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章啸的情绪没有像之前一样失控，低着头沉默了几息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向着叶寻舟正色道：
“这便是我与阿芳相识至定情的全过程了，因着每次去云雨轩我都不愿空手前往，再加上还得打点一番付妈妈，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是以我没法常去，五六日，甚至七八日才会过去一趟，一定要说的话，临走之前或许去得略多一些，但每次去也都只是唠唠家常，想想未来的光景，除此之外，并没什么特别的。不知大人可还有什么要问？”
叶寻舟闻言，思索了片刻，问道：“这栎阳的诸多花楼，你只去过云雨轩？”
“当然。”章啸几乎是立刻就答。
“那……你认识汤闻宣此人吗？”
“汤闻宣……？”章啸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而后想起了什么似的，“是汤记牛肉汤铺的少东家？”
“不错。”
“那我与他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不过知晓他的名讳，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情。”
“据汤记牛肉汤的人说，你们利安私驿的驿夫，好些都是那铺子的常客，昨日中午也有人在那处用膳，章公子你竟是前几日才听过汤少东家的名讳？”
“驿站里是有许多人都喜欢那家铺子的牛肉汤，但我并非栎阳人士，加上我本就对吃食没那么感兴趣，相比之下，我觉得和绿林人士谈判、比武，都比吃饭更有意思，所以我确实鲜少特地过去，多数时候都是在驿站里用膳。”章啸解释道，然而说着说着，他也觉得疑惑，“叶大人，不是在说阿芳被害一案，为何……突然扯到他人去了……？难道……”
章啸说到此时，突然猛地顿住，而后带着些惊讶地望向了叶寻舟。
“章公子你这是……？”叶寻舟挑了挑眉。
“叶大人，莫、莫非……汤公子的相好也……”
“哦？”叶寻舟微微眯了眯眼睛，“章公子不认识汤少东家，却知他有个相好……？”
“是、是因那日驿站中的前辈卓宏卓大哥前来寻邹荣起和邹运生两兄弟喝酒，结果却看出了房中的我……闷闷不乐，刚好邹家的两位说要回家一趟，卓大哥便硬要我陪他去汤记牛肉汤用晚膳，当时就是汤少东家给我们上的汤，而那时候卓大哥说，汤公子的经历与我有些相似，听闻他也有一个相好，是南市另一个花楼的姑娘，只是如今，二人的缘分似乎也已经尽了。”
“这个卓宏……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乔染秋听到这里，觉得奇怪，忍不住开口，“他不是也刚回到栎阳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章啸摇了摇头，“不过卓大哥知道的坊间事很多，当时距我们回到栎阳已是第二日了，或许是从旁的人那里知晓的吧。且他知道的也不算太详细，彼时他只与我说，人家和我经历相似，但如今仍然在好好给家里帮忙，至少不至于茶不思饭不想，没想到当时与我们同桌而坐的两个书生说，那少东家可也没好到哪去，被风尘女子给骗了之后，是日日去寻，结果人家都不见他。
“卓大哥一听就好奇了起来，便又去问那两位公子具体发生了什么，这才知道汤少东家是去的一个叫……因那日我状态并不太好，细节如今也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是个叫什么院的花楼，结识了个姓……宋的姐姐，结果最近有一位年轻的少爷日日过去，那姐姐就将少东家给忘了去，而且汤少东家不仅不肯放弃，甚至还时常和自家母亲因那姑娘吵闹呢。当时卓大哥还叹气说，怎么我们都是痴情郎。”
听起来……
这个口风不严的卓宏，似乎就是中午和乔染秋拼桌吃牛肉汤的那个……？
至于书生，保不齐就是那些书院来的熟客，这八卦的属性，倒是和那卓宏如出一辙。
而思索间，叶寻舟也已再度开口问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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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常年行走江湖，面对热心之人，应当总会结交一二吧？这两个书生告知了你们汤少东家之事，那你可知他们的名讳、家又约莫住在哪处？”
“家住在哪处我确实不知道，就连卓大哥，之前好像也不认识他们，只知道他们是在附近哪个坊市的书院读书，也常来汤记牛肉汤。不过因他们好心开解，后头我倒是问了他们的名字，其中一人叫鲍明亮，还有一人叫杨熹。”
“杨熹……？”叶寻舟下意识确认道，“哪一个熹？”
“我记得是……上喜下水，熹微的熹。”章啸闻言，犹豫着点点头，“怎么……？”
乔染秋一愣，偏头看了看叶寻舟。
“没什么，只是我恰好也与一名叫杨熹的书生有过一面之缘罢了，或许是同一人。”叶寻舟淡淡道，之后便转回了话题，“你与这两名书生谈及你和阮姑娘之事，说得又有多详细？”
“也没有多详细，起初主要是同卓大哥说，阿芳具体是怎样回绝我的，虽然提到过有人要赎她，也提到过她退回了我赠的礼物、要回了定情信物，但牛肉汤铺人多口杂，谭老爷的名讳、礼物具体是什么，我应当都未谈及过，就连阿芳，我当时唤的也是阮姑娘。只是后头那两名公子提到汤少东家时，问了我我去的花楼是哪一个，应当是想看看与少东家所往的地方是不是同一处，我便告知了他们乃是云雨轩。”章啸回答。
话音落下后，叶寻舟倒是思索了一阵子，片刻之后，他才终于叹了口气：“之后我们会到你房间去一趟，进行下一步调查，也会问一问昨日可有人能替你证明你未离开过驿站，但……眼下凶手还未确定，章公子你又确实与死者有些恩怨纠葛，之后还是需要你随我去往县衙，以便进行后续的探查和问询，你可明白？”
“明白。”章啸立刻点了点头，“只要能将杀害阿芳的凶手找到，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