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凯迪拉克Fleetwood犹如一头沉稳的黑色巨兽,安静地滑入启明大厦地下车库,V8引擎的余韵在空旷的车库里低沉回响。陈峰动作利落地将桑塔纳2000停在一旁,熄火。
“老板,到了。”陈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周明推开车门,目光扫过那辆陪伴自己创业初期、如今显得有些朴素的桑塔纳2000。
“陈大哥,”周明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库里格外清晰,“这辆桑塔纳,以后就归你开了。”
陈峰微微一怔,看向周明,眼中带着询问。公司配车?还是……?
周明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带着点神秘:“以后啊,你开着它,负责接送一个人上下班。”他顿了顿,看着陈峰疑惑的眼神,补充道:“至于接谁……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解释,但话语里透着一股笃定和安排。陈峰立刻明白了,这并非单纯的配车升级,而是老板赋予的新任务。他不再多问,干脆利落地点头:“明白了,老板。”
七月流火,暑气蒸腾。清华园里的蝉鸣声也带上了几分慵懒。对于周明而言,大学的第一个学年,在紧张忙碌的创业间隙,也悄然走到了尾声。
考场内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周明放下笔,看着答满的试卷,神情平静。前世的知识储备加上今生超越年龄的理解力,应付这些课程考试早已不在话下。当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他随着人流走出教室,夏日的热浪扑面而来,也带来了一种短暂的松弛感。
暑假,开始了。
崭新的黑色凯迪拉克Fleetwood行驶在通往江城的高速公路上,如同一道移动的风景线,吸引着无数过往车辆惊羡的目光。陈峰稳稳地握着方向盘,感受着这台百万级座驾带来的澎湃动力和静谧舒适。周明坐在宽大的后座,闭目养神,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远山勾勒出归乡的轮廓。
车子驶入江城,熟悉的街景扑面而来,带着小城特有的烟火气。最终,凯迪拉克缓缓停在了周明家那栋有些年头的居民楼下。
这个时间点,正是晚饭前后,楼下树荫里聚集了不少纳凉的邻居。大人们摇着蒲扇闲聊,孩子们追逐打闹。这辆庞大、锃亮、气场十足的黑色豪华轿车突兀地闯入这个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小区,瞬间成了绝对的焦点。
“嚯!这什么车?真大!跟坦克似的!”一个老大爷眯着眼,啧啧称奇。
“看着就贵气!得值老鼻子钱了吧?谁家的亲戚来了?”
“没见过这牌子啊,比桑塔纳可气派多了!”
议论声嗡嗡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了车上,好奇地猜测着车主是谁。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陈峰。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黑西裤,身姿挺拔,目光沉稳,一下车就自然地拉开后座车门,手臂习惯性地护住门框上沿。
紧接着,周明弯腰走了出来。
“嘶——!”
“是……是周家小子?!”
“周明?!他不是在北京上大学吗?”
“我的老天爷!这车……是他的?”
“老周家这是……发大财了?”
当看清从这辆豪华座驾上下来的年轻人,竟然是邻居们看着长大的周明时,整个楼下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强烈的、压低了声音的惊叹和难以置信的议论。一道道目光在周明、那辆气势逼人的黑色轿车以及周明家那扇普通的单元门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震惊、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嫉妒。
周明对陈峰点点头,示意他拿东西。陈峰从后备箱提出几个包装精美的大袋子。周明则神色自若,仿佛没注意到那些灼人的目光,对熟悉的邻居大爷大妈们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径直走向单元门。
身后,是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以及更加热烈的窃窃私语。
“爸,妈,我回来了!”
推开家门,熟悉而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周明。周母李娟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门口张望,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和激动。周父周建国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虽然努力维持着父亲的威严,但眼中也满是笑意。
“哎哟!明明!可算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周母几步上前,拉着儿子的胳膊上下打量,嘴里念叨着:“瘦了!是不是太累了?学习忙还是公司忙?在外面吃不好吧?”
