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整个京城的贵族圈在一个个炸裂的消息中沸腾了起来。
特别是要废后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不少人都坐不住了。
萧家是世家大族,萧皇后嫁给温朔瑜六年,当了五年的皇后,这五年来,萧家虽然低调,但依附萧家的人可不少。
而除此之外,“神女”不知来历,不知身份,只因为皇帝一人喜恶便要被封为皇后,这样荒唐的事,但凡是个正直之臣都不会没有意见。
由此可见,萧皇后若是被废,“神女”成为皇后,于朝堂、于天下而言,都不是一件小事。
但昨日是圣诞节,按照惯例,今天不上朝,只会午后申时会召集一波内阁大臣,在御书房商议事物。
所以消息一传开,几位内阁大臣的府邸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其余那些没有内阁大臣门路的、官职相对低微的朝臣,也发动自己的力量,集合周围的朋友,在读书人常聚集的地方,做了不少安排。
有人带头高喊抵制。
有人奔赴街头游街抗议。
整个京城不过短短半天的功夫,便沸反盈天,叫那些不明真相的番邦使臣们一头雾水,甚至有几个还以为大苍要发生内乱了。
直到他们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番邦侍臣们一个个都生出了小心思。
皇帝寻找神女的事情他们在来的路上听说过,当时也没有几个人当回事,却没想到一眨眼,这个“神女”居然要当皇后了。
当即,不少人有了动作。
这一天,从早晨开始,孟林远在京城的私宅就十分热闹。
因为他这处宅子是挂在不相干人的人名下的,所以只要稍微注意一点,没有几个人会查到这里到底是谁在住。
再加上孟林远这次入京贺寿的动作十分小,几乎所有人都关注在自己眼前的事情上,所以他昨天没有出现,也没有人想起他。
这会儿,孟林远私宅内,温观煦和孟玉翡刚刚送走了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人,孟林远便让人关上了房门。
“玉翡,这一步走得实在是顺利,妙哉,妙哉啊!”
闻言,孟玉翡浅浅抿唇一笑,而后端起了茶盏微微呷了一口。
一旁的温观煦见状,放下自己的茶盏,对孟林远道:“孟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据我所知,请求陛下收回成命的折子已经像雪花一样飘到了御案上了。”
孟林远闻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孟玉翡,然后视线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贤婿不必如此见外,叫我岳丈大人便是!”
孟林远忽然自曝,倒叫温观煦有点不会了。
他看向了孟玉翡。
正好看到她放下了手里的茶盏,便闭上了自己的嘴。
孟玉翡:“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孟林远“哈哈”一笑:“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只能当你的叔叔,无法光明正大听你喊我一句父亲,一直是我心里的遗憾。”
“玉翡,你是爹爹最优秀的孩子,爹爹为你骄傲,所以不仅仅是心急,是迫不及待啊!”
他说着,满脸都是快意开怀的笑:“我若能叫使人知晓,是我孟林远的女儿如此优秀,我不知该有多骄傲!”
“有你这样的女儿,便是拿天下地下最珍贵的珍宝给我,我也不换!”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听得孟玉翡原本已经冷硬了的心,忍不住又软了几分。
她抿了抿唇,压下这股情绪,而后道:“那哥哥呢?你曾经不是也说过,他是你最优秀的孩子吗?”
曾经的她,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的父母兄长,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为他们仔细筹谋将来,甚至不惜当众暴露自己的秘密也要救孙沁兰。
结果呢?
结果却是他们母子情深,在他们的心里,他们才是一家人,从头到尾她就是个可笑的工具而已。
可如今听着孟林远的话,孟玉翡忍不住生出了一个念头。
父亲才是一家之主。
如果父亲承认了她才是最优秀的那个,或许母亲和哥哥才会真正把她当成家人吧……
“玉翡。”
孟林远听了她的话后面色严肃,认真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孟玉翡的心忽然颤了颤。
她强自镇定,看着孟林远:“父亲。”
见她如此,孟林远叹了口气,道:“旁人不知,你应当是心知肚明才对,你哥哥之所以优秀,全是仰赖于你,如果不是你,他根本就不可能有过去的才华。”
“而他殿试失败,只能是烂泥扶不上墙,不是你的错。”
“你娘她到底是个目光狭隘短浅的妇道人家,她不懂这些,所以才对你有了误会。”
他说着,慈爱地看着眼前表情逐渐怔忪的女儿,温和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过去是你心善,愿意扶持家人。”
“可是你那哥哥自己不行,扶不起来,你能自己立住,父亲是由衷为你感到高兴的!”
“你娘她现在还因为你哥哥的失败而心疼,但只要给她一点时间,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想通这些细节,她就会知道,你才是最有出息的孩子。”
说完,孟林远走到孟玉翡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道:“孩子,你受委屈了。”
前面那么多话,孟玉翡尚且能绷住情绪。
在听到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情绪瞬间如同决堤之水一般疯狂涌出。
她抬头看着孟林远:“爹爹,娘她爱我吗?”
孟林远温柔地看着她:“当然,你娘从前总是跟爹爹说,我们家玉翡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她是世上最孝顺的孩子,她心里最心疼的就是你了。”
孟玉翡眼泪决堤:“可是爹,为什么我感觉娘更爱的是哥哥?她不爱我,不爱我……”
她哭得崩溃不已,一旁的温观煦不再发呆,而是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玉翡不哭,你娘她是爱你的,只是你过去太懂事了,你知道的,这世上只有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就是不争不抢,你就是太温柔善良了,才叫你娘对你太放心了。”
温观煦一边说着违心的话,一边看向孟林远。
大家都是男人。
刚刚说的话有几分真心,有几分演戏,彼此心里门儿清。
孟林远对上他的视线,了然一笑,跟着蹲在孟玉翡跟前,和自己的女婿一起,安抚着自己最厉害的孩子。
“是啊玉翡,我们家你才是顶梁柱,这个家没了谁都行,但唯独不能没了你,孩子,爹爹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孟玉翡听了这番话,终于是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爹爹,夫君,我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