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艾栀晃荡着双腿坐在餐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父亲留下的古董茶盘。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许兰英局促不安的脸上,将她躲闪的眼神照得无所遁形。
“所以——”许艾栀拖长音调,突然跳下桌子逼近许兰英,“你要丢下我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小姐?”
她故意把“生活不能自理”几个字咬得极重。
许兰英的手指绞着皮包带子边缘,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就、就去三天...我表姐生病...”
“哦?”许艾栀起身,突然从背后环住许兰英的脖子,感受到对方瞬间僵直的身体,“那我的糖醋排骨怎么办?银耳羹怎么办?”
她凑近许兰英耳边轻笑,“你可是收了钱的,自然得照顾我啊~”
许兰英手里的皮包带子被捏得变了形。
鉴定报告明明显示眼前的人不是许艾栀,可这熟悉的葡萄柚香,还有撒娇时微微上扬的尾音...
不行,许兰英想着,必须赶快离开,这个安佳菲实在是太恐怖了。
“大小姐,我做的饭又不好吃”许兰英声音发虚,“您可以点外卖...”
许艾栀猛地松开手,陶瓷杯重重砸在茶几上:“你明明知道外卖基本都是地沟油,你这样是想害死我吗?!”
“没有!绝对没有啊!”许兰英慌张解释:“我...我真的就是有事情要出远门。”
许艾栀瞥见许兰英行李箱里露出的DNA检测报告一角,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午后,许艾栀故意在客厅大声打着哈欠宣布要午睡。她闭着眼睛,听着许兰英蹑手蹑脚收拾行李的声响,透过假寐的睫毛缝隙,看见对方最后环视别墅时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唇。
当大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时,许艾栀缓缓睁开双眼。
手机屏幕适时亮起,许艾栀拿起震动的手机。
孟湘雪发来的监控画面里,是刘世富准备出院了。
许艾栀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医院走的大门口,刘世富撑着拐棍,脚上还打着石膏,脸上的淤青还没完全消退。
他看着拿着行李箱的许兰英,气不到一处来:“你脑子进水了?放着别墅不住跑来医院?”
许兰英瑟缩着往后退了半步,行李箱撞倒了走廊的垃圾桶:“那个安佳菲...她、她简直...”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昂贵的真丝衬衫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不就是个暴发户的女儿吗?”刘世富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说道:“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刘世富说着,瘸着腿就要去搭出租车,石膏腿撞在铁门上,发出闷响。
“别!“许兰英突然扑上去拦住刘世富,”那位安佳菲简直不是一个正常女孩,她把你的...”
刘世富的脸色瞬间铁青:“我那瓶82年的拉菲?!”
“浇...浇花了...“许兰英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说要施肥...”
“操!”刘世富一把推开许兰英,“老子今天非要看看,什么千金大小姐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许兰英踉跄着追在后面:“她长得太像小栀了...你说这一切会不会是我们的报应.....”
“放屁!“刘世富突然刹车,他猛地转过来,“那丫头早烧成灰了!”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许兰英,“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出现幻觉了?”
许兰英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她颤抖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都泛了白:“我...我最近总是梦见哥哥站在火场里看着我...嫂嫂抱着小栀在哭...他们都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突然打断了许兰英的话。
刘世富的手掌在空气中留下凌厉的轨迹,许兰英的脸颊立刻浮现出鲜红的指印。
“少在这装神弄鬼!”刘世富面目狰狞地揪住她的衣领,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当初放火的时候你怎么不后悔?现在倒来跟我演这出?”
许兰英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瑟缩着,嘴角渗出的血丝都不敢擦。
低着头,眼泪无声地滴落在刘世富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走!”刘世富粗暴地拽着她往出租车的方向拖,“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能把你这贱人吓成这样!”
许兰英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行李箱的轮子在走廊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经过公交站时,等车的乘客惊讶地看着这个妆容精致却满脸泪痕的女人,她华贵的丝巾已经被扯得歪歪斜斜,露出脖子上尚未消退的淤青。
出租车里,许兰英缩在角落不停地发抖。
后视镜里,她看见自己浮肿的眼睛和凌乱的头发...就像当年火灾后,她站在废墟前假装哭泣时的模样。
而此刻身旁的刘世富正拳头捏的咔咔作响,似乎还在为他的古董茶具和红酒而愤怒。
许艾栀慵懒地倚在父亲生前最爱的真皮沙发上,指尖轻轻划过平板电脑屏幕。
屏幕上,孟湘雪发来的监控画面清晰地显示着刘世富怒气冲冲地冲出医院的场景。
“终于舍得回来了?”她红唇微勾,将平板随手扔在一旁,起身走向落地窗前。
月光透过纱帘,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慢条斯理地从酒柜取出父亲珍藏的82年拉菲,故意将暗红的酒液倒入水晶醒酒器中。
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时,她听见门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砰!”
别墅大门被粗暴地踹开,刘世富满脸横肉因愤怒而扭曲,他大吼着:“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老子的地盘——”
刘世富的咆哮戛然而止。
客厅中央,许艾栀一袭暗红色丝绒长裙,正优雅地摇晃着高脚杯。
她身后墙上,父亲生前的巨幅肖像画被重新挂回原位,画中人温和的目光正对着门口。
“晚上好,刘校长。”许艾栀缓缓转身,红唇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您的腿...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刘世富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下意识地想向后退,却撞上了随后进来的许兰英。
“这...这不可能...”他的声音突然嘶哑,石膏腿上的绑带开始松动。
许艾栀轻抿一口红酒,突然将整瓶拉菲倾倒在地上。
暗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在地面蔓延,一直流到刘世富的瘸腿前。
“我最近看网上流行红酒浇花?”她歪着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我帮您试了试,效果确实不错呢。”
刘世富的脸色瞬间惨白,他颤抖的手指指向许艾栀:“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安佳菲啊。“许艾栀突然提高音量,吓得刘世富一个激灵,“您夫人没跟您说吗?”
她缓步走近,高跟鞋踩在酒液上发出黏腻的声响,“我可是...花了两百万来念书的呢。”
许艾栀的表情冷了下来:“结果你们连一个像样的宿舍都没能给我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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