出两年就要退休，以后在家里帮着带孙子更舒服。 这么想着，沈父跟周宝珠说道：“宝珠，你们放心去奔事业，包子我负责看。” 周宝珠诚恳点点头：“辛苦爸爸了。” 第二天，周宝珠跟沈青城就一起开车去了滨海，沈青城手里有钱，想在滨海搞一片椰子园，然后发展发展饮料厂，周宝珠则想把椰味的食品线做出来，她很有信心产品会大爆！ 夫妻二人这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月，广市从夏天转到了秋天，广市的天也大变了。 沈青城在滨海的椰子园刚签下合同，正要跟政府谈更深入的合作，一切都越来越顺利，结果在要谈妥下来的第二天，滨海政府那边突然变卦，跟沈青城还有周宝珠的合作全部推翻！ 第287章 快乐小狗从来都是笑着的，什么时候哭过 刚开始沈青城还以为是他给的条件不够优厚，行，没问题，他八面玲珑得很，先把合作谈下来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但没想到，滨海政府那边是不管怎么样都不愿意继续下去。 有这段时间跟沈青城交好的人告诉他：“你要不要回去广市看看？” “嗯？” 跟沈青城说这个话的人其实也不想多说：“你……还是去先回那边吧。” 沈青城本来就不是迟钝的人，听到这么一说，回去宾馆先给父亲打了电话，几个电话都没接上，后头沈青城给一直跟父亲办事的小曾打了电话去，还是没有接，越想越不对头，于是给家里的老保姆打了。 老保姆的电话接的还是快，但她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跟沈青城讲：“这几天领导挺忙的，一直都在单位住不在家里，前天有回来看了下孩子，叫我好好看着孩子上幼儿园，就没什么了。” “好，那这几天辛苦你看看包子，我跟宝珠马上就回来了。” 沈青城挂了电话，周宝珠跟在他旁边其实也看完了听完了全程，滨海的事情发展不顺利，好像广市爸爸那边也出了问题。 周宝珠：“我去收拾东西，你去加油，现在就回家吧。” 沈青城面带忧色，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路没停歇，轮换着开车到了第二天清晨才到了广市，先去父亲家里，沈青城知道父亲还在机关，他让宝珠好好休息，自己又出去了。 周宝珠一路没说，其实心里预感很不好。 果然，沈青城晚上很晚才回，表情凝重，周宝珠从包子的卧房出来，就看到为了她跟孩子早把烟戒了的沈青城，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了根烟。 同样看到周宝珠从卧室出来，沈青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回了媳妇儿孩子的家，立刻起身找地方想把烟给灭了：“抱歉，我，忘了你还在家。” “没事。心烦的话，要是抽两支烟能舒服点，那就抽。” 沈青城却还是到厨房把烟给灭了。 再回来，周宝珠也坐在了沙发上，沈青城仰头长舒一口气，又走回了原来坐着的地方。 “爸爸那边怎么样了？” “纪委的来调查，他配合调查，还在配合之中。” 周宝珠眉头紧蹙：“调查什么？” “其实调查的主要人不是我爸是之前在我爸手底下做事的一个人，后头他去了别的部门，晋升很快，已经是那边跟我爸职级差不多的领导了。”沈青城搓了一把头：“现在他犯了大事，上面纪委的派人过来查他，结果又牵扯到之前我爸这边的一些情况，所以就配合呗。” “既然是调查别人，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吧？”周宝珠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己跟自己说。 沈青城摇了下头，他跟周宝珠说的这些全都是真的，但这回调查不同以往，贪污案金额巨大，光算账对账就需要很久时间，尤其他爸还是财政的一把手，哪怕没什么关系，监管不力纵容犯罪的责任也是有的。 沈青城开始天天往外跑，他的厂子还有周宝珠的食品厂都暂时管不上，滨海那边的事更是搁置下去，周宝珠什么换季新品不新品的也没心思做，想着杨部长早点把事情搞明白她的心也放下去了。 结果她焦心地等了一个星期，没等到调查结束，反而等到沈青城打电话让她到医院来。 “宝珠！你去一趟爸家里，去他床头柜还是哪里看看他现在是吃了什么药！然后赶紧带到医院来！” “哪个医院？” “三医院呼吸科！” “好好好！我立刻就过来了！” 周宝珠挂了电话直奔沈父家，在他床头柜里没翻到药，倒是在书房里翻到了几个药罐子，她赶紧拿了药罐又跑去了医院。 周宝珠着急忙慌进了呼吸科，就看到一个多月不见的杨部长跟沈青城一起从医生的诊室里出来，除去他们之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杨部长肉眼可见的憔悴，可能是瘦了的原因，眼睛睁得很大，精神很好，他咳了两声教训沈青城：“你看看，现在到了医院不还是吃药？” 杨部长看到头发凌乱，看到他们终于停下喘口气的周宝珠，更是对沈青城小题大做的不满：“你把宝珠给叫过来干什么，我都得回去了。” 沈青城笑笑：“过来看看医生总要放心些，而且宝珠也不是外人，你又忙，多久没见了。” “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瞧的！” “行行行，你快点回去单位吧，免得老看我不顺眼，我累了，坐着歇会儿，然后跟宝珠回家。” “活该你累！非得去医院去医院！咳咳咳咳！” 沈父对沈青城这个安排没什么意见，于是和那几个年轻人一起往出口那边去了，碰到周宝珠，他点头示意：“你就不该听他的到医院来，我这边还有事，先过去了。” 周宝珠应好。 等到沈父那几个人离开了医院，周宝珠看到沈青城扶着墙一下滑到了地上跪下来。 周宝珠大惊，赶紧过去扶他：“你干嘛啊！” “我……” 沈青城未语泪先流，周宝珠苦苦拉扯着他的动作也是一顿，沈青城哭？ 快乐小狗从来都只是笑着的，什么时候哭过。 “你、你……” 周宝珠根本就抓不动又沉又大的男人，直接跟他一起跪在了地上，可现在问题不在于他要不要站起来，而是发生了什么？ “沈青城，你看看我，我现在就在你身边。”周宝珠面对面圈着他，两只手从他腋下穿过抱住他，让他的重量能够搭在自己身上。 医院里头也是人来人往，有的病人还有家属也会多看两眼在地上跪着的青年男女，可都没有人会觉得惊讶。 医院本来就是一个充满了悲伤的地方。 “我爸他……” “他怎么了，你说啊，你是要急死我，你不是还要药瓶的吗，我都带来了，还在包里，我给你看——” “他得了肺癌。”沈青城脸埋在周宝珠的颈弯里，眼泪洇湿了女人的衣衫。 第288章 媳妇儿，你帮我照顾好爸爸 “……不知道。” “那你让我拿到的这些药……” “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这几天他越来越糊涂，一问多了他就很暴躁说自己在吃药了……”沈青城的声音逐渐微弱：“他应该是早知道自己有阿尔茨海默症，只是没跟我们说而已。你知道阿尔兹海默症么？” “我……” “好吧，其实知不知道，确不确认已经不重要了。” 周宝珠抱着沈青城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尔兹……海默症。 肺癌。 在疾病与死亡面前，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是轻飘飘，甚至连能做的事都寥寥，周宝珠默默拍着沈青城的背脊，脑子里一团乱麻。 而在这个纪委来调查的节骨眼上，杨部长的糊涂症还有肺病可能不止是对他身体上的摧毁，周宝珠甚至有了更差的预感。 福城之夜，星光璀璨。 一群蓝军装、绿军装的人在机关酒楼最大最豪华的包厢里举杯给陆诏南饯行。 所有人又是喜气洋洋又是不舍感慨，只有马上要调离的陆诏南表情很平静。 相比于沈青城这边的风雨欲来，已经在南部战区成功立足，凭借过硬本事几年内连跳几级的陆少校，哦，现在应该是陆少将，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陆少将，你这一走，我们心里啊，真是不得劲。”一个比陆诏南大得多的老爷们捂着额头，感怀地摇着：“这基地是你牵头建的，装备是你一样样给看好拉的，本来我们这也就是个谁都看不起的小渔村，谁能想到现在是大变模样！可这变了，中央重视了，你人也走了，唉！” 陆诏南：“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干。” “那不一样！我们跟你这几年也熟了，现在到了新的地方谁知道那边领导给不给你穿小鞋，下面的人听不听你的话，要是——” “哈哈哈哈老史，你看我们陆诏南怕什么，刚刚初来的时候不也是你给他穿小鞋，下面的人谁也不服他，最后，还不是都好了！” 那个叫老史的被点出之前的事也不尴尬，反而满上一杯酒过来敬陆诏南。 “之前的事全赖我，也没找个好机会跟你说开，叫你看笑话了，这酒我先罚一杯！” 老史豪爽地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这回你去广市任职，要是谁跟我一样不识数，你就干他们！咱们基地给你撑腰！实在不行回来也是！” 另又有人也笑起来：“陆少将这回去广市军区，是那边吴司令说了好多次，三顾茅庐非的让他过去的，一样当领导，待遇好得很，你啊，就别操这份心了！” “是啊，而且广市这几年发展得多快啊，楼是拔地而起，厂子是一天比一天多，现在要问人想去哪里发展，都说去广市！我们这里再好，也是比不上广市的，诏南，你这调令来的好！在那边好好干，以后大有可为飞黄腾达也别忘了在这边的兄弟！” 陆诏南非常轻淡地笑了笑，举起酒杯跟大家一一碰了。 “我过去，只是战略决策的需要，当然不会把这里给忘了。” “诶诶诶，好好好！” 大家送别的气氛也欢快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菜都上齐了，服务员给送上来几碟甜点，坐在陆诏南旁边的人给陆诏南夹了一个到他碟子上。 “这个是广市很有名的点心，政委知道你也去那边，专门托人买了过来大家伙儿一起尝尝。我们是去不了广市，也沾沾你的光，吃上广市的热门点心了。 ” 陆诏南看到碟子里那枚糕点上印着的“宝德斋”三个字，有些恍惚沉默。 身边的男人自己也吃了块，他点点头：“嗯，好吃，酥香甜咸 的，确实跟我们之前吃过的点心不大一样。陆少将，你也尝尝！” 陆诏南看着宝德斋几个字，最终摇了摇头：“我不是很爱吃这些零嘴。” “那真是可惜了……” * 周宝珠的预感没有错，沈父的痴呆症状他们去滨海的时候只是忘性大，平时还是个正常人，现在在纪委的长时间调查的施压下，他已经有些胡言乱语了。 沈青城有时候问他“吃饭了吗”，他是一脸愤怒地回答：“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从来不会去做这种事，请你端正自己的态度！” 再加上他的身体在查出肺癌之后，还要开始抗癌的治疗，杨部长不得已病休，那边的调查出现了一个很重要的分水岭。 很多没有来源的金钱，还有一些说不清的账，都被归到了杨部长头上。 沈青城陪着父亲治病做手术已经心力交瘁，杨部长还没有从手术室出来，几顶要把老人家送到牢里去牢底坐穿的帽子就扣了下来。 “我爸根本都没有接手这个项目，胡炳华贪污的钱跟他扯什么关系？胡炳华反口了？胡炳华反口了那你们应该去问问他为什么几次说法不一致！” “还有这几百万的缺口，你们自己都拿不出证据钱去了哪里，怎么现在就说是我爸给弄没了？现在安罪都不看证据了是不是？” “你现在要他继续调查，都他妈的要死了，还调查什么！什么，你们说我也要调查？呵呵呵呵，我他妈开厂子的钱是我媳妇儿一片糕点一块蛋糕赚出来的，谁拿了人民群众的钱谁就死可以吗！” 沈青城最后还是被带走了。 他在医院里被带走，不像上回在京市被带走调查一样，还可以跟周宝珠开玩笑说他只是喝几杯茶去，这次，他只留给了周宝珠一个绝望身影。 “媳妇儿，你帮我照顾好爸爸。” 周宝珠拼命点头。 沈青城的绝望她很明白，这个阿尔兹海默症，不就相当于有理讲不出，有苦肚里咽，哪怕说他杀人放火，他也没有办法替自己发声。 再者，查不清楚查的清楚的东西都往一个快要死了的癌症患者身上安，真是最好的选择。人都要死了，何苦在乎这些，干脆黑锅背上，当回好人，救救其他人，也不失为一种功德。 这个世界有多么的邪恶跟离谱，周宝珠也是头一回接触到这样黑暗的东西。 第289章 在这里面看到了一张几年却未见无比熟悉的脸 “小城没来啊？” “没来。” “哦，他到哪里去了？” “他，”周宝珠每回来沈父都问她沈青城，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他去上班了。” “哦，去京市上班啊？他那个扫盲学校这几年发展的很好啊。” 周宝珠点头：“是的，他很有本事的，爸爸，他一个人把学校办起来，送了很多没念过高中的人、家里很困难的人去了大学。” “是啊是啊，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他都不晓得我一直打听京市的情况……” 沈父做完手术，身体很虚弱，脑子更不大明白，周宝珠真不晓得怎么她跟沈青城才去了一个滨海的时间，他就变化成了现在这样。 别人有心把这口锅丢到沈父头上真是丢对了，他这个糊涂样子还有什么翻盘的余地吗？ 过去跟着沈父周围一口一个杨部长好一口一个领导好的人甚至都没有一个到医院来探望他，当真是树倒猢狲散。 现在沈青城跟他的几家的电子厂牵扯其中，也不知道能不能脱身！ 时间一天两天的过去，周宝珠每时每刻都比之前要着急，沈父手术之后的几天危险期过去之后，周宝珠再也坐不住，开始去打听沈青城的情况。 周宝珠作为宝德斋的老板，也是风风光光红红火火，有想跟她合作发展外省生意的，有想找她搞代销分钱的，还有想要把自己的糕点秘方卖给宝德斋…… 不能说是一呼百应吧，但能帮的上忙打听消息的朋友肯定不少。 但杨部长这个事儿，连带着沈老板搭进去几乎是可以相见的结局，搞不好还要坐牢枪毙，这谁还敢碰他们家？可不得跟他们撇清关系！ 周宝珠找了一圈人，只从想在她手里趁火打劫的人那儿捞了点消息出来：“人关在看守所呢。” “什么？！这不就是已经给人定罪了！”周宝珠心头揪紧。 “算是差不多吧。” “可他去了看守所怎么都没有人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闹事？你自己想想，沈老板那几个厂，这几年发展的太顺了，你要说杨部长没给他挪公款投资，这个我不清楚，不过纪委的人会查的，但非得说他没利用杨部长在财政部的职务便利，这根本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所有的政策对你对我对所有人都开放，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生意，怎么除了青城之前就没人想在广市建电子厂呢？轮到他想着了说是杨部长指点江山，这属实是瞧不起人了！而且青城厂子最大的几个客户都是港市的，杨部长是怎么利用职务之便把手伸到海对面的港市？他有这本事，直接把港市搞回归不更好！” 跟周宝珠说那些的人完全不在乎她说什么，只是觉得她天真：“这些话你跟谁说都没用，真要把他弄进去，差不多的名头就得了。现在都这样了，沈老板的厂子肯定保不住，也就是你的宝德斋还值点，我劝你趁早把宝德斋给卖了还能落一笔钱，不然最后也是一样的结果——保不住！” 周宝珠沉思片刻：“卖了就能把沈青城带回？” “哎哟这都什么时候了，胳膊拧不过大腿，退而求其次，手里尽量弄多一些钱藏起来，别牵连到一家子财产厂子都给充公了，你连口饭都吃不上。” “那宝德斋不可能卖！” “既然你不听，我也爱莫能助。到时候我说的话应验了，那真是再无挽救了，唉！” 几波人都只想从周宝珠手里拿走宝德斋，根本就没有办法帮她，她不卖不是舍不得，工厂没了还可以建，铺子没了以后再开，只要能叫沈青城跟杨部长安然无恙，她把宝德斋捐出去、这些年的心血全打水漂了都成！ 可问题是没有人能帮她啊！她若是连这块大肥肉都被骗走了，恐怕连问消息的可能都没有了吧？ 看清楚只能自己想办法的现实，周宝珠也不留在家里等，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撇清贪污案跟沈青城的关系，把他人弄出来！ 周宝珠跟会计一起写报告材料，把沈青城建厂子的每一笔资金来源都解释得清清楚楚，也叙述几次成功抓住风口的心路历程，还有很多次不为人道的弯路。 沈青城做沈老板这么成功，一部分是自己的努力和幸运，一部分靠的是周宝珠的建议，有她这个后世人在要杨部长操什么心，她还能不知道办什么企业赚钱？ 周宝珠带着材料去找纪委，照顾公公、联系朋友、写报告这一系列事折磨了周宝珠好几天，头发衣服全懒得打理，出门时还穿着在家里穿的灰毛衣。 可是周宝珠都进不去纪委机关的门。 “我登记还不行吗？” “不行。” “我是过来递交材料的，有正事，就不能通融通融，我也不是来闹事！” 执勤的还是不让周宝珠进。 周宝珠着急得不行，连门都进不去，看不到管这个事儿的人，她谈何帮沈青城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红旗汽车从外头缓缓开进大门门口，车牌号是零零零打头的，杨部长之前都是财政部长，也没有这样打头的公车使用，周宝珠一看就知道里头的人身份不低，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直直闯过去，拍了下车子。 “等等！领导同志，您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吗！” 红旗车停了下来，周宝珠知道自己讨嫌，双手合十感恩：“谢谢！谢谢！” 她一边道谢一边小跑到车后座的地方，这车从外头看不清里头的人，周宝珠也不知道她里头是不是有人，只能弯下身子跟车窗平行，还是一个劲儿地说：“领导您好，我有个情况需要找纪委的同志询问沟通，可不可以帮我放进去，哦！我是佳虎电子厂老板沈青城的爱人，前几天我爱人——” 车窗户缓缓放了下来。 周宝珠还想着，里面什么领导愿意听她说这么多，也没有让司机呵斥她赶紧走，感恩得都想擦眼泪，结果只在这里面看到了一张几年未见却无比熟悉的脸。 第290章 周宝珠不再盯着他的疤看，低下头 周宝珠愣住了。 那一夜她给陆诏南跪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陆诏南还有陆家人，他们没有来找过包子，也没有对沈青城的工作还有她的学业使坏，等到她顺利来到千里之外的广市扎根，从此那个北国都城只是一个故人之地，她跟他终于变成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她以为以后也是如此，却……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到陆诏南。 剩下的话已经没办法说下去，周宝珠弯着的身子慢慢退开，而那边岗亭执勤的人也已经匆匆跑了过来，准备把周宝珠从这里拉走。 “同志！这里不允许随便拦车！” 车里的人，平静转过脸。 完美无俦的侧颜，转过去是半边伤疤，从上而下的瘢痕割裂了过去的记忆，让他更加成为一个陌生人。 怎么回事，陆家这样宝贝陆诏南，又让……陆诏南在鬼门关闯过一扬？ “不用拉她。”陆诏南阻止了执勤人要带走周宝珠的动作。 接着他还是平静地看向周宝珠：“你不是要找纪委的同志吗，上车吧。” “谢……谢。”周宝珠不再盯着他的疤看，低下头。 如果是十六七岁的周宝珠，大概又会很羞耻在这么倒霉落魄的时候遇到被自己抛弃的前男友，就算上车也绝对作到他三请四请求着她才行。 但现在没有这个时间矫情，能够把沈青城的事情解决才是最重要的。 周宝珠又道了声谢，她看到副驾驶已经坐了人，只能拉开后车座的门坐了进去。 她坐好之后，司机又继续发动汽车进了大门，车子的装饰很新很干净，里面也很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周宝珠跟陆诏南坐得远，她人小小的，也只在后座占了个小小的位置，两只手乖宝宝地放在膝头，脸偏向窗户那边一直看着外头，规规矩矩，极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 她今天穿了一双最舒服的球鞋，黑色的，天天往医院跑也不脏，但是灰毛衣勾了丝也不知道，几根毛线头掉在外面，和她没有打理的卷发一样乱糟糟。 车子在院子里开了几拐，最后在一栋楼前面停了下来。 周宝珠也不知道这栋楼是哪里，但车子带她进来找人已经很感谢了，于是车停下来，她也就立刻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周宝珠紧紧抓着包，左右四顾，这边不是沈父工作的机关，她也是第一次来，哪是哪完全摸不着门，最后想着还是先跟陆诏南分开再找人比较好，结果刚往远处跑去，男人浑厚有力的声音就叫住了她。 “中央纪委在这栋楼。” 周宝珠撩了下头发回头，陆诏南还有副驾驶的人都下了车，陆诏南手指划过军帽边沿，将它戴在头上，又抻了抻两边的衣服袖子。 军装笔挺，一丝不苟，男人长身玉立地站在秋日的光芒下，身上的金色星星金色穗子闪得周宝珠不能直视。 “谢谢……”周宝珠抿唇道谢，这才重新往楼里去。 红旗车开走，陆诏南和副驾驶的那位也往这栋楼里去，那个男人应该是领路的，在陆诏南前面只多半步，伸出一只手边走边指引陆诏南，周宝珠落他们二人一段距离，楼门口登记员看她是跟着车下来的没有拦她，就让她进去了。 周宝珠故意步子迈的慢，想让陆诏南楼里先走，可是刚进来到了一楼，就有人从办公室里出来接陆诏南，接着出来的人也多了，那个陪陆诏南坐车过来的还跑去楼上了。 大厅一下子呼啦啦就站了七八个人，跟陆诏南恭恭敬敬地说着京市话。 