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前倾,乔如意的脸颊就贴他怀里了。
行临套了件薄款t恤出来,搭了家居裤,一身的慵懒随性。她贴上他时有几分没站稳,手就下意识搂住他的腰。
只觉男人的胸膛坚硬结实,男人的腰身遒劲有力。
心尖就莫名的热了一下。
行临也没好到哪去,与她贴近的瞬间,他明显感觉到两团柔软,身体便像触电似的,她这一搂,令他整个一僵。呼吸不自觉加促,一团火迅速在小腹升腾。
吃夜宵时他沾了酒,冲过澡后酒气也该散了,可眼下他像是喝了几斤酒下肚,头昏昏沉沉,理智开始消散。又像是有头兽在心底蠢蠢欲动,几番撞在胸腔上想要挣脱。
怀中女人柔软,冷香似药,萦绕入鼻,勾得他心痒难耐。
行临情不自禁想揽她入怀,这一刻的想法滚烫又灼热,他想搂她,紧紧搂住,哪怕她是挣扎的,他也不想放手。
手指刚碰上她的腰,不想她就抽手了。
“不好意思,没站稳。”乔如意解释了一句。
行临满腔的荒唐想法顿时就被按下了,她不经意的一句解释像是给他当头泼了盆冷水,令他消散的理智再度回归。
他后退了两步,稍稍远离了女子的体香,可眉心还堆积着深沉,眸底暗影似海。
乔如意的注意力没在他的神情变化上,反倒对凤凰烛台感兴趣。她问,“是喜烛台?”
行临点头。
她还真是看对了。
转身打量着,她抬手轻抚烛台,触感竟是寒凉。有丝异样从指间快速流窜,像是电流击过。
她收手,轻轻攥了攥手指,手指头麻酥酥的。
“怎么会在床头放喜烛台?”
行临看着她的背影,“喜欢。”
乔如意微微一怔,转头看他,有些不确定,“喜欢?”
烛台多样种,偏偏喜好喜烛台。
“上了年头的呢。”乔如意强调了句。
行临微微点头,“两千年的物件。”
乔如意想说,我知道是老物件,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把古代喜烛台放在床头?
喜烛台放置新婚之夜,但历经了千年的老物件,就多了邪气。
她没说这番话,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是?转念又问,“看着挺新。”
“平时养护得好。”行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烛台,眼尾染上深意。
乔如意嗯了一声,不打算继续讨论烛台的事。不想行临却道,“你……觉得这两只烛台怎么样?”
奇了。
要她点评一番?
乔如意虽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而且在问的时候又有明显的迟疑,但还是认真给出答复,“当然是好东西啊,品相不用说,光是年份就很罕见了。”
更何况还是凤凰喜烛台,这在古代可是王侯将相才配用的,是身份的象征。
行临盯着她,眉眼间堆积的浅淡暗色和阴郁散了点,眸底跃过极淡的柔和。“喜欢的话就送你。”
乔如意愕然。
这话可不亚于一场风暴,席卷而来,她竟招架不住。
“送我?”她强调了“送”字。
上千年的古董,送她?
行临点头,仍旧看着她,眼里认真,半点戏耍的成分都没有。
“行老板,你是不清楚这两只烛台的行情?”她哑然失笑。
“清楚。”
乔如意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她自认不是抠门的人,对要好的朋友也从不吝啬,可像行临这种大手一挥,价值几千万的古董都能随便送人的习惯她可没有,而且送的还是萍水相逢的人。
“行老板,进古阳城是你答应好的。”良久,她说了句。
行临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失笑,“你认为我送你烛台,是想让你拿人的手软放弃进古阳城?”
