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们说话没什么情商,又过于惊奇,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好一会儿都没停下,叶母静静听着,不言语。
这个时候,她说什么话都是抢风头,最好就是不说,让焦点一直聚集在陆松石身上。
等陆松石将所有尿布洗完晾好,走进屋子,妇女们又七嘴八舌地把刚才说的话说了一遍。
还有人说:“男人咋能洗尿布呢,会把福气洗走的。”
陆松石本不打算搭理这些说辞,听到这一句,他单手拿着盆子站立,看向了说这话的妇女。
“男人手上力气大,又抗冻,从身体素质上来说,更适合洗尿布。”他停顿了下,发出个短促的讥笑:“至于福气,我认为人的福气是靠双手拼搏换来的,如果洗个尿布就能把福气洗走,那这福气也太薄了。”
那妇女被他说得一愣,不知道该咋接话。
叶母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直到这个时候,才接茬道:“都别胡说八道了,现在是新时代、新社会,你们再宣扬那些旧社会的东西,小心把你们都抓起来!”
“就是就是,再不能胡说八道。”
“谁胡说打谁嘴巴。”
大家本就是开玩笑,嘴里胡咧咧,这时候都不敢乱说话了,齐齐看着陆松石,陆松石又说道:“你们家的男人不洗,是他们的问题。男人不洗,难道让刚生了孩子,还坐月子的女人去洗?”
他说完就端着盆子走了。
刚才那个还挺自豪自家男人从不洗尿布的妇女,面上讪讪的,被其他妇女推了几把,笑话道:“你啊,没福气,你家男人不干活,你还有脸夸呢,看看人家男人多疼自己媳妇,咱们啊,学着点!”
一堆妇女哄笑起来。
其实大多数人都不是那种死脑筋的女人,也没有以男人为尊过,只不过被生活压迫得久了,慢慢也就忘记为自己说话了。
叶母知道这一点,所以并不生气。
与此同时。
叶芳芳正一边抱着孩子喂奶,一边大声跟何宗耀吵架。
“你就懒死,之前你上工不干家里的活就算了,现在停工了,你还磨磨蹭蹭不干活,你成心想把我们娘俩饿死是不是?”
何宗耀坐在小板凳上,朝着炕上的叶芳芳看,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谁说不干活了,我休息一会儿再干。”
叶芳芳本就邋遢,生了孩子后,更邋遢了,她说自己这是在坐月子,理所当然地邋遢起来,因此,对于何宗耀嫌弃的眼神,她也没那么在意,还说道:“你也别嫌弃我,我要不是为了你给生孩子,能变成这副模样?”
“谁让你给我生孩子了,我又没让你生,是你自己要生的。”何宗耀没好气接了一句。
他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难听,可自从叶大娘跟着叶大伯回去之后,他每天要做饭要捡柴,还要听叶芳芳说自己生了孩子是多大的功劳,他真是受不了了。
“何宗耀!你个没良心的!”叶芳芳大叫一声,把孩子放炕上,衣服都还没扯下来,就跳下炕朝着何宗耀扑了过去。
何宗耀经过这一年的劳动体格强壮了些,跟叶芳芳打得难舍难分,俩人互相揪着头发,一会儿你骑在我身上,一会儿我骑在你身上。
最终,叶芳芳险胜。
俩人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叶芳芳命令鼻青脸肿的何宗耀:“以后你要是还敢说那种话,说一次我打你一次。现在起来捡柴做饭,别逼我动手。”
何宗耀捂着脸,咬着牙起来,按照叶芳芳的吩咐干活去了。
他心里不服气极了,可是,叶芳芳的拳头比他硬,他没办法,他走在路上,寒风刮着他的脸,他远远地看到骑车路过的陆松石,心里不平衡极了。
如果当初,他答应了叶禾禾的追求,他现在不知道过得得有多舒服!
何宗耀走后,叶芳芳抱着孩子哭了一场,哭自己识人不清,哭自己命苦,哭着哭着睡了过去。
转眼,快到孩子满月的时间。
叶父和陆松石一起去镇上,给孩子上了户口,陆松石当时知青下乡户口转到了村里,后面申请宅基地又从集体户里提了出来,孩子的户口上在他的户口本上就行,很简单。
俩人忙完这个,又在供销社买了些东西,打算在家里小小地庆祝一下孩子满月。
如今人们生活清贫,没那么多讲究,很少有人会给孩子过满月和百天,陆松石虽然有这个条件,也不打算大张旗鼓。
回到家后,他拆开信,看到上面的内容,微微出神。
叶禾禾好奇,探头朝信上看:“大哥来的信吗,写了什么啊?”
“大哥和爷爷要来看蛋卷,按照这信寄出的时间来算,他们应该已经出发了。”
“真的啊?”叶禾禾惊喜万分。
作为孩子的母亲,孩子受人喜爱,她再高兴不过了,现如今是冬天,陆爷爷身体不好还特地赶回来,可以说是很上心了。
陆松石心里也高兴,他当即打算起来:“堂屋跟右偏房收拾好呢,他们来了就可以住,到时候我跟你住一起,孩子睡在小床上。”
前些天他看叶禾禾睡着后总是睡不踏实,一问才知道是怕自己睡相不好压到孩子,他便找木匠加急给孩子打了个小床,木头用料,扎实又美观,就摆在他们的卧室里。
俩人睡的卧室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就设计得大,摆个小床绰绰有余。
叶家人听说了陆爷爷跟陆大哥要来,立马张罗起来,又是买肉又是准备送的礼,好不热闹。
孩子满月的头一天晚上,陆爷爷和陆云峥到了。
陆松石本打算让俩人在镇上招待所住一晚上,休息休息再进村,结果陆爷爷一刻也等不了,吉普车只好黑灯瞎火地往村里开。
到陆松石新房子的时候,已然是晚上十点。
如今通讯不发达,大家都以为他们今晚不来了,熄了灯准备睡觉,突然传来的汽车声响,令陆松石一秒惊醒。
“是不是爷爷来了?”叶禾禾半睁开惺忪的睡眼。
陆松石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你继续睡吧,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