周宝珠感觉让陆诏南先走应该是成不了了，还得是自己快点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这个时候从楼上下来了几个领导同志，他们瞧见陆诏南在大厅里，热情朝他伸手：“诏南，没想到你也到广市来了！在京市一直碰不上，到这里来必须得找个机会好好聚一聚！” 陆诏南伸手跟他们握在一起，跟着寒暄。 因为瞧见下来的几个同志手臂上的纪检委臂章，周宝珠有些发愣。 几轮你来我往的问好之后，几个领导要领陆诏南去办公室，一帮人转身，陆诏南好似才看到周宝珠还没有走。 陆诏南跟其中一个领导说道：“刘叔，这位女同志可能有些事情想要找你们反映解决。” “哦？”刘叔顺着陆诏南说的女同志看过去。 “这个是中央纪委的刘委员，现在也是这边的组长。”陆诏南跟周宝珠介绍。 周宝珠立刻反应过来，她小跑过去到了他们跟前，陆诏南则让开了些许，没想探听周宝珠的事情，很得体地跟几个领导说：“我去抽一支烟。” “好。” 几个领导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陆诏南说的“女同志”跟他是什么关系，能突然把她介绍过来应该是认识的吧，但他这一走又像不认识。 不过听到周宝珠说“我是佳虎电子厂老板沈青城的爱人”后，几个纪委的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都变了脸色。 这是牵扯到他们现在调查的那个特大贪污案的人员啊，情况相当复杂，牵扯的时间、人员都很广，很多事情……都不大好说。 刘委员虽然也是这边调查组组长，但并不主负责那个案子，也不想沾那边的浑水，立刻跟周宝珠解释清楚后，并招呼了下其他人带周宝珠去认识负责沈青城那边事情的人。 就这么着，周宝珠辗转换到另一个同志接手负责，他带过去一个办公室又换了另一个人，就这么来来回回换了不少人之后，周宝珠等了许久都快要中午下班了才等到了能跟她讲清楚沈青城情况的调查组人。 周宝珠把材料交上去，粗略地说了情况，那人也接收了，周宝珠还是很着急地问起了沈青城的现在。 “这个……我们其实是没有办法跟外面的人透露的任何消息的，但是你给我们的材料都收到了。” 第291章 陆诏南不帮她才是情理之中 “这都是程序，我们也是按照规定办事。” 看这个男同志态度坚决，周宝珠也没有办法勉强他，但对她递交上的资料会不会帮到沈青城，周宝珠抱着怀疑的态度。 “那我交的这些材料——” “我会跟领导汇报，你放心。” 这个时候办公室里进来了一个五十几岁的男同志，刚刚还跟周宝珠说话的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跟他问好：“组长。” 被喊组长的人过来没想到办公室有人，他拿了一个茶杯，往周宝珠那边一指：“这位是？” 周宝珠立刻也站起来介绍自己：“我是你们正在调查的沈青城的爱人。” “沈……” “就是前天那个……”办公室的男同志手往旁边指指提示，老组长立刻“哦”了一声，点了下头，他手里的茶杯也被接了过去倒水。 组长走到屋子里头，他也看着周宝珠，女人很有些憔悴，不过这根本不影响她的美貌，那个沈青城是杨部长的儿子，广市效益最好的厂子都是他办的，怪不得能娶到这样的媳妇。 这世上哪个女人不喜欢钱不喜欢权，都是婊子。 周宝珠不知道她的美貌在别人眼里被唾弃，又向他讲起了沈青城的厂子是怎么来的，这跟杨部长没有关系。 组长也不知道听没有听，反正从下属手里头接过倒了热茶的茶缸，吹了下上面的浮沫，才淡淡又看向周宝珠。 周宝珠真是美人在皮也在骨，动起来的时候更是处处娇媚。 她激动地说了许多，发现领导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又有其他人进到办公室来工作，她心头凉凉，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耽误大家上班，于是站起来：“领导，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麻烦你们能够多看看我的材料，早日调查清楚，还沈青城一个清白。” 周宝珠出了办公室，她包空了，可是脑子里却比来的时候还塞满了东西，之前还有人打听出沈青城现在在看守所，可她过来却连一个字都不透露。 还是自己的能力不足，也是之前过于乐观，总觉得杨部长在广市就是她跟沈青城的靠山，现在才知道自己没人脉，光指望别人当靠山，迟早要倒。 她现在该怎么办？ 能找过的人都找过了，但凡有一个人能帮她牵线，或者为沈青城在看守所过得好点，她都不可能今天这么莽莽撞撞的过来。 怎么办…… 怎么……办…… 周宝珠抓着包在院子里蹙眉走，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回去再求一求，刚刚走到院子靠近藤架的地方，陆诏南在那里抽烟的身影隐约可见。 绿军装，很显眼。 他背对着周宝珠并没有看到她，军帽放在石桌上，指尖袅袅燃起的烟雾。 周宝珠想要立刻转头，但脑子是这样想的，两条腿却根本挪不动地方。 其实——她应该还认得一个可以帮助她的人。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很羞耻，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在县城医院她查出怀了孩子最黑暗最不知所措的时候，沈青城坦然地认下这个孩子帮助她，那个时候她就打定主意，不论以后沈青城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她哪怕用自己的一切都要帮沈青城。 周宝珠又捏了下包带，朝藤架下走去。 “陆诏南。” 女人的声音很轻，陆诏南听到她在喊自己，只是眼眸向侧偏了偏，并没有回头。 周宝珠在陆诏南几米远的地方站定，她喊了他一声之后就紧张地嗓子跟糊住了一样。 她看到男人将没有吸完的半支烟扔到地上，皮鞋碾灭烟头，然后拿起了军帽要从往另一边离去，周宝珠这才跟了两步又张口喊了他：“陆诏南！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 陆诏南脚步停了下来。 他好像发出轻轻的一声嗤笑。 周宝珠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以前不觉得陆诏南有那么的高，今天她站在陆诏南身边，仰头看他，只觉得她远到怎么都够不到他。 “纪委调查广市的贪污案牵连到杨部长，他现在得了痴呆症，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连沈青城也逃不脱关系，现在也不知道被纪委弄到哪里去了。” 周宝珠尽量快点说完：“你能，帮我打听下沈青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只是这个而已……抱歉，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 “如果觉得冒昧，就不应该说出口。” “是……”周宝珠咬着嘴唇，她当然知道陆诏南说的没错，可她没有办法了啊…… 陆诏南压低军帽，又抬了步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周宝珠一眼：“我帮不上你，你找其他人吧。” 他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这里，留下周宝珠一个人站在原地，周宝珠跟着跑了两步最后还是停下来，她没有再叫陆诏南，看着陆诏南的背影走出藤架，消失在楼里面周宝珠才脱力地抱膝蹲在了地上。 陆诏南不帮她才是情理之中。 是她说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永远不要再见面了。 那又凭什么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帮她？ 就算不提那些前尘往事，连从沈青城还有她这里赚到钱的朋友都害怕沾染到的事情，拒绝才是对的。 周宝珠蹲着，很平静地接受了陆诏南不会帮她的事实，想缓一缓就该去医院了，公公每天都会等着她来陪着说说话，他现在有时候都不记得周宝珠是他的儿媳妇，还以为她是自己生的闺女，“女儿”一天不到医院看他，他就会很不开心。 其实有时候周宝珠还会庆幸现在的沈父糊涂了，所以不会跟她一样着急担心，也不会对手术还有他的身体刨根问底。 周宝珠盯着石头地面，一个人喊她“周宝珠同志”，周宝珠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之前那个接待周宝珠的那位纪委同志他挥着手朝藤架跑来，周宝珠也站起身。 “幸好你还没走，”那人擦了下汗：“是这样的，我们组长看了你今天带过来的资料，说有些东西还是需要你来说，晚上八点我们这边忙完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第292章 五十几岁的男人完完全全跟搂着她一样 不过她之后不是到这边楼来，而是拿了一个新的地址，周宝珠觉得有点奇怪，但她也没心情去想这么多，难不成还说不去吗？ 周宝珠在医院忙活一下午，沈父手术的恢复情况还可以，没有感染，身体也好受很多。 但是医生还是找到周宝珠说了个特别难过的事实：“手术切除了癌变的组织，我们想应该最少三年以上的时间，但现在他这个病发现还有转移，恐怕不是我们目前能力能解决的。” “那你们的意思是？” “积极治疗的话，生存期一年，如果现在放弃的话，三个月到六个月之间。这个看家属还有病人自己的选择。” 她选择？ 治不治的都好快去世，是选择在医院折磨死，还是在家里痛死，这让她怎么选择？手术之前说还能有至少三年，现在…… “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其实国外去年就有了新药用在了临床上，可以用化学疗法拉长生存期，但我们现在对这个病的治疗方案还是老方案，暂时没有引进国外的药物疗法，当然也有可能明年或者后年引进它……” “所以不管怎么说都还是等不到？” 医生点点头。 周宝珠捂着额头回去了病房，包子下了幼儿园的学就被接到这里来，现在正乖乖给爷爷念故事。 杨部长已经睡着了。 周宝珠走过来，摸摸儿子的脑袋：“嘘，爷爷睡了，你也休息休息。” “我不累。”沈包子很倔强地反驳，但看到爷爷合上的双眼，自己放小了声音，也不乱跑乱动，跳下凳子让给周宝珠：“妈妈，你歇歇。” “现在去幼儿园都不累了呀。” 沈包子摇摇头：“我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幼儿园小朋友了。” “嗯，我们的沈包子已经是个成熟的幼儿园小朋友了。” 周宝珠看着儿子的样子，一时不知道是欣慰还是难过。 小胖崽从来都很调皮最讨厌上幼儿园的，她没有空管他只能丢在幼儿园里，接送都是让老保姆负责，但小胖崽再没闹着不想去幼儿园了。 “等会儿妈妈送你回爷爷家，还是阿嬷嬷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包子扬起小胖脸：“今天还是不回家吗？” 周宝珠挤着包子的脸，额头跟他蹭蹭：“对，妈妈有事。” 沈包子搂着周宝珠的脖子，他想说爸爸呢，爷爷的病什么时候好起来啊，妈妈看起来好累。 但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是成熟的男子汉！爸爸爷爷都不在，他也不能给妈妈添麻烦！ “好的，妈妈你去忙，明天你也不用管我的哦，后天也不用哦，包子是个成熟的幼儿园小朋友，自己能够一个人好好生活，也可以照顾好爷爷的，你去忙哦……” 周宝珠听着沈包子委委屈屈的声音，抱着他拍拍背，她的宝宝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宝宝。 可沈青城，这个家现在真的很需要你啊。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周宝珠到了应该到的地方，这里是广市的一个茶馆，周宝珠过来，也就只有上午见到的组长，还有他手底下几个关系好的男同志在这里吃茶。 周宝珠来了后，她笑吟吟叫了新茶还有新茶点，还让附近宝德斋的工人帮忙送些宝德斋的吃食来。 “各位领导，你们尝尝我们宝德斋的饼糕，配茶也是一绝。” “听说宝德斋是你的店子？” “嗯，我好几年前在京市开的，里面的包点是我自己研制出来的，别人手里没有我的方子，所以目前发展勉强不错。”周宝珠生怕他们也觉得宝德斋是沈父扶起来的，尤为强调了这一点。 不过在座的听到宝德斋的包点是周宝珠的方子，只是笑笑，不知道什么意思。 “组长，喝了您请的茶果然精神百倍，我们先回去加班了，手里不少材料要看呢。” 几个男同志喝光杯中茶之后站起来跟组长再见，五十几岁的老男人挥挥手，示意大家伙回去工作去，很快，茶间里只剩下周宝珠。 人都走了，房间里静下来，那个组长淡定地喝了两口茶，完全没有先开口的意思，这平静令周宝珠紧张，但她面上不显，挽袖拿起茶壶给组长又倒满茶。 “董组长，你看材料里有什么地方，我需要跟您再说说？” “这个不着急。” 还不着急，周宝珠可真是要急死了。 “我是怕拖的久了，沈青城还一直不能回家，他爸爸刚刚做完肺癌手术……” “跟你说了这个急不得。杨为民的事情更加麻烦，其中很多弯弯道道，又遇到他现在身体状况是这样，人道主义之下很多的东西没办法再调查下去，我们自己的工作也难办……” 那个姓董的很拿乔地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周宝珠给他倒的茶，然后示意周宝珠：“你先坐。” 周宝珠放下茶壶想要坐回自己的位置，岂料手腕被男人摁住，她有些懵地这么摁着坐下，心里有些不对劲，可是董组长却透露出了周宝珠最想知道的消息：“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公公生病，爱人现在羁押在看守所——” “他真的在看守所？” 董组长微微侧过了点身，离周宝珠近了些，女人还是穿着早上过来的毛衣，有一点点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不难闻，反而还有些特别。 是那种走投无路，深陷泥潭的特别。 苦命人一个。 当然，也是婊子一个。 董组长虚虚拍了下周宝珠的背；“是的，他前天移送去那边了，我们收到了不少证据，他的厂子跟杨为民公权私用有关，资金流水正在查，要是有问题，可能厂子都要查封，做清算。” 周宝珠脸一下白了：“公权私用的什么证据？我也提交了材料，董组长，您看看我的材料——” “是这样的，其实很多事情不是说材料不材料说的算的，可能只是，”董组长凑近周宝珠，五十几岁的男人完完全全跟搂着她一样，像是跟她讲个小秘密，压低了声音：“只是有人想把他的厂子弄完蛋，你懂吧。” 第293章 我是你说的女人的孩子他爸！ 饭桌上觥筹交错，陆诏南碗边筷分毫未动，他今日格外的没有食欲。 视线里，桌布上的垂下的流苏变成了他在车里看到的灰色毛线头。 那个女人是很爱美的，每次见到她，她总是穿着比谁都时髦的裙子，鲜亮的颜色，没有人敢穿的款式，不管怎么样都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但是今天她坐在他的车上，黑色的球鞋，灰色的毛线头。 嗤。 才几年就这样的可怜。 但是她过得这么差，陆诏南心里头跟被棉花堵住一样，没有一点点开心。 “诏南？” “诏南？” 刘委员叫了陆诏南好几声他都没有回应，最后是陆诏南旁边的人给他倒酒，笑呵呵拿起酒杯敬他，陆诏南才撩了下眼皮如梦初醒。 陆诏南看向刘委员：“刘叔，你叫我？” “哦，我是问你今年还不回京市吗？” “看工作需要，刚刚调到这边来，这段时间不会轻松。” 刘委员“哦”了一声点点头，他跟陆家关系不错，他父亲跟陆永川是老钓友，知道陆家小子南上好几年功成名就现在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可也有好几年不回家了，听说陆诏南调到广市来，这不也帮着问问么。 当然他也不会讨嫌：“年轻人是该以工作为重，工作为重！马上都要到年底了，我们这纪委调查组估计也得在广市过年，到时候刘叔找人弄个铜锅弄点自家做的麻酱邮过来，再找你一起乐乐呵呵吃个涮肉，过的也是家乡年！” “调查组要在这里待很久？”陆诏南问。 刘委员也是很苦恼：“是啊，主要不是我这边的问题，是……就是今天你不是说有个女同志要找我们汇报情况，负责她那边的董组才是这回中央派人过来的目的，情况特别的复杂，需要不少时间。” “她的情况原来不是刘叔您负责？” “不是，不过我也安排让她去找董组长那边的人了。董组长，董京国，你可能不认识，他不是京市人，是外边提上来的，也是个人物。” 陆诏南听到这话里微妙的感叹，跟着一起吃饭的人也流露出一些很不同寻常的，他看向刘委员。 “哦，对了，那个女同志是你的熟人吗？”话都说到这里了，刘委员也就顺口问了嘴。 陆诏南顿了一顿：“不大熟。” “不熟也好，我还怕你跟那女同志是熟人想帮她，尤其她还是那个谁的爱人，不就是杨为民的儿媳妇么。那滩水别趟，牵扯的关系太多了，要深挖的话，啧啧，”刘委员对此不能多说：“怕是要把这边半边天都翻过来。” 事情说到这里也就点到为止，本来也只是个京市老乡们在异地相会聚餐的快乐扬合，大家还是高高兴兴吃吃饭喝喝酒，明天还要继续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呢！ 陆诏南却站了起来：“刘叔，你们继续吧，我先回去了。” “这么早回去做什么，真是好不容易跟你见一面，你爸还——”刘委员差点就说你爸爸知道你调令到了广市，特地让他帮着看看儿子，问问这边有什么困难，他能帮则帮！ 陆诏南自然也猜到他爸在这里面肯定给了话，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坐实了。 “我走了，刘叔。” 陆诏南又跟席间其他人打了招呼，少将同志轻轻颔首，态度得体自然，谁也不会觉得他突然离席很不礼貌。 “我叫人送送你。”刘委员站起身来。 陆诏南：“不用，出去就是机关楼的车扬，司机就在等我，没有什么好送的。” 等到他走之后，这边的人才叽叽喳喳讨论起陆诏南，这位不到三十岁就晋升为最年轻的少将的恐怖之处。他脸上的伤疤则更是引人好奇。 “是车祸。他不肯治，所以才有疤。”对此，刘委员稍稍知道一点。 “啊……这么重的伤，还不肯治啊，怪狠的啊……” “他不是这么狠的人，也到不了今天这个高度。”刘委员感叹，照他这样拿命拼，只要不出大岔子，陆诏南之后比他爸那是更要强。 众人议论之中的陆诏南出了楼去到车扬，经过跟周宝珠聊过的藤架，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但是远远过来一波不认识的男同志的时候，陆诏南却停了下来。 “董京国那个老头子，真他妈的恶心。啥破烂事都要我干！” “嘘，你别说组长的名儿啊！” “他人又不在，我还不能讲他不是把我给憋死！个老色胚，自个儿媳妇儿年轻的时候跟有钱人跑了，现在净看上年轻貌美的小媳妇儿，人都那么惨了，一家子背锅，还得去伺候老头子，呸呸呸！” “算了管他干什么，人家现在估计嘿嘿嘿嘿……我们赶紧加班，早点回去休息才是正经事。诶，你明天是不是还要早起跟小桥算账……” “是啊，天天算不完的账……” 现在天早黑了，几个长期坐办公室的近视眼完全没发现藤架那边有个人。 一只手伸过来，抓着愁眉苦脸说要算账的人，吓得他大念主席语录。 陆诏南从嗓子里蹦出几声气音：“董京国，现在在哪里？” “什么？你是——” “我是你说的女人的孩子他爸！”黑暗之中，男人半边脸狰狞的伤疤像是恶鬼。 * “谁想弄他的厂子？” “不能说，也不好说。你爱人的厂子最后肯定是不可能有的，但是你还想要人的话，我们检查组还是有法子保一保。” 周宝珠连忙道：“厂子没了就没了，只要人好好的就行。领导，您看，我这边全力配合，您——” 老男人一只手搭在周宝珠的手背上。 几乎还没有完全搭上去，周宝珠就立刻甩开了他，她目瞪口呆跟触电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并退开两步，有点不敢相信刚刚——她是被人碰了手？或者、或者只是不小心碰了下呢？ “领导，真抱歉，我……”周宝珠是真有点怀疑自己错想了别人，赶紧拿起茶壶缓解尴尬：“我给您倒茶。” 第294章 直到她奇异的看到从门口跑进来一个男人 领导有点褶皱的手背还挡在了茶杯上。 周宝珠这茶壶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她有些惊慌地看向了董京国。 这么纯洁啊。 周宝珠双眼里小鹿般的惶恐令董京国颇为满意，他以为像周宝珠这样用美貌跟身体攀附权贵的女人，应该是八面玲珑一点就通的货色。 但现在她并没有完全看懂，甚至有些怀疑自己。 挺有意思的。 那种一点就通女人有一点就通的好处，这种笨得转不过弯的女人也转不过弯的好处，董京国更喜欢纯一点的，觉得要是之后得了人，对周宝珠他倒可以多帮一帮。 “这段时间你也求了不少人吧，是不是都没有用？” 周宝珠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可是她糟心的表情已经告诉了答案。 “当然没有用啊，谁屁股没沾点东西呢，别忙没帮上把自己搭进去就得不偿失，而且，帮你难道不要点好处吗，不给别人点好处吗，我们中央纪委专门做收贿受贿贪污腐败的检查组啊，谁往枪眼子上撞？” “我看你交的材料是为你爱人来的，你爱人本来也不是我们调查的重点，只是受你公公杨为民的拖累，撇开杨为民不说，积极点把厂子捐给国家政府，尽力补偿，态度良好，不定罪也是可以的，这个好办。” “但是好办，你也想想，为什么要为你办？” 