乔如意与他对视,“虽然不合理,但好像这是唯一的解释。”
行临笑了,有些无奈,还有些妥协。“送你,只是因为你觉得它们还不错。”
乔如意着实想不通他为什么执意要送她礼物,轻声道,“行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这烛台我不能收。对了,”
她刻意转移了话题,从衣兜里掏出一摞钱,“这些钱给你。”
行临低头一看,愣住。
乔如意,“住宿餐食、衣服还有带路的费用,我知道可能不够,但目前现金我就只有这些,等从古阳城出来我一并补给你。”
行临没伸手接钱,眸光倒是暗沉了,“这些账我没跟你算。”
乔如意叹气,一把拉过他的手。
行临只觉手心一暖,有片刻晃神。但她只是拉过他的手,将一摞钱放他手里,“你不算,不代表我要装聋作哑,我不喜欠债,不管是钱债还是人情债。”
他蓦地一僵。
鲜活的一幕飞也似地在他脑中闪过——
红衣女子从烈马翻身而下,恣情洒脱。
她拉过男子的手,一锭银子被阳光晃得耀眼。她抬头,美目顾盼,唇带笑意,“我不喜欠债,不管是钱债还是人情债。”
……
行临感到窒息,呼吸几番滞堵,心口似剜。
“行老板?”乔如意见他脸色不对,轻唤一声。
行临拽回理智,努力一番才缓好呼吸。乔如意问,“你没事吧?不舒服?”
他回了句没事,又说,“钱你先收好,我没有收现金的习惯。”
乔如意微微一笑,将钱搁置烛台旁,“钱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是你的权利。行老板,我来找你除了还钱,还有三个问题。”
她说话做事干脆,直接进入下一个主题。
卧室里不适合谈事,但去书房也不合适。行临示意了一下床榻,“先坐。”
房里没沙发也没椅子,就只能坐床上。乔如意有正事要谈,也没觉得别扭,她便客从主便坐下了。
行临则靠坐着床头柜,长腿朝前一搭,结实的大腿就若有若无地贴着乔如意的腿侧了。
这个时候乔如意如果再挪到床尾去坐就有刻意之嫌,她也就没动地方。
暧昧就成了游丝,在两人近乎贴着的腿之间、相互摩擦的衣料之间,还有时有时无气息的纠缠之间肆意弋走。
乔如意的腿紧绷了一下,稳了稳心神。
再问话,就一针见血了。
“那天晚上,是不是人?”
行临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第一晚黑沙起,他知道她看了个全程,也知道当时她根本就没睡。
“行老板,虽说你我不同目的,但一进古阳城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些事你不该开诚布公吗?”
行临并没惊讶她会问这件事,他有预感,或早或晚她都要知道。
他说,“不是人。”
“从古阳城跑出来的东西,被黑沙暴带了出来?”乔如意冷静地看着他。
行临,“对。”
乔如意抿唇思量,眸光清亮,“跟九时墟有关?”
这次行临的回答没那么干脆。
乔如意不着急催促,就一直盯着他看。行临抬眼,“我不清楚它是什么东西,但我对付得了。”
那把狩猎刀。
乔如意亲眼见过那把刀有多锋利,锋利得叫人脊背发凉。他斩杀那东西轻车熟路,果断残冷,一看就不是一次两次了。
三个问题问完,前两个乔如意觉得他该没撒谎,最后一个,她无法判断。
在行临身上,她看不穿那个秘密,或许就跟九时墟有关,或许像他说的,他只有斩杀的本事,至于对方是什么东西,怎么形成的一无所知。
乔如意起了身。
行临见状,也站起身来。
她径直往房门处走,行临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突然,乔如意停了脚步,转头时又差点撞行临怀里。
行临及时扶住她。
她哪料到行临跟得这么近,弄得像她要占便宜似的。“行老板,能多问一个问题吗?”
行临松了手,“好。”
乔如意抬头,仔细打量他的眉眼,看得十分专注。行临还等着她问呢,见她这个眼神瞅着自己,一时间摸不准她的心思。
“想问什么尽管问。”
乔如意红唇微启,“我们,以前见过吗?”
