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亲侯府后,玄门真千金打脸全京城》 第344章 这到底是天道奖励还是惩罚? 欧阳知凡胎肉体,孟月临一个修行之人,她的手当然什么事都没有。 但她不知为何,还是把手伸出去给温砚景看。 “欧阳老登那张脸的皮比老农脚后跟都厚,你的手看起来没什么事,但指不定受了不轻的内伤,回去得好好养几天。” 温砚景一边把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一圈,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到。 孟月临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么严重吗?” 温砚景头也没抬:“当然严重,你今天晚上可不止是打人这么简单,你今天可是救了大半个大苍朝廷官员的性命,休息几天不是应该的吗!” 听了这话,孟月临垂下眼眸,道:“今日之事,所有人都不会记得。” 话音落,温砚景震惊地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孟月临叹气:“我是修行之人,不可过多介入凡间因果,今夜救人是我和夜游神二人的一意孤行,所以为了不扰乱人间秩序,他们都不会记得。” 温砚景:“这怎么行?不管是不是你和他的一意孤行,救了就是救了,什么样的秩序可以存立在这么多条人命之上?” 他指了一圈云来殿那些被小鬼运送回府的人,认真且严肃地看着孟月临。 “小月临,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他们一个又一个组成了大苍的朝廷,大苍是在他们每个人的努力下才能逐渐昌盛,欣欣向荣。” “今晚如果没有你救了他们,他们死在这云来殿中,我敢保证,大苍四面八方的国家一定会在天亮之后第一时间发兵攻城!” “届时就算我们大苍的边境有强兵猛将,但没有这些人在其中,大苍撑不了多久,大苍的百姓也会被敌人的战火践踏致死!” “而大苍是最强大最辽阔人口最多的国家,如果到了那一步,说是生灵涂炭,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说着,他双手扶住孟月临的肩膀,认真又坚定道:“小月临,你不是救了这么几个人,你是救了整个大苍,甚至整片大陆。” “所有人都应该记得你的恩情,而不是因为你是修行者的身份,抹去他们对这份恩情的记忆!” 这番话,温砚景说得条理清晰,认真又有逻辑,丝毫不像往日只会撒娇卖乖的模样。 孟月临看着他的脸,莫名有些走神。 上一次有人这样仔仔细细跟她讲道理,好像还是阿鬼在的时候。 一晃眼,阿鬼离开她已经好几个月。 而眼前的温砚景,随着灵魂年岁的逐渐增加,也越来越有阿鬼的影子了。 想到这儿,孟月临不知为何,眼眶微微发热。 她看着温砚景,道:“可是天道规则就是如此,我和夜游神介入了凡间因果,无论功过,都不能留下记忆。” “否则,我还未成大道就身负沉重的功德,对我的修行无益。” 听了这话,温砚景脸上当即露出了纠结之色。 他知道孟月临对自己的大道有多执着,也知道大道对孟月临来说有多重要。 但她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却不能为人所记得,他光是一想都为她感到委屈。 思来想去,温砚景道:“那……有没有折中一点的方法?” “比如……比如给你把这份功德先挂帐,等你可以负担的时候再给你?” 孟月临闻言失笑:“当然不行,天道规则有其制约性,是不许我们这些修行之人这么贪心的。” 说着,她拍了拍温砚景的臂膀,道:“放心吧,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温砚景执着又认真地看着她:“我觉得这样的天道规则很不公平,做了好事,救了这么多人怎么能没有功德?又怎么能因为功德太多就只能二选其一?” “这搞得一点也不像奖励,而像是惩罚。” 他说着,环顾四周一圈,又道:“但就算是惩罚也不该是这里,今日云来殿内都是大苍官员,你也说过大苍气运未尽,那就是说这些人不是该死之人。” “既然不是该死之人,为什么要设置一个他们这些凡人根本不可能破的死局在这里?” 原本还觉得无所谓,只求本心安定的孟月临,在听到温砚景的这番话后,忽然愣了愣。 是啊。 天道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人间种种安排都有其必然性。 可今日在云来殿内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大奸大恶之人,除了她之外,甚至只有孟玉翡这个只能算是入门的修行之人。 为什么云来殿会有这样一个死局? 她想到这里,当即从袖里乾坤取出三枚铜钱,放在掌心摇了摇后打开。 结果—— “不成卦?这怎么可能?” 孟月临眼睛倏地瞪大了,当即蹲在了地上。 温砚景见她如此,也知道情况不对,跟着蹲下身道:“怎么了吗?” 孟月临没理他,仔细将每一枚铜钱都检查了一遍,而后又添到了十枚后,再次拢在掌心摇了起来。 这次,她一边摇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阴阳历转,五行布气,铜符列阵,卦演玄机,爻动九霄,兆示八极,伏惟尚飨,告吾真谛!” 这次,她直接将铜钱丢在了地上,正要定眼去看的时候—— “哗啦——” 欧阳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爬了起来,对着孟月临挥起了拳头。 往常这种情况,欧阳知根本不可能碰到孟月临的衣角。 即便她躲闪不及,一旁的温砚景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但今日不知为何,孟月临没躲开,温砚景没拦住,她就这么硬生生地受了一拳头,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倒在了龙椅下。 “砰——” 温砚景一脚将欧阳知踹飞了出去,而后转身去看孟月临。 见她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背靠着龙椅,嘴角挂着一行血迹,正定定地看着他。 “小月临,你没事吧!”温砚景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慌乱和正经。 孟月临闻言,用手背轻轻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定定地看着他:“你呢?” 温砚景:“我?我……我当然也没事,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没拦住他!” 说着,他手足无措:“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 孟月临没说话。 她从刚刚就打开了法眼,窥见了卦象一角后再看温砚景。 赫然发现,他身上的不是什么皇族受到帝王庇护所以都有的紫气。 而是,纯粹的,帝王之气。 第345章 温砚景:夜游神你真的很装欸! 孟月临并不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因为她知道,如果不是窥探到了不该她现在知道的天机,欧阳知刚刚那一个拳头,根本不至于叫她飞出去。 更别提让她唇角溢血。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温砚景会是帝王命格。 大苍如今有皇帝,温朔瑜是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出生、长大、登基为皇,在这过程之中没有过任何波折。 而温砚景也是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出生、长大,如今也从前几年人人皆知的傻子逐渐变成了一个臭名远扬的嘴臭纨绔。 他,怎会是帝王命格? 更叫孟月临无法想通的是,她不是没有用过法眼看温砚景和温朔瑜。 她十分确定,在今天之前,法眼所见之下,温朔瑜虽然紫气没有浓郁到发黑,但确确实实是帝王之相。 不仅如此,温砚景身上也从来没出现过这么浓郁的紫气。 甚至两相对比之下,孟月临没有窥见他命格之前,对温朔瑜的紫气没有温砚景浓郁这件事都生出了疑窦。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 见她半晌不语,只盯着自己看,温砚景只觉得自己心里发毛得厉害。 他不怕孟月临因为刚刚他没拦住欧阳老登而生气, 大不了一会儿他去把欧阳老登揍一顿,再给她揍一顿出气。 他怕的是,她一声不吭,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心里慌透了。 “温砚景。” 孟月临缓缓开口:“你小的时候,是一直在王府里长大的吗?” 闻言,温砚景疑惑愣怔片刻,随后使劲点头:“是的是的,我从小就在王府里长大,我包在王府里长大的!” “你没有在皇宫里生活过吗?”孟月临又问。 这是她唯一能想得到的可能性。 如果温砚景小时候在皇宫里生活过,或许得到过先帝的教诲,在先帝的心里,他如果比温朔瑜更适合当天下之主的话,他的命格确实会逐渐朝着帝王靠近。 “没有!” 温砚景斩钉截铁的回答,彻底叫孟月临陷入了不解之中。 “我和当今陛下的生辰只差一天,太后当初是因为我出生时候天有异象被吓到才动的胎气,生陛下的时候受了很大的罪,她不喜欢我,我就不怎么来宫里。” 温砚景耐心地解释道:“因为我和陛下年岁相当,所以我们俩其实关系很好,一开始我也总央求父王带我入宫找陛下玩。” “但当年,太后对陛下十分上心,又觉得我贪玩且不学无术,所以我来十次,她九次都不让我进宫,直接就让小黄门把我送回父王身边。” “久而久之,我知道她讨厌我,就不怎么入宫了。” 温砚景说着,忽然压低了几分声音:“所有后来都是阿瑜偷偷钻狗洞去王府找我玩儿。” 孟月临看着他,仔细地听着他的话,分辨着他话里的真假。 她很希望温砚景是在说谎,这样她就可以探究到秘密的真相。 但很可惜,温砚景是个不会说谎的人,所以他说的都是真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猜想便就不对了。 换做是别的事她也就不管了。 事涉帝王江山,如果不是龙椅之上坐着的不是天定帝王,江山必将大乱。 所以今晚才会有这样一个死局。 所以,她破了这个死局后,不仅得不到天道奖赏,反而还变相得到了惩罚。 便是因为,她阻止了天道的拨乱反正。 想到这里,孟月临吐出一口浊气。 “温砚景,我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或许……” “月临小少主。” 夜游神的声音,十分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孟月临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打断了。 她看向他:“何事?” 夜游神面无表情:“天机不可泄露。” 孟月临抿唇,看着他沉默半晌后,道:“你知道什么?” 夜游神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在你方才开口的那一刻,我被天道提醒,要阻止你泄露天机。” 孟月临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眸:“知道了,此时我全当不知。” 夜游神点头:“云来殿的人已经送得差不多了,你们夫妇需要走府路回王府吗?” 听了这话,温砚景立刻看向孟月临。 只见孟月临摇了摇头,而后环顾了一圈四周,皱起眉:“孟玉翡和温观煦人呢?” 夜游神:“不知,你让吾不要动他们,吾便没有动。” 孟月临顺手掐指一算,而后冷笑一声:“跑得挺快,果然是知道点什么的。” 说完,她十分自然地把手伸向了温砚景。 温砚景也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扶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后,孟月临对夜游神道:“今晚算你欠我一次,下次记得别这么拖后腿了。” 夜游神闻言,神色有些不自然,却依旧抿着薄唇点点头:“吾知晓了。” “我们也走了,再会!” 孟月临说完,抬脚就朝着云来殿大门走去。 温砚景跟在她的身后,路过夜游神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冲着他邪肆一笑:“‘吾知晓了’,你真的很装欸!” 夜游神:…… 他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疯狂挑衅自己的凡人,面具下露出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罢了。 这个是不能杀的。 想到这里,他强迫自己转过身,监工小鬼去了。 温砚景看着他的背影,不屑地冷哼一声,而后赶忙追着孟月临的背影,朝着云来殿大门跑了出去。 次日。 参加了云来殿夜宴的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醒来。 还不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就听到公主府传来噩耗。 “什么?岭南梁氏包庇梁驸马私养外室,生儿育女?” “什么?梁驸马外室所生最大的孩子,今年都已经十八了,还给他生了孙子?” “什么?此事事被玉华公主知道后,梁驸马竟然胆大包天到想要杀公主封口???” “什么?玉华公主那样柔弱的身躯,居然……反杀了梁驸马?” …… 炸裂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传入每个人的府邸。 最后,在所有人吃瓜吃到激动的时候,宫里再次传来消息—— “什么???陛下要废后,封昨晚新得的神女为后???” 第346章 爹爹,夫君,我好难过 一大早,整个京城的贵族圈在一个个炸裂的消息中沸腾了起来。 特别是要废后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不少人都坐不住了。 萧家是世家大族,萧皇后嫁给温朔瑜六年,当了五年的皇后,这五年来,萧家虽然低调,但依附萧家的人可不少。 而除此之外,“神女”不知来历,不知身份,只因为皇帝一人喜恶便要被封为皇后,这样荒唐的事,但凡是个正直之臣都不会没有意见。 由此可见,萧皇后若是被废,“神女”成为皇后,于朝堂、于天下而言,都不是一件小事。 但昨日是圣诞节,按照惯例,今天不上朝,只会午后申时会召集一波内阁大臣,在御书房商议事物。 所以消息一传开,几位内阁大臣的府邸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其余那些没有内阁大臣门路的、官职相对低微的朝臣,也发动自己的力量,集合周围的朋友,在读书人常聚集的地方,做了不少安排。 有人带头高喊抵制。 有人奔赴街头游街抗议。 整个京城不过短短半天的功夫,便沸反盈天,叫那些不明真相的番邦使臣们一头雾水,甚至有几个还以为大苍要发生内乱了。 直到他们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番邦侍臣们一个个都生出了小心思。 皇帝寻找神女的事情他们在来的路上听说过,当时也没有几个人当回事,却没想到一眨眼,这个“神女”居然要当皇后了。 当即,不少人有了动作。 这一天,从早晨开始,孟林远在京城的私宅就十分热闹。 因为他这处宅子是挂在不相干人的人名下的,所以只要稍微注意一点,没有几个人会查到这里到底是谁在住。 再加上孟林远这次入京贺寿的动作十分小,几乎所有人都关注在自己眼前的事情上,所以他昨天没有出现,也没有人想起他。 这会儿,孟林远私宅内,温观煦和孟玉翡刚刚送走了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人,孟林远便让人关上了房门。 “玉翡,这一步走得实在是顺利,妙哉,妙哉啊!” 闻言,孟玉翡浅浅抿唇一笑,而后端起了茶盏微微呷了一口。 一旁的温观煦见状,放下自己的茶盏,对孟林远道:“孟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据我所知,请求陛下收回成命的折子已经像雪花一样飘到了御案上了。” 孟林远闻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孟玉翡,然后视线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贤婿不必如此见外,叫我岳丈大人便是!” 孟林远忽然自曝,倒叫温观煦有点不会了。 他看向了孟玉翡。 正好看到她放下了手里的茶盏,便闭上了自己的嘴。 孟玉翡:“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孟林远“哈哈”一笑:“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只能当你的叔叔,无法光明正大听你喊我一句父亲,一直是我心里的遗憾。” “玉翡,你是爹爹最优秀的孩子,爹爹为你骄傲,所以不仅仅是心急,是迫不及待啊!” 他说着,满脸都是快意开怀的笑:“我若能叫使人知晓,是我孟林远的女儿如此优秀,我不知该有多骄傲!” “有你这样的女儿,便是拿天下地下最珍贵的珍宝给我,我也不换!”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听得孟玉翡原本已经冷硬了的心,忍不住又软了几分。 她抿了抿唇,压下这股情绪,而后道:“那哥哥呢?你曾经不是也说过,他是你最优秀的孩子吗?” 曾经的她,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的父母兄长,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为他们仔细筹谋将来,甚至不惜当众暴露自己的秘密也要救孙沁兰。 结果呢? 结果却是他们母子情深,在他们的心里,他们才是一家人,从头到尾她就是个可笑的工具而已。 可如今听着孟林远的话,孟玉翡忍不住生出了一个念头。 父亲才是一家之主。 如果父亲承认了她才是最优秀的那个,或许母亲和哥哥才会真正把她当成家人吧…… “玉翡。” 孟林远听了她的话后面色严肃,认真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孟玉翡的心忽然颤了颤。 她强自镇定,看着孟林远:“父亲。” 见她如此,孟林远叹了口气,道:“旁人不知,你应当是心知肚明才对,你哥哥之所以优秀,全是仰赖于你,如果不是你,他根本就不可能有过去的才华。” “而他殿试失败,只能是烂泥扶不上墙,不是你的错。” “你娘她到底是个目光狭隘短浅的妇道人家,她不懂这些,所以才对你有了误会。” 他说着,慈爱地看着眼前表情逐渐怔忪的女儿,温和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过去是你心善,愿意扶持家人。” “可是你那哥哥自己不行,扶不起来,你能自己立住,父亲是由衷为你感到高兴的!” “你娘她现在还因为你哥哥的失败而心疼,但只要给她一点时间,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想通这些细节,她就会知道,你才是最有出息的孩子。” 说完,孟林远走到孟玉翡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道:“孩子,你受委屈了。” 前面那么多话,孟玉翡尚且能绷住情绪。 在听到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情绪瞬间如同决堤之水一般疯狂涌出。 她抬头看着孟林远:“爹爹,娘她爱我吗?” 孟林远温柔地看着她:“当然,你娘从前总是跟爹爹说,我们家玉翡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她是世上最孝顺的孩子,她心里最心疼的就是你了。” 孟玉翡眼泪决堤:“可是爹,为什么我感觉娘更爱的是哥哥?她不爱我,不爱我……” 她哭得崩溃不已,一旁的温观煦不再发呆,而是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玉翡不哭,你娘她是爱你的,只是你过去太懂事了,你知道的,这世上只有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就是不争不抢,你就是太温柔善良了,才叫你娘对你太放心了。” 温观煦一边说着违心的话,一边看向孟林远。 大家都是男人。 刚刚说的话有几分真心,有几分演戏,彼此心里门儿清。 孟林远对上他的视线,了然一笑,跟着蹲在孟玉翡跟前,和自己的女婿一起,安抚着自己最厉害的孩子。 “是啊玉翡,我们家你才是顶梁柱,这个家没了谁都行,但唯独不能没了你,孩子,爹爹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孟玉翡听了这番话,终于是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爹爹,夫君,我好难过……” 第347章 孟玉翡也给你下蛊了吧?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松了口气。 紧接着,翁婿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哄着情绪崩溃的孟玉翡。 直到她终于哭完了,心情平复后,二人的脸上已经克制不住地要露出喜色了。 “玉翡,王府你暂时不回去了吗?” 温观煦在孟玉翡心情平复后,一边用湿帕子给她擦脸,一边柔声地问道。 孟玉翡闭着眼,任由他动作轻柔地在自己脸上轻轻擦拭,道:“暂时不回去了,昨晚的事大家都不记得,不代表孟月临不记得,她一定会想办法找我的麻烦。” “七情六欲阵虽然最后还是被破了,但师父说过,破阵之人亦会遭受反噬,我们只用等着,过不了两天,孟月临一定会出事。” “到那个时候,我再传信入宫,告诉元璐拒绝陛下要封她为后的提议,只愿在后宫做个普通妃嫔,待事情落定,我们再回王府,便是最佳时机。” 说着,她睁开眼,定定地看着温观煦,道:“煦郎,你做好准备了吗?” 温观煦闻言,温柔一笑:“我的玉翡已经为我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必不会拖了你的后腿。” “煦郎,我一定会让你坐上那个位置,你且放心吧。” 孟玉翡唇颊带笑,这一刻,她的脸上满是胜券在握的笃定和自信,竟叫温观煦忍不住晃神了一秒。 一旁的孟林远见二人如此,抚着胡须笑道:“见到你们夫妻和睦,琴瑟和鸣的样子,为父也算是安心了。” “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孟玉翡回头看他:“父亲一会儿要出门吗?” 孟林远点点头:“此番进京除了为了你之外,还想去看看你娘,虽然你心中有气,但她毕竟是你的生身母亲,玉翡,你不会怪爹爹吧?” 闻言,孟玉翡抿了抿唇。 她不想孟林远去看孙沁兰,因为她很清楚,孟林远去看孙沁兰,就一定会去看孟鹤轩。 她虽然是全家的顶梁柱,可她毕竟少了二两肉,她也比谁都清楚,儿子在父母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所以她不的不承认,她不可能让自己的父母完全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也不可能改变他们脑海中“儿子才能传宗接代”的想法。 沉默一晌,就在孟林远以为孟玉翡肯定要阻止的时候,她忽然道:“我不会怪爹爹,但是爹爹,你能跟我保证,会永远以我为先吗?” 得了这话,孟林远的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慈爱地笑着,道:“好孩子,爹爹当然永远以我们玉翡为先。” “你看,此次入京,爹爹第一个就来寻你了,这还不够说明在爹爹心里,你有多重要吗?” 听了这话,孟玉翡的鼻子又有些发酸。 这种被人坚定地选择的感觉,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落泪了。 “谢谢爹爹!”孟玉翡眼中泪光闪烁。 低下头,用掌心按了按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孟林远,道:“玉翡相信爹爹,所以爹爹去吧,玉翡不会生气的。” 她是大度的人,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事儿生气。 况且爹爹跟自己保证了。 如今所有人都看得到她的本事。 她能、也有胆子有本事把整个大苍朝堂搅成一滩浑水,每个人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都得仰赖她,她自然不担心像之前一样被当成工具。 毕竟,她掌握着大多数人的命门。 “好玉翡,爹爹就知道你最是乖巧善良,这天底下啊,再没有你这么好的姑娘了!” 说着,孟林远看向温观煦:“你小子娶了我这个女儿,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千万要记住,莫要辜负了她,否则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是要找你算账的!” 闻言,温观煦立马露出了谦逊的表情,低着头道:“岳丈大人且放心,玉翡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我只愿意与她白头到老,我绝不会辜负她。” 翁婿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孟玉翡心里暖融融的。 但一晚上加一早上的疲累到底是让她有些撑不住,很快便被温观煦送回了房间歇下了。 孟玉翡睡下后,温观煦刚刚走出院子,便看到孟林远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正准备出门。 “孟大人这是要去宁远侯府?”他一改方才谦和温润的模样,端出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见状,孟林远笑了笑,道:“温大公子也要一起?” 温观煦挑眉:“自然不,只是给你一个建议,不要这个时候去宁远侯府。” 孟林远:“为何?” 温观煦:“她虽然被你哄住了,但如果得知你只把人约在外头见面,并非殷切地登门,只会更觉得你心中赏罚分明,不是吗?” 听了这话,孟林远略一思忖,便知道他的话在理。 当即,他冲着温观煦抱了抱拳:“受教了,多谢温大公子!” 说完,他召来自己的贴身长随,吩咐人快马先去定了宴仙楼临江阁的包房,又让人递了拜帖去了宁远侯府。 注视着他吩咐下人做这些事的时候,温观煦心里终于下定了结论。 自己没有看错,孟林远和他是同一种人。 “更改了会面地点,倒也不是太着急出门了。” 孟林远把命令都落下后,笑吟吟地走到了温观煦的面前,道:“喝杯茶?” 温观煦微微一笑:“好啊。” 正好,他也有话想跟自己这位岳父大人说一说。 是以,应了一声后,他立刻转身就朝着茶室走去。 看着毫不犹豫就走在自己前面的人,孟林远的眼眸凉了半截。 进到茶室,孟林远亲自烹了一杯茶,送到了温观煦面前。 “你有求于我。” 他语气笃定,脸上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好说话,但眼底闪烁的冷光却丝毫不加以掩饰,好似想要看穿温观煦一般直白。 反观温观煦,他先是一愣,而后笑着摇摇头,捏起茶杯一饮而尽。 将茶杯放到桌上的时候,他道:“不是我有求于你,而是我们所求相同。” “孟玉翡,应该也给你下了蛊吧?” 第348章 她一定会越来越可怕的! 一听这话,孟林远还在继续泡茶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而后,他拿起公道杯,给温观煦添了茶,道:“她给你用的是什么蛊?” “情人心!” 温观煦压低了声音,凑近道:“她真是个疯女人!就因为一点小事,就给我下了蛊,还说什么是因为太爱我了,她害怕失去我了!” “我看,她就是妒忌心作祟!” “孟大人,她还没及笄就如此恶毒,可见将来她随着年岁长大一定会越来越可怕,你难道一点也不害怕吗?” “她现在可以用蛊虫来控制我们,将来也可能一点不合心意就用蛊虫杀了我们啊!” 听了他的话,孟林远放下茶盏,道:“温大公子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但我毕竟是玉翡的生父,你也看到玉翡对我有多眷恋,所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说着,他笑吟吟:“至少目前为止,她对我这个父亲是满心依恋,并没有一点可怕之处,温大公子觉得玉翡可怕,是不是该先问问自己做了什么?” 温观煦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他看着孟林远,半晌后,道:“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反思自己了?”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孟林远叹了口气,道:“只是我了解玉翡,她从小就是个极为善良的姑娘,否则也不会得了京城仙姝的美名。” “况且,温大公子不妨换个角度想想,你当初愿意和我们家玉翡成婚,看中的就是她京城仙姝的名头,并不是因为情爱。” “她还没及笄就嫁你为妻,满心都是希望自己的夫君能与自己举案齐眉的时候,你却没有让她感受到你对她的爱,她能不难过吗?” “小姑娘,一难过就容易做一些不理智的事,你说她给你下了蛊,那肯定是你先做了什么,她冲动之下而为之,对吗?” 听了这番话,温观煦皱着眉头看了他好久。 片刻后,他缓缓道:“说来说去,你不信我。” “玉翡是我的女儿,我自然相信的是自己的女儿。” 孟林远老神在在地说完,笑眯眯地看着温观煦:“倒是温大公子,你到底做了什么呢?” 不知为何。 在刚刚哄骗孟玉翡的时候,温观煦明显感觉得到,孟林远和自己是同一种人,他们都是在利用孟玉翡,所以才想尽一切办法地哄着她。 但此时此刻,他比刚刚的感觉更加明显—— 孟林远居然真的是在为自己的女儿在质问他! 这一认知,叫温观煦的心慌乱了几分。 他强自镇定了下来,目光平视着孟林远,道:“我什么也没做,孟大人,你既然是她的生父,那你这个女儿是什么德性也不必我多言。” “如果我做了什么才叫她如此,那你又做了什么?叫她也给你下了蛊呢?” “哈哈哈……” 孟林远在听了他的话后忽然开怀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带着七分的轻松惬意,却藏着三分的得意骄傲。 叫温观煦根本摸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林远笑了几声后,拿起公道杯又给他添了茶。 而后,他才笑眯眯地道:“想让我帮忙说一说,叫玉翡给你解蛊是吗?” 温观煦:…… 他没有再接话。 他自然是这个意思。 但此时此刻,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警告他,别说出口。 温观煦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自然知道眼前的孟林远并非他过去了解的那般简单,本着言多必失的道理,他此刻只能沉默。 “虽然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但玉翡这孩子呢,我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我了解她。” 孟林远一边整理着茶叶,一边道:“她看起来温温柔柔,其实是个极为坚韧的小姑娘。” “当年她才那么点儿大就上山,在清音堂学艺的那几年过得很苦,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后来才有了京城仙姝的美名。” “我们家因为种种原因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但我们家每一个人都在为这个家的重聚而努力着。” “玉翡啊,她最大的愿望便是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有疼爱她的爹娘兄长。” 说到这里的时候,孟林远停下手里的动作,掀起眼皮看了温观煦一眼。 而后继续笑吟吟道:“当然,现在她已经是你的夫人了,她自然也会想要一个爱她敬她,视她如命的夫君。” 温观煦皱眉。 他不明白孟林远跟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孟林远却给他倒了一杯白水,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道:“只要你能让她感觉得到你做到了爱她敬她,视她如命,你体内的情人心,便不足为据。” 温观煦皱起了眉头:“那岂不是我这辈子只能有她一个女人了?” 孟林远抬了抬眉毛:“有何不可?” 温观煦嗤笑地看着他:“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你只有孙姨娘一个女人吗?” 孟林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和你情况不一样,我又没成婚。” “真是荒谬!” 温观煦反手将那杯白水倒在了茶盘上,将茶杯倒扣下来,而后站起身,对着孟林远道:“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今日便当我没有跟你说过这些话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片刻也未曾停留。 倒是刚刚还着急出门的孟林远,在他摔门而去后,又自顾自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仔仔细细地品完之后,才叫来了自己的暗卫。 “把刚刚温大公子的意思告诉小姐,让小姐自己决定。” “是!” 暗卫领命退下后,孟林远喝完茶,随手将茶叶倒进了炉子里。 只听“呲啦”一声,烟雾腾空而起,迅速在整个茶室里氤氲散开。 坐在一片烟雾之中,孟林远舒出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刚刚和温观煦的一番对话,叫孟林远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活跃了起来。 他忍不住想起了一个故人。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尽管过去了十多年,他依旧难以忘怀。 爱而不得的痛苦在这一刻卷土重来,烧得他一颗心都在煎熬,一只手也控制不住地握紧。 静坐片刻后,烟雾散尽,孟林远睁开眼睛,眼底泛着几丝血红。 他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出茶室,径自上了马车,直奔宴仙楼而去。 第349章 孟鹤轩的死活,并不重要 宴仙楼,临江阁。 包房内,孟林远换了一身青色长衫,挺拔的身姿站在窗前,气质如松柏一般,儒雅又尊贵。 他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线香,闭着眼睛,正随着包房内艺伶的琵琶声微微点着头,十分沉浸。 临江阁正对着京城最大的内城湖临江而立,这个时节,湖内接天莲叶无穷碧,在高悬的艳阳之下焕发出勃勃生机。 “叩叩叩” 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 正沉浸在琵琶曲调里的孟林远睁开了眼睛,艺伶也在第一时间停止了弹奏。 “爷,属下有事要报。” 听见这个声音,孟林远转身回来,放下手里的线香后,冲着艺伶抬了抬下巴:“你可以走了。” 艺伶闻言,抱着琵琶起身,屈膝一礼后,低着头快步朝着房门走去。 “嘎吱”一声响,房门被艺伶从里面打开后,艺伶侧着身子退到了一旁,外面的人也直接走了进来。 艺伶退出门,还细心地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孟林远这时候才一撩袍摆,坐在了茶案前。 “爷,夫人遣人来问,公子近日郁郁寡欢,她尤为担心,此次想携公子一起,不知爷可否同意。” 听了这话,孟林远不紧不慢地闻了闻刚泡好的茶,声音淡淡道:“告诉她,爷不同意。” 闻言,心腹顿了顿,小声道:“爷,属下刚刚也见了公子,一看便知是心头郁结所致,人已经瘦了一大圈,若是您能安抚几句,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孟林远放下茶杯,抬头望他。 “何纶,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这么多话,孙沁兰这次给了你多少好处费?” 闻言,何纶立刻跪了下来,叩首在地:“爷明察!夫人确实是想让属下帮着公子说几句好话,但属下没有拿夫人的好处,属下只是于心不忍,这才多言了!” 孟林远见他如此诚惶诚恐,倒是脸色好了几分。 他道:“你有什么好于心不忍的?我又不是就这么一个儿子。” 听了这话,何纶浑身微微僵颤,却不敢抬头,而是把头埋得更低了:“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请夫人快些过来!” “你去告诉她,不是我不让鹤轩来,而是陛下有令,我不敢拿鹤轩的性命冒险。” 孟林远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茶具,语气十分平常:“况且,鹤轩如今身体情况不好,更不应该出门,万一见了风,岂不是要受寒?” 听了这话,何纶连连点头,应了一声后,便再次出了包厢门。 孟林远始终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直到房门被关上,包厢里重新只剩下孟林远一个人后,他脸上儒雅温和的模样瞬间消失,手里正在摆弄的茶具也被胡乱推开,整个人满是戾气地靠进了椅子。 他闭上眼,仰着头捏了捏鼻梁,只觉得疲惫。 “废物东西!” 话音落,地上他的影子忽然扭曲了几下,紧接着,一道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那不是你最看好的儿子吗?为什么不想帮他一把?” 闻言,孟林远睁开了眼睛,眼底已经爬上了血丝。 “过去我便知晓,孟鹤轩心性太差,若是一直一帆风顺也就罢了,但凡遇到一点挫折,他看似聪明,实则就是个绣花枕头!” 黑影闻言,更是好奇:“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还是选了他来培养?” 孟林远冷哼:“还不是因为我那好女儿的坚持,当年如果不是她一定要选孟鹤轩,我更加属意的本就是孟煜明。” 黑影不解:“孟玉翡这么重要吗?可为什么过去你从来都让人觉得是孟鹤轩更重要?” 孟林远甩开袖子,靠着椅背闭上了眼:“当然重要,为了让她拥有一个特殊的命格,当年我和仙师大人做了那么多,自然得顺着她的意思去做。” “但说到底她不过只是一个女儿,女儿终究还是别人家的,儿子才是自己家的,我自然要让她知道自己的位置。” “这次要不是孙沁兰那个蠢货暴露了,我本可以做得更多,可如今却还得靠她来稳定玉翡,那当然就不能叫孟鹤轩那个废棋影响了。” “况且,世人想要儿子,终究只是为了追求传宗接代,只要我成了宁远侯,就算我不让她们再生,我也还有一个儿子,孟鹤轩的死活,又有什么要紧的。” 