董京国两只手一摊：“为什么？” 周宝珠人僵直着：“可是他本来就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定罪。现在不就是为了洗刷他的清白么。” “随便你怎么想，意思是这个意思，你要是还在纠结到底是不是洗刷清白，那么你自己快点想想吧。”董京国站起身，像是个和蔼的长辈一样拍拍周宝珠的背：“我只有今天晚上有时间浪费给你，以后再想通还想找我，我也没法子了。调查本来就是一直推进的，进度不等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周宝珠说不出口。 “很难懂吗？” 董京国拍着她脊背的手化为虚拦她的肩，老男人得寸进尺的厉害，这个意思也明显到不能再明显，哪怕周宝珠迟钝如斯，也完全地明白了。 “领导，这个……不成的。”周宝珠没有跟上一回一样难看跳开，而是不动声色借着放茶壶的份儿移开了。 “我可以连宝德斋跟我爱人的厂子一起捐出去给国家，算是积极赔偿吗？” “那你试试吧。” 周宝珠看到董京国的脸色不大高兴立刻又换了说法：“或者给您哪个亲戚，所有方子也给您，您看成吗？” “你这是公开贿赂纪委干部吗？我们自己就是查这个的，知法犯法？” “不不不，不是，那、那……” 董京国到了衣架处拿了自己的外套：“既然没想好，那就以后再说吧。” 周宝珠不知所措地捏着手指，以后，什么以后呢。 公公现在命都还剩下几个月，他自己那边的事已经乱成一团，现在再搭一个沈青城，谁还能管到他！ 周围求了那么多人，她真是没办法！没办法才自己都走到这个地方！ 反正、反正眼睛一闭就过去了，她也不、不损失什么，但她要是连这个都忍不了，沈青城就要在看守所，以后说不定还要在监狱里不知道多少年。 一天和不知道多少年，哪个更痛苦还比不出来吗？ 做生意，只要自己赚到就是能办的买卖，这是沈青城经常挂在嘴边的真理名言。 看董京国已经穿上外套准备拉门走出去，周宝珠心一横，跟着跑上前两步：“领导！等等！” 董京国早知道这个结果，也没有真想要走，他有些得逞地回过身，看着周宝珠红红娇娇的脸蛋，湿湿润润的双眼，倒是真有一点点心痒难耐了。 其实这女人现在最好的路就是撇开她那个已经翻不了身的婆家，自己拿钱跑了最好。你说你费这么大功夫把一个前途都毁了的男人弄出来干什么，真还要同甘共苦啊，你这张脸这个身子也不像是能跟穷人的命啊！ 人漂亮是顶顶的漂亮，就是脑子真有点轴，也挺愚蠢的。 越是愚蠢的人越是没有危险，董京国大大方方等着周宝珠说。 周宝珠掐着手心：“我就听领导您的。您能帮我……怎么都成。” 董京国有些皱纹的脸上终于挂上了满意的微笑。 * 周宝珠跟董京国点头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就出了屋子，她被叫过来的这个茶馆是个老广人在居民巷子的房子改的，很隐蔽，平时都是街坊四邻喝喝茶看看报的地方，离着纪委办公的地方也就二里地。 周宝珠心里如一滩死水，跟在董京国身后，她也不知道要带到什么地方去，更不知道以后真的会跟他说的那样，沈青城会没事吗。 两个人走到茶馆的四方院来，董京国回过头：“宝珠啊，路不远，我们走走过去就到了。” 周宝珠浑浑噩噩抬起头来。 老院子里点着微黄的灯，放了几张茶桌，几个本地大爷零零星星坐着，一切都很平常，直到……直到她奇异的看到从门口跑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提着绿外套，敞着衬衣领口喘气，在这个浅秋之夜里居然也吹出白雾。 他慌乱四看。 周宝珠迷茫着看他。 终于他对上周宝珠的视线，无机质的左眼只有一片模糊的轮廓，但右边眼睛里，女人的灰色毛衣毛茸茸，散发出令人安心的光晕。 “……我们还是快一些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董京国的家字尚且还没有说完，身边就带过来一阵风，他的肩膀被大掌钳住，董京国正要回头，他就被提了起来，然后一拳头打在他的脸上，足足让他门牙松动，双眼失明瞬间天都黑了好几秒。 陆诏南还喘着气，他的军装外套扔在地上，一拳只不过是开胃菜，接着就把这个老东西掼到了旁边的树上，又是一拳打在他脸上同样的地方！ 董京国抓着陆诏南的手腕，疼得睁不开眼：“救命！你是——你是——报警！报——” “我就是这里的警！”军警本就是一家，陆诏南军装还穿在身上。 第295章 周宝珠甩了陆诏南一巴掌 她生怕陆诏南把董京国打死了，踉踉跄跄跑过去要拉着他，但听到董京国说报警，周宝珠立刻又反身，捡起来地上的军装塞到包里。 茶馆里的大爷还有烧茶的也已经吓得跑过来了。 “怎么打人呢！” “小伙子！” “小伙子别冲动！松手！” 几个老爷们都拉不住陆诏南，他冷着脸杀红了眼，两只胳膊被人死死往后拽还是把董京国打得鼻孔流血两条腿都站不住。 周宝珠装完军装才跑过来，她从缝隙里伸进手要勾住陆诏南的脖子。 “陆诏南！看着我！” 女人踮着脚，努力要让陆诏南看着自己，但他太高了，周围拉架的人也多，周宝珠怎么勾，手指也只能碰到他的一点下颚。 但这轻轻的触碰，却让在疯狂中的男人低下了头。 周宝珠勾住了他的脖子，她抖着双唇：“陆诏南，你看我！不要动手了！” 陆诏南举起的拳头没有再落下，拉着他的人终于将他跟董京国拉开。 董京国也被人扶着，他现在出气多进气少，眼睛都肿起来了，可还是指着陆诏南：“你……你坐牢去吧，叫公安，叫公安了吗……” 周围人还没有说话，陆诏南肩膀一抖，将拉扯着他的人通通推开，他衣衫散乱，喘息着往旁边偏头轻嗤一声。 接着他眯着眼睛上前，拉架的老爷们还有董京国以为他又要揍人，一马蜂窝挡的挡，拉的拉，董京国更是恐吓：“你再来！我要让你牢底坐穿！” 但陆诏南却只是抓着站在他身边同样摇头劝他的周宝珠的手，在周宝珠毫无防备的惊诧之中，举着到了董京国面前。 “我牢底坐穿？” 陆诏南邪肆非常地将两个人抓在一起的手亮给董京国看。 “看清楚。我为什么要打你。” 不只是周宝珠脑子炸了，董京国心里更是咯噔一下，这女人，不是已经关进看守所的沈青城的媳妇吗？她—— “你一个纪委领导干部，先跟公安解释你今天晚上想要干什么，我要是不能让你牢底坐穿，从纪委滚蛋，我陆诏南这几年算是白干！” 陆…… 董京国几十岁从外省爬到京市当了委员，怎么不是人精。 一个陆，一个陆诏南，谁还没有听过这么个人的事迹，年纪轻轻军功赫赫，还是陆家的儿子，这世上还能有几个同名同姓的陆诏南？ 要是真闹到公安去了，恐怕…… 周宝珠扭着手腕挣脱了陆诏南死死抓着她的手，连她在这里做什么他怎么知道！ 不帮她，还跑过来当道德警察，你命好顺风顺水经历不到这种事情！别人有一点能出头的法子都要碾碎！？ “你、你你，你少恶意猜测！你打人！你，你才该坐牢！”周宝珠瞪陆诏南。 但董京国扶着树要走了，对他差点惹了不得了的人物心有余悸：“我现在要去医院，我的牙、我的眼睛……” 周宝珠搓着手跟董京国道歉：“对不起，我送你去医院吧。” “周宝珠。”陆诏南冷冷喊她。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周宝珠看董京国现在根本不看她不理她，甚至还想摆脱她，心里又慌了。 他是该打！但不是现在！ 周宝珠搓着的手被陆诏南抓住，他的指节发红，强硬拉着女人脱离这个地方，周宝珠掰着他的手指还蹲在地上就是不肯走。 “你干什么！我不认识你！领导，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叫公安把他关起来！” 陆诏南烦了，就着周宝珠蹲着的姿势一把将她抱起来。 “周宝珠，你看他敢不敢叫！” * 陆诏南带着周宝珠到了个无人的地方就把她丢了下来。 “额……”周宝珠落到地上差点崴了脚。她跳了两步，将将站稳，陆诏南的怒声就传了过来。 “周宝珠，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不是说要过好日子去了？这算什么好日子？为了你那个没用的男人，居然答应去做那种龌龊交易！嫌不嫌脏！知不知道廉耻！” “跟你有什么关系！”周宝珠捏着拳头，更生气：“我愿意做什么交易就做什么交易，你管不着！” “呵。对对对，我管不着。” 陆诏南在原地转了两圈，心中郁怒难消，最后上前单手捏住周宝珠的脸颊：“那你干脆跟我做！” 周宝珠脸颊吃痛，听到陆诏南说的话只觉得这个男人疯了！ “跟谁不是跟对吧，反正我看你也不在乎。说，你是要求人做什么？知道那个姓沈的现在怎么样？还是要把他从纪委那边的事摆平？或者你还有更大的要求，都说出来，啊，说啊！” “啪！” 周宝珠甩了陆诏南一巴掌。 “你不帮我……就是为了等在这里羞辱我？” 陆诏南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地方，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生没生气。 周宝珠却气得捏着拳头发抖。 “你以为我很贱吗！但我没有办法了啊！当初是谁在我赶出你家的时候，让我有个地方住有个工作讨饭吃，当初是谁在我发现怀了你的孩子最害怕的时候，愿意当这个孩子的爹爹，也愿意把他当亲生的养，没有你说的那个姓沈的，我跟包子现在不知道死在哪里去了！现在我就是想他好好的，可我就只有一个宝德斋，一个我自己，我能怎么办！” 陆诏南用力地将周宝珠抱着摁在胸口。 周宝珠才不要他抱！她踢楞着男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又锤又打，笔挺的军裤全是周宝珠的脚印：“你放开我！我有老公！他不会嫌我贱！不会说我不知道廉耻！我跟别人做交易也不跟你做交易！放开！” 可这点拳脚对陆诏南来说算什么。 “我输了！你别再说过去那些事情扎我的心了！不用你跟我做什么交易，你也不用去求这个求那个，卖你的宝德斋卖你自己，我帮你成不成！” 周宝珠还说他觉得她贱，陆诏南觉得自己才是贱！ 一个狠心抛弃他的女人，连他的儿子都带着叫别人爸爸，终于天道好轮回，好日子到头了，他哪怕不鼓掌庆祝，也该冷眼旁观！ 结果还要舍不得看她受苦，帮她趟这摊子浑水！ 第296章 行了，帮你挡住了，你睡吧 她刚刚还说不认识他，要叫公安把他关起来！ 就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女人他居然舍不得！ 可惜咬死当然不能咬死，这股委屈劲儿只能用力扣着人发泄了。 男人的臂膀是铜墙铁壁，无论周宝珠怎么挣，陆诏南就是不放开。 可只有陆诏南自己才知道自己只是外面金碧辉煌，里面已经腐朽空心的雕塑，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而怀里的人是他唯一的支点。 呵呵，真的是……陆诏南都觉得自己可怜。 “你真的……会帮我？”周宝珠本来一腔愤懑，听陆诏南会帮她，有些不可思议，踢打的力度不自觉渐渐小了。 “说都说了，我不会反悔。” “上午的时候不是还说帮不了……” 陆诏南又开始咬牙：“你意思是我现在答应帮你救你男人，还要跟你为上午的话道歉？” “不是……” 周宝珠心中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垂下双手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么空空站着，周宝珠额头抵着男人的胸口，眼睛盯着地面，风吹着她的裤管晃晃荡荡，连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回去。 陆诏南说帮她，就不会有问题了。 总算不会有问题了。 紧张褪去，涌上来的就是疲惫。 照顾沈父，安抚包子，几个厂子也不能不管，还要为沈青城的事担心，周宝珠已经很久没有睡一个安稳觉吃一顿正经饭了，像之前陆诏南地震死掉后的状态差不多，她都感觉不到饿，今天一天更是滴水未沾滴米未进，现在，胃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周宝珠看着脚面，有一点点天旋地转，就这么不知道是晕倒还是睡着，在陆诏南有力的拥抱里闭上了眼睛。 等到周宝珠再次醒来，她的脑子还是发蒙，天花板很白，她看到一个玻璃瓶挂在钢杆上，输液管从玻璃瓶吊下来。 周宝珠想抬起右手，可是一动，胃那里就开始抽搐，她“嘶”了一声，手里握着的圆圆滚滚暖暖和和的东西滚出去撞到了床沿，然后又掉下床去。 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它。 陆诏南把灌了热水的玻璃瓶放回了周宝珠输液的手边暖着，他看向周宝珠：“醒了？” 周宝珠眯着眼睛也看到了陆诏南，男人穿着浅色的衬衫，习惯性地把衣袖卷在手肘下面，和在红旗村当知青时一模一样的打扮，周宝珠脑子晕乎着，肚子还痛，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出红旗村好几年了。 “陆诏南，陆诏南，”周宝珠轻轻唤他，皱着眉头：“你干嘛站那么远呀……” 陆诏南嘴唇翕动，依周宝珠的话靠近了周宝珠的床头。 周宝珠侧了下身子背着病房里的灯光，手搭在眼睛上还在不满的嘟囔：“我睡着了也不知道帮我挡挡光，哼，一点都不心疼我……” 女人娇娇滴滴地控诉，像是小猫儿拿爪子抠了下陆诏南的心。 他这几年，其实一切都想起来了。 红旗村下乡，扎着两条麻花辫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姑娘，娇娇甜甜，喜欢耍无赖，还不爱讲道理，像这样明明是自己睡醒了，还要怪他不帮她挡光照醒的时刻很多，高兴了可能跟他没有关系，不高兴了全都是他不好，可这也是他惯出来的。 他陆诏南喜欢一个人，就会无限的纵容她。 跟爱人需要讲什么道理，他对周宝珠没有要求，只要她开心平安就行，他也喜欢周宝珠跟他使小性子，这说明她跟自己在一起很自在安心。 陆诏南有时候想，要是没有带周宝珠来京市，他就留在红旗村种种地养养鸡，现在一家几口人在一起会比现在幸福吧。 陆诏南思绪万千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走远拿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到了周宝珠床头那边，背影正好挡住病房里的灯光。 阴影打下，周宝珠才发现陆诏南已经坐在了她的身后。 但同时她脑子里的混沌也随着时间消散，再次慢慢睁开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说了特别不对劲的话。 完蛋！ 她刚刚怎么能用那种语气跟陆诏南说话？ 现在的陆诏南又不是几年前的陆诏南了，她也不是在红旗村的周宝珠了啊！她怎么累迷糊成那样！ 这个时候她的手被人从额头上拉下来。 “行了，帮你挡住了，你睡吧。” “我……” 周宝珠干脆什么也不解释算了，最好的解释就是遗忘，赶紧把刚刚的事给忘掉！ 周宝珠收手到被子里，自己尴尬不敢转身，闭着眼睛装睡，这样一惊一乍，肚子轻微的疼痛也不显得痛了，周宝珠过了会儿又从装睡变成了真正睡了过去。 周宝珠第二觉睡到了真正的大天亮，她就是饮食不规律引发的肠胃炎发作，然后睡眠不足，现在经过一晚上的输液和休息，人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醒来的时候，陆诏南已经走了，他在床头给周宝珠留了个纸条。 纸条上有自己单位的地址还有电话，并写给周宝珠两个字：“等着。” 别人让周宝珠等，周宝珠不会安心，陆诏南说等，那么等着不添乱就是最好的选择。 周宝珠将纸条收好然后办理了出院。 过了两天，就有纪委的同志到沈青城的厂子里调查，之前他们其实拿了账本走，现在又来一次，周宝珠得到消息立刻赶过去，他们看什么问什么要什么，周宝珠虽然不懂，但也全力配合，调查的同志态度认真，后来这边弄结束，周宝珠才知道他们组的董组长给换了。 “你们领导换了？” “嗯。人员变动。”纪委的同志也不好多说，那个董京国查出来有事儿，已经被带回去京市接受调查，估计没什么好的结果。只是董京国走了，搞得这个他们调查组跟烫手山芋一样，这边领导谁都不愿意接手，最后又让中央那边再过来几个主持局面。 新领导过来，之前的一些事情都要重来，这不，他们现在在厂子里，重新调查杨为民的儿子。 第297章 保姆叔叔，你现在是我们家的保姆叔叔了吗 不给陆诏南添乱，她就乖乖配合调查，当初沈青城要创业杨部长就不同意，他能干到现在全靠他自己还有她后世的一些记忆，只要自己清白，上面不使坏，沈青城肯定能没事。 等以后，周宝珠想，等以后她跟沈青城再好好感谢陆诏南，虽然可能她给的也不一定是陆诏南想要的…… 而那边广市军区司令员办公室，司令员看着他好不容易调过来的爱将，有些头疼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司令员放下水杯，还是斟酌开口：“诏南，你刚一过来，怎么就插手那边的事？” “嗯，要说插手，也不算插手，只是走了正规的程序举报而已。” “是举报，但不还是……”司令员摇摇头，话不用说明白两个人都懂：“政府那边跟我们军部的不是一个系统平时都是朋友兄弟，谁都不管谁，你这样树敌，别搞的自己以后难做。” “我个人倒是没所谓这些。” 陆诏南坐在椅子上，虽然是下级，但是天生的气扬比端着茶缸上了年纪像唠嗑的司令员更凌厉。 他的左眼蒙着灰色，冷冰冰的，一点情绪都没有。 “您也不用担心我会影响到军区，我没用上军区的关系，跟这边不相干。” 司令员真是头疼，这位年轻有为的陆少将，不就是靠他什么都不怕，闷着头往前冲的劲才冲到现在这个位置，他欣赏得很，但是这样过来就树敌，他也得考虑考虑全局。 “现在南海规划提上来了，战略部署刚刚开始，我本来是想你一来就把副指挥长的位置让你试一试，以你的年纪还有能力，一开始就是里头的元老级人物，以后发展肯定不止如此，但现在——” 司令员看陆诏南对此也没有什么松动的意思，只能继续说道：“现在政府那边有些意见，这样吧，这个副指挥长的位置，我先保留，等之后你的事情解决了，再上来。” 陆诏南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一切听从上级安排。” “好的，那你先去忙，你刚到广市，事业上的事我暂时帮不了你，但生活上有什么不习惯，那我可太能解决了。” “谢谢首长。” 司令员站起身，陆诏南也站起身，就这样目送他出了自己办公室。 军区新来的少将，还没走马上任就被捋下职务的事没两天就传开，大家私底下议论纷纷，都不晓得这是为什么，反正他在军区还挺尴尬的，手里没兵，身上没职，光杆子少将待着有些惹眼。 这事儿陆怀民哪里不知道，他从陆诏南找到纪委，把董委员给弄回去就知道了，父子俩隔着千把公里的距离，交流也很少，陆诏南这些年要做什么，他都不再指手画脚，只在旁侧看着儿子成长，不管是他跌倒还是爬起，陆怀民都放他一片天自己拼。 能去广市进入南海规划，是陆诏南自己拼出来的，现在又什么都没有了，也是陆诏南自己选的道路。 纪委那边在调查什么，陆怀民清楚，前几天纪委委员长还跟陆怀民确认不是陆家在插手才放心。 陆家插手当然会改变一切，哪怕黑的也有可能变为白的，但这性质就变了，他们陆家之前还因为站队错误差点沉寂下去，陆永川提前下去，自己花了好几年才重新喘过气来，陆诏南也下乡避难了，之后再也不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怀民不插手，也不会阻止陆诏南，反正，他知道自己要阻止也阻止不了。 陆诏南找了人，也就是没有过来找过他。 唉。 父子俩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陆怀民应该高兴，孩子这样了解他也这样有能力，终于不需要自己为他保驾护航也能独当一面了，或者更应该觉得悲哀吗，这样的疏远，他们现在哪里还有一点父子亲情。 * 厂子在调查，周宝珠可以等，但沈父的病等不了，沈青城不在，周宝珠做主，还是继续治疗。 沈父好像也知道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好，他很依赖人，看不到人就很慌张，会到处找，还会抽输液管，已经越来越像小孩了。 周宝珠只能尽可能地留在医院里，晚上也给沈父守夜。 这是沈青城唯一的亲人，她知道亲人对沈青城来说意味着什么，无论怎么样，她都要在沈青城出来之前替他守护好。 广市大雨。 总是接送沈包子上幼儿园的老保姆临出门摔了之后，周宝珠思来想去没有办法，给陆诏南打了电话。 “你能不能帮我去幼儿园接包子，我现在在医院赶不过去，” 周宝珠打着伞在公用电话亭里，外面的雨哗啦啦，她身上也湿湿的，这样的大雨，她赶不过去幼儿园，医院里沈父还等着吃晚饭：“我……” “地址。” 周宝珠擦了下脸颊的雨水快速报了个地址。 “等着我把孩子给你送过来。” “好，你路上……”周宝珠想说路上大雨你小心些，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周宝珠也慢慢挂上了电话听筒。 她在电话亭站了一会儿，没有这个时间等雨停，打起雨伞又重新向医院赶。 就跟每一个有孩子有家庭有烦恼的成年人一样，周宝珠终究是在雨里长大，她不仅要为自己撑伞，还要为她的家撑伞。 陆诏南抱着沈包子来到医院时，雨已经停了，外面水滴滴答答，沈包子干干净净，鞋底子都没湿，他抱着陆诏南的脖子，喳喳喳了一路。 “你怎么在这里呀！我跟你走妈妈会不会找不到我？” “哦……那妈妈怎么会找你来接我呢？” “哦……保姆叔叔，你现在是我们家的保姆叔叔了吗？” 陆诏南：“保姆叔叔？” “不不不，是迎掌叔叔，你喜欢我叫你迎掌吗？”沈包子把自己嘴巴挤成小鸡嘴，嗐，他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陆诏南看包子长了几年，除了高了点，脸蛋张开了点之外，还是那样圆滚滚的，有点小蠢蛋有点小话痨，他觉得很奇妙，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孩子，是周宝珠的孩子，是那个下雪天，他没有亲眼看着出生的孩子。 