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农家武状元,你让我作诗?》 第27章 嫌少了?再多给点!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王宏发和吴承安一前一后走在回王家大宅的路上。 转过街角,王家大宅已映入眼帘。 守门的小厮见他们回来,连忙打开门。 一进院子,就看见王夫人正在西府海棠旁浇水。 她身着藕荷色对襟衫,发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娘!”王宏发唤了一声。 王夫人闻声转身,目光先是在自己儿子身上仔细逡巡了一圈,见他除了衣衫有些凌乱外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她将视线转向吴承安,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安哥儿,今日学堂之事,我已经听福伯说了。” 吴承安连忙上前,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夫人。” 王夫人放下水壶,绢帕轻拭额角细汗:“那五位老爷实在欺人太甚,为了小孩子的事,他们居然亲自带人去学堂动手。” 她声音温婉,却带着掩不住的怒意:“今日多亏有你在,否则我儿和福伯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吴承安垂首答道。 虽然年仅十岁,言行举止却已显出不俗的气度。 他顿了顿,又关切地问道:“对了,福伯的伤势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点皮外伤。” 王夫人示意丫鬟接过浇花的器具:“已经叫郎中看过,也服下药了。郎中说静养三五日便好。” 正说着,前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众人回头,只见王德发大步流星地从影壁后转出,身后跟着两个捧着账册的伙计。 他身着靛蓝色直裰,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圆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笑意。 “老爷今日这般高兴,可是酒楼的生意又有进益?”王夫人迎上前,接过丈夫脱下的外袍。 王德发哈哈一笑:“生意倒是其次。” 他目光转向吴承安,赞许地点头:“安哥儿,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经此一事,相信那些家伙应该都知道你的本事了。” 吴承安刚要行礼,王德发却摆摆手示意不必:“中午他们五个老家伙还来找过老夫,想逼迫老夫把你交出去。” 他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老夫说赵县令对你很赏识,又将马千户想借刀杀人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你是没看见他们当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活像吞了只苍蝇!” 王宏发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吴承安却只是微微颔首:“多谢老爷回护。” “诶,这话就见外了。” 王德发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青色布袋,递向吴承安。 “这两次你为了帮助宏发,屡次陷入危机,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 吴承安一眼就看出这袋子里最少有十两银子,连忙后退半步,双手推拒: “老爷,说好了我是来给少爷做陪读的,这多余的银子您就不用给了。” 他声音虽轻,却透着坚定。 当初王德发已经给了四十两银子作为聘金,王家又包了他的一切开销,他现在确实用不上这些银两。 王德发故意板起脸,浓眉倒竖:“怎么,嫌少了?那我再多拿一些?” 说着作势要唤王夫人再取银两。 “不不不,老爷误会了。” 吴承安连忙摆手,正要解释,一旁的王宏发已经接过钱袋,一把塞进他怀里。 “我爹给你,你就拿着吧!” 王宏发笑嘻嘻地说:“反正我家也不缺这点银子,这次要不是你啊,我还指不定怎么被马子晋那几个家伙欺负呢。” 王夫人也柔声劝道:“安哥儿,就算你现在用不上,但你可以给你的家人啊。” 她顿了顿,眼中流露出慈爱之色:“我听说你母亲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临盆,难道你不想她的日子好过一些吗?” 这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吴承安记忆的闸门。 他眼前浮现出山村那间低矮的茅屋——母亲挺着大肚子在灶台前忙碌,六岁的妹妹小桃踮着脚帮忙添柴。 上次回家时,他看见母亲用旧布条缠着裂开的鞋底,却还笑着说“不碍事”。 吴承安的眼眶顿时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将钱袋收进怀中,向王德发夫妇深深一揖: “承安谢过老爷、夫人。” “好了好了,别这么多礼数。” 王德发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对妻子说:“让厨房今晚加菜,我要和安哥儿喝……呃,喝茶!” 他本想说要喝酒,突然想起吴承安才十岁,连忙改口,惹得王夫人掩嘴轻笑。 吴承安却道:“老爷,我想先去看看福伯。” 王德发赞许地点头:“去吧,他在西厢房养伤。” 穿过两道回廊,吴承安来到下人居住的西院。 推开福伯的房门,只见老人半靠在床榻上,额上缠着白布,隐隐透出些许血色。 见吴承安进来,福伯挣扎着要起身。 “福伯快别动!” 吴承安连忙上前按住他:“您伤着脑袋,郎中说了要静养。” 福伯叹了口气:“老了,不中用了,今日若不是安哥儿你出手,老朽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学堂了。” 吴承安闻言更加愧疚:“都是因为我,福伯才会受伤。” 他从怀中取出钱袋,摸出一块约莫一两的银子。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福伯收下,买些补品养养身子。” “这可使不得!” 福伯连连摆手:“老朽是王家的下人,护主是分内之事,再说了,夫人已经赏了医药钱,我怎么还能拿你的银子。” 吴承安却执意将银子塞进老人手中:“福伯若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吴承安。” 说完不等老人再推辞,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福伯看着吴承安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心想如果自己的孙子和安哥儿一样懂事就好了。 吴承安回到自己居住的东厢房,吴承安点亮油灯,从书箱中取出《古文观止》。 昏黄的灯光下,他展开宣纸,研墨提笔,开始一笔一画地抄写起来。 毛笔在他手中仍显笨拙。 穿越到这个时代十年,但他已经并未使用过毛笔,这种书写方式对他来说还是有难度的。 前世的硬笔书法功底让他的字结构尚可,但笔画的粗细变化总掌握不好。 第28章 吴承安的弱点? 厢房内,烛火闪烁,映照在吴承安身上。 “《郑伯克段于鄢》” 他轻声念着《古文观止》开头,手腕悬空,努力控制着毛笔的走向。 才写了十几个字,额头就已见汗。 想到韩夫子要求抄写二十遍的惩罚,以及想要在十日内背完整本《古文观止》的计划,吴承安咬了咬牙,继续埋头书写。 夜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案上。 吴承安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看着面前歪歪扭扭却已写满三页的白纸,轻叹一声。 忽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安哥儿,还没睡?”是王宏发的声音。 吴承安连忙起身开门。 只见王宏发端着个食盒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捧着壶热茶。 “我娘说你晚饭没吃多少,让我给你送些点心来。” 王宏发将食盒放在桌上,好奇地凑过来看吴承安写的字。 “哇,你已经开始抄写了?韩夫子也真是的,明明是你帮了我们,还要罚你。” 吴承安笑了笑:“夫子罚的是我做给马千户看的,和少爷你无关。” 他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碗还温热的银耳羹。 这时,王宏发在椅子上坐下,突然压低声音:“安哥儿,你今日打的弹弓又快有准,能不能教教我?” 吴承安舀了一勺银耳羹的手微微一顿。 他和王宏发接触了几天,知道对方小孩子心性,一定会来找他提及此事。 “打弹弓是有诀窍的,一开始我教你的方法不过是基础,想要打得和我一样又快有准,还需要多练。” 王宏发眼睛一亮:“那你能教我吗?” “少爷想学,我自然愿意教。” 吴承安咽下口中的食物:“不过我是少爷的陪读,若是少爷因为打弹弓而耽误了学业,老爷怕是会罚我。” “万一老爷不高兴,把我退回去,今后少爷怕是都见不到我了。” “这……” 王宏发胖脸上浮现一抹纠结之色:“那有没有让你能教我打弹弓,又不让爹赶你走的两全之策呢?” 吴承安放下勺子,故作沉吟,想了想才说:“如果少爷的学业没有退步,甚至超过以前,老爷肯定是不会反对我教你打弹弓的。” 王宏发眼睛一亮,直接蹦起来:“对啊,只要我学业没落下,爹肯定不会说什么!” 说完,他朝屋外走去,嘴里还念叨:“我把学业完成,你教我打弹弓,到时候你还要带我去打兔子!” 吴承安笑着点头:“半个月之后,我回家探亲的时候带上少爷!” “那就这样说定了!”王宏发满脸兴奋回屋准备复习今天夫子教的。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激发对方的好奇心。 两世为人,吴承安知道如何让对方去学习。 再怎么样,他也是王家的陪读,王家对他不薄,他当然要盯着王宏发的学业。 吴承安送走王宏发,回到书案前,却没有立即继续抄写。 他取出怀中的钱袋,将银子倒在桌上——足足九两银子,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应该够娘和妹妹过上几年好日子了。” 他轻声自语,眼前又浮现出母亲粗糙的双手和妹妹瘦小的身影。 等半个月之后,他彻底稳定下来,就亲自把银子捎回去。 