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松石是个越生气越沉默的性格，他静静看着钱涛，没有跟他打嘴仗，张程却是忍不下去了，他捏着拳头喘着粗气：“知青怎么了，我们是响应国家政策上山下乡的，你对我们知青有意见，是不是对国家政策也有意见？”
“真是会扣帽子，我没说过的话，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承认的。”钱涛看张程脾气暴，还故意挑衅起来：“怎么，要打我？你打啊，刚才不是威胁我，说要对我不客气吗，来啊！”
“我今天……”
张程举起了拳头，被陆松石拦住了。
陆松石给了张程一个眼神，随即对着王小玲说：“闹这么久，不就是要一个说法吗，还去不去？”
“就是，敢不敢去？”张程鄙夷地扫了眼钱涛。
王小玲刚还有几分退缩，被这么一激，顿时也来了劲：“去，当然要去，你们背后告黑状，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
钱涛认定了陆松石跟张程是没后台的知青，越发嚣张：“真以为哪儿都是你们乡下，乡下那些土包子会被你们三言两语扣帽子给唬住，我们可不怕！”
几分钟后，四人都进入了院长的办公室。
钱涛和王小玲在外面张狂又跋扈，在院长面前，完全变了一副样子，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陆松石三言两语，说清了原委，张程在一旁补充，钱涛如何用下流的言语羞辱知青已经怀孕的妻子，还是英雄人物的女儿。
刚泡了一杯茶，准备吹着风扇喝茶的副院长也被紧急叫了过来，站在一旁罚站。
他掏出手帕连连擦汗，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已经遵从指示将王小玲开除了，这丫头片子怎么还能继续惹祸。
早知道他就不该收王小玲她妈的那两罐子麦乳精，当初不抬一抬手把王小玲弄进来，现在也不用这么麻烦。
“那些话，你说了没有？”院长扶了扶眼镜，站在钱涛面前，威严地询问。
钱涛结巴了：“我……我……”
看到他这样，院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转向陆松石：“看来，你说得没错，我们医院的风气的确需要整顿了，羞辱劳动人民，歧视孕妇，有这样思想的人，坚决不能留在医院。”
“不是，院长，我……”
钱涛完全不能理解，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怎么给自己这么重的处罚，难不成，是王小玲的问题更严重？
他飞快地朝王小玲看了一眼，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把锅甩了过去：“院长，我是无辜的啊，是王小玲她自己犯了错，咽不下这口气，我只是想帮她，她是始作俑者，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王小玲震惊地看着钱涛，这个自从她进医院，就开始追求她，向她百般示好的男人，竟然在给她泼脏水？
张程气得脖子都红了，捏着拳头咬牙：“说我们陆组长的妻子穿着不检点的，难道不是你？”
“本来就是不检点，还不让人说？”钱涛自己还觉得自己特别有理，向院长寻求共鸣：“院长，前段时间有个未婚先孕的女知青，您记得吧，我严重怀疑，就是刚才那个孕妇，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带头批评，合情合理。”
钱涛是通过打小报告，各种走歪路进入县医院的，经过动荡之后，来医院看病的人没那么多，医生技术也都良莠不齐，管理也是一塌糊涂，正好方便了像钱涛这样的人浑水摸鱼。
他曾经还在镇上的时候，就通过举报和造谣，把好几户人家害得不得安生，差点家破人亡。
靠着刷阴招吃尽了好处的他，早已习惯了张口就来，对女人更是从骨子里的蔑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今天遇到了陆松石，这招不灵了。
陆松石脸色阴沉，面露杀气：“你怀疑？照你这么说，只要你怀疑哪个女人不检点，你就可以上前用言语羞辱，对她们进行批评。哪怕，你没有丝毫证据？”
“我……”
“谁给你的权利？”
“……”
“回答我，谁给你的权利！”
陆松石修长挺拔的身形比钱涛高上许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钱涛，下颌线条绷紧，眼神锐利地像一把锋利的剑，不必高声不必发怒，自打一股威压与正气。
钱涛有片刻的恍惚，他好像在陆松石的身上，看到了军人刚毅的影子，可分明，看他外表，更像个小白脸。
副院长听不下去了，默默将脸转向墙面，开始放空。
院长也是一阵无语。
见过愚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几分钟后，王小玲和钱涛各自抱着私人物品，走出了医院的大门，俩人也知道了，陆松石不仅曾经是军人，还是为国家上过前线浴血奋战做过贡献的军人。
在这个国家还未彻底安定，前线依旧有军人在流血在牺牲的年代，羞辱军人家属，没让钱涛去坐牢，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街边，一阵恍惚。
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拜高踩低多少次，才从两手空空走到现在，有了体面又轻松的工作，竟然什么都没了。
王小玲心里也不爽极了，不过她家庭条件好，丢了工作也没啥大不了的，再找就是了，无非就是挨点家里人的骂，被教育几天。
令她最气的，是钱涛的态度。
她鄙夷地看了眼钱涛：“真没看出来，你不仅没眼色，还是个孬种，得亏我没同意你的追求，不然，真是瞎了眼了。”
“你说什么？”钱涛转头看向王小玲，目光阴狠，一步步逼近：“我可是为了你，才弄成这副样子。你不说补偿我，起码也得感恩我吧。”
“感恩？就凭你？你也配？我实话跟你说吧，这辈子我就算没人要，都看不上你，你一个乡下来的，你……啊，你干什么，你放开，救命，救命啊！”
等众人冲上来，将趴在王小玲身上的钱涛拉开，王小玲的脸已经被打得挂了彩，嘴唇上有块肉都被咬掉了，流着骇人的血，她惊恐得放声大哭 ，而钱涛也因为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女人进行强暴，犯了流氓罪，被抓了起来。
这些后续发生的时候，陆松石跟张程远远看着，没有上前。
“活该！真是解气！”张程激动得一拳打在树上。
陆松石则是表情淡淡，他记下带走钱涛的具体派出所，转身对张程道：“走，去供销社。”
事情办完了，该去给老婆买吃的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