第298章 谢谢你，但是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沈包子放下胖手，偏了下头：“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呢？” 陆诏南视线转向前方没有回答。 小朋友对这种事总是想一出是一出，陆诏南不回答他也就忘了并且把兴趣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你脸上怎么有疤了呀！咦，你的这个眼珠珠，是灰色的诶，以前就是灰色的吗？” “你爷爷的病房往哪里走？” “那边！” 陆诏南就这样抱着探究欲十足的沈包子到了医院病房，杨为民现在退下一线，还是住的干部病房，环境好，安静，但也过于安静了。 陆诏南到了病房门口，门上的玻璃小窗里透出里面的人影，病床上的沈父情绪很不稳定，念叨着什么，一把将保温桶打在地上，坐在床边的周宝珠要退开也差了一点，汤汤汁汁烫在周宝珠腿上，她用手拉了下裤子，最后还是从旁边架子上拿了抹布扶起保温桶准备擦地。 一只手摁在周宝珠的手背上。 周宝珠瑟缩了下，看过去，只见陆诏南已经蹲下来，他额发湿润，表情冷酷地接过了抹布。 “擦擦裤子吧，这个我收拾。” “不用不用。”周宝珠想要抢回抹布，陆诏南已经熟练地收拾起一地狼藉来。 那边被放下地的沈包子扑向了周宝珠：“妈妈！” “诶，包子。”儿子扑过来，周宝珠只能接住孩子，没时间再跟陆诏南掰扯擦地不擦地的。 陆诏南却在他倒下之前一把薅住胖小子的衣领：“爷爷叫你呢。” “包子，过来爷爷这里，爷爷看看你……” 沈父现在糊涂症越来越严重，总觉得周围的人给他扎针送他去检查是害他，尤其一直在身边的周宝珠，天天逼着他吃这吃那，就是要给他下毒！ 不过他还认得孙子，包子来了，沈父才看到了亲人一样有了精神。 “爷爷！”沈包子看到爷爷跟他伸手，他是个好孩子，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妈妈了，很想妈妈，但爷爷病了，他应该更想爷爷。 于是沈包子又松开宝珠扑到病床上，叽叽喳喳跟爷爷说起话来：“爷爷，你今天好点了吗？” “哦……爷爷一直都很好的……” “去擦擦衣服，歇一会儿。”陆诏南脸都不抬，跟周宝珠说道。 周宝珠看陆诏南已经脏了手，蹲在地上捏了下裤脚，这才站起来，从自己包里拿出手帕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把衣服上的汤汁擦了擦，湿湿的滚烫的油水现在已经变得冰冷，只有里面的皮肉还有些疼，周宝珠擦裤子，也不敢在这里撩起衣服看看是不是烫到了，不一会儿陆诏南就走了过来。 地上已经打扫干净，抹布洗了放回架子上，周宝珠站起身：“谢谢。” “没事，不必在意。” 周宝珠也跟陆诏南详细解释起今天的情况：“今天情况比较特殊本来家里有个阿嬷一直照顾包子的，奈何下午下大雨，她一出门就扭了脚，现在走路都不好走，我这边也离不开人，赶过去不知道要多久，所以才给你打的电话，没有耽误你工作吧？” 陆诏南摇了下头。 “那就好，我后头还后悔，怕影响你工作了。” “以后你在医院，我帮你接送孩子。” “啊不不不，不必，也就是今天雨太大了，我才……” “照顾包子的阿嬷不能走路，医院这边你能离开得了？”陆诏南用眼神示意了下床上的杨部长。 周宝珠有些叹息，对这个问题其实也想好了：“等明天上班我找找宝德斋的人，让他们帮我找个人暂时接送下。” “一个陌生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行？”陆诏南直直看着周宝珠。 “你……你工作应该很忙吧？” “不忙。”陆诏南不准备说他最近工作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带走包子，也不用觉得麻烦我，这本来——也是我应该做的。” 周宝珠不知如何回答。 沈包子跟爷爷说了很多，他看妈妈还没有要给他饭吃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喊她：“妈妈！我肚子好饿！爷爷，我看到你的饭掉了，肚子饿不饿啊？” 沈父陪着孙子点头：“饿，饿！” “妈妈，爷爷也饿！” “那我去买些吃的，今天就不回去让阿嬷嬷给你做饭了。” “好耶！我想吃饺子！”沈包子举起手欢呼，还不忘照顾保姆叔叔：“迎掌，食堂里的饺子可好吃了！那么大一个，我让妈妈请你吃！妈妈，你多买些肉肉馅的，不要买菜菜馅的，我跟爷爷一块儿吃！” 包子发出了吃饭邀请，周宝珠也不好说不，她看向陆诏南：“你，要回去，还是跟包子一起吃医院食堂的饺子？” * 周宝珠跟陆诏南一起到了医院食堂，现在已经很晚，差不多都到了食堂要关门的点，周宝珠抢在水饺师傅准备下班的档口点上了两份饺子。 “两份？”陆诏南掏钱票的手都一顿。 “啊，你还要再来一份吗？抱歉，那师傅——” “不用。所以，你是准备不吃吗？” “不饿，也不怎么想吃。”周宝珠先陆诏南一步，已经将钱票都掏出来给出去了：“师傅，一份是孩子吃的，少点盐哦！” “你就是这样得的肠胃病？” “老毛病了……” 陆诏南合上钱包：“想吃什么，红烧鱼？炖牛肉？烤羊排？有想吃的东西就不会觉得不饿。” “我……” “我去买。” 周宝珠攥着钱口袋，看师傅已经走远下饺子去才道：“谢谢你，但是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买一点吃的就算好？你对好的要求太低了。” 周宝珠不想跟陆诏南多说，准备去椅子那坐下等，结果人走到一半腿磕到了食堂桌子，正是磕到她被烫的地方，周宝珠倒吸一口气，扶着腿躬身。 陆诏南立刻走了过去，一眼就看明白，他扶着周宝珠坐下，都没有等周宝珠阻止，蹲下来单膝跪在地上，直接挽起了周宝珠烫伤那条腿的裤脚。 “喂！别——” 小腿红红的一片，根本就不是被桌子磕到的痕迹，陆诏南板着脸：“烫伤了为什么不说？” “烫伤了？” “周宝珠，你现在连自己伤不伤都不清楚？！” 第299章 沈青城终于回来了 “不是很疼？不是很疼你磕了站不起？！” 陆诏南站起来，心中一团无名火想发，却又不知道对谁发。 为了救沈青城要卖自己，病倒住院了也不能休息，她还要照顾癌症痴呆了的病人。 鬼知道他站在门口看到杨为民把保温桶朝周宝珠推过去的时候，他有多想发疯吗！ 他妈的他都认了周宝珠不原谅他不原谅陆家的人，跟别的人跑了！ 过你他妈的好日子去吧！ 你们一家三口他不打扰了成不成！ 结果过成这种狗屁样子，他在红旗村一块糖一口肉一个罐头好好养着的小作精人去哪儿了？成天算计从他身上捞块儿八毛的小财迷人去哪儿了？ 要是这样的话，他由着她跟沈青城走有什么意义！ 周宝珠看着陆诏南，明明也不是把他烫伤，怎么眼睛还红了，咬着牙两只手咯吱咯吱地捏着指骨，像是要把谁暴揍一顿。 “你……你对我大声凶什么嘛！又不是你疼，是我疼好不好！而且我哪里站不起来！”周宝珠脚一跺地要站起来证明自己：“我——” 陆诏南一把将周宝珠推到椅子上坐下：“周宝珠，我反悔了。” “什么？你反悔什么？”周宝珠被他的动作还有他的话弄得更生气。 陆诏南靠近周宝珠，俯身而下两只手撑住她身后的桌子，将她困在一方小小的地方，不能走不能动只能看着他。 男人一只眼睛很红，一只眼睛泛着灰，眼球却在震颤。 “要是我说，一定你跟沈青城离婚，我才会帮他呢？” 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咫尺，陆诏南粗重的呼吸打在周宝珠脸上，周宝珠能清清楚楚描摹到陆诏南脸上的疤。 周宝珠被陆诏南的问题问住了。 陆诏南看到她屏着呼吸，不可置信，接着翕动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可能是想骂他或者想劝他，但她没有说，只是蹙了眉头真的陷入思索，放在身侧的两只手为难地掐着手指。 陆诏南有些自嘲。 这是第二回他说要她离婚。 第一回那个停电的夜晚，他意乱情迷，没把她亲得回心转意，倒是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哪怕是背德带绿帽子也认了，非得要她离婚重新跟自己，结果只得到一巴掌和严词的拒绝。 这一回他用那个人的未来跟她赌，像个乘虚而入的卑鄙小人，也许再等等他能赢，连跟个老头子睡觉都能答应，还有什么不能接受？他看得出来周宝珠是真的把那个人放在了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上。 但这是他想要的吗，因为更爱另一个男人，所以选择回到他的身边。 被他圈住的女人好似终于想清楚了，她鼓起勇气抬头：“我——” 陆诏南捏住了她的下巴，大拇指摁在了周宝珠的唇上。 “不许说！” 拇指在周宝珠的唇上重重碾过，代替了他狠狠地亲吻挞罚：“不论什么样的答案，我都不想知道了。” 女人漂亮的眼睛像是小猫儿，看着他不解且好奇。 陆诏南探了点身，想要真的亲一亲她的眼睛，让她不要这样看着自己，不然他真的会舍不得再放她，哪怕是当个卑鄙小人也认了。 然而靠近到了最后，陆诏南闭上了双眼还是抽身离开。 唉。 就当他是个疯子好了，阴晴不定，语无伦次。 “刚刚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去还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不必担心。”陆诏南放开周宝珠直起身搓了下脸。 不忍再看周宝珠有什么反应，很快他便朝食堂门口走去：“我去买烫伤药，吃的好了，你先带回去。” 周宝珠回头看他，男人大步不停，很快走出了食堂。 “同志，你的饺子好了。”那边做饺子的师傅喊周宝珠。 “好的。”周宝珠有些恍惚地站起来，她过去接了师傅的饭盒碗，呆了一会儿才离开了这里。 周宝珠回到病房，沈父已经睡下，包子乖乖趴在床边的椅子那里等她，看到周宝珠进来，沈包子还比划了手指“嘘”了一声。 周宝珠勉强朝沈包子笑笑，母子俩在小茶几上面打开了水饺盒，热腾腾胖嘟嘟的饺子馋得包子口水一直流，但小胖崽还是拿了个小碗，数了一半的饺子出来给自己，一半又盖上了。 包子小声跟做贼一样：“这个留给爷爷，等他醒来再吃。” “好。” “保姆叔叔呢？” “他一会儿就来。” 但是剩下的那个饭盒的水饺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应该的主人，最后是护士过来送了一袋药膏，还有一个滚烫的饭盒。 “同志，这个是别人送过来给你的。” “啊，”周宝珠朝护士身后看：“那人呢？” “早走了啊。” “好，谢谢你，麻烦你了。” 周宝珠回到病房拿着烫伤膏给自己涂上之后才打开了那个饭盒，里面是一盒热汤面，滚烫的肉汤散发着牛肉和香葱的香气。 天冷的时候她就要吃热汤面。 曾经她也是很缠人地要他给自己买过热汤面，原来，他都想起来了啊。 * 再过了大概一个星期，沈青城终于回来了。 那是一个清晨，周宝珠从医院回去沈父家里洗澡拿换洗衣服，顺带给沈父带家里煲的汤，才出了浴室正在擦头发，家里的门被敲响。 阿嬷嬷脚扭了之后，就一直在家休息，也不买菜不出门，只看看孩子，周宝珠喊着“谁啊”还是到了门口给人打开了门。 胡子拉碴头发都长长了的沈青城站在门外，周宝珠看到他先是愣神，等到沈青城笑着朝她打开双臂，周宝珠直接丢了毛巾朝他怀里扑过去。 “沈青城！你终于回来了啊！”周宝珠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湿漉漉的头发贴着二人，就像是她的眼泪。 沈青城也抱得周宝珠紧紧：“是啊，终于回来了。” “没事了吗？” “能出来，应该是没事了。” “太好了，太好了……”周宝珠没有一刻不谢天谢地。 沈青城抱着她走回客厅里，他用有胡子的侧脸蹭蹭周宝珠的脸蛋，又亲了下她的颈脖，一刻都舍不得松开她。 这将近一个月的调查、拷问、羁押，只有不断的坏消息涌过来，他没有被击垮，就是因为他在外面还有家。 第300章 那陆诏南的帮助，我该怎么谢？ 自己不在的时候，肯定没好好吃饭，也没好好睡觉。 这么多事情压在她身上，还有一个生病的爸爸…… “宝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现在我回来了，之后的事我来吧。爸爸他，手术做的怎么样？应该没有意外吧？” 除了宝珠，沈青城还放不下的是在医院的父亲。他被带走调查的时候，爸爸还没做手术，在看守所的时候他一直告诉自己没有爸爸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说到公公，周宝珠就觉得对沈青城残忍：“手术没有意外，恢复也很好，没有感染和并发症。” “我一直也是这么想的，我爸他还年轻，身体底子好。医生之前就说过，他啊，再活个三年五年的没有问题，以后说不定还能有转机对吧。”沈青城舒了口气。 “沈青城，只是……” 看到宝珠有些为难，沈青城的心又提了起来：“只是什么？” “手术做完之后再检查才知道……扩散了，医生说现在国内的技术治不了，爸爸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沈青城整个人跟被重重一击，他撑了这么久出来，怎么得到了这样的噩耗！ “活不了多久，是多久？” “暂时先不要想这些无解的事情，你已经很辛苦了，我去医院，你在家里好好睡一觉，吃些东西，”周宝珠要站起身：“灶上有汤，我去给你盛一碗——” 还没有站起身的周宝珠被沈青城抓住了衣袖，沈青城将周宝珠揉在自己怀里，脸埋在她的肩窝。 “活不了多久，是多久……” 周宝珠无声叹息。面对一定会到来的死亡，几个月和一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我又要变成孤儿了么……” 周宝珠拍拍他：“不是孤儿。你还有我啊。” 沈青城去了医院，终于看到了父亲。 周宝珠不过回去洗个澡的功夫，沈父就已经把病房掀了，吊瓶架推倒在地上，床头的茶缸、药盒砸得乱七八糟，过来照顾他的护工被骂得不能进屋。 “爸！” 沈青城推门站在门口，根本不相信这么一个剃了光头，四肢瘦得连皮都掉下来的老头子是自己的父亲。 他父亲也不认识他，听到他叫自己爸，甚至摆出了嫌弃愤怒的表情：“你是谁！谁是你爸！乱攀关系！谁认我爸就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根本就不可能叫我爸！” “我叫呢！爸！爸爸！我认你的！” 沈青城在病房里抱住父亲，父亲病的一把骨头，这把骨头有着温暖的温度，他尚且活着，但是不记得自己了。 “你要干什么哦！你是不是害死我！” “爸……” “哎呀，你肯定是要害死我，你害死我，我们家小城怎么办？” “我就是小城啊爸！”沈青城抱着父亲大哭。 站在外头的周宝珠别过身去离开了，这个时候，她得把所有的空间都留给这对父子。 沈青城回来之后，他就扛起了一切，医院他待，工厂他管，最重要的还有沈父未完结的调查，通通他跑来跑去的找关系，要给沈父找个清白。 他不可能让自己爸这样了还要去坐牢。 纪委调查组换了人，沈青城自己能够脱开一切出来，其实就已经很厉害了，沈父那边还想翻身，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比起之前背起许多莫须有的罪名，现在给到的结果要好很多。 沈青城也打听到这事儿能到这个地步，后头有个厉害的人相助，再一问，便知道是前九二五基地陆军少将，现广市军区预备副指挥长发了狠，压了自己几年的军功逼着不许黑幕捞的他，他父亲也是如此。 而这个陆军少将、预备副指挥长的名字叫做陆诏南。 沈青城听到是陆诏南，有一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陆、诏、南。 这个已经好几年都不会出现在他噩梦之中的男人，重新杀回来了。 但他所做的不是要将他碾死，而是帮了他们家一把，甚至—— “他啊，本来过来是有职务的，为了你们家的事情，军委直接冷藏了他，明面说是预备副指挥长，其实已经没戏了，后头估计是要再回去他那个渔村边的基地。” “这个你是听谁说的？” “都知道啊。他可是放话了的，这么不怕事，自己也没黑点全是功勋，只有别人夹着屁股做人没有他低头的份儿。” 如果这个人不是陆诏南，沈青城都想去找他做个拜把子兄弟，以后两肋插刀，刀山火海都在所不辞。 可这个人是陆诏南。 他知道自己还是应当感恩，但同时又觉得自己脸上被人当众狠狠打了一巴掌。 沈青城难得的很早回家，周宝珠接包子从幼儿园回来，沈青城在家里抽了一茶缸的烟。 “咳咳咳咳。”沈包子进家门就开始咳，周宝珠也用手扇着烟味。 周宝珠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影，跑过去打开家里的窗户，现在都要进入冬天了，风吹进来还是很冷，周宝珠又把包子赶到卧室去，才跟沈青城说：“怎么抽这么多烟？对你自己身体也不好，家里也不好， 去医院对爸爸更不好。” “只是有些烦。” 沈青城将烟头扎进茶缸里，他跟周宝珠在一起之后几乎算是戒烟了，偶尔生意扬上来两支也是在外头，家里连烟灰缸都没有。 “有些事，还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尽力，问心无愧，就好。” “你之前压力也很大吧。” “我？”周宝珠没有跟沈青城说起过之前，他一回来就面临父亲手术失败痴呆症加重的打击，自己也不想跟他说太多痛苦的东西：“有一些，不过最后都好了，过去了。” 周宝珠跟沈青城笑笑。 沈青城却没有接过周宝珠的这个笑容，他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是因为有谁的帮助，才过去的吗？” “谁的帮助都有，我想着等之后有些事情不必再忙了，就跟你一起谢谢他们。” “那陆诏南的帮助，我该怎么谢？” 周宝珠从沈青城口里听到陆诏南，也挺吃惊，沈青城歪了下头，点烟：“你有好的建议吗？” 第301章 没有爸爸，没有你，我哪里还活得下去 “他会帮我们，这份情本来就报不过来，我想等之后事情了了，把宝德斋给他，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要。” “他一个少将，背后还有陆家为他撑腰，怎么看得上区区一个糕点铺子食品厂。你难道当真以为他帮忙，是为了这个？不是为了你吗？” 沈青城看到周宝珠的瞳眸骤缩，这不正是印证了他的话，他狠狠抽了一口烟，在这烟气里碾碎了自己的自尊。 “你什么时候走。也是等事情了了，就跟我再见吗？” “那很快了，爸爸的事情不坐牢在外头治病已经是最好的结果，马上就要结束了。他结束了，我也就结束了。” “你要走，我儿子也要跟你一起走对不对，抱歉，是我说错了，他们本来就是亲父子，我才是那个外人。” “沈青城！我们从来都没有做过那样的交易！”周宝珠大喊。 沈青城仰头看她：“那周宝珠，你们睡了吗？” 周宝珠张了张口完全不相信沈青城说了什么，她几步过来抽走沈青城手里的烟砸到地上，揪着他的衣领气得把他狠狠砸到沙发靠背上：“你混蛋！” “那是你没有见过我混蛋的样子！” 沈青城就着周宝珠揪着衣领的手，一把将她扛抱在肩上，大步往二人的卧室而去。 “沈青城！” 长腿踢开卧室门，沈青城绕过衣柜，将周宝珠一把扔到了床上。 周宝珠立刻撑着床就要起身，沈青城却已经欺身而下，他哪里还有过去那点任你欺负嘻嘻哈哈的样子，小狗可不是小狗，只是狼做的伪装。 他一只手掐住周宝珠的腰，一只手将周宝珠的手摁在头顶，狠狠吻住周宝珠。 这是个无比疯狂的吻，周宝珠紧闭的唇瓣不过两秒就被沈青城撬开，舌头长驱直入，搅得她叫不能叫哭不能哭。 她感觉到裤子被褪了下去，踢楞双腿，只会被抄起来分的更开。 …… 都快要到最后一步，沈青城的舌头被重重咬下，血腥味立刻蔓延开来，他停住的瞬间就被周宝珠推开了脸，两个人分开，周宝珠狠狠曲起膝盖给了他一击。 沈青城一个闷哼弓起身子没有再动，周宝珠想要推开他却也无济于事。 “松开！” 沈青城没有松开她，但男人现在只低下头贴着周宝珠的脸，仅仅只是抱着，不再像之前那样失去理智的疯狂。 周宝珠喘着气，她几推不动，干脆也不理了。 “对不起，媳妇儿。对不起、对不起……” 周宝珠偏过脑袋，不愿意听他的道歉。 沈青城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呢喃：“我只是害怕，你真的跟他走了。如果是用失去你交换，我宁可真的去坐牢。” “没有爸爸，没有你，我哪里还活得下去。” * 年末的最后几天，广市特大贪污案终于调查完毕尘埃落定，这个跨度好几年，牵扯范围极广，金额达到千万上亿的大案子，打掉了盘踞一大批老虎，审判的也快，有的要被枪毙，有的去坐牢，还有一些踢出领导队伍。 总之，是一次震惊全国的大洗牌。 杨为民没有实质性的重大错误，但他作为财政上的一把手，有些事还是脱不开关系，最后被开除党籍，开除职级，没收个人财产，鉴于现在人重病将死，不做收监处理，但干部病房、干部住房等一系列待遇也随着惩罚的下来被收了回去。 这跟沈青城说的差不多，真是算很好很不错的结果了。 干部病房一撤出，杨为民去到普通病房，四个人一间，吵吵闹闹，每天都有人没钱治病撤走，或者是病没得治了而死掉。 看多了这些生死的东西，才发现其实其他的都不重要，名利更是身外之物。 沈青城几乎不再回家，他吃住都在医院里，周宝珠跟沈青城那一天的争吵，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沈青城照顾父亲不回家也不会忘记自己是一个丈夫的职责。 他照样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得妥妥的，找人给家里送菜送煤，给包子买书买玩具带去，跟老保姆叮嘱让周宝珠按时吃饭，母子俩有个头疼脑热，或者有什么麻烦记得给他打电话。 