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已是亥时。 吴承安收起银两,重新提笔。 夜风拂过窗前的梧桐,沙沙作响,仿佛在为他诵读那些千古文章。 少年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挺得笔直,如同一株正在抽枝拔节的新竹。 二十遍《古文观止》后天就要教,他得抓紧一些。 接下来的两天,学堂内一片祥和。 马子晋等六人依旧没有出现,这让许多学子暗自欣喜。 平日里,马子晋仗着父亲是千户,在学堂里横行霸道,其他五人也是富商之子,常常欺压同窗。 如今这六人突然消失,学堂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课间休息时,几个平日里被马子晋欺负过的学子主动凑到吴承安和王宏发身边,言语间满是感激和亲近。 “吴承安,这次真是多亏了你,那马子晋平日里嚣张得很,现在总算消停了!” 一个瘦高的少年笑着说道。 “是啊,以前他们动不动就抢我们的笔墨纸砚,现在总算能安心读书了。”另一个学子附和道。 王宏发得意地拍了拍吴承安的肩膀:“那是,我这位兄弟可不是一般人,马子晋那几个家伙再来,照样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吴承安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两天后,吴承安将自己抄写的二十遍《古文观止》整理好,恭敬地递到韩夫子面前。 韩夫子原本面带微笑,可当他翻开那厚厚一叠宣纸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这……” 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笔画粗细不均,有的地方墨迹晕染成团,有的字甚至缺笔少画,勉强才能辨认。 韩夫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幸好吴承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夫子,您没事吧?”吴承安关切地问道。 韩夫子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苦笑道:“承安啊,你这字迹未免太……” “太丑了,是吗?”吴承安坦然接话,丝毫没有羞愧之色。 韩夫子一愣,没想到他会自己说出来,只好干咳一声,道:“咳咳,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吴承安诚恳道:“夫子,我出生在乡下,以前从未碰过毛笔,连私塾都没上过,字写得不好,还请您见谅。” 韩夫子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暗叹自己太过心急。 他拍了拍吴承安的肩膀,语气温和了许多:“原来如此,是老夫疏忽了。” “不过,字迹确实需要勤加练习,将来科举考试,字若写得不好,可是要吃大亏的。” 吴承安点头:“学生明白,日后一定多加练习。” 韩夫子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又道:“至于马子晋他们,你不必担心,就算他们回来,也不敢再找你麻烦。” 吴承安眉头微皱:“他们还会回来?” 韩夫子叹了口气,解释道:“马子晋是马千户的儿子,其他五人也是富商之子,若老夫将他们逐出学堂,他们这辈子都可能无缘科举。” “老夫并非赶尽杀绝之人,所以……” 吴承安立刻明白了,那几位老爷必定私下找过韩夫子求情。 他淡然一笑:“只要他们不来找我和少爷的麻烦就行。” 韩夫子欣慰地点头:“你放心,他们绝对不敢,而且,这几日他们应该都不会来学堂。” “哦?为何?”吴承安有些疑惑。 韩夫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据说,是被你打怕了,不敢来。” “那几位老爷想着,过两日再送他们回来。” 吴承安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对这件事并未放在心上。 只要对方不来招惹他和王宏发就行。 可他不知道,此刻那五位富商和马千户却都在为如何让自家儿子重返学堂而犯难。 第29章 逆子,造孽啊! 马家大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身穿甲胄的马千户站在床榻前,脸色阴沉如水,一双虎目死死盯着躺在床上的儿子马子晋。 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 “这都五天了!你那点小伤早就好了,为何还不去学堂?”马千户的声音如雷霆炸响,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马子晋撇了撇嘴,翻了个身背对着父亲,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那吴承安在学堂,我去做什么?去让别人看笑话吗?” “混账东西!” 马千户暴怒,额头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狰狞的蚯蚓。 “十二个人都对付不了对方一人,你还有脸在老子面前说这种话?今天你要是不去学堂,看老子打不打死你!” 马子晋也是个倔脾气,闻言直接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冲到父亲面前,指着自己的脑袋大喊: “来啊!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反正我是不想去学堂丢人现眼!” 马千户的火爆脾气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 他怒目圆睁,右手猛地抄起旁边的红木椅子,双臂肌肉虬结,只听“咔嚓”一声,竟硬生生将椅子掰断。 他右手握着断裂的椅脚,作势就要朝马子晋打去。 “老爷!使不得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夫人从屋外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把将儿子护在身后,眼泪簌簌而下。 “咱们家就子晋一个孩子,您下手没个轻重,要是真打坏了,马家可就要绝后了啊!” 马千户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着椅脚的手微微发抖。 他死死盯着躲在妻子身后的儿子,最终狠狠地将椅脚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妇人之仁!气煞我也!” 他怒喝一声,转身大步离去,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板咚咚作响。 与此同时,城东的蓝家大宅内,蓝元德正跪在祠堂里,任凭父亲蓝力夫如何责骂,就是不肯起身去学堂。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蓝力夫气得胡子直翘,手中的藤条在空中挥舞得呼呼作响。 “平日里跟着马子晋作威作福,现在遇到点挫折就当缩头乌龟?” 蓝元德低着头,声音却异常坚定:“爹,您不知道,那吴承安下手有多狠。” “我这胳膊到现在还疼,要是再去学堂,他肯定会变本加厉地报复我。” “放屁!” 蓝力夫一脚踹翻旁边的香案,香炉滚落在地,香灰洒了一地。 “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韩夫子已经保证过,那小子不会再动手!“ 这时,蓝夫人匆匆赶来,见状连忙挡在儿子面前: “老爷,您消消气,元德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种委屈?让他再歇两天也无妨。” 蓝力夫看着妻子护犊子的模样,气得直跺脚:“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他吧!” 说完甩袖而去,决定去找其他几家商议对策。 谢家大院里。 谢绍元正躲在假山后面。任凭父亲谢阳云如何呼喊,就是不肯出来。 “小兔崽子,你给我滚出来!” 谢阳云气得满脸通红,手中的折扇被他捏得咯吱作响:“再不去学堂,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假山后传来谢绍元带着哭腔的声音:“爹,您就饶了我吧!那吴承安简直是个怪物,我们六个人都打不过他一个,现在去学堂不是自取其辱吗?” 谢阳云正要发怒,管家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谢阳云脸色变了变,最终长叹一声:“罢了,你就在家反省吧!” 说完转身离去,显然也是打算去找其他几家商量。 周家后院。 周景同正抱着柱子死活不肯松手,任凭父亲周明达如何拉扯,就是不肯去学堂。 “你这个逆子!” 周明达累得气喘吁吁:“老子花了那么多银子让你读书,你就这样报答我?” 周景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爹,您不知道,那吴承安太可怕了。” “他一个人打我们六个,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这胸口现在还疼呢!” 周夫人见状,心疼得直掉眼泪,连忙劝道:“老爷,孩子都吓成这样了,您就让他再休息几天吧。” 周明达看看哭成泪人的儿子,又看看满脸心疼的妻子,最终无奈地松开了手: “造孽啊!” 他跺了跺脚,转身朝门外走去。 杜家书房里。 杜建安跪在地上,但腰板挺得笔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你今天要是不去学堂,就别想吃饭!” 杜兴生拍案而起,桌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 杜建安梗着脖子回道:“不吃就不吃!反正我不去学堂丢人!” 杜兴生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老夫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兴生啊,孩子受了惊吓,你就不能体谅体谅?” “娘!您就别护着他了!” 杜兴生无奈地喊道,但看着老母亲严厉的眼神,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愤愤地甩袖而去。 秦家院子里。 秦致远正在上演一出“宁死不屈”的戏码。 