“妈,我好着呢。”周明笑着安抚母亲,侧身让陈峰把大包小包的礼物提进来,“陈大哥,东西放桌上就行,辛苦你了。”
“老板,不辛苦。”
陈峰利落地放下东西,站得笔直。
“这位是……?”周父周母这才注意到这位气质干练、明显不是普通人的年轻人。
“爸,妈,这是陈峰陈大哥,我公司的同事,家也在江城。”周明介绍道。
“哎呀小陈啊,辛苦你送明明回来,还搬这么多东西!”周母热情招呼,“快别站着了,坐下歇歇,正好饭点,在家一起吃个便饭!阿姨这就炒菜,很快的!”说着就要往厨房去。
陈峰连忙摆手,神情带着真诚的感激和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决:“叔叔阿姨,太客气了!真不用麻烦了!家里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呢,出来好长时间了。我也得赶紧回去看看孩子。谢谢叔叔阿姨!”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躬身致意,脚步已经下意识地向门口挪去。
周父也开口挽留:“小陈,别客气嘛,添双筷子的事,饭总要吃的。”
“真不麻烦了,叔叔阿姨!下次,下次有机会!”陈峰态度非常坚定,说完便快速拉开门,“老板,叔叔阿姨,我先走了,有事您呼我。”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外,带上了门。
门一关,家里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周母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精美礼盒,又看看气度沉稳、仿佛又成熟了几分的儿子,心里又是高兴又是说不出的滋味。
“你这孩子,回家还买这么多东西,瞎花钱!”周母嗔怪道,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她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系紧围裙,“你们爷俩先坐着喝口水,我这就炒菜!菜都切好了,马上就好!”
厨房里很快传来熟悉的锅铲碰撞声和诱人的香气。周父拉着儿子在沙发上坐下,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茶几上,那些印着“稻香村”、“同仁堂”、“瑞蚨祥”等京城老字号标志的礼盒无声地诉说着儿子如今的“不同”。
很快,几盘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就摆上了桌。红烧排骨油亮诱人,清炒时蔬碧绿鲜嫩,西红柿炒鸡蛋色泽金黄,还有周明最爱吃的妈妈牌酱爆肉丁。一家人围坐在小小的餐桌旁,久违的温馨弥漫开来。
饭桌上,周父终究没忍住,放下筷子,看着周明,语气带着探究:“明明,刚才那个小陈……他管你叫‘老板’?他是你公司员工?专门开车送你回来的?”
周明正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看着父母眼中交织的关切、好奇和一丝隐隐的担忧,心头微涩。这半年多,他忙着开疆拓土,忙着与时间赛跑,忙着布局未来,却忽略了与最亲的人分享自己的成就与喜悦。一种淡淡的愧疚涌上心头。
他放下碗筷,语气平和:“嗯,陈大哥是我公司的员工,是我的司机。这次回来,就是他开车送我。”
“司机?!”周父周母几乎异口同声,眼睛瞬间瞪圆了。儿子创业他们是知道的,也支持,可这才半年多……都有专属司机了?巨大的冲击让老两口一时有些懵。
“那……那车……”周母立刻联想到刚才在厨房做饭时看到楼下停着的那辆气派得不寻常的黑色轿车,声音都有些发紧,“楼下那辆大黑车……是你买的?”
“对,”周明点点头,尽量轻描淡写,“工作需要买的。一辆凯迪拉克。”
“凯……凯什么?”周母对车不了解,但本能觉得这名字听着就不便宜,“这车……得多少钱啊?”
“花了大概一百来万吧。”周明如实说道。
“一百多万?!”周母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声音都变了调,心疼得直抽抽,“我的老天爷啊!一百多万!就买辆车?!明明啊!你这钱挣得不容易,怎么能这么花啊!这得……这得攒多久啊!”她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长了翅膀飞走了。
“你懂什么!”周父虽然也震惊于这个天文数字,但他想的更实际,立刻反驳妻子,“儿子说得对!做生意,尤其是大生意,门面就是实力!开辆破桑塔纳跟开这种车去谈生意,人家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这叫投资!懂不懂?”他看向周明,眼神里带着理解和支持,“儿子,这钱花得值!该有的排场就得有!”
周明看着母亲心疼又骄傲,父亲理解又支持的样子,心里暖融融的。他笑着拿起母亲的筷子递给她:“妈,爸说得对,是投资。钱挣来就是花的,以后还会挣更多。放心吧。快吃饭,菜都凉了。”
接着他又用简单的语言说了说自己目前公司的现状:“爸,妈,我创立的公司叫启明,公司发展得还不错。现在在北京有五家直营的旗舰店,还有很多家加盟店,覆盖了好几个城市。除了网吧,我们还做电脑翻新和销售,就是‘星辰电脑’,刚起步,但势头挺好。另外还投资了一些很有潜力的互联网公司,像百度、搜狐……”
他简单介绍了几个核心业务,略过了那些惊心动魄的资本博弈和技术危机。饶是如此,周父周母听得也是目瞪口呆,筷子都忘了动。
“百度……搜狐……我在报纸上好像看到过……”周父喃喃道,感觉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不行不行,”周明忽然站起来,带着点孩子气的兴奋,“光说不练假把式。爸,妈,走!下楼!我带你们兜一圈,感受感受这‘投资’值不值!”
