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国龙,头发有些凌乱,眼镜后的眼神带着疲惫和一丝未消的余怒,站在实验台旁。
他的儿子柯胜,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倔强和受伤,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显然刚才那扬关于母亲祭日与父亲缺席的激烈争吵并未完全平息。
周围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更是大气不敢出。
目光惊疑不定地聚焦在研究室中央那个突然闯入、自称要“解释”的不速之客——宋业身上。
宋业站得笔直,目光扫过神情各异的众人,最后定在柯胜脸上。
他能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父子争执的火药味,以及那些投向他的、混合着困惑、戒备和不信任的眼神。
“你说要让我理解他?”
柯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挑衅和不服,他指着父亲,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行,你说,我倒要听听,他忙的这些铁疙瘩,到底有多重要?重要到连我妈最后一面都见不着?重要到连她的祭日都能忘?”
那“忘”字咬得很重,带着尖锐的痛楚。
宋业没有立刻反驳柯胜的愤怒,只是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压过了仪器的低鸣:
“重要。比你想象的,重要得多。因为这关系到的,远不止是几个人,或者几个家庭。”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最直白的语言,
“柯胜,你知道你父亲研究的对手,李笑愁,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众人的注意力被这句话彻底拉紧。柯胜皱紧眉头,那是一种被打断节奏的不耐烦:
“他不是在帮马天搞什么疫苗?”
语气里满是不屑,仿佛在说“就这?”
“疫苗?”
宋业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那只是个幌子。李笑愁真正想要的,是利用丧暴病毒,感染所有人。他要让所有人都变成欧克瑟,然后他自己,成为所谓的‘欧克瑟之神’,统治整个地球。”
“丧暴病毒……”
柯国龙喃喃道,镜片后的眼睛锐利起来。
而柯胜脸上的不屑凝固了一瞬,随即被一丝荒谬感取代——统治地球?
这听起来太像科幻电影了,他几乎要嗤笑出声。
“那不是普通的病毒,”
宋业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真实感,
“它来自宇宙深处,一个叫黑死星的地方。它是一种活着的寄生生命体,叫暴俎虫。这种东西,在宇宙里不知道毁灭了多少个星球,多少种文明。”
宋业的语气太过笃定,描绘的画面太过具体。
星球、文明,柯胜心头那点荒谬感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缓缓爬上脊背的寒意。
他看着宋业,对方眼神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宋业看着他眼中那点不屑彻底被惊疑取代,继续道:
“几千万年前,侏罗纪时代,它就曾来过地球。那些恐龙为什么变得那么残暴嗜血?”
“就是因为它。后来,是地球自己发动了力量,火山喷发,滔天海啸,撕裂一切的狂风,撼动大地的震动……”
“也就是熔焰、海啸、狂飓、绝峭,这四种最原始的自然力量,才最终把恐龙和大部分病毒一起埋葬了。”
柯胜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
恐龙灭绝?地球意志?
这信息量庞大得让他脑子发懵。
他下意识地看向父亲身后的那些铠甲部件——熔焰、海啸、狂飓、绝峭……这
些名字突然不再是冰冷的代号,仿佛带上了远古的、毁灭性的沉重气息。
他第一次,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父亲研究的,似乎真的是某种……不得了的东西。
“但是,”宋
业加重了语气,那声音像锤子敲在柯胜心坎上,
“它没有死绝。有残留,被李笑愁找到了。”
“他在恐龙化石里发现了它,现在,他正用这个祸害,欺骗马天,欺骗所有人,做着毁灭地球的梦。”
柯胜脸上的倔强彻底消失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毁灭地球?不是统治,是毁灭?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苍蝇在飞。
那些欧克瑟……那些他以为只是变异罪犯的家伙……
竟然是毁灭星球的寄生虫的……养分?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胃里隐隐翻腾。
他本能地再次看向父亲,那个在他印象里总是沉默、固执、显得冷漠的男人。
父亲也正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无奈,但此刻,柯胜似乎第一次从中捕捉到一丝……被理解的、近乎恳求的微光?
这眼神像一根细针,刺破了他心中那堵名为“怨恨”的墙,让一种陌生的、带着恐慌的茫然涌了进来。
“你看到的那些欧克瑟,”
宋业指向柯胜,
“他们不只是受害者,不只是罪犯。他们是终极暴俎虫的养分,是它成长的温床。”
“如果不阻止,不只是会有更多人像你看到的那样受伤、受害,整个地球,整个人类文明,都可能重蹈恐龙的覆辙。”
他看向柯国龙,
“而你父亲,他研究的四套铠甲——焰之拿瓦、啸之次纳米、飓之驮拏多、峭之酷雷伏,正是提取了当初毁灭病毒的那四种自然力量。”
“只有承载了这种力量的铠甲,才能真正对抗暴俎虫,对抗丧暴病毒。他在做的,是铸造守护地球的盾牌和利剑。”
守护地球……这四个字像巨石投入柯胜混乱的心湖。
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在搞“鸡肋的发明”,甚至可能是为了名利。
可如果宋业说的是真的……那父亲埋头实验室的身影,突然被赋予了难以想象的重量。
那重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也让他之前所有的指责显得……
渺小而自私。
一种混合着震惊、茫然和隐约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理解,开始在他心底滋生,搅动着原有的怨恨。
宋业的目光重新落回柯胜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理解:
“现在,柯胜,你觉得,你父亲专注于这样的研究,忽略了你和你去世的母亲,这份‘忽略’,还那么不可原谅吗?在这样……这样关乎所有人生死存亡的事情面前?”
柯胜像是被重锤击中。关乎所有人生死存亡……
这八个字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之前只有满腔的怨愤,怨父亲在母亲临终时不在身边,怨他在祭日这天还在埋头实验室。
他冲过来吵架,就是想发泄这积压已久的委屈和不解。
可现在,这份委屈在“地球存亡”的宏大命题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无措,心口堵得厉害,之前所有尖锐的愤怒和委屈,此刻都化作了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沉重的茫然。
他理解了父亲工作的意义,那宏大的背景让他震撼到失语;父亲的道歉,又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让他无所适从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