他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任凭父亲秦兴安如何威胁利诱,就是不开门。 “你这个孬种!” 秦兴安气得直踹门:“我秦兴安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 门内传来秦致远带着哭腔的回应:“爹,您要打要骂随您便,我就是不去学堂!” “那吴承安简直不是人,他一个人能打我们一群!” 秦夫人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劝道:“老爷,您消消气,致远从小胆子就小,这次是真被吓着了。” 秦兴安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看焦急的妻子,最终长叹一声: “罢了!我找其他几家商量去!” 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院子。 午时,马千户约见五位老爷在县令另外一家酒楼见面。 他们包下了最顶层的雅间,吩咐小二不许任何人打扰。 马千户最先开口,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诸位,咱们的孩子被一个乡下小子欺负成这样,这口气你们咽得下吗?” 蓝力夫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咽不下!但韩夫子那边已经打过招呼,咱们总不能明着来。” 谢阳云眯着眼睛,阴测测地说:“明的不行,就来暗的,那小子不是能打吗?咱们就找更厉害的人来治他!” 周明达皱眉道:“可是王德发那边……” “怕什么!” 杜兴生冷笑一声:“王德发不过是个商人,咱们几家联手,还怕他不成?” 秦兴安沉吟片刻,突然压低声音道:“诸位,我觉得咱们应该换个想法。” “那吴承安是神童,而且还得到了赵县令的赏识,咱们现在在对付他是不可能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 六人凑在一起,声音越来越低。 秦兴安的话让另外四位老爷愣住,最终将目光看向马千户。 这件事,他们做不了主,只能是马千户拿主意。 马千户犹豫片刻,脸上露出纠结之色。 可想到自己那躺在床榻上不愿意去学堂的儿子,他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行,我们现在就去王家等那小子!” 第30章 有求于人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王家大宅的飞檐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王家的马车缓缓驶入院中,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车帘一掀,王宏发率先跳了下来,捂着肚子大声嚷嚷:“娘,饭好了没有?我都饿死了!” 奇怪的是,往日听到儿子声音就会迎出来的王夫人今日却不见踪影。 只有侍女小翠匆匆从廊下跑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少爷,马千户和另外五位老爷来了,夫人让你们回来之后马上去后院。”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王宏发头上。 十岁的少年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微微发抖:“他……他们来做什么?”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仿佛那些老爷们会从厅堂里冲出来似的。 吴承安眉头微蹙,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轻轻拍了拍王宏发的肩膀,转向小翠问道:“小翠姐,可知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小翠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不知道,他们中午就来了,夫人特意派人去酒楼把老爷请回来,现在正在客厅招待呢。” 这时,厅内传来王德发洪亮的声音:“既然回来了,那就进来吧,正好有件事要和安哥儿你商量。” 吴承安心中稍定。 他知道王德发为人正直,既然让自己进去,应该不会有危险。 而且对方中午就来,如果真有对他不利之事,王德发下午就应该会派人通知他。 他整了整衣襟,迈步向客厅走去。 王宏发回过神来,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这毕竟是他的家,何况连吴承安都敢进去,他有什么不敢的? 踏入客厅,吴承安立刻感受到一股凝重的气氛。 马千户和王德发分坐主位左右,王夫人站在丈夫身侧。 另外五位老爷——蓝力夫、谢阳云、周明达、杜兴生、秦兴安分别坐在两侧的太师椅上,个个面色阴沉。 吴承安上前一步,恭敬地向众人行礼:“见过马千户,老爷,夫人,还有几位老爷。”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举止得体。 虽然这几家的公子与他有过节,但礼数不可废。 他不过是个陪读而已,没有身份和地位,要是乱了礼数,对方追究起来,会丢王家的脸。 王德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捋着胡须笑道:“不必多礼,马千户和五位老爷来此,是有事和你商量。” 他顿了顿,目光在马千户等人脸上扫过。 “是这样的,他们几位的公子因为担心去学堂会再次和你发生冲突,所以想请你亲自去他们府上说一声。” 这话一出,站在一旁的王宏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 “明明是他们动手在先,居然还让安哥儿去他们府上说?一群手下败将,难道不应该他们自己上门来吗?” 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 王德发脸色一变,厉声喝道:“这里没你的事,滚到后院去!” 王宏发撇了撇嘴:“正好我去打弹弓!” 想到回来路上吴承安教他的弹弓技巧,少年又兴奋起来,转身就跑出了厅堂。 待王宏发离开,众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吴承安身上。 王夫人眼中带着担忧,柔声说道:“安哥儿,其实这事对咱们来说也是件好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吴承安明白王夫人的顾虑。 对方毕竟有权有势,要是能谈和,对双方都好。 何况他也不想每次去学堂都遇到麻烦。 他故作乖巧地点头:“夫人说得是,既然马千户和几位老爷亲自上门,小子自然不会不识抬举。” 但他却又话锋一转,“可现在天色已晚,一次性跑六家,怕是跑不完。” 这番话表面恭敬,实则暗藏心思。 吴承安清楚,若真去了这六家府邸,万一对方设下埋伏,他一个十岁孩童如何应对? 人家有权有势,真把他打死了,王家也不可能拿对方怎么样。 性命是他的,当然要小心谨慎一些。 王德发听出了弦外之音,哈哈一笑:“这简单,今晚老夫做东,在我的醉仙楼摆上一桌,马千户和五位带上你们的儿子过来便是。” 马千户是个爽快人,见事情谈妥,霍然起身:“半个时辰之后,醉仙楼见!” 他浓眉下的虎目在吴承安身上停留片刻,转身大步离去。 其余五人也纷纷起身告辞。 待客人走远,王德发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低声对吴承安道:“安哥儿,今晚的宴席你要多加小心,这六人表面客气,实则各怀心思。” 王夫人忧心忡忡地补充:“尤其是马千户,他儿子在你手上吃了大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吴承安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老爷、夫人放心,我会见机行事。” 回到厢房,吴承安开始为晚上的宴席做准备。 他从床底下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几枚打磨光滑的石子——这是他平日练习弹弓用的。 想了想,又去厨房取出一些锅灰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安哥儿,你在做什么?”王宏发突然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新得的弹弓。 吴承安迅速将东西收好,笑道:“没什么,准备一下晚上的宴席。” 王宏发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那六个家伙也会去,要不要我偷偷跟着,万一他们使坏,我就用弹弓打他们!” 吴承安失笑,拱手施礼:“少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种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可是……” “放心吧。” 吴承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既然他们主动求和,那只要我帮助他们解决了这件事,应该不会再生事端。” 半个时辰后,醉仙楼最豪华的雅间内灯火通明。 王德发作为东道主,已经命人摆好了丰盛的酒席。 马千户带着马子晋最先到达,随后其他五位老爷也陆续带着儿子们到来。 吴承安跟在王德发身后步入雅间时,明显感觉到六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射来。 马子晋等人虽然换了干净衣裳,但有人脸上的淤青还未完全消退,看起来颇为滑稽。 “诸位请坐。” 王德发热情地招呼道:“今日咱们把话说开,日后孩子们在学堂也能和睦相处。” 第31章 我们也是有骨气的? 醉仙楼三楼雅间内,檀香袅袅,八仙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屋内烛火透过雕花窗棂,在街道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王德发捋着花白胡须,率先起身举杯:“今日承蒙马千户和诸位老爷赏光,王某先干为敬!” 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酒盏在桌上重重一顿。 吴承安会意,立即起身向主座上的马千户和两侧的蓝力夫、谢阳云、周明达、杜兴生、秦兴安五位乡绅深深一揖。 