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空间比预想的大，像一个小型实验室。
中央是两把类似牙科诊所的躺椅，周围环绕着各种神经影像设备。
墙上显示屏定格着大脑扫描图，角落的柜子里摆满标着代号的药剂。
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门的投影墙，上面是大幅的北海公园卫星图，标记着十几个红点。
秦阳走近查看——每个红点都对应一个日期，最早的是五年前，最近的是三个月前。
"记忆备份点..."秦阳恍然大悟。
王教授的团队不仅在删除记忆，还在特定地点储存备份，就像计算机的恢复节点。
他打开实验台抽屉，找到一本实验日志。
翻到2023年6月18日那页，记录内容让他如坠冰窟：
"实验体07号(秦阳)与实验体03号(林悦)今日完成首次双向记忆共享测试。意外发现07号对记忆操控具有天然抗性，其海马体在强制删除后会自发重组记忆碎片。决定采用更彻底的量子级记忆覆写，并植入控制系统作为长期解决方案。"
日志附带的照片中，年轻的秦阳和林悦并肩躺在实验椅上，头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电极。
两人十指相扣，表情坚定而非恐惧。
"我们是自愿的？"秦阳喃喃自语，继续翻阅。
后续记录显示，最初的实验目的是开发"记忆共享"技术，让演员能够直接体验角色的真实记忆。
但随着军方介入，项目转向了控制性应用。
一个上锁的抽屉引起了秦阳的注意。
他用回形针做了简易撬锁工具，几分钟后抽屉弹开——里面是一台老式录音笔和几枚数据芯片。
录音笔电量不足，但还能工作。
按下播放键，林悦的声音在空荡的实验室回响：
"今天是最后一次记录。记忆共享测试成功了，但王教授隐瞒了副作用——每次共享都会在神经系统中留下永久通道。他们打算利用这点控制所有参与者。我和秦阳决定..."
录音突然中断，换成了王教授的声音："03号实验体出现严重排异反应，立即启动应急协议。07号的记忆清除程序准备就绪。"
秦阳握紧录音笔，胸口仿佛压着巨石。
他和林悦不是被动的小白鼠，而是发现了真相后试图反抗的知情者
。林悦的"车祸"、自己的系统植入，都是对反抗者的惩罚。
数据芯片需要特殊读取器。
秦阳在实验台抽屉里找到了匹配设备，插入第一枚芯片——屏幕上出现一段模糊视频：
画面中的林悦被束缚在椅子上，对着镜头大喊："如果你看到这个，记住白塔下的银杏树！记忆不能被删除，只能被掩盖！找到触发点就能——"视频突然中断。
第二枚芯片是加密的神经图谱。
第三枚则让秦阳浑身冰凉——那是方晴的完整档案，标明"首例完全控制体成功案例"。
档案显示，方晴原本是项目监督员，因发现实验内幕而被强行改造。
她的"人格"是精心设计的程序，用于监视其他实验体。
"系统，"秦阳突然问，"你的核心协议中有没有关于北海公园的隐藏指令？"
沉默几秒后，系统回答："检索到地理触发协议：进入北海公园白塔区域后，自动激活记忆保护子程序。"
秦阳瞪大眼睛："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该协议设定为仅在实际到达时触发。"
这意味着系统有一部分功能可能是林悦或过去的他留下的后门。
秦阳迅速查看手机——已经晚上七点半，方晴肯定发现他失踪了。
他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证据，正准备离开，实验室的门突然发出"滴"的解锁声。
秦阳闪身躲到设备柜后，看到一个黑衣人持枪进入，谨慎地搜查每个角落。
黑衣人胸前的对讲机沙沙作响："B区清空，目标未发现。准备撤离。"
