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门口,不时有人伸头伸脑,偷摸看着杨家的情况。
大白狗一个劲狂吠,几次想要冲出院子。
杨建国头也没有抬,正在用海水清洗鲍足吸附面,同时也在教着媳妇和老妈道:“必须用海水。”
“为什么?”
王月很有求知欲,杨母也差不多。
“禁用淡水,具体原因,说了你们也不懂。”
杨建国眼珠子转动,他也不知道原因,反正是不能用淡水清洗鲍鱼。
用海水,主要是为了防止渗透压失衡。
“下一步,就是去壳。”
“老妈,用竹签从右侧,鲍鱼肉必须完整。”
“没问题。”
杨母坐在马扎上,旁边放着木盆,开始去壳。
“媳妇,你去屋内,把海水煮沸。”
“好!”
王月也很听话,她开始烧柴火,她发现自己的丈夫懂得真多,看来以前真误会杨建国了,杨建国四处瞎混,的确长见识。
“一会儿把鲍鱼,放在水里煮10分钟,记住加姜片。”
“我去后面,弄点草木灰。”
“干嘛?”
杨母着急看着儿子,杨建国再次道:“腌制一下,用海盐和草木灰进行腌制,进行脱水。这个才是关键。”
“鲍鱼脱水之后,再次进行煮熟。”
杨母点了点头,低头继续去壳,却猛地抬头道:“那你让阿月烧水干嘛?”
“马上要吃饭了,煮点鲍鱼吃。”
“啥?”
杨母手中的竹签,用力握紧,这狗东西说了半天,还要吃鲍鱼。
“妈,必须吃点,门口有人看着呢。”
杨建国压低声音,杨母听到儿子这么说,也想到什么。
“行,就煮一个。”
“那怎么行,一家一个。”
“给我爷爷也煮一个。”
杨建国这两天出海,都没见到老爷子,正好煮鲍鱼,去老宅那看看爷爷。
“你啊!”
杨母真是服了,她拿儿子真没办法。
王月拿杨建国也没办法,都煮水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她也只能挑选鲍鱼,放入水中,回头加点佐料。
外面那些村民,就看到对方扒开鲍鱼,直接开始烧火。
“真吃啊!”
“太奢侈了吧?”
“全村独一份。”
“怎么能这样?”
村民们痛心疾首,议论纷纷。杨家附近的邻居,也唉声叹气,但内心中,却是羡慕不已。
杨建国一家,成为全村第一个吃上鲍鱼的。
杨建国弄来草木灰和海盐,开始腌制鲍鱼。
“明天煮熟之后,进行晾干,日晒夜收,估计持续20天左右,干鲍鱼就转为阴干了。”
“然后用棕绳定型,我觉得,咱们这些鲍鱼,至少是三头鲍,一部分肯定是特级两头鲍。”
杨建国嘱咐完,满意扑了扑手。
“可这些鲍鱼晾晒之后,也没几斤了。”
“这价钱如果上不来,那就不就亏了?”
王月上过初中,她很会算账的。
杨建国皱眉,他也想到了,按照前世的记忆,一百斤鲍鱼制作成干鲍鱼,也就剩二十多斤。
“那也比卖鲜鲍鱼合适,就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年代人工是最不值钱的。”
杨建国耸耸肩,打消这些,看着媳妇把鲍鱼给煮好,那股香味,让杨建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王月拿着铲子,用力抿了抿嘴唇,她也被鲍鱼的味道给吸引了。
杨父坐在炕上,也不抽烟了,眼神也充满炙热。
这辈子,还没吃过鲍鱼呢。
“我去给爷爷送过去。”
“一会儿大丫头也回来了。”
杨建国拿了两个碗,一个装鲍鱼一个扣上。杨建国直接从门口走了出来,本来以为,门口还有村民呢,结果一名村民都没有。
“都走了?”
杨建国嘴角上扬,看来都被自己骗走了。
杨建国拿着鲍鱼,朝着老宅走去。
杨家的老宅,就在村东头,靠近元宝山的山脚。这个老宅,很有年头了,自从杨家祖辈闯关东来到东沟县,就在这里盖了房子。
两百多年的房子,墙壁上一片灰白色,门口的黑色大门,也斑驳了。
门口还有一个石墩子,旁边放着一个棋盘。
村里许多老人,都喜欢在杨家门口下棋。
杨建国的爷爷,叫杨木财,也是渔民出身。凭借打鱼,养了一大家子人。
杨木财60岁时候,妻子中风没了。
杨木财一个人,就在这老宅。
杨老爷子快80岁了,能吃能喝,还能下地干活,也不想麻烦儿女,就在老宅一个人住。
当年,杨父没有儿子,连续生了五个儿子,已经彻底失望了。是杨木财走到凤凰山那边一座庙宇,求了观世音菩萨。
菩萨说了,杨父一定能生儿子。
杨木财把这个消息带给老三,这才让杨父下定决心,最后在生一次。
杨建国出生了,杨老爷子最开心,觉得这是菩萨给杨家的孩子。
杨老爷子对杨建国的偏心,那是其他孙子辈,都没有的。
好吃的,留给杨小六,钱也偷摸给杨小六。
杨建国从小到大,也喜欢找爷爷玩。
杨建国站在老宅门口,刚要喊爷爷,突然听到码头方向,传来哭声。
“怎么了?”
不是一个人的哭声,好像许多人都在哭。
杨建国很纳闷,朝着码头方向张望过去,就看着码头上,许多村民都在张望。
海面上,三艘船托着一个破烂的渔船,停靠在码头上。
“哭什么呢?”
杨建国还不懂,而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王家父子俩,出海遇难了。”
杨建国一个激灵,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老人。
爷爷杨木财佝偻着身体,穿着一件黑布衣服,衣服袖口和胳膊肘都有补丁,裤子膝盖也有补丁,双脚穿着布鞋。
布鞋已经洗着发白。
杨木财满脸皱纹,就跟老树皮一样。
苍老的样子,但双目却炯炯有神。
将近八十岁,耳不聋眼不花,身体很硬朗,就是长期干农活,背已经弯了。
“爷爷,你说什么?”
“王老三死了?”
王家父子,那就是王海洋和他父亲。
杨木财望着码头,摇了摇头道:“当渔民,就是这样的,出海跟天斗,跟海斗,跟人斗。”
“用命,来搏。”
“唉!”
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撑船是第一苦。
渔民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