行临一愣。
好半天,说,“没有。”
-
入古阳城需要马。
茫茫戈壁,无人区的地界,哪怕是食物链顶端的人,也需要遵守天地间的规则。
乔如意不清楚带马匹要如何进古阳城,但一大早就精神抖擞地一同去了马场。
河西走廊之上,最著名的当属山丹军马场,祁连山了冷龙岭北麓的大马营草原,素有“丝路绿宝石”和“祁连明珠”的美誉。
千年前霍去病大战匈奴,便在那筑城、囤兵、养马,引进西域良马,杂交培育出的山丹马驰名天下。
乔如意估算着行临的马场不会太远,更不会有山丹军马场草原和水库。可车行一路荒芜,抵达马场时,她还是被眼前的场面所震撼。
浅戈壁养马,一望无际。
今日罕见有晨光,铺展在辽阔的马场上,虽没绿草茵茵,可那与天际交接的戈壁马影更是壮观。风扬,沙起,空气中是沙尘与马匹身上温热的气息。
马厩旁还散着几批高大骏马,仰首嘶鸣,鬃毛在阳光下是油亮的光泽。入眼的马匹肌肉紧实,肩背线条如刀削般凌厉,四蹄踏地时,地面仿佛都在微微震颤。再远处有马驹追逐嬉戏,嘶鸣声此起彼伏。
眼前的一切都充满力量和自由,乔如意似乎看见了河西走廊古时的战场。
“咱们是骑马去?”陶姜十分不解,问乔如意,“既然是骑马,还备车干什么?”
乔如意也不清楚,“可能是车马结合吧。”
古阳城在无人区的深处,不可能只是骑马前往,用马拉物资吗?
倒是沈确好心回答了他们的疑问,“前往古阳城有段路最好是骑马。”
陶姜仍旧好奇,“开车会怎样?”
沈确看了一眼陶姜,只是呵呵了两声,大有冷笑的架势,也没回答她的疑问。
陶姜嗤笑,故意大声道,“这男人长得小家子气,性子果然也小家子气。”
沈确抿唇盯着陶姜,眼神毫不遮掩的不悦。
今天他脸上的伤好很多,青肿消散了不少,露出原本俊逸优雅的面容,骨子里还有些高傲劲,都尽在这一眼不悦中。
乔如意发现陶姜跟他十分不对付,低笑说,“一起进古阳城的,你也给他留点面子。”
陶姜嗤笑。
鱼人有一脸担忧,问周别,“是每个人都要骑吗?”
周别看着远处奔腾的烈马,很随意回了句,“肯定的啊,要不然行临把我们都带来干什么?你不是不会骑吧?”
鱼人有:……
周别见他没下文,转头看着他,愕然,“真不会?”
鱼人有脸色难看。
这啥意思?说得好像会骑马才是正常的一样。
现在有几个人会骑马啊。
正想着,行临和老冯分别牵了马上前。
一共六匹马,各个高大健硕。
行临是天不亮就出发来了马场,比他们先行了一步。先是将粮草喂足,然后根据马匹的现状逐一挑选。
乔如意到马场的时候,行临还在挑马,看得出他十分谨慎。
测速测稳测耐力,一项项下来就是很耗时间。乔如意刚开始看风景,看众马奔腾,但渐渐的,目光就跟随了行临。
行临亲自骑马测试。
天地之大,戈壁之广,唯独他似天之骄子,熠熠生辉。
浅淡晨光混着沙尘四起,行临纵身马背疾奔。他一身黑衣,袖口卷至肘部,露出结实小臂,肌肉线条随着马背的颠簸起伏,每一寸都绷着力量。
缰绳在他指间收束,青筋蜿蜒的手臂稳如铁铸。胯下黑马似闪电,鬃毛飞扬。男人双腿紧夹马腹,腰背笔直如刃,随着烈马奔腾微微前倾,整个人与坐骑的节奏融为一体,仿佛天生本该如此,狂放不羁,却又掌控一切。
风吹乱了他额前碎发,眸似鹰,燃烧着征服者的野火。就听他低喝一声,猛地一抖缰绳,烈马长嘶扬蹄,前肢高高扬起,而他稳坐如山。
黄沙飞扬间,行临的身影在茫茫戈壁中化作凌厉的剪影,空气中是荷尔蒙与野性的碰撞。
乔如意就这么看着,看着……
冷不丁的一个想法就窜进了大脑——
他真的很像古时战场上的将军啊,所向披靡,无往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