当搜查者背对他时，秦阳抄起桌上的金属仪器，狠狠砸向对方后颈。
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地，秦阳迅速缴了他的武器和对讲机。
对讲机里传出方晴冰冷的声音："所有单位注意，实验体07号可能已获知敏感信息。授权使用非致命武力制服，重复，非致命武力。"
秦阳从黑衣人身上搜出门禁卡，快步走向出口。
走廊尽头有电梯，但很可能已被监控。
他选择标有"紧急出口"的楼梯，向上攀登两层后，发现一扇标着"设备间"的门。
门后是公园的灌溉系统控制室，再往外就是夜色中的园区。
秦阳悄悄推开门缝观察——至少三名特工在附近巡逻。
他退回控制室，注意到墙上挂着的园区维修工制服。
两分钟后，一个戴鸭舌帽、穿灰蓝色制服的"维修工"低着头从控制室走出，手里拿着工具箱，自然地向园区外围走去。
"站住。"一个特工突然喊道，"请出示证件。"
秦阳压低帽檐，哑着嗓子回答："王主管让我检查南区的管道，证件在工具箱里。"
趁对方分神的瞬间，秦阳猛地将工具箱砸向特工面部，同时冲向最近的树丛。
身后响起喊叫声和脚步声，但他已经翻过围墙，落入公园外的胡同里。
胡同错综复杂，秦阳拐了几个弯后，确信甩掉了追兵。
他脱下制服外套，拦下一辆过路的出租车。
"去哪儿？"司机问。
秦阳犹豫了。他的公寓肯定被监视，酒店需要身份证...最后他说："朝阳区南皋路。"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
这是秦阳刚入行时租住的房子，合约到期后一直没退租——偶尔他会来这里独处，连方晴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简陋的一居室布满灰尘，但基本设施完好。
秦阳锁好门，拉上窗帘，将收集到的证据摊在床上。
最重要的发现是录音笔中林悦的留言："白塔下的银杏树"。
手机震动起来——是方晴的来电。
秦阳直接关机，取出SIM卡折断。
现在他需要完全隐身，直到明天与王教授的会面。
那将是场危险的博弈，但也是接近真相的机会。
秦阳检查了从黑衣人那里缴获的手枪：非致命性电击武器，配有镇静剂弹。他将武器别在后腰，开始研究实验日志中的神经图谱。
图谱显示，系统接口与大脑记忆中枢有七个主要连接点，其中海马体的链接最为关键。
MN-7稳定剂的作用就是抑制这个区域的活性。
而最引人注目的发现是——系统更新程序实际上会强化这种抑制，直到完全阻断自主记忆功能。
"记忆不能被删除，只能被掩盖。"秦阳想起林悦的话。
如果他能找到"银杏树"这个触发点，或许能逆转抑制过程。
窗外，一轮满月悬在夜空。
秦阳躺在床上，强迫自己休息几小时。
明天将是决定生死的一天，他需要保持最佳状态。
半梦半醒间，他仿佛又看到实验室里的林悦。
她嘴唇翕动，重复着同一个词："反抗..."
凌晨四点，秦阳突然惊醒，一个关键细节闪过脑海——实验日志中提到"记忆共享会在神经系统中留下永久通道"。
如果这个通道是双向的...
他猛地坐起，翻出神经图谱仔细研究。
图谱侧边的小字注释证实了他的猜想：共享记忆的个体间存在量子纠缠效应，即使一方记忆被抑制，这种连接依然存在。
"林悦..."秦阳轻声呼唤，突然明白为什么复制体的林悦能找到他。
他们的大脑仍通过五年前建立的通道相连。
而这意味着，如果他能够强化这种连接，或许能获取林悦复制体掌握的信息。
但首先，他需要活过与王教授的晚餐会面。
晨光微熹时，秦阳已经制定了计划。
他将所有证据藏在了公寓通风管道里，只携带手枪和录音笔出门。
第一站是附近的电子产品店，买了最基础的预付费手机。
拨通唯一记得的号码后，秦阳简短地说："陈导，我是秦阳。需要你帮个忙..."