他出来的时候特意换了身崭新的靛青色长衫,腰间束着素白腰带,更显得身姿挺拔。 他声音清朗却不失恭敬:“千户大人,五位老爷,小子才从乡下来县里,前些日子不知轻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莫要和小子一般见识。” 说话时,他目光依次扫过在座众人。 马千户今日穿着绛紫色团花锦袍,腰间玉带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蓝力夫正用牙筷夹着水晶虾饺,手上的翡翠扳指碧绿通透。 谢阳云则眯着眼睛打量他,山羊胡随着咀嚼一翘一翘。 吴承安知道这些上位者最在乎的就是面子,今日他必须给足对方面子,让对方有台阶下,这件事才能彻底了结。 即便这次是对方有求于他,他也要配合着把戏演圆满。 果然,这番低姿态让原本斜靠在椅上的马千户直起了身子。 这位县里掌管兵马的千户大人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这个十岁的孩童。 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特别是那比他儿子马子晋还高出大半个头的身量,活脱脱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难怪赵县令会看上你。” 马千户摩挲着酒杯,语气缓和不少:“不光长得周正,听说书也念得好?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要是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 说着瞥向角落里闷头扒饭的马子晋。 那锦衣少年闻言立刻摔了筷子,瓷勺撞在青花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德发见气氛缓和,连忙打圆场:“千户大人过誉了,承安不过是庄稼把式,哪比得上马公子。” 边说边朝吴承安使眼色。 吴承安会意,不卑不亢道:“今后在学堂,只要不对少爷和小子动手,之前的事就不再会发生。”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保证又不失骨气。 烛火恰好照在他半边脸上,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映得格外明亮。 “好!” 马千户拍案大笑道,转向儿子:“听见没有?人家吴承安已经……” 话音未落,马子晋“腾”地站起来,锦缎衣袖带翻了汤碗,浓稠的汤汁在桌布上洇开一片污渍。 “骗鬼呢!” 马子晋涨红了脸:“上次在学堂,他下手那么重,你还信他的话?” “乡下人都是这般阴险狡诈,反正我是不信他的话!” 马千户脸色瞬间铁青。 只见他额角青筋暴起,蒲扇大的手掌“啪”地拍在桌上,震得杯盘叮当乱跳。 “逆子!” 抬手就要扇过去。 马子晋却梗着脖子不躲不闪,眼中噙着泪花,活像只炸毛的斗鸡。 “千户大人息怒。” 吴承安突然横跨一步,恰好挡在父子之间。 “马公子只是一时气话,那日确实是小子莽撞,小子在此向马公子赔不是。” “谁要你赔不是!” 马子晋猛地挥手将吴承安推开,丝毫没有想要缓和关系的意思。 满座哗然,谢阳云手中的茶盏“咣当”掉在地上,周明达的筷子也惊得掉了一根。 马千户气得浑身发抖,抄起酒杯就要砸。 王德发慌忙拦住:“使不得啊千户大人!” 另一边蓝力夫也赶紧起身相劝,腰间玉佩叮咚作响。 “诸位且听我一言。”始终沉默的杜兴生突然开口。 这位以智谋闻名的乡绅捋着长须道:“孩子们闹别扭,何须动肝火?要我说……”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吴承安:“不如请这位吴承安每日护送几位公子上下学,路上也好互相照应。” 只要吴承安答应了这件事,他们最多出些银子就是。 银子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叫事。 可马子晋闻言脸色大变:“谁要他护送!我们六人……” 他转身指向蓝元德等人:“早就发过誓同进退!我不去学堂,他们也不会去!” 话才说完,蓝元德父亲蓝力夫“嚯”地站起来,腰间玉带扣撞在桌沿上发出脆响。 “德儿!” 蓝力夫额头渗出冷汗:“你当真如此胡闹?” 其他四位老爷也纷纷变色,他们这次赴宴本就是为了平息事端,哪想到自家孩子竟私下结盟。 雅间内顿时乱作一团。 谢阳云拽着儿子谢绍元的耳朵训斥:“不去学堂,若是学业落下,今后你还如何科举?” “不能科举,你还如何光耀门楣?你是在气死你爹吗?” 谢绍元满脸正气凛然:“爹,俗话说要讲义气,这件事是我们六人商量还的,我可不能反悔。” 周明达正苦口婆心劝说着周景同:“儿在,咱家就你一个儿子,你爹我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可不能让爹失望啊。” “听话,明日就去学堂,好吗?” 可周景同却一脸正色道:“爹,要考科举你自己去考,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啊。” “再说了,这件事我们已经决定了,有吴承安在学堂,我们就不去!” 杜兴生则阴沉着脸盯着杜建安:“混账小子,竟敢如此大逆不道,不去学堂,你看我敢不敢打断你的腿!” 杜建安嘴角一撇:“我不管,反正马子晋不去学堂,我也不去!” “除非,你们想办法把吴承安从学堂赶出去,否则我们才不去学堂丢面子!” 最年轻的秦致远突然“哇”地哭出来,被他父亲秦兴安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没出息的东西!” 秦致远捂着脑袋,眼泪直流,却不敢哭出声。 吴承安见状眉头紧锁。 他算是看明白了,马子晋等人是想以赶走他为目的,以此威胁马千户等人。 若是不能解决此事,以马千户等人对这几人的宠爱,说不定真会不择手段。 深吸一口气,吴承安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让马子晋等人返回学堂! 第32章 傲娇马公子?拿捏拿捏~ 醉仙楼雅间内,烛火摇曳,映照在众人神色各异的脸上。 吴承安眼见局势僵持不下,目光在马子晋倔强的面容和马千户阴沉的脸色之间游移。 他忽然眯起眼睛,脑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 “马少爷!” 吴承安清朗的声音打破现场的混乱:“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所以才不敢去学堂的,对吗?” 话音未落,他敏锐地注意到马千户执杯的手微微一顿。 “抢风头?” 马子晋猛地拍案而起,腰间玉佩撞在桌沿发出脆响:“你拿什么和本少爷抢?” 他一把扯开锦缎衣领,露出内里绣着金线的中衣。 “看清楚,我爹是堂堂正五品千户!你不过是个泥腿子,连身上的新衣裳都是王家施舍的吧?” 雅间内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 蓝元德故意把玩着手中的和田玉扇坠,眼睛却斜睨着吴承安的反应。 谢绍元更是夸张地捂住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异味。 吴承安面不改色,余光瞥见马千户依旧沉默地啜饮着杯中酒,浑浊的酒液在琉璃盏中微微荡漾。 他深吸一口气,顿时安下心来。 他原本还担心马千户会出言阻拦,但看马千户这副模样,多半是不会管了。 想想也是,马子晋刚才当众顶撞马千户,此刻马千户心中的气还没消呢。 想到这里,吴承安故意冷笑提高声音道:“我听韩夫子说,你在学堂的学业向来名列前茅。” 他故意顿了顿,看到马子晋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满脸傲娇道: “可惜现在我来了,我只用了一个上午就背完《千字文》,韩夫子夸我颖悟绝!” “你不敢去学堂,不过是担心比不过我而已。” “毕竟,你是少爷,我不过是泥腿子,要是你连我都比不过,在学堂确实没面子。” “你!” 马子晋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像极了醉仙楼门口挂着的灯笼。 王德发吓得胡子直颤,急忙拽住吴承安的袖子:“安哥儿慎言!” 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吴承安的皮肉,但吴承安恍若未觉。 “让他说!” 马子晋一脚踢开圆凳,上好的黄花梨木在青砖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本公子倒要听听这泥腿子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吴承安冷笑一声,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本蓝皮册子——正是韩夫子亲笔批注的《古文观止》。 书页边缘已经泛黄卷曲,显然经常被翻阅。 “实话告诉你!” 吴承安将书册“啪”地拍在桌上,惊得一旁的王德发差点打翻茶壶, “我与韩夫子立了赌约,十日之内背出全书。” 他伸出三根手指:“如今还剩三天。” 雅间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周明达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地,碎瓷片飞溅到杜兴生织金的袍角上,这位素来爱洁的老爷却浑然未觉。 “荒谬!” 马千户终于放下酒杯,酒液在桌面溅出几滴琥珀色的痕迹。 “《古文观止》收录二百二十二篇,就是翰林院的老学士也不敢夸此海口!” 吴承安不慌不忙翻开书页,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朱批:“千户大人若不信,三日后可亲临学堂查验。” 他转向面色铁青的马子晋:“马公子定是早知此事,怕到时候被我当众比下去,这才不敢去学堂。” “放屁!” 马子晋一把抓起桌上的筷枕就要砸来,却在半空被马千户铁钳般的手掌拦住。 五位乡绅此刻如梦初醒。 蓝力夫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听见没有?人家这是神童转世!你跟着瞎闹什么?” 谢阳云更是直接掏出钱袋塞给儿子:“明日就去学堂,爹给你买新出的湖笔!” 杜建安也被他爹拉着手臂,狠狠教训道:“听清楚了吗,人家吴承安可是要十天背出《古文观止》的神童,你和人家比什么?” 蓝元德等人面面相觑,目光在马子晋和吴承安之间来回游移。 这一刻,他们忽然觉得自己被马子晋骗了。 这分明就是马子晋提前得知了吴承安和韩夫子的约定,这才故意不去学堂。 而他们,跟着马子晋一起不去学堂,这是被当枪使了啊。 