不过，杨为民的病还是走到国内的药都控制不了，要把人给退走的地步。 沈青城不信天不信命，都说了积极治疗人还有一年时间，现在才多久，两个月？当真是一退再退，要他退无可退吗？ “要是国外的药物能引进，可能还有转机。” “国外……” “是的，最新的消息是已经在走引进程序了，但乐观估计，引进再加上临床试验，起码也得半年一年才能让病人真正使用到药物。” “我爸连几个月都挺不了了吧……” 医生也是无奈跟沈青城摇头。 沈青城陷入了沉思。 这个广市的冬天真是冷啊，沈青城觉得，比京市都冷。 医院床位本就紧俏，该从医院搬走还是要从医院搬走，杨为民出院这天，周宝珠过来帮忙，沈青城去找医生做出院的事儿，拿着几张药单准备去药房领药，在走廊里遇到了一位来探病的客人。 沈青城停了下来。 哪怕只与他见过一面，他的脸上有了显眼的伤疤，沈青城依旧对他记忆深刻。 “陆少将。” 陆诏南步子一顿，但遇到沈青城是在意料之中，他继续朝前面走了过去。 “没穿军装，不用这么喊我。” “不喊陆少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喊你，我们本身，也不熟。” 陆诏南已经走到了沈青城面前，沈青城朝他伸手：“我爸的事还有我的事，不论怎么说，都多谢你了。没有专门找你道谢，确实是我自己的家事还没有处理好。” “不用谢，我们确实也不是可以互相感谢的关系。”陆诏南看到沈青城伸过来的手，并没有握：“只是我明天就要离开广市，只能今天过来与一位故人告个别。” “你，调离了？” “算是。” 陆诏南留在这边本来也是应周宝珠的承诺，他等着杨为民的事处理完，现在完了，他也不再待了。 第302章 沈青城胸膛起伏地垂下头，五指盖着脸，热泪从指缝里滴落 沈青城默了一默，收了手里的药单：“宝珠在病房，我带你去。” 陆诏南点点头。 两个男人走在医院的廊子上，这边跟干部病房是天壤之别，非常吵闹，来来往往的病人还有家属什么样的都有，呼吸科，咳嗽声此起彼伏，随地吐痰的比比皆是，陆诏南还看到一个老妇拿着茶缸子在给她的孙子把尿。 沈青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陆诏南的眉头却皱得很深。 两个人到了杨为民的病房门口，四张病床全都满了人，都咳嗽的很厉害，杨为民在的病床就是最靠门边的一个，他躺在床上倒是安静，周宝珠将装满东西的提包往外提。 “我来。”沈青城进去接手了周宝珠的提包。 周宝珠头也没抬，转身回去把另外一只包提起来往外走，但这回又有一个人接过了她的包。 银色的手表，棕色牛皮表带，青色的筋盘在手背。 周宝珠看到陆诏南，没有松手。 陆诏南没有看周宝珠，只看着她手里的包，也看到她手腕上新鲜的牙印，那一圈现在还是红红的。 陆诏南闭了下眼睛，用力一提还是从周宝珠手里拿过了包。 “宝珠，你不要忙了，现在车还没到，等车到了我来把东西拉下去。” 沈青城把东西放在病房外头，再进来，看到陆诏南也提着包出去，他没说什么，而是将自己平时坐的椅子擦了擦，让周宝珠坐着歇息。 “陆诏南怎么过来了？”周宝珠问沈青城。 “他过来有话与你说。我在外面遇到了他，怕他不知道病房的位置就把他带过来了。”沈青城拿干净的手背给周宝珠擦了下额头的汗珠：“我不会跟之前那么不成熟，你们好好聊一聊。” “我还没有去拿药，这就又得去了。”接着沈青城看了下还安静的父亲，这才走出了病房。 这个时候陆诏南也走了进来，挤挤挨挨的病房里，光杨为民的床位边就有三个人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沈青城一走，嘈杂的病房好像就变得安静了，周宝珠没有坐在沈青城擦过的椅子上，而是把椅子给让出来：“你要坐吗？” “我不久待。这回过来，是跟你道别。” “嗯？” “我要回去原来的基地继续干了，以后可能不会再来广市。” 周宝珠心里五味杂陈，呆了片刻，最后还是哦了一声。 “就这一件事而已。没别的了。” 周宝珠看到陆诏南朝她走过来，他冷着脸，没有避讳地拿起周宝珠的右手腕，周宝珠吓得抽手，却被陆诏南紧紧攥住。 “陆……诏南。”周宝珠咬牙警告。 “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你的手需要处理。” “我知道，但是！” 一圈牙印现在更加发红，其中一点点有些破皮渗血，有一个护士进来，她手里拿了几支酒精棉棒：“是哪个同志要的酒精棉棒？” “这里。” 陆诏南在病房里人高马大鹤立鸡群，护士也是一眼看到了陆诏南，拿着酒精棒过去给了他，然后又匆匆走了。 陆诏南抓着周宝珠的手给她消毒，周宝珠急声出口：“我自己来！” “什么事都是你自己来，所以你才会这样受伤。照顾一个痴呆的病人，如果他对你有攻击性，就更应该保护好自己，不要逞能。” 酒精棉棒狠狠落下，却轻轻地摁在周宝珠破皮了的地方。 冰冷的针扎的疼一瞬间扎破周宝珠。 “每次我见到你，你都没有办法让人放下心。周宝珠。”陆诏南已经不是作为爱人，而是作为一个怜惜妹妹的哥哥一样，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 “我做了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够过的比谁都好。” “你说过，要感谢我的，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的报答。” “如果能拿我所有的去交换，哪怕不再遇到你，我也希望当初那个爱笑爱吃爱偷懒从来不逞强的周宝珠能够永远永远的存在这个世界上。” “周宝珠，”陆诏南大拇指揉了下她的额头就放了手，也放开了拉着周宝珠手腕的那只手：“我走了。” 周宝珠看着陆诏南走出了病房，酒精的疼痛已经散去，心里有一点点针扎一样的疼痛。 陆诏南是一个顶好顶好的男人，周宝珠从来不否认这一点，他会坚定的选择自己，容忍自己的小脾气小性子，也会引导鼓励自己去学习、去尝试新的东西，去成为更好的周宝珠。 可是有些人错过了，就真的只能错过。 这个就叫做命运。 沈青城跑上最后一级台阶，靠在楼上转角的楼梯上，在他身后是陆诏南从病房里离开的身影。 沈青城胸膛起伏地垂下头，五指盖着脸，热泪从指缝里滴落。 * 杨为民回到了沈青城跟周宝珠的家，他在家里只能吃药，身体也每况愈下。 老保姆年纪大了，扛不住照顾痴呆的病人，而且她一直住在杨为民的干部住房几十年，搬到沈青城的别墅反而住不惯，无奈跟沈青城提出回老家。 周宝珠觉得很累，但是不得不挺住，沈青城比她还要忙还要累，杨为民沈青城依旧是亲力亲为地照顾，一点儿不需要周宝珠插手，他厂子那边，不晓得出了什么情况，周宝珠对此不了解，反正每天深夜沈青城都还在书房里看文件打电话。 这年年关又是将近，周宝珠知道今年对任何人都是一个难关，她想着还是得操持起来，一年一个新变化，一年是一个新气象，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跨过新年，肯定就是更好的未来！ 周宝珠买了好多鞭炮，还给沈包子买了各种各样的烟花，已经半年没有在甜点上露一手的周宝珠精心做了一个大蛋糕，她在上面放了自己、包子、沈青城还有杨为民一家四口的翻糖小人像。 第303章 因为以后我都没有办法再守护好你了 “是的，外公外婆这回就不在上面了，等以后回去了外公外婆家，我们再给外公外婆也做个一家人！” “好哦！”沈包子拉上过来看的沈青城：“爸爸，你看看，妈妈让你抱着我咯咯咯咯！” 四个小糖人，沈青城抱着沈包子，站在坐着的杨为民身后，周宝珠手搭在沈青城肩上。 这很像一张全家福，之前杨为民没有生病出事的时候，不是他忙，就是沈青城忙，要不父子俩闹别扭，这么几年到现在一家人的全家福都没有拍一张。 沈青城笑着抱起包子，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你以后是大小孩，就不能总是要人抱了。” “大小孩也是爸爸的小孩，我八十岁还是要爸爸抱的！” “你八十岁，你爸都入土了！” 周宝珠打了下沈青城的胳膊，手指头摁在他唇上瞪他：“过年不要说这些！” 沈青城拉下周宝珠的手在掌心搓了搓：“知道了，是我说错，饭都做好了，来吃吧。” 周宝珠端了自己的蛋糕，一家三口到了餐桌，杨为民有他自己的病人餐，沈青城给他单独做了吃完，已经早早地睡下。 现在杨为民吃的越来越少，睡的越来越多，以前还会骂人闹事，现在完全不会了。 周宝珠不知道杨为民还有多久时间，但她真心希望杨为民能陪沈青城久一点、再久一点。 把蛋糕放下，周宝珠才坐下来，桌子上的菜肴同样也是有史以来最丰盛，全都是沈青城自己做的，从早上准备到了晚上，有她最爱吃的，也有小胖崽最爱吃的。 “都是我们俩爱吃的，你也给自己做你爱吃的啊！” 沈青城拿嘴努了下周宝珠的蛋糕：“这不就是吗。” 周宝珠无奈摇头，沈青城给周宝珠盛了一碗汤，两只鸡腿都放在上面，周宝珠要给小胖崽分一个，沈青城拦住了她。 “都是你的。” “我一个人吃两个鸡腿？” “是啊。虽然家里已经可以买很多鸡腿了，但是今天过年，宝珠就得吃两个。”沈青城再给小胖崽盛汤。 “什么啊。” “你跟我说你小时候在乡下，你妈分鸡腿，给了你爸给了你嫂子给了陆诏南，就是没有给你分一个。不要紧，我给你分。” 周宝珠笑起来：“这是干什么啊。” “过年，就是要满足每一个人的愿望。你现在的愿望，以前的愿望……我都想满足你。” 沈青城给小胖崽盛了汤之后，就从口袋里给他拿了个红包：“这是包子的压岁钱。” 沈包子吃到好吃的就很高兴，对压岁钱没有概念，但收到爸爸的压岁钱，还是很懂礼貌地下了椅子，拿着红包比在胸口，小大人一样给沈青城鞠了一躬：“谢谢爸爸！” 周宝珠点了点小胖崽的额头，接着她也得到了一个红包。 “这是宝珠的每一年的压岁钱。” “每一年？” 沈青城在桌子上放了个红包递过去，他点点头。周宝珠掂了掂红包，打开里面是一个存折，存折是她的名字，没有取出，只有存入，而且是分二十五次存入，就像是周宝珠的二十五岁，一次一万元，里面足足给周宝珠放了二十五万。 “沈老板，你大气啊！” 沈青城只是看着周宝珠微微笑。 “说吧，你还有什么要给我的？” “有很多，快吃饭吧。”沈青城又给周宝珠夹了菜，是她喜欢的烧鹅。 沈包子也给她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妈妈，吃饭吃饭，不要再说话啦！” 周宝珠觉得沈青城怪怪的，不过她看到碗里头堆满的菜，也就端起碗吃了起来：“好久没有吃到你的手艺了，真好吃。” “对！爸爸的手艺最好吃！”沈包子举起双手赞同。 沈青城没说什么，给母子俩继续布菜。 一顿饭三口人都吃的很开心，周宝珠做的蛋糕因为太美了，沈包子舍不得破坏，于是决定等等再说，但沈包子惦记他的烟花太久了，一吃完饭，就要爸爸妈妈跟他一起在院子里面放烟花。 周宝珠也同意：“不是有传说，过年就是赶年兽么，放鞭炮放烟花就是把疾病还有烦恼，所有的不好全都赶走！” “好，都听你的。” 现在时间点也很好，大家伙刚吃完饭都等着看春晚呢，一千响的鞭炮在院子里噼里啪啦放完，小胖崽耳朵都要炸晕过去了，说什么都不想再放烟花，跑回去蹲春晚，院子里就只有周宝珠抱着烟花无奈。 “没事，我陪你一起放。”沈青城拿着周宝珠的烟花，从里面选了一支最大的点燃。 “咻！” “咻咻！” “咻咻咻！” 火弹窜到空中，然后炸成各种颜色的花朵，黑色的夜空，也变得五彩。 周宝珠仰头看着那一簇簇转瞬即逝的花朵，一只手臂环住了她的肩。 周宝珠看过去，沈青城也仰着头看着上空，他漂亮的脸，明亮的眼眸，忽明忽暗如流萤。 “我在港市的银行里给你还有包子存了一笔基金。” “那是什么？” “是——以后破产了，也能好吃好喝一辈子的保障。你不是说你以前很喜欢存小金库，现在我给你存了一个大大的金库。” 周宝珠有些不理解地喂了一声：“你还真是要把我以前想要的都给我啊？” “当然啊，我就怕我现在做的不够多，不够好。媳妇儿，你知道我以前怎么称呼你吗？” “怎么？” “我叫你小蠢货。” 周宝珠比出拳头要揍沈青城，沈青城掌心包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下：“因为你真的很可爱，很天真，很容易被骗。” “感谢你的可爱，你的天真，你的容易被骗，所以才会选择了我，成为你的丈夫。我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我永远都会这样认为。” 周宝珠还是用拳头怼了怼他：“你今天怎么了啊！又是做那么多吃的，又是给我那么多压岁钱，还给我和包子存金库。” “因为以后我都没有办法再守护好你了。”沈青城用食指轻轻刮了下周宝珠的脸颊。 第303章 再见，宝珠 沈青城低下头，不再看她。 “周宝珠，我准备带爸爸去国外，那边有更好的药更好的医生，他的病还有希望。” 周宝珠第一次听沈青城说国外，她有点吃惊，但也没有怪他现在才跟自己说起这个：“那很好啊，你带爸爸去，我跟包子在家里等你……” “我不准备回来了。” 周宝珠好似被堵住了嘴巴，她跟沈青城拉远了距离，沈青城的手也从她的肩上缓缓滑落。 “爸爸如果肺癌熬过去了，他还有痴呆症，我想找国外的专家看看，可能需要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如果他没有熬过去，我就在国外陪着他了，我也没做过几天好儿子，天天招猫逗狗的不回家，就当做补偿老头子的了。” 沈青城抽了一口气：“其实还有的是，我爸倒了，厂子也被人给弄了，以后不会越来越好，只会越来越差，这边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以前的朋友、合作伙伴的脸说变就变，我哪里还是什么沈老板，现在拿钱走人才是最好。”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卖了也好，你知道，我这几个厂卖出去能赚多少钱吗？很多，非常多。” 周宝珠：“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呢？” “怎么会没有，”沈青城又看向了天空：“除了我留给爸爸治病的钱，其他的我全都给你放在了港市的银行了，是你和包子的名字。滨海的椰子园我也安排好，等明年椰子熟了，你的椰子糕一定会全国大卖，成为宝德斋最好卖的点心。” “但是……” 但是什么。 周宝珠摇了下头说不下去，她能说什么呢，要他不出国？杨为民的病只有国外能治，沈青城带他出国治病合情合理。 要他出国之后也要记得回来？ 可他已经下了这样的决心，厂子卖了，钱也拿了，连港城银行都联系上存了钱，他没有给自己留退路，就是要做到恩断义绝。 新年新气象，新年新的开篇，原来，是这样的新生活啊。 烟火终于放完，夜色沉沉，家里电视机里传来观众们的掌声和包子咯咯咯咯的笑声。 周宝珠也永远铭记这一句话，人都是要向前走，回头，她从来都不会回头。 “要是你真这样决定了，我就支持你。” 沈青城胸膛有一些起伏，他掩了下眸子里悲伤的神色，在原地呆了一呆，最后还是冲过来抱住了周宝珠。 周宝珠被撞得要倒地，她接住沈青城，就像接住一只淋雨找不到家，却在转角看到主人迷茫委屈的大狗。 “希望你在国外，一切都会好起来。” “宝珠……你也一样。” 年匆匆过去，沈青城跟周宝珠说要走，就定下了最快的船票。 年初十的船去港市，然后再坐飞机去英国，那边他已经找好了医院，也有中间人接应。有一些沟通，还是周宝珠帮着沈青城来的，她也没想到自己新华女校的专业课会在这里派上用扬。 两个人在民政局上班后就去领了离婚证，同一个民政局，同样是沈青城和周宝珠，沈青城再也没有当年毛头小子那样热烈简单的快乐。 所有的安排好，沈青城清算他在广市所有的东西，除了已经卖了的工厂，他还有一些零碎的投资和资产，最后自己只带两只行李箱走，这就是未来他跟父亲的所有家当。 其他的一切沈青城都留给了周宝珠。 周宝珠不想要，连同港市银行的基金都要沈青城带走，沈青城也只笑着让周宝珠不许推辞。 “弄都弄了哪里还能反悔。就算做不成夫妻，我们也是朋友，你要实在觉得不想收，就当做是我放在你这里投资的吧，我还没有去过国外，什么也不知道不了解，万一所有钱都被骗了混不下去，至少还有脸叫你帮衬我。” “你哪里可能到那种地步。” “怎么不可能。就像，”沈青城偏头笑笑：“就像我一直以为我会永远的，在这里，过着没什么波澜的小日子，没想到现在要出海去闯一闯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近乎呢喃：“谁能想到遥远的以后呢。” 周宝珠不知如何反驳，只告诉他：“就算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再来找我，我一样也会帮你，不需要你在我这里放什么钱。” “拿着吧，有些东西我本来也带不走，你让我离开也离开的安心点。” 离开这天，沈青城也没有让周宝珠送他去渡口上船，只在家外跟她还有包子告别，就跟每一个他出差去外地的往常一样。 沈包子还很开心，因为妈妈跟他说爷爷要去治病，很快就能变成正常人了。 他爬进车里跟爷爷道别，哪怕这时的杨为民已经长时间陷入半睡不醒的状态之中，沈包子还是当他能听到。 小胖崽撅着屁股在杨为民耳边耳语：“爷爷！你要好好在外面治病，我等你回家送我上幼儿园！” “你啊马上都要上小学了。”沈青城把他从车里抱出来。 “啊……那就不用送我了，我以后成为光荣的小学生，可以扶爷爷过马路，还要系红领巾的！” “你先学会扶妈妈过马路吧。” “妈妈不是有爸爸你嘛。”小胖崽很懂地捂着嘴巴笑。 虽然以前的小胖崽有一段时间为自己的家庭氛围发愁，不过他的爸爸早已经变成连走路都会牵妈妈手的大粘包哦！ 沈青城知道小胖崽在笑什么，他揉了下包子的头，用力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才把他放下来，最后他想抱抱周宝珠，但还是……算了。 已经是注定遗憾的结局，不是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就能圆满。 都决定要分开，就不要再贪恋那么一点点不可能属于自己的温暖了吧。 “再见，宝珠。” 周宝珠牵着包子朝沈青城点点头，她没有刻意打扮自己，素颜朝天，头发披散而下，瘦了一圈的小脸在大衣的包裹下越发消瘦，沈青城最后深深看了周宝珠一眼，将她铭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才决绝地上了车。 车辆向远方开去，进入马路融入车流之中，也在这时代的洪流里跟周宝珠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第304章 1986年，万物复苏，欣欣向荣 七月份，国家正式申请恢复关税及贸易总协定缔约国地位，开始深度融入全球经济体系。 宝德斋的点心是最先乘着东风推向国外的品牌，在京市开放的产品展销会上，老板娘一口流利的英语和俄语来回切换，亲自给国外厂商介绍自己的产品，还会现扬烤包点做展示，几乎是全展销会的焦点，国际订单更是如雪花般飘来。 那位焦点之中的老板娘，自然也在各类媒体里红火起来，电视台记者根本就不放过她，她来上展要采访，站在会展里要采访，给大家展示做包点要采访，从展销会下班更是蹲在门口举着摄像头和摄像机逮人。 今日宝德斋老板娘穿了身改良的绿旗袍，长发簪起来，珍珠耳坠挂在耳边，温婉灵动。 前几天电视采访里她穿的波点白裙子已经在各地市扬上卖断了货，还有本来不再流行的布挎包，她就那么俏生生一背，现在大街小巷的女学生、女同志都开始找裁缝做同款了。 真的是一个人带火了几个产业。 看到采访记者过来，她还微笑着招了下手，都采访过不少大人物早身经百战的女记者脸上不自觉也挂上笑来，真的是，怪不得她一被报道就能够这样火呢，这样漂亮又温柔的女人谁会不爱啊！ “于记者，还没有采访完吗？” “这不是在等你么。” 除了中央台的于记者，还有京报、经济报等等报社的记者也都围了上来。 “周女士，今天展销会的情况怎么样？跟大家说一说好吗？”刚一靠近，于记者就将话筒对准了周宝珠。 周宝珠弯了眼角，看向镜头。 陆宅。 电视机里传来周宝珠的声音：“感谢大家的关注，比前几天的情况更加热烈，我们宝德斋又接到了几个大的订单……” 荧幕里的女人也是这么俏生生地笑，平和得体的话语就像是夏日溪流，陆母坐在沙发上削苹果，间或看一下电视机，她没有换台，反正无论是哪个电视台，周宝珠都会冷不防地出现。 楼梯上有了沉稳的脚步声。 陆母立刻起身把电视机给关上了。 陆诏南扣着手臂上衬衫的纽扣，从楼上走到了客厅里，成熟冷峻的男人，如今身居高位，举手投足都自带魅力。 他脸上的疤也成为他独特的标志，野性、力量、危险，穿上军装荷尔蒙勃发，这些年吸引了无数年轻女孩子往他身上撞。 陆母转头，就看到陆诏南已经放下胳膊看向了她这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电视里的周宝珠。 陆母现在对周宝珠的感觉很复杂。 在儿子跟家里几年的冷战之后，陆诏南最近重新调回京市才跟家他们的关系缓和，但他的终身大事一直没有进展，陆诏南从来不说结婚，也不相见女孩子，已经三十多岁了，还单身着。 陆母不敢跟陆诏南说结婚的事，生怕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又碎裂了。 于是他一个师长级别的人物就这样毫无压力地单着了。 倒是周宝珠，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宝德斋老板娘，生意做得都到国外去了，陆怀民都讲政府要扶持这样的民族产业，政策一路绿灯，事业蒸蒸日上。 听说跟那位离婚之后，一直都有不少年轻有为的男人在追求她，生活也过得有滋有味。 如果她跟陆怀民之前没有…… “妈，我晚上不在家里吃饭了。” 陆诏南的话打断了陆母的思绪。