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烬下意识想转身，这个问题已经不适合继续交流下去。
无论他说什么，在姜恋面前都会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但一直逃避……
他握紧拳头，强迫自己依旧站在姜恋面前，眉眼微敛、心跳加速。
“这些问题以后可以慢慢再说，我们当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时烬额角紧绷。
拳头手背处已经捏出了青筋。
“为什么要等以后再说？”
姜恋那双黑黝黝的坚韧眸子瞬间染上了浓烈哀伤，转瞬间已有泪水在眼眶处滚动，要掉不掉。
她的声音也带着些微的颤抖，一字一句继续说着：
“你不愿意告诉我，是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玩家，而你是惊悚世界强大的高级诡异。
你无所不能……我一个普通玩家，不配知道这些，对不对？”
一个字一个字，都像利刃一样，猛然刺中时烬的心脏。
他看不得姜恋难过，也不愿她将自己放在卑微的位置。
躁动的心脏瞬间仿佛骤停了一样，竟脱口而出：
“不是你不配，是我不配。”
“你不配？”
姜恋瞳孔地震，似乎十分惊讶，她迅速抬手，用手背擦去眼中还未来得及掉下的泪水。
“怎么个不配法？细说！”
时烬：“……”
姜恋那双哀伤的眸子，一瞬间就变的冷静，所以刚刚……
又上了她的当。
“你别诈了，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再诈也没用，不能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时烬反应过来，迅速后退一步。
再靠这么近，面前这只小狐狸只需要稍微使点手段，他就会不由自主丢盔弃甲。
姜恋看他后退一步，心中骂了句“胆小鬼”。
倒是不再继续逼问，她感觉有几分兴意阑珊，转身退回去，一屁股坐在木椅上，自言自语：
“其实之前有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幽灵古堡】副本的时候，那个庄羽对我的好感度一会-99，一会79，后来我知道庄羽身体里是你的灵魂。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受虐倾向？”
时烬：“……”
尽问一些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
“那是副本出BUG了，不要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了。”
时烬当机立断，打算结束话题，并且自认为机智的转移话题：
“当务之急，是先讨论一下这个副本的生路问题。”
他紧绷着脸，看上去一本正经。
姜恋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逗时烬……还挺好玩的。
但他到底在怕个什么劲儿？
他不配？难道自卑？
姜恋若有所思，目光肆无忌惮的盯着时烬，盯的他浑身不自在。
“算了，我不逼问你，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总之，我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独立人格、独立判断能力的人，有些时候，你能不能也尝试着迈开一步，尝试着相信我呢？”
在时烬忍不住要再次转头逃避的时候，姜恋再次开口了。
她满脸诚挚，让人忍不住想要对她敞开一点心扉。
时烬发现自己对姜恋似乎没了一丁点抵抗力。
深吸一口气，他索性坦白：“那天晚上告诉你的，我在诡异世界有伴侣……”
“是假的，我知道。”
时烬一愣：“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场。”
时烬：“……”
他已经死了有些年头了，但此时此刻，感觉自己似乎尴尬的重新去世了一遍。
姜恋似乎对他的尴尬视而不见，又补了一刀：
“你不会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吧？浑身破绽很多，像筛子一样。”
像筛子一样……
像筛子一样？！
时烬立刻为自己找补：“绝无可能，你是刚刚言语间试探我，得出的结论！”
姜恋淡淡瞥他一眼：“还需要试探吗？你当时抖的也像筛子一样。”
时烬：“……”
他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直视筛子这个词语了。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之前连续两次都因为那枚摄像头拉你进恶人本，那摄像头被高级诡异遮掩了气息，所以跟那高级诡异更有可能有羁绊的，很可能是顾盼兮。”
“另外，我跟那个高级诡异算是略有交情，他曾跟我说过，爱上了一个玩家。李沧和石杰都是男人，我不认为那个高级诡异的性取向是同性。”
“所以综合判断，跟他有羁绊的，极大概率是顾盼兮。”
时烬一口气说完，压根不给姜恋插话的机会。
人都是爱听八卦的，他就不信姜恋听了这么大的八卦，还不被转移注意力？
“高级诡异爱上了顾盼兮？”
果然，姜恋的神色一瞬间严肃了不少。
她喃喃问了一句，像是在问时烬，又像是在重复这一句确认真实性。
时烬立刻点头：“没错，听起来很离奇对吗？李沧和石杰进第七个副本平安离开，我猜测也是顾盼兮打过招呼。”
姜恋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神色凝重的问：
“有没有办法……玩家有没有办法，彻底杀死一个高级诡异？”
时烬毫不犹豫回答：“不行，就连我也没办法彻底杀死一个高级诡异，想要他彻底死去，只有两种办法。一是他自己彻底失去求生欲，二是……第十个副本。”
“第十个副本？”
“总之这其中很多东西，就连我也没有搞清楚，所以你需要脚步放缓一些。你进惊悚世界才几个月的时间，过的个人副本却已经是绝大多数玩家几年的进度了，缓一缓，不要着急。”
时烬担心姜恋心生绝望，语气尽量平缓温和。
但却没想到，姜恋非但不绝望，眼底竟燃起了熊熊斗志。
“这样啊……看来还是有办法的，只要有办法，就能解决。从前我以为复仇遥不可及，惊悚世界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现在最大的愿望也实现一半了，路都是走出来的。”
“只要有路，我就一点也不怕。纵然没有路，我也可以披荆斩棘，走出一条路来，不是吗？”
时烬心头巨震，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为姜恋不屈不挠的态度感染，也在心头重新审视自己……
他这样畏首畏尾，处处自认为是在为姜恋好，这样就是对的吗？
屋子里一时沉默下来。
打破两人之间沉默的，是楼上忽然响起的电锯声、楼下几乎穿透房顶的打砸声，以及……
对门此起彼伏的男女调情声。
声声入耳，将刚刚那点抑郁气氛一扫而空。
时烬和姜恋大眼瞪小眼，不是……对门还隔着走廊，隔音也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