听了这话,黑影怪笑出声。 “你最看好的儿子其实并不重要,你最看重的女儿不过也是你的工具,孟林远,你对你这三个子女,和为你生儿育女的两个女人,真是一点真心也无啊!” 孟林远闭着眼睛,一点也不因为黑影的话而露出半分情绪。 他道:“男人本该追求的就是权势、财富和地位,你当初选中了我,不也是因为我的野心很合你的胃口吗?” “既然如此,又何必说这些话,你明知道,你刺不到我。” 听了这话,黑影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冒犯。 它缓缓沉回了孟林远的影子里,道:“我知道你心里只爱着一个女人,只可惜你得不到她,只可惜她也不爱你。” “为了奖励你如此伪善,稍后孙沁兰来了,我会送你一件礼物,保证你会喜欢。” 话音落下的一瞬,黑影完全融进了孟林远的影子里。 而孟林远却在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嘴角,缓缓挂上了一丝微笑。 孟林远坐了片刻后,站起身关上了窗户,将包厢内供客人休息的贵妃榻整理了一番,放了帘子,而后又十分仔细地洗了几遍手,重新点了香。 做完这些后,他又打开了窗户,坐在窗前,对着外面一望无际的湖,拿起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只是他的心情无端激动着,叫他很难静下心来看手里书籍的内容。 他的心,此刻满是期待与激动。 就像是陈年夙愿即将得到满足一般,叫他无端像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那样坐立难安。 “叩叩叩” 不知等了多久,房门再次被人轻轻敲响。 孟林远猛地扭头看去,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眼底爆发出光芒,却抿着嘴唇,等着外面的声音。 “阿远。” 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的瞬间,孟林远的神色立刻怔忪了起来,眼眶瞬间便红了。 第350章 捉奸孟林远和孙氏,是什么居心 他抿着嘴唇,知道这就是黑影说的,送自己的礼物了,心底忍不住生出几分隐秘的期待和兴奋。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他强行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而后清了清嗓子,道:“进。” “嘎吱”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带着幕篱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戴的幕篱长及脚踝,几乎将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行动的时候,幕篱和衣袂翩飞,带着几分清瘦的身型,无端生出了几分飘飘若仙之感。 女子在孟林远面前站定,似乎在等着他说话。 而孟林远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痴痴地看着她,一动不动,也不发一言。 片刻后。 他收回视线,有些难受地捏了捏鼻梁,道:“把窗户关上,幕篱摘了吧。” “是!” 女子屈膝应了一声,正要去关窗户的时候。 孟林远却猛地抬手抓起一个精致小巧的茶杯,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哗啦”一声响。 女子吓得哆嗦了一下,却硬生生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孟林远眼神危险地看着她,缓缓开口,语气阴恻恻地道:“她从来不会对我屈膝行礼,对我也从未如此恭顺,孙沁兰,你在做什么?” 闻言,孙氏掩在幕篱背后的脸上满是屈辱。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发作,道:“不过就是对你有些礼节而已,何必发如此大火,倒显得小气又无趣了。” 说完,她转身继续去关窗户。 这番话说的时候,看似语气随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但实则孙氏的心里七上八下,狠狠地不安着。 直到窗户被她彻底关上,也没听到孟林远在说什么之后,孙氏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她摘下自己头上的幕篱,反手潇洒一甩,幕篱滑落在附近的一张空椅子上。 而后,孙氏坐在了孟林远的对面,脸上满是笑意,道:“既是邀我喝茶,必然是得了好茶叶,赶紧让我尝尝!” 说着,她面上露出了期待。 见她如此生动,孟林远的眼神又有了片刻失神。 “还愣着干嘛?泡茶呀!” 孙氏巧笑倩兮,很是活泼地瞥了他一眼,而后点了点茶桌,一派肆意风流的模样,仿佛是还没长大的少女,与平日里的她完全不同。 孟林远回过神来,望着她,笑着点头:“好,今天的茶是我托人从南方带来的,保证阿然你没有喝过,是顶顶好的茶!” 说完,他立刻开始温杯。 孙氏眼含笑意,看着他动作行云流水地泡着茶,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功夫,孟林远将一杯茶分到了她的面前,满脸都是期待地看着她,道:“尝尝?” 孙氏矜持地点点头,而后伸手拿起了茶杯,轻轻啜饮一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入口中,孙氏险些没有绷住,差点直接喷到了孟林远的脸上。 “如何?”孟林远见她抬头,满脸期待地又问了一遍。 孙氏强行将口里的茶水咽下,而后道:“茶叶一般吧,但能喝出来阿远你的茶道又精进了不少!” 话音刚落。 刚刚还笑意盎然的孟林远倏然变了脸色。 他猛地站起身,反手一个耳光落在了孙氏的脸上:“你那杯茶我放了陈醋,你竟然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孙沁兰,我要的是真实的她,而不是你演的,你不明白吗!” 孙氏挨了一巴掌,整个人从椅子上跌坐到了地上。 她甚至都没顾得上捂一捂自己的脸颊,就慌忙跪在了地上:“爷息怒,妾身知道错了,求爷再给妾身一次机会,妾身一定会叫爷满意的!” 可是孟林远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 他一把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直接拖了过去,按在了刚刚他亲手收拾出来的贵妃榻上,双手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孙氏心中担忧被人听见动静,但在来之前,她也心知肚明今日会发生什么,所以不敢反抗,甚至还要捂着自己的嘴,努力迎合着孟林远。 片刻后。 “阿然,阿然……嫁给我……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伴随着孟林远呓语一般的呢喃声,躁动声终于平息。 孟林远伏在孙氏的颈间喘着气,又珍又爱地细细吻着她的下颌:“阿然,我爱你。” 他道。 孙氏吐出一口气,颤着声音道:“阿远,我们这样不好,你哥……” “不要提他!” 孟林远猛地抬起头,轻轻啄了啄她的嘴唇,制止了她的话,而后继续道:“阿然,你是我的!” 说着,他纤长有力的手指拂过孙氏被汗水打湿后贴在头上的碎发,声音无比温柔:“等他一死,我就可以收继婚,到时候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可是……”孙氏眼波流转,欲言又止。 孟林远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软化。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畔,又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会再让你生孩子,他的三个儿子,我会当成自己的儿子培养。” “我此生只要你一人,阿然,你明白我的心吗?” 他说着,拉过孙氏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 孙氏眼中泪光闪烁,闻言,声音颤颤:“……阿远,可是我怕……”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倒。 两扇沉重的门倒下的时候,扬起了漫天尘土,遮住了交颈而卧的两人的视线。 “你却是该怕,毕竟身为我叔叔的女人,却冒充我父亲的妾室,这简直是死罪!” 孟月临清冷中带着威压的声音响起。 宛若一记重锤,狠狠打在了二人的心头。 尘埃散开。 仓皇着往身上套衣服的两人这才看到,门口站着许多人。 孟月临、周大人、傅大人、淮王,以及—— 孟氏三位族老。 除了孟月临之外,所有人闻着空气里的气味,再看着衣不蔽体的二人,全都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孟月临却还在往前走:“我就觉得奇怪,我爹活着的时候从来没纳妾,又怎么会在战死疆场后多出来两个妾室三个孩子。” “没记错的话,当年是叔父亲自去了北城,替我爹认下的孙氏和周氏,以及她们的孩子吧?” 此言一出。 原本还想阻止孟月临这个小姑娘走进如此污糟的房间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每一个人。 此刻都用怀疑和震惊的目光,看向了房中正忙着穿衣服的两个人。 周大人:“所以孟郡守,你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当作已故宁远侯的妾室和孩子,还送回府上,记入族谱,用的是什么居心?” 第351章 月临,你叔叔要帮你跟阿景义绝 周大人的话,好像是扯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刚刚把裤腰带扎好的孟林远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怒道:“姓周的,你我同为朝廷命官,你可知造谣朝廷命官是何罪名?” 闻言,周大人倒是一脸淡然。 他抚了抚自己的胡须,道:“本官只是依照眼下情况做出了合理的判断,孟郡守与其指责本官判断有误,不如先解释一下,你和孙氏在做什么?” 孟林远提着裤子,怒目圆睁,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狼狈穿衣服的孙沁兰。 而后转过头,露出几分愧疚,大言不惭道:“孙氏想要让我帮忙周旋,把孟鹤轩带出京城,带到玉衡郡为官,重新再谋前程!” 他说着,指向震惊的孙氏:“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勾引了我,否则我向来洁身自好,怎么可能与你在酒楼做这样的事!” 孙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双手还抱在胸前,搂着自己的衣服,但却已经忘了动作。 她瞳孔剧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此情况,孟月临道:“叔叔,你说是孙氏勾引你,可有证据?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孙氏反告你奸污,那就不好办了。” 话音刚落,孙沁兰立刻就叫了起来:“是他!” 她抱着胸口,满脸惊慌地看着孟月临,大声道:“是孟林远,是孟林远奸污我!他派人去府上叫我来宴仙楼,说是事关轩儿的前途,有事相商!”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作为母亲,我自然为他的前程忧心,所以即便顾念着男女大防,我还是来了!” “当然我为了避嫌,我还戴着很长的幕篱,就……就在那边,你们可以看!” “你闭嘴!” 孟林远回头,冲着孙氏怒吼一声,吼得她瑟瑟发抖,抱着胸口不敢再说话。 而后,他转过来狠狠瞪了孟月临一眼,而后道:“月临侄女,你倒是跟你的庶母沆瀣一气,想要把我这个亲叔叔置于死地啊!” 孟月临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一个劲想让我认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是我爹的妾,到底是什么居心?难道你生来有怪癖,就喜欢把自己的女人送出去,再偷情吗?” “你该不会有绿帽癖吧?” “我师父马列真人曾说过,世上有一种心理扭曲变态的人,就喜欢玩这样的戏码,为了寻求刺激不顾伦理道德,你看上去嫌疑颇大。” 她这番话的冲击力颇大,一时间,叫在场所有男子都陷入了沉默。 看向孟林远的时候,眼神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鄙夷。 孟林远这会儿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裤,闻言脸色烧得灼红。 他指着孟月临,大声道:“我可是你的长辈!你这样当众编排长辈,这就是你天机门的教养吗?” 孟月临不慌不忙:“自重者人重,自尊者他尊,叔叔你和孙沁兰在宴仙楼偷情是我们亲眼所见,你既不自重也不自尊,你还指望我因为你早生几十年尊重你,做什么美梦呢?” “孟月临!”孟林远无能狂怒。 他咆哮一声后,对着站在人后,一脸不关己事的淮王,道:“淮王殿下,月临如此缺乏教养,实在不配为淮王世子妃。” “我作为孟氏现任族长,愿意为她自请下堂,请淮王赐休书一封,我今日就将这个逆女带回去好好教育!” 淮王:“……孟郡守怎的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 他都无语了。 孟月临可是温砚景的命根子。 把孟月临休了,温砚景分分钟就能把玉衡郡拆了。 孟林远平日里看起来也是个挺正常的人,怎么这会儿是不知所措,慌得想要自寻死路了吗? 可孟林远自己却不这么觉得。 他义正词严地看着淮王,扬起了下巴:“我孟家女儿绝不能如此,孟月临这般,是在丢我孟氏一族的脸面,我必须将她带回孟家好生管教!” “淮王殿下,我知道你是心地善良之人,我也知晓你是顾全我那刚刚当上宁远侯的侄儿的脸面,但孟氏一族不能有这样的女儿嫁出去!” “若淮王殿下不愿意代替世子将她休回孟家,我便只能上书陈情,请官府义绝了!” 义绝。 是指夫妻双方或者亲属双方之间,发生殴打、杀害、通奸等行为,请求官府介入,强行解除婚约。 古往今来,但凡请官府义绝的两家人,基本都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淮王无语地看向孟月临:“你叔叔要帮你跟阿景义绝。” 孟月临无所谓道:“那就劳烦王爷叫阿景过来吧。” 淮王:…… 很明显,孟月临知道温砚景若是听闻此事,肯定要跟孟林远拼命。 她这意思就是,你要是不解决,我就让你儿子来大显身手。 最近因为温砚景那张破嘴的缘故,整个京城都知道淮王世子虽然脑子好了但是素质没了。 若是叫他来,指不定还得闹出什么事儿。 想到这儿,淮王就头疼。 “孟郡守,淮王世子要不要和孟大小姐义绝之事可以容后再议,眼下要解决的,是你与已故宁远侯的妾室通奸一事。” 一直没说话的傅大人终于开口。 他看着孟林远,道:“难道孟郡守觉得,只要孟大小姐和淮王世子义绝回府,你今日和孙氏犯下的大错,就能作罢了吗?” 孟林远闻言握紧了拳头。 他看向傅大人,道:“傅大人,下官知道傅小姐最近几个月一直跟着孟月临修行,实不相瞒,没人比下官更清楚,孟月临在天机门学的一直都是坑蒙拐骗之术。” “之所以下官一直不说,是因为傅小姐乐在其中,下官也不好扫她的兴,但今日,下官不得不提醒傅大人,莫要被有心之人所骗,害得妻女一场空!” 傅大人:…… 他一脸无语地看向周大人。 周大人眨了眨眼睛,道:“孟郡守,你当真以为今日之事,只要孟大小姐被义绝被厌弃,就能当做没发生吗?” “你可是,被我们这么多人捉奸在床,不是被她一个人捉奸在床啊!” 一旁的孟氏一族三位族老此刻也是面面相觑。 而后,有人站了出来,道:“族长,你就认了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不管月临如何,也改变不了你……你与自己兄长的妾室通奸的事实啊!” 第352章 都是我做的,我认罪! “什么叫通奸!” 孟林远眼睛都红了。 他指着还在穿衣服的孙沁兰,怒瞪着孟氏族老,道:“明明是她勾引的我,我是被勾引的,我是受害者!” 孟氏族老孟嘉有点懵:“啊这……她如何勾引的你?” 孟林远:“她当着我的面脱衣服!这还不够吗?” 孟嘉闻言,看了看身边的孟亦。 孟亦:“可是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她的衣服还在身上,只是被扯得乱七八糟,看起来不像是自己扯的啊!” 孟林远怒视着孟亦:“就是她自己扯的,她要害我,自然要做好一切准备!” 话音落,孟亦和孟嘉对视一眼,两个六十岁的老头,齐齐看向了边上一直没说话的,五十岁的孟秉。 孟秉收到,孟秉清了清嗓子,语不惊人死不休道:“那也是你在上面,不是她坐下去,是你……” 话还没说完,孟嘉和孟亦一齐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好了不要再说了,再说过不了审了!” 孟林远的嘴巴被捂上了,孙沁兰这会儿衣服也终于穿好了。 她踉跄着跑过来,“噗通”一下跪倒在孟月临面前,抓着她的裙摆哭道:“月临,月临,我真的是被迫的,求求你帮帮我吧,帮帮我吧……” 孟月临垂眸看着她,一点点扯出自己的裙摆,声音冷淡至极。 “我帮不了你。” 孙沁兰跌坐在地,哭得肝肠寸断。 这个时候,她终于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个本事大的女儿。 她慌乱地抬头,找到淮王后,膝行几步,道:“王爷,王爷,求求您,求求您帮我把玉翡叫来吧,玉翡她如今是诰命夫人了,她一定会帮我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疯狂磕起了头。 没人比她更清楚孟林远的本性。 他有很多女人,但他对她们这些女人根本就没有感情。 如今二人的奸情败露,孙沁兰一点也不怀疑,孟林远会为了自己置她于死地! 眼下,能救她的,就只有孟玉翡了! 淮王到底还是给了孟玉翡一点面子,在京兆府的人把孟林远和孙沁兰带去京兆府的时候,他让人去寻了一下孟玉翡,把这里的事转告于她。 但他也和所有人一样,对昨晚的记忆十分模糊,只知道今早起床,得知温观煦和孟玉翡一夜未归,并不知晓他们夫妇的确切位置。 所以能不能找到孟玉翡,把孟林远和孙沁兰的事转告于她,还是个未知数。 京兆府。 伴随着“威武”之声,公堂开启,门外很快有了不少围观的百姓。 孟林远有官身,不需要下跪,孙沁兰虽然是仙姝夫人的母亲,但自己却只是一介白身,只能跪在一旁。 乍一看去,她才像是那个罪犯。 周大人一拍惊堂木,公堂内外安静了下来。 “孟郡守,你状告孙氏勾引你,可有证据?” 孟林远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这会儿一听这话,当即道:“周大人,本官方才在宴仙楼已经说了,是她一进门就关上了窗户脱了衣服,这还不够吗?” 孟林远话音刚落,便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阴影处有了动静,紧接着,他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他的心当即就稳了,继续道:“几日前,孙氏曾给在玉衡郡的我写过一封信,信中反复担忧她儿子孟鹤轩的前程,想求我想想办法,把孟鹤轩带去玉衡郡。” “我看她爱子心切,所以不忍心在信中拒绝她,便打算圣诞节入京为陛下贺寿之时与她见上一面,将事情的利害关系与她分说清楚。” “昨日圣诞,我因为偶感风寒,没能参加晚宴,今日一早便派人去了宁远侯府,约她今日在宴仙楼一见。” 说到这里的时候,孟林远叹了口气,道:“我与她毕竟男女有别,所以特意叮嘱她行事低调,最好有所遮蔽而来,还特意在包厢内点了一名艺伶,就是为了避嫌。” “却没想到孙氏还没到包厢,艺伶就被她提前派来的人叫了出去。” “不等我反应,孙氏很快就进了门。” “一进门,她立刻就上前关了窗户,燃了香料。” 说着,孟林远一脸的委屈无奈:“我不知晓她想干什么,所以起身阻拦,却没想到孙氏她在我触碰到她的时候,立刻就脱了帷帽丢到一旁!” “不仅如此,她还抓着我的手,将自己的衣服给扯得乱七八糟,把我的手给塞了进去!” 孟林远叹气:“诸位都是男子,自然知晓在那样的情况下,想要做柳下惠有多难,再加上孙氏进门后燃的香料有助情之用,我实在是……哎……” 他摆出了一副懊恼之色。 “事后我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想要起身,却被孙氏死死抱住,紧接着,便是诸位闯入时看到的一幕了。” 说完,他对着公堂上首坐着的周大人、傅大人和淮王一拱手,最后道:“我不知今日之事到底是何人安排,但月临能带着各位破门而入,必定也是知情人。” “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我确实犯了错,我愿意接受惩罚,但我想恳请各位大人,恳请淮王殿下,不要放过孟月临,她一定也参与其中,绝不无辜!” 说完这一长串话后,孟林远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黑影已经给了提示,宴仙楼已经布置完毕,只要京兆府的人按照他的讲述去查,就一定能查到被篡改了记忆的艺伶,和燃得只剩一半的助情香。 到时候,就算他还是要受罚,孟月临也逃不脱! 想到这里,孟林远抿了抿唇,压住了想要上翘的嘴角。 上首座。 周大人一拍惊堂木,对着孙沁兰道:“孙氏,方才孟郡守所叙述的可是实情?你确实存着勾引他的心思,一进门就点燃了催情香,关上了窗户吗?” 孙沁兰听见周大人喊她,这才终于抬起了头。 “回大人的话,是我做的。” 话音刚落,孙沁兰满脸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响起:“是我想要以此为要挟,逼迫他将我儿带出京城,安排在玉衡郡做事,将来立点功劳,还能入仕。” 她一边捂着嘴说着,一边疯狂摇头。 那双漂亮多情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但哪怕她死死掐住了自己的嘴唇,她还是在挣扎着说话。 “是我点的催情香,也是我勾引的孟郡守,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认罪!” 第343章 夜游神被骂得狗血淋头 此刻。 孟月临已经把毫无还手之力但依旧暴躁嘴巴没停的欧阳大将军打成了猪头。 伴随着她的巴掌一次次落下,清脆的声音不断在整个云来殿回荡。 每一个人听到巴掌声后,心中翻涌激荡的各种情绪逐渐平缓下来,大部分人都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状态不对劲。 是以,看着龙椅下正甩着手休息的孟月临,每个人的心里都百感交集。 不少脑子聪明的,跟淮王一样也反应了过来,是孟月临救了所有人。 “叽里咕噜!!!” 孟月临休息的这会儿,欧阳大将军还在孜孜不倦地骂人。 但因为双颊高肿的缘故,他的话没有一个字是人能听得懂的。 孟月临甩着手,闻言不屑一笑:“如果你是无辜的,本座今天打你也是救你一命,若你不是无辜,那么只能说你罪有应得!” 她的声音不小,足够让在场大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其余没听清楚的人,一番交头接耳之后也都弄清楚了。 欧阳大将军本名欧阳夺,因为“夺”这个字不好听,第一次立下功勋后,就改欧阳知,以为知道自己的分寸和位置。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龙椅前那个猪头。 他还知道自己的位置吗? 孟月临甩了好一会儿的手,感觉到掌心那股酥麻终于被甩走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枚铜钱,但手掐诀,念念有词。 “太阴凝台,照破迷秽,铜符镇窍,浊气离分,天机门敕令,归真!破障!” 伴随着她开始念咒,刚刚破了个大洞的云来殿屋顶忽然就照入一泓月光,如水如雾地笼罩在孟月临的周身。 随着咒语渐止,灵力带起的风将孟月临发梢衣摆微微吹动。 一时间,宛若救苦救难的九天玄女临世,她那张向来无悲无喜的脸上好似多了几分慈悲怜悯。 随着一声“归真”敕令落下,贴在欧阳知眉心的那枚铜钱忽然爆发出一阵红热,烫的他双目圆睁,嘴里胡乱叫喊了起来。 “破障”二字落下的刹那,众人只觉得天地忽而一片寂静,紧接着双眼一翻,双双不知人事地昏了过去。 做完这些,孟月临收手敛息,丢开欧阳知,摇了摇脖子:“搞定了,出来收尾吧。” 话音落,夜游神提着灯笼出现。 在他身后,则是刚刚莫名消失的萧皇后几人。 只是这会儿显而易见,除了温砚景之外,每个人都双眼发直,一看就知道不正常。 “小月临!”温砚景从夜游神身后跑了出来,径自奔到了孟月临跟前,抓起了她的双手:“疼不疼?” 不等孟月临回答,他又道:“抽了这老东西这么多巴掌,还拿着滚烫的铜钱给他收魂破障,你要是说你不疼我也是不信的。” 一边说,温砚景一边拉开她的掌心,捧到自己面前,仔仔细细地吹了起来。 夜游神站在一旁,丝毫不知道尴尬,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看着。 孟月临本来早就习惯温砚景这种带着几分夸张的关心。 但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夜游神的眼神,她莫名生出了几分不自在。 就在她要说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时候。 温砚景察觉到夜游神在看。 当即,他转头看他:“看着干嘛?赶快去收尾啊,我家小月临辛辛苦苦为你拖延了那么久,结果你拖后腿不说还自己硬撑,害得她还得跑去救你。” “难不成现在你还打算等我们来为你收尾吗?” “我告诉你,虽然你是正神,你厉害得很,但你也不能太过分了!说不好听一点,今天是我家月临少主救了你,你该感谢,而不是在边上看着我们夫妻恩爱一动不动!” 夜游神:…… 他缓缓把视线转到温砚景的脸上。 看了一会儿后。 又缓缓把视线转到孟月临脸上:“他向来如此?” 孟月临还没回答,温砚景就皱起了眉头:“我向来如何你不需要了解,就算你不是正神你也是男的,我没有龙阳之好,谢谢!” 夜游神:…… 他不知自己的前世,有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是夜游神,所以这几年他虽然资历浅很发愁,却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怼过。 温砚景的反应,叫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怎样。 “还愣着干嘛?干活去啊!”温砚景见他又杵着,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 夜游神:“……吾是正神,你不得如此冒犯无礼!”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温砚景立刻炸了。 他跟一头炸毛的狗一样,怒视着夜游神,大骂:“你还知道你是神啊?什么神能被邪修搞的阵法给困死在里头?” “我家小月临为你苦苦拖延了这么久,对你这么信任,结果你这个神你做了什么?” “我不说你废物都是看在我家小月临的面子上,你还敢在我面前强调你是神,还说我冒犯?” “你知不知道在民间,不干实事的神都是要被唾弃的?” “龙王知道吗?要是海边旱灾,百姓们多次祭拜龙王求雨,而龙王毫不搭理的话,龙王的塑像都是要被人抬出来泼大粪的!” 越说,温砚景的火气愈大:“你一个被邪修阵法困住吸的废物神,有什么脸在救了你的天机门月临少主的丈夫面前耀武扬威?你说啊!啊!” 夜游神:…… 他整个人都被骂茫然了。 满脑子只有三个字。 泼大粪…… 这是真的? 这能是真的? 但看孟月临毫无反驳的意思,资历尚浅的夜游神就这么信了几分。 他思忖片刻,最后放下提灯,认真地看着孟月临道:“这几个人的生魂你先拿着,吾这就让小鬼将殿内之人送回各自府上。” 说完,他转身就飘走了。 温砚景瞪着眼睛看着云来殿阴风大作,几十上百只小鬼通过夜游神打开的府路鱼贯而出,不由得“哼”了一声。 而后,他转身看向孟月临,理直气壮道:“还得是我!” 孟月临手里提着灯,好笑地看着他:“骂人还得是你。” “可不止骂人,我还骂神骂鬼呢!” 温砚景一边说着,一边又狗腿至极地凑近了孟月临身边:“手再给我看看,方才没看清楚。” 第342章 耳光战神孟月临 此时此刻,孟月临抬起头。 法眼之中,原本还弥散在整个云来殿的浊气正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这边汇聚而来。 浊气的终点,便是站在孟月临面前,满脸怒容的欧阳大将军。 孟月临见状,使劲压了压忍不住要翘起来的嘴角,心中暗道。 找到你了。 七情六欲阵的阵眼! 下一刻,她面对着已然暴怒的欧阳大将军,轻飘飘地再度挑衅:“我是你爸,千变万化!” 欧阳大将军活了这么一把岁数,还从没有被人这样挑衅过。 是以在听见孟月临这么说后,他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他猛地扑上前,朝着孟月临纤细的脖子狠狠抓去。 “我要你死!” 话音未落,他的大手已经攀上了孟月临的脖颈。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孟月临的手更快。 “啪”地一声,一杯耳光落在他的脸上。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屏气凝神的云来殿。 方才看到欧阳大将军坐上龙椅的时候,所有人只觉得脑袋都清澈了许多。 这会儿看到孟月临耳光抽在他的脸上,抽的牛高马壮的男人趔趄着,整个人摔进了龙椅里,更是都震惊得几乎掉了下巴。 孟月临却是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弯腰抓起欧阳大将军的袍摆,将他从龙椅上拽了下来。 而后抓起他的衣襟,“啪啪啪”又是连抽好几耳光。 欧阳大将军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回过神来以后嘴里就骂开了。 “狗娘养的……” “啪!” “贱人,你……” “啪!” “我要杀了你!!!” “啪!” “放开我,不然我……” “啪!” …… 不知道为何,孟月临的每一个巴掌虽然都落在欧阳大将军的脸上,但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脸也麻麻地有些疼。 原本混沌的脑子,这会儿也越来越清晰了。 回忆起刚刚这一个时辰里发生的事,不少人都晃着脑袋,不敢相信那刚刚真的是自己。 尤其是排队去玉华公主面前提议折磨死孟月临的那些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无人色,有几个最胆小的,已经连滚带爬地冲去淮王面前下跪道歉了。 淮王:…… 他揉了揉刚刚慢慢清醒的脑袋,好半天后,才吐出一口浊气,道:“你们跟本王道什么歉?你们该跟月临道歉,你们冒犯的是月临,不是本王。” 这会儿,从一进云来殿就昏昏沉沉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淮王妃回过神来。 她拽了淮王一把,指了指龙椅那边还在挨打的欧阳大将军,面露几分惊慌。 “怎么办,月临这次把人按在龙椅上打成这样,是闯下大祸了啊!” 淮王:…… 亲爱的王妃,不用你说,本王也知道是这样。 但是本王能有什么办法呢? 祸已经闯下了,他也不能让别人当不知道。 “王爷,怎么办啊,你说句话呀!”淮王妃快慌死了,抓着淮王的袖子使劲摇。 淮王正心烦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父王,母亲,怎么不见阿景?” 闻言,夫妇二人这才回过神来。 是温观煦。 淮王妃身体未完全恢复,今日进入云来殿后,七情六欲阵甫一开始,她整个人就陷入了云里雾里,仿佛神游天外,这会儿才堪堪回神。 淮王妃的脸色一下就更差了。 她颤巍巍地看着淮王,嘴唇发白,道:“儿子呢?” 淮王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儿子没事,被月临护着呢!” “她护着阿景?”淮王妃的脸色更更差了几分。 几乎瞳孔震颤,她缓缓看向还在抽欧阳大将军耳光的儿媳妇。 “所以她发狂,是因为阿景被欧阳家的杀了吗?” 一听这话,刚想说什么的淮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他正要解释。 就听见温观煦又道:“母亲,阿景平日里最是和善,欧阳大将军肯定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他说着,顿了顿,又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道:“倒是世子妃平日里就嚣张跋扈,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事时有发生,也不知道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欧阳大将军作为长辈说了她几句,竟能叫她愤怒至此吗?” 说完这番话,温观煦毫不意外地看到淮王妃的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定格在三分愤怒上。 只是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淮王便意味深长地看了温观煦一眼,而后拉着淮王妃的手,抢先道:“娇妹,阿景真的没事,月临动手,是因为欧阳老登坐龙椅。” “啊?”淮王妃整个人都懵了。 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子,在听到这话之后直接清醒了过来。 紧接着,她迅速点头:“那是真该打,打得好!” 说完,她甩开淮王的手,双手放在自己的嘴旁,对着打累了正在甩手休息的孟月临大喊:“月临!狠狠地打!欧阳老登竟敢坐龙椅,打死都不为过!” “淮王府会永远护着你!” 淮王:…… 他真是多余说话。 这下好了,本来还能说是孟月临个人行为,不要上升到整个淮王府。 现在有了淮王妃的站台,直接就成了淮王府为孟月临站台。 甚至,还是淮王府派孟月临所为。 真是…… 淮王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孟月临莫名其妙开始打人之后,他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清楚。 也是那会儿才发现,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整个云来殿的氛围都非常奇怪。 想到这儿,淮王忍不住看了一眼听见淮王妃的话后又来劲了的孟月临,心里仔细盘了一下时间线。 这才发现,这种奇怪的氛围,可以称之为浮躁暴戾的氛围,是从皇帝提前离场开始的。 在西原使臣掐死宫女后,几乎所有人都明显表现出了很浓重的戾气,甚至永宁郡王都显示出了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高调粗糙做派,这根本不正常! 更别提后来梁舟铎自爆残害公主,玉华公主忽然暴起杀人这些事了。 意识到这些,淮王再看向孟月临的时候,眼神已经换成了七分的凝重。 虽然不知道方才是怎么了,但淮王可以确定,如果没有孟月临频频从中打断,而是放任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云来殿只怕要出大事! 是她救了大家! 第341章 欧阳老登 被她这么直白地表现出嫌弃和看不起,孟玉翡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她强撑着快要维持不住的笑容,道:“姐姐如此,是否太过高傲了?” “我高傲?”孟月临冷笑了一声。 就在孟玉翡以为她会为自己辩解什么的时候。 孟月临翻了个白眼:“你都能给吞鬼聻下跪,觉得我高傲那也正常。” 话音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月临,玉华公主呢?” 淮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不远处,一双眼睛含着血丝,看起来很是疲惫。 孟月临眯了眯眼睛。 就在孟玉翡要借机作妖的时候,她忽然窜了出去,张开纤长的五指,直接按在了淮王的脸上。 在所有人震惊万分的注视下,她腾空而起,抓着淮王的脸,将他的身子直接扣在了地上。 “砰”地一声响。 所有人都能看到,高大威猛,战无不胜的淮王殿下,在孟月临手里没有过上一招半式,直接就被摁在了地上。 “啊——” 孟玉翡尖叫一声,提着裙摆跑上前:“姐姐,你疯了吗!那可是淮王殿下,是我们的公爹啊!” 话音刚落。 就看到那个被孟月临摁倒在地上的“淮王”化作一滩血水。 孟玉翡的脚步顿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还没收回,多添了几分迷茫。 孟月临站直身子,拍拍手看向她:“你真认不出吞鬼聻吗?” 孟玉翡一脸不忿:“姐姐,你不要信口胡来,这分明就是淮王,怎么会是吞鬼聻?” “这里是皇宫重地,有龙气镇守,就连寻常普通人都知道,邪祟无法进入皇宫,被你抓到一只吞鬼聻,或许是巧合,怎么可能还有第二只?” 她说完,话语的尾音都还没有消散在空气里,就听见“吱”地一声轻响,地上的“淮王”化作了一滩血水。 孟玉翡表情微微一滞。 孟月临见状,冷哼一声:“是不是想说,这是我的障眼法?” 孟玉翡回过神:“难道不是?” 孟月临:“啊对对对!” 说完,她扭头就要走。 孟玉翡见状心急,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了她:“姐姐,你不能走!” “你好烦。”孟月临眼神冷了下来:“我劝你最好滚开别挡路,我不想跟你动手。” 实在是因为,孟玉翡身上还有她的大半气运,如果她动了修行手段相当于自毁,孟玉翡会怎么样暂且不论,她自己的气运肯定会被消耗。 如此得不偿失的事,孟月临自然不愿意做。 孟玉翡却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姐姐,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自己都承认了用了障眼法,你到底要干什么?” “就算玉华公主和淮王是普通人,那也是两条性命,你怎么能随意伤害两条无辜的生命?” 孟月临冷眼看着她:“我数三声。” 她忽然觉得,损失一点气运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能把孟玉翡打一顿,她可以付这个代价。 “姐姐,无论你要数多少声,无论你要对我做什么,我都想问问你,到底,有没有把两条人命放在心上!” 孟玉翡的声音逐渐带上了几分哽咽。 她满脸执拗,十分固执地盯着孟月临看:“姐姐,你小时候在山上长大,没有学过多少礼仪我不怪你,但我身为你的亲人,真的不愿意见你走上歪路。” “收手吧姐姐,你本事再大,可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眼睛,都看得见你做了什么。