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以前”,姜溪颜看出她的小心翼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后,你身边有我们这些朋友。随时都可以诉苦与脆弱。
记住了,从今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受伤了隐瞒不报,就算是深夜,我也要入你的梦训你一顿。”
“好”,权栖梧点点头,笑的温和。
如果是她的话,就算是挨骂,也算是美梦吧?
见战局已定,万宗录不少人也是终于心悦诚服,噗通噗通跪了一地,请权栖梧继任,成为新的掌权人。
“万宗录从今日起,改名丹青阁”,权栖梧声线沉稳:“上下清洗,以权谋私者,草菅人命者,恃强凌弱者,皆杀。
一月后,丹青阁举办考核,通过者留下,不通过者,就离开吧。
丹青阁,不留人渣和废物。”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姜溪颜:“小颜,你愿意当丹青阁的新阁主吗?”
“嗯?”,姜溪颜饶有兴趣的抬眸:“给我一个理由。”
“这是我是请求”,权栖梧眨眨眼:“这个理由,够吗?”
姜溪颜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够了。”
“我们是朋友,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你要的,我有的,我都会给。”
……
“这些是……”,姜溪颜看着突然出现的影像,怔住:“栖梧的记忆?”
“哗啦~”
眼前的影像忽然碎裂成细小的碎片,围绕着权栖梧,形成了一个圆柱形的小型漩涡。
“栖梧”,姜溪颜一惊,凝聚出灵力来,想将这漩涡打散。
然而,她并没有成功。
甚至于,那些碎片变得更碎,更小了。
还有好几片,甚至飞溅出来,划破了姜溪颜的皮肤。
也正因如此,姜溪颜看见了那些碎的不能再碎的碎片里的画面:
“事先声明,我不是什么好人”,上官轻指尖敲击着桌面:“权小姐身为丹青阁阁主,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消息。”
“我明白”,权栖梧指尖似乎是轻颤了一下,却没有露出胆怯或是别的神情:“我,想要她回来,不计代价。”
“权小姐不是最讨厌被别人利用了吗?”,上官轻一只手撑着下颚,若有所思:“如今,竟为了一个她,甘愿做回棋子?”
闻言,权栖梧瞳孔狠狠颤了颤,暗暗咬紧了牙关,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是,由于童年的那些经历,她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利用她,更别说将她当作棋子,可是……
“她不一样”,权栖梧似是想到了什么,倏然笑了,紧绷的身体,也重新放松下来。
“只要小颜安好”,她浅绿色的眸中带了几分偏执与戾气:“谁下地狱都可以。”
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原来是这样”,上官轻停下掐算的动作。
就在刚刚,她以卦算之术,“看”见了权栖梧与姜溪颜之间的牵扯。
两人直接有一根丝线相连,却并非陆漫漫与姜溪颜的紫色亲情丝线,亦不是黎悦曦与姜溪颜之间的蓝色友情丝线,而是红色的丝线……
红色的丝线,代表的是爱情。
只可惜,丝线是单向的。
也就是说,这条感情线,不过是权栖梧的单相思。
“她会回来的”,想到这里,上官轻唇边扬起笑意:“权小姐,合作愉快。”
“那就快些开始吧”,陆漫漫垂下眸子:“迟则生变,还是不要过早让他们察觉。”
“好”,权栖梧点头,抬手,灵力割破了自己的右手手臂。
“滴答~”,血落在一早布置好的阵法上,红光亮起。
艾娜坐在阵眼处,分魂之术即便成功施展,对她的损害也不小,她的额头很快冒出涔涔冷汗来。
“唔”,陆漫漫抬手捂住自己的唇,强行将喉口的血腥咽了回去,身形却是止不住颤抖起来。
好痛,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无数根针伴随着空气被吸入身体中,几乎要将她的皮肉从内里划开。
痛感不断累积,即便是自持如陆漫漫,也没能控制住表情,有泪不断从眼角流下。
她半瘫坐在地上,只剩下一只手还按在地面上,强撑着维持阵法运行。
陆漫漫一向是极能忍痛的。
姜溪颜被手底下的人背叛那次,陆漫漫为了保护她,被一柄剑穿胸而过,那位置,离心脏只差不到三寸。
可那时,陆漫漫只是皱了皱眉,甚至还能朝姜溪颜笑:“小颜,你没事吧。”
这也是后来,姜溪颜直接将那叛徒当众凌迟的原因之一。
不仅仅是想杀鸡儆猴。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发怒了。
可现在,陆漫漫瘫坐在那里,身形颤抖着,泪水不断滑下,那里还有素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
显然,是痛到了极致。
而权栖梧的状况,与陆漫漫截然相反。
她只觉得浑身的力道都被抽去,感官由四肢开始,逐渐麻木。
“我的感知……”,权栖梧抿了抿唇:“似乎,变弱了。”
权栖梧是鲜少露出那样迷茫的神色的。
她自小就被当作家主培养,即便是后来,她弑亲杀师,那种骨子里的骄傲,也依旧存于血液之中。
在其他人眼中,她永远是高贵、肆意、轻狂的,即便是在姜溪颜面前,也只会少有的露出些温柔。
恐惧与慌乱这两个词,很少出现在她身上,更是很少表现于人前。
就算偶有暴露,也会被她很快收起。
可现在,权栖梧看着阵法,对于未知的恐惧,不加掩饰,久久不能回神。
怕吗?
她当然是会怕的。
她其实根本想象不到自己五感尽失后,还能怎样活。
又或许,她根本活不到那时候。
她想:其实她才是最自卑的那个人。
既无法像黎悦曦一般,恃宠而骄,大大方方的黏着姜溪颜;又不敢如陆漫漫一样,与姜溪颜亲近,以亲人的身份,与她同经风雨。
甚至,连像顾寒那般,以师徒身份维系,时不时去寻姜溪颜,她都不敢。
她是胆大妄为的,因为她够疯,整个灵武界中,没有几个人敢与她作对。
她亦是自卑的,因为她懦弱,一句爱意,托了好几个万年,也依旧没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