终于,最胆小的秦致远怯生生开口:“子晋哥,要不……我们明日还是回学堂吧?” 蓝元德也小心翼翼道:“既然今日吴承安已经把话说开了,今后肯定不敢再对我们动手。” “滚!都给我滚!” 马子晋额角青筋暴起,忽然抓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呛得满脸通红。 “好你个奸诈的泥腿子!” 他踉跄着指向吴承安:“明日学堂见!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剩下的三天内背完《古文观止》!若你背不出……” 恶狠狠地抹了把嘴角:“我要你跪着爬出清河县!” 说罢,他踹开雅间雕花木门冲了出去。 自己的小弟都已经“背叛”了他,父亲也看好那泥腿子,他继续待在这里只会丢人现眼。 而这时,马千户却不怒反笑,蒲扇大的手掌重重拍在吴承安肩上: “好小子!” 他解下腰间令牌塞给吴承安:“今后在清河县,持此物可直入千户所寻我!” 转身时又压低声音道:“那逆子从小倔得像头驴,今日总算有人能治他了。” 待马千户龙行虎步地离去,五位乡绅立刻围住王德发。 他们不是傻子,岂能听不出马千户话中含义。 这分明也是看上吴承安了! 一个乡下小子,同时被赵县令和马千户看上,他们还不得好好和王德发搞好关系。 万一今后这吴承安高中状元,他们也能沾光啊。 蓝力夫亲热地揽着老掌柜的肩膀:“王兄,听说贵号新到了一批蜀锦?正好我下月要往大坤王朝走商……” “蓝老爷消息灵通。” 王德发笑得见牙不见眼,悄悄朝吴承安竖起大拇指:“这批蜀锦可是用苗疆秘法染的雨过天青色,在大坤皇室都能卖出天价!” 随后,众人开始聊了起来。 吴承安见没有自己什么事,正欲推辞离去,却被王德发一把按在铺着软垫的圆凳上: “安哥儿今日立了大功!” 他亲自舀了碗热汤推到他面前:“你可知道,那蓝家的商队能直达大坤王朝?周家更是在边境有关系,跟着他们做生意,今后我王家可要发达了。” 说完,他开始将蓝力夫等人送走。 “老爷。” 五人才走,吴承安突然压低声音:“那些大坤商人,可靠么?” 王德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做生意嘛,银货两清就行。” “不过你还有三天就要背出《古文观止》,真能行吗?” 吴承安满脸自信:“老爷放心吧,既然敢说出来,我就能做到。” 王德发哈哈大笑:“好好好,你可真是我王家的福星,来来来,多吃点。” 他很期待吴承安三天之后背出《古文观止》,届时,他王家的威望将再上一层,跟着其他几家做生意的事也能定下! 第33章 你还真以为你是神童不成? 戌时的更鼓刚敲过三响,王家大宅门前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王德发带着吴承安穿过垂花门时,青石板路上还残留着白日的余温。 院角那株老槐树沙沙作响,惊起几只栖息的麻雀。 “爹!” 王宏发从抄手游廊里窜出来,靛蓝色的绸衫下摆沾着墨渍,显然刚从书房跑出来。 少年一把抓住父亲的衣袖:“怎么样?马千户没为难安哥儿吧?” 王德发捋着胡须大笑,腰间玉佩随着笑声叮咚作响:“不仅没为难,马千户还给了安哥儿一块通行令牌,今后安哥儿遇到麻烦都能直接找马千户了!” “从今往后,你们在学堂只管安心读书,不要再和马子晋等人发生冲突。” 王宏发撇撇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腰间的弹弓:“谁稀罕跟他们打交道。” 忽然瞥见自己父亲袖口沾着的酒渍,嘿嘿一笑道:“你们去了咱家酒楼,那八宝鸭可有打包一份回来?” “就知道吃!” 王德发佯怒着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忽然压低声音:“安哥儿要和韩夫子赌十天背出《古文观止》,你这混小子也给我争口气!” “什么?” 王宏发惊得倒退两步,后背撞上廊柱震得檐铃叮当乱响。 他一把拽住吴承安的胳膊:“你疯啦?那书比砖头还厚,去年有个举人老爷来家里做客,说他背了整整半年才背出来。” 吴承安笑着从怀中掏出那本蓝皮书册,书页间密密麻麻夹着枯叶做的签子: “已经背了七成了。” 月光照在他指尖的茧上,那是夜夜挑灯翻书留下的痕迹。 王宏发瞪圆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灯笼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举起弹弓: “嘿嘿,还是安哥儿你厉害,不过你教我的回旋打我练会了!” 说着从荷包掏出颗泥丸。 “你看那盏灯笼!” “嗖”的一声,泥丸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地绕过廊柱,将三丈外挂着的气死风灯打得摇晃不止。 值夜的小厮吓得惊呼出声。 “少爷果然厉害!” 吴承安眼前一亮:“等休沐日带你回我们村,后山上的野兔肯定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话完,他望着东南方向——那是村子的位置。 月光下,他眼前浮现出父亲以前在院中劈柴的身影,母亲挺着孕肚在灶台前忙碌,六岁的小妹正蹲在鸡窝旁数鸡蛋。 梆子声打断了思绪。 亥时二刻,王家大宅渐渐沉寂。 吴承安躺在厢房的榆木床上,他摩挲着枕下的《古文观止》,心中想着家中父母,终于沉沉睡去。 次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王家的马车已经碾过青石街道。 车辕上挂着的铜铃惊飞一群早起的麻雀。 这时,王宏发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真会来学堂?” 王宏发第三次问道,手指不停卷着书袋系带。 吴承安轻笑一声:“放心吧,马子晋这么高傲的人,不可能食言。” 很快,马车来到学堂,两人一前一后进入。 学堂的铜钟刚刚响过第一声。 当两人走进明伦堂时,空着的六张紫檀木案格外扎眼。 窗边几个学子正在咬耳朵,见他们进来立刻噤声,只用眼睛瞟着马子晋常坐的首位。 “看吧,我就说他们不会来。” 王宏发的抱怨才说完,忽听门外一阵骚动。 马子晋一袭月白锦袍,腰间新换的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 他身后跟着蓝元德等人,每人腰间都悬着崭新的书袋。 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一个正啃着烧饼的学子差点噎住,慌忙把剩下的半张饼塞进袖中。 马子晋的目光像刀子般扫过众人,最后钉在吴承安身上。 “你说十天背出《古文观止》,如今只剩下两天。” 他竖起两根手指,冷笑道:“若背不出《古文观止》,就从学堂滚出去!” 周围学子闻言顿时议论纷纷。 “十天背出《古文观止》,这不可能吧?” “谁说不是呢,我看啊,一定又是马子晋在逼迫吴承安。” “难道就因为人家是从乡下来的,便要如此欺负人家吗?” 这番话气得马子晋脸色阴沉。 此刻他只想高呼:人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 这哪里是他逼迫吴承安,分明就是吴承安自己提出来的! “肃静!” 不知何时,韩夫子已经来到了堂内。 韩夫子的戒尺重重拍在讲台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几滴。 老先生今日特意换了崭新的藏青长衫,银白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马子晋!” 戒尺指向白衣少年:“你缺课半月,今日先把《孟子·告子》抄十遍!” 马子晋却不慌不忙地行礼:“学生愿领罚,不过……” 他忽然提高声调:“若有人欺世盗名,谎称十日能背《古文观止》,该当如何?” 学堂里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掰着手指计算天数,有人偷偷翻看自己那本崭新的《古文观止》,更多人则用看疯子的眼神望向吴承安。 韩夫子花白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他根本就不知道吴承安要在十天之内背出《古文观止》。 好在吴承安有所准备,当即主动站出来,朗声道:“夫子,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若是两天之后我还背不出完整的《古文观止》,甘愿领受任何惩罚。” 韩夫子脸色大变。 这可是他看上的学子,是最有希望考上状元的,他可不想吴承安发生任何意外。 “你有信心是好事,但《古文观止》并非这般好背,你可要想清楚。” 韩夫子苦口婆心,甚至还朝吴承安使眼色,示意对方现在如果服软,他可从中调节。 可吴承安却满脸自信道:“夫子请放心,如今我已背完了七成,剩下的两天完全没问题!” “你就吹吧!” 马子晋昂着脑袋,满脸不屑:“你还真以为你是神童不成?” “哼,两天之后,若你背不出来,这学堂你今后就不用来了!” “否则,就算我动用爹爹麾下之人也要将你赶出去!” 这一次,马子晋有备而来,下定决心要将吴承安赶走。 第34章 不好意思,我就是神童 接下来的两天,吴承安仿佛置身于一场无声的战役中。 无论是晨曦初露的清晨,还是暮色沉沉的傍晚,他的嘴唇始终微微翕动,无声地重复着《古文观止》中的词句。 学堂的角落里,他捧着厚重的书卷,指尖轻轻划过泛黄的纸页。 王家后院的小亭中,他负手而立,仰望着天边的流云,口中却念念有词。 他知道,自己作为陪读的身份,注定了他的起点比别人低。 在这等级森严的清河县,想要打破那道无形的阶级壁垒,唯有展现出无可替代的价值。 而背诵《古文观止》,正是他为自己铺设的第一块垫脚石。 王宏发偶尔会好奇地凑过来,问他:“安哥儿,你当真能十天内背完?那可是两百多篇文章啊!” 吴承安只是淡淡一笑,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少爷放心,我自有分寸。” 夜晚,当王家的灯火渐次熄灭,吴承安仍坐在窗前,就着微弱的烛光苦读。 他的指尖因长时间翻动书页而微微发红,眼睛也因熬夜而布满血丝,但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知道,自己正在与时间赛跑,而这场比赛的赌注,是他的未来。 两天后,当吴承安和王宏发像往常一样踏入学堂时,一股异样的气氛扑面而来。 平日里喧闹的学堂此刻鸦雀无声,所有的学子都站在自己的座位旁,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们。 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指指点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躁动。 吴承安跟在王宏发身后,神色如常,但内心却绷紧了一根弦。 