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王宏发和吴承安一前一后走在回王家大宅的路上。
转过街角,王家大宅已映入眼帘。
守门的小厮见他们回来,连忙打开门。
一进院子,就看见王夫人正在西府海棠旁浇水。
她身着藕荷色对襟衫,发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娘!”王宏发唤了一声。
王夫人闻声转身,目光先是在自己儿子身上仔细逡巡了一圈,见他除了衣衫有些凌乱外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她将视线转向吴承安,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安哥儿,今日学堂之事,我已经听福伯说了。”
吴承安连忙上前,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夫人。”
王夫人放下水壶,绢帕轻拭额角细汗:“那五位老爷实在欺人太甚,为了小孩子的事,他们居然亲自带人去学堂动手。”
她声音温婉,却带着掩不住的怒意:“今日多亏有你在,否则我儿和福伯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吴承安垂首答道。
虽然年仅十岁,言行举止却已显出不俗的气度。
他顿了顿,又关切地问道:“对了,福伯的伤势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点皮外伤。”
王夫人示意丫鬟接过浇花的器具:“已经叫郎中看过,也服下药了。郎中说静养三五日便好。”
正说着,前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众人回头,只见王德发大步流星地从影壁后转出,身后跟着两个捧着账册的伙计。
他身着靛蓝色直裰,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圆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笑意。
“老爷今日这般高兴,可是酒楼的生意又有进益?”王夫人迎上前,接过丈夫脱下的外袍。
王德发哈哈一笑:“生意倒是其次。”
他目光转向吴承安,赞许地点头:“安哥儿,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经此一事,相信那些家伙应该都知道你的本事了。”
吴承安刚要行礼,王德发却摆摆手示意不必:“中午他们五个老家伙还来找过老夫,想逼迫老夫把你交出去。”
他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老夫说赵县令对你很赏识,又将马千户想借刀杀人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你是没看见他们当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活像吞了只苍蝇!”
王宏发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吴承安却只是微微颔首:“多谢老爷回护。”
“诶,这话就见外了。”
王德发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青色布袋,递向吴承安。
“这两次你为了帮助宏发,屡次陷入危机,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
吴承安一眼就看出这袋子里最少有十两银子,连忙后退半步,双手推拒:
“老爷,说好了我是来给少爷做陪读的,这多余的银子您就不用给了。”
他声音虽轻,却透着坚定。
当初王德发已经给了四十两银子作为聘金,王家又包了他的一切开销,他现在确实用不上这些银两。
王德发故意板起脸,浓眉倒竖:“怎么,嫌少了?那我再多拿一些?”
说着作势要唤王夫人再取银两。
“不不不,老爷误会了。”
吴承安连忙摆手,正要解释,一旁的王宏发已经接过钱袋,一把塞进他怀里。
“我爹给你,你就拿着吧!”
王宏发笑嘻嘻地说:“反正我家也不缺这点银子,这次要不是你啊,我还指不定怎么被马子晋那几个家伙欺负呢。”
王夫人也柔声劝道:“安哥儿,就算你现在用不上,但你可以给你的家人啊。”
她顿了顿,眼中流露出慈爱之色:“我听说你母亲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临盆,难道你不想她的日子好过一些吗?”
这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吴承安记忆的闸门。
他眼前浮现出山村那间低矮的茅屋——母亲挺着大肚子在灶台前忙碌,六岁的妹妹小桃踮着脚帮忙添柴。
上次回家时,他看见母亲用旧布条缠着裂开的鞋底,却还笑着说“不碍事”。
吴承安的眼眶顿时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将钱袋收进怀中,向王德发夫妇深深一揖:
“承安谢过老爷、夫人。”
“好了好了,别这么多礼数。”
王德发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对妻子说:“让厨房今晚加菜,我要和安哥儿喝……呃,喝茶!”
他本想说要喝酒,突然想起吴承安才十岁,连忙改口,惹得王夫人掩嘴轻笑。
吴承安却道:“老爷,我想先去看看福伯。”
王德发赞许地点头:“去吧,他在西厢房养伤。”
穿过两道回廊,吴承安来到下人居住的西院。
推开福伯的房门,只见老人半靠在床榻上,额上缠着白布,隐隐透出些许血色。
见吴承安进来,福伯挣扎着要起身。
“福伯快别动!”
吴承安连忙上前按住他:“您伤着脑袋,郎中说了要静养。”
福伯叹了口气:“老了,不中用了,今日若不是安哥儿你出手,老朽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学堂了。”
吴承安闻言更加愧疚:“都是因为我,福伯才会受伤。”
他从怀中取出钱袋,摸出一块约莫一两的银子。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福伯收下,买些补品养养身子。”
“这可使不得!”
福伯连连摆手:“老朽是王家的下人,护主是分内之事,再说了,夫人已经赏了医药钱,我怎么还能拿你的银子。”
吴承安却执意将银子塞进老人手中:“福伯若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吴承安。”
说完不等老人再推辞,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福伯看着吴承安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心想如果自己的孙子和安哥儿一样懂事就好了。
吴承安回到自己居住的东厢房,吴承安点亮油灯,从书箱中取出《古文观止》。
昏黄的灯光下,他展开宣纸,研墨提笔,开始一笔一画地抄写起来。
毛笔在他手中仍显笨拙。
穿越到这个时代十年,但他已经并未使用过毛笔,这种书写方式对他来说还是有难度的。
前世的硬笔书法功底让他的字结构尚可,但笔画的粗细变化总掌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