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川白扬了扬眉，看了眼桌面上处于开启状态的录音设备，就放下了手中的黑色水笔，眸底一片平静：
“也就是说，你非常清楚孟佳萱、张雨含、葛沁、郭菲菲、樊瑞五人的死有问题，且赵小叙是你心中的第一嫌疑人。”
“但在利益的驱使下，你选择了主动接近，利用学校‘保研封口’的便利，直接内定了赵小叙做你的导师，对吧？”
王艺霖的情感好像有一瞬间的清醒。
她眸光微顿，似乎并不想继续回答周川白的问题。
但“不巧”的是，林彦恰在此时将【真情流露胭脂红】的功能拉到了极致，把那颗温润的红色玉石藏在了手心。
王艺霖轻轻地吸了口气，完全抵不住这几年积压下来的情感，所造成的、汹涌澎湃的心灵冲击，眸底的挣扎色彩很快就消失无踪，余下的只剩决然：
“没错。”
“我知道这是与虎谋皮，但赵小叙做过亏心事，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选择她，能带给我最多的利益。”
“最初，我通过明里暗里的提示，告知她我已经知晓她所作所为的事实。”
“我那时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让她直接给我打高分，帮我拿奖学金、修满学分、顺利毕业。”
“仅此而已……”
王艺霖冷笑了一下：
“从小，我的家庭条件就算不上好，我也一直是个笨孩子。”
“大人们都说我只会闷头认死理，学什么东西都慢，像是完全不开窍。”
“他们说得其实也没错……我不仅大学考的磕磕绊绊，每年的期末考试，我都要提前一个月就开始，隔一天通宵一次的去复习。”
“一个月内通宵半个月，但凡少一天、两天，我就会挂科，与奖学金失之交臂。”
“我就是想活得轻松一点，我受够了付出万般努力却得不到结果的日子，我就是想顺顺利利的直接毕业……我有什么错啊？”
王艺霖再次捂住脸，声音哽咽的同时，泪珠也一点一滴的沾湿了她的指间：
“我那时太年轻，太天真……”
“与虎谋皮是能带来巨大的好处，可现在想想，我真的后怕。”
“赵小叙能杀了我的五个舍友，当然也能杀了我。”
“但可能是我还算听话好用，又或者……赵小叙还没有等到再次动手的机会，我捡回了一条命，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周川白眸色清亮一片，并没有被王艺霖的“忆往昔”拐偏思路，依旧问得一针见血：
“你为什么会那么肯定，是赵小叙杀了你的五个舍友？”
时至今日，他们都没查到确切的证据，将赵小叙的【女郎】身份钉死，王艺霖怎么早早的就蒙到了正确答案？
“我看到了她的文件修改记录。”
王艺霖抬起头，缓缓放下的手忽然开始发抖，像是嗑了什么不该碰的脏东西似的：
“我，我拍了照的……”
“我看得非常清楚，赵小叙电脑里有个【周年庆典节目单】的文件。”
“在我的五个舍友出事后，她们的民乐合奏确实是要从节目单里删掉的。”
“但赵小叙电脑里的这份文件……最后一次的修改记录，却是在她们出事的前一天。”
王艺霖眸底的冰冷决然消失无踪，多了几分孩童般的惶恐不安：
“我打开看过，里面当时就已经没有她们的民乐合奏了！”
“她怎么可能提前知道我舍友们的死讯？”
“人多半就是她杀的！她绝对有问题！”
林彦、周川白：！
大进展！！！
不枉他们在这儿听了王艺霖那么久的废话、陪她“追忆往昔”到困意上脑，可算是得到回报了啊！
林彦通过系统面板看了眼【真情流露胭脂红】的道具状态，捏着定制钢笔的手稍微用了点儿力：
“王艺霖，你确定这张照片现在还保存在你的手机里，并且的确拍到了这份证据？”
“是的……”
林彦刚一开口，伴随着道具的神秘力量，王艺霖的情绪瞬间就被安抚，也随之想起了更多细节：
“我不止拍了照，还有录像，严谨起见……我还在录像中打开浏览器搜索，证实了当时的时间。”
没时间感叹【女郎】赵小叙的百密一疏、“家”贼难防了。
在听到这样的回答后，林彦也还有一个明知答案，却非要宣之于口、摆到桌面上来的问题：
“既然你早就发现了这些，为什么不肯交给治安方，协助我们破案呢？”
“就在两天之前，面对我们的同事，你给出的回答仍然前后矛盾、毫无逻辑。”
王艺霖呆滞了一下，语气也有些迟疑：
“……我不知道。”
“每次和赵小叙见面，我的精神状态就会出问题，那种感觉很奇怪……”
“你们知道‘脑雾’吗？”
林彦没有应声，边上的周川白则是立刻给出了应答：
“嗯，你说的‘脑雾’，是一种常见的认知功能暂时性失调状态。”
“主要表现为思维迟缓、注意力涣散、记忆模糊、反应迟钝等等，像大脑被‘迷雾’笼罩。”
“它不是医学上的诊断术语，而是多种因素引发的症状集合，并且有很大一部分源自生理因素。”
王艺霖点点头，放在腿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抽动着：
“是，真的……很像。”
“当赵小叙研究生的这一年多……我时常出现这种情况，也有很多记忆缺失。”
“不开玩笑……这些细节，是我在这儿睡了一觉才想起来的。”
提起这个，王艺霖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其实，我咖啡过敏来着。”
林彦：……
好吧，大概这就叫“一切自有天意”。
他们要是来早了，王艺霖可能还因为咖啡过敏睡大觉呢，【精神修复同心结】和【真情流露胭脂红】都叫不醒的那种。
片刻的寂静后，周川白礼貌地点点头：
“好，很感谢你提供的线索，将你说的照片、视频等证据交给我们吧。”
“这几天你就先在宿舍好好休息，不用想太多。”
想走捷径尽快毕业什么的，这不是他们刑事治安员管辖的范畴。
王艺霖只是在言语上暗示了几句而已，又没拿着刀架在赵小叙的脖子上敲诈勒索，还不至于严重到要喝茶冷静的程度。
更何况……王艺霖的“威胁”不仅对赵小叙完全没用，还反手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导致她被赵小叙催眠控制了这么长时间。
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
谈话就此告一段落，林彦摸出手机，本想去王艺霖那边接收她提及的照片证据。
可锁屏界面刚一打开，一张照片就弹了出来，嚣张地占据了林彦的整个手机屏幕——
那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