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带着周川白几人吃完早饭、抵达治安分局，林彦的心情也还是有点儿复杂。
大概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白泽组】内部的工作目标，要比他们手上这个案子的等级更高一些，但姬远道明确地说过，留给林彦的时间很宽松。
毕竟这是个“大活”。
林彦喝了一口白芳菲送来的“盲盒”小甜水，新鲜而微甜的芒果味顿时充斥口腔。
他满意勾唇，将心中的杂念尽量摒除，才重新将注意力全都放在面前的资料上。
这起案子已经和十三年前的连环杀人案联系在了一起，他们需要查看的卷宗自然也就包括了十三年前的那几起。
办公室内十分安静，连翻动纸页的声音都很轻微，只有渐渐挪移的日影在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宋小凡虽然早就将这两个案子的资料看了个滚瓜烂熟，也还是没有发出声音，表现得非常乖巧安静，就待在周川白的身边。
也不知道他是对自己太不自信，还是没怎么经过专业的指导，连周川白看资料时都要守着。
林彦偶尔抬眸看他们一眼，稍微放松一下肩颈，又继续专注地查看着。
时间一晃而过。
直到略显空旷的办公室里响起“咕咕咕~”的肚皮打鼓声，众人才意识到他们居然已经看了七个多小时！
午饭时间早就已经悄然流逝，分局食堂里估计不剩什么了吧？
林彦刚准备点个外卖，办公室的房门却被轻声敲响。
“咚咚咚~”
王舒凡打开一个门缝，只将脑袋伸了进来，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那个，周组，林顾问，小裴，小宋，你们是不是还没吃午饭呢？”
“今天是你们第一天正式接手案子，我特意让厨房焖了一只土鸡，还给你们留着呢，现在汤汁收的刚刚好，要不……先去吃点儿？”
此时的王舒凡应该改个名，叫及时雨。
一听到焖土鸡，室内众人肚子打雷的声音顿时就更响了。
周川白微微颔首，便带着众人直奔肉香浓郁的食堂。
解决掉简单但丰盛的午饭后，几人不约而同地重回办公室，在咖啡的香气中重新把精力投入进了案子里。
只不过这次，室内不再安静一片，大家反而“各司其职”——
林彦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周川白在白板上写写画画，裴皓辰则是时不时地就出门打个电话，活像某些命很苦的打工人。
宋小凡虽然没有什么大块的分工，但也作为一块哪里有用哪里搬的大板砖，游走在他们三人中间，时不时地提供点儿力所能及的帮助。
在电脑程序自动进行大数据检索时，林彦随意地抬眸看了眼周川白。
他身前的白板上，虽然被勾画的有些乱七八糟，但林彦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被重重圈画的词汇——
【凶手并不相同】
林彦微微挑眉，当即出声道：
“川白，你觉得这起案件，和十三年前的那几起，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嗯。”
周川白回答的相当平静，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很多共同之处，但真仔细思考的话，其实还是能发现一些细节上的差异。”
刚好裴皓辰又打过一通电话回来了，宋小凡也在，几人相视一眼，直接搬起板凳坐到了周川白的附近，像个专注听课的好学生似的，等待着周川白“老师”的讲授。
周川白也很清楚闭门造车不可取，思维这东西，会在和人交流的过程中变得更加活跃、延展出更多可能，当然没有藏着掖着。
他抬手指着白板上写着的【雨夜】，语气平缓：
“十三年前的监控网络建设并不完善，凶手选择在雨夜作案，利用雨衣、雨伞这类物品的遮掩，可以很好的掩盖自己的体貌特征，借此逃脱追捕。”
“这是我在综合分析十三年前的案件卷宗后，得出的简略心理动机分析。”
“但最近这起案件之所以会发生在雨夜，我觉得巧合成分更多。”
说话间，周川白又将【监控】两个字圈了一下：
“在已经使用外力破坏过监控探头的情况下，凶手根本就不需要雨衣、雨伞之类的物品来掩盖自己的身形。”
“而且，现在的雨衣、雨伞样式非常多，还有着很多可供选择的个性图案，使用这些东西，反而会增加自己被沿途监控找到的风险。”
“如果我是个早有预谋、盯上这三个人的凶手，我不会将作案时间选择在这个时候。”
“澧泉省的雨季还没到，这场夜雨的出现，绝对算是个小概率事件。”
几秒钟的沉默后，林彦、裴皓辰和宋小凡三人一致点头，纷纷对周川白的想法表达了认可。
周川白略一颔首，继续用白板笔指着【镰刀】：
“再有，虽然这些案件的作案工具都是镰刀，但十三年前的凶手带走了自己的镰刀，最近的这起……却独独留下了这把镰刀。”
“一个人的行为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哪怕已经过去了十三年。”
“如果是十三年前的凶手再次作案，他大概率会带走这把镰刀，至少不会将它随意地丢弃在案发现场。”
“那现场为什么会有一把……刚好符合‘雨夜杀人狂’作案手法的，镰刀呢？”
周川白微微勾唇，将目光转向林彦，并没有自问自答。
林彦接受到他的眼神示意，极浅的抿抿唇角，回应道：
“因为这次的凶手，想让办案的治安员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就是十三年前的雨夜杀人狂，并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没错。”
周川白当然留意到了宋小凡眸底的疑惑，将目光转向对方，近乎温和的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想问，我刚刚都说过这场夜雨是巧合了，为什么还要留意案发现场的镰刀，对吧？”
宋小凡点点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周川白收回目光，在白板上写下【两把镰刀】，话音平缓——
“现在天气预报功能很发达了，凶手当然可以是提前知道会出现一场夜雨，才临时决定选择模仿‘前辈’的手法，借此来增加自己躲避制裁、逍遥法外的成功率。”
“但世界上不会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
“尸检报告上写着，‘能从死者伤口深处发现铁锈成分’，这说明十三年前的凶手使用的镰刀有明显的锈蚀痕迹。”
“可最近案发现场的那把镰刀，崭新无比。”
说到这里，周川白的目光又落在了林彦的脸上。
林彦眉梢微动，虽然不是很想被周川白这么拿捏，但……
他还真就刚好有个至关重要的细节需要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