他知道,今天就是检验他这十日苦读成果的日子。 “约定的时间到了,你们觉得他真能背出完整的《古文观止》吗?”一个瘦高的学子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可能!” 旁边一个圆脸少年嗤笑一声:“我可是花了整整半年才勉强背完,他十天就想做到?简直是痴人说梦!”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学子插嘴道:“我当初也是废寝忘食八个月才背下来的。”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快看!马子晋他们来了!”有人惊呼。 “让开让开!韩夫子也到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马子晋带着蓝元德等五人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他们径直来到吴承安和王宏发面前,形成一个半圆将两人围住。 虽然马子晋才十岁,但仗着父亲是千户,平日里在学堂横行霸道,此刻更是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吴承安比马子晋高出大半个头,但他并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压倒。 他平静地与马子晋对视,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 “约定的时间到了!” 马子晋双手背在身后,活像个小大人:“现在你要是认输,只要跪下认错,今后当我的跟班,我可以大发慈悲让你继续留在学堂。” 这话顿时激怒了王宏发。 他猛地瞪大眼睛,怒喝道:“马子晋!你当着我的面抢我的陪读,是不把我王家放在眼里吗?” 马子晋冷笑一声:“我爹是千户,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你识相的话就乖乖让出来!” “你——” 王宏发气得脸色通红,正要发作,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怎么,你们又想闹事?是想抄一百遍《古文观止》吗?” 韩夫子缓步走入,花白的胡须随着他严厉的话语微微颤动。 马子晋和王宏发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韩夫子在主位上坐下,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吴承安身上: “今天确实是约定的日子,不过天色尚早,老夫可以在下课后再考校你。”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显然是想给这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多些准备时间。 但吴承安却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夫子美意,不过学生确实已将《古文观止》全部背熟。” 学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子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在众人或期待或怀疑的目光中,吴承安开始了他的背诵。 他的声音清朗有力,从《郑伯克段于鄢》到《曹刿论战》,再到《烛之武退秦师》,每一篇都背得一字不差。 韩夫子起初还端坐着听,后来不知不觉地捋起了胡须,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 当背到第五篇时,学堂里的气氛已经变得微妙起来。 学子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都第五篇了!” “十天背出五篇,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们说,他该不会真能全部背完吧?” “别忘了,他可是半天就背出了《千字文》的神童!” 这些议论声传入马子晋耳中,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王宏发则得意洋洋地冲马子晋挑眉:“怎么样?我早说过安哥儿不是一般人!” 马子晋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说:“得意什么?《古文观止》有两百多篇,我看他能背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韩夫子也意识到这样一篇篇背下去太费时间。 他抬手示意吴承安停下,和蔼地说:“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不如让老夫随意抽查几篇,这样既节省时间,也能检验你的真实水平。” 吴承安恭敬地行礼:“学生谨遵夫子安排。” 说着,他转向马子晋,眼中闪过一丝挑战的光芒:“不知马公子意下如何?” 韩夫子也将目光投向马子晋。在众目睽睽之下,马子晋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就……就按夫子说的办。” 接下来的场面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韩夫子随意点出《谏逐客书》《过秦论》《报任安书》等难度较高的篇章,吴承安不仅能够流畅背诵,甚至还能说出每篇文章的写作背景和主旨。 他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死记硬背的学生,倒像是一个浸淫古文多年的学者。 马子晋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在极度的不甘心下,他突然跳起来,自己点了几篇冷门的文章,如《子产不毁乡校颂》《季札观周乐》等。 然而,吴承安依然对答如流,甚至连一个字的停顿都没有。 学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惊人的表现震撼了。 韩夫子激动得胡须直颤,连连点头:“好!好!果然是神童!清河县出了你这样的人才,实乃文教之幸!” 马子晋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突然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喊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一定是作弊了!” 说着就要冲上前去拉扯吴承安。 “放肆!” 韩夫子猛地一拍桌案:“马子晋,你当学堂是什么地方?愿赌服输,这是君子之道!” 王宏发也挡在吴承安面前,冷笑道:“怎么?输不起?要不要我把这事告诉你爹?” 马子晋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退到了一边。 这场比试的结果很快传遍了整个清河县。 吴承安“神童”的名号彻底坐实,连县太爷赵承平当天都派人来向韩夫子打听,确定吴承安是否真能十日背完《古文观止》。 晚上回去之后,听闻此事的王德发对吴承安的态度也大为改观,不仅提高了他的月钱,还特意嘱咐王宏发要多向他学习。 然而,吴承安并没有被这些赞誉冲昏头脑。 他知道,这只是他向上攀登的第一步。 今后,他定要努力学习参加科举,改善家里的生活。 这次他的动静闹得这么大,正好向王老爷请求回去一趟。 正好三天之后是沐休,王德发也答应让王宏发带着一些礼物陪同他回去。 可他没想到,第二天王家却来了一大群人。 第35章 上门抢人,成香馍馍了 次日辰时还未到,天色刚刚泛白,吴承安就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院中等待王宏发。 清晨的露水沾湿了他的衣角,微凉的晨风拂过他的脸庞,带来一丝清爽。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这时,王宏发打着哈欠从屋内走出,看到吴承安早已等候多时,不由得笑道: “安哥儿,你可真是勤快,我都还没睡醒呢。” 吴承安微微一笑,道:“少爷,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两人正准备登上王家的马车,忽然,街道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仿佛一支队伍正朝王家大宅奔来。 吴承安和王宏发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王家虽是清河县的大户,但平日里门前少有如此阵仗。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匹高大的战马已经率先冲入视线。 马背上坐着一名身着戎装的壮硕男子,浓眉虎目,威风凛凛。 在他身后,六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依次驶来,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王宏发瞪大了眼睛。 吴承安心中一动,低声道:“是马千户。” 听到动静的王德发夫妇匆忙从内院赶到大门口,一见来人,王德发连忙整理衣冠,上前拱手施礼: “见过马千户!” 马千户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哈哈大笑道:“王老爷,不请自来,莫要见怪啊!” 吴承安和王宏发也赶紧上前行礼。 马千户的目光却直接越过众人,落在了吴承安身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吴承安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上下打量,眼中满是欣赏之色。 “不错,不错,你很不错!” 马千户连连点头,那热切的目光让吴承安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心中既惊讶又忐忑。 马千户这副模样,活像几十年没见过女人的光棍突然见到个天仙似的,恨不得将吴承安一口吞下。 这时,后面的马车陆续停下。 第一辆马车的帘子掀开,马子晋和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走了下来。 