陈明是圈内少数他能信任的人，五年前曾与林悦合作过。
短暂交谈后，陈明同意提供帮助——今晚七点，他会安排一辆与秦阳座驾同款的轿车在餐厅附近待命。
接下来的一整天，秦阳像影子一样在城市中移动，用现金支付一切，避开所有摄像头。
他在图书馆查阅了北海公园的历史资料，确认白塔西北侧确实曾有棵古银杏，二十年前因病害被移除，但根系可能仍在。
下午四点，秦阳回到藏身处，换上提前准备的西装。
与日常风格截然不同的深灰色三件套，内衬特制材料能一定程度干扰电子扫描。
他精心调整了后颈接口周围的皮肤，确保看不出异常。
五点三十分，秦阳站在窗前，看着夕阳西沉。
口袋里的录音笔沉甸甸的，仿佛林悦留下的最后礼物。
他取出两片在实验室顺走的MN-7稳定剂，犹豫片刻后，还是吞了下去——现在不是冒险让记忆混乱的时候。
"系统，能量状态？"他低声问。
"恢复至78%，基础功能完整。"系统回答，停顿后补充，"警告：检测到计划外行程，建议立即前往预定会面地点。"
秦阳冷笑——系统果然在试图引导他的行为。但此刻他需要假装配合。
"导航至颐和轩餐厅。"
走出楼门时，秦阳敏锐地注意到街对面停着一辆陌生轿车。
他不动声色地拦下出租车，刻意让司机绕了几个弯，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驶向位于西郊的颐和轩。
餐厅是传统四合院改造的，私密性极强。
秦阳在门口被安保人员拦下，扫描邀请码后才被放行。
穿过曲折的回廊，服务员将他引至最里侧的包间。
推开门，王教授已经坐在主位等候。
他比公开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约莫五十出头，银灰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
"秦阳，你迟到了七分钟。"王教授微笑，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
方晴坐在王教授右侧，妆容精致，但眼神冰冷。
包间里还有两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角落，显然是保镖。
"路上堵车。"秦阳自然地入座，余光扫过包间布局。
唯一的出口是来时的门，窗户被封死。餐桌中央摆着一个金属箱，很可能是某种控制设备。
方晴盯着他："你今天去哪了？全团队都在找你。"
"需要独处准备新角色。"秦阳平静地回答，给自己倒了杯茶，"你知道我习惯在重要演出前独处。"
王教授轻笑："还是这么敬业。不过今晚我们不谈工作。"他示意服务员上菜，"只是老朋友叙旧。"
精致的菜肴一道道上来，但席间气氛诡异。
王教授谈论着艺术与科技的关系，方晴偶尔补充，就像一场精心排练的表演。
秦阳配合着交谈，同时观察每个人的细微反应。
主菜用完时，王教授突然话锋一转："听说你最近睡眠不好？"
秦阳握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演员的通病。"
"不，是MN-7剂量不足的症状。"王教授推过一个小盒，里面是两片熟悉的蓝色药片，"最新配方，效果更好。"
秦阳知道拒绝会引起怀疑。
他拿起药片假装吞下，实则藏在舌下。
这个把戏瞒不过近距离观察，但王教授似乎满意了。
"说起来，"王教授擦拭嘴角，"你最近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吗？"
包间温度仿佛骤降。
秦阳抬眼，与王教授目光相接："每天见的都是剧组和媒体，没什么特别的。"
"比如..."王教授缓缓道，"已经去世的人？"
方晴的手悄悄移向桌下——很可能有武器。秦阳心跳加速，但表情不变："王教授也相信鬼魂之说？"
"科学工作者只相信可验证的现象。"王教授微笑，突然按下桌上的隐藏按钮。
一阵强烈的电磁脉冲扫过包间，秦阳后颈接口处传来剧痛，视野瞬间模糊。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尖叫："受到强干扰...核心功能...离线..."
"别费力气了。"王教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的系统现在只能接收，不能发送。我们知道你去了北海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