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相对的是村长媳妇。
被她这一撞直接撞得后退几大步,后腰撞在小桌子上,疼得倒吸凉气。
桌子也被撞得后移,上面的三杯淡黄色的麦乳精摇摇晃晃,在桌子上撒了一大滩。
村长媳妇顾不上腰疼,心疼地扶住桌子。
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一向好脾气的她也忍不住发火。
“李来娣,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我家,要撒泼你就出去!”
被当面指着鼻子说,本就暴躁地来要钱的李来娣,更是忍不住心中怒火。
眼睛一扫,就看向在座的一家三口,以及桌上的三杯麦乳精。
想起她这些日子的遭遇,当场爆发。
“好啊,把我的钱拿走,还害得我被批斗,你们还在这里喝麦乳精?”
“好,我让你们喝!”
她上前一个抬手将桌子掀翻。
桌上三个搪瓷杯摔倒在地上,麦乳精流了一地。
这年头即便是屋里,也大都是夯实平整的泥土地,麦乳精倒下去的瞬间便渗入土地中不见踪迹。
三个孩子从外看到,争抢着跑过来捡起摔下的搪瓷杯,对着里面只剩的一个杯底,欲哭无泪。
他们求都求不来,只有逢年过节才能三个人一起喝上一杯的麦乳精,这里整整放了三大勺,还没喝呢,就算没了。
想到这里,他们的眼泪唰地一瞬便下来了,只是不敢大哭,无声抽泣着。
村长媳妇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都碎了。
李来娣心中却只有畅快。
她上前几步走到村长面前,用起她那套撒泼打滚法。
“村长,林晚秋之前偷拿我的钱跑路,现在好不容易人回来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村长脸色明显不好。
“当初是你害冬冬高烧,晚秋才会走,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你还有什么脸面来要钱?”
李来娣不觉得她当时有错。
分明是林晚秋那个扫把星带坏冬冬,害得冬冬身上沾了晦气。
之后她想为冬冬搓雪驱邪也被林晚秋打断。
要不是驱邪失败,她怎么会被害的那么倒霉,丢钱又丢人?
李来娣越想气。
“一码归一码,冬冬不是没事吗?那钱本来就是我的!”
“谁说钱是你的?”低沉的男声响起,陆沉舟站出来,扫过李来娣身后另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目光陡然一利,“陆沉粮,你也这么觉得吗?”
陆沉粮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竟不敢说话。
但再一想,林晚秋拿走的可是足足三千多块钱。
要是能拿出来分,他怎么着也能分到三分之一。
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他忽然生出勇气。
“那些钱是娘放在家里的,二嫂就算再生气,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就拿走离开。”
“不问既拿就是偷,二哥,你穿着这身衣服站在这里,可不能纵容嫂子染上这种偷东西的习惯啊!”
听着这番话,李来娣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豁然开朗。
“对啊沉舟,你现在可是团长,要是林晚秋偷钱的事传出去,你在部队的形象和前途可就都被影响了。”
“她这种又偷汉子又偷钱的人根本配不上你!”
陆沉舟看着亲娘和弟弟颠倒黑白的样子,太阳穴直突突。
他太清楚这家人是什么德行。
李来娣封建迷信,贪财偏心,陆沉粮游手好闲,爱占便宜。
可他们不该一口一个‘偷钱’、‘偷汉子’,用这种脏词往晚秋身上泼脏水。
陆沉舟攥紧的手背青筋暴起。
当年他拼着命从泥沟里挣出前途,就是为了护住想护的人。
如今谁都别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晚秋,哪怕是亲娘亲兄弟!
面对二人的算计,他突然冷笑一声。
“你们口口声声说晚秋偷钱,那我倒要问你们,这些年我往家里寄的钱,娘给晚秋母子分过几分?”
“冬冬饿得直哭时,高烧在卫生院时,你们谁管过?”
“现在看晚秋拿走的钱里有你们眼红的份,就想攀着我的身份来抢…”
他语气一顿,看向眼前满目贪婪的母子两个,猛地扯开军装第一颗纽扣,露出锁骨下一道经年旧枪疤。
厉声质问。
“18岁的征兵年龄线,我十六岁那年便被迫特招入伍,用津贴供大哥读书,补贴家用,养活自己,到现在整整十二年。”
“你们拿我的血换钱花时,怎么没想起那些所谓的形象和前途?”
如此强硬的态度,令在场人心头一震。
李来娣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手拍着大腿干嚎。
“反了反了!你个没良心的!为了个外人连亲娘都不认了?”
陆沉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陆沉舟的气势震得往后踉跄半步,嘴唇翕动着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
“二哥,你…你别被她骗了!娘对嫂子一直挺好的,是嫂子她自己非要和赵方明…”
在陆沉舟凌厉的目光下,陆沉粮声音越来越弱。
他眼神躲闪着,心里又急又怕,既着急那三千多块钱的去处,又怕陆沉舟为此找他生气算账。
他现在住的房子,可还是陆沉舟出钱盖的。
“对!”李来娣嗷的一嗓子跳起来,指着林晚秋,“反正这种跟人搞破鞋的我们陆家不要!”
“你要是硬要护着她,任由她偷着拿钱还不要回来,那你也别回去了。”
“你们爱去哪儿住去哪儿住,家里不欢迎你!”
说这些话时,李来娣是带着些得意的。
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好过,日子紧巴巴,家里住人的屋子同样紧巴巴。
要是她不让陆沉舟一家子回去,他们在石溪村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到时候,不还得乖乖地把三千块钱掏出来,求着她回去住?
想到这里,她愈发有底气,扬起下巴对着林晚秋。
面对母子俩的表现,陆沉舟心头的失望达到极点。
“当年我说过,帮沉粮盖完房子我们之间就算清了。”
“我结婚后要分家,再有津贴都归于自己家里,还要和晚秋单独住在老屋,让娘搬去跟弟弟住。”
“谁知那时晚秋查出怀孕,娘主动请缨说要留下照顾。”
“六年下来,你就是这么照顾的,把钱都照顾到自己手上?”
“既然你们不遵守约定,甚至拿不让回去住,用房子来威胁我,那我也没必要再给你们留任何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