那妇人面容端庄,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想必就是马夫人。 更让王德发吃惊的是,后面五辆马车里走下来的,赫然是清河县另外五位大商贾。 蓝力夫和其子蓝元德、谢阳云和其子谢绍元、周明达和其子周景同、杜兴生和其子杜建安、秦兴安和其子秦致远。 眼前的阵仗让王德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些人在清河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同时登门,莫非是商量好了来找麻烦?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挤出一丝笑容:“不知千户大人和五位老爷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马千户大手一挥,朗声道:“把东西拿上来!” 只见两名身着甲胄的士兵快步上前,一人捧着一张做工精良的弓箭,另一人则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马千户拉着吴承安的手,笑道:“前些日子,我家这臭小子多有得罪,这是我特意准备的赔礼。” “这弓箭是我命人精心打造的,正适合你的力气,这一百两银子,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若是你愿意现在跟我走,今后每个月给你一两银子!“ 吴承安愣在原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马子晋,只见对方依旧昂着头,一副高傲的模样,但眼中却藏不住得意之色。 吴承安顿时明白了——昨日他在学堂的表现已经传开,马千户这是要挖王家的墙角,让他去做马子晋的陪读。 王宏发最先反应过来,像护崽的母鸡一样,一把抓住吴承安的另一只手: “不行!安哥儿是我的陪读!” 王德发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千户大人,这…….这恐怕不妥吧?” 马千户眼睛一瞪,正要说话,身后的蓝力夫却笑眯眯地走上前: “王老爷,一个陪读而已,价高者得嘛。” 说着,他身后的小厮捧上一个更大的钱袋。 “这里是三百两!” 蓝力夫笑道:“只要王老爷肯割爱,这银子就是你的。” 谢阳云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我出四百两!” “四百五十两!”周明达不甘示弱。 “五百两!”杜兴生高声喊道。 几位商贾你一言我一语,竟当众竞价起来。 他们个个家财万贯,区区几百两银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场面让马千户脸色铁青——他虽然官职在身,但论财力,确实比不上这些商贾。 眼看自己就要败下阵来,马千户急中生智,高声道:“吴承安,你若愿意来我马家,我可以免去你家十年的徭役!”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让吴承安浑身一震。 他想起了父亲因服徭役而被砸伤腿,想起了家中为此承受的苦难。 免徭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然而,蓝力夫却嗤笑一声:“马千户,一家只需交十两银子就能免一年徭役,你这十年不过一百两银子罢了。” 其他商贾也纷纷附和,表示他们的银子同样可以用来抵徭役。 马千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没想到这些商人竟如此不给他面子。 就在这尴尬时刻,马子晋突然扯着嗓子喊道:“爹!我不管!我就要他做我的陪读!不然我就不去学堂了!” 这一嗓子让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马千户看着儿子倔强的表情,又看了看被众人围住的吴承安,一时进退两难。 王德发眼见局势僵持,连忙打圆场:“各位老爷,承安确实是我儿的陪读,这事恐怕……” “王老爷!” 秦兴安突然开口,语气意味深长:“你可要想清楚,我们亲自登门,诚意已经很足了。” “吴承安是神童,留在你们王家可惜了,我们六家都是清河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吴承安必须选一家!” 这话中的威胁意味让王德发心头一凛。 他知道,若是一下子得罪这么多有势力的人,王家在清河县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吴承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思绪万千。 他明白,自己突然成了众人争抢的香饽饽,表面上是好事,实则暗藏危机。 无论选择哪一方,都会得罪其他人。 第36章 因为……嫉妒! 吴承安站在王家大宅门前,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一群为了争夺自己而咄咄逼人的权贵们。 马千户的威势,蓝力夫的财大气粗,谢阳云的咄咄逼人,还有周明达、杜兴生、秦兴安等人虎视眈眈的目光,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包围。 他心中暗叹:“有了利用价值,这些人果然会趋之若鹜。” 这念头一闪而过,却让他的眼神更加坚定。 他清楚地记得,是王德发将他从那个贫穷的小山村带出来,给了他改变命运的机会。 王家不仅供他吃穿,还让他有机会读书识字。 这份恩情,他不能忘。 更重要的是,吴承安明白一个道理:今日若因利忘义,他日必遭人唾弃。 这些老爷们现在争相拉拢他,不过是因为看中他的“神童”之名。 可一旦他表现出背信弃义的一面,这些人转眼间就会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想到这里,吴承安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 他先是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时,他才恭敬地向众人躬身施礼。 “千户大人,各位老爷,” 他的声音清朗有力,不卑不亢:“王老爷对小子不薄,若是现在离他而去,背信弃义不说,想必今后诸位也不敢用小子。”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马千户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地问道:“此言何意?” 吴承安正色道:“若是小子今日因为见利忘义,跟随诸位当中的一人离开,那就是不忠之人。” “试问不忠之人,诸位谁敢用?”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这些头脑发热的老爷们头上。 蓝力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谢阳云摸着胡子的手也停了下来。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 确实,他们今日前来,不过是看中了吴承安的神童之名,想让他成为自家儿子的陪读,提升儿子的学业。 但如果吴承安真是个见利忘义之人,他们又怎敢放心让他接近自己的儿子? 儿子是家族的希望,是他们的心头肉,万一这陪读心怀不轨…… 这个念头让几位老爷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周明达甚至下意识地往自己儿子周景同身边靠了靠,仿佛要保护他不受伤害。 见众人陷入沉思,吴承安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他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诸位老爷不过是看中小子天赋,但诸位公子和我在同一个学堂,若是诸位公子今后学业有不懂的地方,可随时来找小子,小子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一番话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给了这些老爷们一个台阶下。 吴承安明白,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张旗鼓地来挖人,若是空手而归,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所以他主动提出可以辅导他们的儿子,这样既保全了他们的颜面,又不会让自己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果然,蓝力夫最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好个神童,说话滴水不漏!” 他拍了拍吴承安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 周明达也满意地点点头:“你的话确实有道理,倒是我等唐突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王德发:“王老爷,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就在气氛逐渐缓和之际,一个尖锐的童声突然打破了平静: “爹,不管他说什么,我就要他跟着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马子晋撅着嘴,一脸倔强地站在那里。 他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更加理直气壮地说: “哼,我可是听王宏发说了,三天之后休沐,他要跟着吴承安回乡下打野兔!”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吴承安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原来这位高傲的少爷大闹一场,竟是因为嫉妒王宏发能去打野兔! 马千户此刻也反应过来,想到自己的儿子因为这种小事而兴师动众,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他举起手就要教训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却被一旁的马夫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你敢动儿子一下试试?”