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莎的尸体就躺在不远处,血已经凝固在岩石上,像一块暗红色的污渍。
陈默盯着那摊血迹发呆,药效带来的清醒让他无法逃避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个小女孩惊恐的眼睛,阿伊莎最后诡异的笑容,还有自己那一推......
"班长!班长!"远处传来熟悉的喊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陈默想站起来回应,却发现双腿软得像面条。
兴奋剂可以暂时维持生命体征,但无法恢复体力。
他只能举起还能动的左手,虚弱地挥了挥。
"在这儿......"他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最先冲过来的是小李,这小子跑得太急,差点被石头绊个跟头。
"班长!你没事吧?"他一把扶住陈默的肩膀,眼睛瞪得像铜铃,"老天爷,你浑身是血!"
"死不了。"陈默摆摆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目标已经击毙。"
后面跟上来的战士们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卫生员小王冲到陈默跟前,二话不说就开始扒他的棉袄。
当他看到里面已经包扎过的伤口时,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这他娘谁给你包的?"小王骂骂咧咧地剪开绷带,"纱布缠得跟粽子似的,血都没止住!"
陈默想解释是自己处理的,但刚一张嘴就被小王打断:"闭嘴!别乱动!"
"轻点......"陈默倒吸一口凉气,"老子又不是麻袋......"
"麻袋还知道喊疼呢!"小王从急救包里掏出双氧水,直接往伤口上倒,"你看看这伤口,都见骨头了!自己瞎搞什么?"
陈默疼得眼前发黑,手指死死抠住岩石边缘。
双氧水在伤口上泛起白沫,混着血水流到地上。
"按住他!"小王对旁边的战士喊了一嗓子,然后掏出镊子,开始清理伤口里的异物。
"班长忍忍啊......"两个战士一左一右按住陈默的肩膀。
镊子探进伤口的瞬间,陈默浑身肌肉绷得像石头。
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愣是没叫出声。
"还算条汉子。"小王嘟囔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轻,"这要送医院缝二十针起步......"
清理完伤口,小王又掏出止血凝胶,用棉签蘸着往伤口深处涂抹。
陈默的呼吸越来越重,冷汗把头发都浸透了。
"给。"一个战士递来水壶,陈默想接,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像筛糠,根本拿不稳。
"你倒是喂他呀,没看他已经没力气了。"小王嘴上骂着,却动作麻利地帮他托住水壶,"喝两口,别呛着。"
另一个战士往陈默嘴里塞了块压缩饼干:"班长,补充点能量。"
陈默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阿伊莎的尸体,那个曾经凶残的女特务,现在就像个普通的、死去的姑娘......
"看什么呢!"小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躺好!要包扎了!"
崭新的绷带一圈圈缠上来,这次包扎得又紧又专业。
陈默突然觉得特别累,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别睡!"小王又是一巴掌,"失血过多不能睡!跟我说话!"
陈默勉强睁开眼,看见卫生员焦急的脸。他突然很想笑——这个平时温吞的小王,凶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连长呢?"
"在后面,马上到。"小李指了指峡谷入口,"我们听到枪声就赶过来了,连长带着二班从另一条路包抄......"
话音未落,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赵建国带着十几个战士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军靴踩在碎石上咔嚓作响。
"陈默!"赵建国老远就吼了一嗓子,"你小子还活着呢?"
陈默想站起来敬礼,却被小王按着肩膀动弹不得:"报告连长,目标已经......"
"看见了看见了。"赵建国摆摆手,蹲下来检查阿伊莎的尸体。
他翻过尸体,在看到后脑勺的伤口时挑了挑眉:"嚯,够狠的啊。"
周明指导员也跟了过来,他推了推眼镜,
仔细端详着阿伊莎的脸:"这就是那个''雪狐''?看起来比照片上年轻。"
"是她。"赵建国拍拍手站起来,"去年在霍尔果斯杀咱们两个哨兵的就是这娘们。"
他转头看向陈默,"详细说说,怎么逮住的?"
陈默刚要开口,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他感觉有人扶住了自己,耳边传来小王焦急的喊声:"血压太低了!得马上送医院!"
最后的意识里,他听见赵建国在喊:"担架!快!"
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陈默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和正在滴液的吊瓶。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陈默艰难地转过头,看见周明正坐在床边看文件,眼镜片上反射着窗外的阳光。
"指......导员......"他的嗓子干得冒烟。
周明立刻放下文件,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慢点喝。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温水滋润了喉咙,陈默感觉好受了些:"连长呢?"
"去团部汇报了。"周明推了推眼镜,"你小子可立大功了,这女的是''草原狼''的二号人物,悬赏五万呢。"
陈默没有接话,他的目光落在床头的报纸上——头版赫然印着阿伊莎的照片,标题是《我军击毙境外恐怖组织头目》。
"牧民那家人......"陈默低声问。
周明的表情黯淡下来:"昨天已经下葬了。全连都去了,团长亲自致的悼词。"
他叹了口气,"那小姑娘......才七岁。"
病房里陷入沉默,只有点滴液滴落的声音。
"对了,"周明突然想起什么,从公文包里拿出个信封,"这是现扬勘查报告,你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