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歌,过来。”
乔胥安没有回头,直接叫出了曲歌的名字。
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早就知道她会来。
被人发现了,曲歌也没必要再躲躲藏藏。
她沉了口气,走过去,开门见山。
“你爸他这是怎么了?”
“中风。”
乔敬仁被警员带走的第三天,乔胥安带着律师去警局见了他。
短短十分钟的会面后,那个曾经在江洲城只手遮天的首富乔敬仁,就因中风瘫痪,变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只能任人摆布的模样。
没人会知道,那十分钟里乔胥安究竟对乔敬仁说了些什么……
看到曲歌,乔敬仁反应更激动了。
他好像想跟她说什么,但他根本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他颤抖的手突然向曲歌伸过来,吓得她往后退了退。
乔胥安上前,揽住她的腰,轻声安慰:“别害怕,他现在不可能再伤害你了。”
再?
曲歌皱眉。
她和乔敬仁唯一一次见面,就是那天他到曲家找乔胥安。
当时他虽然态度不好,但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乔胥安这句话,实在让曲歌不解。
她并不知道,在不久之前,乔敬仁曾对她动过杀心。
她在网上兴风作浪,和秦恕之联手闹得乔氏集团损失过百亿。
那件事,无疑踩到了乔敬仁的底线。
乔敬仁铁腕手段,眼睛一向揉不得沙子。
他想让曲歌闭嘴,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若不是乔胥安阻拦,曲歌恐怕早就遭遇不测了。
是乔胥安提出要和曲歌结婚,借公开婚讯一事以退为进,掩盖网上那些丑闻,才说服了乔敬仁。
乔敬仁答应给他三天时间解决这件事,否则他就亲自出手。
可乔敬仁怎么也不会想到……
三天后,他已然被乔胥安从乔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上拉了下来,并且还因贪污受贿的罪名被关进了警局。
所有想要伤害曲歌的人,乔胥安一个都不会放过。
乔敬仁也好。
柳媛也罢。
敢动他的人,他们的下场只能是死!
看着乔敬仁如今的模样,曲歌心里五味杂陈。
她莫名感到恐惧。
她撞破了乔胥安的秘密,她不知道他会不会……
“我是来接你的,顺便过来看看他。”
乔胥安开口,打断曲歌的思绪。
曲歌怔了怔:“接我?”
“不是说好晚上一起吃饭吗?”
乔胥安话音温柔,一改先前对待乔敬仁的阴冷。
曲歌不寒而栗。
她没有告诉乔胥安她今天来了医院,可他却清楚地知道她的行踪。
一向人来人往的医院花园,此刻除了他们之外,再无旁人。
乔胥安早就让人清了场。
他的人就守在周围。
她之所以能进来,也是因为他的默许。
这种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的感觉,曲歌实在是受够了。
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侧身避开乔胥安放在她腰上的手。
“乔晚晚知道他在这儿吗?”她问他。
“她还不知道。”他反问她,“你想让她知道吗?”
如果乔晚晚得知最疼爱她的父母如今被她最信任的“哥哥”害成了这样,她会作何反应?
曲歌真想亲眼看看她崩溃的模样。
乔胥安那对漆黑的眸深不见底,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心底最邪恶的阴暗面。
“只要你想,我现在就让人带她过来。”
乔胥安说到做到。
一通电话。
乔晚晚就被人从乔家大宅送了过来。
听到管家说要带她来见乔敬仁时,乔晚晚欣喜若狂。
她在车上开心了一路。
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心心念念牵挂着的爸爸,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爸!你、你这是怎么了?!”
乔晚晚扑到乔敬仁面前,瞬间泪流满面。
见了女儿,乔敬仁眉眼间露出一丝惊喜,但很快便被恐惧所取代。
他急得眉头拧成一团,不停发出听不清含义的“唔唔”声,像是在催促乔晚晚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可乔晚晚不明白。
就算她明白,现在的她也无处可逃。
她焦急地抓着乔胥安的手:“哥,爸爸他这是怎么了?新闻上不是说他被警员抓走了吗?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别担心,他只是中风瘫痪,死不了。”
乔胥安冷漠地回答,语气如同淬了冰。
乔晚晚愣在原地,错愕地瞪着眼。
她不敢相信这种话竟然是从乔胥安口中说出来的。
他从前明明是最尊敬乔敬仁的。
有时她闹情绪对乔敬仁发脾气,乔胥安都会马上板着脸训她没大没小。
可现在,乔敬仁成了这样。
他却只有一句不咸不淡的“死不了”?!