马夫人冷冷地说。 马千户的手僵在半空,最终只能无奈地放下。 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转头看向吴承安,眼中带着几分恳求。 吴承安会意,立即笑道:“这个简单,三日之后,诸位少爷和我一起回去便是。” “届时你们在林外等着,待我回家打过招呼,就带你们一起去打野兔。” 这个提议让马子晋眼前一亮,但随即又皱起眉头:“为什么我们要在林外等着?” 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少爷脾气又上来了。 不等吴承安回答,马千户就抢先说道:“就这么定了!” 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连忙将手中的弓箭塞给吴承安:“这弓箭你拿着,三日后见。” 说完,他几乎是拖着妻儿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其他几位老爷见状,也纷纷告辞,约定三日后在此地集合,一同前往吴承安的村子。 待众人散去,王德发长舒一口气,感激地看着吴承安:“承安啊,今日多亏了你。” 吴承安连忙摆手:“王老爷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宏发则兴奋地跳了起来:“太好了!这么多人一起去打野兔,一定很热闹!” 看着王宏发天真的笑脸,吴承安也忍不住笑了。 随后,吴承安仔细端详着马千户送的弓箭。 这是一把上好的猎弓,弓身用坚韧的紫檀木制成,弓弦紧绷有力。 他试着拉了拉,发现正好适合自己的力道。 “马千户倒是用心了。”吴承安喃喃自语。 但随即他又皱起眉头,思索着三日后的安排。 这么多少爷一起去村里,安全问题必须考虑周全。 那片山林他虽然熟悉,但毕竟有野兽出没,更重要的是,这些少爷个个娇生惯养,万一有个闪失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吴承安决定提前做些准备。 他看向王德发,正色道:“老爷,这次去林中打野兔,还需提前准备一些东西。” 王德发心情大好:“要什么,你尽管写出来,老夫亲自去准备!” 这可是一个和蓝力夫等人拉近关系的好时机! 吴承安随后找来纸笔,开始列清单:需要准备的干粮、药品、绳索,还有应急用的火折子。 写完之后交给王德发。 王德发看完哈哈一笑:“都是些小玩意,老夫这就去准备,对了,为了以防万一,三日后老夫会多几个家丁跟着,以防万一。” 吴承安点点头,心中稍安。 有王家的人跟着,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第37章 搞好关系? 次日,吴承安依旧陪着王宏发前往学堂。 自从他那日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后,韩夫子和学堂内的学子们对他的态度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原本对他爱答不理的同窗们,如今见了他都会主动打招呼。 就连一向严厉的韩夫子,在课堂上提问时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期待。 这种变化让吴承安感到既欣慰又压力倍增。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神童”的名头来得并不容易,必须时刻保持谨慎,不能有丝毫懈怠。 他毕竟出身底层,就算有天赋,那也要他能活着。 当然,最令人意外的是马子晋等六人的态度转变。 这几位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公子哥,现在见到他时虽然依旧保持着几分傲气,但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轻蔑。 特别是当他们听说要带他们去村子附近打野兔后,一个个都显得格外兴奋。 午休时分,马子晋带着蓝元德等五人,手里拿着精致的弹弓,径直朝吴承安走来。 王宏发一见这架势,立刻警惕地挡在吴承安面前,瞪着眼睛问道: “你们要做什么?” 马子晋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却落在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吴承安身上。 这位千户之子虽然才十岁,但举手投足间已经带着几分官家子弟特有的傲气。 他微微抬起下巴,用不能拒绝的口吻说道:“吴承安,教我们打弹弓。” 这傲慢的语气让王宏发忍不住“切”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要干嘛呢,到头来还不是要来请教安哥儿。” 吴承安见状,连忙合上手中的《论语》,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走吧,我们去外面的竹林,我把打弹弓和捕捉野兔的技巧都告诉你们。” 他深知这些公子哥背后的势力都不简单,要么是千户的儿子,要么是当地富商的公子,随便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虽然顶着“神童”的名号,但他心里明白,在这个讲究门第的时代,自己这个农家出身的少年若是真惹恼了这些权贵子弟,恐怕连韩夫子都保不住他。 因此,他打定主意要借这次机会与这些公子哥搞好关系。 一行人来到学堂后的竹林。 初夏的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竹子的清香。 吴承安先是详细讲解了打弹弓的要领:“握弓的手要稳,拉弦的力道要均匀,最重要的是要预判目标的移动轨迹。” 他边说边示范,只见他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拉满弹弓,只听“嗖”的一声,石子精准地击中了十步外的一片竹叶。 “哇!” 几个公子哥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 马子晋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高傲的模样: “看起来也不难嘛。” 吴承安不以为意,继续耐心地指导他们练习。 待众人基本掌握了弹弓的使用方法后,他又开始讲解设置陷阱捕捉野兔的技巧。 “野兔最喜欢走固定路线,我们可以在它们经常出没的小路上挖一个浅坑。” 吴承安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出示意图:“坑里要放些嫩草做诱饵,上面用细树枝搭个架子,再铺上一层薄土。” 这些来自城里的公子哥哪里听过这么有趣的野外知识? 一个个都听得入了迷。 蓝元德突然拍手道:“我可以去买只烧鸡做诱饵!兔子肯定抵挡不住烧鸡的香味!” 周景同闻言眼睛一亮:“那我带些盐过去,到时候烤兔子吃!” 说着还咽了咽口水,仿佛已经闻到了烤兔肉的香味。 杜建安不甘示弱地表示:“我带几套衣服过去,谁的衣服弄脏了弄破了就换我家的,反正我家开绸缎庄的,最不缺的就是衣服!” 秦致远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神秘兮兮地说:“我带些蒙汗药过去,要是实在抓不到兔子,我们就用药!” 王宏发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秦大少爷,你们家药铺的蒙汗药就是用来抓兔子的?” 秦致远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总不能什么都不出吧?再说这药效温和,兔子吃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谢绍元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想到自己能贡献什么:“那我带些好茶去,到时候口渴了就喝我家的茶!” 吴承安看着这群兴致勃勃的公子哥,心中暗自好笑。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两天你们先把弹弓练好,等熟练了我们再去打兔子。” 说完,他回到学堂,拿起马千户送的那把弓箭开始练习。 他知道,这次带这几位公子哥去打猎,必须确保他们能有所收获。 虽然他的弹弓技艺精湛,但用弓箭还是头一回。 起初几箭都偏离了目标,但很快他就找到了感觉。 在微风的干扰下,他十箭中能有五箭射中晃动的竹竿,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吴承安和王宏发结伴返回王家。 路上,王宏发忍不住问道:“安哥儿,你真要带他们去打兔子啊?那几个公子哥娇生惯养的,到时候别给你添麻烦。” 吴承安笑了笑:“放心吧,我有分寸,再说,和他们搞好关系对我们也有好处。” 回到王家,王德发今天显得格外高兴。 晚饭时,他破例让吴承安上主桌吃饭,还亲自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王德发红光满面地说:“我已经和蓝家的粮食生意、谢家的茶叶生意都谈妥了,这几天和大坤王朝的商人打交道,双方约定五月初八就能交货,这次至少能赚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王夫人惊喜地问道:“五百两?” “五千两!” 王德发得意地说:“这还是保守估计,若是行情好,说不定能多一些。” “不过,这五千两肯定是他们两家占大头,但我应该也能有个一千两左右。” 吴承安闻言暗自咋舌。 五千两银子,这在他们乡下简直是天文数字,足够一个普通农户几辈子的开销了。 只不过他心中有些奇怪,隔壁大坤王朝的生意这么好做的吗? 这时,王德发突然正色道:“不过,两天后我得出门,押送货物过去,没法送你们去乡下了。” “承安啊,那几位公子哥的安全可就交给你了。” 吴承安郑重地点头:“王叔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 晚饭后,吴承安独自站在院子里,望着初五的月亮出神。 五月初的夜风还带着些许凉意,但他心里却是一片火热。 他知道,这次打猎活动不仅关系到他和那些公子哥的交情,更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他能回去看到自己的家人! 想到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他脸上浮现一抹期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