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潮水般褪去,
沈听澜将目光投向叶昭的笔下。
【...善战者服上刑,善教者享社稷。故下策伐兵,中策筑险,而上策攻心。三策并用,边患可息矣。】
她越看越心惊,这策对...
不过寥寥千字,竟将中原与北境的矛盾分析得一针见血,
更是给出了详尽的破局之法。
联想到年幼时对父亲放下的狠话,
脸上不由得染上了一丝红晕。
连忙端起茶杯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不经意间瞟了叶昭一眼,
那一双眸子亮若繁星。
腰窄肩宽的身姿如青松般挺拔,
整个人透着股少年独有的意气。
窗外的一缕风过,掠起他额前散落的几缕碎发,
让这张俊朗的脸平添了几分诗意。
就在此时,叶昭撂下手中的笔,意犹未尽地看向自己的文章。
却在抬眼间见到身边的沈听澜,
两弯如柳叶般细长的眉,
微微上挑的眼角流露出眸子里无穷的智慧。
此时的她,手中握着茶杯,
唇瓣沾了水色后,显得愈发红润。
整个画面美得无法用简单的几笔勾勒出她的美貌。
【杨柳新眉墨未干,青丝羊脂鬓结环。轻执杯盏斜光里,一点星痕落玉峦。】
这首诗无疑更能展现如此景致。
这必然就是沈听澜了。
叶昭不觉屏息凝神,忘记移开视线。
知道沈听澜有所察觉,二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想必这位就是名满京师的国公嫡女,沈听澜小姐了。”
叶昭朝她拱了拱手,
“今日得见,甚是有幸,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公子谬赞,小女子愧不敢当,公子法场证清白,衙门擒奸佞,才是真的名动京城!”
沈听澜也还之一礼,指了指他手中的策对。
“下人们认不得贵客临门,闹了点误会,还请公子见谅。”
“沈小姐不必如此,叶某这一天是来寻求帮助的。”
叶昭连忙摆手,顺势将手中策对递给了她。
“况且沈小姐不愧是才女,出题颇有趣味。”
“你把这则策对与策问一同收到我的书柜里!”
听懂了他想要单独聊聊的言外之意,沈听澜赶紧安排侍女离开此处。
“叶公子不是为了司主令来的?”
叶昭闻言皱了皱眉,
“司主令?今日叨扰什么司主令...我今天来,是为了求沈小姐帮忙查案!”
“查六号库的粮食?”
她微微一蹙眉,白玉般的额间折出几道细碎涟漪。
顷刻间眼中思量有了结果。
“你怀疑我沈家附近有线索?”
“沈小姐果然聪慧,在下佩服!”
叶昭从怀中掏出一张六号库舆图,摊开在桌上。
“我们在六号库周边的六个方向中,找到三处有运粮嫌疑。相信以沈小姐的本事...”
沈听澜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一处被圈住的府邸时。
星辰般明亮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有问题!”
她伸手一指,玉指点在六号库四北方向的边缘位置。
“八日前此处出现大量迁居的生面孔!宅子里的人不怎么出门,也不寻养家的活计,可疑得很!”
这么快?还这么准?
叶昭诧异地看向她,这脑子也太好使了吧!
“那还等什么?地址呢!”
“事不宜迟,我与叶公子同去,随我来!”
说着沈听澜带着叶昭走出偏厅,一路行至国公府偏门。
“戴上这个,掩人耳目!”
她丢来一顶轻纱斗笠,推开了门。
进了北正街,
便见到沿街张榜的告示。
“招贤帖,天督司公开找人了!”
“还有这司主令...”
叶昭耳边传来围观者讨论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怎么,叶公子还不知道?”
沈听澜的声音如潺潺流水般不疾不慢。
“确实不知,我虽是天督司巡察,可也是刚上任的。”
他摇摇头,毕竟从昨日加入天督司后,便一直在查案,
“说来惭愧,这司主令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边走边说吧,这次你们萧司主主要干了两件事”
沈听澜稍稍欠身,径自走到前方带路。
“六号库的案子交到了你们手里,若是找不到答案,这招带头捐粮...”
“是在倒逼满朝文武效仿捐粮?”
叶昭呼吸瞬间凝滞,司主大人太狠了。
“不怕把他们逼急了?”
“公子莫要说笑。”
沈听澜鼻间溢出一声轻笑,像是听到了什么乐子一般。
“就陛下这一朝,用识字令几乎挖断氏族地主的根,又利用春闱停考的十年,从下九流里选拔出了无数天骄...”
在她的描述中,叶昭依稀间对朝堂风雨有了更具象的认知。
看来当今这位陛下,算得上是力压满朝文武的极权主义者。
“十八年前纵横朝野的旧贵族,现今已不足四成。就这,也曾不见他们狗急跳墙,区区粮草...”
“等等!”
叶昭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隐晦地指了指天空。
“你说这司主令,是萧大人的谋划还是...”
“这可不是咱们该考虑的事情...”
沈听澜震了震,又摇了摇头。
“到了!”
在一处幽居不远处的巷口她突然停下脚步,将叶昭拉进阴暗。
“根据他们每日出门买的肉食判断宅子里起码十几人,我还好奇为什么他们不用买粮食”
她压低了声音指了指着目标的宅子。
“原来吃的是六号库灾粮!算算时间该到了!”
果然,巷口传来沉重的脚步,
一高一矮两个壮汉提着沉甸甸的肉条大步走来。
“啪嗒”两声闷响,二人应声倒地。
瞬间便被拖进了阴影里。
“接下来我们伪装混进去!”
叶昭打量打量自己和沈听澜的身材。
“咱们俩的身材没法伪装成他们吧!”
“用这个!搬师娘符...”
沈听澜唇角微扬,从袖中取出两张泛着幽光的符隶。
“父亲在苗疆缴获的小玩意,可以操控活人半个时辰!”
“好东西!”
叶昭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完全可以进去探查出结果了。
"苗母在上,此人为面,以搬师娘!"
沈听澜朱唇轻启,念出晦涩难懂的苗疆咒语。
那傀儡符骤然亮起幽光,如同毒蛇吐信般钻入矮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