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宏的老婆竖着耳朵,却只捕捉到些许飘渺的片语。
什么小乌贼有很多种味道?
多做一些当卤菜卖?
她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然而,当这些话落入焦大宏耳中,不啻于平地惊雷!
他双眼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激动得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李哥!您的意思是……这小乌贼,还能做出别的花样,别的口味?”
焦大宏猛地一拍大腿,语气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只要您肯指点,别说合作,就是给您当牛做马,鞍前马后当个小学徒,我都认了!”
他太清楚李克垚的本事了。
就凭那烧制小乌贼的独门法子,自家这小店的生意何止翻了几番?
以前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还不如现在一个月赚得多!
厨师出身的他,比谁都明白一个顶级秘方的价值。
若是能再学到几种乌贼的新做法,那钱,还不得跟潮水似的往家里涌?
关键是,怎么才能让李哥松这个口?
李克垚呷了口啤酒,不急不缓地开口:“合作吧。”
“有些核心的东西,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我可以把配方和做法教给你,你负责把控味道和品质。”
“我们还需要设计统一的包装标识,再给这产品取个响亮的名号。”
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的初步设想是这样,你先按我说的去准备一些东西。味道是灵魂,我来定调;市场营销,我也有路子。这盘生意要是做起来,远比你现在这个小店赚钱。”
“毕竟,承你这么多情,吃了你家那么多熟肉,有发财的路子,自然不能忘了兄弟。”
李克垚寥寥数语,已在焦大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种全新的操作模式,他闻所未闻!
但直觉告诉他,这事儿,能成!而且能成大事!
只是,一些细节让他隐隐担忧。
这样加工的乌贼,销路真有那么广?
如何确保长途运输和售卖时的新鲜度?
销售环节的人员,又如何防止他们中饱私囊,或者私吞货物?
李哥的计划,真的万无一失吗?
焦大宏虽是厨子出身,却心思活络,极擅审时度势。
他脑中飞速盘算,这买卖,风险有,但利润更大得吓人!
李克垚并未透露所有细节,只交代了他一些前期准备工作。
这些事对焦大宏而言,不算难。
他当即拍着胸脯应下,满脑子都是李克垚许诺的乌贼新配方,以及那几种听着就诱人的新做法。
李克垚起身告辞,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焦大宏媳妇一眼,并未多言。
他的驴车上,早已被焦大宏塞了满满一大包刚出锅的熟肉。
待李克垚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焦大宏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自家媳妇。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让焦大宏媳妇当场懵了。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尖叫起来:“焦大宏!你疯了!赚了两个臭钱,长本事了,敢打老婆了?老娘跟你拼了!离婚!”
这女人平日里也算泼辣,今天挨了打,更是如同被点燃的炮仗,撒起泼来。
焦大宏面沉如水,冷声道:“离就离!”
“家产分你一半,孩子归你,我每月再贴你三百生活费!”
“从此一刀两断,你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只会把上门的财神爷往外推!”
这话一出,他媳妇彻底傻眼了。
她平日里嚷嚷离婚不过是吓唬人,哪想到焦大宏这次竟是来真的?
她“噗通”一声坐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哭诉自己命苦,跟着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眼看日子要好起来了,他却要换老婆。
她不干,说什么也不离!
焦大宏看着媳妇这副模样,心中了然。
他这媳妇,人不坏,就是眼皮子太浅,格局太小。
“要离婚的是你,现在不肯离的也是你。”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不离也行。往后我挣的钱,都是咱孩子的,自然也有你的一份。”
“但是,生意上的事,你一概不许插嘴!在家带好孩子就行!”
“下次李哥再来,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后厨,别出来丢我的人!”
焦大宏清楚,自家生意能有今天,全靠李克垚。
李哥,那是能带他飞黄腾达的贵人,是真正的财神爷!
他今天这一巴掌,看似粗暴,实则是要打醒这个拎不清的女人,让她明白,谁才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
想要赚大钱,走得更远,就绝不能因为妇人之见,误了大事!
“不……不出现了,我就在后厨帮忙,我离你们远远的……”
焦大宏媳妇被丈夫这副狠绝又清醒的模样吓住了,瞬间老实下来。
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对她还算顺从的男人,竟真下得了狠手,也真敢提离婚。
不管就不管吧,只要不离婚,焦大宏将来赚再多钱,那也都是她和孩子的。
李克垚冒雨回到村里,雨势总算渐渐停歇。
他心中已有了清晰的蓝图。
将新鲜的小乌贼进行深加工,调制出多种独特风味,再制成方便即食的预包装产品。
然后,直接铺货到各大菜市场、卤菜店,甚至是夜宵大排档!
只要利润足够诱人,销量绝对会爆炸式增长。
他们手握第一手乌贼资源,收购价低廉,不过六毛一斤。
一旦做成熟食,一小盒卖几块钱,利润空间极大。
关键在于两点:一是无可替代的独特口味,二是确保食材的新鲜度。
至于销路,李克垚自信有办法打开局面。
下一步,就是全力进军小乌贼零售市场!
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必须由他亲自去处理。
倘若这一环处理不好,后续所有的计划都将是空中楼阁。
李克垚打定主意,等父亲手术一结束,他便立刻动身去办这件事!
钱,固然要赚。
但父亲的健康,重于泰山。
只要人还在,钱,总有办法慢慢去挣。
李克垚深谙此道。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他便将连夜捕捞的乌贼送往道街脱手。
顾不上喘口气,揣着那笔沉甸甸、带着海水咸腥味的救命钱,他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省医院。
缴费处,队伍排得像条长龙。
这个年代,百元大钞尚未普及,十块钱已是最大的面额。
李克垚那个军绿色的帆布包,被塞得鼓鼓囊囊,几乎要撑破。
他有些焦急地踮着脚尖,望向队伍前方。
队伍最前面,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大娘,此刻正手足无措,带着哭腔慌乱地喊着:
“我的钱!我的钱被人偷了啊!”
“那是我老头子的救命钱,救命钱啊……”
大娘本是来缴费的,可临到窗口,却发现衣兜里的钱不翼而飞。
她一遍遍地翻着身上所有的口袋,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期盼着是自己记错了,钱只是换了个地方。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当所有的衣兜都被她翻了个底朝天,依旧空空如也时,那笔钱,确确实实是被人偷走了。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将大娘狠狠击中。
她整个人都失了魂,落了魄,眼圈瞬间就红透了!
周围排队缴费的病人家属们,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可除了同情,他们也无能为力。
这里是医院,能走到这里来的,谁家没有个病人?
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自身难保。
何尝不是同是天涯沦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