周父有些意动,周母虽然心疼钱,但架不住儿子的热情和好奇心的驱使,最终还是被周明半拉半劝地拖下了楼。
走到楼下,树荫下乘凉的邻居们目光“唰”地一下又聚焦过来。看到周明带着父母走向那辆黑色巨兽,议论声更大了。
“老周,李娟,这是……要出去啊?”一个相熟的大妈忍不住问道,眼睛直往车上瞟。
周母脸上带着矜持又掩不住自豪的笑容,抢先开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人听见:“嗐,孩子瞎折腾!这不是他同学家做二手车生意的嘛,说这车看着唬人,其实是个二手的,没花几个钱,就几万块,图个新鲜方便。孩子非让我们老两口也坐坐试试。”她一边说,一边还略带“埋怨”地拍了下周明的胳膊,把“深藏不露”演绎得淋漓尽致。
“哦哦!二手车啊!那不错那不错!”
“几万块能买这么大个车?看着可真新!”
“周明真有本事,上学还能认识这样的同学!”
“老周家孩子出息了!”
邻居们恍然大悟,惊叹和羡慕依旧,但那份因为巨大财富差距带来的微妙隔阂感,似乎被周母这番“低调”的说辞巧妙地冲淡了不少。几万块买“二手车”,虽然也很有钱,但至少在认知范围内了。
周明忍着笑,为父母拉开车门。周父周母小心翼翼地坐进宽敞舒适的后座,真皮座椅柔软厚实,带着淡淡的皮革清香。车内空间极为宽敞,周父甚至能伸直腿。深色的桃木饰板泛着温润的光泽,各种按钮和仪表盘透着冷峻的科技感,空调送出习习凉风,将夏日的燥热彻底隔绝在外。
周母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抚摸着光滑的桃木饰板,又按了按弹性十足的座椅,忍不住低声感叹:“这……这坐着是真舒服啊,跟沙发似的……”
周父则像个好奇的孩子,打量着车窗外的视野,又看看中控台上那些他不认识的按钮:“这车……看着就扎实!好!真好!”
周明发动引擎,低沉有力的声浪响起,车子平稳地滑出小区,汇入江城的车流。车子行驶在熟悉的街道上,平稳得如同行舟静水。周父周母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街景,感受着这份前所未有的舒适和体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最初的震惊和心疼渐渐被自豪和满足取代。
车子驶过一片略显偏僻的旧城区,路边立着一个褪了色的巨大广告牌,上面写着“江城市第二纺织厂整体转让”,下面还有联系电话。厂区大门紧闭,里面是几栋破旧的红砖厂房和空旷的院子,杂草丛生,显得格外萧条。
周明的目光扫过那片厂区,脑海中如同闪电般划过前世的记忆碎片——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就在明年,市政规划突然调整,这片区域被划入新开发的高新产业园核心区,拆迁补偿款高达数亿!那个捡了便宜的外地老板一夜暴富,成了当时轰动江城的新闻!
一个清晰的念头瞬间在周明心中成型:拿下它!
这里位置足够大,交通也还算便利(很快就会因为拆迁修路变得四通八达),稍加改造,完全可以作为启明电脑事业部在中部地区的重要组装中心和仓储物流基地!既解决了星辰电脑产能扩张的需求,又能完美“捂”住这块即将爆炸式升值的黄金地皮!等拆迁消息一公布,光是土地补偿款,就能为公司带来难以想象的巨额现金流!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馅饼!
周明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车速,目光在那块“整体转让”的牌子上多停留了几秒。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弧度。
“爸,妈,坐稳了。”周明收回目光,轻点油门,黑色的凯迪拉克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平稳地加速,载着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父母,也载着一个即将收入囊中的巨大机遇,驶向华灯初上的江城夜色深处。明天,这里就将成为他商业版图上,一枚深藏不露却至关重要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