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听得乔染秋的问话，汤闻宣点了点头，“常来的大都是东边通仁坊在明书院的读书人，在明书院也在离着坊口不远的地方，离着这里近，每到午膳时，喜爱我家牛肉汤的便可能过来。”
“朱阿牛的喜好，听起来还挺……”乔染秋说着说着，犹豫了片刻，“还挺朴素的。这些书生同他，能聊得到一起去？他们……也去那怡春院？”
“那当然不是。”汤闻宣摇头道，“那些书生谈论花楼女子，总是要评判她们的……诗书、歌喉、琴艺，甚至画作，阿牛哥连字都不识，哪里在意这些？但阿牛哥有一点好，他觉着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所以倒鲜少主动去评判别人喜欢的东西，但那些书生却说他俗气、不懂与女人交流时需要……需要什么心与心之间的交流，阿牛哥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脾性，所以那日谈论花楼姑娘，他们其实是在争执。”
“哦？心与心之间的交流？”乔染秋挑挑眉，“所以这些书生又是在哪处寻到的这种姑娘……？”
“叫莳花馆，也在南市，靠中心些的位置，听说里头的姑娘个个都识字、懂音律，那花楼布置得也雅致。”
“你倒是还挺了解……你去过……？”
“那没有。”汤闻宣连忙摆手摇头道，“我是听那些书生说的，不过……据阿牛哥说，那地方也没他们说得那么好，谁人不知晓，这栎阳城最雅致、最高档的花楼，是北市的相思苑，苑中花魁貌若天仙，别说和她共度云雨或是让她弹曲儿了，就是见她一面，恐都要花不少银钱，还说……莳花馆在南市都算不得最上档次的地方，里头的女人都不够漂亮，不过是让穷些的书生既能逍遥快活、又能落个好名声罢了。”
“原来是因姑娘不够漂亮，才算不得最上档次的地方。”乔染秋忍不住觉得好笑，“那南市里最好的是哪处？”
“叫醉燕阁，这个我倒是久闻其名，说是……南市里有钱的富商，好些都爱去那处。”汤闻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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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染秋问过汤闻宣关于这栎阳诸多花楼的事宜后，她便已想不出其他什么要问的了，于是叶寻舟便又同她一道，去问了问汤闻宣的父亲汤之源、母亲安贤莹和未出嫁的姐姐汤昭儿。
这些人说的信息和汤闻宣所言大差不差，都知道汤闻宣自三四月起动不动就喜欢下午出去溜达，起先大家也不太在意，尤其约莫五月开始，汤闻宣出去转悠，还知晓带些点心和果物回来，安贤莹尤其高兴，还当他是孝顺，哪知七月中旬时，正当安贤莹操心着汤闻宣的婚事时，汤闻宣却突然说，要娶一个花楼女子入门，说人家身世凄惨、实在可怜，非她不娶。
汤家上上下下，哪能同意呢？
最为激动的，自然还是安贤莹。
逼问之下安贤莹才知，是朱阿牛带着汤闻宣混迹怡春院，结识了那风尘女。
在安贤莹眼里，什么身世凄惨，都是狐媚子为了**装出来的，她深觉自家儿子被狐狸精蛊惑，当即断了汤闻宣的银钱，并试图看着他、不让他出门，奈何汤闻宣都这么大了，牛肉汤铺又忙，安贤莹便是硬要管，也管不住，来硬的，又舍不得，试图寻媒人找个合适的丫头，到如今也没有特别满意的，这事儿就这么拖到了如今。
不过安贤莹“偶遇”汤闻宣和宋娇娇一事，倒不是安贤莹跟了一路跟出去的。
彼时汤闻宣又跑出去，安贤莹手头有事走不开，没能跟上，但后头却是越想越气，恰好点账告一段落，便寻到了怡香院，哪知却未寻到人。安贤莹本想打道回府，但联想到汤闻宣之前时常拿回麦酥园的点心，便尝试着过去看了看，结果还真在半道上遇上了汤闻宣和宋娇娇。
她跟在后头，听见宋娇娇找自家儿子要钱赎身，实在气不过，便跳出来揪着宋娇娇的头发当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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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一通，最后拽着自己儿子回家去了。
再之后，汤闻宣有好几日都没溜出去，闷闷不乐的，哪知道这几天竟又往外跑。
在安贤莹眼里，那狐媚子还在日日勾引自家儿子呢，怎么会……就**呢？！
而当安贤莹得知汤闻宣目前为案件疑犯、之后会被带走前往县衙时，更是撒泼打滚，哭喊着说冤枉，不过……当看到叶寻舟拔出刀来之后，她倒是冷静了下来。
相比安贤莹，汤之源的情绪没有那么激动，虽然他也不同意汤闻宣娶宋娇娇，但他是觉着，因着这事闹腾了两个多月，太不值当，还是希望汤闻宣给他娘服个软。而在问询过程中，他倒是未显露出太多对宋娇娇的不满，反倒是更加关注汤闻宣之后会如何，知晓汤闻宣会被带走时，他也只是结结巴巴地说了两句，表示自家儿子肯定做不出来**的勾当。
至于汤闻宣的姐姐汤昭儿，更多是觉得弟弟辜负了爹娘的期望，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意思，当然，对于宋娇娇，她也没什么好印象，和母亲一样，觉得那女人定是主动纠缠汤闻宣，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而将这些人悉数询问完毕后，乔染秋和叶寻舟也去看了看汤家各处，检查了一番他们的厨房、院落以及汤闻宣的房间。
因着汤闻宣颇有些失魂落魄，似是无法接受自己要被当做疑犯带走，叶寻舟在他房间里随意看，他也不管，就呆呆地坐着。
调查结束之后，官兵会将人押出来，并将那些叶寻舟认为还算值得带回县衙细查的物什收集妥当——例如汤家宰牛的刀具、汤闻宣提及过作为定情信物的手帕等等，而钱合盛钱录事，则是跟着清点记录去了，最后，是留下了叶寻舟和乔染秋先行去到马车附近，稍作等待。
也就是在此时，叶寻舟突然向着乔染秋开了口：“你……向汤闻宣打听那么多花楼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