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时屿的亲近和过度关心让战北宁心中不安,他不曾被人这般对待过,感到别扭的同时他开始疏远对方。
为了避开蓝时屿,战北宁早上六点便起床吃早饭。
天刚刚放亮,餐厅里空荡荡的,他一个人坐在餐桌角落,小声咀嚼着面包。
窗外晨光微熹,树影婆娑,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衬得四周更加寂静。
往常这个时间他还在床上,至少要七点才会起床去练枪。但今天不同,他特意提前了一个多小时。
走廊里隐约传来李婶起床的声音,悉悉索索的声响在安静的清晨格外明显。战北宁屏住呼吸,缓缓转动门把手,像做贼一样溜出了家门。
直到电梯门关闭,他才长舒一口气,仿佛逃离了什么可怕的危险。
"为什么要躲着他?"战北宁在心里问自己,却找不到确切的答案。
昨天早上,蓝时屿问他最喜欢什么味道,他随口回了句佛手柑,晚上他的浴室里就多了一瓶佛手柑味道的洗发水……
蓝时屿像往常那样下楼吃早饭,落座后,他下意识瞥了眼花园的方向。
战北宁每天起床后都会去花园里练枪,风雨无阻。
李婶把热腾腾的豆浆包子端上桌,见蓝时屿许久不动筷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夫人一早就出门了,先生您不用等了。”
“出门了?”
“对,像是有什么事情,急匆匆就走了。”李婶回答说。
蓝时屿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他低头喝了口豆浆,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莫名觉得有些苦涩。
……
战北宁站在战家老宅的大门前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蓝时屿"三个字,他盯着看了几秒,最终将手机静音,塞回了口袋。
管家看见战北宁就像见了鬼,脸刷得一下变得煞白,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少爷,您怎么这么早就、就回来了?”
“战贻襄住哪个房间?我有事找他。”
“东边那座小楼是三爷在住,这个时间他兴许还没起床,要不您坐下等等?”
“前面带路。”战北宁打断道,声音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冷硬。
管家不敢多话,立刻领着战北宁来到战贻襄一家的住处。
楼门紧闭,显然主人一家还没有从睡梦中醒过来,管家放轻脚步,小声说:“大少爷您稍等,我去看看三爷醒了没……”
不等管家说完,战北宁毫不犹豫地按响门铃。一次,两次,三次……当门内终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时,他已经开始考虑是否要踹门了。
"谁啊,大清早的……"
佣人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人立刻变了脸色,惊慌喊道:“大、大少爷……”
战北宁径直走了进去,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等着战贻襄起床。
佣人小心翼翼地沏了茶水端过来,管家是个人精,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走,跑去向战璟通风报信。
尚未完全从沉睡中苏醒的战家老宅,因为战北宁的突然来访,变得人心惶惶。
楼上传来一串慌乱的脚步声和压低声音的交谈。战北宁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水低头轻轻抿了一口,算不上好茶,看来他这位三叔日子过得一般。
终于,战贻襄穿着睡袍出现在楼梯口,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脸上堆着勉强的笑容:"小凝啊,什么风这么早就把你吹来了?"
战北宁没有起身,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战贻襄浮肿的脸:"三叔睡得可好?"
战贻襄干笑两声,在战北宁对面坐下,"年纪大了,睡眠质量不如你们年轻人。说吧,什么事这么急?"
战北宁没有心情和他虚与委蛇,直接道:"我不同意战芸和康元拓的婚事。"
战贻襄脸上的笑容僵住,他放下茶杯,声音沉了下来:"这是我的家事,你现在已经嫁到蓝家,恐怕不便插手吧?"
"战芸是战家的女儿。"战北宁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康元拓是什么货色,三叔心里清楚,你想把女儿推进火坑,战家可不依。"
"康家可是珠宝世家!"战贻襄提高了声音,"这门亲事对两家都有好处!"
战北宁冷笑一声:"好处?无非就是你多得些钱财罢了,这和卖女儿有何区别?"
战贻襄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像是被戳到了痛脚,猛地拍桌而起:"战凝!你别太过分!战芸是我的女儿,她的婚事轮不到你做主!"
“战贻襄,你嗜赌成性,只敢在家里欺负妻女,根本不配做战家人。”
“谁稀罕当什么战家人?”战贻襄怒吼道,他的手开始发抖,声音里带着绝望:“你看看,这宅子里除了这些快要腐烂的木头还剩下什么?战家早就是一个空壳,外表看着光鲜,实则跟臭要饭的没什么区别。”
“你说我卖女儿?那你呢?你不也是被战家卖出去的?”
"懦夫!"战北宁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发疯,沉声说道:"取消婚约,你欠的钱我帮你想办法。"
“哈哈哈哈,你帮我?用你卖身给蓝家的钱帮我还赌债吗?”战贻襄发出癫狂的笑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战贻襄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战芸跟你并不亲近。"
战北宁站起身,淡淡地说道:"因为她姓战。"
话音刚落,消失的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少爷,老爷让您过去见他。”
战北宁看向一旁的战贻襄,“三叔一起吧。”
“我不去!”战贻襄想都没想便拒绝。
“这恐怕由不得你……”
战北宁一把拽住战贻襄的衣领,将人硬生生拖出去。
战贻襄骂了一路,战北宁沉默了一路,直到来到战璟面前,他才松开手,把人推过去。
战贻襄膝盖一软,没站稳重重跪在了地上。他的睡袍散开,露出布满淤青的小腿——那是上周被高利贷追债时留下的伤痕。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战璟黑着脸说。
战北宁挑了张椅子坐下,环顾四周,发现战贻霜和战贻庆也在,他开口道:"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欠的债一笔一笔说清楚。"
战贻襄的额头渗出冷汗,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他愈发狼狈。他忽然发现,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子,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此陌生而可怕。
"三千万……永利赌城的赌债。"战贻襄的声音开始发抖,"还有……五百万的民间借贷。"
"利息呢?"战北宁追问。
"利滚利……现在大概……六千万左右。"
“什么?”“你说欠了多少钱?”
战贻庆和战贻霜率先发出质问,战璟则闭上眼睛,身子晃了晃,在管家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战贻襄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虚的同时又庆幸道:"康家答应会全部帮我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