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周围站着的士兵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他们没想到,先前替将士们处理伤口,忙前忙后不辞辛苦的白先生,竟然是女子。
这、他们从军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有女子能混进军营。
而且,大晋军纪严明,决不许将领士兵私自带女子入军营。
能随军的女子,自古以来也只有一类——那就是家族获罪,被朝廷发配至军中的娼妓。
可自从当今继位后,认为那些娼妓会耽误将士们领兵作战,遂下令废除娼妓随军的旧令。
而且,霍家军一直都严格要求底下士兵,加上当年霍家凭借出色的军功赢得了爵位,跟着霍家军的将领们,如今也成了朝中举足轻重的肱股之臣。
其余参军的将士们都以霍家军为榜样,要求自己,这些年,大晋军中风气优良,也打了不少胜仗。
可如今,他们心中一直当做榜样的霍昶,竟带头破坏军规,简直令人惊掉了下巴。
听着周围将士们的指责和议论,容熙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问山等人的表情也冷了下来,这个付威就是故意的,他想借着霍昶破坏军规,私自带女子入军营的事,打压霍昶在军中的威信。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若是传到圣上耳中,霍昶有军功在身,圣上即便生气也不会真的对他如何。
这么一来,圣上便会把怒火发泄在容熙华身上,好一点可能只是遭遇牢狱之灾,严重的,只怕会因此丢了性命。
问山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大声反驳:“付威,你胡说八道,白先生虽然瘦弱些,可你也不能因为看不惯白先生在军中名声比你好,便心生嫉妒,污蔑白先生是女子!”
“你此番作为,既没有身为大丈夫的容人之量,又害了白先生。这话传出去,你让白先生以后还怎么做人?”
付威早料到他们不会承认,毕竟这些都是霍昶的部下,就算知道自己的上峰犯了事,也会帮着遮掩。
他大声道:“若白先生不是女子,那边便当场脱衣验证,若他是男子我愿意磕头向白先生认罪!可她说真是男子,那便理当按军规处置。”
“放肆!”问山脸都黑了,大声呵斥付威,此人可真是心思歹毒。
且不说容熙华贵为世子妃,就算她只是一个普通男子,被逼着当众脱衣,那也是极其屈辱的一件事。
容熙华看着付威冷笑一声:“敢问付千户,白某可是军中罪人?你又凭什么如此侮辱我?”
“你说我是女子,那便拿出证据来证明,而不是让我证明我不是女子!你若拿不出证据,那便是无故污蔑欺压普通百姓,按军规,当杖责五十!”
隔着昏黄的火把光,付威直直瞪着站在马车边的容熙华,心中冷笑一声,此女子不愧是霍昶的相好,嘴皮子倒是挺利索。
她不是要证据吗?
他拿出来就是!
付威朗声道:“我当然有证据!来人,去请齐大夫和他的大徒弟前来作证。”
容熙华听他提起齐药师,一颗心便提了起来,难不成,这付威当真知道了什么?
但她面上还是一派淡然,付威见她如此沉得住气,倒也心生佩服,此人若真是男子,将来怕是真能有一番建树。
只可惜,她是女子,还跟霍昶不清不楚,今日只有身败名裂一个下场。
很快,付威的亲兵便把齐药师和他的大徒弟请了过来。
齐药师大半夜的被人从帐篷里拽出来,心里便七上八下的,到了城门口看到容熙华,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白天霍昶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替容熙华隐瞒身份,今天晚上容熙华便被堵在了城门口,不得不令他多想。
齐药师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此时还能稳住心神,若无其事地询问付威:“这么晚了,不知付千户把我试图二人叫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可站在他身边的大徒弟,见付威和容熙华都在场,顿时就想到不久前,自己跟付威说怀疑白先生是女子的事,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付威只是敷衍地朝齐药师拱了拱手:“请二位过来,当然是有要事想向二位求证。”
不等齐药师追问,他便一把将大徒弟给拽了出来:“你把两个时辰前跟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众人的目光一下便落到了他身上,大徒弟脸色越发苍白了,舌头开始打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军营里的糙汉子们都是直来直去的,看大徒弟这么扭捏,忍不住问道:“你倒是说话啊!付威说白先生是女子,还是少将军亲自带进军营的,还说你手里有证据,你倒是快拿出来啊!”
大徒弟脸色一下就绿了,什么?白先生竟然不是师父的相好,而是少将军带进军营的?
天呐!瞧他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他虽然没什么大智慧,可付威这架势,俨然是要他站队,他私下猜测嚼舌根说白先生是女子,大家只会当谣言听听就过了,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他要是真不自量力地站出来揭穿霍昶,他好歹也是少将军,捏死他不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他开始后悔,自己嘴上没把门的,当时被付威一吓唬,就什么瞎话都敢说。
于是,他只能装傻充愣:“付千户,小的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事?两个时辰前,我压根没见过您啊!”
付威眼睛一瞪,没想到大徒弟竟然会当众反口,不给他面子,立时怒了:“你竟然不承认!当时我看你大晚上的还在军营里四处游荡,便警告了你几句,你说你之所以不睡觉,是怀疑白先生是女子,你师父齐药师还专门给她送了安胎药。”
大徒弟咽了口唾沫,抹了把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讷讷道:“付千户,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您、您可别乱冤枉人!”
容熙华和问山等人听了这话,都松了口气,只要付威没有证据,事情就还有转机。
边上围观的将士们也对着付威指指点点起来,说他记恨霍昶,连带着看不惯白先生,这才空口白牙地污蔑白先生。
付威此人有点心眼,但不多,见大徒弟矢口否认,不愿作证,众人又纷纷指责自己,又气又急,上去一把揪住大徒弟的衣领:“你个混账东西,你刚才分明说过!现在为什么不认账?是不是霍昶收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