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鸣没想到江升平时看起来不拘小节,但在辨别人心上,却自有天赋,看得很准,说得很对。
她不是不想要他,而是不敢要他,因为她没有底气。
有底气的人才敢全力争取,便是失败了,不过只是一次失败而已,退路多的是。
没有底气的人,便会畏惧于不受控制的风险,裹足不前。
那她要如何才能有足够的底气呢?
这底气需得来源于自己,而非来源外物或他人。
林月鸣对江升道:
“江云起,你让我再想想。”
想想就想想,只要开始想了,他就有机会,已经到手的夫人,还能让她飞了不成,那必须不能。
江升猛点头,决定趁夫人态度有松动,再接再厉巩固巩固战果,于是道:
“是要好好想想,错过我这么好的,以后有你痛哭流涕的时候。”
这人夸起自己来怎么就没完了。
林月鸣哼了一声:
“那便试试,你现在就回京城去,谁痛哭流涕还不一定呢。”
完蛋,得意忘形,用力过猛了!
江升刚刚夸自己夸上瘾了,没刹住车,一看情况不对,原地转向:
“说错了说错了,是我痛哭流涕,是我痛哭流涕,你这么好,花容月貌,人美心善,知书达礼,文武双全,又会赚银子又会管家,又会弹琴又会制香,又会骑马又会射箭,连洒葱花的手艺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天上地下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好的你,我可不能错过你,谁错过你谁是大笨蛋,谁错过你谁半夜睡醒都得哭…”
听着别人这么不要命连环的夸,就还挺羞耻的,林月鸣招架不住,手动让他闭嘴:
“晓得了,晓得了,求你可快别说了,是我痛哭流涕,我痛哭流涕,别说了。”
因为三叔公的帖子这件事在,江升这下更是名正言顺地和林月鸣黏在一起,严防死守林月鸣抛下自己独自搞事情,片刻都不肯离开。
晚膳后,该安排就寝了,有些话,白芷这个未嫁人的姑娘不好说,其他人在武安候这里也没有体面,更不敢说,田嬷嬷仗着自己年纪大来了。
田嬷嬷话是跟林月鸣说的,眼睛却盯着江升:
“大姑娘,客房安排好了,侯爷可以就寝了。”
商家老宅多年没住人了,林月鸣的信到的急,又只说是小住几日,钟辽就重点先把主屋和客房给收拾了出来,后院的地方都没动。
现在林月鸣住的就是主屋的二楼,在二进院,田嬷嬷给江升安排的客房在一进院,中间隔了一道墙。
江升可不愿意,不住一起,那怎么能行!
本身就没几天,这一下一半的时间没有了。
江升正想说话辩驳,田嬷嬷又发话了:
“刚刚齐老先生吩咐了,若真有了,前三个月,正是要紧的时候,若是真心疼咱大姑娘,就不能折腾,侯爷,您说呢?”
折腾这两个字,涵盖的内容可就多了,也就田嬷嬷这样的老人家,敢在武安候面前说这话。
当着林月鸣的面,江升还敢口无遮拦,无法无天,不知羞耻,啥都敢说。
但当着田嬷嬷的面,江升还是要脸的。
而且田嬷嬷毕竟是林月鸣的奶嬷嬷,她的面子江升还是要给的,更是不能跟个老人家去讨论折腾这件事儿的细节,灰溜溜地被田嬷嬷赶走了。
把江升赶跑后,田嬷嬷又交代林月鸣:
“我也不能时时跟着,大姑娘,有些事,便是侯爷不懂,你也不能由着他胡闹。”
就这样田嬷嬷还不放心,又叫了白芷来提点:
“待会儿侯爷若又跑来了,就说夫人已经睡了,让他白天再来,夫人我可交给你了,你不能由着主子们胡闹。”
田嬷嬷料事如神,她走了没多久,林月鸣都洗漱完睡下了,听到外面传来江升的声音。
他竟真的盯着田嬷嬷的动静,杀了个回马枪,然后在田嬷嬷布置的第二道防线白芷这里再度败北,铩羽而归。
林月鸣心想,这下总该消停了吧,他总不至于还搞出花样来,于是便吹灯睡觉,结果一直躺到半夜,还是睡不着。
可能是在船上待久了,哪怕躺在床上,身体还是会有那种晃来晃去不踏实的感觉。
也可能是商家老宅太久没住人,正屋二楼现在又只有她和白芷住,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太安静了,太冷清了。
更有可能是因为梅雨天的江南,空气里潮气太重,连被子里都是潮的。
总之,就是睡不着。
正在那里左翻右翻,窗口突然传来啪嚓的声音,窗户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有人在爬窗户!
林月鸣立马坐起来,喝道:
“谁!谁在那里!”
江升委屈的声音从窗口传来:
“月鸣,你睡了吗?我怎么都睡不着。”
我的天,他怎么还来!
林月鸣忙起来开了窗,窗外,江升扒在窗户檐下,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一个起跃,跳了进来。
这里可是二楼!
林月鸣都要被他吓死了:
“这么高!你怎么上来的!”
江升自顾往里大步走,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
“嘿嘿!还是你这里的床舒服。”
又往旁边拍了拍:
“来,睡觉啦!”
林月鸣跟过去:
“你一个堂堂侯爷,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翻墙趴窗户,这么高,摔下去,摔伤了,怎么办?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点!赶快回去!”
被骂了,江升也不还嘴,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我不回去,客房离你好远,我舍不得睡觉,我总觉得一闭上眼睛,再睁眼,你就不见了,你能不能明天再骂我,今天先过来,陪陪我,我好想你。”
每次他没正形的说那些厚脸皮的话的时候,林月鸣都气得想打他一顿,但当他这么认真地跟她说着想念的时候,林月鸣便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他。
林月鸣走到床边:
“你乖乖的,快回去,田嬷嬷说了,不能折腾的。”
江升满脸是笑:
“月鸣,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整天只想着那件事的,我就想抱抱你,可不可以?你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你有想我的吧?”
平心而论,是想的。
不管是他的笑容,还是他说的话,都太真诚了,满心的期待都这样明明白白摊给她看。
面对这样的真诚,林月鸣没法再赶他走,挨着他躺过去:
“想的。”
江升一下就抱住她,拖过被子把两个人裹起来,欢呼道:
“哟嚯!终于抱到了!我的!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