姐姐,不要执迷不悟了,好吗?”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孟玉翡纤瘦柔弱的身子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淮王府的桌子上。 孟月临一脸冷然地看着她,道:“磨磨唧唧,叽叽喳喳,咋咋唬唬,听你说半天的废话,听得本座一肚子火。” “孟玉翡,你记住,今天本座只是给你一个耳光,但下一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说完,她继续往前,直接走到了高台之上,原本萧皇后凤位的位置。 转身,孟月临俯视着在场所有人。 因为她们刚才的争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孟月临打开法眼,仔细观察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脸,确认他们已经逐渐从七情六欲阵的操控中苏醒后,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而后,她转身,面对着凤位旁的龙椅。 “世子妃,你要做什么?” 忽然有人高声问了一句。 孟月临没有回头,而是伸出手朝着龙椅摸了过去。 “世子妃,住手!”那人继续大喊。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在快速逼近她的背影。 孟月临动作不停,直接握住了龙椅的把手,正要往回抽的时候—— 忽然,她手里的力道松开,顺势转身,将已经奔至身后的人往前推了一把。 欧阳大将军猝不及防,待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稳稳坐在了龙椅上。 “欧阳大将军好大的派头啊。” 孟月临略带讥讽的声音响起,唤回了欧阳大将军的神志。 他扭头看她。 四十多岁的铁血汉子,在这一刻,脸上一片空白,脑子也满是迷茫。 他是谁?他在哪?他干了什么? 掌心下冰凉的触感唤醒了他的脑子,他低头看去,入目便是一片灿金的黄色。 不是,手里握着的这个把手怎么越看越眼熟啊? “大家都看到了吧,欧阳大将军坐上龙椅都舍不得下来啦!”孟月临的声音再次响起。 欧阳大将军猛然回神,震惊万分地抬头看她。 该死的,孟月临竟然将他推上了龙椅,她要害死他吗? 这么想着,他猛地从龙椅上弹射起来,指着孟月临破口大骂:“贱人,你想害死我,你疯了吗!” 孟月临见他怒到脸红,又加了一把火:“什么叫我想害死你?欧阳老登,是你自己一个箭步冲上来就坐在龙椅上不挪屁股的好吗? “再说了,你这么笃定本座想害死你,难道是你终于想起了,你的宝贝儿子在本座大婚之日,当众调戏本座,同时踩了淮王府和宁远侯府的脸面,所以心虚了吗?” “你!!!” 欧阳大将军怒不可遏,气急败坏,指着孟月临的鼻子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为何,大脑一片混沌,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340章 吞鬼聻 孟月临人都傻了。 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把抓过了温砚景的手,直接从他身上取了帝王紫气丢了过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 血色弥漫,将两个人全然包裹其中,一时间云来殿凭空出现阵阵阴风,吹得明亮的烛火灭了一半,剩下的摇曳不止,鬼影幢幢。 “呵呵呵……” 压抑的笑声从血色之中响起。 低沉的笑声,如有人控制一般,一点点攀着音量往上升去。 “呵呵哈哈哈!!!” 忽而笑声骤然拔高,血雾猛地散向四面八方。 原本鬼影幢幢的云来殿,瞬间铺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公……公主姑姑……?” 温璃月愣怔地看着血雾中央的那个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话音刚落,便见玉华公主像丢垃圾一样,把已经死透了的梁舟铎丢到地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里的簪中剑。 而后,归剑入鞘。 刚刚取人性命的凶器,眨眼间成了公主鬓边的流苏,摇摇晃晃几下,仿佛要把人的魂都夺走。 “怎么,不认识本宫了?” 玉华公主扭头看向众人。 明明是笑着,但那笑容却带着叫人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邪。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孟月临刚刚站着的地方。 结果…… “孟……孟月临人呢?” 温璃月不敢相信地大喊出声,赶忙看向淮王:“皇叔,皇叔,温月临和阿景堂哥去哪儿了?” 淮王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就跟没听到一样收回了视线。 不仅孟月临和温砚景不见踪影,就连萧皇后的位置也空空荡荡,淮王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心里正郁闷自己怎么还在呢,哪有心情理她。 就在这时候。 “姐姐方才已经走了。” 一直在这场闹剧中沉默不语的孟玉翡忽然出声。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施施然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冲着玉华公主盈盈一福身。 “公主殿下被欺凌多年,如今终于报仇雪恨,以凶手的血祭奠了小郡主在天之灵,可喜可贺!” “哈哈哈……” 玉华公主张狂大笑,周身萦绕的血雾被这一阵大笑击散又重聚,场面一时间诡异至极。 “还是仙姝夫人会说话,你是第一个恭喜本宫之人,本宫心情好,说吧,你想要什么赏,本宫无有不应!” 这嚣张又霸道的一句话,叫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无有不应? 大苍的皇帝还活着,大苍的公主怎能说这样的话? 难道她……其实早有不臣之心,想要效仿百女国,成为女帝不成?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忍不住又是一阵倒吸气,扭头看向了玉华公主。 刚刚还伤心欲绝的女人,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杀夫证道,浑身再也不见往日里的温婉模样,竟显出了几分凌厉霸道之色。 “臣妇叩谢公主殿下大恩,实不相瞒,公主殿下,臣妇确有一事,相求公主殿下应允!” 孟玉翡跪在了玉华公主的面前,态度恭敬,带着几分不明显的急迫。 玉华公主垂眸睥睨着她:“说吧。”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觉得孟玉翡要趁此机会杀了孟月临。 至少,是要孟月临受点折磨。 毕竟无人不知,如果不是孟月临这个真千金的回归,整个京城没有一个人知道,孟玉翡这个侯府大小姐,是个冒牌假货。 一时间,所有人的思绪再次被牵着,注意力全都落到了孟玉翡的身上。 “臣妇想请公主殿下,为臣妇向傅家小姐讨要一枚玉蝉。” 孟玉翡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迷惑,纷纷看向了傅家。 结果…… “不是,傅家人呢?” “不止是傅家,你们都没发现吗?周家人也不见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啊,我没注意,你注意了吗?” “我?你坐他们边上都没注意,我这儿我能注意到吗?” 一时间,议论之声纷纷而起。 而玉华公主这边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孟玉翡的话音刚落,玉华公主就笑出了声。 “这么一点小事,也值得你用来换本宫的青睐吗?” 孟玉翡跪在地上,垂着脑袋,十分恭敬谦逊:“臣妇不是贪心之辈,实在是因为那枚玉蝉精巧美丽,臣妇见过一次便难以忘怀,所以斗胆请求公主殿下为臣妇讨要。” 听了这话,玉华公主又笑了一声。 就在她正要说话的时候—— “哗啦啦——” 落瓦之声打断了她的话。 众人只见,一片完整的琉璃瓦,准确无误地朝着玉华公主的头上砸下。 她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接倒了下去。 而奇怪的是,玉华公主倒下后,她的尸体却忽然化作一团浓稠的血色,直接裹上了还在地上的梁舟铎的尸体。 片刻后,梁舟铎宛若诈尸一般,动作僵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何人伤吾!” 怒喝声响起。 却是一个不男不女,又男又女的怪调子。 一听,便知道不是人能发出来的。 “呵,一个靠着偷鬼吞鬼才活下来的聻,竟然敢在本座面前自称为吾?” 伴随着这道清越的女音,身穿道家黄袍,头戴傩面具的少女从天而降。 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孟月临一脚踩在梁舟铎的头上。 那吞鬼聻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孟月临这一脚给踩出了尸首,重新化作一团浓稠的血色。 “该死!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天机门!啊啊啊……” 吞鬼聻好像崩溃了,一团血色在地上扭来扭去。 孟月临冷酷地抬起脚,对着它狠狠踩了下去。 只听“吱”地一声,血色散开,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浓稠发黑的血。 恶臭眨眼间在整个云来殿内蔓延,所有人一闻见这个味道,当即弯腰低头,嗷嗷大吐。 孟月临嫌弃地给自己的脚丢了一个情节术,而后款步走到了愣怔的孟玉翡前面。 站定,她道:“就算你修的是阴灵气,你好歹也算半个修行之人,竟然对一个偷鬼吞鬼的低级聻下跪。” “真是给修行之人丢脸呢~” 第339章 本宫要休夫! 为什么温砚景身上的紫气浓郁到他可以产生帝王审判的程度? 大苍又不是没有皇帝! 想到这里,孟月临下意识扭头去看温砚景。 却见他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前方,眼中毫无对权利的渴望。 只有对八卦的关心。 此刻。 玉华公主怒视着跪坐在地上,张着嘴一脸迷茫的梁舟铎,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之后,才终于颤抖着开口。 “梁舟铎,当初是你求着本宫下嫁于你,也是你求着本宫救你一命!” “这些年来,你们岭南梁氏借着本宫的名头不知有多威风,就连你这个向来不受宠的万年老二,因为成了本宫的驸马,每次回老宅都风光无限。” “可是你是怎么对本宫的?” 玉华公主说着,眼底逐渐猩红:“你说你给本宫下药使得本宫不孕,是为了本宫的身体着想?” “那为何十余年来,每每有人明里暗里嘲讽本宫生不出孩子的时候,你劝慰本宫的方式永远是别管别人如何说,而不是叫别人闭嘴别再说?” “你爹娘每次敲打本宫膝下无子的时候,你又为何总是说本宫在努力备孕,从来不提你自己?” 玉华公主说着说着,语气逐渐哽咽:“你明知道本宫比谁都想要孩子,你明知道本宫做梦都想要再育麟儿,你却狠心给本宫下药,还是下了许多年……” “梁舟铎,你忘恩负义也就罢了,竟然如此待我,你要我如何信你?”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是绷不住,拂面痛哭。 一旁的温璃月心疼地抱着她,叠声安抚:“姑姑不哭了,姑父只是用错了方法,不是待你不好,姑姑别哭了,姑姑呜呜呜……” 听着温璃月这话,玉华公主的情绪直接爆发了。 她一把推开温璃月,转而上前又给了梁舟铎一巴掌。 “梁舟铎,本宫要休夫!”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除了孟月临和温砚景。 温砚景比较直接,当场鼓掌:“好!我支持公主姑姑休夫!我们皇室公主就是这么有种!” 说完,他特意点了温璃月:“看到了吗?公主姑姑这才叫公主,你趁早把你那恋爱脑给倒空了换换脑子!” 温璃月:“温砚景你别添乱了!公主姑姑若是休夫了,天下人该耻笑她的!” 温砚景:“你好奇怪啊,错的又不是公主姑姑,天下人该耻笑也是耻笑贼子梁舟铎好吧,他可是残害公主,背着公主养外室欸!” 温璃月急得跺脚:“姑父会养外室也是因为当年妹妹夭折了,他不敢冒险让姑姑再生儿育女啊!这难道不好理解吗?” 闻言,温砚景露出了一脸不屑:“嘁,要这么说,我还怀疑当年小妹妹就是被梁舟铎害死的,毕竟那时候公主姑姑说过,生子如同鬼门关走一遭,她不愿再经历了呢。” 此言一出。 就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乌云。 玉华公主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清晰。 梁舟铎的脸上,也在此刻露出了震惊之色。 温砚景见状,故意有些讪讪地看向一旁的孟月临:“坏了,我该不会是一不小心真相了吧?” 孟月临跟着露出一脸讪讪:“有可能,完蛋了,你会被岭南梁氏追杀吗?” 温砚景戏瘾一下就上来了。 他忙不迭扭头去看自家父王:“父王,父王,儿臣不小心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岭南梁氏恐要杀儿臣索命,求父王保佑儿臣啊!” 淮王只觉得自己脑门上的青筋疯狂闪烁。 他咬牙切齿:“保佑那是求鬼神的词,本王还活着呢,你这个孽障!” 他都想起来了。 当年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没出事之前,这张嘴也是这么讨人厌的! 现在更讨人厌了! “哦,那求父王保护儿臣啊!”温砚景能屈能伸极了。 淮王:…… 累了,想死,但该死的却是他的儿子,更想死了…… “是这样吗?”玉华公主的声音响起。 这一次,她的语调极冷,冷得仿佛有什么已经完全笃定,却还在等着一道死刑判决一般绝望。 梁舟铎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眼前满脸狠戾与绝望的女人,打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惧意。 但这么多年拿捏玉华公主的习惯,叫他在这股惧意生出的一瞬间,就用更甚的怒意给压了下去。 在七情六欲阵的作用之下,这股怒意更是被无穷无尽地放大到了极致。 “是又如何!” 他从地上站起身,指着玉华公主,大声道:“我是岭南梁氏的独子,你生了一个女儿就不愿意再生,也不主动提出给我纳妾,你是存心要我绝后吗?” “可我给你生了女儿了!”玉华公主声音冷冷,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是你害死了她,对不对!” “女儿有什么用?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奴隶,你就算是公主,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奴隶罢了,你一个大奴隶给我生一个小奴隶,那算我的后代吗?” 梁舟铎疯了一样,双臂一边摆动,嘴里一边大骂:“温玉华,你搞清楚,只有儿子能传宗接代,你竟然生完女儿就不想给我生儿子了,我怎能忍下这口恶气!” “我本以为那个小奴隶死了你就能安心给我生儿子了,却没想到你这么没用,死了一个没用的女儿,你竟然大病了一整年!” 梁舟铎咬牙切齿:“那一年可是我最重要的一年,如果不是你病了,我本来该是现在的梁氏族长的!” “就是因为你病了,我必须对所有人表现出对你的牵挂,所以没有时间也没有功夫去管族内之事!” “当年为了和你结婚,我没了前程,后来为了照顾你,我又一次失去了机会,你自己说你该死吗?” “温玉华,你在我这一生之中造下的孽,简直罪该万死!” “杀你一个女儿又如何?” “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是姓温,在你生下女儿的那一刻,你就该死了!” 话音落下,玉华公主疯了一样扑上前去。 梁舟铎本能想要反抗,却忽然止住了动作,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怀里的她。 玉华公主脸上带着狰狞的恨意,用力将刺入他胸口的簪中剑又往里推到了尽头,而后狠狠一搅。 瞬间,血色宛若云雾,疯狂向四周弥散。 第338章 原谅姑父吧,他好苦啊 温砚景不想跟脑残说话。 扭头看向玉华公主:“公主姑姑,你怎么看?” 听了这话,玉华公主薄唇微抿,目光坚定地看着梁舟铎:“苦衷,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闻言,温砚景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往后退到了孟月临边上,悄悄小声道:“完蛋了,温氏两个公主的脑子都是狗都嫌的恋爱脑。” 孟月临瞥了他一眼:“我感觉玉华公主或许不是。” 温砚景:“赌一个铜板,她就是!” 孟月临:“好啊,一比一千,你输了给我一千文。” 温砚景一愣:“那你输了呢?” 孟月临:“给你一文。” 温砚景不服:“为什么啊?” 孟月临浅笑嫣然:“因为提起赌约的是你,你是庄家。” 温砚景不会赌术,不知道孟月临的话是真是假,只能狐疑地看着她:“是这样的吗?” 孟月临也不会赌术。 但她自信地看着温砚景:“当然是了,我骗过你吗?” 温砚景摇摇头。 孟月临:“那就听我的。” 温砚景:“好吧……” 二人简短的对话结束,那边梁舟铎也终于开口了。 “玉华,我的苦衷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说着,脸上满是痛苦和失望:“女儿夭折后,你一病不起,身体状况一落千丈,我那么爱你,我自然害怕失去你。” “在你身体终于养好后,我确实给你吃了红花和麝香,但我是担心你再次怀孕啊!” 他的话似乎说服了自己,声音越来越大:“我都是为了你好,玉华,我曾亲眼见到你时多么艰难才生下我们的女儿,我深刻体会到女人生孩子便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我害怕失去你,我害怕你再次怀孕伤害自己的身体,所以我才偷偷给你吃红花和麝香,我才会在外面找别人生孩子!” “玉华,我爱的是你,那几个外室只是给我生儿育女的工具而已,我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你才是他们的母亲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跪行到了玉华公主的面前,拉着她华美的裙摆,声泪俱下:“我满腔的爱意只属于你,我的人我的心都属于你。” “但我爱你,却也不能不顾全孝道,我爱你,也不能让我爹娘没有孙儿。” “难道你要因为我想要求一个两全法,就完全否认我对你的爱吗?” “玉华,这就是我的苦衷,我知道你未必全信,但这就是我的心里话,玉华,世上没有人能比我更爱你,但我也真的真的,真的无法舍弃孝道啊!” 他满脸都是痛苦,眼泪和鼻涕混着血液挂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显得他这份痛苦更加有了实感。 一旁的温璃月听着他这番剖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呜呜呜,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姑父对姑姑一直都这么好,怎么可能做出伤害姑姑,对不起姑姑的事情,原来是想要求一个两全之策。” 说着,她拉了拉玉华公主的袖子,哭道:“公主姑姑,你就原谅姑父吧,他真的好苦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些年你一直没有生孩子,如果不是他提前让外室生了孩子,只怕梁家早就以无子为由来苛责姑姑了。” “但这些年梁家对姑姑的态度一直都很好,想必姑父真的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为了姑姑你做了好多好多了。” 听着这些话,孟月临没什么感觉。 倒是温砚景快气炸了。 他双手叉腰,指着温璃月正要开骂。 就看到玉华公主冷冷甩开了她的手,道:“他苦?那我呢?”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明显压抑着哭腔,只余愤怒。 不管温璃月的愣怔,玉华公主反手狠狠地给了梁舟铎一个响亮的耳光。 只听“啪”地一声。 力道之大,梁舟铎直接被打得整个人坐到了地上。 原本的鼻血已经干了大半,玉华公主这一巴掌落下后,鼻血再次喷涌而出。 孟月临见状,赶忙推了温砚景一把,小声道:“快去,云来殿有阵法,不能见血,把他鼻孔堵上。” 闻言,温砚景一刻也不犹豫,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前,蹲下身子就伸手探入梁舟铎的怀里。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撕拉”地裂帛声接连传来。 温砚景十分粗鲁地把人家里衣从里面扯了出来,撕成了好几个碎片,然后团吧团吧捏成两个长条。 在众人还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的时候。 温砚景粗鲁地将两个长条塞进了梁舟铎鼻子里。 “脏血不要落在云来殿的地砖上,宫女太监也都是人,他们清理起来很难的。” 说完,他拍了拍梁舟铎的肩膀,起身走回了孟月临的身边。 众人一时间只觉得无语。 梁舟铎愣愣地坐在地上,张着嘴呼吸的时候,脑子里反复闪动着什么东西。 但此刻他满心都是怎么糊弄玉华公主,根本捕捉不到这闪来闪去的念头。 温砚景双手抱胸,忽然“咦”了一声凑到孟月临跟前,疑惑道:“小月临,阵法不能见血,为什么刚刚他流鼻血就没事?” 孟月临:“他之前的鼻血是你揍的,你……你受本座庇护,所以你所伤之人的血气不会被阵法捕捉。” 她说完,抿了抿唇,又道:“这个阵法见足了血会变成死阵,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在殿内,之前西原国已经杀了一个人,后面又零星有些流血事件,已经到临界点了。” 听了这话,温砚景恍然大悟,继续扭头看热闹。 孟月临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她之前从温砚景的身上接走了一些帝王紫气,前半场那些鼻血之类的流血事件,都是她借着温砚景的紫气,在阵法感应到之前吸进阴幡里了。 但在刚刚,为了净化七情六欲阵的浊气,她已经把借来的紫气用光了。 一天之内,只能借一次紫气,否则便是抢夺之势。 而温砚景不一样,他身上紫气浓到发黑,七情六欲阵影响不了他不说,他就算在这阵中大开杀戒,也是帝王审判。 根本产生不了血气。 想到这里,孟月临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第337章 你可闭嘴吧,恋爱脑 想不通的事,眼下既然找不到答案,以孟月临的性格便是不想。 她站在一旁看着温砚景用嘴巴把梁舟铎骂得哭爹喊娘,只觉得好笑。 平日里知道温砚景能说,但眼下才发现,他不仅能说,而且敢说。 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不愧是少年人。 想到这儿,孟月临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阿鬼。 当年他们一起在天机山上的时候,阿鬼吐槽天机山的精怪时也是金句频出。 和眼下的温砚景,真的挺像。 就是阿鬼有素质一点,温砚景恨不得把梁舟铎和岭南梁氏上下十八代都给挖出来骂。 鞭尸都没这么鞭的。 太缺德了。 “老东西,叫你一声驸马,那是看在我公主姑姑的面子上跟我公主姑姑客气,你要不是赘给我公主姑姑,我眼里都看不到你!” “也不知道岭南梁氏是什么东西,生出来你这样的歪瓜裂枣,有时候真的怀疑你不是你娘生的,你是你爹拉出来的。” “你爹也不容易,这么多年把一坨屎养大还要被一坨屎连累!” 听着温砚景骂得越来越难听,装酒醉的淮王终于是装不下去了。 他抬起头,看向这边:“阿景!你别说了!” 温砚景想都不想,扭头对着他爹就大喊:“我不说你来说吗?你那舌头跟断了半寸一样,你来说还不是让梁舟铎骑在脖子上拉屎!” “骂一坨屎又不是上阵打仗,还要出动父子兵的话,别人要怀疑淮王殿下你是不是没本事了吧!” 淮王:…… 早知道他就当自己聋了算了。 孟月临被温砚景的反应给弄得差一点笑出声。 他这种无差别攻击的特质,还真是一如既往没有半点削减。 “差不多就行了。”孟月临提醒:“骂得太难听了耳朵也难受。” 温砚景回头,冲孟月临点点头,而后甜甜一笑:“好的!收到!” 说完,他低头去看被他骂得跪地痛哭的梁舟铎:“我家小月临发话了,小爷我今天就先放过你,一会儿我公主姑姑来了,你最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要是让我听到一个字不该说的话,我明日就骑马去岭南,站在你们岭南梁氏的家门口骂上一个月!” “把你做的肮脏事都给你宣传宣传!” 梁舟铎:…… 他都不敢说话了。 怎么会有豪门贵子的心这么脏的! 他崩溃了他真的要崩溃了! “阿景!” 就在梁舟铎即将放弃抵抗,彻底被七情六欲阵吞噬的时候,一个女声传来。 众人定神望去。 三公主温璃月搀扶着脸色苍白的玉华公主,从后面走了出来。 二人双双红着眼睛,一看便知道是哭过一场了。 片刻后,玉华公主走到跟前,冲着温砚景道:“去喝口水吧。” 温砚景行了一礼,而后双臂抱胸,往边上站了一步,道:“不去,不渴,我还能骂!” 玉华公主抿抿唇,无奈地看向孟月临:“世子妃,可不可以劳烦你……” “不可以,劳烦她也没有用!”温砚景一步挡在了孟月临跟前。 玉华公主叹了口气:“阿景,这终究是姑姑的家事,你年岁还小,不要掺和进来,好吗?” “有什么话,姑姑会和你父王商量,你到底是小辈,今日你这般对待驸马,他日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温砚景:“公主姑姑这话好生奇怪,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傻子,早就没有什么名声了,怎么还会有名声不好的担忧?” “我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梁舟铎这个攀高枝的赘婿,要怎么解释他做过的那些恶事!” “公主姑姑你可别心软,不提他私养外室生儿育女这一点,就光凭他偷偷给你下红花和麝香险些致你不孕这点,便足以他满门抄斩了!” 当“满门抄斩”这四个字被说出口的时候,饶是有七情六欲阵的作用,梁舟铎的脑子还是一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顶着一脸的血和泪,膝行着走向玉华公主:“玉华,玉华,我是有苦衷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晦气玩意儿,你能有什么苦衷,不就是不想我公主姑姑给你生孩子,想让你的亲亲外室生吗!” 温砚景一脚就把梁舟铎给踹开了。 梁舟铎跌坐在地上,整个人狼狈又凄惨,求助地看着玉华公主:“玉华,我真的是有苦衷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难道我们几十年的夫妻,你竟然连这一点信任也不愿意给我吗?” “玉华!” 听着梁舟铎声嘶力竭的声音,玉华公主痛苦地闭了闭眼。 片刻后。 她再睁开眼,双眸已经没了刚刚的犹豫之色,而是铺上了几层寒霜。 “你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我们今天这么多人,一起听一听。” 闻言,梁舟铎浑身颤了颤,顿时四下张望。 就好像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在云来殿,身处于圣诞节当日的皇宫里一样。 瞬间,他的脸色惨白无人色。 也是这时候,他稍稍摆脱了几分七情六欲阵的控制,整个人的理智回笼几分,脑子立刻开始飞快地为自己编织起了借口。 “说不出来了吗?” 温璃月指着他,纤秀的手指微微颤抖:“你其心可诛,你简直可恶,你该死,该千刀万剐!” “公主姑姑那么爱你,为了你甚至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要养男宠,就是因为时时刻刻想着你当年会试的事情,担心你敏感,担心你想太多。” “结果你呢?你却以为是自己放弃了大好的前程被迫尚公主!” “你真是该死啊梁驸马!” 听了这话,孟月临微微皱眉。 温璃月这个抓不住重点的性子真是有点搅屎棍的感觉。 现在重点是梁舟铎残害皇家公主,说这些情情爱爱的做什么。 “闭嘴吧,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恋爱脑。” 温砚景一点也不惯着温璃月,当即道:“满脑子男欢女爱,拜托了,现在是满脑子男欢女爱的时候吗?” “现在应该清算的是梁舟铎残害我们的公主姑姑,这才是当下的重中之重好吗!” 温璃月大喊:“你懂什么!爱情是伟大的!公主姑姑的爱情被辜负了,她被辜负了啊!” 第336章 你疯了吗,我可是长辈! “呔!” 失去理智的梁舟铎的拼命还只开了一个头,就被温砚景一只手掐着他的后脖子给摁到了地上。 温砚景龙王歪嘴笑:“知不知道小爷我是出了名的天生神力啊,你竟然想在小爷我的面前跟小爷我的妻子拼命,小爷我同意了吗?” 梁舟铎奋力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你们夫妻俩疯了吗!我可是你们的长辈!” “什么长辈啊,我公主姑姑一会儿醒来直接休了你,你就要变成一个庶民了,你能有如今的权势地位,全靠赘进了好人家,你还敢跟我说你是我长辈了?” 温砚景的手铁钳一般,焊在梁舟铎的脖子上一动不动。 梁舟铎的脖子连带脑袋被他摁在地上,只有双脚无力又可怜地挣扎着。 “放肆!放肆!” 梁舟铎扯着嗓子大喊:“淮王!淮王!你就是这么教儿子吗?淮王世子如此无理,你难道看不到吗!” 淮王闻言,左看看,右看看,干脆利落地摆摆手:“本王真是年纪大了没了酒量,竟然看到天亮了,真是的,晕晕!”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趴在了桌上。 众人见状,纷纷震惊。 原本还因为梁舟铎的遭遇而有些生气的心情,忽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 梁舟铎不知道淮王是什么反应,他依旧在奋力地挣扎着。 温砚景一直是歪嘴龙王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欠揍不说,那张嘴也没闲着。 “打不过儿子就要喊老子,你爹知道你这么没用,只怕都要后悔把你这个胎盘当人养大。” “哦不好意思,忘了有爹生没爹养,身为万年老二,你上有比不过的大哥下有争不过的小弟,自然没人教你做人的道理。” “好不容易你赘了个好人家,结果你还在背后搞骚操作,敢害皇家公主,你岭南梁氏上千个脑袋真是都不想要了!” 听了这话,梁舟铎的心底莫名生出了一股带着愤怒的恐惧。 他不再挣扎,双手撑在地面上死死地扣着砖缝。 片刻后,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我梁舟铎当年虽然称不上惊才绝艳,那也是天子门生,如果不是被公主看上,我本该有大好前程!” “我放弃了仕途成了她的夫君,我这么多年都只能当你们这些杂碎口中的赘婿,可又有谁问过我,我到底愿不愿意如此!” 他说着,竟然撑着温砚景的巨力要爬起来。 一边努力,他一边咬牙切齿地道:“我就是要让世人看到我梁舟铎的本事,我就是要让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人知道,我梁舟铎靠自己,也能站在人人之上!” 很燃的一番话。 在七情六欲阵的作用下,不少人甚至生出了感同身受的心情,满目期待地看着眼前,等着梁舟铎掀翻温砚景的一幕。 然而—— 温砚景的手猛地撤走。 梁舟铎猝不及防没有收住力气,整个人忽然腾了空,又落回了地上。 这一次,因为毫无防备,他是脸着地。 鼻血瞬间氤氲而出,梁舟铎疼得眼泪汪汪。 温砚景:“啧啧啧,你不是要靠自己站在人人之上吗?我给你机会,你看你也不中用啊!” “还有啊,别人不知道,我们淮王府可是一清二楚,当年你会试放榜后被人举报夹带舞弊,原本不仅会试成绩作废,你也是要下大狱的。” “而你在会试之前就已经与公主姑姑结识,公主姑姑当时确实对你一见钟情,但因为不想妨碍你的前途,所以没有想过要嫁给你。” “是你在被举报当晚求进了公主府,我公主姑姑不忍心你入狱吃苦,这才向太上皇请旨赐婚的。” “我公主姑姑是为了救你,而你居然怀恨在心这么多年。” 说着,温砚景用手拍了拍梁舟铎满是鼻血的脸:“梁驸马,做人可以没良心,但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没有我公主姑姑,你都轮魂转世好几遍了吧。” “你现在却说是你放弃仕途尚公主,你要不要脸?” 话音落,梁舟铎整个人已经颤抖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温砚景的脸:“那又怎样!她若真心要帮我,在我脱罪后就应该主动请旨和离!而不是把我困在她的身边,当她的狗!” “说白了她就是趁虚而入,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的事,她怎么可能嫁给我梁舟铎!” 说着,他双眼猩红,咬牙切齿:“百年前你们温氏先祖从百女国国主手中骗了皇位,百年后温玉华趁虚而入骗了我一生!” “温家人,真是伪善!” 此刻,梁舟铎的情绪已经完全被七情六欲阵控制,他失去了理智,心底最深的东西翻涌而出,不受控制地一句句往外吐出。 因着阵法的影响,除了梁舟铎之外,还有不少人也开始愈发激动了起来。 孟月临站在温砚景的身后,由着他反复刺激梁舟铎,自己则分心去看全场。 眼看着有几个人的眼睛越来越红,她抬指掐诀,用自身的灵气净化了七情六欲阵的浊气,勉强算是稳定了情况。 现在只要梁舟铎的情绪越失控,他就会吸入越多七情六欲阵的浊气,再加上孟月临的灵力辅助,轻轻松松便可以拖完剩下的时间。 梁舟铎骂了一堆不堪入耳的话,今晚之后,他和他身后的岭南梁家,绝不会好过了。 想到这里,孟月临回头看了一眼后面。 玉华公主被送去偏殿休息,这会儿应该差不多醒了。 不知道她知道自己的夫君这么多年一直记恨着她,甚至为了不跟她生儿育女,还偷偷给她服用了红花和麝香的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 孟月临眼神微凉。 她没有看错的话,玉华公主身上一直萦绕着一缕很淡的阴气。 她之前没有细想那阴气是这么来的。 这会儿听见梁舟铎提起百年前的百女国,她便忽然想到了仙师大人。 玉华公主夫妇俩都是凡人,七情六欲阵不是他们能弄出来的东西。 那就只能是那个遇笏板了。 想到这里,孟月临抿了抿唇。 也不对。 她和仙师大人交过手,他甚至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而夜游神是堂堂正神,怎么可能需要一个时辰才能解决他制造出来的麻烦呢? 第335章 梁舟铎崩溃:我要跟你们拼了! 一直一个人撑满全场的孟月临,猝不及防被人挡在身后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懵。 她正全神贯注地战斗呢。 怎么战士又多了一位? 梁舟铎咬牙切齿:“世子,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不要掺和!” 话音落,温砚景嗤笑一声:“我可十八岁了,京城才俊们十八岁都开始生儿育女了,什么大人的事我就不能掺和了?” “而且什么叫我不要掺和?你对我的妻子喊打喊杀,还好意思让我别掺和,你哪来的脸啊?” 梁舟铎:“温砚景,别给脸不要脸!” “你要脸你要脸,你左脸贴右脸,你纯纯一个二皮脸!” “放肆!” “能不能有点新词儿?我这个年纪正青春年少,我放肆我应该,我放肆我骄傲!老菜梆子看不得别人有活力有朝气是吧!” “你简直不可理喻,你没有教养!” “啊对对对,不占理的时候就说别人没有教养,企图从奇怪刁钻的角度用精神战胜本世子,今晚宴会给你上了几个菜啊,你喝成这样?” “……” 梁舟铎身为梁氏嫡出,长这么大哪里遇到过温砚景这样长着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利嘴的人? 这会儿被他一句一句地骂回来,再加上七情六欲阵还在不停歇地加重他的情绪,梁舟铎这会儿甚至都有一种想哭一场的冲动了。 但他好歹还是有理智在的。 这个时候若是真的被骂哭了,不管孟月临说的事情最后能不能查出来,他这一辈子都会被人笑话! 所以,他要忍住! 就在这时候,孟月临从温砚景身后探出脑袋。 “阿景,他好像要被你骂哭了。” 闻言,温砚景很没素质地弯腰上前,眼珠子都差点怼到梁舟铎脸上了。 “真的诶,他要被我骂哭了!” 说完,他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儿一般,兴致勃勃地对着所有人骄傲地宣布:“大家快来看!梁驸马一把年纪了被我说几句就要哭啦!”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然是没人敢上前看的。 上首座的萧皇后见状,有些发愁地揉了揉额角。 孟月临传音说云来殿被人动了手脚,她们都要尽力拖延时间,千万不能让云来殿见到半分血色,所以对此刻殿内发生的人和事,萧皇后都只做糊弄处理。 此时此刻,她都有点糊弄不过去了。 她看着底下那对还在换着角度看梁驸马有没有哭出来的夫妻俩,叹了口气。 “来人,传本宫懿旨,梁驸马殿前失礼,剥去服制,关入掖庭三月!” “另外,立刻派人去通知李公公,传令南衙禁军统领,一炷香内,点人出宫,南下前往岭南梁氏,秘密调查梁驸马养外室生儿育女之事!” 话音落,聪明机灵的小墩子立刻“诺”了一声,快速退出了云来殿。 见状,梁驸马终于是慌了。 他很不耐烦地一把推开正在围着自己等着自己掉眼泪的没素质夫妻俩,对着萧皇后就跪了下去:“皇后娘娘,臣是清白的,您如此下令,难道你就不怕寒了岭南梁氏的心吗?” 萧皇后:“清白与否,不能光凭你一张嘴来说,本宫当众下令去彻查,也是为了还你清白。” 她用安抚的语气道:“皇姑父,本宫也是相信你的,但世子妃神算之名誉满全京城,今日她既然已经把话说出口,若不调查清楚,你就算是清白的,也会被人诟病。” “本宫一切都是为了你和皇姑姑好,你可千万不要不领情啊!” 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 孟月临这段时间在整个京城都留下了各式各样的形象,尤其是算卦。 她算卦随意到路上随便遇到一个人求卦,给钱就算,百卦百灵。 再加上之前就享誉“小神仙”之名,还在善堂摆了那么久的流水席,她在百姓间的名声不知有多响亮。 如果今日之事放任不管,传出去也是引起轩然议论。 若梁驸马没有养外室生子,那岭南梁氏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若他养了,正好可以当作把柄,削弱岭南梁氏的势力。 