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下，连那个只有沟通功能的AI都哑了火。
林彦对此相当有耐心，并没有焦急或催促，只稳如泰山的站在那儿，身形不动不摇。
纯粹的意识空间内光影陆离，地表仍旧覆盖着一层无法呈现倒影的浅水，就好像地上的一切原本就不曾存在一样。
……
……
这里没有风景。
一切基础概念在永恒的静寂中渐渐模糊，随着感官的削减朦胧消散，像是要悉数沦为虚无……
【各退一步。】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响起，打破了这里的恒久的安静。
但这次，系统的电子合成音并不是响在林彦的心底，反而响彻这整片意识空间。
“呵呵……”
林彦低低的笑着，伸手在那团光球中拨弄了几下，语调幽幽：
“可以啊，你答应我一半的条件——”
“我给你其中的一半。”
说话间，林彦把那四合一的光球拆成两半，每一份中都带有两个较小的光球：
“很公平呢。”
浅薄的光芒中，被分裂开的光球乖巧地悬浮在林彦的手心，等候着他的发落。
……
又是一阵沉默。
由于绝大部分基础概念已经被模糊，林彦无法判断自己又等待了多久。
但相对来说，他等来的结果还算差强人意——
淡金色的虚拟光屏在他面前展开，随着一道全然陌生的、男女混淆的合成声线毫无感情的陈述，上面开始一行行地浮现文字：
【经过综合计算，目前能让宿主-林彦与系统-拯救者002号，双方达成和解的方案如下。】
【第一，宿主将四分之三的能量源交给系统。】
【作为交换，系统将更改一部分任务模式、任务要求、任务时限等基础条款，并追加一定的任务奖励；】
【第二，余下的四分之一能量源，可以还原为辅助系统“渊眼”，并进行适应化改造。】
【它可以为宿主提供“数据可视化”能力，并提供准确度可观的环境分析、处境考虑、优势解法等辅助功能。】
【第三，作为对宿主的补偿，系统将会为宿主开启部分绝密资料库。】
【其中至少包括资料「海晏河清」、「风雪长寂」和「一清二白」，由系统不计损耗地为宿主提供全息查阅模式。】
【第四，此事过后，宿主-林彦与系统-拯救者002号，必须继续推进拯救者计划，以保证世界的稳定运行。】
【第五，以上方案中的所有条款，均由世界主神综合拟定，一旦签下，不得违背。】
【注意，宿主与系统各有、且仅有一次增添条款的机会，但条款必须由世界主神认定为合理，才可添加。】
林彦：……
好啊，把大鱼炸出来了！
他这次是真的出息了，都能和这小说世界里的主神谈上条件了。
不，或许应该换一种说法——
是这个狗系统玩不起，见自己刚不过林彦，就去叫家长了！
林彦骂骂咧咧的又读了一遍条款，差点气笑了：
“第一条里说的这么模糊，后续那个哔系统还不是可以随意操作？”
【……】
看着新弹出来的六个点，林彦挑眉一笑，幽幽道：
“哦，不好意思，咱们互相看不惯的合作这么久了，这还是我头一回知道你的名字。”
“拯救者……嗯，多少号来着？”
【……】
【请注意言辞！】
“切~”
林彦好整以暇的双手环胸，嘴上依旧是半点儿也不客气：
“谈条件的前提是互相尊重。”
“但从第一条写的那些模糊的条件来看，你们显然并不打算尊重我。”
“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你们都很清楚，我不仅有掀桌的能力，还有会随时掀桌的脾气。”
……
又是一阵沉默。
肉眼可见的，金色光屏上的文字开始变了。
一阵金光朦胧后，“改头换面”的第一条重新出现：
【第一，宿主将四分之三的能量源交给系统。】
【作为交换，系统将更改部分任务模式、任务要求、任务时限等基础条款，使其整体上利好宿主。】
【同时，完成任务时的基础奖励将提升至少25%；】
只不过，在这段时间里，狗系统想要增添的那条，也通过了“审核”：
【系统补充：宿主-林彦不得无故进行统身攻击。】
林彦：……
他骂人，哦不，骂统很厉害吗？
好像……都给它整出阴影了？
片刻的沉默和犹豫后，林彦抬起手，在金色的虚拟光屏上书写自己想要补充的条款。
他本以为这个好不容易请到一回“家长”的狗系统，会在它可以补充的条款上狮子大开口，惦记林彦手中剩下的那个能量源呢。
没想到，这哔还算客气，提的东西不痛不痒，对林彦的影响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只要它发布的任务内容不是往死里创他，林彦平时还是很少骂统的。
但这并不能将曾经，这哔系统对他的创了又创一笔勾销。
随着最后一个笔画落下，林彦写下的文字闪烁了几次，最终彻底刻印在了这个虚拟光屏上：
【宿主补充：系统-拯救者002号进行的一切行为，都要以宿主的整体利益为出发点，不得与之相悖。】
须臾的凝滞后，整个意识空间风云变幻。
林彦感觉自己的意识体变得异常轻盈，宛如一个氢气球般，开始反重力地向上漂浮。
写满文字的金色光屏化作一张薄薄的金纸，被瑰丽的火焰灼烧至无形。
和林彦一同飘起的、被他死死地捏在手中的能量源光球，也随着这份契约的彻底成立，自动分成了四份。
在林彦的凝视中，其中一份变成了紫色，“咻”的一下就融进了他的眉心。
……
……
“轰隆——轰隆——呜————”
火车的鸣笛声格外悠长。
周川白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也完全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他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呼啦——”
天光乍亮。
被莫名拉长数倍的时间终于悄然流逝，他们所在的这节车厢势不可挡地穿过隧道，重新出现在了阳光之下。
周川白被骤然亮起的视野晃得下意识闭了眼睛，心脏砰砰直跳，呼吸节奏已经彻底乱了。
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他颤抖的手摸索到了枕边的手机，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似的，正反复给他发送危险的信号。
周川白睁开眼，出于“安定心神”的目的，直直地看向林彦所在的下铺——
那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单手撑着额角，正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怔然出神。
可喜可贺的是……那种他随时都会随风消散的感觉没有了，“林彦”似乎重新定格成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可另一种几乎凝成实质的孤寂与悲戚，却显而易见的在林彦清俊的眉眼间晕染开来。
如同一片化不开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