乔晚晚心急如焚,扯着乔胥安的衣领大吼大叫:“什么叫‘死不了’?你跟我说清楚!爸爸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爸爸他身体一直很好的!是谁害了他?!你说啊!”
乔晚晚尖细的声音刺得曲歌耳膜生疼。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真蠢,还是只想自欺欺人。
她要的答案,早就摆在她面前了。
她再怎么问,也不会有人能给她第二种回答。
乔晚晚的尖叫声渐渐变成含糊不清的哭喊。
她的眼泪打湿了乔胥安的衬衫,顿时惹人拧起了眉头。
他厌恶地推开她。
乔晚晚不受力,一屁股摔在地上。
见状,坐在轮椅上的乔敬仁急得发疯。
他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声干涩骇人的嘶吼,挣扎着想要扑向乔胥安。
可他现在再也站不起来了。
半边身子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不受控制,一动就歪倒下来,连人带轮椅栽倒在水泥地上。
被绊倒的轮椅砸在乔敬仁身上,痛得他一声闷哼。
看到他受伤,乔晚晚顾不得疼,踉跄着爬起来去扶他。
可她瘦弱的胳膊根本抬不动一个完全瘫痪的成年男人,就算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是徒劳。
她一边扯着乔敬仁的肩膀往上拽,一边哭着求乔胥安:“哥,你快过来帮帮我,把爸爸扶起来啊!爸爸他受伤了!这轮椅太重了,我抬不动……”
乔晚晚泪眼汪汪,一遍遍哀求着。
可乔胥安始终无动于衷。
他站在原地,抱着手看着眼前这对无助的父女,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曲歌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她本以为,看到乔家自食恶果,遭了报应,她心里应该是痛快的。
可现在,她不但一点都不觉得解气,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乔胥安对待乔家父女的冷漠,让她感到害怕极了。
她现在才意识到,她一直以来面对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
离开医院,曲歌一直对乔胥安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打从心底里抗拒他。
哪怕只是表面的迎合,她都已经做不到了。
乔胥安习惯了她的冷漠。
他带她去吃她以前最喜欢的那家餐厅,不停给她夹她爱吃的菜,却还是换不来她一个笑脸。
他有些不耐烦了。
正好,白川打来电话,说公司有急事。
上次晚宴留下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干净,这几天乔胥安忙着应付舆论压力,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缠得焦头烂额。
他再没心思哄她,拧了拧眉头:“你自己吃吧,我回公司。”
“好。”
曲歌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走了,她正好落得清净。
没什么胃口。
随便对付了几口,曲歌便回了西川樾。
电梯门一开,她顿时被吓了一跳。
乔晚晚披头散发地蹲在门口,像极了电影里来索命的鬼。
听到电梯声,她抬起头,脸上挂着还没擦干净的泪渍。
“曲歌……”
她开口,声音因哭了太久而嘶哑。
曲歌警惕地皱眉,不敢往前。
“你想干什么?”
“我……”
乔晚晚犹豫片刻,支支吾吾:“你能不能让乔胥安放过我爸妈?我、我知道我得罪过你,你要是有什么怨气就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爸妈好吗?我求你了!”
“我?”
曲歌忍不住好笑。
搞了半天,乔晚晚居然觉得乔胥安会对他爸妈下手,都是因为她在背后挑拨。
她倒是想。
可她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想你可能找错人了。”她冷声道,“你真想求的话,也应该去求乔胥安,而不是求我。”
“可如果不是你,乔胥安怎么可能会那样对我爸妈?!他可是他们的儿子!他一直最敬重他们的!都是因为你……自从你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乔晚晚哭着埋怨,把所有事情都归咎于曲歌。
事到如今,她还是看不清乔胥安的真面目。
蠢得可笑。
曲歌冷笑:“你们家落到今天的下场,都是报应,怪不了任何人。我从来没让乔胥安做过什么,你太高估我了。”
“不可能!一定是你!”乔晚晚急声打断曲歌,“乔胥安被你骗得五迷三道,你说什么他都听!他早就疯了!他根本就不是我哥哥了!”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现在我帮不了你,也不可能会帮你。”
曲歌懒得和乔晚晚多费口舌。
她转身想下楼,可乔晚晚突然冲过来,生生用自己的手掌挡住了将要合上的电梯门。
细嫩的皮肤被夹得通红,她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
扑通一声。
她竟然直直跪倒在曲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