不管如何,孟月临今晚这一手笔,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对于皇帝来说都是好事, 萧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自然也该为君分忧。 至于她是不是想要趁此机会把孟月临摘出去,那自不必细说。 梁舟铎听了萧皇后的这番话,心知事情已成定局,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快通知家族那边,速速将外室和那几个孩子藏好。 “既然如此,臣亦无话可说,皇后娘娘,诸位大人,公主如今还昏迷不醒,今晚宴会,容在下先行告退吧。” 说完,他行了一礼就要走。 结果…… “你又要干什么?” 梁舟铎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温砚景,暴躁得想抓头发。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非要往我身上走,还要问我要干什么,梁驸马你好纨绔啊。” 梁舟铎:?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温砚景笑嘻嘻地说着,指了指那边已经空了的座位,道:“我公主姑姑早就被人带去偏殿休息了,你不如就在这里等着,等她醒来了再和她一起回去吧。” “哼!”梁舟铎冷脸甩袖:“既然公主殿下去了偏殿,那身为夫君的在下,也应当去偏殿此后!” 说着,他抬脚又要走。 结果温砚景迈了一步又把他挡了下来。 “又怎么了?”梁舟铎真的愤怒了! 这次温砚景没说话,而是看向一旁的孟月临。 孟月临见状,道:“梁驸马,跟着伺候公主的是宫中医女,男子最好还是避一避,免得到时候坏了医女的名声,那就不好了。” 梁舟铎:?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梁舟铎是真的没办法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怒视着没素质夫妻俩,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温砚景笑嘻嘻:“不想干什么,就是想梁驸马留下来喝两杯。” 孟月临:“正好我们吵架吵累了,喝两杯润润喉,顺便等公主醒来,两全其美!” 梁舟铎:…… 他终于是没忍住,暴躁地抓乱了头发,发了疯一样地冲向夫妻俩。 “我要跟你们拼了!!!” 第334章 你以为你谁啊,比皇帝还霸道 孟月临怎么可能让他碰到自己,当即往后撤了半步,叫他的手落了个空,而后震惊地道:“恼羞成怒了?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说着,她一脸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的表情,看向上首座紧张得差点站起来的萧皇后,道:“皇后娘娘,我好像不小心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也不等梁舟铎反应,孟月临语速极快,声音极大地道:“怪不得我看梁驸马子女宫饱满,分明是儿孙绕膝之面相,结果所有人却都说他无子无女,原来是这样!” “皇后娘娘,驸马养外室生儿育女,这是不是大不敬之罪?” “是不是对皇室大不敬啊?” 话音落,不少人都被这惊世骇俗的一番话给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再加上此刻七情六欲阵运转到了正常状态,不少人完全被情绪主导了脑子,根本不思考这番话的合理性,纷纷看向了梁舟铎。 梁舟铎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但身处于七情六欲阵之中,他同样也被情绪主导了大部分的脑子,这会儿并没有太多思考能力,只能愤怒地瞪眼看着孟月临,喷吐着灼热的鼻息,无能狂怒。 “我杀了你,孟月临,我要杀了你!” 他愤怒得好似即将失去理智,但因为脑子下线,这会儿他也只能站在原地捏着拳头无能狂怒,连进一步的动作都没有。 孟月临悄悄吐出一口气,心里松了几分。 好好好,又被她巧舌如簧牵扯出一件复杂的事,这件事至少又要拖延个好几章,包能拖到一个时辰,说不定一个时辰还不止。 留给夜游神的时间又多了起来。 “驸马爷要杀我,是因为我揭穿了你隐瞒多年的事吗?” 孟月临说完,看向萧皇后:“娘娘明鉴,臣妇也只是偶然发现,并不是有意的,请娘娘为臣妇做主,不要让梁驸马杀了我!” 她又把话题扯开了。 梁舟铎怒而跺脚:“孟月临,人长一张嘴不是让你胡说八道胡言乱语的,你说的话自己要负责,难道你不知道吗?” 孟月临:“我知道啊,所以我基于我的判断和对面相的理解,我断定你价位有家儿孙绕膝。” 说着,她抬起左手掐算一番,而后满面震惊:“你最大的儿子去年已经结婚,今年你的长媳已经生下了长孙,你最小的女儿今年也十岁,你可真是牛啊!” 梁舟铎愣怔原地。 他万万没想到,孟月临这个外界传闻能掐会算极为厉害的小神仙,竟然真的能在手指间掐算一番,就算出这些事。 但紧接着,他又因为没有脑子参与思考,本能地否认了这一点。 他指着孟月临的鼻子,大声怒道:“胡言乱语!我看你就是在外面听说了什么小道消息,跑来这云来殿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我的名声,你是何居心!” 说完,他自己又是一愣。 对啊。 孟月临是何居心? 外室的事情他瞒得极好,不可能会被人知道,孟月临更不可能知道! 更何况外室又不在京城,那几个外室都在岭南,被岭南梁氏好好保护着,明面上也是有家有室的,绝不可能被人发现。 那只有一个可能,孟月临在说谎! 心里的逻辑顺了,梁舟铎的底气又足了。 他指着孟月临:“别以为自己嫁进了淮王府,勉强进了温氏皇族,就真把自己当成皇室了,要论起尊卑,我还是你的姑父,你得尊敬我!” 孟月临瞥了他一眼。 见他眼底血红一片,便知道这人是彻底失去了智商。 所以,孟月临扭头就看向了一脸愁容的萧皇后:“皇后娘娘,我算出梁驸马的子孙都在南方,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只怕岭南梁氏也参与其中!” “梁氏帮着驸马瞒着玉华公主养外室生儿育女,驸马还偷偷给玉华公主下绝嗣药,往轻了说这是残害妻女,往重了说,这便是岭南梁氏图谋不轨!” “此事非同小可,请皇后娘娘立刻下令彻查!” 闻言,一旁刚刚帮着说话的傅大人也站了出来。 他道:“世子妃言之有理,臣附议!” 他话音落,他如今在朝的好友与门生也站了出来:“臣附议!” 大家虽然被七情六欲阵牵着鼻子走,导致没有多少智商,但因为没有身处于舆论漩涡中心,所以勉强还留得几分理智。 所以傅大人站出来声援孟月临,有一部分情绪作祟之外,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而其余人在傅大人之后站出来,其中便是因为想要讨好傅大人的缘故。 听到地下申请彻查的附议声越来越大。 梁舟铎终于害怕了起来。 他浑身颤抖,怒目圆睁,死死看着孟月临:“你挑唆是非,就不怕遭报应吗?” 孟月临一脸坦然:“如果是非曲直并非我们探讨的那样,便是我的错,我自会背负因果。” “但如果事情便就是我算出来的那样,梁驸马,你和你身后的岭南梁氏,做好准备了吗?” 一句话,叫梁舟铎浑身因为暴怒而燥热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 他怔怔地看着孟月临,直到捕捉到她嘴角的那抹笑意之后,心里陡然间闪过一丝明悟。 但那是什么,他没有捉到。 只本能地,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你害我!”梁舟铎疑问又不甘。 话音方落,一个巴掌从身后袭来,毫不犹豫地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自己做了恶心的事儿,自己不做人,还有脸说别人害你,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 终于从半醉状态里清醒一些的温砚景跳了过来,一巴掌打完后,护犊子一般站在孟月临跟前,大声呵斥着梁舟铎。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身正怎会害怕影子歪?” “怎么,你能做别人不能说,你能恶心人当伪君子,别人不能戳穿你的假面目,你能给我公主姑姑下药,我们就不能把你做的丑陋恶心的事情公之于众?” “梁舟铎,你以为你谁啊?皇帝都没你这么霸道好吧!” 第333章 不孕不育,竟另有隐情? 眼下只要这两个人不管说什么都反驳回去,不给他们任何一个人有带节奏的机会,孟月临有信心能拖到一个时辰结束。 毕竟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夜游神应该快收尾了。 梁舟铎似乎没想到孟月临几句话就叫他好不容易费心挑起来的躁动冷了下去,暗暗咬了咬牙,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起。 他抬起头看向孟月临,脸上依旧是悲戚之色。 “世子妃刚刚成年,年纪也才不过十五,自然不知道我这种多年无子之人的心情。” “我是梁家嫡子,我没能为家族的发展做出贡献已是不孝不悌,而我这么多年膝下无子,更是没有给家族做出过半分贡献就罢了,还对不起我的父母双亲!” 他说着,涕泪而下:“世子妃,我是一个男人,我今年三十六了,我别说连个儿子了,我连个女儿都没有,我无后便是大不孝啊!” “并非是我不关心公主的身体,而是我没有尽到为人子应尽的孝道,我心痛啊!” 他说着,哭得更大声了:“我三十六了,我膝下没有一儿半女,我娘前年病逝前还在哀叹我没有孩子这件事,我让她带着遗憾离开人世,我心里好受吗?” “公主殿下的身体固然重要,但我也是为人子的,我得知这么多年无子是因为公主自己服用红花和麝香,不愿与我生儿育女,我才是最痛苦的人啊!” 他说着说着,大哭不已。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有哪些意志不坚定的,这会儿已经跟着又红了眼睛。 就连原本愤怒不已的淮王,这会儿听到“孝”字的时候,整个人也肉眼可见地有些理不直气不壮了。 在大苍,一个孝字压下来,许许多多的道理便都有些讲不通。 孟月临听了梁舟铎的话,忽而一笑,道:“梁驸马这么笃定是公主殿下自己服用的红花与麝香,这么笃定是公主殿下不愿意给你生孩子,难道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吗?” “公主和你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那个孩子年幼夭折了,证明玉华公主并不是不愿意生育,既然她愿意生育,梁驸马又为何笃定是公主自己服用的不孕药物?”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不如请梁驸马直接说给我们大家听吧。” “皇后娘娘这会儿就在这里,你若是陈情有理,说不定皇后娘娘真能为你做主,赐你与公主和离呢?” 说着,孟月临两手一摊:“毕竟眼下玉华公主昏迷不醒,不能为自己辩驳,你想怎么说都行,这么好的机会,梁驸马可不要放过啊!” 这番话说得怪里怪气又阴阳得很,梁舟铎自然听得出来。 但被七情六欲阵控制着的所有人听不出来。 他们是真的觉得孟月临的话很有道理,所以又跟着叫了起来。 “是啊梁驸马,你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出来,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公正,你只要说出来了,皇后娘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我赞同!世子妃虽然说话尖酸刻薄了一些,但她确实是在避免冤假错案的发生,毕竟眼下玉华公主昏迷者,如果梁驸马不能说清楚,仅凭猜测的话,很难叫我们大家信服的!” “是的是的!是这个道理,世子妃聪慧,老夫本来也想说的,奈何才思不敏,说不出口,虽然世子妃平日里不好相与,但这话说得确实公正在理!” 孟月临:…… 我谢谢你们啊! 都被七情六欲阵牵着鼻子走了,都降智了,还不忘记骂我几句。 你们对我可真是爱啊! 此刻,压力给到了梁舟铎。 梁舟铎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跪在地上哭得直不起身,就是不说一句话半个字。 他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玉华公主服用的红花和麝香都是他偷偷放的,是他不想跟玉华公主有孩子,这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此刻,他只能用痛哭来试图蒙混过关。 不仅如此,他还要用自己的悲痛欲绝,来挑起别人的情绪,叫所有人都被情绪主导,想不来理会孟月临的要求! 想到这里,梁舟铎在心里痛骂了孟月临数百遍不止,但脸上却依旧是悲痛欲绝的模样。 偏偏这会儿他还不能“晕倒”,毕竟如果自己晕倒了,那可真是前期苦心挑唆起来的躁动情绪就要被孟月临三言两语压回去了! “梁驸马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来啊?” 孟月临见他不说话只顾着哭,冷不丁又来了这么一句。 此言一出,有人忍不住开口:“世子妃,梁驸马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会不会这件事其实另有隐情啊?” “是啊,我看他好像知道什么,但碍于什么不愿意说出口的样子,说不定真的另有隐情呢?” “言之有理,看来玉华公主不孕不育之事没那么简单,说不定玉华公主本身都不知道,自己吃了过量的麝香和红花也未必!” 听到这里,孟月临忽然一拍手:“对啊!言之有理!不愧是傅大人,看事情就是通透!” 她冲着最后说话的傅大人竖起了大拇指:“实不相瞒,我也觉得此事蹊跷,说不定玉华公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不孕不育了!” 说着,她兴冲冲地跑到梁舟铎跟前,弯腰道:“梁驸马爷,你听见了吗?或许玉华公主不孕不育之事还另有隐情,说不定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和玉华公主夫妻恩爱,鹣鲽情深,你不会连这点信任和耐心都没有吧?” “不会吧不会吧?平日里玉华公主和你都是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你不会就因为忽然得知玉华公主吃了红花和麝香,恐将不孕的,就断定是她刻意为之吧?” “不是吧不是吧?你刚刚也说你和玉华公主这么多年夫妻感情很好,你该不会连这点夫妻间基础的信任,都没有吧?” “而且玉华公主还是恐将不孕,不是已经不孕,听到了吗?就是还没有到意思,你不会就断定她不能生了吧?” 梁舟铎:…… 他恨不得站起来,狠狠地捏住孟月临那张破嘴! 孟月临对上他那双怨毒的眼睛,咧嘴一笑,放出了最后一刀:“哦哦,本座看清了,你是子孙满堂的面相。” “你该不会早就家外有家,儿孙绕膝,所以趁此机会,迫不及待给玉华公主一个罪名,好求皇后娘娘赐你们和离吧?不会吧不会吧?” 话音刚落,梁舟铎脑门上青筋暴起,伸手就朝着孟月临的脖子掐了过去。 “你给我闭嘴!” 第332章 梁驸马真是倒霉啊 “你说什么?” 梁驸马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般,双眼猛地睁大,震惊无比又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医:“你意思是,公主常年自己服用致不孕的红花和麝香吗?” 说完,都不等旁人反应,梁驸马放下玉华公主,踉跄着奔至众人眼前,对着上首座端坐着的萧皇后就跪了下去。 他眼含热泪,语气里满是痛苦,冲着萧皇后抱起手,大喊道:“皇后殿下,臣自尚公主后,一直期待着臣与公主的孩子临世!” “当年幼女夭折,臣恐公主心伤,根本不敢表露半分情绪,只求公主能早日缓和心情,与臣再孕育子嗣。” “可如今……如今却叫臣得知,公主竟自己服用红花和麝香,以致常年不孕,臣满腔真情付诸东流,求皇后殿下为臣,为岭南梁氏做主!” 说罢,梁驸马叩首在地。 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度的痛苦,他的头在地上磕出了重重一声响,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细细一听,还有哽咽的悲泣之声。 在场的所有人在七情六欲阵的作用下,极易愤怒也极易产生别的情绪。 被梁驸马这么一通操作后,不少人甚至跟着落下泪来。 萧皇后坐在最上面,看着这一幕,面色没有分毫变化,眼神却落到了一旁一脸看好戏的孟月临身上。 要说整个云来殿有谁没被七情六欲阵强行降智牵着鼻子走,那便是身负灵力的孟月临了。 而孟月临之所以让萧皇后坐在上首位不要离开,便是因为萧皇后是一国之母,有凤命在身,本身具有一定的抗性。 再加上她袖子里还拿着孟月临给的不语听风铃,所以虽然被影响,但只要不离开高位,对她的影响便是微乎其微。 此刻,孟月临收到萧皇后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道:“梁驸马的意思,是公主殿下为了不生下你的孩子,不惜做出自残之事,只求自己不孕不育吗?” 闻言,梁驸马浑身颤抖,却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萧皇后见状,微微皱眉。 不等她开口,便听淮王猛地一拍桌子:“荒唐!玉华公主乃皇室公主,是本王的亲妹妹,本王最是了解她,她绝不可能因为一人的喜恶自伤!” 说着,他竖起剑指,怒指梁驸马:“梁舟铎,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伤害了玉华的事,所以叫玉华郁结于心,才对自己下次狠手!” 梁驸马闻言,满脸冤屈地抬起头,竟已是泪流满面。 “公主是君,梁某是臣,淮王殿下自可以认为是臣的过错,但臣想请问淮王殿下,若臣当真做了什么,叫公主郁结于心,公主岂会再搭理臣?” 他说着,哭声悲切:“在今日之前,臣一直以为臣与公主夫妻恩爱,鹣鲽情深,臣何德何等,能叫公主被臣伤了心还如此待臣呢?” “皇后殿下,求您为臣做主,臣乃岭南梁氏嫡次子,若非与公主相爱,即便上有长兄继承家业,也绝不会放弃仕途转而尚公主!” “如今臣满腔真心被如此辜负,求皇后殿下为臣,为岭南梁氏做主!” 他的声音带着浓郁的哭腔,满脸也已经被泪痕爬遍,看起来可怜又无助,真真儿是委屈到了极点。 在场宾客因着七情六欲阵的作用,几乎所有人都被情绪牵着鼻子走,根本没有多余的脑子思索他的话有没有合理性。 再加上他确实是岭南梁氏的嫡出。 是以,在他反复提起要为岭南梁氏做主后,不少人都跟着义愤填膺地骂了起来。 “岭南梁氏是百年大族,当年若非玉华公主看上了入京会试的梁二,他也不会放弃大好前程,成为别人眼中的上门女婿,吃软饭的梁驸马。” “是啊,当年梁二虽然不说惊才绝艳,但也是有才情傍身,要不是被公主榜下捉婿,他考过春闱会试便是要参加殿试的。” “我记得当年梁舟铎会试考了九十八名,虽然是榜末,但他也是有殿试资格的,结果却被公主榜下捉婿,强行成了驸马,谁能说一句不可怜?” “放弃了大好前程尚公主,本以为是换了富贵安稳的一生,谁知公主却另有心思,竟然宁愿自伤也不给他生孩子延续香火,啧啧啧,家门不幸啊……” “就是,皇家若是不能给梁二一个说法,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玉华公主多年无子便是七出之罪一,皇后殿下,请您做主,赐梁二与玉华公主和离吧!” “对,和离,还梁二一个公道!” “和离!和离!和离!” 听着周遭一片叫着和离的声音和一边倒的议论声,叫淮王的脸色越来越差。 他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要皇后为自己做主的梁舟铎,气得双眼逐渐泛红。 就在他即将拍案而起的时候,孟月临清泠泠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却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世上竟然有人,一边演着恩爱夫妻,一边暗暗自伤也不愿意生儿育女,真是奇事!” 孟月临此言一出,那些举着拳头大喊着“和离”的人顿时看向了她。 被这么多双激动到泛红的眼睛盯着,孟月临一点也不慌。 她双手抱胸站在原地,以俯视的角度看着地上跪着的梁舟铎,道:“驸马若当真不知此事,那说不定公主殿下也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吃红花和麝香呢?” “如今玉华公主昏迷不醒,梁驸马不仅不着急她的身体,却因为这点小事哭喊着要皇后娘娘做主让你和离,难道这是你一直所求而不得之事,所以迫不及待吗?” “如果不是的话,按照你说的,你与玉华公主一直恩爱有加,她如今被查出一直在吃伤身体的药物,你为何一点也不关心,反而一心要和离?” “梁驸马,你好奇怪啊。” 这番话一说出口,在场刚刚还高喊着“和离”的人们瞬间就愣怔了下来。 他们被七情六欲阵支配着理智,根本没有太多的脑子去思考,这会儿有些宕机。 眼看着即将失控的场面就这么冷了下来,孟月临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她确定了,梁舟铎和玉华公主,应该都是七情六欲阵的知情人! 第331章 恐将不孕! “你跟有病似的。” 孟月临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他几岁我几岁,他都能当我爹了,我给他当小老婆,你是看不起我宁远侯府,还是做梦都想让淮王府丢脸?” 说着,孟月临鄙夷地看向一旁惊魂未定的梁驸马,道:“驸马爷,公主殿下状告你偷养外室私生孩子,这是对皇室的大不敬,你可认罪?” 梁驸马本来还没缓过劲儿来,听了这话,顿时沉下了脸。 “世子妃可不要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孟月临:“又不是我说的,就算没有这回事,那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也是玉华公主,你骂我是什么意思?” 她毕竟身处七情六欲阵中,饶是她有灵力护体,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针对,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别提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会儿也生出了几分不爽。 “皇后娘娘,玉华公主状告梁驸马目无皇室,以下犯上,请娘娘定夺制裁!” 话音落,所有人都看向了一直坐在最上面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的萧皇后。 萧皇后:…… 她刚要说话之际,耳边又传来了孟月临的声音。 “娘娘不必紧张,只要拖延时间便可。” 听了这话,萧皇后定了定神,而后看向他们,道:“玉华公主,你状告之事可有证据?” 原本玉华公主是要发疯的。 但在张开嘴的那一刹那,她忽然像是醒了一样,整张脸瞬间煞白,紧接着两眼一翻,就这么昏死了过去。 见状,左右便都是一片震惊。 萧皇后更是无语。 她望向孟月临,不知眼下情况该如何拖延时间,更不知拖延时间是要做什么。 只见孟月临不慌不忙,走到玉华公主身边,捏住了她的腕脉一探。 而后就有些震惊。 原本以为玉华公主是装的。 没想到居然是真晕了。 不过…… 孟月临看向梁驸马。 见他站得那么远,不由得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梁驸马和玉华公主鹣鲽情深,怎么玉华公主昏迷了,你却漠不关心的样子?” 梁驸马:……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世子妃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并非不关心公主殿下。” 说完,他上前,认命一般地将昏迷的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而后,他看着孟月临道:“你满意了吗?” 孟月临鼓起了掌:“满意满意,梁驸马这一番表演果然入木三分,让我不得不相信,你与公主殿下的夫妻感情真的很好了。” 阴阳怪气的一番话落在周围人的耳朵里,大家看向梁驸马的表情不由得都多了几分深意。 孟月临转身面向萧皇后:“皇后娘娘,臣妇认为,玉华公主之所以昏迷,是因为气急攻心,所以得请太医为玉华公主诊治一番。” “另外,方才公主殿下状告之事,臣妇觉得公主殿下不是会无的放矢的人,所以我认为此事应当好好调查,在事情明朗之前,梁驸马最好不要离开皇宫。” 听了这话,萧皇后点点头。 在梁驸马开口之前,她道:“本宫觉得淮王世子妃言之有理,玉华公主毕竟是皇室公主,是陛下和本宫的姑母。” “若公主当真遭受了那样的事,皇室也不能坐视不理。” 说着,她看向梁驸马:“当然,若驸马没有做公主口中的那些事,本宫也不会冤枉了你,既然公主殿下当众指认,为表清白,此事也得好好调查一番,你说对吗?” 梁驸马他还能说什么? 孟月临和萧皇后这一唱一和,已经把他的退路完全堵死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而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孟月临就从在场宾客中精确无误地找到了李太医,直接就提到了他跟前。 “李太医,您虽然从太医院半退了,但您的医术高明,有您来为公主殿下诊治,我们所有人都会放心的。” 孟月临这话说得十分大声。 说完,她还目光凌厉地扫向那几个正要说话的人。 好巧不巧,这些人刚刚都排队去献计要将她私刑折磨而死,证据如今还握在淮王的手里。 被她这么一看,所有人都缩了缩脖子,把话给咽了回去。 梁驸马倒是不以为意,见状只轻轻把人放了下来,道:“既然是淮王世子妃推荐的太医,想必医术必定不差,便就劳烦了。” 说着,他还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太医:…… 他瞥了孟月临一眼。 见状,孟月临十分懂事地上前,“嘎巴”一下,就把玉华公主脱臼的那条胳膊给接了回去。 而后她笑嘻嘻地看着李太医:“您请!” 见状,李太医什么也没说,上前捏住了昏迷的玉华公主的腕脉。 摸完右边摸左边,而后又摸了摸颈脉,还掀开玉华公主的眼皮,捏开她的嘴看了看舌头。 这一通下来,李太医虽然还什么都没说,但那张脸上的表情已经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凝重。 关注着这边的所有人见此一幕,纷纷都生出了好奇心。 一刻钟后,李太医松开了手,快步走到了萧皇后跟前,躬身一揖:“皇后娘娘,老臣不敢确定,请太医院副院判陈大人一同诊脉!” 话音落,不少人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要知道,李太医的医术全京城都清楚,如果他都不能确定,只怕是情况不容乐观。 萧皇后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即便点了点头,道:“陈太医,请!” 话音落,陈太医从人群之中走出来,行礼之后,便走到了玉华公主跟前。 梁驸马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起来,眼看着又来了一个太医,作势便要开口。 见状,孟月临忽然道:“梁驸马不会是知道玉华公主身体有恙却隐瞒不报,眼下要急了吧?” 梁驸马:…… 他恨恨地看了孟月临一眼,最后不情不愿地道:“荒唐,本驸马只是觉得众目睽睽之下不是诊脉良机罢了!” 孟月临:“那倒不必担心,李太医就不过多介绍了,陈太医是太医院现任院判,曾经治过瘟疫,他肯定不会因为场地太乱就分神无法诊脉的。” 二人言语交锋的这会儿功夫,陈太医已经摸完了脉搏,和李太医小声交流后,二人双双露出了凝重之色。 “启禀皇后娘娘!” 两位太医双双跪在地上,陈太医扬声道:“经老臣和李太医的确认,确定的脉象有异,像是常年服用红花与麝香所致的血脉虚浮。” “此脉象极易与气血两虚混淆,但若放任自流,恐将不孕!” 第330章 玉华公主亲手送上把柄 玉华公主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气。 一时间,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孟月临刚刚到底在讲什么鬼话? 就在她要说话的时候,只觉得身后有人走来。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猝不及防地和梁驸马对上了视线。 只一瞬间,她浑身颤了颤,到嘴边的话就这么被生生咽了下去。 “淮王殿下,世子妃有些顽劣,回去还得好好管教才行。” 梁驸马声音温和,带着一股息事宁人的意味。 听得淮王忍不住点点头:“驸马爷是个明事理的。” 一听这话,玉华公主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几分恼意:“皇兄,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不讲理吗?” 梁驸马闻言,拉起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拍了拍:“玉华,我们都知道你的性子,知道你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今日是宫宴,你是长辈,怎能跟外人一起欺负自家孩子?” “世子妃虽然从小在乡野山间长大,但她也是忠勇之后,更是皇兄的儿媳妇,你身为人家姑姑的,这样怎么行?” 玉华公主没说话,咬着自己的嘴唇,死死看着梁驸马。 就在孟月临以为她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的时候—— “驸马说得对!” 玉华公主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是我太计较了。” 说完,她看向孟月临,直接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递了过去:“姑姑也是一时间转不过弯,月临,不要跟姑姑生气,好吗?” 孟月临看着这转变巨大的一幕,忍不住看了一眼淮王。 见淮王点头,她这才推了推温砚景。 温砚景懂事,立刻上前接过了镯子,笑嘻嘻道:“那我就替小月临谢谢姑姑啦。” 说完,他美滋滋地将东西收了起来。 玉华公主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幕,满腹不甘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梁驸马见状,跟淮王道了一声歉,拉着玉华公主回去了。 看着这夫妻俩的背影,孟月临转头看向淮王,道:“王爷,驸马对公主好吗?” 淮王垂眸瞥了她一眼,脸色有些冷淡:“好不好,你这么聪明,会看不出来吗?” 孟月临:“就是看出来了,所以心中疑惑,才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笑了笑:“毕竟那可是公主殿下。” 淮王没搭理她,给温砚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人带走。 温砚景:“是啊父王,那是公主姑姑,驸马要是对姑姑不好,你们怎么都不管管?” “……回去!”淮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温砚景见状,撇了撇嘴,拉着孟月临嘀咕:“父王就是这样,他不想回答或者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会摆出这副不想理人,是别人在不讲道理的模样。” 淮王:“……” 死小子,你是不是以为我听不到啊? 看着小夫妻一起走到了后方,淮王总算是松了口气。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刚刚被孟月临吓得哆嗦的几人还跪在地上。 见淮王看了过来,他们都是瑟缩了一下,又把头低了下去。 淮王:“都起来吧,此事终究只是误会一场,希望诸位往后谨言慎行。” 说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沓叫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的纸给收了起来。 众人:……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地站起身,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这么接二连三地闹腾之后,大家哪里还有刚刚轻松的心情,一个个都满腹惴惴,根本没有精神去想其他。 就连玉华公主,此刻心中除了对孟月临的不满之外,更多了对淮王的怨恨。 原因无他,可以说是她自己亲手将这么多人的罪证送到了淮王的手里。 将来就算淮王想要借此做些什么,那些人只会觉得是自己的算计,怨恨的也是自己 。 想到这里,玉华公主咬紧了后槽牙。 “你在不甘心什么?” 身边,梁驸马的声音响起。 玉华公主眼神闪了几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收回了视线,看向了自己的正前方。 梁驸马见状,讥笑一声:“与其说是孟月临算计了你,不如说是你自己太蠢,送上去让她算计。” 听了这话,玉华公主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梁驸马还在说:“现在好了,云来殿没起乱,你却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了淮王的手里,仙师大人只会觉得你无用,长命丹你就别想了。” 话音落,玉华公主扭头瞪了他一眼:“闭嘴!别说了!” 梁驸马一点也不怕,反而还笑了起来:“我说不说事实都是如此,你不如问问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坏了事,我们梁家可不会为了你得罪仙师大人,自求多福吧!” 说完,梁驸马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玉华公主深吸了好几口气,试图把情绪压下去。 但身处七情六欲阵中,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放大数倍。 玉华公主只觉得这股愤怒郁结越来越膨胀,她很想扑上去,把梁驸马那张可恶的脸狠狠地踩在脚下。 但她同时又清楚,不能这么做,否则倒霉的只会是她。 可是她这么多年受过的气,在这一刻反复地凝聚起来,叫她一忍再忍,最后—— “哗啦——” 一声瓷器碎裂声响起,众人看向发声处。 只见玉华公主摔了酒壶 ,而后满脸凶戾地捡起碎片,将梁驸马扑倒在地,举起手里的碎瓷片就朝着他眼睛扎去! “啊——” 骚乱声响起,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毫无防备地梁驸马没了反抗之力,眼看就要被碎瓷片扎穿眼球的时候,一道身影掠过众人眼前。 紧接着,玉华公主只觉得一股怪力袭上肩膀,下一刻,她的整只胳膊都失去了控制,软软地垂了下来。 原本被她死死捏在手里的碎瓷片,也“当啷”一声落地,被孟月临一脚踢开了。 吓死了。 要不是她跑得快,七情六欲阵一见血便会化作杀阵,那可就真的压不住了,在场所有人都得死了! “公主殿下。” 她低头看着玉华公主:“当众杀夫,你所为哪般?” 闻言,玉华公主捂着被她一脚踢脱臼的肩膀,大声且愤怒道:“驸马家外有家,外室无数,这是对本宫不敬也是对皇室不敬,本宫为何不能杀!” “孟月临,你阻止本宫,是不是因为,你也是驸马养在外面的女人?!” 第329章 我自罚三杯,你就不能生气了哦 身为皇帝的姑姑,虽然未曾得封,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当之无愧的长公主殿下。 平日里被梁驸马压制也就算了,玉华公主没想到此刻孟月临竟然敢当众如此对她! 当即,玉华公主的脸色沉了下来。 “孟月临,你可知大不敬是什么罪名?” 孟月临头也没抬,翻看着手里的纸张,道:“你是温氏女,我是温家妇,说什么大不敬的话?最多也就是冒犯长辈而已。” 说着,她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玉华公主一眼,而后忽然笑了:“不是吧,你打算因为我几句话就给我治一个大不敬之罪吗?” 玉华公主气得胸口起伏:“有何不可?你以为全大苍没人治得了你吗?” 闻言,孟月临晃了晃手里的纸:“如果我对你说几句话就是大不敬,那你写下这么多想对我动用的私刑,那又是什么?” 玉华公主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下,顿时愣了:“这关本宫什么事?这是大家的意愿!” 孟月临:“是吗?” 说着,她转过身,面对着还在躁动的众人,扬声道:“刚刚是谁前来玉华公主这边,许愿要我被私刑折磨致死的?” 话音落,不等玉华公主反应,孟月临拿着手里这叠纸,走向淮王府的位置。 “我出身宁远侯府,我父亲为国战死,我嫁进了温氏皇族,是淮王的儿媳妇,你们这些人竟然对我动了用私刑的念头,便是对皇室不敬,是大不敬的死罪!”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都给我站出来,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话音落,满殿寂静。 所有人都跟傻了一样看着孟月临,似乎正在疯狂转动脑子,想要弄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承认自己刚刚去排过队。 孟月临在淮王面前站定,转身环顾四周,视线落到一个人的身上,勾起嘴角:“我记得你刚刚去排队了,还说要将我凌迟处死,一边凌迟一边撒盐,对吧?” 话音落,那人“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双手作揖对着孟月临大哭:“世子妃,我也不知道怎么昏了头才会说那样的话,求世子妃饶过我,我愿意被凌迟被撒盐!” 说着,他“砰砰砰”地在地上磕头,那样子,就好像孟月临要他全家命一样。 孟月临却充耳不闻,而是看向第二个人:“说要将我打断手脚,丢进寒潭泡上三天三夜的,是你吧!” 话音落,那人依葫芦画瓢地跪了下来,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嘴唇颤抖了半天,却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还有你……” 孟月临挨个儿点名。 不一会儿的功夫,云来殿上跪满了人。 玉华公主见此情况也是面色漆黑。 她看着孟月临,到底是没忍住:“你到底要做什么?让大家请愿的是你,如今要告他们大不敬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孟月临闻言,扭头看向玉华公主,灿烂一笑:“还是公主殿下提醒了我,改给他们治一个大不敬之罪,不然我都想不起来我如今是温家妇,我也是皇族了呢!” 