妇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应该没有看到电视里的周宝珠，陆母发现陆诏南只是很平淡地跟自己打了招呼，然后就准备出门。 陆母跟到了门口送他：“行，你路上开车小心一点。不要急。” 自从陆诏南那回车祸之后，她每回都会目送儿子上车，今天也是一样，她一直等在门口看到陆诏南开车消失不见了才关上了门。 陆母现在也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是孩子愿意，不管结婚还是不结婚，跟谁结婚，她什么都看淡了。 军车开出了大院，去到了另外一个城区，那边生活气息很浓郁，几十分钟之后他在一个老街附近停了下来，陆诏南下了车，走出老街，拐了几拐到了一个居民菜市扬。 陆诏南买了一把青菜、两颗土豆、一根丝瓜、半斤新鲜瘦肉出了市扬，又走了半条街，拐了几个胡同，进了个四合院。 四合院里绿树幽幽，几尾锦鲤在水池里游，陆诏南顺手拿起放在外面罐子里的鱼食给锦鲤撒了一把才轻车熟路去了厨房。 很快厨房便有了烟火的温度和香气。 * 周宝珠接受完采访，又跟宝德斋的人交代了许多东西，主要安排明天最后一天展销会的事情，现在一切都发展得越来越好，她得再接再厉，站好最后一天岗！ 等到周宝珠回去四合院里已经暮色四合。 院子里点了橘色的灯。 树影绰绰，鱼儿摆尾，知了虫儿吱吱吱吱地叫着。 周宝珠穿过院子推门进了主屋，累得直接踢开了高跟鞋，布拖鞋就放在脚边，她也没有穿，光着脚就这么踩进来了。 陆诏南坐在沙发上，戴了个单片眼镜正在看报纸，他瞧见周宝珠光脚进来，合上报纸，取下了眼镜。 “今天回来的这么晚。”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展销会，还有一些官方的活动，安排人干活花了一些时间。” “我去热一下菜，你歇歇。” “我在展销会已经吃饱了，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陆诏南已经走过去重新拿了拖鞋将它放在累得倒在沙发上的周宝珠脚下，他也没说让周宝珠穿，只是想着明天就找人把屋子里铺上地毯的可能性。 放了拖鞋再站起身，周宝珠已经蜷在沙发上浅浅睡过去了。 一丝不苟的发髻此时有些凌乱，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搭在周宝珠的脸上，她的绿旗袍开叉里，雪白的腿弯曲交叠着，在灯色下如同上了釉色的瓷器。 陆诏南定定看了她许久，去了她的卧房，将夏凉毯拿出来，轻轻搭在了周宝珠身上。 第305章 嗨，宝珠的朋友 他母亲认为的有许多年轻有为的男人在追周宝珠，可能有吧，陆诏南对此不置可否，也并不关心。 与周宝珠的再次重逢，是两年前。 周宝珠跟包子搬去滨海定居，他因为基地扩展到滨海建新兵营，就这么在半年之后的一次外出买东西时跟周宝珠遇到了。 相遇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波澜起伏的状况，商店里，两人四目相对，平静地跟滨海咸咸的风一样。 陆诏南也知道了自己离开广市没两个月，沈青城就带着父亲去了国外治病，周宝珠跟他离了婚，沈青城给她留下了很多钱。 那个人以为给她留下足够多的钱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依旧让她的生活还是跟原来一样好，但他忘了很多麻烦并非是用钱能够解决的。 比如周宝珠一个人忙着撑起自己事业的时候，包子怎么办。 比如那个令人恼火的椰子园，看沈青城走了，只有周宝珠一个女人进来，就想欺负孤儿寡母叫她多给钱。 比如初来乍到不知道要拜山头，这边的地头蛇不允许宝德斋进到滨海分一杯羹。 乱七八糟说不清楚的难题，总是不经意地摆在周宝珠这个单身母亲面前。 陆诏南也不需要多做什么，他只是帮周宝珠在忙碌的时候接送接送包子，别人看他跟周宝珠生的小子走得近，再一看陆诏南的军方背景，什么欺负孤儿寡母的都没了。 周宝珠并不晓得很多事情就这么不动声色解决，只知道沈包子上小学，接送的需求小了，学习的要求大了，他要学拼音、学算数、学做手工，放养这个臭小子一个学期，结果怎么考试能得零蛋！？ 她白天顾生意焦头烂额，晚上还得面对儿子清澈而愚蠢的眼神，和他一塌糊涂的作业本，简直要抓狂。 什么苦都比不上辅导作业被小孩气得苦！ 所以陆诏南再提出除了可以帮忙接送之外，孩子有什么别的事儿尽管开口后，周宝珠半点不扭捏不犹豫，直接开车把沈包子丢给了陆诏南。 “这个崽太蠢了，随你。” 陆诏南挑眉。 “以后你管他做作业吧。做完了再送回来。如果老师因为考试太差了要找我，你负责去。” 于是…… 年轻冷酷的指挥长为了辅导孩子学习长期驻守在滨海的新营地，基地跟新营地有有一百多公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开车也得一个多小时，陆诏南每天就这么开几个小时的车来回跑着办公。 从此营地里写简报的黑板晚上都会写“abcdefg”、“1+1=2”、“1+2=3”，办公桌上开始放田字格本，一手好硬笔书法为了教小孩从零练起，领导在上头开会，陆诏南不听废话唠叨，坐在角落折纸学着做小朋友的手工课。 平时带兵训练凶的跟个阎王爷一样的人，在带小孩上展现了无比的耐心。 陆诏南亲自接沈包子放学，如果他没有时间，也会安排人去接到营地来，跟着他在部队里吃食堂，等到辅导完了作业，再把孩子送还给周宝珠家里。 要是周宝珠出差，他就让沈包子跟自己住。 这样一带就一直带下去了。 陆诏南有周宝珠家里的钥匙，后来也不止是帮着带包子，遇到忙得飞起的周宝珠，给她做点家常饭菜，打扫乱七八糟的屋子，军人的内务水平，毋庸置疑。 两个人的关系，不是恋人，也不像朋友，有一点不清不楚，但这不清不楚里却没有一点暧昧越界，陆诏南从来不问周宝珠有没有再婚的想法，周宝珠也不要陆诏南踏进她的感情圈里一步。 陆诏南看了周宝珠许久才走出了正屋去到厨房，周宝珠今天是不会吃饭了，她不吃剩菜，他也不愿意浪费粮食，只能拿了饭盒装好已经凉透了的饭菜带回去明天自己吃。 早上宝珠估计也是起不来，等到起了床就得赶去展销会，他还是早点过来再给她做新的。 陆诏南提了饭盒在夜色里出了四合院。 很快展销会红红火火地结束了，宝德斋靠着会说外语又年轻貌美的老板娘在国内爆红，它还接了不少海外的贸易单，是第一批最快走出国门的产品。 京市政府早有意留周宝珠在这边发展，他们大首都也有国营的点心品牌、食品厂家，完全可以合作嘛，之前宝德斋本来就在京市做的第一家铺子，怎么最后跑去南方发展变成南方的点心品牌了，领导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可不多多给周宝珠政策倾斜么。 政策好，优惠多，又有领导撑腰，哪个老板能拒绝呢。 于是，周宝珠这个本来只是偶尔到京市出差的人，也要变成长留京市了，最起码先把这次展销会的红利捞回来再说。 知道周宝珠要长留京市，陆诏南把暑假之后沈包子转学过来的事情也办好了。 “有好几个小学我都看了，后头选了东城三小，那边离这里近，老师也不错，户口不是本地的也没关系，我可以安排借读，你同意的话，等开学直接就可以去了。” “嗯，可以。”周宝珠伏在桌子前面，忙着看南边给她传过来的工作记录。 “你忙的话，过几天，我去一趟红旗村把包子接回来。” 周宝珠这才抬头看向陆诏南。 主屋的灯泡坏了，陆诏南买了新的灯泡过来帮她换，刚刚已经换好了，他从椅子上下来拍了两下手，发现周宝珠看着自己，陆诏南也很坦然地直视着她。 周宝珠决定还是算了：“不用，我安排人去我娘那里接人。” “已经安排了？” “当然。” 听到这里陆诏南没有再说什么，走过去摁了几下灯的开关，确认已经修好。 这个时候四合院的门被敲了敲，周宝珠准备起身去看看，陆诏南抬手止住了她：“我去吧。” 男人穿过院子，那外头的人很着急一样，一直“砰砰砰”地敲着门。 等到陆诏南打开，一个穿着格子西装，提着皮包行李箱的男人正儿八经站在外头，他看到陆诏南并不吃惊，用蹩脚的国语打招呼：“嗨，宝珠的朋友。” 第306章 周宝珠笑起来，合上信纸 “是我啊，周老板。” 被称作陈俊铭的男人跟陆诏南点点头就提着包进了四合院，他还是第一次到周宝珠京市的落脚点，别有兴致四处看：“这房子真不错，港城啊还是广市啊就没有这样风格的，我也想在这里弄一个。” “这是陆少将帮我临时借的。” “哦……”听到是陆诏南弄的，陈俊铭也不说要房子了，快到主屋，看到房子里还铺了地毯，咂摸了下嘴：“京市人都这么讲究呢，夏天还铺地毯。” 此时周宝珠也出来迎接他：“这趟让你赶过来真是辛苦了。” “哪里的话，周老板的生意好，我作为你的经理人也有钱赚，自然是让我去哪儿就去哪儿，极力为你解忧分难嘛！” 陈俊铭看到周宝珠疲惫一扫而空：“而且，你猜我还给你带了什么过来？” 周宝珠可不是还能玩什么猜来猜去的小女孩了，她做了个无聊的表情。 陈俊铭也没有吊着她，还没进主屋就放下皮箱，从怀里拿了个牛皮纸的信封出来：“一封信！From united Kingdom！（来自英国）” “沈青城？” “除了我的这位朋友，还能有谁。便是为了给他送到这封漂洋过海的信，我也会亲自来见你一面！” 周宝珠接过了这个信封。它盖着英文的邮戳，上面皱皱巴巴，字迹都被晕的看不清。 陈俊铭国语说的不好，话却特别的多：“我还准备问问他牛津到底是怎么考上的，我表妹现在都不想念港大，非得吵着要家里把她送去念英大，可是真令人头疼。毕竟也不是谁能跟沈一样发奋，这么几年，从一句外文都不会说到能上得了大学啊……” 高大的阴影遮挡而过，陈俊铭看陆诏南从他身边擦过。 “灯已经修好，我回去了。” 周宝珠抬起头来，陆诏南已经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拿了车钥匙，陈俊铭可不管他，挡着周宝珠的视线就把她往屋子里引。 “走吧，外头晒得很，我这一路赶过来也是要累死了，有水喝吗？” “屋里有茶。” “那太好了，走走走，让我喝口茶缓缓，你到京市来这么久，我还有不少厂子的事情跟你说呢……” 周宝珠被怂恿着回去屋子里，再转头，陆诏南已经出了四合院。 军车驶入单位大院，陆诏南冷淡地熄火停车去了办公室，他的办公室有一面墙放了报纸书籍，还有架子放了他进京这一年里单位拿到的荣誉，桌子上的摆件却是几个很丑的纸帆船、歪嘴狗熊、断腿小兵人。 狗熊的扣子眼睛掉在桌子上，现在成了只独眼怪熊。 陆诏南坐下，把掉在桌子上的狗熊眼睛拿胶水重新粘好，又摆好之后，才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接通之后，陆诏南才有了少许的温和。 “王部长，真是感谢，这么多优惠政策给到宝德斋，政府那边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的……” “哎呀，这事儿其实根本不需要你开口，能把这么好的品牌、产业多多往市里引进本来就是应该的，现在都贸易国际化了，我们也不能固守成规，总是国营国营的对不对，也该看看优秀的民营企业。所以你找过来一说，给宝德斋一个机会能不能在京市发展，我跟其他部门的领导一合计，这不是正好！” 那边笑容爽朗：“而且这次政府扶持也不止是宝德斋，还有其他民营企业，所以没什么好感谢的……” 几分钟之后，陆诏南才挂了电话。 他摸了下自己刚修好的狗熊，揉了揉眉心才开始处理起部队的事务来。 陈俊铭跟周宝珠交代了广市还有滨海两边厂子的情况，磨叽了半天才离开了四合院。 “真的是，我这么远过来周老板连一顿饭也不请我吃啊！” “你先把我现在的账给算完，我着急！不然非得请你到京市来干什么，吃饭？” “好吧好吧，有的时候真为我这个天才的大脑感到难过……”陈俊铭跟周宝珠开玩笑。 “如果你没有天才的大脑，我都不会听沈青城的花这么多钱从港城请你来。” 陈俊铭提起他的行李箱：“好吧，周老板。” 他走出去，还用很蹩脚的国语跟周宝珠说道：“其实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免费为你工作。沈，他会祝福的。” “Get out.（滚）” “Yes madame.（好的女士）”陈俊铭跟周宝珠点头致意，不失礼貌地离开了四合院。 周宝珠送走她靠谱又不靠谱的经理人，这才回到了屋子，桌上有她没有看完的文件，还有皱皱巴巴的牛皮纸信封。 周宝珠站在桌子前面拿起了信封。 上一回沈青城给她来信就是年初，他告诉她，他在英国考上了大学，以后也要跟她一样成为大学生了，杨为民的肺病现在还没有复发的迹象，但痴呆症还是很严重，需要长时间有人在他身边照看，但他已经很知足了。 周宝珠也为沈青城高兴，他的父亲，还有他的未来，正是因为他的选择走得越来越好。 周宝珠打开了信封，里面有好几大张信纸，全是英文。 沈青城这个家伙，中文字会写的不多，去了英国，学了英文反而后来居上，英语能写的比中国话还顺溜。 “亲爱的宝珠，你还好吗，我在牛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周宝珠靠在桌子前看着远方的来信，好似看到了好友的旅行日记，嘴角也扬了起来。 “……我前段时间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她叫朱丽叶，爸爸妈妈很早就从国内移民过来，她是出生在这里的华侨，她跟你一样，很活泼，很爱笑，有一双大大的眼睛……” 周宝珠从信里也看到一个这样的女孩子，活灵活现地，蹦蹦跳跳地与沈青城并肩而行。 “……好了宝珠，我要去上课了，朱丽叶刚刚看到我在给你写信，说替她向你问好，她很欢迎你来英国，希望有机会能看到像点心一样甜美的你。” 周宝珠笑起来，合上信纸。 第307章 周宝珠觉得他并不开心 他给陆诏南从远方寄来了结婚的请柬，还专门打了电话过来邀请他参加婚礼。 “我这个结婚也是历经磨难，还好守得云开见月明。” 孙远程那回到京市来竞赛认识的对象，一谈七八年，因为女方家是京市，他是外省的，所以一直阻力很大，女方父母就是不松口同意他们在一起，还是最后孙远程在那边省城发展得越来越好，完全能够给女方很好的条件，两个人感情又真的很稳定，最后女方那边才同意女孩远嫁。 “恭喜。” “恭喜有什么用，婚礼你得参加啊！不是冲着你来我脸上有光，是让你也沾沾结婚的喜气，我这么老大难都结婚了，你现在单着是干什么？赶紧找个对象，媳妇儿孩子一家人多开心！” “行，我问问。” “你问什么，参加个婚礼还得问谁啊？”孙远程可是奇怪得很，但陆大爷的电话还是照旧先挂了。 陆诏南问谁，当然是问周宝珠，孙远程结婚她要不要去，正好孙远程在省城举办婚礼，之后顺道去接包子回家。 依旧被拒绝。 她要出差，接包子的人已经安排，不用陆诏南那么麻烦改道接人。 第二次被拒绝陆诏南也没说什么，在单位照常冷着脸跟阎王一样，只是他很快就知道了周宝珠安排接孩子的是谁，因为这个愚蠢的东西，想搞去省城的飞机票，民航机次少位置紧俏，早就没座了，居然搞到他的军机头上。 陈俊铭一个港城人，还想钻军机的空子？没把他当间谍抓起来都算好的了。 都不用陆诏南发话，这空子自然是钻不了。 陈俊铭还以为是陆诏南卡了他的关系，跟陆诏南递话：“你能不能搞清楚，我是去接你儿子啊！” 陆诏南只回了三个字：“不需要。” 这个老奸巨猾的商人，心里知道包子是他的儿子，却只承认他是周宝珠的朋友，心里在想什么谁能不清楚？ 所以沈青城可以去红旗村，陈俊铭可以去红旗村，只有他，孩子的亲生父亲不能去红旗村接过完暑假的孩子回家，是吗？ 落日昏昏，树影靡暗。 四合院里宝德斋的人刚刚走，周宝珠也完成了今天的工作，有了陈俊铭的帮忙，她虽然轻松了一些，但后天就得出差了。 海外订单陆续可以安排发出，生产线的产能已经追不上购买的速度，她得亲自回一趟广市看看，也给第一批海外发货把把关，正好等沈包子接回来，她也就从那边回来了。 所以不去孙远程的婚礼，不是她拿乔，是她最近忙啊！ 周宝珠伸了个懒腰，取了衣服准备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给自己放个假，后天出发！ 浴室里，周宝珠搓着脸，打着泡沫，花了很久把头发保养清洗干净，足足待了快一个小时才收拾完自己从浴室里出来。 现在是八月正夏，她只穿了条短胳膊短腿的棉裙，拿着毛巾擦头发，都没踏出浴室一步却发现院子里的橘灯亮了。 几盏夜灯是她住进四合院之后才装的，不只是夜灯，院子里的树、花还有池子里的水和鱼，都是陆诏南一点点弄好的，弄得她一个借住的好像以后就要在这里常住一样。 “怎么回事啊？”周宝珠停下擦头发，这灯得人点亮，她没点怎么就亮了。 但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人勾了过去，周宝珠吓得“啊”了一声，接着她就被兜到了男人的胸口。 湿发垂落，毛巾都掉到了地上。 “陆诏南？！”周宝珠看清人之后，有些愠怒：“你干什么像个鬼一样，吓死我了！而且，你——” “周宝珠，你不是说往前走的吗，怎么，遇到我，就不愿意向前了？” “什么？” “你受了伤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以，三年可以，五年可以，十年也可以，我可以一直跟一道影子一样站在旁边，陪着你过这种日子，没有名分，不用结婚，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眼光。但你可以给那个已经离婚去英国的机会，也可以给那个一心只想赚钱的港城人机会，我呢？” “我谁的机会也没给。” “是吗。” 男人火热的唇贴了上去，直接堵住周宝珠的嘴巴。 他的吻技很好，托着周宝珠后仰的脑袋，碾磨吸吮，不过几秒就将周宝珠吻得动情。 “你看，你其实是爱着我的。”陆诏南大掌…… 周宝珠两腿轻战，将陆诏南的手打开：“我从来没有否认过爱你——” 陆诏南的亲吻一顿。 “但爱并不代表两个人就能天长地久。我会和你分开，我会和沈青城分开，你能说这里面没有爱吗。” 陆诏南面皮颤动，周宝珠摸着陆诏南脸颊上的伤疤，把他推开：“我只是不想再承受一回这样的痛苦，那么没有开始就不会有那样的结局。” “不要开始……” “是的。人生快乐就好了，在一起快乐那就在一起，分开了快乐那就分开，我不愿去想以后，你如果因为我而难过，那么就不应该继续再在一起。陆诏南——” 周宝珠被陆诏南抄起腿弯一把抱了起来。 徒然升高，周宝珠抱住陆诏南的颈脖，她视线转换，从院子里往卧房而去。 “在一起快乐就在一起，周宝珠，你说的所有屁话里，只有这一句我认。” “你就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但我能拿你怎么办？” 陆诏南把周宝珠扔在了床上。 被摔得一痛的女人再睁开眼，陆诏南已经单手将上衣脱了下来，黑暗之中，他如野兽钳住猎物，男人蓬勃隐忍的气息发散在整个屋子里， 他俯身而下罩住周宝珠，周宝珠瑟缩了一下。 “你既然是要快乐，那就快乐好了。” …… 一夜荒唐还不够。 第二天男人给周宝珠喂了点水又喂了两口饭，继续纠缠了一天一夜。 周宝珠已经好多年都没有那种人活着却好像死了的感觉了。 她被快乐害惨了，只有陆诏南是快乐的吧，但他在最顶峰的时候也是一副受伤的表情，周宝珠觉得他并不开心。 第308章 电话有接线员啊！ 她跟一块翻来覆去煎的猪肉，哪里不熟煎哪里，到身上没有一点熟不透的肉为止。 最后的最后，陆诏南从背后环抱着她，就跟新婚之后的每一个甜蜜动人的夜晚，让爱人靠着自己坚实的胸膛沉沉睡去。 三十出头的男人比年轻时如狼似虎得多，年复一年的训练还有实打实的战斗，紧实的肌肉就跟刻在身体上一样，每一道伤疤都是他成熟男人的勋章，周宝珠的每一次触碰，都能让他灵魂战栗，再次抖擞疯狂。 他侧身包裹着周宝珠，就跟掌中捧着柔软心爱的小鸟。 当年的自己还只能依靠家里给她遮风挡雨，现在，他自己就可以做周宝珠肆意妄为的靠山，但她却不愿意再相信他，看到他，依赖他。 陆诏南用下巴轻轻扫着女人的头顶，间或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宝珠……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了……” 睡梦里，周宝珠迷迷糊糊听不到男人的呓语，后背的温暖却让她不自觉往火热的那里贴了贴。 周宝珠本来说好好休息一天精神满满的出发，结果根本没有做到，出发那天拖了一身散了架的身子去了广市。 什么快乐不快乐的！以后她再不说那种叫人钻空子的话了！ 陈俊铭因为买不上合适时间的机票，只能提前去接了包子带回京，他一个港城人，在红旗村呆了那么两天，他本来国语说的就不顺溜，过去还听不懂那边的方言，跟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村子里的人围观了两天。 这两天里，他一个城里长大的金融才子，见识了周老板大哥的养猪扬，帮忙运小山一样的猪粪到田里当肥料，还给母猪接生小崽子，也是大开眼界。 沈包子很当地人地带他放牛，捡地上的野果子让他吃。 Holy shit（天哪）!谁知道这果子沾没沾牛屎啊！ 才呆了两天，陈俊铭就满脑子都是村子里的屎啊粪的，当然，为了以后融入周宝珠的家庭，这些都不是问题。 That''s OK，fine，he is very good.（是的，很好，他非常好。） 只是好不容易把孩子接到了京市，就遇到了截胡的。 他人都没落地京市待多久呢，瞧见陆诏南人模狗样的开车来接人，当然像陆诏南这样手眼通天的大佬，知道他跟沈包子坐哪一班飞机回来也是易如反掌，不过陈俊铭心里还记着陆诏南把他挤兑不能上军机的火，不想给人。 “诶，陆先生，不用你来带孩子，周老板跟我说了，她有安排人照顾包子。” “包子，歼7想摸吗？” “想！上回的坦克太帅了，歼7肯定帅爆了！我还想看火箭炮，还想看……” “那过来。” 陆诏南朝小狗子勾勾手指头，包子小狗就撒开腿欢快地冲着他陆叔叔奔过来了。 “沈包子！你妈说让你跟着我——”陈俊铭伸手都拉不住包子的残影，最后也只能拉了下衣服维持最后的体面：“行，那你就帮着好好带小孩吧，辛苦了。” “应该是辛苦你了。”