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杜永安梗着脖子:“你犯下大错,还敢质问你的父亲。”
“她不能质问你,那本官呢。”
季大人从寝卧走出来,冷冷瞥了眼杜永安:“二位随本官去前堂说话吧。”
三人先后随行来到前堂,季大人坐在正位上,下人立刻奉了茶。
“杜姑娘请坐。”
季大人指了指下首的位置。
杜若颔首坐下来,端起茶盏,撇了眼杵在堂上惴惴不安的杜永安。
季大人拨弄着盏中茶叶,徐徐开口:“我母亲本是好好的,你突然给我母亲换药,导致我母亲病情加重险些丧命,事后你说药是杜姑娘制的,到把你自己摘得干净。
若杜姑娘制出毒药害人,岂会自投罗网来救治我的母亲,明明是你医术不精却贪功冒进。”
“季大人冤枉啊。”
杜永安:“这些年您府上都是我来瞧病的,从不敢有半分懈怠,前几日老夫人叫我来,说之前的药吃着不太管用了,我才换了新药,不想,这药差点害了老夫人。
这药确实是杜若制的,这个不孝女自小就叛逆,她恨我,她是故意用这药来害我。”
“荒谬。”
季大人拍案厉喝:“你明知杜若恨你,还敢用她配制的药,你岂不是愚蠢之极。
撇开你父女间的关系不说,你得到新配方都不检验的吗?还是说你根本没查出问题来,就敢给我母亲用药,你是把我母亲当药人来试药?你才是心思歹毒,又蠢笨如猪的庸医。”
杜永安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摆手:“可不敢用老夫人试药啊,我请了多名药师检验过的,也经过多人服药效果显著才敢给老夫人用的,没想到……,我,我……”
“承认自己无能就这么难吗?”杜若放下茶盏,看向季大人:“大人,杜家主所用的药是我治的,但……”
她顿了顿:“杜家主给老夫人用的配方并未完整,此药我斟酌很久,因为一味夹竹桃的药,此药有大毒,但有极好的强心作用,入药要极为谨慎,我一直在找一味药与它匹配,能克制它的毒性,又不减弱药效,却迟迟没能配伍上,这药方便搁置着。
没想到,却莫名其妙跑到杜家主的手上了,杜家主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是如何得到这药方的?”
“你胡说,明明是你让杜骏拿给我的。”杜永安一脸愤怒,转脸向季大人立讨好道:“季大人,我杏春堂有规定,不管哪个分馆制出新药,必须共享,那药是杜若叫杜骏给我的。
我与药师经过多次调试,试用,才给老夫人用。”
杜永安指着杜若:“大人想想,老夫人一出事她立刻赶到救治,这一定是她早就设计好的,她就是想利用老夫人,欲陷害我身败名裂。”
季大人皱眉,充满怀疑看着杜若。
杜若笑了笑:“我为何要陷害杜家主,同是杏春堂的人,杜家主身败名裂于我有什么好处吗?”
“自然有好处,你想成为杜家家主。”杜永安向季大人拱手:“大人,当年我父亲卧病在床,她非逼着父亲立她为杜家家主,父亲说她是女儿身,不能承担起家主之位,这逆女就将父亲活活气死了。
现在,她又用这药来害我,她野心勃勃,一直觊觎着杜家家主。”
“杜家主好像是在说自己吧。”杜若漫不经心抚弄着手腕上的红珊瑚手串,道:“你说药方是杜骏给你的,正好人来了,看看谁在说谎,谁阴谋陷害谁。”
周大力与杨掌柜走进庭院,身后跟着瘦弱的杜骏。
“草民参见大人。”
几人齐齐向季大人行礼。
杜若起身拉了杜骏,看向季大人:“大人,他叫杜骏,是你母亲收的养子。”
季大人看了看他:“杜若可曾让你把治心疾的药方交给杜永安。”
“我……”杜骏低着头,手足无措。
杜若道:“你只管实话实说。”
杜骏深吸一口气:“药方,是我偷的。”
闻言,杜永安眼中现了惊恐之色:“胡说八道,你明明与我说是杜若给你的。”
他恶狠狠瞪着杜骏,警告他小心说话。
杜骏扑通跪下:“大人,药方确实是我偷的,是,是家主见阿姊的药卖的好,想要阿姊的药方,逼着我去偷,说若我不答应,就休了母亲。”
“你住嘴,你竟然胡乱攀咬我,你不想活了。”
季大人:“本官的府邸,何时轮到你放肆。”
杜永安苦着脸:“大人,他说谎,他一定被杜若收买了,您不要听信他的话。”
“是你宠妾灭妻。”
杜骏抹去泪,大着胆子道:“父亲对母亲不好,还容着沈姨娘欺负母亲,母亲在杜家过的还不如下人。父亲向阿姊要药方,阿姊将药方无偿给了所有医馆药铺,父亲大怒回来怒骂母亲,逼我去阿姊的医馆。
为了不让母亲被休弃,我只能偷了阿姊的药方。
今天官差来封了杏春堂,我才知自己惹了大祸,立刻让杨掌柜去找阿姊,我向阿姊坦白了一切,阿姊才匆匆赶来救老夫人。”
杜骏向季大人磕头:“母亲虽是小人养母,但对小人如亲子,小人实不忍母亲委屈,只能做了偷儿,小人认罪,任大人责罚。”
杜若站起,郑重向季大人一礼:“大人,药方虽是杜骏偷拿了去,也是我没保管好药方,您要责罚,便责罚我一个人吧。”
季大人叹息一声:“你能及时赶来救下我母亲,我已十分感激,又怎么罚你,这孩子也是孝心一片,行了,起来吧。”
“大人,她们是一丘之貉,您不要被他们蒙骗了。”
“杜永安。”季大人站起来走到杜永安面前:“你宠妾灭妻违背伦理,你构陷亲女更是愚昧无能贪婪恶毒,一桩一件都被世人所不耻。
来人,将他绑了,拿我的帖子送去顺天府严办。”
杜永安吓得瘫软地上,倏又爬过去抱住季大人的大腿:“大人,您不能送我去顺天府,我要是进了顺天府,杏春堂名声就毁了,求求您,放我一马,我愿将杏春堂两层收益献给大人……”
季大人一脚将他踢开,怒哼:“你还敢贿赂本官,该死的贱民,给我拉下去先打三十大板,才送去顺天府。”
“季大人且慢。”
身姿挺拔的杜一鸣披着阳光走进厅堂,他一身官服端方雅正,相貌堂堂,向季大人行礼,微挑唇角谦和淡笑。
“季大人,下官杜一鸣太医署御医,奉父命为季老夫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