话音落,所有跪在地上的人都齐齐看向了玉华公主。 这一刻,玉华公主只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孟月临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张,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哦,这上面有你们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玉华公主亲手写下,我想,公主是不会骗人的。” “所以想对我动用私刑将我折磨致死的你们,真是其心可诛啊!” 说完,她转头将一沓纸都递到了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的淮王面前,道:“王爷,这些人对儿媳不敬至此,便是对温氏皇族抱有恶意,请王爷明察严惩!” 话音落,温砚景冲了出来,抓着那沓纸直接塞进了淮王的怀里:“父王,小月临说的没错,她是儿子的妻子,这些人竟然想将她折磨致死,就是有问题!” “请父王明查严惩!” 淮王:…… 他又不是傻子。 自家儿媳妇绕了一大圈闹了这么一大通,看起来好像是在钓鱼执法,实则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意识到这里,淮王刚要开口,就听到玉华公主忽然骂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就冲了上来,从背后朝着孟月临的头发抓了去。 “小心!”淮王下意识就要帮忙。 却没想到孟月临背后像长了眼睛一样,反手就是一巴掌甩了出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巴掌会结结实实地落在玉华公主脸上的时候,玉华公主好像下意识往后仰了仰。 孟月临的指尖擦着玉华公主的脸颊滑了过去。 “你敢打本宫?”玉华公主满脸的不可思议。 孟月临笑了笑:“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又没碰到你。” 玉华公主恼怒:“你就是想打本宫!你手都抬起来了!如果不是本宫躲开了,你就要打中本宫了!” 孟月临:“公主都说了,你躲开了,所以我没有要打你,毕竟你又没挨打。” 说着,她摊了摊手。 “你……”玉华公主被气得不轻。 她转头去看淮王:“你说,她是不是要打本宫!” 淮王:“本王看到的是你要打她,她不过是转了身而已,你总不能指望她背后还长眼睛。” 玉华公主:…… 她实在是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样乱七八糟。 她只是想要整个云来殿乱起来而已,怎么哪哪儿都被孟月临给阻拦了? 不行,云来殿必须乱! 这么想着,玉华公主忽然面容狰狞地看向孟月临:“既然你要告所有人对你大不敬,那本宫身为你的长辈,你对本宫大不敬,是不是也有罪!” 就在她以为孟月临会继续狡辩的时候。 孟月临一脸的坦然:“公主殿下,我刚刚说了的,我对你最多是晚辈对长辈的冒犯,这确实有错,我愿意自罚三杯,请公主殿下息怒。” 说完,她朝着温砚景伸出手。 温砚景立刻懂事地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空酒杯倒上酒递到她手里。 孟月临连饮三杯。 而后将杯底朝下一倒,笑吟吟地看着玉华公主,道:“公主殿下,我认错了。你可不能再生气了哦。” “再生气的话,就是长辈得理不饶人了。” 第328章 让你过过嘴瘾 萧皇后冷眼看着这边,身边有宫女将这边的事讲给她听,她自己则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原因无他。 就在孟月临动让玉华公主记录所有人提出对她的惩罚方式的时候,萧皇后的脑海里出现了孟月临的声音。 孟月临让她别动,就坐在原地看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起身。 所以此刻,萧皇后端坐高台上,冷眼睥睨着此处。 温正业下意识看向高台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对上了萧皇后的视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浑身的气焰都消减了许多。 他看向跪在身前的周大人,叹了口气,道:“周大人,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两个孩子的婚事,是小辛的生母用命换的呀!” “况且这门婚事定下这么多年了,怎么能说退婚就退婚呢?” 周大人依旧不抬头,闻言大声道:“斯人已逝,下官知道这门婚事是高攀,是勉强,今日斗胆,请求郡王爷同意退婚!” 一听这话,温正业头都大了。 他最知道自己嫡长子是什么德性。 之前他还一直嫌弃周幼辛是庶女,死活拖着不肯结婚,硬是要等到自己二十岁。 结果两个月前,温正业撞见他在他自己的院子里玩男人,气得他把人狠狠打了一顿,要求他今年之内必须完婚。 结果这孽子死咬着周幼辛是庶女,非说要他完婚也行,他要娶周家嫡女! 原本温正业都打算忙完这阵子的事去周家商量换亲了,结果在这个关头,这个该死的儿子竟然这么忍不住。 眼下是众目睽睽,是孽子犯了错,哪怕他本就和周家庶女有婚约,当众如此也是折辱。 以周家那性子,要求退婚一点也不奇怪。 温正业思来想去,看着地上被堵上了嘴,挣扎不休,憋得脸红脖子粗,身上某处还异常亢奋的儿子,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看向周大人,正要说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结果孽子不知怎么吐掉了嘴里的臭袜子,大喊道:“父亲,父亲,我不要退婚,我要周钰莹嫁给我,我要弄死周钰莹!我本来就是冲着周钰莹去的!” 他一边大喊,一边扭动着身子:“父亲,我要周钰莹,我要跟我的男宠一起弄她!” “砰——” 孟月临抬起就是一脚,直接对着人的脑袋踹了下去,当场就把人给踹昏了。 现场所有人看着她这暴力的一幕,原本还因为七情六欲而有些不清楚的脑子,此刻莫名清醒了三分。 温正业下意识咽了口口水,道:“世子妃,我儿虽然糊涂,但罪不至死吧……” 闻言,孟月临咧嘴一笑:“郡王爷放心,本座下手有分寸,保证昏迷不伤脑,力道刚刚好。” 众人:……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孟月临三言两语给弄没了。 依旧跪在地上的周大人一家再次开口:“郡王爷,周家自愿退婚,请郡王爷成全!” “若郡王爷不肯,那么周家愿意将两个女儿送去出家!” 话音刚落,众人还来不及惊呼,就听见孟月临“哎”了一声。 “陛下之前赏了我一块北郊的地,我正在准备在那边盖个天机门分部,周大小姐和周二小姐之前一直随我修行,正好到我天机门来出家。” 温正业:……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兴致盎然的孟月临,心情很是复杂。 他知道,如果他再不答应退婚,只怕最后会落得一个逼人出家的恶名。 再加上不争气的孽子刚刚自曝有男宠之事…… 别说永宁郡王府的名声毁了,只怕再不放手这门婚约,将来也不会有好人家敢把女儿嫁进郡王府了。 嫡长子已经是废了。 但温正业又不止一个嫡子。 想到这里,他心弦松了松,上前双手将周大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而后叹了口气,红着眼眶道:“周大人,此事是我们郡王府对不起你们,怎能让你们来提退婚。” “明日,我会将两家当初定亲的信物送回府上,两个孩子没有缘分,但我还是希望我们两家能常来往。” 听了这话,周大人低着头,应了一声“多谢”。 温正业草草了结了这桩事后,仿佛为了表现自己的和善,还跟受惊吓的姐妹俩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而后才让人提着昏迷的孽子离开。 闹剧告一段落,孟月临看了回不过神来的周幼辛一眼,转身朝着前殿走去。 她还得去看看,玉华公主统计了多少种弄死她的刑罚方式。 周幼辛看着孟月临的背影头也不回地离开,心里生出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婚事告吹了 婚事……真的告吹了! 她这么想着,缓缓扭头去看身边的周钰莹。 “姐姐,我们家和郡王府的婚事解除了?” 周钰莹不明所以,还沉浸在刚刚永宁郡王嫡长子昏迷前说的那几句话。 闻言“对”了一声,而后咬牙切齿:“真是便宜了那个杂碎,小幼辛,你好好修炼,我们找机会狠狠揍他一顿,叫他当众欺负你还羞辱我!” 话音刚落,周幼辛猛地将她抱住:“太好了,姐姐,太好了……” 她又哭了。 周钰莹不知道她哭什么,还以为是被吓坏了,也没多想,搂着她就是一阵轻拍:“没事了没事了,爹娘还有我都在呢,还有我们少门主也在,我们都护i护着你的。” 周幼辛不知该说什么,只抱着周钰莹哭得停不下来。 只有她和孟月临知道,她此刻改变了什么。 一想到她前世的噩梦真的彻底不会出现了,周幼辛只觉得自己很需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另一边。 孟月临已经走到了桌案前。 她见玉华公主已经停了笔,正坐在原地发呆,顺手就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而后十分自然地捞起了桌上的纸张看了起来。 “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给我想一些有创意的死法。” 闻言,玉华公主忍不住皱眉:“你如此期待,是以为我们不敢杀你吗?” 她以为孟月临会狡辩几句。 却没想到,孟月临直接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她从纸张上抬起眼睛,满是嘲讽地看向玉华公主。 “不是你们不敢杀我,而是整个大苍,没有人杀得了我。” 说着,孟月临扬了扬手里那几张纸,嚣张又嘲讽:“让你们写这些,不过是让你们过过嘴瘾罢了。” “怎么样,臆想了我这么多种死法,心里是不是都舒坦了不少?” 第327章 周家:请永宁郡王退婚! 周幼辛吓坏了。 她今日跟着父亲和嫡母来参加如此盛大的宫宴,又因为自己学有所成感到十分开心,再加上自身已经修炼出了灵力,所以并没有受到七情六欲阵的影响。 并且因为周家家风清正的原因,周家人几乎也都还算清醒。 刚刚察觉到场面越来越失控的时候,周幼辛本能地想要拉着父亲和嫡母还有周钰莹一起往后躲一躲,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掺和在人群里,给孟月临添麻烦。 却没想到路过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的时候,那人忽然踩住了周钰莹的裙摆。 她想着自己有本事,所以立刻将身边的周钰莹推开。 本来以为自己来得及防备,却没想到下一刻她就被男人扑倒在地,吓得直接尖叫出来。 此刻,她被孟月临的衣服盖着脑袋,且因为这一片儿是柱子的背光处,并没有几个人看清她的脸。 饶是如此,周幼辛的心里也闪出了两个字。 完了! 女子若遇到这样的事没有以死以证清白,只会连累全家人一起,成为人人耻笑的对象。 周幼辛心里茫然不知所措,却隐隐在内心最深处生出不甘。 她又没做错! 凭什么是她! 这么想着,周幼辛忽然想要站起来。 却没想到,手被人握住了。 “不怕!” 周钰莹带着颤抖的声音自身边响起。 紧接着,另一只手也被握住。 周夫人拉着她,呼吸粗重,却不由分说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周幼辛有些迷茫,下意识从衣服的缝隙里往外看去。 视线里,周夫人清瘦的身姿在她面前站得笔直,在周夫人的前面,是站得更加笔直的周大人。 在周大人的前面,是已经把作恶男子痛殴了好几遍的孟月临。 而周幼辛的身边,是紧紧握着她的手的,她的嫡姐,周钰莹。 在这一刻,周幼辛的委屈忽然就这么铺天盖地地涌了出来。 前世她为了嫡姐的死受尽折磨的委屈,发现真相后崩溃绝望的痛苦,重生回来后担惊受怕的决绝。 在这一刻,在看着自己的身边站着这么多人的这一刻,彻底爆发。 周幼辛嚎啕大哭。 周钰莹吓得手足无措,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轻轻抚摸。 “没事了没事了,众目睽睽之下,该死的狗东西只是碰脏了你的衣摆,我们所有人都在你身边,没事了,我们都会保护你的,我会保护你的,我是你姐姐呀!” 周钰莹说着说着,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她很清楚。 刚刚那个男的是冲着她来的。 周幼辛是替她受过。 想到这里,周钰莹的心更加难受了。 姐妹二人相拥而泣。 在周大人的面前,孟月临已经把作恶的男人绑住了手脚,摁在了地上。 “皇宫大内,天子眼下,你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凶作恶,足以见得你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更不把端坐凤位的皇后殿下放在眼里!” 孟月临的声音如昆山碎玉,叫所有陷入七情六欲阵之中,已经开始被牵着情绪的人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那不是永宁郡王的嫡长子吗?” 有人甫一清醒就认出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的身份,不由得低呼出声。 听见这句话,孟月临顿时皱起了眉头。 被众人护在身后的周幼辛几乎立刻拽下了盖在脑袋上的衣服,瞪着一双流泪的眼睛,迫不及待地看向了前面的人。 果然是他! 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周幼辛眼底的恨意几乎爆裂。 她想起来了。 前世,就是在今天,这个男的玷污了周钰莹,事后洋洋得意地以此为由,逼着她嫁进了郡王府。 “幼辛……”周钰莹不知道周幼辛的秘密,此刻看到她如此模样,以为她是因为发现了未婚夫的丑恶嘴脸而激动。 周幼辛被她的声音喊回了神,后知后觉地生出了害怕,慌乱地看向孟月临。 触及那双沉着淡定的眸子的时候,周幼辛忽然意识到,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 前世的这一天,周幼辛没有一起进宫赴宴,所以得知事情发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但是这一世,她虽然因为这段日子过得顺心自在而忘记了危机,但她这次跟着家人一起入宫赴宴。 并在紧要关头,她救下了周钰莹! 她救下了嫡姐,改变了她的命运! 她没有白白重生! 想到这里,周幼辛的心神剧烈震荡,回头看向满脸关切的周钰莹的时候,再次嚎啕大哭了起来。 “姐姐,姐姐……” 她无法言说自己的秘密,只能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姐姐,听得周围的人都是止不住地心疼。 孟月临脚底下还踩着一个男人。 刚刚看周幼辛的那一眼,是示意她赶紧站出来提退婚。 却没想到周幼辛瞬间哭成了这样。 虽然无奈,但也能理解,并且知道这是好事。 人的愤怒是最容易被挑起的情绪,但人的悲伤是最能传染人的情绪。 此刻,所有人都陷在七情六欲阵中,如果没有意外发生,那每个人都会越来越暴躁。 七情六欲阵依托神性完成,孟月临虽然强,但她终究只是一个凡人。 以她一己之力,只怕也没办法完全控场。 但眼下,周幼辛的哭声中包含着浓浓的委屈和害怕,再加上刚刚千钧一发之下发生的事有目共睹,一瞬间,她的情绪就感染了身边的人。 不少人听着她这样委屈的哭声,一下下跟着抽泣了起来。 京兆府尹周大人断案无数,如今遇到自家女儿,饶是知道永宁郡王府不好得罪,也红着眼睛看向了才匆匆赶到的永宁郡王。 “郡王爷,我们周家女儿配不上大公子,也不敢再攀这门亲事。” “所幸今日未能酿成大祸,眼下正好众目睽睽,下官斗胆,为家中庶女退了这门本就算高攀的亲事。” “求郡王爷成全!” 说着,周大人一掀衣摆,竟直接就跪在了永宁郡王的面前。 一瞬间,永宁郡王温正业的脸都扭曲了。 他正要说话,一旁的孟月临凉凉开口:“郡王爷,皇后殿下还看着呢。” 一句话,叫温正业的后颈皮紧了几分。 第326章 “我要求严惩恶女孟月临!” 这句话一出来,不少还残存着理智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温观煦好像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依旧是一脸不服地看着淮王。 淮王忍了又忍。 最后忍无可忍,反手一个大耳光甩在了温观煦的脸上。 他是武将,这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把他摔得飞了出去,踉跄着摔倒在地。 而后,淮王一掀衣摆,跪在了萧皇后面前。 “皇后娘娘,犬子无状,请娘娘恕罪!” 上首座。 萧皇后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直感受着不语听风铃的滚烫,望着这一幕,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孟月临见状,提醒道:“皇后娘娘,该罚还是要罚的,但淮王殿下如此求情,不如留温观煦一条性命吧。” 她说完,看了一眼孟玉翡。 果不其然,她正低着头看着地上,不出意外地一脸愤怒。 孟月临便知道,她也中了七情六欲阵,这会儿正是理智缓缓下线的时候。 意识到这里,孟月临叹了口气,趁着孟玉翡不注意,悄悄将一缕灵力弹出,正中萧皇后眉心。 就仿佛被什么惊醒了一般。 萧皇后猛地回神,看向孟月临。 接触到她那双眼睛的时候,原本不知为何惴惴不安的心,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萧皇后抬起头,看着下方的父子俩,道:“淮王皇叔,本宫知道你的为人,不与你计较,但温大公子出言无状,藐视国威,本宫会如实禀告陛下,由陛下惩处。” 话音落,温观煦道:“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 “闭嘴!”淮王实在是恼怒,呵斥一声后,掐着他的后脖子,摁着他的脑袋,狠狠地磕在了地上,给萧皇后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响头。 萧皇后见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知道云来殿不正常。 她看了一眼孟月临。 见她眼眸沉沉的样子,心里更是没有底。 就在这时,玉华公主忽然站起身,道:“既然要罚温大公子,那么持剑伤人的世子妃是不是也不能放过?” 说着,她看向萧皇后,笑里藏刀:“皇后娘娘可不要厚此薄彼啊。” 萧皇后:“公主言重了,世子妃方才已经证明她没有持剑,那只是一堆铜钱,而且她也没有伤人,只是把人打昏了,避免冲突加剧,这本身无错。” 玉华公主笑了笑:“是吗?如果不是世子妃忽然动手,事情又怎么会闹到如今的地步?皇后娘娘如此为她说话,难道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记得给你送生辰礼的人吗?” 这话一出,简直把整个云来殿的气氛都拉了下来。 原本大家还能勉强抵御心中的烦闷和暴躁,玉华公主这话,就像是点燃了什么,当即就有人不满地嚷嚷了起来。 “是啊,淮王世子妃记得送皇后生辰礼,皇后就能如此维护她,这公平吗?” “没错儿,什么铜钱,我看得清楚,那就是一把剑,黄澄澄的也是一把剑!” “淮王世子妃殿前意图杀人,皇后娘娘,要罚就要一碗水端平,你包庇于她是不是代表她本身就有问题啊!” …… 诸如此类的叫嚣声不绝于耳。 孟月临环顾四周一圈,入目所及的每一个人都眼睛通红,面上表情扭曲。 而且,基本都是男的。 女子虽然也有同样面容,却因为自小受到的规训,在这个时候还在苦苦支撑,使得自己不要开口丢人。 见状,孟月临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还早,也不知道夜游神那边进展如何。 想到这里,她看向萧皇后,道:“皇后娘娘,我愿意接受惩罚,但在场每一个喊着要我接受惩罚的人,都要记录在案。” 闻言,有人大声发出了疑问:“记录我们做什么?我们是正义之人,难道你打算把我们记下秋后算账暗中报复吗?” 孟月临转身,面上全部人,道:“既然你们说自己是正义之人,那么将你们记录在案,只是为了歌颂你们的正义,难道你们不想吗?” 大家没懂。 这会儿几乎所有人的脑子都被情绪支配,根本听不懂她这话的前后逻辑关系是什么。 孟月临继续道:“各位,想要我接受惩罚,便就站出来,记录下名字,人数众多,我还能让你们挑选惩罚方式。”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玉华公主:“想必这么正义的事,玉华公主一定愿意帮忙吧?” 玉华公主闻言,面皮抽了抽,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好好的一场宴会,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讨伐。 桌子铺开,笔墨纸砚放好后,玉华公主站在桌子前,手里执笔,脑子还有点懵,面前就已经排起了队。 孟月临站在队伍旁,时不时敲打一下想要插队的人,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我支持孟月临受到惩罚,我觉得她当众打人十分可恶,就算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也应该严惩!” 排在最前面的人说着,挥了挥自己的拳头:“这种恶毒的女人,应该被打断手脚,丢进寒潭泡上三天三夜,叫她不能再嘴硬!不能再嚣张!” “好!” 话音落,身后传来了一片叫好之声。 说话之人转身,冲着所有人高兴地举起了手。 下一人走上前来:“我支持孟月临受到惩罚,她傲慢无礼,欺负仙姝夫人,还当众打人,她才是破坏我们大苍和西原国关系的恶人,她应该被凌迟!” “撒盐!一边凌迟,一边撒盐!叫她嚣张!”身后有人大声补充。 “对!一边凌迟,一边撒盐!”那人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补充。 玉华公主一一记录在案,写着写着,手就止不住颤抖。 间隙休息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依旧在维持着秩序的孟月临,擦了一把脑袋上的汗后,心里竟隐隐对她生出了几分怜惜。 她再厉害,说到底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面对着眼下这种直白到毫无掩饰的恶意,她是怎么能做到如此淡定的? 随着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恶意越来越集中,所有排队的人的情绪都被渐渐统一了起来。 就在孟月临以为情况终于被自己稳定住的时候,一声女子的尖叫声传来。 紧接着,所有人就看到,孟月临的身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出,精准无误地将一个刚刚扑倒少女的男人从地上抓了起来。 一抓起来才发现,这个男人已经松了裤腰带,正满脸急色模样,挣扎着要再次扑向地上的人。 孟月临眼神一厉,一巴掌将那男的拍晕丢到一旁。 而后飞快脱下外袍,在所有人看清楚受害人的脸之前,盖在了少女的脸上。 “躲后面去!” 第325章 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 正常情况下,萧皇后这一声质问足够叫人缩起脖子。 但西原国使臣却一反常态,在萧皇后声音落下后,猛地抓起了酒杯砸在了地上。 而后,他举起手指着萧皇后,大吼道:“臭娘们儿你说什么呢?敢这么跟男人说话,你是不想活了吗?” 爆喝声眨眼就响彻了整个大殿,原本浮躁的云来殿就像是瞬间被引爆了一般,无数人站起身,纷纷抓起手边的东西就要冲上来开打。 饶是萧皇后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也忍不住心中生出了怯意。 她的手在袖中死死抓着不语听风铃,被滚烫的温度反复提醒她不能退缩。 就在她准备迎上前的时候,一柄澄黄的铜钱剑凌空而出。 执剑之人挡在萧皇后面前,整个人往前一冲,眨眼间,剑就落在了双眼猩红的西原使臣脖子上。 伴随着一声尖叫,愤怒的西原使臣小山般的身子重重倒在地上。 孟月临挽了个剑花,将铜钱剑收到身后,冰冷的视线扫向在场众人:“还有想死的吗?” 话音落,所有人都怔怔地往后退了半步。 心头那莫名其妙涌出来的躁动和愤怒也消减了大半。 “姐姐,宫闱禁地不许携带兵器,你的剑是怎么偷偷带进来的?” 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孟月临回头看去,毫不意外地看到孟玉翡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无邪之状,唯独一双眼睛,充满了盎然的兴趣,好像在看什么热闹。 “姐姐,私携兵器入宫,可是谋逆之罪啊!” 这话一出,不知道又牵动了什么东西,刚刚被孟月临震慑的人们忽然活了过来一般,对着孟月临就是大肆指责。 就在这一刻,孟月临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气运正在疯狂流失。 不过—— “我私携什么兵器了?” 她歪着头看着孟玉翡:“我带点钱在身上,难道也是兵器吗?” 说完,她手里的铜钱剑忽然就崩开,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散成了一堆铜板。 众人:? 孟玉翡见状,知道自己又差了一招,但心头更恨。 她望着孟月临,浅笑质问:“姐姐的意思是,刚刚你用铜钱杀了西原使臣吗?” “可这里是云来殿,今晚是为陛下庆贺诞辰,西原使臣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却被姐姐当堂杀死,姐姐难道就不是在蓄意破坏两国的关系吗?” 孟月临笑了笑:“你好像很希望我杀了人。” “不是我希望,姐姐,”孟玉翡说着,环顾四周一圈:“是大家都看到了,所有人亲眼所见,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啊!” 孟月临:“是吗?” 话音落,她弯腰俯身,单手把刚刚倒下的西原使臣从地上拎了起来。 至少两百斤的壮汉,此刻在她的手中好像一个破布袋子,被她提着到处给人看。 “都来看看,这人死没死,我可没有杀人,我就是把人打昏了而已。” “况且,当众杀人的是这个西原使臣,他可是当众捏碎了一个宫女的脖子。” 说话间,孟月临已经来到了孟玉翡跟前。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孟玉翡,西原使臣杀人的时候你不叫,我把他打昏避免他冲撞皇后的时候你叫个不停,你是觉得西原国人的命是命,我们大苍国人的命不是命吗?” 孟玉翡:“姐姐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我只是提醒姐姐,不要因为他人的过错而犯错罢了,姐姐可莫要误会我。” 孟月临将人丢下:“我误不误会不要紧,皇后娘娘怎么看才最重要。” 说完,她转头看向上首座:“请皇后娘娘定夺!” 绕了一圈,她把大部分人的情况都看在了眼里。 眼下,躁动和烦闷是整个云来殿所有人的主要情绪,孟玉翡想用她杀了西原使臣来给大家的情绪再添一把火,如果让她成功,云来殿必定生乱。 而萧皇后作为眼下唯一一个还算清醒的人,孟月临觉得很有必要,在孟玉翡再挑唆重人情绪之前,让萧皇后把孟玉翡压制住。 毕竟,她是皇后,一国之母身上拥有的紫气也不少,能帮助她抵抗一定程度的七情六欲阵的影响,但也会叫她反应变得迟钝。 上首座,萧皇后被这一番变化弄得脑子更加混乱。 要不是手里还死死捏着袖中发烫的不语听风铃,她也很想不顾体面地大骂一番。 但她不能。 深吸一口气,萧皇后稳重地道:“西原使臣酒后无状,残杀我大苍宫女,又企图与本宫为难,视为大不敬。” “来人,将西原使臣尽数请离云来殿,送回使臣馆看馆起来,容陛下发落!” 话音落,门外立刻有御林军冲了进来。 西原使臣们中招颇深,这会儿正一边咒骂着难听的话,一边被拖走。 云来殿顿时静了下来。 孟玉翡悄悄推了温观煦一把。 温观煦本不愿意,但孟玉翡立刻催动情人蛊,他当即觉得心脏开始不舒服。 于是,他只能站出来。 “皇后娘娘,西原使臣虽然有些不敬,但死去的不过一宫人而已,臣下认为没有必要因为宫人的一条贱命,就对与我们友好的西原国如此。” “想必陛下若是知晓此事,也会顾及两国友谊,不因此事而大做文章的。” 听了这话,萧皇后有些意外。 她疑惑地看着温观煦,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温观煦闻言,松了口气,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是放了西原使臣,再因方才的冒犯好好道歉,免得伤害两国情谊。” 话音落,淮王一把将他拉了回去。 “父王?”温观煦被他的动作刺激了一下,不等淮王开口便抢声道:“你做什么?儿子是鸿胪寺的人,现在正在履行鸿胪寺应待外宾的职责!” 听了这话,淮王都被气笑了。 他狠狠瞪了温观煦一眼,而后对着上方的萧皇后拱手一礼:“娘娘息怒,犬子一心想着要为两国邦交效力,初入仕途并不知晓其中关窍,请娘娘勿怪!” 温观煦情绪浮躁,闻言更是不满到了极点。 他道:“什么叫我初入仕途不知其中关窍?我看不知其中关窍的是皇后才对!一个女人在满是男人的地方做什么主?这不是添乱吗?” 第324章 云来殿生乱,当众杀人 这一巴掌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孟月临正打算上前阻拦的时候,眼角瞥见孟玉翡正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自己。 她心里顿时警觉了起来。 不能让孟玉翡知道她没有中招,否则便会化主动为被动了。 想到这里,孟孟月临抬脚踹了温砚景一脚。 猝不及防地,温砚景被她踹得往前趴了过去,脑袋精准无误地撞在了他父王的腰上。 下落到了一半的巴掌被这一头槌狠狠推了一把,拐了个弯儿落到了温砚景的背上。 只听“啪”地一声响后接的是温砚景“嗷”地一声惨叫。 紧接着,他弯腰“呕”地一下,刚刚喝进嘴里的酒就这么被拍吐了出来。 见状,所有人都懵了。 孟月临赶忙上前:“王爷,世子爷是喝了一点酒,但您也没必要把他打得当场吐出来吧,这多难看啊?” 一边说,她一边一副晕乎乎的样子,叫来了宫人立刻收拾。 当即,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这可是宫廷宴会。 淮王世子当众呕吐,实在是太丢人了。 淮王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不对的事,面上有些难看。 看着宫人把满地狼藉收拾干净,又焚了熏香净味后,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安抚淮王妃的孟月临,又狠狠瞪了一眼温砚景。 而后坐回原位,目光慈爱地看向了还在那边左右逢迎的温观煦。 淮王妃这会儿已经伤心欲绝了。 她嫁给淮王这么多年,夫妻感情一直很好,淮王别说动手了,连跟她大声都没几次。 哪怕是前几年温砚景痴傻的时候,她对淮王没有了最初的温柔耐心,淮王也始终如一。 可眼下却是怎么了? 就因为温观煦出色一些,亮眼一些,有了一个他妻子为他博来的仕途,淮王就要忘记那么多年的夫妻感情,甚至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吗? 越是这么想,淮王妃的心里越是难过。 孟月临见她情绪一直无法稳定下来,叹了口气后,悄悄用自己的灵力为她理顺身气:“王妃,人喝了酒是容易失去一部分的理智。” “王爷大概也是喝多了,您别往心里去。” “俗话说得好,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我不生气别人气,别人短命我高兴。” 淮王妃:…… 她本来都要哭了,硬生生让这句“别人短命我高兴”给逼了回去。 她看着孟月临,拉着她的手:“月临,你真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 孟月临嘿嘿一笑。 是不是最好的儿媳她不知道,但她一定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倒是可以确定。 有了淮王这边的一席插曲,宴会的气氛都浮躁了不少。 萧皇后本来还想维持一下气氛,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一句,玉华公主顶她一句,几轮后她也有些烦躁。 “姑姑若是觉得宴会无趣,本宫派人送你先回府吧。” 说着,萧皇后看了一眼梁驸马:“驸马爷最近看起来气色不错,想来最近日子顺心如意,很是快活。” 一听这话,玉华公主的脸就沉了下来,阴狠地盯着萧皇后,后槽牙渐渐咬紧。 外人不知道,寻常的皇室宗亲不知道,但萧皇后怎么可能不知道,梁驸马家外有家,儿孙满堂? 玉华公主和梁驸马成亲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早年还因病夭折,这些年来玉华公主再无所出,所以只能对梁驸马家外有家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岭南梁氏势力庞大,哪怕她是皇帝唯一的姑姑,也得忌惮几分。 但眼下萧皇后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叫玉华公主隐忍多年的郁气一下子就有些忍不住了。 她看着萧皇后,眯了眯眼睛:“有劳皇后挂心,本宫和驸马最近的日子确实过得顺心如意,很是快活。” “皇后执掌六宫,平日里甚是忙碌,如今宫里添了新人,皇后也算是多了一个帮手,相比手头的事物也能轻松不少了。” 萧皇后端得住,听了这话,面上没有半分动容,反而浅笑妍妍:“是啊,金珠瑾瑜为人谦逊低调又乖巧,她会是本宫最好的助手。” 话音刚落,西原国使臣忽然站起身,冲着萧皇后举杯:“有皇后这句话,我们西原国就能放心了!金珠瑾瑜是我们西原国的明珠,大苍皇后能善待她,便是看得起我们西原!” 说着,西原国其余人都一起站了起来:“对,西原和大苍永世友好!” “永世友好!” 萧皇后面上含笑,对着他们淡定举杯:“大苍和西原永世友好!” “哈哈哈,干!” 话音落,西原使臣们尽都一饮而尽,很是豪迈。 而就在这杯酒下去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善待可谈不上,毕竟今天雪豹就差点儿没命了,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一群蛮子。” 这话响起的时机特别巧妙,正好是所有人都仰头饮酒,无暇开口的时候,所以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让这一圈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西原使臣顿时就放下了手,有人更是一把将那个说话的宫女揪了出来:“你说什么?” 宫女也被吓了一跳。 但紧接着的是满肚子没来由的愤怒、委屈和不服。 她挣扎了几下,大声道:“我又没说错!下午西原国的雪豹就在未忧宫上吐下泻,短短半天就站不起来了,太医都找不出来原因!” “最后还是皇后娘娘从宫外请了个野大夫入宫,这会儿那个野大夫守在雪豹旁,还不知道雪豹撑不撑得过今晚呢!” 话音落。 “咔嚓”一声脆响。 那个胆大包天的宫女带着一腔莫名其妙的情绪,就这么被西原使臣拧断了脖子。 西原使臣将尸体丢在地上,惊起了一阵阵尖叫。 但他充耳不闻,只红着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上首座显得有些孤零零的萧皇后。 “皇后殿下,此事是否属实?” 萧皇后心里也烦。 看他这样,正要呵斥,却不小心碰到了一直收在袖子里的不语听风铃,被上面滚烫的温度一趟,她的脑子立刻就清醒了不少。 她看向处于暴走边缘的西原使臣,淡定道:“当然不是,雪豹确实有些不适,但并非她方才所说的不知原因,大夫反复看过,确认只是有些水土不服,并无大碍。” 说着,她垂眸看向地上已经死了的宫女,心莫名跳得快了许多。 她沉声看着西原使臣:“而你在云来殿当众杀人,可是在挑衅我大苍威严?” 第323章 动了手脚?让温砚景先试试 孟月临:“英俊看不出来,自恋倒是看出来了。” 温砚景放下了手,无奈地看着她:“你就不能夸夸我。” 孟月临:“夸你,长大了。” 说完,她扭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假装无意地再次一饮。 神识所见,孟玉翡见她连喝两杯,脸上甚至都浮出了笑意。 “好喝吗?”温砚景忽然凑了过来,就着孟月临的手,将她没喝完的酒液咽进了肚子里。 孟月临好笑地看着他:“好喝吗?” 温砚景歪着头看着她,笑容灿烂又明媚:“好喝,你的手好像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你拿着的酒比刚刚好喝多了!” 听他这么说,孟月临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拿过他的酒杯,给他斟了一杯,动作间注入了些许灵力,而后递到了他唇边:“喏。” 她的酒壶和酒杯都被动了手脚,虽然有所防备,但她不知道动的是什么手脚,孟月临打算用温砚景先试验一下。 免得一会儿演起来露馅儿。 反正温砚景有紫气护体,她刚刚注入的灵力也能在他发作的时候第一时间将酒液里的东西带走。 而温砚景不疑有他,只觉得这会儿的孟月临温柔得不可思议,他忍不住就要乖乖听话。 他咬住了她手里拿着的酒杯,看着她的眼睛,将杯子里的酒液喝下后,才伸出自己的手接住了酒杯。 “好喝吗?”孟月临笑眯眯地问。 温砚景点头:“好喝,你喂的最好喝!” “好喝你就多喝点。”孟月临说完,又给他倒了一杯,这次塞进了他的手里。 温砚景美得心里冒泡儿,哪里有要拒绝的想法。 就这样一杯接一杯,不一会儿功夫,一壶酒就被温砚景喝了个七七八八。 期间,孟月临的神识一直都在观察孟玉翡,见她时不时看向这边,自己还会假装喝一两杯。 实则那些入了口的酒液都被她悄悄送进了阴幡。 好巧不巧地,都落在了守着怨灵幻境的红嫁衣头上。 红嫁衣看着不知道第多少次泼来的酒液,深深叹了口气,传音给孟月临。 “小仙师,你到底要干嘛啊?” 孟月临正在专注自己的事,猝不及防听到她的声音还愣了一下。 紧接着立刻意识到了阴幡里还有个红嫁衣。 她立刻沉静道:“酒液被动了手脚,我的灵力看不出被做了什么,你是冥器成精,我想让你用阴力看看,这酒里被动了什么手脚。” 红嫁衣叹气:“下次说一声,一杯就行,不要这么多。” 她说着,从湿漉漉的头发里提取出了酒液。 不知道的还以为孟月临想给她洗头呢…… 阴力探入其中,一通乱搅后,红嫁衣传音入密。 “小仙师,酒液里被人加入了大量冥力,你的灵力发现不了是正常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的眼眸暗了暗。 冥力是正道之气,修行之人能摄入冥力来修炼灵力,但因为冥力也属于补益的一种,所以在炼化之前,很难将冥力和灵气做出区分。 但一旦摄入过量冥力,就必须要打坐炼化。 否则就会像人吃多了撑坏肚子一般难受。 