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栖梧是不敢去找姜溪颜的,亦不敢冲在最前面去救她,即便每次她陷入险境,她都那样心急如焚。
没有几个人知道,其实每一次姜溪颜遇险,她都去了的。
只是每一次,她都躲在暗处,等人来的多了,亦或是确认姜溪颜不会有危险了,她再现身,亦或是悄然离开。
她怕。
她怕有人看穿她深藏的爱意,怕姜溪颜会拒绝,怕到最后,她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有一次,黎悦曦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庆幸的是,姜溪颜因为力竭,早早昏迷过去,并没有看见她仓惶躲避的身影。
不幸的是,黎悦曦那脑子平时不怎么顶用,偏偏那次智商上线,看出了她的心思。
她给了不少好处,才终于封住了黎悦曦的嘴。而在黎悦曦的帮助下,姜溪颜也很快就将那抹疑虑抛之脑后。
那一日,姜溪颜手放在她手上,朝权栖梧温和的笑。
权栖梧坐在床边,视线随着药碗的搁置而垂下。
“叮~”
汤匙触碰到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极了挂锁被关上的声音:
那是她卑微的,藏于阴暗中的,不可见人的爱意。
“……”
久久的寂静后,姜溪颜抹去了脸上的血,被刚刚的碎片划伤的伤口,还在渗出血迹。
这样大的信息量,即便是她,也被震惊的不轻。
她忽而想起了在先天秘境中,黎悦曦故作神秘的那句话:
“她和阿颜关系是很好啦,不过她对阿颜的感情嘛,和我有些不一样。”
原来,竟是这样的不一样。
“栖梧”,姜溪颜顶着大风,走近,再走近:“是我。
不是约好了吗?你随时都可以向我和其他人诉苦,亦或者是脆弱。”
“你都可以告诉我的”,姜溪颜将手伸进了记忆碎片凝聚而成的漩涡中,想要拉权栖梧出来:“我不会怪你,不会疏远你,也没有人能够指责你。
爱本就是无罪的,没有人会鄙夷。我亦不会。”
从始至终,她鄙夷的,不喜的,只有以爱之名,行禽兽之事的伪君子。
记忆碎片如刀一般锋利,不过是几秒间,姜溪颜伸进去的手臂,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可姜溪颜并没有大怒亦或是急躁。
“栖梧”,她甚至还笑了笑,语气温柔至极:“这里没什么好的,我们一起离开,好吗?”
痛当然是痛的。
可在看见她们为了将她唤回来,所经历的那些后,姜溪颜只觉得,如今这痛,许是连当初她们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我们一起离开,好吗?”
这句话似乎是戳中了什么开关,权栖梧的神色终于清明了一点。
“是……”,她眯起眼,以不太清明的思绪,努力辨认着眼前人:“小……颜?”
“是我”,姜溪颜应声,语气带了几分欣喜。
“一起……”,权栖梧看着姜溪的手,喃喃。
随后,她犹豫着伸出手,似乎是被姜溪颜的说法打动,想要和她一起离开。
然而,也是此时,围绕在她周围的记忆碎片,全然碎成了光点,瞬间涌入了她的体内。
“唔”,权栖梧伸出的手又重新收了回去,痛苦的抱住了脑袋:“好痛,我的头……好痛。”
有声音在她识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只是幻象而已。你怎么会这样天真,相信她真的会原谅与理解你这样龌龊的心思?“
“她是天上明月,你是什么?不过是觊觎可望不可得的明月的烂泥而已。”
“你不是特殊的,没有人会是特殊的。月亮就该挂在天上,被所有人仰望,不被任何人染指。
而想要摘月的你,便是有罪的。”
“别听这声音胡说八道”,姜溪颜看着权栖梧重新暗下的眸色,在心里已经将心魔之主骂了千百回:“这些都只是心魔想要蛊惑你而已。”
“什么月亮不月亮,有罪没罪的,都只是他想要让你沉沦堕入的说辞。
他说的不算,权栖梧,你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他。
那么,你有没有罪,只有我说了才算。”
“只要是健康的爱,都是无罪的”,姜溪颜一字一顿:“权栖梧,看着我,你的爱,从来都没罪!”
“不,你当然有罪,她只是幻象,是你想象出来的而已”,偏偏那声音还在继续:“你瞧,这就是你的心思,多卑劣,多恶心……”
“不是的”,姜溪颜忙否认:“我就是真的,我……”
她有的是手段证明真假,只要有足够的时间。
“别说了”,可权栖梧却是尖叫了一声,身上的力量瞬间失控:“都别说了!”
力量暴动极其强烈,竟是直接打断了姜溪颜的入魂之术。
“咳” ,姜溪颜倏然睁开眼,咳出一口血来。
“嘶~”,姜溪颜按了按眉心。
伤到神魂了。
痛死了。
栖梧的心魔,果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阿颜!”,黎悦曦惊呼一声,一脚踹开了顾寒,担忧的看向姜溪颜。
“师尊”,顾寒在地上滚了几圈后,稳住身形,也在第一时间看过去。
“我没事”,姜溪颜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悦悦,别进来。”
在她的事情上,黎悦曦一向没那么冷静。
如今权栖梧神识正乱,一旦黎悦曦情急之下打破了权栖梧周身的保护屏障,事情只会乱上加乱。
而此时,不知是什么原因,权栖梧缓缓睁开了眼。
她浅绿色的眸子染上几分邪红,看上去妖冶至极,如同堕入魔道的灵。
“哎呀”,神识中,一道黑气萦绕在权栖梧周围,语气欠揍:“她好像伤的不轻呢。你瞧瞧,你的存在,就是……”
“咔~”,千机扇瞬间发动,打断了那黑气挑衅的话语,将那黑气困于方寸之地,动弹不得。
“引诱我伤她……”,权栖梧抬起头来,说出的话仿佛淬了冰:“不、可、原、谅。”
“啊!”,黑气完全没料到权栖梧会忽然动手,发出了难听的尖叫声:“权栖梧,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