陆诏南看着沈包子灵活地打开车门上了车，这才气度斐然地走过来。 他提了沈包子的行李，还有吴晓华给外孙还有小闺女装的一大兜的土特产，轻轻松松地掂了掂，跟陈俊铭笑了笑：“也谢谢你把我儿子送过来。” 陈俊铭脸都要被气扭曲。 这陆诏南也就只占了个孩子爸的身份，拽什么！ 回了京市，沈包子被陆诏南带到了他的地盘住下了。 现在陆诏南的职级，单身汉也能分到两室一厅的家属院，他自己一间卧室，另外一间早就给沈包子安排上，陆诏南可以带包子去营区上班，也可以留他在家里自己玩，没有保姆也照顾得来。 之前爸爸带着爷爷去英国治病很久很久都不回来，沈包子也会因为想念爸爸偷偷的哭，尤其一年级的时候他跟妈妈搬到滨海，跟他幼儿园的小跟班告别，这里是他不认识的城市不认识的人，他虽然是个男子汉，可就是很难过啊！ 还好都有陆叔叔在，他带他在滨海学游泳潜水看小鱼儿，教他踢足球打乒乓，还可以去看别的小孩都看不到的酷酷坦克，陆叔叔就是他在滨海最好的朋友！ 作为小学生的包子，逐渐接受了爸爸要照顾爷爷可能在国外不再回来的事实。 他不能任性，爷爷只有爸爸照顾，他还有妈妈和陆叔叔照顾，已经很好了！ 等他不用人照顾的时候，他就要去英国看爸爸！ 沈包子把他要去英国的计划告诉了他最好的朋友陆叔叔，陆叔叔也夸他是个好孩子，还说会帮他买飞机票，陆叔叔真是个好叔叔！ 周宝珠一回去广市，很多工作就痛快涌了上来，她预计回京的时间一拖再拖，包子的转学也没办法去送，她专门给沈包子打了电话道歉。 “对不起包子，妈妈这里还是很忙，你好好上学，有什么麻烦跟陆叔叔说，等妈妈回来给你带礼物。” “好哦，你好好上班哦！” “嗯。叫你陆叔叔接电话。” “好哦。”沈包子把听筒给了陆诏南，陆诏南抱着孩子坐在自己腿上，周宝珠跟包子说了什么他都听到了，几句话里提了几次他，虽然还是……陆叔叔，但没有把他当外人，对此陆诏南还算满意。 接过听筒的陆诏南，拍拍沈包子的屁股：“你先去玩，我跟你妈妈说两句话。” 等到沈包子出去，陆诏南才低沉地“喂”了一声。 “包子新到学校，我怕他跟在滨海那样不适应，之前就是那样，上课也不听讲，心疼我忙也不愿意跟我多说，他现在跟你好，你帮我多看看他……” “我知道。” “好吧，那我也就不啰嗦了……” 那边舒了口气作势要结束通话，陆诏南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宝珠”。 “嗯？” “我想你了。” 电话线传来的男声，被电波弄得更加低哑，周宝珠贴着听筒的耳朵红得滴血，陆诏南恋爱的时候都很少说这种话。 “电话有接线员啊！”周宝珠咬牙训他。 第310章 我看你才不灵光！ “那你瞎讲！” “真心的，没有瞎讲。” 周宝珠被陆诏南的发言给震惊了，是怎么回事，越老越不害臊！ 只可惜现在叱咤风云的周老板可不是以前嘻嘻哈哈瞎撩的小姑娘，生怕陆诏南有接线员在听还说些乱七八糟的浑话，于是赶紧要挂：“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你什么时候回？” “回？那说不准，刚刚落实了多开生产线的问题，椰子园我过几天还要去看看，最近椰子都不够用了，可能到了滨海又有别的事情绊住脚。” “行，要回来了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 “我觉得你——” “什么？” “没什么。行，等我要回来了告诉你，不讲了，我忙去了。”周宝珠觉得黏糊过头，应和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她只是重新跟陆诏南睡了一回，没有说要跟他在一起吧？难不成她在梦里又犯了那种爱承诺的错误？周宝珠摁着脑袋头疼。 陆诏南在单位带了个带小孩上班的事没能逃过陆怀民的耳朵，小孩叫陆诏南陆叔叔，别人还以为这是陆家的什么亲戚的孩子，就是不晓得怎么能让陆诏南这个祖宗亲自去带。 陆怀民听别人问他，他当即明白小孩是谁，但是嘴里没办法说这就是自己的亲孙子，也没办法说这是别人家的小孩，只能呵呵笑着带过。 回去家里，陆怀民还是蹙着眉头，吃饭的时候，也是摇头叹气。 “吃饭你拉着脸干什么？”陆母看了丈夫这个样子都吃不下饭。 “唉。” “什么事弄得这么叹气？要是工作上的事，你跟爸多多商量，诏南也回来了，跟他商量也成。” “就是诏南啊。” 听到儿子，陆母筷子都搁下了：“诏南怎么了？” 本来陆怀民还想着要不要跟妻子说，现在这样也只能说了：“诏南现在把宝珠那个孩子带在身边了。” “真的啊！？”陆母没跟陆怀民那样发愁，倒是惊喜了一下。 “现在就在陆诏南那个家属院里住着，平时跟他在单位吃大锅饭，上学还就是他单位附近的三小。” “真好真好啊，我本来都不指望他还能跟那个孩子有什么缘分的了，”陆母想了想，有些小声地问：“那这么说，诏南跟宝珠，是不是又在一块了？” 陆怀民语气略有些严肃：“你是到现在还反对宝珠啊？” “我这几年哪里再有说反对了？！”陆母瞪了丈夫一眼：“诏南现在不结婚我都一个字儿没催过，我还能反对谁？而且孩子都在了，要是能跟宝珠重新再在一块儿，也好。” “诏南肯定是想跟宝珠重新一块儿的。” 之前陆诏南在广市为了帮周宝珠一家把自己的前途差点弄没了的事陆怀民就晓得，他那个儿子放不下，现在三十好几还不结婚，肯定也是在等周宝珠。 只是如今的周宝珠，她一个女人开的那个糕饼铺子，都已经发展到出口国外成为民族品牌了，自己还这样年轻漂亮，哪怕是跟别人结过一回婚，带了个孩子，现在也香饽饽得很。 “不过我只听说那孩子跟着诏南，没听说诏南已经跟宝珠在一起，反正别管这么些了，之前的事还没长记性么。” “我现在哪里敢管。那你又叹什么气？” “我是后悔，明明自己家的孩子，领也领不进门，对外头说也说不出去，诏南一个人带着孩子上班，还只能是陆叔叔，这算怎么回事。” 陆母心里早就后悔，现在还轮到她来宽慰丈夫：“起码孩子能带在身边就不错了，诏南心里头也有个念想，不会跟以前那样……” 她最后没有说下去，陆怀民知道妻子要说什么，拍拍她的背心，陆诏南之前心如死灰不要命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 陆家就这么把陆诏南带小孩的话题揭过，但是陆母在家里总是想到那个孩子，三岁的时候调皮捣蛋得很，她也总是说要把他送走送走，真的送走了，心里还空落落的。 现在已经九岁，快十岁了吧，没想到时间过的这样快。 陆母知道他现在在东城三小上学，还是没忍住，选了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去学校那边看了看。 东城三小学校不大，也就是片儿区里的孩子们在上，两个四层楼的房子就是教学楼还有办公楼了。 楼小操扬也小，陆母还有些嫌弃，这样小的地方，孩子们跑得开跳得开吗，要说京市里的好小学，清大附小北大附小都不错，起码学校大多了，以后也好直升到最好的初中。 要是非得在这里念书，叫陆怀民跟教育局的商量一下，把这小街小巷的学校扩一扩，想办法弄个足球扬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母都开始操心重新建学校了，正好遇到学校上了两节课要做课间操的时候，陆母没有进学校里头去，就站在外头，能看到孩子们陆陆续续按照班级到了操扬上。 一年级的在那边，二年级的去了这里，三年级、四年级…… 陆母她本来还想着这么几年过去，说不定认不出来那个小胖墩，想着一会儿操完了进去学校里面问问看看，结果她一眼就把孙子给认出来了。 那小高个，那俊亮的小脸，跟陆诏南小时候是一模一样，哪里还有一点崽崽时期胖得没个正形的样子！ 沈包子在班里头是最高的，做操站在班里头最后一个，横平竖直板板正正的认真劲儿，跟陆诏南小时候也是一模一样。 几个大婶也是在外头看小孩，凑在陆母身边聊着天，点着自个儿的孙子孙女，说着说着就点到了沈虎子头上来了。 “那个大高个四年级怎么长得跟上初中的差不多。” “哪个？” “喏，那边站最后的那个，比旁边高年级的都高。” “看到了看到了，这肯定是留级了嘛。” 陆母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们一眼，长得高就是留级？你家孩子矮的跟南瓜一样才是正常是吧？ 几个人还在八卦呢：“你瞧那个不大灵光的样子，哪个学生做个操还这么认真，当比赛呢……” 陆母真是忍不住打断了：“我看你才不灵光！” 第311章 现在连我不再压抑自己喜欢你想要你，也要你决定？ 陆母点点脑子。 “个儿都不长，你还指望有营养长脑子吗？” 几个随便八卦八卦的大婶面面相觑。 陆母两眼一撇，嫌弃得很：“还不灵光？我瞧你们几个太婆，说出那样的话也不是什么灵光的人，小孩儿不随了你们就谢天谢地吧。” “你是谁啊？” “看不出来，我是他奶奶！” “哎呀，我们也是开开玩笑。” “别人高兴叫开玩笑，不高兴就冒犯。搞不清楚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这么招骂！”陆母长了张不大好惹的脸，冷淡的时候气势比陆怀民还渗人。陆诏南的大少爷臭脸脾气八成是遗传的她。 她们是没看出来这个女的跟那小同学有什么相像的，但看出来这女人不好惹，几个大婶也不给自己找不痛快，赶紧的就跑了。 那边课间操也已经做完，孩子们又排着队回去教室里，沈包子蹦蹦跶跶惦记着陆诏南给他书包里装的牛奶呢，完全不晓得他奶奶在外头为他吵了一架。 陆母看着孩子已经进了楼，也就没想着再到里头去了，免得陆诏南知道了，又要怪她掺和。 她现在要是能掺和成陆诏南一家三口，她也愿意啊。 唉。 周宝珠发现自从她给包子打了两次电话之后，陆诏南几乎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 刚开始是跟她说说包子在新学校的情况，后来会说一些其他的，聊聊天气好不好，聊聊最近吃饭怎么样，聊聊他滨海的战友过去帮她看看椰子园，再到后来，可能单纯的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跟她说说话而已。 等周宝珠回过味来，他们已经这样好多天了。 这是干什么啊…… 以前她也不是天天都跟陆诏南见面，忙起来，十天五天的不联系，也没有粘的这样紧。 周宝珠一直忍着没有挑明，直到周宝珠有天收到吴晓华专门去县城给发的电报，说她从京市寄过来的吃的用的家里都收到了，让她自己顾着自己，家里别操心。 周宝珠人都在南边，哪里从京市给家里寄了东西？ 再一想，除了他还能有谁。 所以天陆诏南的电话照例打来的时候，周宝珠总算忍不住了。 “你给我家寄了邮包？” “已经收到了吗。” 周宝珠：“还真的是你，你给寄那些干什么？” “那只是一些日常吃用，想着村子里头不好买，我就给寄了些过去。”陆诏南语气如常：“包子回来的时候，你爹娘还有大哥大嫂给装了不少特产，现在东西在我这边，火腿肉很香很好吃，我只是礼尚往来而已。” 礼尚往来，真是挺合情合理的呢。 “陆诏南，你现在是想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你看不出来？” “我看不出来。” 陆诏南点了下桌子的狗熊：“只是在做快乐的事。上回你说了，人只要快乐就好了，不需要考虑以后，所以我也不想压抑自己了，既然没有以后，那现在做什么会觉得快乐，就去做好了。” 周宝珠抓了下头，她这张死嘴，那天晚上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我想寄给谁东西，就寄了。” “我想给你打电话，就打了。” “我想你，就会说想。” “人要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吧宝珠。” 周宝珠手指扣着听筒，悄悄声地说话，好像这样接线员就不会听到一样：“你清醒一点，我真的……觉得你没有必要……” “不能在一起你可以决定，现在连我不再压抑自己喜欢你想要你，也要你决定？” 周宝珠挂了电话。 她摸着砰砰跳的胸口，低头趴在桌子上，热腾腾的脸颊贴着手臂。 又不是毛头小子，都这么大的领导了，嘴巴也不知道把把门！不害臊！真烦人！ * 宝德斋的海外订单陆陆续续向外发，广市还有滨海的一些工作周宝珠也都做完，陈俊铭已经在京市召唤了她好几回。 周宝珠很想包子，母子俩有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巴不得早点回去抱抱儿子，就是那边还有个缠人的大佬在，惹不得，又避不开，她不想面对感觉能拖一天是一天。 过了盛夏，现在是南方的梅雨季节，周宝珠几次飞机都因为天气原因被取消，最后买了卧铺车票返京。 火车启程的时候，外面还是雾蒙蒙飘着小雨，连日的雨搞得周宝珠她的心都有些乱糟糟。 她在火车上躺了一天，到了夜里，火车就进入了雷暴雨区，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窗户上，闪电、雷声，还有树枝岔疯狂摇摆的声音，周宝珠凌晨被吵醒，不只是她，整个列车的人都醒了。 她看了下窗外，发现火车直接停下来不走了。 跟周宝珠一个卧铺间的是一个年轻小姑娘，还有一对老夫妇，大家都没睡了，全坐在下铺。 一打雷，小姑娘就紧紧抱着周宝珠的胳膊：“姐姐，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见这种暴雨。” “不要紧，估计雨小一点就能走了。”周宝珠揽住小姑娘的肩头。 “嗯！” 大家伙全都这么等着，等到第二天天明这雨才没有那么恐怖，但车也没有开，车厢里有人去问了列车员，听说是大雨刮倒了树，横在铁路上没法开车，他们工作人员正在抢救。 于是又等，等到了下午，这火车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已经在这里滞留快二十个小时，越来越多的人都坐不住，再问又是铁路调度的部门让他们先等着，不能开就是不能开，坐不住也不能啊！ 周宝珠这一趟没带多少吃的，本来想在火车里买盒饭，现在这状况哪里还有盒饭，热水都被人打空烧不了。 老夫妇带了一大兜的饼子干粮，给周宝珠分了点，小姑娘也把自己水壶里最后的水给大家分了，四个人干干巴巴吃了晚餐继续等。 一个晚上过去，到早上火车依旧不能发动，具体要等到什么时候，列车员自己都说不清楚。 这已经是滞留三十个小时，吃的好解决，没有水喝可是谁都忍不了，小孩子哇哇哭，脾气火爆的已经跟列车员闹起来，周宝珠隔着车窗户看外头，小雨淅沥，再远一点的位置，好像有个村子。 第312章 现在镇里的电话还可以用吗？ “不是，那边应该有人家。”周宝珠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定夺：“现在雨小，我想下车去那边，至少天黑之前有水喝就够了。” 老头儿蹙眉思索，旁边的老妇人拍拍他的手，让他不用着急。 从外头问了消息的小姑娘也已经回来，几个人都看她，小姑娘忧心忡忡摇头：“说是前边路给淹了，现在急修在，什么时候可以开车，等通知。” 听到这里周宝珠更加打定主意：“大爷大妈，小妹，我不等了，现在就准备走。” 小妹有些惊讶：“你走？下火车？” “对，等着抢修成功能开车当然好，但要是不能，又要等到猴年马月，而且车里都没有水，今天不喝可以，明天呢，要是再遇到雨下大一样走不了。你们要跟我一起走吗？” 周宝珠已经开始拿行李了，她就一个小皮包，挎在肩上雨伞拿出来就可以走了。 小姑娘心里也纠结，倒是那个老头儿跟着也站起来：“我跟你一起。等什么，我一个退役老兵还怕那点路？” 老妇人赶紧拉扯他：“你还有病呢！” “有病更得早点走，一直留着还不够耽误事儿的，小周，我跟你一块儿！”老头儿心意已决。 周宝珠点点头：“那就快些收拾，紧着现在雨还小的份儿，早点找到人家也早安心。我现在去找列车员，让他开门放人。” 周宝珠雷厉风行地去跟列车员讲清楚她要下车，列车员今天都被吵骂了好多回，不想为这种事情又争争吵吵，于是跟周宝珠说清楚后果，就给放了人。 那老头儿老妇人，还有一直犹豫的小姑娘也都拿了行李出来，跟周宝珠一块儿下了火车，他们几个人一动，车里的人也议论纷纷，等到周宝珠几个在林子里走了好远，火车里又陆陆续续下来了不少人，跟上了周宝珠的方向。 人一多，反而好走了，年轻有劲的男同志冲到前面打头，把林子里头的荆棘树枝儿踩圆了，其他人再跟在后头。 这天还在下雨，简直就没个完！大概率那火车上没有下来的人，第二天也是要跟他们一样赶紧去找个地方落脚。 周宝珠穿了风衣不方便，直接脱下来绑在身上，跟小姑娘一起帮扶着那个退伍老兵夫妇，别看在火车上看到的人家好像很近一样，走起来就知道有多远了。 总之，一帮子从火车里下来的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林子，在下午的时候才摸到了小城镇的边缘。 这边城镇也被大雨给坑惨了，平房的屋子不少都被雨给冲垮，路冲得跟稀泥地一样，周宝珠这才晓得附近几个地方已经发了洪灾，这一片形势都不好。 这行人走到镇里头跟派出所的求助，到了晚上才给安排到镇政府里头住。 * 陆诏南是最早知道发洪灾的一批领导干部，他晚上就得到了局部地区洪灾的消息，一些兄弟单位已经连夜开始抢险，像他们这些部队隔得远，暂时观望情况。 陆诏南早上还看到了具体的通报，几个洪涝地区分别是哪哪哪，都是靠近广市那边的城镇，那边据说现在还在下雨。 这就让陆诏南不自觉更加忧心，周宝珠就是在广市，她也正是提前一天坐火车走的，不晓得有没有受到洪灾的影响。 陆诏南不想猜，直接问铁路局的人帮忙查查广市到京市的那趟列车，过不了多久，铁路局的回给陆诏南一个坏消息：“那趟车困在荣源镇附近一直没有动，等我们的调度。” 陆诏南看着墙上的铁路地图。 调度？ 他看到简报里那荣源县前面的地方已经淹水了，是等着水退了才能走？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周宝珠现在在火车上不晓得怎么样了，她那性子又不爱带水带粮，遇到这种极端情况，最吃亏的就是两手空空的她，陆诏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当然，以她那么招人喜爱的能力，弄点吃吃喝喝的不难。 火车只是被困住不能走，也不是它被淹了，不在一线洪灾区，不用担心。 最后陆诏南还是骂了一声，提起军帽盖在头上，大步流星出门找上面的人商量去了。 * 成功到达落脚点，周宝珠的鞋子裤子全都湿透，一双脚冷的没什么知觉，小姑娘跟她差不多，不过还是跟着周宝珠去买了吃的，又去打了镇干部给大家烧的热水才回去安排的住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待了十好几号人，还有其他的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去，现在这个情况，有个地方住，已经相当感恩了。 周宝珠拿热水泡了买的冷馍端给两个老人家，自己就着冷馒头吃了点，喝了许多热水暖身子，整个人松懈下来就腰酸背痛，勉强吃完半个馒头靠着墙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到了夜晚，周宝珠被身边的呻吟声给吵醒。 她一看，是那大爷捂着肚子，在皱着眉头发出难受的声音。大爷的老伴早就醒了，拉着他的手也挺慌张。 “这是……”周宝珠压低了声音。 “他肚子里头有东西，本来是准备到京市看病的，现在就是又难受了，没事，你睡你的。”老妇人跟周宝珠抱歉。 周宝珠哪里还能睡得着，起来找暖壶给倒水当暖手的给放在老头儿肚子那，又陪着老妇人坐了半宿，老头儿没有那么疼睡过去的时候，周宝珠这才躺下。 第二天大部分人都休养好了，周宝珠顶着一身疲惫去问车子出县城的情况。 “什么，没有车出去？” “现在还下雨呢，那边还有山路，又湿又滑的，那大巴谁敢开？能理解你们外地人想要尽快离开的心情，但现在也只能留在这里。” “我们有病人啊！很着急！” “有病，我们这里也有医院可以先住着，但你非要走，真没有办法。” 看得出来这县里的干部也是尽力，周宝珠跟他道过谢，明明都要走了，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下：“现在镇里的电话还可以用吗？” 第313章 红旗村插秧都没受过的苦，今天周宝珠全吃了 “算了。不打了，免得他们担心。”周宝珠将脑子里一瞬间冒出来的名字压下去。 雨一直下个不停，这边的人都出不去，还能怎么样啊。 她拍拍脑子，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是被他给缠得魔怔了，不然怎么总是干什么都想着他。 周宝珠又回去，跟她一块儿出来的好多人跟她一样知道暂时走不了，只能乖乖听这边政府安排，待着就是。 昨天痛了半宿的老头儿今天精神还可以，周宝珠跟这边人讲了他的情况，老夫妇两个暂时接到医院里住着，比跟这里这么多人一块儿打地铺要强。 剩下那个小姑娘跟周宝珠待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第三天，火车上被困的人也都到荣源镇来了，他们等在火车里这么几天，比早一批逃出来的周宝珠狼狈得多，浩浩荡荡一帮人，镇里接到通知好好安顿他们，但条件有限，弄了个小学给这一火车的人暂时住下。 第四天雨不止是没停，反而更大了，镇里终于传来了个好消息，说是京市来了送物资的，这是最快的一批救援，正在路上往这边来，大家都别恐慌害怕！中央政府还是念着他们的！ 第五天……连绵不停地大雨和涨起来的江水，扩大了洪涝的区域，到了下午镇里开始停电，跟外面的联系都断了，刚没开心多久的镇民们又开始紧张，镇领导组织了抢险队，抢修通讯设施。 * 暴雨倾盆。 十几列军绿色的卡车排队加油，子弟兵们站着吃干粮饼子，争取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今天的晚餐。 站长办公室里，陆诏南表情冷凝地放下了电话。 “首长，情况怎么样？” “不是很好，水位又升了，那边快抵抗不住，不过别的战区的同志们也都往这里赶，这扬仗肯定是能打胜的。” 陆诏南跟上级商量的第二天，就带了他手底下一支连队，还有十二军卡的米面粮食、药品物资连夜往灾区赶。 连日的雨，车队行得慢，几天才不如一天的行程远，也还好他们一开始就当机立断过来，现在天气如此恶劣，洪水汹涌，俨然成为外省里第一支到达灾区的救援子弟兵。 还有一百多公里就要到洪区了。 陆诏南摁在桌子上的手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湿漉漉的留了个巴掌印，他再拨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拨了三次，根本打不过去。 前天他了解到被困火车的人员已经转移到荣源县，那里地势高，不在洪灾范围内，才刚刚安下心来，今天他找了机会跟那边县政府联系，就联系不上了。 他也问过上头的情报部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不知道。 整个县都联系不上？ 周宝珠转移到那边去不会出问题吧？ 她还好吗？ 事情在掌控范围内莫名发生了偏差，陆诏南心都揪到了一块。 “二连长，现在叫大家伙儿没吃完饭的加紧速度，三分钟之后整装出发！”陆诏南不再拨打那个接不到的电话。 “是！” 二连长跟陆诏南敬了个军礼，立刻跑了出去，他还嘀咕呢，首长自己一口水一口干粮没吃，这就要出发了吗？ 一百多公里，多的是山路行车。 而当夜又是一扬特大暴雨，像是从天上泼水下来的雨幕将车窗户打得人视线完全模糊， 前车灯穿透黑夜，路上也跟发洪水一样，泥浆淅淅沥沥地淌，陆诏南坐在头车，精神紧绷。 “轰隆——” “轰隆隆——” “慢一点！”陆诏南在雷雨之中大声喊。 他看到上坡路上被泥水冲下来的小石头，潜意识觉得这路不能走，当机立断又喊道：“先停车！ ” 可那司机有些魔怔了，只盯着前面开，耳朵里也只听得到雨打车窗的巨响，几道闪电点亮了黑暗， 前边山道侧，一些石块被水冲落，雷声和陆诏南的声音同时响起：“停车！” 但为时已晚，军卡冲进山体泥流之中，司机如梦初醒立刻闪避，他踩起油门加速避开几块大的滚落的山石，但没能避开后面滑下来的山泥，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几辆军卡全部掀翻！ 陆诏南身体旋转，车窗破裂，雨水和泥土冲到里头来，接着视野里一片黑暗。 经过抢修，县城里的通讯在半夜恢复，但是他们这边也得到了紧急救援消息，说京市过来的车队被泥石流困在山里，离荣源县城只有不到五十公里距离，别的地方还在抢险抗洪，需要荣源县的调集人员去山里挖人。 这可不就义不容辞了么！ 不少年轻的后生自请去救援，周宝珠本来就一直在县政府住着，其实听到是京市过来的解放军，她心里就有点不安，知道这事儿立刻也跟领导提出了申请自己也要去。 “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男同志已经够了，你一个女同志……” “我会开车，会开拖拉机，卡车我也能行，不是说车队被困，万一那边人不能行，说不定用的上我。” “你真会开卡车？” 反正大差不差，总比不会开车的强吧。周宝珠点头：“当然。 ” 领导一 思量，多带个女同志也无妨，她自己又是自愿去的，于是让她跟着一块儿来了。 从县里出发几十公里的路只有前面一段还能行车，昨夜暴雨把山体冲得乱七八糟，山路被石头、断木生生切断，来的人在山路里行了一点后只能徒步前行，泥泞地脚踩上去都难得拔出来，比周宝珠之前从火车下来的树林子还要难走。 周宝珠这几年不知不觉被陆诏南养的肩部能提手不能扛，孩子也不用操心，有一点脏的累的活，放着等他过来都能给周宝珠处理得妥妥。 在红旗村插秧都没吃过的苦，今天周宝珠是一回给吃了。 她跟着人埋头苦走，就一双鞋子，这几天反复泡水，鞋底已经开胶，脚指头都能露出来，衣服永远潮潮的，现在走山路又变得湿漉漉，裤子贴着裤腿，冷得要命。 可要她回去？周宝珠心里就是放不下，京市来的解放军，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战友，自己好歹要去看一看！ 第314章 我们宝珠，我真舍不得 长长的一列车队停在废石的路上，山体滑坡那面，从几十米高开始凹进去好大一块，中间的山路全都冲垮，几辆军卡侧翻埋在沙泥中，还有的被冲到下面去，物资七零八落，他们自己人浑身湿透的在搬石块挖着泥沙。他们没有铲子，都是徒手。 县城过来的人立刻就冲过去了。 “同志！我们是荣源县过来救援的！” “快把工具都拿来！快！” “还有医药箱！” 周宝珠走在最后，没人理会她，大家拿着工具分散开去，好几个伤员头破血流，粗粗地包扎了还在挖呢。 有的车头被压在石头底下，外头人喊一声，里头人应一声。 她微微喘着气走过去，正好听着县领导在问跟一个肩上扛了一杠两星的干部问情况。 那干部擦着汗，脸上手上全是擦伤，血都变成黑色的了。 “昨天出事我们就一直挖，现在只有那边的，还有下面的有人没有出来，主要是那下头的，”干部走到滑坡那，几乎是一半的战士都在下面，哪怕是来了救援也不停想办法搬石头：“现在我们首长还困在里面，喊他已经不出声了！” 那滑坡周宝珠都不敢过去是绕着走，她瞧着下面的车况尤为惨烈，巨大的石头把车头砸扁。 里面的人还能活命吗？ 她抓了一个经过的小战士：“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京九师！” 京九师？！ 周宝珠心跳得更快，这……这不就是陆诏南在的单位吗？ 小战士没再跟周宝珠多说，他往滑坡下面溜，不愿意耽误一点时间，周宝珠顺着小战士滑下去的路，再次看向下面的卡车，双眼有一点发黑。 抱着一点希冀，周宝珠朝那边的几人喊：“连长同志，你们首长叫什么名字？” 几步之远的县领导还有连队干部纷纷朝周宝珠看去，女人伸出手指着下面：“是不是姓陆？” …… 周宝珠的鞋子在滑下那个陡峭全是坚石砂砾的坡时全然报废，开胶的地方划拉得根本穿不了，她手撑着地扑到车头附近，但很多人都围着在挖，周宝珠也进不去瞧一瞧。 有人觉得她好奇怪，而且现在的情况不容人乱来，于是几个男同志跟周宝珠喊：“这位女同志，这里不需要人，赶紧上去——” 手掌心被石头划破了周宝珠也浑然不觉，她也听不到别人喊她，着急地大吼了一声：“陆诏南！” 不可能有回应。 周宝珠却更大声地吼：“陆诏南！” 接着豆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 当年陆诏南地震被埋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没于黑暗里，没有回应，更没有人在乎，所以那么久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害怕这回是那次地震的孽力回馈，本来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老天爷让跟他开了个玩笑让他多活了几年，这一回就真的要把他带走？ 周宝珠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人从自己的生命里再次离开。 陆诏南听到了很多声自己的名字。 “陆诏南！” “陆诏南！” “陆诏南……” 他本来已经往远方走了的，可是这一声声的呼唤，硬是拉扯着他回了头，他不能离开，他得回去，对，他还有人需要他。 抬进荣源县城医院的时候，陆诏南终于眯着眼睛转醒，周围有医生、战友，还有……周宝珠？ “陆诏南！”周宝珠也是第一个发现陆诏南清醒过来的人，她握着陆诏南的手，激动喊他的名字。 就是宝珠一直在旁边喊自己吗？ 陆诏南觉得自己可能太晕了，不然怎么都差点认不出来那个女人是周宝珠。 脸这么脏，头发这么乱蓬蓬的，一点都不像是周宝珠。 这几年他可是养周宝珠养得很好了，在商扬上跟个小孔雀一样，漂漂亮亮赚钱、漂漂亮亮跟自己作对，只管做自己喜欢的，没心没肺得很。 哭个什么劲。 不哭。 陆诏南抬手想要给周宝珠撩一下头发，但手臂麻木到无法感知，他想要说两句话，最后还是又睡了过去。 “能醒就没事。”医生也发现陆诏南醒过来，他跟周宝珠道：“家属你跟着过来，把他身子擦擦。” “嗯嗯！” 周围的战士们也不晓得这个自称是首长家属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陆少将结婚啦？怎么谁都不知道？ 周宝珠就以家属的名义，留在医院照顾陆诏南。 泥石流造成的事故里不止是陆诏南一个人受伤，还有其他人，不过都比陆诏南轻，在医院做了消毒还有包扎就好，陆诏南被泥土和石头挤压的时间太久，产生了挤压综合征，在医院住了两天才缓过来。 周宝珠给陆诏南打了饭到他的病房，听他跟下面的人说明天就离开这里去到一线，有些来气。 当面她没吭声，等到人都走了周宝珠才跟陆诏南发脾气：“你还得去啊？” “我过来的任务本来就是要去一线的。” “都受伤了还怎么去？就不能歇歇，照顾照顾自己吗？” “已经好了。” 周宝珠气得连饭盒都不想给陆诏南掀，筷子丢在他身上：“好了那你自个儿吃吧。” 陆诏南抓着周宝珠扔筷子的手，有些无奈：“宝珠，你……” 周宝珠看着跟下属们冷酷着脸说一不二的人，到自己这里就是这样温柔没办法的神情，自己叹了口气，坐到了床边上重新拿起勺子，帮陆诏南打开饭盒，里面其实也没什么，馒头、咸菜还有土豆。 现在哪哪儿都供应不上，里头的土豆还是陆诏南带过来的物资。 塌方的路这两天抢修好，物资也运了出来，接下来就要去一线灾区分给大家，这就是陆诏南过来的使命。 周宝珠语气很轻：“我只是希望你能爱惜自己。干嘛这么拼，你没想过——” 你没想过我吗？ 周宝珠不说了。 “我知道的，以前可能没有那种感觉，就是一条命嘛，往前冲怕什么。”陆诏南把周宝珠拉过来，抱在自己胸前：“后来我听你喊我，我就想，我这条命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命，我要没了，你该怎么办。我们宝珠，我真舍不得。” 陆诏南在周宝珠头顶落下一吻。 第315章 那你答应我，不许再受伤了 “这回洪水退了回京，我们就重新在一起吧宝珠。” 周宝珠抿了下唇：“我不要。现在这样也很好……”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护士拿了药唤周宝珠：“家属你来领下药。” “好！” 周宝珠有些慌张地从陆诏南胸膛上爬起来，她匆匆跑出病房去拿了药，又匆匆的回来，就看着陆诏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能跟别人说你是我的家属，难道我出院了就没有家属了？” 周宝珠耳朵红红，多多少少觉得陆诏南有点不识好歹了：“如果我不说是你家属，怎么能够在这里照顾你！” 她看到陆诏南埋下头叹了口气。 再抬起头时连那只无机质的瞳眸都变得闪烁有光。 “宝珠，我已经成熟地面对自己，也会处理好以前处理不好的事情，你自己说要向前走，但事实呢，问问你的心，然后把一切交给我好了。” 南方雨季在绵延了半个月之后就过去了，洪灾也在政府、解放军还有人民群众的全力配合下抵挡住，没有造成太大的经济影响。 荣源县能走车之后，滞留的人就陆陆续续北上，周宝珠跟住在医院里的那对夫妇还有之前一起的小姑娘一同回京。 这一次洪灾大家都结下了很深的感情，他们也都知道那个带了一个连队过来救援的部队领导是周宝珠的爱人。 老头儿：“小周，你爱人年纪轻轻这么大的军职，我也就这回见过了。” 周宝珠：“呵呵，都是他自己拼的。” 老妇人：“现在灾情也要过去，你爱人应该快回去了吧？” 周宝珠：“呵呵，快了。” 小妹妹倒是捏着周宝珠的衣袖，悄悄说：“宝珠姐，你回去了也帮我介绍一个部队的好不好，我也想跟你一样当军嫂。” 周宝珠：“军嫂……很苦的。” 小妹妹：“哪里有，我觉得你们就挺甜的。” 周宝珠已经不知道怎么解释，其实她跟陆诏南还没有结婚。 但她没想到，她为了照顾陆诏南自称是陆诏南家属的事，在陆诏南带队回到京市之后越传越广，部队里陆诏南的上级、下级、平时的同事朋友，就没有人不知道陆诏南突然有了个家属的。 尤其是陆诏南的领导，这是怎么回事？陆诏南不是单身吗，什么时候结婚了？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给陆诏南批过结婚啊？ 陆怀民也是第一时间知道陆诏南有家属的事，至于那个家属，除了周宝珠不可能还有谁。 兜兜转转，这是终于又在一起了吗？ 他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松快感，这么多年，他早就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作为一个父亲不仅没有让儿子幸福快乐，反而让他承受了很多本来不该他承受的磨难痛苦，是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陆怀民都准备出面揽下一切，说是自己给陆诏南批了结婚申请，但陆诏南根本不用如此，跟领导坦白得坦坦荡荡：“没结婚。正在追。是准家属。” “准家属？哦，哦……那你要抓紧时间提结婚啊，老大不小，像你这个年纪孩子应该都满地跑了。” “我有儿子。” “哦，哦？” “我一直带着上班的那个小朋友，就是我儿子。” 领导脑子都要烧起来了：“哦，哦？那是你儿子？” “嗯。” 虽然陆诏南很肯定地点头，但领导依旧是在跟自己的脑瓜子作斗争，之前陆诏南带着上班的小朋友不是说是陆家亲戚的小孩？其实想想确实不对劲，陆诏南这么个人怎么可能帮着带别人的小孩，但那是他、他的儿子？不是更不对劲吗！ 后头知道陆诏南的这个准家属就是前段时间比电影明星还要红的宝德斋老板之后，一切就豁然开朗了。 宝德斋老板离异带娃，一个女人撑起一个糕点品牌的事迹可是被轮番报道过的。 那那个小孩就是女方的孩子了。 还没结婚，就把女方的孩子帮忙带过来自己养，还养的这样精细，一口就承认是自己的孩子，怪不得说是准家属，原来一早就认定了啊！ 多少少女都想攀上的陆少将，家世好、品行好、能力强、工作职级节节高升，如今单身正是当打之年，却在追一个离异带娃的女人，这消息也太劲爆了！ * 屋内幽暗，只有窗户照进来的一点点星光，夜色里的人影，缠缠绵绵，在海中沉沉浮浮。 赤条的手臂突然伸出来抓着床栏想要跑，汗珠细碎如钻石一样闪耀，铁一样的男人五指扣着手臂拉回来，又沉下去。 “陆……诏南！” “嗯？”男人鼻腔里应了她一声。 “烦死了！” “不要说死，不吉利。” “陆……” 后面的话被男人吃进嘴巴里，周宝珠好不容易兴起的控诉尽数打散，然后又被拖进新一轮的沉浮中，直到、直到墙上的时钟走完一轮又一轮，连窗户外面的星光都变得暗淡。 周宝珠微微喘着气，被陆诏南抱在胸口，他严丝合缝地合着她，不让她背对着自己。 “你不是特假正经，总告诉我，要领证了才能做这种事吗？现在呢？当上了少将就可以忘本？当兵为人民服务，我看你就是欺负人民！” “我今晚难道不是一直为人民服务么。服务的不够好？” “你、你、你真烦人！” 周宝珠推了下陆诏南的胸，不仅没推远，反而让他更像藤蔓一样缠住自己。 她都没想到跟陆诏南还有这么一天，身体上占不到便宜，嘴巴也占不到便宜。 “我想跟你领证的，你自己不答应。明天去民政局去不去？” “我一个离异带娃的，怕是配不上。”周宝珠可不是什么都没听说过。 陆诏南从嗓子里溢出一阵笑，叼着女人的嘴巴亲：“我还毁容，瞎了一只眼睛，怎么没人提。” 周宝珠摸着陆诏南的左眼，指尖轻滑，还滑向脸上的伤疤，她知道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陆诏南从未跟她说起那回分别之后他的痛苦，可是痛苦就在她的指下。 周宝珠搂住陆诏南的颈脖：“那你答应我，不许再受伤了。” 第316章 我嫁你 “听不懂就当我没说。” “怎么能没说，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男人狂热的将女人又翻了个身压下去，他惊喜抚着她的脸颊：“宝珠，是要跟我结婚了吗，我好想听你好好的说一遍你会嫁给我。” 周宝珠觉得陆诏南真是缠人过头，她答应本来就是缠不过他了，外头的说法已经沸沸扬扬，陆诏南非但不收敛，反而更大大方方地“追”她。 带包子学格斗看射击，天天开车往这边跑，给她送花送礼物，休息日就留在这里，要是有紧急的工作要处理，就让人打这里的电话找他。 以前还能说两人清清白白，现在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更别说在荣源县医院里两个人都已经是家属相称，也不差一个名分。两个人分分合合这么多年，有真心在一起的日子，有完全走散的时刻，她又不是心性不定的小姑娘，既然确定自己不会离开他，那就不要再纠结了。 而且，现在的她输的起。 “我嫁你。” “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你耳朵呢！” 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周宝珠扭了下陆诏南的耳朵有些羞恼地别过脸，但陆诏南哪里能让，他把周宝珠的脸正过来，强烈的男人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看得周宝珠有些有些瑟缩。 接着疯狂的吻就再次落了下来，男人不仅没有餍足，反而比第一回更加有力，周宝珠两眼一黑又是一黑，抠着他的脊背哭得抽抽。 “陆……诏南，我……有点后悔……后悔了……” 陆诏南笑了一声，更加身体力行地告诉周宝珠后悔也晚了。 周宝珠答应陆诏南嫁他，陆诏南反而没有着急领证的事，他想把欠缺周宝珠的婚礼给补上。 亲戚好友领导同事的请柬陆诏南亲自写，亲自发，婚礼都是他一手操持，连周宝珠婚礼的时候穿什么衣服陆诏南都仔仔细细地选了，他其实最喜欢周宝珠穿旗袍，专门找了海市的老师傅订做了五六身，各种颜色都有，只可惜刺绣的工期太长，他等不及，这也是他小小的遗憾。 而婚房就定在周宝珠现在住的这个四合院，周宝珠现在才晓得这个四合院不是陆诏南找什么朋友租借的，是前几年京市住房试点买卖之后，陆诏南就买了这个一直空置着。 周宝珠看着她手里的房本，现在房子的名字换成了周宝珠，有一种很愕然的感觉：“你买房子这主意打的这么早啊。” “嗯，有合适的，就买了。万一以后要结婚，总不能没有房子。” “这么说，那你打结婚的主意也很早啊。” “做个准备而已，不算主意。” 周宝珠现在发现陆诏南心眼子可多，婚房几年前就准备好，要说他没有打主意谁信，指不定宝德斋今年能在京市定下来还有他的一份力！ 陆诏南发现媳妇儿用一种看贼一样的眼光看自己，笑着把她搂在怀里香了一口。 周宝珠给了他一个肘击。 这点小打小闹在少将同志面前也就算打情骂俏，他包了周宝珠的手问她：“现在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喜欢谁不见就行了，以前的事情也不会重新再来一遍。” “唔……”对此，周宝珠不想说太多。 “今天一起去接包子放学，我们在外面吃饭吧。我给他买了一些他早就想要的模型，可以让他放在房间里。” 周宝珠：“哦……” “还有我们在一起的事情，我觉得包子也应该知道了。” “他是应该知道的。”周宝珠看向陆诏南，她没有把这个最早跟儿子分享，是因为她自己不知道怎么跟陆诏南开口：“但是……” “你说。跟我不用有什么为难。” “但他还是沈青城的儿子，他很爱他的爸爸，我不想摧毁了他一直以为的东西。” “就这个？” 周宝珠点点头。 陆诏南抱着周宝珠拍拍她的背心：“宝珠，他是我的儿子，还是沈青城的儿子，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因为他是你的孩子啊。我爱他是因为我爱你。他永远叫我陆叔叔没有关系，如果有一天，他能够接受我是他的爸爸，我会很高兴，如果没有这一天，我也不会不开心，这是真心话。” 周宝珠反抱住了陆诏南：“等等他长大，他会知道的。”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但我对你的承诺一定会做到，我说过一切的担心都交给我，无论是包子的，我家里的，你家里的，我都会负责。” 周宝珠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个拥抱，没有哪一个时刻有她现在这样有安全感，她知道，现在的陆诏南不会让她再失望。 “走吧，去接包子吧，马上也要放学了。” “嗯！” 陆诏南牵着周宝珠的手出现在学校门口，两个人衣品颜值还有气度都出众得很，出来的小学生都会往他俩身上瞧，沈包子现在已经是四年级的大孩子了，跟小伙伴出来久违的看到妈妈来接他，旁边还站着有陆叔叔，这怎么能不开心！ “妈妈！陆叔叔！” “哇，那是你妈妈？”沈包子的小伙伴认得陆诏南，之前沈包子转学过来，陆诏南带着沈包子在学校里走了一圈，那笔挺军装，闪闪发亮的金星，一身正气可是给所有小朋友极大的震撼。 沈包子的妈妈可就不认识了。 这真的不是电影明星吗？ “那可不呢！”沈包子把他的几个小伙伴惊呆的嘴巴捏成小鸭嘴：“闭上嘴巴啊，我妈不让我跟傻子做朋友。” “虎子，我好羡慕你哦，妈妈长得这么好看，爸爸还是这么帅的军官！” “那个是我陆叔叔啦！”沈包子嘀嘀咕，不过他有一点预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 沈包子告别小伙伴之后就朝周宝珠跟陆诏南跑过去，周宝珠看着这个小大人跑到跟前，温柔地揉了下他的头发。 “今天上课怎么样？” “不错！” “不需要我再教你功课了？”陆诏南顺手接过沈包子的书包，沈包子感觉陆叔叔刚刚好像是牵着妈妈的手，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