而冥力因为蕴含阴气,所以比寻常灵力更难炼化一些。 孟玉翡动的这个手脚,于孟月临而言没有什么坏处,甚至因为冥力难得,对她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坏就坏在,今晚的宴会被人动了手脚,如果孟月临摄入的冥力超过一定量,她今晚就等于是什么都做不了。 偏偏冥力厚实,红嫁衣还提醒孟月临,她刚刚倒进来的这几杯酒里蕴含的冥力,已经足够让现在的她炼化一夜了。 若是能炼化,她的实力必将再上一个台阶。 想明白前因后果,孟月临心里也有了对策。 她跟红嫁衣道了声谢后,将剩下的酒连壶一起收了起来。 一旁的温砚景见状,疑惑道:“你不给我喝啦?” 孟月临懒懒道:“有些吃醉了,这酒好喝,我带回去喝,你喝你那一壶。” 说着,她原本坐得笔直的身子稍稍塌陷,看起来竟真有了些许醉态。 温砚景哪里见过这样的她,当即就喜滋滋道:“好啊,那你藏一壶,我也要藏一壶,回去我们一起喝。” “那叫什么,邀月对酌!” 说着,他学着孟月临的动作,将酒壶揣进了怀里,靠在了椅背上。 一直关注着二人的淮王妃见状,赶忙拽了拽淮王的衣摆,示意他管管儿子儿媳。 但这会儿,淮王正忙着看温观煦作为鸿胪寺大使,跟在几个大人身边左右逢源,担心他会不会刚刚入仕做不好,哪里有空管这边。 “王爷,月临和阿景准备偷偷拿宴会上的玉酿酒,你倒是说说他们啊!” 淮王妃见淮王没有管的意思,小声又提醒了一句。 话音落,淮王回头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管吗?你可是本王的王妃,什么都要本王来管,本王娶你做什么?” 他呵斥的声音不小,这番话又说得极为难听,一时间不少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淮王妃也没想到淮王忽然说翻脸就翻脸,稍稍一愣,立刻也拔高了声调:“你什么意思?难道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吗?让你去说一句怎么了?你一晚上光顾着看你的庶子,你给你儿子一个眼神了吗?” 话音落,淮王怒极:“本王顾着煦儿有错吗?煦儿如今是鸿胪寺大使,他在公干,你儿子十八岁了还在问自己的世子妃他是不是变帅了,我关注你儿子做什么?” “煦儿做的是正经事,你儿子做的是正经事吗?” 大概没想到平日里鹣鲽情深的夫妻二人忽然就这么反目,不少人看着这边,都是目瞪口呆。 孟月临见状,知道是起事了,但却没有着急上前劝,而是继续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看着。 她好像知道,背后动手脚的人偷了神性在云来殿做了什么。 云来殿现在应该被布置了七情六欲阵,化作凶戾之气的神性融入阵中,能轻易勾起人心中的恶念。 只不过,她总觉得这还不是全部。 一定还有什么还没有显露出来,所以她还得再等一下,再看清楚,才能一招制乱。 淮王和淮王妃的争吵来得突然又激烈。 只见夫妻俩没两句话的功夫,淮王已经扬起了胳膊。 第322章 皇帝突然退场,温砚景快十六了 听了这话,夜游神点点头:“一个时辰,那够了。” 他说完,看了一眼还在里面呼呼大睡的雪豹。 作为神祇,他能感觉到这个崽子这会儿真实的情况不是很好。 如果过了子时神性不能归位,雪豹会没命。 “放心,我不会让她死的。”孟月临看穿了夜游神的想法,如是道:“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大苍国的人,雪豹要是昨天送来今天就死,西原和大苍必定关系恶化。” 她认真地看着夜游神:“我知道你们神祇不会太过插手人间的事,但我不想打仗。” 听了这话,夜游神收回视线,认真地看着孟月临道:“雪豹是西原神山的孩子,她不能死在这里,否则大苍未必能承受神山之怒。” 说完,他警告般看了一眼一旁的胡姬,提着灯笼转身就走。 “一个时辰之内,我会破开隐蔽阵,小少主,你的人要死死守在雪豹身旁,别让她出事,隐蔽阵一破开,他们必须马上撤去小偷小摸阵,将神性还给雪豹。” 话音落,夜游神的身影也在视线之中淡去,孟月临收回目光看向胡姬。 胡姬低着头,一手抓着一个狐狸崽子:“少主息怒,胡姬一定死守雪豹,不会让她出任何意外。” 孟月临点头从袖里乾坤掏出一物:“你灌注在她身上的妖力,在她神性回归之前不要收回,未免出现意外,这个阵盘你先收着。” “这是师祖留下的防御法阵,如果你挡不住,就带着狐狸崽和雪豹一起躲进阵中。” 闻言,胡姬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这是费穆真人留给您的,我不能要!” 孟月临“啧”了一下,拔高了音调道:“让你拿着就拿着,别废话耽误时间,我还得去云来殿,听见没?” 胡姬被这么一吼,当即什么话也不敢说,乖乖接过了阵盘,领着两个狐狸崽子目送着孟月临直接消失在原地。 人走后,胡姬叹了口气。 “娘娘,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胡十七终于敢委委屈屈地开口了。 胡十九也是连忙点头:“对啊对啊娘娘,我们没有坏心思的,娘娘帮我们跟少主求求情吧,我不想被打……” 话音刚落,胡十七和胡十九的头上齐齐挨了一拳头。 胡姬打完,气得一脚一个把他们俩踹进了雪豹的房间。 小雪豹本来就在装睡,这会儿被吓了一跳,从床上弹起来立刻警备。 见到胡姬走进来,小雪豹背着耳朵眨了眨眼睛:“前辈想干嘛?” 胡姬:“没想干嘛,我让你把他俩揍一顿,你能消气吗?” 小雪豹看了一眼地上被踹进来的两个狐狸崽,不屑地撇了撇嘴:“前辈姐姐,这两只狐狸早就被我揍过好多次了,他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才不要你允许。” 听了这话,胡姬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挂上了笑:“也就是说,小雪豹你没有生气?” 如果雪豹没生气,那事情就好办了。 小雪豹眨了眨眼睛:“前辈姐姐,刚刚外面的小仙师提醒你不要欺负我的,你现在问我有没有生气,是要我勉强承认自己没生气吗?” 胡姬:…… 行! 她真是看走眼了。 下午还以为这个雪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刚开智很好骗。 现在看来,是她草率了。 “你现在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不会对你下手,必须要保护你,但我家崽子做了错事,我身为他们的长辈,总要为孩子的过错做点什么。” 胡姬干脆不装了,拿出了谈生意的模样,道:“所以,你觉得我家孩子应该如何才能换取你的原谅?” 雪豹听了这话,将脑袋放回了爪子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前辈姐姐,我现在还不知道,要不等小仙师回来吧,我想跟小仙师直接谈。” 胡姬:…… 好嘛! 她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胡十七和胡十九。 两个狐狸崽子被这个眼神吓得瑟瑟发抖,抱在一起缩在一旁,屁也不敢放一个。 云来殿。 孟月临回到殿内,和孟淮序说了一下,就去了淮王府那边。 温砚景没想到她会过来,这会儿兴奋得像个抓耳挠腮的猴子,一股脑儿就将自己刚刚觉得好吃的东西都堆到了她面前。 孟月临顾不上吃,坐下后,便小声问他:“皇帝呢?” 她刚刚一回来,便看到上首座空了。 按理说今晚的宴会上有藩属国,温朔瑜怎么也该坐到宴会过大半才走。 现在才刚过一半,他人就不见了,这也太没礼貌了。 “陛下刚刚有些不适,所以先离场休息了,吩咐皇后娘娘招待大家。” 温砚景一边说着,一边给孟月临倒了一杯酒,喜滋滋递到她手里:“我尝过了,甜的,很好喝,本来打算这一壶带回去给你的,你来了就不带了!” 孟月临点点头,拿起酒杯正要喝下,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 她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酒杯,神识打开,望向身后。 恰好看到,孟玉翡正一脸紧张地盯着她手里拿着的酒杯,正在催促她喝下。 孟月临见状,状若无意地一饮而尽,实则偷偷卷着那口酒液丢进了阴幡之中。 果不其然,在看到她“喝下”酒后,孟玉翡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怎么样?好喝不?”温砚景高兴地问道。 孟月临点点头,放下酒杯,看向他道:“我能问你借点东西吗?” 温砚景点头如捣蒜:“我们是夫妻,说什么借不借的,你有需要直接拿就是啦!” 孟月临闻言,凑到他跟前小声道:“今晚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戴好我给你的符不要害怕,一会儿我走后,在离开皇宫前,无论是谁叫你,你都不要答应,包括我。” 一听这话,温砚景脸上刚刚那轻松快活的表情顿时消失,换上了一脸的凝重:“小月临,是要出事了吗?” 孟月临闻言,装作是给他整理乱发,顺手从他头顶抓走了一小片浓紫的云藏在手心。 “咦?” 她有些意外:“你的灵魂已经快长到十六了!” 怪不得温砚景身上的紫气忽然这么浓厚。 原来是长大了。 温砚景闻言,立刻忘了自己刚刚问的问题,惊喜地摸摸自己的脸,高兴地问孟月临:“那我是不是英俊了许多?” 第321章 绕了一大圈,原来起点在这里 狐狸崽这话一出,一旁的胡姬尴尬到简直抬不起头来。 孟月临也是气得想笑。 但想着要给胡姬点面子,还是忍了下来。 她松开狐狸崽的尾巴,看着胡姬:“我以为你说把狐狸崽丢到北化山脉,是教好了他们才送去,没想到你是什么都没教直接丢的吗?” 胡姬看着地板,脚尖蹭来蹭去:“我这不是想着,少主您下山了,我得把重心都放在拍卖行,成为少主的后盾,不给少主添麻烦吗……” 孟月临没理她这话。 她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夜游神,道:“此事涉及我们天机山,我不能只让你独自处理,现在我们来碰一下,对齐一下颗粒度。” 夜游神:“什么颗粒度?” 孟月临:“我师父的专业词汇,意思就是互通有无,消灭信息差。” 夜游神:“……你就不能说人话吗?” 孟月临不耐烦了:“还对不对了?” 夜游神:“……” 什么态度? 他可是正神啊! 这臭丫头到底知不知道正神是什么意思啊?! 但看着那张满是暴躁的脸,夜游神把一肚子的话给咽了回去,道:“对!” 孟月临此刻很暴躁。 她甚至顾不得自己此刻身穿礼服,直接掀了裙摆就坐在了雪豹门口。 “先说整件事情引起我注意的起因,起因是孟玉翡将冥器送给了皇帝,皇帝龙心大悦,各种封赏她……” “什么冥器?”夜游神打断她。 孟月临皱眉瞪了他一眼:“你都正神了还这么没礼貌吗?干嘛打断我说话?” 夜游神:……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孟月临继续。 孟月临抿了抿唇,这才继续道:“昨天宴会结束后,我本打算今天不来参加宴会,但今天下午,皇后派人来通知我,晚上必须要参加宴会,我这才来的。” “到了云来殿后,皇后让红鹿把我带走说话,说的是下午雪豹出事的消息,我当时就知道,雪豹会出事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紧接着,红鹿意外而死,我按照卦象看出她是替我哥死的,动手之人本来想要杀的是我哥,所以我已经初步锁定了嫌疑人。” 说到这里,孟月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那边两个目光清澈,带着些许愚蠢的狐狸崽子,一脸的一言难尽。 她看向胡姬:“胡姨,你说说,你做了什么。” 胡姬眼神躲闪了一下,偏到一旁,却不敢不回答:“我想着雪豹是神山守护兽,天生开灵,就想着要把她骗到手供你驱策。” 孟月临冷笑一声:“所以你就用你大妖的妖力灌注在雪豹的身上缓解她的上吐下泻,以至于她毫无防备之下被你的妖力破开防御,如今身上的神性全被小偷小摸阵偷走了,是吗?” 胡姬:“……少主,胡姬知错!” 她本意是想先趁雪豹什么都不懂,悄悄将她压制,等到孟月临来了,如果雪豹不同意和孟月临契约,她就直接控制她答应的。 眼下这种情况,确实是她弄巧成拙了。 孟月临没理她,扭头看向夜游神:“按照狐狸崽子的能力,原本小偷小摸阵只能偷走一小部分神性,幕后设局之人利用这份神性在宫里铺开了阵法藏身。” “而胡姬来了之后,因为她的妖力所致 ,雪豹身上的神性被小偷小摸阵全部偷走,两个狐狸崽子未曾察觉,所以才有了琉璃瓦杀人之事。” “神性沾染上血腥,很容易变成凶戾杀气,今晚若是弄不好,所有人都要死在皇宫中。” 孟月临没有说的是,如果今晚第一个死的不是红鹿而是孟淮序,神性当场就会变成凶戾杀气,整个皇宫当时就会变成埋尸场,没有人能走出去,彻底成为死局。 谁来都没用。 一听这话,夜游神的脸色就变了变:“不可能,皇宫有帝星坐镇,皇帝尚且活着,怎么会……” 他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他想起了昨晚被送到皇帝手里的冥器。 怪不得孟月临一开始说,一切事情从这里开始,原来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未经处理的冥器不可近生人,若是近了生人,必叫人阳气衰弱。 假如没有后续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皇帝戴着那两个冥器,最多也就是梦魇上半个月。 但如今雪豹神性被偷,藏匿了皇宫里的煞气,瞒天过海。 而后又沾上血腥化作凶戾杀气,皇帝还被冥器吸食了阳气,帝星便会误判为帝王将亡。 今夜皇宫中的所有乱象,都会被认定为正常的权力更迭所致。 也就是说,帝今晚不会护佑皇宫了! 夜游神刚刚才被罚来镇守城隍庙,监管着整个京城的善恶,如果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亡魂,夜游神却没有提前上报,他只怕又要倒大霉! 意识到这里,夜游神整个人都绷紧了:“小少主,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不可以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孟月临:“那你觉得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 她说着,看着夜游神:“琉璃瓦上的气息已经残尽,红鹿的死成了开启乱象的序章,甚至此时此刻,她的魂魄都已经被炼化,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她看起来不着急,是因为她看到温朔瑜虽然紫气衰弱,但温砚景紫到发黑,今晚就算有什么乱象,也不会死一皇宫的人。 但是这件事她自己还没弄清楚原因,不能就这么告诉夜游神。 否则,夜游神一定会误会温砚景才是幕后主使。 甚至有狐狸崽子和胡姬的前车之鉴,夜游神会直接认定孟月临才是整件事的主导者。 所以,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孟月临只能让夜游神来指挥。 听了她的话,夜游神只略一沉吟,后道:“幕后动手之人十分隐蔽,而且第一个想杀的人是你大哥,想必就是要让你心神大乱,他们对你必定有所防备。” “所以现在你回去宴会上保护皇帝,我来找幕后之人,只要能撤去神性做成的遮蔽阵法,天道便可察觉到一切,到那时,事情便会迎刃而解。” 夜游神的话,正好就是孟月临的打算。 她当即就点了点头:“我不确定幕后之人什么时候会动手,但我可以保证,一个时辰之内,云来殿乱不起来。” 第320章 是天机山上偷走的神性? 孟月临也没有想到,夜游神说只有她能找得到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从她说出要跟黑白无常告夜游神的黑状的话后,夜游神一声不吭,领着她出了钟楼,七拐八弯地到了未忧宫。 然后,既意外又不意外地,孟月临看到雪豹的屋子外隐有偷窃的阵法浮动。 而那阵法,是天机门的。 “嘶……” 孟月临苦恼地挠了挠脸,看向躲在远处的胡姬:“天机山上谁偷学了这个阵法,你知道吗?” 胡姬闻言,伸着脖子看了一下,什么也没看到。 孟月临:“偷窃的阵!” 胡姬闻言一愣,而后面上表情变得飞快,一声不吭。 见状,孟月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看向夜游神,道:“你觉得这个阵法是一切的起因吗?” 夜游神看了她一眼:“若非神山雪豹的神性被这个阵法偷走, 幕后之人也不可能在皇宫里瞒天过海地杀人。” 孟月临:…… 她知道是这个道理。 但一想到天机山上下来的精怪偷学了阵法还在助纣为虐,她的心里就有点不愿意承认。 “行,我会去查的!” 她咬咬牙,对夜游神道:“今晚麻烦你了,这里就留给我善后吧。” 夜游神:“你想包庇。” 孟月临:“没有,只是不想劳烦正神,今夜已经耽误你很久了。” 夜游神:“你就是想包庇。” 孟月临:……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夜游神,认真道:“如果事情真的是天机山上的精怪做的,我不会包庇,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那你为什么要支走吾?”夜游神望着她。 孟月临叹了口气,指了指躲得远远的胡姬:“因为你在的话,他们就会像胡姨一样躲起来找不到,你是神他们是精怪,你对他们来说威压极重,他们受不住。” 闻言,夜游神面上微微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紧接着浑身气势就被收敛了起来。 孟月临:…… 行! 她无话可说地抬脚走向阵眼,抬手一抓,便将一缕气抓在了手里。 随后,她双手飞快地掐诀施法,口中念念有词。 雪豹听见动静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看了过来。 恰好此时,孟月临手里那一缕气被炼化,她刚刚捏出来的法诀在掌心凝出了一面水雾,水雾里,有画面正在慢慢显现出来。 “哇……” 雪豹年纪小,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即就忍不住喊了一声。 夜游神一个眼神飞了过来。 雪豹吓的耳朵往脑袋上一背,怂怂地把脑袋贴到了前肢中间,抬着眼眸看着她们,长长的尾巴微微抖了几下。 夜游神收回了视线,看向孟月临掌心。 这会儿,水雾画面已经逐渐清晰了起来。 孟月临看着那个熟悉的毛茸茸的身影,只觉得心累。 “胡姨。” 她喊了一声。 胡姬从夜游神收了威压的时候就靠近了过来,这会儿听到她喊自己,也正好看清了她掌心的画面,顿时狐狸毛都竖了起来,扭头就要走。 没想到孟月临的纸人更快,直接凭空出现,贴在了她的脸上。 胡姬:“哎哎哎……事情又不是我干的,小少主你拉着我也没用啊,你放了我我还可以去帮你把狐狸崽子找回来不是!” 孟月临看着被纸灵抓回来的胡姬,道:“你不是说狐狸崽都被你丢去北化山脉了吗?” 胡姬:“那不是……那不是左避尘要来京城,我想着狐狸崽子们在北化山脉也算顺路,就让他们去赚点外快,给左避尘当镖师。” 她是真没想到,左避尘还没有到京城,自家狐狸崽子先跑来做坏事了。 “但我先声明啊,我不知道狐狸崽子做这事儿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他们提前到京城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胡姬的头都摇成了拨浪鼓。 孟月临无语地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道:“那你把狐狸崽子找过来,我就在这里等着!” 话音刚落,都不等胡姬开口,夜游神就从自己手里提着的灯笼里抓出了两只白绒绒的狐狸崽,丢在了地上。 “嗷!” 两声大喊,两个狐狸崽子“啪唧”落地,疼得眼泪汪汪,却不敢说什么。 孟月临:…… 她看了看地上的狐狸崽,又看了看夜游神。 夜游神:“早就抓到了,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徇私。” 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 她倒是想徇私来着,但夜游神这不是不走吗! 事已至此,孟月临也没有了要护着天机山精怪的心情,蹲下身,一手一个地提着狐狸崽子的后颈皮,把两个崽子给拎了起来,对着看热闹的雪豹晃了晃。 “你们为什么要偷神山雪豹的神性?” 闻言,狐狸崽子双双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呜呜咽咽地撒着娇,就是不说话。 一旁的胡姬都心疼死了。 但也知道狐狸崽做了错事,她不能求情。 孟月临叹了口气。 就在夜游神以为她要轻轻放过的时候。 她将一个狐狸崽丢在地上,腾出手来从在袖子里掏了掏。 而后,她抽出铜钱剑,直接开始给手里的狐狸崽剃尾巴毛。 “啊——” 狐狸崽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尾巴可是狐狸的魅力所在,尾巴毛被剃了,他以后都不要做狐狸了! “姑奶奶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狐狸崽在孟月临的手里疯狂扭动:“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姑奶奶,呜呜呜,我都说了还不行吗,放过我的尾巴姑奶奶!” 他一边喊着一边哭着,孟月临准备剃毛的手也停了下来。 “你说吧。” 狐狸崽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一旁不敢说话的胡姬,见她没有救自己的意思,又可怜兮兮地收回了视线。 “在北化山脉的时候,雪豹跟我们打过架,我们没打赢,后来听说她来了大苍京城,我们正好要送左哥哥来京城,就想着偷偷来给她一点教训。” 说着,狐狸崽委屈得不行。 “我们是用小偷小摸阵偷走了她的神性,但是姑奶奶你知道的,小偷小摸阵偷走的东西,过了子时就会自动还回去,我们就是想看她难受一天,没有坏心眼儿的!” 第319章 这个神女……好眼熟啊…… 一句神女受了伤,叫温朔瑜瞬间想起了那天在拓荒林的初见。 红衣少女从天而降,救他于危难之中。 明明瘦弱的身躯却坚定不移地挡在他的面前,面对可怕的敌人,寸步不让地护着他。 “砰……砰……砰……” 温朔瑜的耳畔忽然响起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了下方的红衣少女身上。 虽然戴着面纱,但那双眼睛却是熟悉的模样,纤瘦却挺拔的身姿一如记忆中那般,不正是他朝思暮想,苦苦寻找的神女吗? 如今,他收回了属于帝王的权柄,完全拥有了整个大苍国。 而那日在拓荒林挡在他面前,寸步不让的强大少女,如今正是需要他保护呵护的时候…… 想到了这里,温朔瑜心中的渴望愈发清晰了起来。 “仙姝夫人为朕寻得神女,立下大功,赏……” “陛下!” 眼看着温朔瑜要失控,萧皇后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今日是陛下的寿辰,仙姝夫人也是为了给陛下解忧,臣妾以为赏赐的事,当明日细议后决定。” 她说着,语气温柔,面上的表情也是端庄大方。 但其实心里都气死了。 她早就知道温朔瑜要找个梦中神女,但温朔瑜让人瞒着她,画像也没有往她这里送来,所以她并不知道所谓神女到底是什么模样。 今日见到这红衣少女,她只觉得有些眼熟。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份眼熟从何而来,就听到温朔瑜又想给孟玉翡赏赐。 这怎么行? 且不说昨天刚刚封赏,今日若是又来封赏,势必会引起众人不满。 就单说孟玉翡送女人给皇帝就得了封赏,藩属国的人一定会动心思,温朔瑜这个宗主国的皇帝陛下,也会被人轻视,认为他这是张狂放纵的表现。 不利于大苍稳定。 好在温朔瑜也不是真的糊涂之人,被萧皇后这么一打断,虽然心里有些不满,却也冷静了下来。 他冲着萧皇后点点头,而后看向孟玉翡,道:“仙姝夫人这份礼物朕很是满意,此前朕寻神女之时曾许诺过一个要求,你若是想好了,随时可以找朕兑现。” 说完,他摆了摆手,示意孟玉翡可以下去了。 眼看着大号局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孟玉翡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当众表现什么,只能悻悻退了下去。 不过好在把元璐送出去也并非一无所获。 皇帝可是当众许诺了一个要求,她一点也不担心皇帝不兑现。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元璐暴露。 孟玉翡回到淮王府的位置,十分低调地回到了温观煦身边坐下,看起来乖巧又懂事。 淮王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温砚景疑惑地看着她,视线一错不错,直到她在温观煦身边坐下才收了回来。 “父王,我怎么觉得那个神女有点眼熟啊?” 淮王闻言,很是随意地道:“或许你什么时候见过她也未必。” 温砚景使劲摇头:“我肯定没见过她,但是就是觉得好眼熟,你不觉得吗?” 淮王当然也有这种感觉。 但那个神女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根本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样。 再加上他的身份使然,就算是觉得眼熟,他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 另一边,孟月临坐在孟淮序侧后方,看着身穿红衣,带着面纱的元璐跟着李公公离开,心里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红衣少女总给他一种熟悉感,但她很确定之前一定是没见过这个人的。 怎么会这样呢? 孟淮序:“我怎么觉得,这个神女和你长得有些像?” 闻言,孟月临皱起眉头看向他:“我才不觉得,你也别觉得。” 虽然口口声声喊着神女,但谁不知道,送到温朔瑜手里的女人,都是他的后宫妃嫔。 孟月临怎么说也是温朔瑜的堂嫂,如果那神女真和她长得像,那才是出了大事。 “嗯。”孟淮序见她这么抗拒这么个说法,也知道此事不能声张,应了一声后便没有再开口。 这会儿,又是藩属国在轮流上贡。 看高台上的温朔瑜的表情便知道,他这会儿爽得很。 只是用法眼看他,又能看得到他身上的紫气又有几分减淡。 而在他的不远处,温砚景紫得发黑。 看着如此怪异的一幕,孟月临心头的那股怪异之感总有些挥之不散。 恰好就在这时,胡姬给她发来了信号,夜游神回来了。 孟月临找了个借口,不着痕迹地退出了云来殿,飞快地去了钟楼那边。 远远,她就看到胡姬站在钟楼外,整个人蔫头耷脑,一看就知道在强撑着。 “胡姨!”孟月临快步上前,轻轻唤了她一声。 听见声音,胡姬飞快抬起头朝她走来。 一边走一边狐狸叫。 孟月临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了她,用灵力压住了她几乎要蹦出来的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 “呜呜呜太可怕了,夜游神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收敛一下身上的威压,这样除了你之外他怎么还能和人交流啊!” 胡姬靠在孟月临的肩膀上泪流满面。 孟月临:“人家是阴帅,本来也不用和人交流。” 说着,她扶着胡姬去了远一些的地方,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让她坐下,又给她喂了枚丹药后,这才回到了钟楼。 一进门,她就看到夜游神提着灯笼站在红鹿的尸体旁。 “你来了。” 夜游神没回头,声音嗡嗡。 孟月临:“嗯,怎么样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红鹿尸体旁。 夜游神瓮声瓮气:“还是你来出手吧。” 孟月临闻言,有些迷茫地看向他:“为什么?你解决不了吗?” 夜游神认真地看着孟月临,郑重地点了点头。 孟月临无语:“你是正神,我是还没得道的凡人,你解决不了,我就能了吗?” 夜游神:“你能,而且只有你能。” 听了这话,孟月临脸上的表情缓缓消失。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夜游神,好一会儿后,吐出一句话:“我最讨厌谜语人,你要是知道什么但不告诉我,我马上跟范无咎和谢必安告你黑状!” 闻言,夜游神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缓缓露出了疑惑。 第318章 孟玉翡再次献礼 孟月临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的唱声。 “陛下驾到——” 所有人立刻噤声,齐齐起立,对着云来殿大门叩拜。 孟月临站起身,顺手拉着被术法定住的孟淮序,一并蹲在了地上。 钟鼓乐声逐渐响起,皇帝温朔瑜左边跟着萧皇后,右后方跟着那金珠,三人走在最前方,身后还跟着一众宫人,施施然走进了殿内。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伴随着山呼海啸的呼喊,温朔瑜径自走上了高台。 他没了之前的谨慎,转身的时候甚至嚣张地掀了一下龙袍衣摆,而后坐下。 李公公在帝王侧前方站定,在帝后落座后,扬声道:“平身!” “谢陛下!” 众人起身,各归各位。 孟月临拉着孟淮序坐下,抬头大剌剌地看向了高台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原因,温朔瑜今日看起来容光焕发,比孟月临昨天见到的样子都要精神百倍。 随着礼官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对着温朔瑜和萧皇后恭祝圣安,然后就是轮流表示恭贺之意。 十几个人轮流拍完了马屁后,孟月临眼睁睁地看着温朔瑜的嘴角飞了起来。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法眼已开。 望向上首座的温朔瑜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温朔瑜身上的紫气居然稀薄了许多。 这太奇怪了。 通常来说,帝王就算即将退位,无论是被篡位还是主动退位,身上的紫气都是一个逐渐减少的过程,不会一下子就稀薄了下去。 孟月临又看向坐在温朔瑜边上的萧皇后。 一切正常。 那金珠也一切正常。 想了想,孟月临歪了歪头,看向坐在自己这一列最前面的两个公主。 然后她就看到,两个公主一切正常,而坐在淮王身边的温砚景紫得发黑。 什么情况? 孟月临迅速收起法眼,飞快地探手在桌上撒了几滴水,迅速卜了一卦。 “怎么了?” 见她眉心紧锁,孟淮序忍不住问了一句。 孟月临看了看他,手十分自然地在桌子上抹了一把,将刚刚水滴卦象擦去。 “没什么。”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孟淮序顿了顿:“若有事,你要告诉我。” 孟月临:“真的没事。” 孟淮序:“当真?” 孟月临:“当真。” 孟淮序没再说话,看向了前方。 孟月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皇帝温朔瑜正拉着萧皇后的手说话的一幕。 他手上,那枚属于百女国的皇权玉扳指熠熠生辉,比昨天见到的时候更加夺人眼球。 即便孟月临此时已经关闭了法眼,却还能看到,那枚玉扳指正如同呼吸一般,一下一下吐纳吞吃着,属于皇族的紫气。 孟月临又看向温砚景的方向。 猝不及防地与他的目光对视,后者冲他高兴地笑了起来,抬起手小小地挥了挥。 孟月临点点头,收回了视线。 真是怪事。 温朔瑜一天之内紫气衰弱是被玉扳指吞噬所致。 可温砚景怎么会有那么浓厚的紫气? 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今日这种宴会又是一大群送礼贺寿的,孟月临沉思的这片刻功夫,流水一般的礼物已经又送了上来。 温朔瑜意气风发,自然分外高兴。 席间他多次举起戴着玉扳指的手,显然对这个东西极为喜爱。 有那心思灵活的,已经开始讨好鸿胪寺新人温观煦了。 不过奇怪的是,今天晚上并没有见到孟玉翡,这倒是让不少人深感遗憾。 “陛下,仙姝夫人还有一礼要送给您,她已经等在殿外了,可否要宣她入内?” 李公公躬身上前,闻声询问温朔瑜的意思。 听到是孟玉翡又有东西要送,温朔瑜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心里忍不住期待了起来:“哦?又有礼物?” “是,”李公公道:“仙姝夫人说陛下一定会喜欢。” 闻言,温朔瑜哈哈大笑,对着底下的淮王,道:“皇叔,你这位儿媳妇真是个玲珑剔透之人,有这份心,温观煦真有福气。” 淮王闻言,起身拱手:“陛下谬赞,玉翡也是一心为陛下着想,希望分陛下之忧,为陛下解烦。” “哈哈哈!” 温观煦春风得意,抬手一扬,道:“宣!若是仙姝夫人这份礼物能叫朕满意,朕还有赏!” 闻言,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了淮王身边带着浅浅微笑的温观煦。 从前只听说这位温大公子有些才干,没想到他娶的夫人更厉害,竟是直接叫他入了仕,真是让人羡慕。 “宣,仙姝夫人——” 伴随着这声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云来殿门外。 孟玉翡走进殿内,今日的打扮浓淡得宜,恬静又不失端庄,低调又奢华。 “怎么空着双手?” 有人疑惑地小声嘀咕。 众人都疑惑之际,孟玉翡的身后跟着走进了一个身穿红衣,戴着面纱的少女。 当即,所有人都想起了前阵子皇帝大肆寻找神女的事。 难道这是陛下苦苦寻找却找不到的神女吗? 意识到这一点,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少女的身上。 温朔瑜显然也想到了这个。 但他此时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对神女的思念已经不如最初时候,所以看起来还很淡定。 “臣妇参见陛下,参见娘娘,愿陛下福寿绵长,万寿无疆。” 孟玉翡领着红衣少女,落落大方地跪在了大殿上。 见状,温朔瑜的视线落到了红衣少女的身上,并没有着急叫她们起身,而是问道:“仙姝夫人,你身后这位是谁?” 孟玉翡恭恭敬敬地在地上跪得笔直,闻言朗声开口道:“回陛下的话,臣妇听闻陛下苦苦寻找一位神女,臣妇便十分留意。” “终于在半月a前,臣妇偶然寻得了与画像上的神女有七分相似之人,当时她受了伤,昏迷在皇陵附近,臣妇将她带回反思之处照料了几日,她才苏醒过来。” 说着,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遗憾:“只是神女受了伤,失去了记忆,臣妇无法确定她是否是陛下寻找之人,也不敢隐瞒此事,只能斗胆将她送到陛下眼前。” 第317章 针锋相对,绵里藏针 还有什么比说人家坏话被人当场抓包更尴尬的? 三公主温璃月直愣愣地看着面上含笑的孟月临,好半天都没办法回过神来。 倒是玉华公主反应及时,当即道:“送就不必了,本宫同你买就是,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卖?” 一句话反客为主,反而让孟月临这个宁远侯府嫡女、淮王府世子妃被当成了几斤斤计较的商人。 大苍依士农工商分贵贱,别看聚宝拍卖行连皇帝都敢拒绝,可真要论起来的话,商人在贵族之中永远是最低贱的。 玉华公主如此,便是在警告孟月临,别不知好歹。 见状,孟月临也很客气,收回了拿着帕子的手,笑吟吟地看着玉华公主:“香料不卖,只送,公主若是只想买,那只能抱歉了。” 说完,她看着温璃月,道:“又或者三公主告诉我打算怎么敲打我的掌柜,或许我一担心,就贱卖了。” 两句话,不仅堵住了玉华公主的嘴,还提醒了三公主温璃月,你也别不知好歹,如果你敢当众闹起来,谁也别想好过。 大家都是人精。 玉华公主更是。 她听了孟月临的话,只觉得脑门突突跳动。 身为大苍地位最高的女子,就连萧皇后在面对她的时候都得退避三分,没想到孟月临这个不知好歹的,竟然敢当众出言不逊! 当即,玉华公主的脸色冷了下来。 不等她反应,孟月临看着一脸不服气的温璃月又道:“开玩笑的,三公主要香料我怎么会有不肯的道理,只不过这个香料还没到京城,三公主不如列个单子给我,届时我整理一份,送到府上,可好?” 温璃月:…… 她有点不明白孟月临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坏话被抓了个现行,结果她却要送自己名贵的香料,还让她列单子,到时候送货上门。 温璃月和孟月临有过接触,自然不觉得这是她的讨好,所以心中狐疑,不敢答话,只能求助地看向玉华公主。 “既然世子妃都已经开口了,如此有诚意,璃月,你也就别客气了。” 玉华公主声音淡淡,说完,还看了孟月临一眼,勉强挤出几分笑容。 “璃月年纪小不懂事,世子妃多担待,刚刚她并不是在说你有什么不好,而是我们身为天家贵女,自有自的骄傲。” 孟月临听了这话,莞尔一笑,道:“是啊,玉华公主和三公主身为陛下唯二的姊妹,自然尊贵非凡。” 说着,她瞟了一眼玉华公主身后不远处,正竖着耳朵听这边对话的梁驸马。 毫无意外地,她看到了梁驸马的笑容虚假了几分,甚至连眸子都阴沉了下来。 玉华公主:…… 她算是知道孟月临来干什么了。 怎么会有这么阴险卑鄙的女子? 她竟然是要自己当场说出公主尊贵的话,来刺梁驸马的心! 意识到这里,玉华公主根本不敢回头,正要跟孟月临说点什么来挽救一下的时候,孟月临屈膝一礼,笑容满面。 “我就先回去,不打扰两位公主雅兴了。” 说着,她又看向温璃月:“三公主这几日记得将需要的香料送到聚宝拍卖行,胡姬会为你准备的。” 话音落,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玉华公主:…… 她倒是想叫住她训斥一顿。 但这会儿淮王已经领着淮王世子来了,温砚景还眉飞色舞地跟孟月临打了个招呼,要不是淮王拉着,他都要跟着孟月临走了。 她只能目送着孟月临远去,硬生生吃了这口闷气。 身旁,温璃月看着孟月临离去,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想到啊,她听到我说她坏话也不生气,还愿意送我香料,人还蛮好的,一点也不像孟玉翡说的那样坏。” 话音落,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去看身边的玉华公主。 果不其然,玉华公主的脸色冰冷,一看就知道不高兴。 温璃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公主姐姐,不要生气了,孟月临就是这个性格,她之前跟我对簿公堂的时候,比现在还不客气。” “那天我……” “行了!” 玉华公主不耐烦地打断了温璃月的话,道:“你平日里只需要好好享乐,当一个草包公主就够了,动脑子的事,你最好一点也别沾。” 说完,玉华公主转身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在她的正前方,梁驸马正对她露出了完美的笑容。 可玉华公主却看得分明。 那笑容里,分明藏着淬成冰的针。 温璃月站在原地看着姐姐离开,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而后蔫蔫儿地也回了座位。 另一边。 孟月临回到孟淮序身侧坐下后,孟淮序小声问道:“怎么了?” 刚刚孟月临她突然就走开了,孟淮序看她目标明确,直接去了两位公主那儿。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两位公主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没什么,三公主想要香料,不打算直接跟我买,而是要让玉华公主去敲打胡姬,让聚宝拍卖行把香料乖乖送上。” 孟月临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裙子,将褶皱整理平顺后,继续道:“我说要直接送,玉华公主不想给我讨好她们的机会,所以说要买,被我拒绝了。” 孟淮序略一思忖,道:“你是打算硬让她们受你好处,还是只打算给她们找点不痛快?” 孟月临闻言,“嘿嘿”一笑:“都有,不然我费那么大劲做什么。” 孟淮序:“是啊,你费那么大劲做什么?” 孟月临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凑近道:“我看玉华公主的面相即将子嗣断绝,而梁驸马家外有家,且今晚红鹿枉死的怨气,从玉华公主夫妇一进云来殿就出现了。” 孟淮序闻言,敛眸想了想,复而看向孟月临:“是他们?” 孟月临摇摇头:“不知道呢,皇帝还没来,我得等皇帝来了才能看得出来。” 话音落,孟淮序便要起身,被孟月临一把按了回去:“你干嘛?冲着你来的人还没找出来,你不能出云来殿。” 孟淮序:“小月临,事关那位,我得立刻提醒他小心,否则……” 周围耳目众多,他没有孟月临的本事,话不敢说得太明白,但他知道孟月临听得懂。 岂料孟月临确实是听懂了,但却一点也不松手,而是施了个术直接将他禁锢在座位上。 “行了反派大哥,那位可有帝星护体,你不必提醒他也不会有事。” 孟月临说着,支着下巴看向云来殿外:“喏,来了。” 第316章 不知道公主打算如何敲打我? 若非看到这一点,孟月临根本不会把红鹿死亡的真相告诉孟淮序。 她虽然知道自己这位大哥不是什么心软善良的人,却也很清楚,若非大奸大恶之辈,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替自己死在面前,心里或多或少都会生出阴影。 但萧皇后的子女缘已经来了,这个时候如果能让宁远侯府和萧家上同一条船,自然是最合适的机会。 而孟淮序也会因为这份合作,减轻这份阴影。 此刻,兄妹二人看着对方,好一会儿后,孟淮序笑了一声:“我们家小月临长大了。” 孟月临也笑:“你自己决定。” 她话音刚落,恰好云来殿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孟月临看向不远处的刻漏,发现到了开宴的时间,顺手拍了孟淮序一下:“把这个先吃了。” 她把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孟淮序手里。 孟淮序低头一看。 是一颗绿油油的丸子。 “这什么?” 孟月临面不改色:“帮你避开烂桃花的好东西。” 在钟楼里的时候,她将法衣穿在了今天裙袍的里面,这会儿开了法眼一看,孟月临只觉得整个云来殿精彩纷呈。 偷了神性布阵的人所图不小,弄不好得话,今天之后,整个大苍要彻底沦为附属国的笑柄了。 “好。” 见她表情有些凝重的样子,孟淮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应了声好,就将要药丸吞了下去。 “玉华公主到——” 伴随着这一个拉长音调的喊声,玉华公主和梁驸马携手走进了云来殿。 这是孟月临第一次见到梁驸马。 在这之前,她只知道岭南梁氏势力庞大,虽然温朔瑜这个皇帝如今已经基本收掌了权柄,但岭南梁家的东西,他基本一个也没有动过。 毕竟,当年如果没有玉华公主借着岭南梁氏的力量协助,先皇未必能顺利登基。 五年前,如果玉华公主没有从岭南回到京城坐镇,温朔瑜这个幼主也必定坐不稳大苍江山。 可惜几个月前,温朔瑜却亲口对着孟月临说,这个姑姑是他的心头大患。 想到这里,孟月临看着梁驸马的眼神更加复杂了起来。 从这位驸马的面相上来看,他的桃花极多,子孙繁茂。 但按照大苍律法,无公主准允,驸马不得纳妾。 依孟月临的了解,公主府内无姬妾。 那梁驸马的桃花和子孙,是从何而来? 想到这儿,孟月临又看向玉华公主。 昨夜未曾看她面相。 此时再看,孟月临的心里就是一“咯噔”。 玉华公主子女缘分极浅,隐现断绝之状,有因果浮动。 这绝对不正常。 想到她之前给傅琊宁送玉蝉的事,孟月临忍不住对这两人生出了探究。 众目之下,梁驸马对玉华公主极近温柔。 但玉华公主虽然面上含笑,态度却尽显冷淡。 大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虽然都想八卦,却没有人敢真的讨论,只敢偷偷看几眼。 “三公主到——” 声音刚落下,三公主温璃月就走进了大殿。 她是先帝最小的女儿,温朔瑜登基的时候她才十岁,因为生母早早死了,小时候也是依靠着别人生活,和温朔瑜的关系不错。 无权无势又是个傻白甜,所以留在了京城,当了个没脑子的公主殿下。 她虽然无脑,但却是个性子坚韧的,过了温朔瑜刚登基那两年的艰难时候,如今她的日子过得十分不错。 三公主今年十五岁,正在议亲。 今日她打扮得异常美丽华贵,一看便知道是打算在现场众多人才之中挑选夫婿。 此刻一进云来殿大门,温璃月就像个骄傲的孔雀一般,尽显傲慢模样。 她走进殿内,迎着众人的视线,目光不偏不倚,直接走到了刚刚坐下的玉华公主面前,屈膝行礼。 “见过公主姐姐,驸马姐夫!” 玉华公主对这个妹妹显然也很温和,闻言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双手将她扶起来,道:“今日总算能见着你了,昨晚的家宴你也不来,是怎么了呢?” 温璃月叹了口气:“昨晚是要来的,但临出门前不知怎么的,在门口摔了一跤,当下就疼得我起不了身,所以就没来了。” 说着,她拉着玉华公主的手,撒娇道:“姐姐,我听说聚宝拍卖行那边有西域商人带了一批香料来京,月底会抵达京城,我遣人去问香料的价格和品类,他们都不告诉我,还说不对外出售。” “姐姐知道的,我最喜欢研究香方了,姐姐能不能帮我去敲打敲打聚宝拍卖行的掌柜,让她别那么不识好歹?” 听了这话,玉华公主微微愣了一下,而后下意识回头,朝着淮王府的方向看去。 没看到孟月临的身影,她收回目光,一边拉着温璃月往位置上走,一边低声问道:“你不知道聚宝拍卖行是谁的吗?” 温璃月:“知道啊,他们少东家是孟月临,那又怎么了,我们可是公主呢!” 玉华公主闻言,沉默了一瞬,而后道:“璃月,不要和孟月临交恶,她不是简单的人。” “为什么?” 温璃月不解:“姐姐,我们可是公主哎,还会怕她一个山上来的土妞?” 玉华公主闻言,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正在和别人交谈的梁驸马。 而后,她看向温璃月,语气冷淡了许多:“你若是想要香料,可以诚心诚意地去求购,我是不会帮你去以权压人,强买强卖的。” 说完,玉华公主松开手就要回去。 温璃月慌了,赶忙拉住了她:“公主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求你了还不行吗!” 她说着,委屈巴巴地看着玉华公主,小声道:“孟月临就是一个有一点小本事,靠着嫁得好才出人头地的女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姐姐你为何如此?” “之前也是,那个玉蝉明明是我喜欢的,你却要送给顾家少夫人,就算顾家有钱,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什么我们是公主还要去讨好别人啊?” 越说,温璃月越是觉得委屈。 玉华公主见她如此,叹了口气,正要说话,一只素白的手忽然从边上伸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方帕子。 “三公主对香方有研究的话,这批香料我倒是可以送你一些。” 孟月临的声音传入二人耳中。 “只是不知道三公主打算如何敲打我的掌柜呢?” 第315章 事涉皇帝,不容小觑,不得声张 说完,夜游神丢下一小片琉璃瓦碎片,抬手从红鹿的尸体上抓出一团灰中带红的邪煞,转身便消失在了钟楼内。 萧皇后这会儿已经被吓得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端庄和威严模样。 她抱着那金珠,瑟瑟发抖地斜眼去看站不住扶着自己胳膊的胡姬,哆哆嗦嗦地小声问道:“胡……胡姬,走……走了吗?” 胡姬是精怪,神对她而言有绝对的威慑力的压迫性。 虽然刚刚夜游神只回来了一瞬间就走了,但浑身上下未曾有半点威势的收敛,也足够叫她几乎承受不住。 听到萧皇后的声音,胡姬艰难地回过神来。 她咽了口口水,道:“走……走了!” 话音落,萧皇后松了口气,整个人就是一松。 要不是那金珠眼疾手快搂了她一把,她只怕是要直接滑落,跌在了地上。 “你还好吗?”那金珠关心地问道。 萧皇后被她搂着,心里有些发慌,赶忙松开了手推开了她。 结果因为自己的腿还有些软着,她险些又摔到了地上。 这次是孟月临扶住了她。 “皇后娘娘,好些了吗?” 听见她的声音,萧皇后重重地松了口气,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红鹿……刚刚那个神仙说,回来的不是红鹿的魂魄是什么意思?红鹿的魂魄呢?” 孟月临:“不知道,需要夜游神去寻找。” 说完,她松开了萧皇后,把那片琉璃瓦拿了出来,递给胡姬。 胡姬十分自然地接过来闻了闻。 而后道:“是脏东西的味道。” 孟月临:“附近有吗?” 胡姬:“没有,至少方圆五里内没有。” 得到了这个答案,孟月临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而后道:“宴会快开始了,胡姬,你留下来看着红鹿的尸体,夜游神若是回来了,你给我发信号。” 闻言,胡姬就是一愣:“少主……” 孟月临不等她把话说完,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手掌摊开,孟家嫡系的玉牌躺在她的掌心:“你拿着这个就行。” 胡姬见状,叹了口气,认命地接过了玉牌,道:“奴家就知道,奴家是个劳碌命。” 话音落,孟月临眉头一挑:“那不然把拍卖行关了,你回山上去?” 胡姬大惊失色,一把将玉牌揣进怀里:“少主您说什么呢?拍卖行哪里是能关掉的,绝不能说这样可怕的话,快拍木头!” 说着,她伸手抓了孟月临的手,毫不客气地在木头柱子上拍了拍。 孟月临无语:“这又不是雷击木,也不是枣木,不能去晦气的。” 胡姬:“胡说呢,草木乃天地生灵,无论何种都有灵性,你拍拍总比不拍好!” 说完,她抓着她的手又轻轻拍了拍。 孟月临忍不住笑了笑:“胡姬说得对!” 二人几句话后,胡姬收下玉牌留在了钟楼,守在了红鹿尸体旁。 孟月临则陪着萧皇后和那金珠一起,出了钟楼,朝着云来殿走去。 这会儿天色已是几乎黑透,云来殿宾朋满座,辉煌热闹。 萧皇后把孟月临送到附近,便停下了脚步:“月临,本宫和金珠瑾瑜要陪同陛下一并入场,便就将你送到此处了。” 闻言,孟月临点点头,又拿出两张护身符,给了她们俩一人一张,道:“最近宫里可能会有些事,这两张护身符你们贴身戴着,别取下,可保一次命。” 一听这话,萧皇后还没说什么,那金珠便瞪大了眼睛:“真的?这个东西可以保命?那能不能也给雪豹一张?” 孟月临:“雪豹是神山的守护,寻常人伤害不了她,不用这个。” 那金珠:“可是今天她因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她也很不好。” 孟月临皱了皱眉:“刚刚夜游神说的你们都没听到吗?” 闻言,萧皇后和那金珠都有些不解。 那金珠:“说了什么?” 她们那会儿光顾着害怕了,确实也没听见夜游神说了什么。 孟月临:“有人偷了神性,在皇宫里做了阵法,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 说着,她看着那金珠:“我没猜错的话,这神性就是从雪豹身上偷,所以雪豹才会吞几块冰就受了凉。” 一听这话,萧皇后和那金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双都变了脸色。 见那金珠想要说话,萧皇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制止。 而后,她冲孟月临道:“多谢你,我们会把这个贴身戴好,你放心。” 孟月临闻言,点点头,倒是没再有什么反应,转身朝着云来殿走去了。 方才得知有人偷了神性那一刻,孟月临便立刻联想到了胡姬说的下午雪豹身上发生的事,当即她便明白。 这件事,或许牵扯到了皇帝温朔瑜。 如此一来,事情便小不了。 此刻云来殿人来人往,她们虽然站在偏僻之处,但也难免隔墙有耳。 萧皇后不许那金珠继续问下去,便是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孟月临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走进云来殿,孟月临低调地回到了孟淮序身侧。 正在和人说话的孟淮序发现她回来,很快结束了交谈,回头望向她。 “如何?” 红鹿意外身亡,孟淮序也有察觉此事不太对劲,但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只能留下来稳定局面,免得事情闹大,至大苍在藩属国面前丢脸。 此刻见到她回来,他心中自然也是挂碍。 “冲着你来的。” 孟月临并不隐瞒,坦诚道:“你逃过一劫,但做局之人却必须要带走一条命,所以最后死的是红鹿。” 闻言,孟淮序脸色微微变了变。 从小到大他见惯了生死,但却不代表得知有人是替自己无辜枉死的时候,他能毫无反应。 “我会照顾好她的家人。”沉吟片刻,孟淮序如是说道。 孟月临摇头:“不必,她是和萧皇后一起长大的,她的家人有皇后娘娘照料。” 她说着,看向孟淮序:“现在就看你,是不是要为了一个宫女的性命,和萧家合作了。” 听了这话,孟淮序垂下了眼眸。 身为侯爷,他和国丈能合作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小月临,太早了。” 半晌后,他低低道:“还不是时候。” 闻言,孟月临笑了笑,拿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小声道:“不早,现在刚刚好。” 她刚刚看过了。 萧皇后的面相在红鹿死后出现了变化。 她的子女缘,将在一个月之内降临。 第314章 敕令,魂兮归来! 夜游神似乎没想到孟月临又找到了自己的工作漏洞,一时间属于神官的威严模样险些破碎。 好在他反应及时,立刻道:“你可有头绪?” 孟月临:“设下陷阱伪造成意外之人的目标本来是我大哥,所以那片砸死红鹿的琉璃瓦上一定有不同寻常之处,只要找到琉璃瓦,或许就能找回红鹿的魂魄。” 她说着,顿了顿,继续道:“也可以找到暗中下手之人的身份。” 夜游神:“引渡枉死者是我的职责,我可以配合你,但这里是皇宫,你当知晓一些禁忌。” 孟月临:“我知道,我没有神格,想在皇宫中动用灵力术法,需要请祖师爷神降,我带黄袍了。” 听了这话,夜游神有些意外。 他打量了一番孟月临今日的装扮,又抬眼看了看对面的萧皇后和那金珠,而后对着孟月临道:“看你们的样子,今日应当是什么宴会,你怎么会带着黄袍?” 孟月临:“那你别管。” 夜游神:“……行,要我做什么?” 孟月临:“我刚刚已经让人去找琉璃瓦了,但当时是我没有思虑周全,所以现在要劳烦神官去看看寻瓦之人的情况,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说着,她看向红鹿:“另外,我可能会用一些你们城隍庙很敏感的秘术帮忙寻找红鹿的魂魄,希望神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听这话,夜游神就眯了眯眼睛:“寻魂之术没有秘术,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应当知道,我不会允许你伤害魂魄。” 孟月临:“我不会伤害她,只是可能需要她吃一点苦头。” 说着,孟月临看着夜游神:“我师门有一种祖传的秘术,能在人死后一个时辰内强行将魂魄召唤回体内,是很霸道的术法,” “甚至魂魄已经入了地府,哪怕走上了奈何桥,也会被强行唤回,而这个过程中,魂魄会吃不小的苦头。” “但我可以保证的是,我会时时刻刻关注着魂魄的状态,一旦造成了实质伤害,我就会停止。” 她认真地对着夜游神保证。 见状闻言,夜游神审视了她好一会儿。 他是夜晚巡行之神,专司人间夜晚,监督人间的善恶,所以也有职责引渡和保护迷路的阴魂入城隍庙中转。 所以,孟月临的要求与他的职责相悖,这会儿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把话说得这么清楚。 “神官大人,如果不行的话,我可以另外想办法,但时间不等人,红鹿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她的魂魄再找不回来,就算还安然无恙,也会成为游魂野鬼。” 孟月临提醒道:“到时候神官大人的错处又要多上一点了。” 夜游神:“……吾去寻琉璃瓦,你方才说的,吾就当未曾听见。” 说完,他的身影如烟雾般消散。 身为十大阴帅之一,他们也是有业绩考核的。 黑白无常因为和孟月临合作的缘故,最近几个月别提有多风光了。 而夜游神因为前段时间没有发现宁远侯府蹲着一群鬼的事,不仅被上头责罚,还被罚镇守京城城隍庙两年。 两年间若是京城的游魂野鬼超出某个数量,他还得继续挨罚。 此时此刻,夜游神一点也不想跟孟月临浪费时间。 此刻,看着夜游神的身影消散后,胡姬松了口气,坐在了地上。 那边,孟月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黄袍换上,这会儿已经开始追魂。 萧皇后看似还端庄地站在原地,其实双手死死绞在一起,人已经没反应好一会儿了。 反而是那金珠。 她是神山的使者,对神官的敬畏不如寻常人那般沉重,所以这会儿是最淡定的一个。 甚至,她还有空伸手把胡姬从地上扶了起来。 “皇后娘娘,你还好吗?” 胡姬关切地问了一声。 萧皇后闻言,这才缓缓回神:“刚刚那个……” 胡姬:“夜游神,十大阴帅之一,近两年都镇守在京城城隍庙,和我家少主有点交情。” 萧皇后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再看向孟月临的时候,眼神里已经没了最初的模样。 她是什么人? 刚刚初见孟月临的时候,居然还想跟孟月临装腔作势? 人家随便召唤一个来,那都是阴间正神! 她一个区区人间皇后,算得了什么? 哦,她刚刚还提醒孟月临说话别太直接,会让人讨厌。 现在她反而有点体悟到了孟月临为何直接来。 换做是她自己有孟月临十分之一的本事,她只怕会比孟月临更直接,更叫人讨厌。 想到这里,萧皇后深吸了一口气。 忽然很庆幸。 昨天在宫宴上第一次见到孟月临的时候,她选择的是友善,而不是审视。 胡姬不知道萧皇后在想什么,这会儿已经到孟月临的身边打下手去了。 孟月临用的追魂术很复杂,胡姬在一旁代替纸人与她配合,约莫一刻钟后,一阵阴风踉踉跄跄地刮进了钟楼。 孟月临和胡姬双双眼前一亮。 “敕令,魂兮归来!” 一声令下,阴风大作,平放在板床上的尸体衣袂翩飞,萧皇后吓得当场抱住了那金珠! “嗬嗬……” 死去多时的红鹿发出了难听的喘息声,萧皇后听到这动静,更是难掩心头恐惧,将整张脸都埋进了那金珠的肩颈窝中。 那金珠无奈地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后做为安抚。 她是神山的使者,见鬼这种事虽然没少经历,但眼前这一幕对她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红鹿,你刚刚去了哪里?”孟月临的声音在狭小的钟楼内响起。 听了这话,红鹿睁开的双眼之中出现了迷茫之色:“我不是死了吗?” 孟月临:“你死了,但你刚刚去了哪里?” 红鹿闻言,想了又想,随后闭上了眼:“既然死了,一定去了阴曹地府,我现在肯定是在做梦,嘻嘻嘻~” 她忽然就尖着嗓子笑了起来。 萧皇后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下一刻。 夜游神从天而降,一掌拍在红鹿的灵台之上。 “啊——” 一声尖叫后,团团黑雾宛若从红鹿的身上炸开,弥散进了空气之中。 不等孟月临询问,夜游神立刻道:“这不是你要找的魂,你要找的那个魂已经没了!” “什么?”孟月临睁大了眼睛:“怎么会这么快?而且我怎么没有察觉?” 夜游神:“因为有人偷了神性做阵法,瞒过你也瞒过了吾!” 说话间,夜游神手腕一抖,一盏灯笼出现在手中。 莹莹火光泛着绿意,照得叫人不敢直视他。 “吾很久没遇到这样的手段了,小少主,今夜你不必出手,吾去便足矣!” 第313章 小少主,唤吾何事? 小墩子不明就里,但因为护主,他本能想要拒绝。 但萧皇后一个眼神过来,小墩子想说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乖乖出了钟楼,飞快地找人去寻找琉璃瓦碎片了。 就在他走后不久,两个身影悄悄出现,目标明确地进了钟楼。 “谁!”萧皇后听见动静,警惕地喊了一声。 孟月临抬手示意她冷静,而后道:“是我的人。” 话音刚落,胡姬那张魅惑的脸就出现在了萧皇后的视线之中。 她一进门,立刻就向萧皇后行了礼:“参见皇后殿下!” 萧皇后抿了抿唇:“胡夫人来这里做什么?” 孟月临:“她来找我的。” 萧皇后不解:“她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孟月临冲她笑了笑:“皇后娘娘,她是我的人,我是玄门修士,她自然也有我教的本事。” 说完,她示意了一下。 萧皇后回神,赶忙收敛神思,对胡姬道:“胡夫人起来吧,你是月临道人,不必如此 客套见外。” 听了这话,胡姬抿唇一笑:“多谢皇后娘娘!” 说完,她站起身,走到孟月临跟前,将今日入宫给小雪豹看病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她看了看萧皇后,继续道:“少主,虽然奴家没有在雪豹身上发现什么异常,但生活在雪山上的雪豹,会因为吃了冰块而着凉,实在是奇怪。” 孟月临听了这话,点点头,道:“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胡姬好奇地看着她:“是什么原因?” 闻言,孟月临看了一眼萧皇后。 萧皇后一愣:“我不能听吗?” 孟月临摇摇头:“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胆子大不大?” 萧皇后不明就里:“挺大的,三岁就敢一个人爬树翻墙,五岁开始尝试用烟花炸鱼塘,七岁那年第一次用真剑,就在街上追着一个贼跑了三条街,八岁……” “好了,可以了。” 孟月临赶紧打断自爆黑历史的她,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关于神鬼,如果你怕这个,可以先行回避。” 本以为萧皇后会像别的贵女一样,闻之此事便有几分色变。 却没想到她话音刚落,萧皇后的表情就兴奋了起来:“真的吗?本宫还没见过鬼呢!” 话音落,孟月临和胡姬双双疑惑地看向了她。 胡姬忍不住道:“皇后娘娘,见鬼不是什么好事,凡人若是见鬼,必定是在走背时。” 萧皇后点头:“本宫知道,所以本宫从没见过。” 说着,她兴致勃勃地问孟月临:“你是打算招魂,把红鹿叫回来问问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皇后微微顿了顿,竟然带上了几分祈求:“如果你是打算把红鹿叫回来问问,本宫能不能跟她说几句话?” “意外来得太快,她说没就没了,本宫想告诉她,她的身后事和她的家人本宫都会好好照顾,让她安安心心去投胎。” 闻言,孟月临看了她一眼,道:“皇后娘娘,你不怕吗?” 萧皇后摇头:“不怕呀。” 她看了看孟月临,见她不相信的样子,忽然笑了一声:“傻姑娘,鬼哪有人可怕,鬼要害人就是要害人,人不一样,人要害人之前,可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说完,她转头看向红鹿的尸体:“就像红鹿,你也说了,她死得这么突然,难道不是一种可怕的事吗?” “红鹿生前最是懂事乖巧,我不怕她的,我只担心她犹有牵挂,滞留人间无法投胎。” 萧皇后的声音里带着不该是皇后才有的温柔。 孟月临海没什么反应,一旁的胡姬已经红了眼眶。 也就是这时候,胡姬身后的人终于走了出来。 “皇后娘娘,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那金珠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萧皇后吓了一跳,赶忙回头去看,这才发现那金珠站在胡姬身后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你怎么在这里?” 萧皇后人都麻了。 那金珠这会儿不应该是去见了西原使臣吗?跑这儿来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金珠哭得小脸花花,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胡姬见状,叹了口气,道:“那金珠见了西原使臣,西原国那几个傻狗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雪豹不舒服的事,一个个都说是大苍后宫的腌臢手段。” “那金珠说过他们,一直强调雪豹已经没事了,是雪豹自己吃坏了肚子,但他们不信,非要那金珠去把雪豹带给他们看。” 说着,胡姬摊了摊手:“那金珠被逼无奈只能回未忧宫,半路上听说了红鹿的死讯,就忽然觉得雪豹闹肚子跟皇后娘娘有关,非要过来看看。” 说完,她看向那金珠:“别哭了,一会儿你哭花了脸回去,那群西原国的傻狗又要说大苍后宫欺负你了。” 那金珠点点头,双手拉起自己的袖子按在了脸上。 不过片刻功夫,她的眼泪止住,袖子一擦,脸上的痕迹也没了。 那金珠看着萧皇后,道:“皇后娘娘,下午我虽然因为雪豹的事十分着急,却也看得出你是好人,刚刚我并不是怀疑你,而是有一个声音非要我过来。” 她一脸认真:“我不想来的,但我抗拒不了。” 一听这话,胡姬就露出了一脸的惊诧:“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不等那金珠回答,一旁的孟月临终于开口了:“她说不出来。” 闻言,胡姬一脸不解:“少主,这是怎么一回事?” 孟月临叹了口气,对着萧皇后道:“往后稍稍。” 萧皇后立刻配合地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孟月临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掏出了一把铜钱剑,凌空挽了一串剑花后—— “敕令,请夜游神官临地!” 话音落,钟楼内不知哪里来的大风凭空出现,吹得除了孟月临之外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几息后。 “小少主,唤吾何事?” 一道冰冷之中带着几分肃杀的声音凭空出现,吓得萧皇后和那金珠汗毛耸立。 而作为精怪的胡姬,此刻在神官的威压之下,已经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孟月临站在红鹿的尸体边上,看着夜游神,道:“她的魂魄被偷了,神官可能与我一道去寻回?” 第312章 无辜者替死罹难 巨大的碎裂声,叫周围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孟淮序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地上,红鹿倒在血泊里,睁着一双大眼睛,身体抽搐着,渐渐没了气息。 “啊——” 不知道是谁先尖叫了起来。 孟淮序回过神,立刻收敛思绪,抓过离自己最近的小太监,道:“马上去找李公公,另外,这是皇后宫里的人,立刻派人通知皇后。” “来几个人把现场收拾一下,不要吓到宾客。” “不要让人围观,若有人往这边来,立刻引导离开!” 伴随着他一道道指令发出,原本已经被这样突发的情况吓呆了的太监宫女们很快便动了起来。 有听见尖叫声想要过来一探究竟的,都被匆匆赶来的御林军给拦了下来。 宫女和太监们用最快的速度把尸体抬走,而后十几个人拎着水桶和帕子,把现场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 最后,在李公公的指挥下,几个身强体壮的 太监从后方搭了梯子,爬上了高高的屋顶后,这才发现屋顶有一小片的瓦都是歪的,随时可能滑落伤人。 随着意外被有条不紊地处理后,孟淮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心头还在狂跳,但那股莫名的不安却已经平复了下来。 他这才有时间摸了摸自己随身带着的护身符。 不出他所料,护身符滚烫。 不仅护身符滚烫,就连孟月临刚刚给他的好运符也是滚烫的。 这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回头看向刚刚出意外的方向,孟淮序心里有些发紧。 如果不是他犹豫停顿那一会儿的话,刚刚被琉璃瓦砸中的应该是他,而不是红鹿。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堵得慌。 侧殿。 刚和孟月临达成合作意向的萧皇后,听闻大殿出了意外,红鹿死了的时候,顿时就沉下了脸。 孟月临在听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当场起卦算了算,而后便让报信的人先离开,看向萧皇后:“不是意外,是人为,这人是冲着我大哥来的。” 萧皇后:“什么意思?” 孟月临:“卦象显示,天行有常,非灾异之偶发,人谋叵测,实祸端之暗藏。且其中蕴藏金蝉脱壳之形,证明被算计之人逃过一劫,而无辜者替死罹难。” 她说着,看着萧皇后,道:“红鹿是替我哥死的。” 萧皇后:…… 她有些不明白,看着孟月临,好一会儿后才讷讷开口:“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是真的不明白。 这些事说出来干什么? 难道瞒下此事,不是对她和宁远侯最有利的吗? 孟月临:“红鹿死得不明不白已是冤屈,如果我连她的死都隐瞒的话,也太不是东西了。” 说着,她从袖里乾坤取出一串枣木手串递了过去:“虽然皇后娘娘有帝星傍身,寻常的魑魅魍魉伤不到你,但为防万一,还请你收下这个,可以保护你。” 萧皇后没有接,而是定定地看着孟月临。 半晌后,她才缓缓道:“月临,我应当也有些了解你了,你确实有一颗赤子之心,但你太真了。” 孟月临不解,歪了歪头:“什么意思?” 萧皇后:“世道不喜欢太真的人,大家都有无数张面具,贪嗔痴怒怨都藏在面具之后,有时候面具戴得久了,就连独自一人也不敢摘下,好像已经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而像你这样有什么说什么,想什么做什么,这般直率坦诚的人,只有小孩。” 说着,她拉过孟月临的手,这次她的眼神中多了许多真诚。 “虽然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但我真的很喜欢你,也希望你能知道,你的真,会招来妒忌和觊觎,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孟月临听了她这番话,点点头,道:“多谢娘娘提醒,我记住了。” 说完,她顺势就将枣木手串戴到了萧皇后的手腕上:“这便送给您,作为您提醒我的感谢。” 萧皇后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好,月临。” 孟月临:“我要去看看红鹿的尸体,娘娘要一起吗?” 萧皇后本能要拒绝。 但一想到红鹿是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好!” 她说完,拉着孟月临的手便走出了房间。 皇后出行,自然有众多人跟随,但萧皇后不想太引人注目,所以让所有人都留在了原地,只叫了最机灵的小墩子跟着。 这会儿,红鹿的尸体已经被送出了云来殿,暂时安放在距离最近的钟楼里。 钟楼地下的值班室不算狭小,但人一多,依旧显得逼仄。 看着浑身浴血的红鹿毫无气息地躺在油灯下,孤零零的身影叫萧皇后一时间鼻头酸涩。 此刻外头的天色已经开始逐渐暗了下来,饶是萧皇后这种和红鹿日夜相对的人,这会儿心里也难免生出了对尸体的几分怯怯。 但孟月临却只在进门的时候微微顿了顿脚步,让萧皇后先走两步后,就大步走了进来,直接开始检查起了尸体。 原本情绪已经有些波动了的萧皇后见到这一幕,情绪一下就淡了下去。 她看着孟月临变戏法儿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双手套戴上,然后就开始翻看尸体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孟月临头也没抬:“红鹿完全符合意外身亡的样子,那块琉璃瓦在哪里?” 话音落,便听见小墩子回答:“奴婢问过了,琉璃瓦碎成了十几块,所以已经被扔了。” 孟月临闻言,转头看了过来:“找回来。” 小墩子:“啊?” 孟月临:“线索很可能就在琉璃瓦上,所以不能扔,马上要找回来。” 说着,她继续开始检查尸体。 她刚刚没有说的是,红鹿的尸体看起来完全符合意外身亡,但她的伤口以及血液里都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这种黑气不应该出现在皇宫这样有帝星坐镇的地方,所以琉璃瓦一定有问题。 而恰好萧皇后今天找她是因为上午不语听风铃给了警报。 孟月临虽然暂时算不出皇宫里到底是谁在动手脚。 但她可以确定,皇宫现在一定不干净。 而那块琉璃瓦被丢得这么快,有八成可能,是突破口。 第311章 帮我看看,宫里是谁在作恶 “不是。” 孟月临想都不想就道:“其实一开始我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进入云来殿之前,王爷询问世子准备了什么贺寿礼,世子准备的是一柄玉骨扇,我觉得太寒酸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坦荡,好像并不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后来在献礼的时候发生的事娘娘清楚,我就不多赘述,当时那种情况,我觉得只有再拿出一份礼物送给同样过生辰的您,才能把事情糊弄过去。” 说着,她抿了抿唇,道:“虽然我知道这样说,您或许会不高兴,但我是出家之人,不打诳语,只能坦诚相告。” 萧皇后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坦诚到这个地步。 刚开始听她的话,只觉得荒谬,甚至在心里疑惑,孟月临这么嚣张,是不是背后有宁远侯府和淮王府的原因。 但听到最后,她只觉得哭笑不得。 想想自己在她刚进门时候的故弄玄虚,试图让孟月临生出诚惶诚恐的打算,萧皇后忍不住为自己感到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看着孟月临,道:“本宫确实有些不高兴,但也还好,本宫不是小气之人。” 说着,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失皇后体统,又缓缓转过身,看着挂在墙上的宝剑,道:“其实本宫今日找你,确实是是为了让你再助我一次。” “或许说得更加仔细一点,也与你有些关联。” 孟月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宝剑。 而后又收回视线:“这柄宝剑应该不是娘娘出阁前的才是。” 萧皇后为自己感到尴尬的同时,却没有回头,而是笑了一声,道:“何以见得?本宫也说过,本宫出嫁前曾习武。” 孟月临:“这把宝剑没有开刃,也没有沾染人气,应当就是挂在这里的装饰品吧。” 萧皇后:……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或许不知道,聚宝拍卖行的胡姬今日入宫了。” 孟月临:“我知道,我一入宫门就感应到她的气息了。” 萧皇后深吸了一口气。 她有些无奈地转身看向孟月临,道:“我忽然明白为何陛下同我说,你有些讨厌了。” 孟月临闻言,面露惊讶:“我讨人厌吗?” 萧皇后摇摇头,无奈地笑着道:“并非是你讨人厌,而是久居高位之人,喜欢的是曲意逢迎,而不是你这般直来直往。” 听了这话,孟月临若有所思:“所以,皇帝说我有些讨厌,不是因为我本人讨厌,而是我不拍他马屁,不奉承他,他觉得没有意思,所以讨厌我?” 萧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别出去跟别人说,小心你的脑袋!” 孟月临摸摸自己的脖子,诚恳地笑了笑:“皇上要是想砍我头的话,得让刽子手先修炼才行。” 萧皇后无奈地看着她:“小丫头,你就不会口头上软几分吗?” 孟月临点点头:“我会。” 萧皇后:…… 她怎么不信呢? 探出了孟月临的真实性子后,萧皇后也不啰嗦,直接将今天宫里头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末了,萧皇后道:“我知道你有大本事,或许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但眼下正是万国来朝,共贺圣诞之时,若是后宫出什么事,便是丢大苍这个宗主国的脸面。” “或许在你的眼中脸面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在国与国之间,脸面十分重要。” 她说着,拉起了孟月临的手,诚恳道:“所以我想拜托你帮帮我,看看宫中到底有谁要做恶,可以吗?” 没了一开始故弄玄虚硬要当谜语人的氛围。 孟月临觉得,此刻的萧皇后反而显得十分真实了起来。 她喜欢这种真实。 所以她也没有犹豫,当即就点了头。 “虽然我不能保证百分百抓到作恶之人,但我可以保证,无论后宫出了什么事,我都有能力挽救,不至于丢脸丢得各国都知道。” 倒也不是她夸大其词,而是因为此刻身处于皇宫之中,又和后宫之主面对面站着,孟月临随手掐了一卦,便能感应到后宫的气是中正的。 中正便不易生邪妄,再有孟月临来坐镇,便是大大的稳妥。 至于她不喜欢宫宴这种事,她相信萧皇后会想办法的。 果然,在她答应下来的那一刻,萧皇后脸上露出了肉眼可见的笑容。 她看着孟月临,郑重地道:“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地护着后宫,你不喜欢的人和事,本宫都会为你拦下,保证不会到你面前叫你烦心。” 闻言,孟月临立刻就问:“皇上也能拦得下吗?” 谁知萧皇后自信一笑:“当然,天底下了解陛下的人,本宫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听了这话,孟月临不免有些赞叹。 谁说萧皇后端庄典雅,是个贤良淑德的典范。 依她来看,萧皇后骨子里的躁动因子,一点也不比周钰莹少。 云来殿。 孟淮序半晌等不到孟月临回来,正打算亲自去找一找的时候,就见刚刚来叫走孟月临的红鹿走到了他面前。 “侯爷,皇后娘娘与世子妃相谈甚欢,世子妃让奴婢来告诉侯爷一声,她暂时不回来了。” 一听这话,孟淮序心中顿生警铃:“可否劳烦姑姑带我去与月临说几句话?” 他盯着红鹿:“我有些事要交代她。” 红鹿低着头:“侯爷若是不放心,可以随奴婢前来。” 说着,红鹿让到了一旁。 见状,孟淮序皱起眉头看着她。 皇后的人十分坦然,却不知为何,坦然之中透着几分莫名其妙的怪异感。 这让孟淮序的心忍不住忐忑。 但不管如何忐忑,他都不可能放心孟月临就这么一走不回。 只略一思忖后,他便站起身:“劳烦带路。” 红鹿点点头,抬脚走到了前方。 望着红鹿带路的背影,孟淮序心里的不安莫名蒸腾,叫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等等!”他喊住了红鹿。 红鹿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孟淮序。 就在这时,一片琉璃瓦毫无预兆,从天而降。 “砰——” 第310章 皇后召见 看到这一幕的周大人直接原地吓立正了。 他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上前,用胳膊将温砚景夹住,试图阻止他的行为。 但温砚景天生神力,又岂是周大人这样的文官能比的了的? 只见温砚景甚至都没有任何动作。 就这么原地一顿。 周大人就被自己的力道带得差点儿栽倒在地。 “爹!” 周钰莹吓了一跳,赶忙冲过来。 温砚景一脸迷茫:“周大人,你干嘛啊?” 他的手甚至都还抓在自己的衣襟上。 周大人被周钰莹扶着站稳后,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看着温砚景,道:“世子爷,下官知道你和世子妃夫妻恩爱,但这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 “有些事情,不能做!” 温砚景闻言,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事情不能做?” 说完,他反应过来,当即脸颊绯红,又羞又怒地跳脚:“不是,周大人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我只是要给我家小月临看一下我贴身戴着护身符!” 周大人:“那也不……啊?” 他懵了。 “看什么?” 温砚景的脸已经红透了。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三个字:“护!身!符!” 这下轮到周大人脸红尴尬了。 周钰莹看了看温砚景,又看了看自家老父亲。 然后默默松开了搀扶着老父亲的手,往边上一步,走到了孟月临的边上,露出一脸纯良无害的微笑。 “哈哈哈,原来是误会啊。” 这一幕叫原本被迫入宫赴宴的孟月临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她对着周大人抱歉地道:“周大人您见谅,世子爷如今还是十四岁的灵魂,为人有些幼稚,但您放心,王爷和王妃将他教得很好。” 听了这话,周大人尴尬地摆了摆手:“世子妃言重了,是老头子过分操心了些,倒是有些忘了分寸。” 孟月临:“您关心爱护晚辈也是一片好心,哪里会是忘了分寸。” 说着,她顺手从袖里乾坤掏出一张普通的护身符递了过去:“正好今日多带了,就送给周大人,权当是感谢周大人您的爱护。” 周大人正要拒绝。 周钰莹开开心心地伸手接了过来,转身就塞进了老父亲的腰带里。 周大人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而后才对孟月临抱歉地做了一揖。 一旁的周夫人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抓着周幼辛的手拍了又拍。 真好啊,自家两个女儿都和世子妃关系好,周幼辛又跟着世子妃学到了本事,以后他们夫妻就再也不用担心女儿会吃亏了! 孟淮序看着闹剧结束,便提醒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快入殿内吧。” 周大人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淮序虽然身份比周大人高,但周大人是已故宁远侯的好友,他只当自己是晚辈,所以让着周大人走在了前方。 两家人并一个温砚景一同走上了台阶,在入殿之前,温砚景乖乖和孟月临告别,拐去了专门给淮王府人准备的休息室。 今日的云来殿显然经过改造,比昨夜看起来更加恢弘大气,场地也因为屏风的撤走宽敞了一倍不止。 孟月临跟在孟淮序的身后,在小太监的指引下,走到了宁远侯府的位置坐下。 好在他们的位置并不靠前,孟月临仔细观察了一番,她的位置并不惹人注意,便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还没松完,侧后方便听见有人靠近。 “世子妃。” 孟月临转身。 正对上今天来宁远侯府通知她,萧皇后命她入宫赴宴的红鹿姑姑。 见她看了过来,红鹿低头道:“世子妃,皇后有请!” 孟月临:…… 她认命地站起身,与孟淮序说了一声后,跟着红鹿从云来殿的后面走了出去。 云来殿的配殿众多,她跟在红鹿的身后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停在了一间房门外。 红鹿站到了一旁,道:“世子妃,娘娘在里面等您。” 孟月临疑惑地看着她:“你不开门?” 红鹿低着头:“世子妃直接入内,无需敲门。” 孟月临:“那劳烦红鹿姑姑为我开门吧。” 红鹿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而后迅速低下头,转身去推门。 孟月临没有看错,红鹿看她的时候,眼底分明露出了一抹赞赏之色。 这抹赞赏消失得极快,若非孟月临观察入微,根本就察觉不到。 房门轻轻被推开仅供一人入内的缝隙后,红鹿站到了一旁。 孟月临没有再推辞,提起裙摆,抬脚迈入了门槛。 一进门,她便发现有些奇怪。 屋内没有掌灯,所有的门窗都被关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燃香的气味,叫人平白生出了几分压抑和烦躁。 绕过屏风,正前方站着一个身着华服,通体贵气的人。 孟月临走上前,不亢不卑地屈膝一礼:“见过皇后娘娘。” 话音落,萧皇后缓缓转过身看了过来。 “你来了,本宫等你很久了。” 孟月临站直身子,目光平视着萧皇后,道:“不知皇后娘娘唤我前来是有何事?” 萧皇后闻言,微微笑了笑,却并不回答,而是转头示意她看向自己的正前方。 孟月临循着她的示意看了过去。 是一柄被悬挂在墙上的宝剑。 孟月临不解地看向了萧皇后,却没有开口询问。 萧皇后好似也不打算等她开口,自顾自便道:“我嫁给陛下前,曾经习武。” 孟月临没接话,而是等着萧皇后继续说下去。 萧皇后继续道:“嫁给陛下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皇子,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婚后也确实过了一段快乐甜蜜的时光。” 她说着,回头看向孟月临,笑容很是温柔:“就如同你如今和淮王世子一样。” 孟月临:“皇后娘娘想说什么?” 萧皇后又笑了笑:“后来他成了皇上,我成了皇后,一切就都变了。” 孟月临静静地等着萧皇后的后续。 似乎是没想到她不吭声,萧皇后停了许久,这才叹了口气,用一种自嘲苦笑的口吻,道:“我是不是不该同你说这些?毕竟你刚成婚不久,我说这些,有些过了。” 孟月临不语,只盯着她看。 萧皇后对上这样的视线,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而后低下头,将不语听风铃从袖子里拿了出来。 她看着孟月临,这次脸上满是真诚,道:“月临,你送本宫的这个礼物,今日或许助本宫逃过一劫,本宫怀疑宫中有人作恶,但本宫不知道是谁。” 说着,她手上微微晃动,不语听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萧皇后看着孟月临,道:“你既然送了这样的宝物给本宫,想来,也是愿意襄助本宫的,对吗?” 第309章 把你当热闹看呢 带着几分攻击性的诘问一出口,束东阳脸上那阴阳怪气的笑容瞬间就收敛了起来。 他看着孟淮序,眼神微微眯了眯,道:“宁远侯,我乃班列国大王子,你要以年纪来同我论为平辈,是不是有点太放肆了?” “班列虽然是附属小国,但你不过区区一个公侯,与其问我是不是不记得大苍的文化,宁远侯你不如审视审视自己,问问自己是不是有些僭越。” 比起孟淮序含蓄着攻击的诘问,束东阳这番话说得不仅不客气,甚至还带着几分蔑视。 而他的音量不低,周围朝着云来殿走去的人们在听到这番话后,皆是停下了脚步,看向这里。 其中有不满的,但更不缺看好戏的。 这个时候如果孟淮序应对不当,只怕整个宁远侯府都会惹上麻烦。 毕竟身为宗主国的公侯,若是连附属国的王子都压不住,只会给宗主国丢脸,那就算孟淮序和皇帝温朔瑜曾是好友,他也不会给宁远侯府好果子吃。 面对眼下这种情况,孟淮序不慌不忙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不以年纪来跟你论的话,按照规矩,你父亲与本侯才是平辈,你是本侯的晚辈,身为晚辈,你应当向本侯行礼文案,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本侯是否放肆。” 说着,他不等束东阳反应,便微微抬了抬手:“但我们毕竟自小相识,本侯不想与你那般生份,所以束东阳,你便免礼吧。” “你……” 束东阳大概也没有想到以孟淮序的性子竟然会这么强硬地怼回来,甚至还在他表态之前就抢先让他免礼。 这下不管束东阳到底是否要行礼,孟淮序都已经占尽了上风。 更别提,束东阳心里很清楚,论辈分确实是孟淮序说的这样。 他刚刚会那么说,完全是因为曾经记忆里的孟淮序是个病秧子,永远没有即位可能的侯府世子爷。 如今他虽然已经是侯爷,但人心中日积月累的印象是没有办法短时间改变的。 束东阳的本意,也是打算狠狠地下了孟淮序的脸面,以此踩着他扬眉吐气。 毕竟虽然班列是附属国,可不代表他束东阳还是过去那个任人奚落嘲讽的质子! “班列大王子。” 一直没说话的周幼辛忍不住开口:“今天是我们大苍陛下的圣诞日,你当众对我们大苍的侯爷无礼,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班列别有心思?” 这句话一出来,就连一直看戏的周大人都忍不住严肃了几分。 他撇了一眼自己的二女儿,清了清嗓子,在束东阳开口前道:“幼辛不可无礼。” 说着,他冲着束东阳抱歉一笑:“班列大王子,小女年幼无知,口出狂言了些,大王子莫要怪罪。” 束东阳:…… 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群大苍人就是看不起人! 他气得冷哼一声,看向温砚景:“阿景,你就这么看着他们污蔑我,破坏我们班列和你们大苍的关系吗?” 温砚景闻言,瞪大了眼睛,使劲点点头,没说话。 束东阳皱眉:“阿景这是何意?” 孟月临好心解惑:“他的意思是他会瞪大眼睛看着,你不必担心。” 束东阳:…… 他似乎备受打击,眼神里带着七分难过地看着温砚景。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眼眶微红地点点头,道:“好,小臣明白了。” 说完,他执了大苍的礼,冲着孟淮序和周大人一家道:“是我今日无礼,束东阳向各位赔罪,若是列位需要我下跪磕头,我也愿意,只要你们可以消气,我做什么都行!” 话音刚落,孟月临忍不住吐槽:“好绿茶,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活的男绿茶。” “有没有可能,我们在场没有人需要你下跪磕头,也没有人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气?” “我们只是觉得你挺烦的,而且也是个没什么眼力见儿,有点自以为是的傻子而已。” “把你当热闹看,还真以为自己是主角了。” 说完,孟月临没了兴趣,转身往云来殿走去:“耽误我赴宴,真该死啊。” 温砚景连忙跟上:“小月临,一会儿我能跟你一起坐在大舅哥旁边吗?” 孟月临:“你得问他,我做不得主。” 温砚景扭头去看孟淮序。 不等他开口,孟淮序便笑眯眯道:“不行哦,你得坐在淮王府那边。” 温砚景:“可是小月临都坐在宁远侯府,我不跟她坐一起,会被人以为我们俩出问题了的。” 话音落,周钰莹插嘴:“世子爷放心吧,我们大苍女子婚后赴宴可以选择随同夫家或者随同娘家,一般有了孩子的女子才会选择随同夫家,没有孩子的新妇更愿意随同娘家,不会有人非议的。” 温砚景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周钰莹不怕他,回瞪了一眼。 温砚景委屈巴巴地跟在孟月临的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一起嘛,我不想跟你分开。” 孟月临:“啧……” 温砚景一听这动静,立刻乖乖地放开了她的袖子:“那我能不能去找你?” 孟月临:“不要吧。” 她打算躲在人堆里藏起来。 而温砚景是本朝唯一一位王爷的世子,他所到之处都有目光追随。 听她又拒绝自己,温砚景心里是真的难过了起来。 他眼眶微微泛红,看了看孟月临,又看了看孟淮序。 最后将怪罪的目光转身落到不知道在跟随从说什么的束东阳身上。 都是这个狗日的绿茶男! 要不是他莫名其妙来说一堆奇奇怪怪的话,他的小月临怎么会不愿意跟他待一块儿! “那好吧,我去找我父王和母亲了。” 温砚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乖乖跟孟月临道别。 这会儿他们已经快走到汉白玉台阶下面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点头,冲他挥了挥手:“跟在王爷身边就行,我会看着你,不会让你出事的。” 今天的晚宴要到很迟,孟月临没忘记温砚景神魂残缺的事,特意这么叮嘱了一句。 原本已经蔫吧了的温砚景一听这话,心里立刻沁入一股甜,眉眼瞬间就飞扬了起来。 他的小月临还是很关心他的! “好,我知道啦!” 他说着,凑到孟月临跟前就要拉自己的衣服。 第308章 挑衅,宁远侯后生可畏? 大家听到这句话,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向周幼辛。 “所以……所以你刚刚是用自己的灵力护住了我们的脑袋吗?” 周钰莹难以置信地说着,对着自己的头比划了一下:“这样罩住吗?” 周幼辛的脸色红了红:“我不知道,我就是挡了一下。” “哇喔!”周钰莹惊喜得不行。 她拉着周幼辛的手:“回去教教我,我是姐姐,我不想落后你太多!” 周幼辛的脸更红了。 她看了看周钰莹,又看了看孟月临,小声道:“少门主,此事能不能先别让旁人知晓?” 她不想做高调的人。 孟月临知道她的想法,当即对周大人和周夫人道:“二位怎么看?” 周夫人很是赞赏地看着周幼辛:“都听你的。” 说着,她用手肘捣了捣周大人。 周大人清了清嗓子,故意拉下脸道:“刚刚你们俩跑那么快,想必已经有人有所猜测了,我们当然不会刻意往外说,但难免会有人打探,你们好自为之便是。” 周钰莹撅起嘴:“爹,你这话说得好无情,要是有人来打探,你就说自己不知道就是了,我们跟着少门主修行之事本来也不是秘密,跑得快点又怎么了!” “小神仙跑得比我们还快呢!” 听了这话,周大人和周夫人都是一阵忍俊不禁。 周幼辛也露出了笑容。 孟月临看着这一家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孟淮序。 却见他的眼眸竟然落在了周幼辛的身上,深邃的目光里,还带着三分打量之色,心里不由得有了些想法。 一行人继续朝着云来殿走去。 周钰莹拉着周幼辛,跟在孟月临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孟淮序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和周大人走在一起。 周夫人和孟月临并肩而行,看着三个姑娘,满脸都是温柔模样。 温砚景等了半天,就等来了这一幕。 他甚至觉得,孟月临这会儿的心情比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好。 不免有些难受。 “怎么了?” 身侧传来一个温和的询问声。 温砚景回头瞥了他一眼,无语地道:“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很容易挨打。” 说完,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高高兴兴地朝着孟月临跑了过去。 说话之人站在原地,看着他兴冲冲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记一下,淮王世子变成了一个妻奴。” “是!” 话音刚落。 温砚景脚步一顿。 紧接着回头直直冲了过来:“我是妻奴,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家夫人特别好,特别特别好,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束东阳,我是妻奴,我骄傲!” 他说完,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被叫做束东阳的男子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 一旁的记事官见状,小声道:“王子,还记吗?” 束东阳笑得一脸灿烂,道:“不记了,免得阿景知道了要跟我生大气。” 说着,他将手里的扇子合上,背着手看着温砚景的背影奔向的少女,眼神微微泛着冷光:“我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女人,能让阿景这么迷恋。” 一边说,他一边抬脚朝前走去。 见状,记事官赶忙跟上,小声道:“大王子,今日是大苍皇帝的圣诞宴,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起冲突的好。” 束东阳闻言,不悦地睨了他一眼:“谁说我要去起冲突的?我只是好奇,毕竟我和阿景这么多年的朋友,不过就是几年没见的功夫,他就有了夫人。” “我看看,难道也不行?” 记事官不敢说话。 这会儿功夫,温砚景已经一路小跑到了孟月临跟前。 站定后,他乖乖跟所有人打了招呼,而后走到孟月临的跟前,道:“有个讨厌的人跟着我。” 孟月临十分自然地抬手将他飞乱了的刘海拨了拨,而后道:“谁?怎么个讨厌法?” 温砚景:“叫束东阳,是班列国的大王子,小时候被送来大苍当世子,我变傻之前跟他关系不错。” 说着,温砚景撇了撇嘴:“就是新皇登基第二年还是第三年,他被送回了班列,我跟他就没再见过了。” “今天我回王府的时候,正好碰到他登门拜访,父王说我们许久未见,就让他跟着我一起入宫了。” “他听说我已经成亲,说什么都要见见你,刚刚还说我变成了一个妻奴,虽然我不觉得妻奴有什么不好,但他的语气听上去好像我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一样。” “挺讨厌的。” 听了他这一串抱怨,孟月临也看到了迎面阔步走来的人。 束东阳生得高大英俊,有一头泛着栗色的微卷发,长得跟大苍人完全不一样,很是显眼。 在看到他的时候,周钰莹甚至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惹得周夫人轻轻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冷静一点。 “小臣束东阳,见过各位。” 束东阳站定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十分有礼地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弯腰礼。 孟月临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温砚景也没说话。 孟淮序看了看周大人。 周大人冲他微微示意。 孟淮序无奈,只能上前:“班列大王子多礼了。” 束东阳站直身子,笑道:“你应该是年轻的宁远侯吧?” 孟淮序点点头:“正是在下。” 束东阳依旧笑:“你的亲妹妹嫁给了我的好友,也就是淮王世子,如今二人夫妻关系好,你应当很欣慰。” 这话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但孟淮序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一样,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当然,他们是自幼地婚约,有天地为他们证婚。” “我们大苍有句话叫做天作之合,天定姻缘,便就是形容他们俩。” “班列大王子曾经在大苍生活过十年,应该对我们大苍的问话很熟悉,我这样说,你应该听得明白吧。” 几句话说得礼貌至极,却透露着不容冒犯的警告。 更是提醒了束东阳曾经质在大苍,如今班列依旧是附属小国,到了宗主国的地盘,最好不要太放肆。 几乎是肉眼可见。 束东阳英俊的脸上,笑容淡去了七分。 他十分勉强地笑了笑,道:“宁远侯果然厉害,虽然年轻,但后生可畏。” 孟淮序大方一笑:“班列大王子,我比你年长,‘后生可畏’这个词不适用在你我之间。” “说来也怪,你在大苍生活了十年,如今不过回了班列短短几载,怎么对大苍问话竟生疏至此了呢?” 第307章 正式踏上修行之路 听了这话,孟淮序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的模样。 他看向孟月临:“你这么好奇,是因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孟月临:“说不上重要,也说不上不重要,就是……” 她说着,语气顿了顿,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情绪,而后故作轻松地摊了摊手:“就是好奇罢了。” “没什么重要的。” “你知道的,我们修行之人就是比较爱多管闲事。” 说着,她转开了视线:“你就当我没有边界感吧,我以后不问了。” 见她如此,孟淮序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不高兴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看着她。 车厢内的气氛一时间就冷淡了下来。 孟月临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但她没有回头,任由他看着。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在车厢内这份沉重的气氛快要让人喘不上气来的时候。 外面传来了轻轻的几下叩击声。 这是车夫在提醒车内的人,马车要动了,坐稳了。 随着这声落下,马车缓缓启动,孟月临轻轻挑起车帘往外看去。 外面天色尚早,但已经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各家的马车边上都跟着不少的仆从。 反观宁远侯府的马车这里,只有一个离苦和一个星渺跟在边上,稍显有些冷淡。 “以后你多带点人吧。” 孟月临率先开口,打破了车内凝重沉默的气氛。 她说着,转头看向孟淮序:“好歹也是一个侯爷了,出门赴宴只带一个离苦,容易让人觉得我们家要不行了。” 孟淮序闻言,笑着点点头:“都听你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很想问他,都听自己的,为什么不把藏着的秘密告诉自己。 但她忍住了。 孟淮序的性格里带有浓郁的自毁倾向,从那一房间的黑火药可以看得出来,他起初根本没想要活。 若非当初孟月临的坚持,只怕孟淮序早就和半个京城的人已经化作尸骨。 想到这里 ,孟月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 既然是自己勉强他活下来了,那就不要探究太多他不愿意说的秘密了。 “这个给你。” 她自己把自己开解好了,从袖里乾坤掏出一枚黄符递了过去。 “护身符?”孟淮序很自然地伸手去接。 孟月临笑了笑:“不是,你神魂不稳,护身符没有用,这是好运符,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的好运符。” 听了这话,孟淮序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而后收了回来,没有要那张符。 孟月临疑惑:“干嘛?” 孟淮序看着她:“马列真人同我说过,世上有两种好运符,一种是普通的,能让人今日的运气变好,但不会改变人今日的命运。” “还有一种是以画符之人本身的气运为引,保持符之人一日吉运。” 说着,孟淮序摇摇头:“我不要你损耗自己。” 孟月临闻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反派大哥你真是想多了,我是修行之人,我从不会为了任何人损耗我自己,特别是有诸多秘密,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你。” 说着,她拉过孟淮序的手,将好运符拍在他的掌心。 “别自作多情了,我师父说的那种用自己气运为引的好运符她根本就没教我,就算是教了我,我一个修行之人,我的气运可不是你一个凡夫俗子能要得起的。” 听了这话,孟淮序的心稍稍安了一些。 他握着掌心的符,看着孟月临,笑得眉眼弯弯:“那就多谢月临少主了。” 孟月临也笑:“不必客气,保佑你是本座应该做的,谁让你是我哥哥呢。” 兄妹二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摇摇晃晃地驶入了皇城。 和昨夜不同的是,今日的马车刚进皇城就被拦了下来。 孟月临和孟淮序下了马车,二人步行朝着云来殿走去。 途中有不少人过来与两人打招呼,孟月临都不认识,孟淮序却应对自如。 “少门主!少门主!” 身后忽然传来了少女的呼喊声。 孟月临心头一动,停下脚步往后看去。 就见周钰莹和周幼辛二人跟在周大人和周夫人身后,正兴奋地朝着她挥手。 周夫人气得回头一直按两人的手,偏偏两人跟着孟月临学了本事,周夫人一个人按不住两个人。 姐妹俩仿佛滑不溜手的鱼儿一般,灵巧地绕开周夫人。 周幼辛拉着周钰莹的手,两人如同踩着风儿一般,翩翩然跃到了孟月临跟前。 “见过少门主!” 姐妹俩冲着孟月临行了一礼。 孟月临虚扶一把,而后道:“周夫人可是要被你们气坏了。” 周钰莹笑嘻嘻地道:“我娘不让我们喊你,说大喊大叫很丢脸,也不让我们追上来找你,怕我们把头发弄乱了。” 她拉着周幼辛,骄傲地冲孟月临道:“但是少门主你知道吗,我妹妹她自己弄明白了一种能让我们的头发不被风吹乱的法术,能隔绝风呢!” 说着,周钰莹兴奋地晃着周幼辛的手:“妹妹你快给少门主展示一下!” 周幼辛还没来得及反应,紧追过来的周大人和周夫人已经到了跟前。 周夫人冲着孟月临就是一阵道歉:“钰莹这孩子太没礼貌了,世子妃别怪罪她,她也是见到你太开心了!” 孟月临点点头,而后看向周幼辛:“周大小姐刚刚说的,你给我展示一下吧。” 周幼辛有些纠结地看向了周夫人。 周大人见状,当即道:“幼辛,世子妃有令,你且照做吧。” “是,父亲!”周幼辛乖乖应了一声。 然后,她朝着自己的头上扇了扇风。 旁人的眼睛看不出来。 但孟月临却看得见。 周幼辛不是扇了风,而是用自己的灵力在面前筑成了一道屏障。 最要紧的是,她的灵力竟然是透明的。 孟月临想也不想,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袖子往上推了推。 而后手指飞快地在她小臂上点了几处。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孟月临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放开周幼辛的手,道:“恭喜你,你已经将灵力炼化到了自己的体内,正式踏入了修行之路。” 第306章 孟淮序的秘密 雪豹对胡姬的打算一无所知。 听了她这话,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前辈姐姐是大妖,前辈姐姐的主人一定更厉害,可是我只是一个小雪豹,前辈姐姐,你主人会愿意帮我吗?” 一听这话,胡姬忍住要笑裂了的嘴角,努力严肃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家少主出自天机门,天机门你听说过吗?” 雪豹乖巧摇头。 胡姬也不管那么多,自顾自道:“天机门,上算天德,下算机缘,这世间万物都不在天机门的卦象之中。” 雪豹耳朵抖了抖:“可是我不要算卦呀!” 胡姬瞥了她一眼:“没礼貌,山神教你可以在别人说话的时候随意打断吗?” 雪豹耳朵往后背了过去,努力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显得无辜可爱一些:“对不起前辈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胡姬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们家少主是天机门门主和天机门上一任门主亲自教导,她不仅百卦百灵,而且一身的本事无人能比。” “豹豹,要是我家少主帮不了你,你估计就只能认命呆在未忧宫了。” 一听这话,雪豹立刻坐直了身子,焦虑地磨起爪子:“那可一定要帮得上我呀!” “行,你先休息着,好好想想你能拿得出什么代价来换我家少主出手吧。” 胡姬说完,抬手在雪豹毛茸茸的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雪豹下意识跟着起身。 只是刚刚站起来,肚子里又是一阵“咕噜噜”响。 胡姬回头看她:“我用妖力为你顺了一下身体里的寒气,你再酝酿一会儿,半个时辰后找个地方屙屎,屙完你体内的寒气就全没事儿了。” “记住要忍着啊,不然你这一泡屎就拉不完了,说不定还得带着一身臭味去见我家少主,那我肯定不让你见。” 说完,她摇着头往外走:“真是无语,雪豹居然吃着凉了。” 雪豹乖乖坐回了罗汉床上,看着胡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蜷缩着大大的小身体,努力忍着排泄的欲望。 “要再忍忍,不然就要臭烘烘地去见前辈姐姐的主人了,这样不礼貌!” “呜呜呜……” 雪豹忍得皱起了一张脸。 门外。 胡姬偷偷看着雪豹这副样子,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来小雪豹心思单纯,很好骗,晚上应该能顺利把她骗到少主手里。 这么想着,胡姬开开心心地走了。 酉时将至,夏日的天还早,日头甚至还挂在天边。 但皇宫门外已经车水马龙,排起了长队。 孟月临百无聊赖地坐在宁远侯府的马车里,一脸无聊地发着呆。 孟淮序见状,道:“怎么不去淮王府的马车里?” 萧皇后派人来请孟月临入宫赴宴的时候,温砚景正好回淮王府去了,所以孟月临干脆让人去淮王府说了一声,就跟着孟淮序的马车入了宫。 刚刚汇入主街的时候,车夫说看到淮王府的马车就在前面不远处,孟淮序还以为她会下了马车去淮王府那边。 毕竟,皇室宗亲有专门的通道,淮王府地位高,不用排队可以直接进宫门。 但孟月临却没有去,而是跟着孟淮序在这儿排队。 听了他的问话,孟月临打了个哈欠,道:“不想去,有点烦。” 她是说真的。 昨晚参加了宫宴,她知道这种场合有多无聊。 跟着孟淮序还能躲远一点。 要是跟着淮王府的人,从下马车开始就要端着。 用师父的话来说,就是要营业。 她不喜欢。 孟淮序见她一脸烦闷,忍不住笑了笑,变戏法儿一般摸了一个果子递给她:“打发打发时间。” 孟月临摇头拒绝,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涂口脂了,会一并吃掉。” 孟淮序收起了果子,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我感受到你的无聊了。” 闻言,孟月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孟淮序:“真的。” 孟月临一下就来了精神,探身看着孟淮序:“那你跟我说说,你神魂不稳的秘密呗?” 话音落,孟淮序就瞥了她一眼,笑眯眯道:“都是秘密了为何能同你说?” 孟月临脸色一下就垮了:“嘁,小气,没劲!” 她靠了回去:“我还有一个不解之谜,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孟淮序又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孟月临:“你那些黑火药我有仔细检查过,配方很完美,基本没什么需要改进的,但是我师父说过,我们大苍没有这种品质的东西,所以你的黑火药是怎么弄来的?” 孟淮序:“我自己搓的。” 孟月临一巴掌拍在他的膝盖上:“吹牛!” 孟淮序吃疼,那张总是温和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 他拍开孟月临的手,有些无语地揉了揉刚刚被她差点拍碎了的膝盖,道:“怎么就不能是我自己搓的?难道在你眼里,大哥是个废物吗?” 孟月临:“是啊。” 孟淮序:……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笑地看着这个妹妹:“你倒也不必如此诚实。” 孟月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确实觉得你很废物。” “如果不废物的话,也不会被欺负这么多年,我回来了还想把我骗走,然后跟那些反派角色同归于尽了。” 闻言,孟淮序看向了她。 孟月临甜甜一笑:“很意外吗?我竟然会知道你的打算?” 孟淮序抿了抿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孟月临:“早就知道了,从我发现你藏了那么多黑火药之后,我就知道你在做什么打算。” 说着,她双手抱胸,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孟淮序,道:“而且很奇怪的是,我刚到家那天,算到的是你的死期。” “按理来说,就算你那天逃过死劫,后面也该大病一场才对。” “可是你仅仅只是神魂不稳,还搞得你整个院子鬼气森森的,害我以为你在养小鬼。” “我不是很理解,我这么厉害,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孟月临说着微微顿了顿,若有所感地抬起左手迅速掐算一番。 而后,她瞪大眼睛看向孟淮序,满脸的不解:“不对啊,你身上为什么有好重的因果?” “不对,这个因果很重,但怎么跟你好像有关系又没关系?” 第305章 雪豹这是……着凉?! 那金珠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看的眸子圆圆地睁着,愣怔地看了看一副不值钱模样的雪豹,又看向云淡风轻,嘴唇含笑的胡姬。 而此刻,胡姬的眉头却是锁了起来。 她有些嫌弃地看了雪豹一眼。 一旁的那金珠立刻紧张了起来:“怎么样了?” 胡姬没说话,只轻轻地摇了摇头,望着雪豹的脸上满满都是一言难尽。 不是雪山之王吗? 这货怎么又蠢又弱? 因为贪凉直接用肚子去裹冰块,还吞了好多冰,这会儿它的胃里全是等待融化的冰块,刺激得肠胃失调,所以又吐又拉。 简单来说。 就是这个从小在雪山上长大的豹子着凉了。 雪豹…… 着凉了……? “它到底怎么样了?你说话呀,它不会是要死了吧?”那金珠急了,竟直接伸手去拉胡姬。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胡姬将她的手甩开。 那金珠一时间没站稳,脚下趔趄了几步。 刚刚还在跟胡姬撒娇的雪豹见状,立刻支棱起了上半身,低吼了一声。 胡姬瞪了它一眼。 雪豹耳朵立刻往后背了过去,眼神一秒清澈,使劲地眨了一下。 见此一幕,温朔瑜也有些意外:“雪豹到底怎么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女人确实有点本事,竟然能镇得住雪豹。 胡姬转身,屈膝行了一礼:“回陛下的话,雪豹没事,只是有些水土不服,不必服药,只用饿一天,第二天便可恢复如常。” 饿一天? 就这?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陈太医反应最快,赶忙道:“陛下,娘娘,臣认为胡夫人说得有道理,倘若是人水土不服的话,保持一定程度的饥饿确实有助于调节肠胃。” 萧皇后见状,也看向了温朔瑜,而后目光落到了那金珠的身上,温声道:“金珠瑾瑜,你觉得如何?是否需要胡夫人为雪豹开些药?” 那金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温朔瑜,最后走到雪豹跟前,摸了摸它的脑袋,将额头与它贴在了一起。 片刻后,那金珠站直身子,道:“雪豹对胡夫人十分亲近,我想胡夫人应当不会害它,但我依旧有我的担心,可不可以请胡夫人在未忧宫住到明天?” 胡姬刚想拒绝。 就听见温朔瑜道:“应该的,雪豹还未痊愈,胡姬理应如此。” 胡姬:…… 你真是大方,有没有问过老娘的意见啊? 她本能想要悄悄动点玄学手段,让温朔瑜倒霉一点。 但这个念头刚起,她就被一股莫名的威压给震慑得险些跪地。 好好好 皇宫就是厉害! 似乎是见她表情不好,萧皇后主动道:“正好,胡夫人领了这差事,晚上淮王世子妃入宫赴宴的时候,你也可以入席作陪了!” 听了这话,胡姬表情就是一喜:“我家少主也要来?” “当然!” 萧皇后话音刚落,就听温朔瑜不满道:“她来做什么?今晚宴请的是满朝文武和别国来使,女人在场,难道是给所有人赔笑吗?” 此言一出,在场三个女人都忍不住表情微变。 萧皇后有些无奈,却依旧维持着端庄的模样,道:“陛下,您忘了吗?今晚是圣诞节的第一日,不仅是朝中各位大人,就是各家的夫人小姐,也会一同赴宴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萧皇后却清楚温朔瑜有些讨厌孟月临。 但今天一连串的事情叫萧皇后心中难免忐忑,她很希望孟月临能到场。 听了萧皇后的话,温朔瑜虽然不高兴,却还是道:“既然如此,皇后你安排一下,别让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是,臣妾会安排妥当,陛下请放心!” 得了萧皇后的保证,温朔瑜心里舒坦了几分。 又安慰了那金珠几句,派人去库房里送了些赏赐来未忧宫后,便起身走了。 萧皇后因为要去主持晚宴,在温朔瑜离开后不久也起身告辞。 那金珠晚上要参加宴会,这会儿已经因为雪豹的事耽搁了许久,在萧皇后离开后,便也去梳妆了。 不消片刻功夫,这里就只剩下胡姬和雪豹。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躺在特制大罗汉床上的雪豹,拍了拍它的脑袋,道:“说说吧,你闹这一通是为了什么?” “雪山上可没有热锅热灶让你吃热汤热菜。” 听了这话,雪豹喷着鼻息,抬起脑袋又来蹭胡姬。 胡姬嫌弃地拍了它一把,道:“好好说话,别动!” 雪豹委委屈屈地放下了大脑袋,叹了口气,嘤嘤呜呜地开口了。 “小金珠不喜欢这里,我想和她一起离开。” 雪豹是神山的护山兽,生来便得天地庇护,虽然诞生了灵智,但开智的时间尚短,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三四岁的小孩儿,还是个小女孩儿,很是软糯。 面对胡姬这个大妖,还透露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局促。 听了她的话,胡姬冷哼了一声:“她不喜欢这里,你也不喜欢这里,那在来这里的路上,你难道找不到机会带着她逃跑吗?” 雪豹摇摇头:“小金珠说了,国主对她有恩,她要来报恩,而小金珠对我有恩,我也要向她报恩,如果路上跑了,就不是报恩了。” 胡姬闻言,险些气笑了:“所以你就想了这个馊主意,等到了大苍再把自己弄病,趁着病中偷偷带那金珠跑路,这就算报恩了吗?” 雪豹眨了眨眼睛,满脸的天真:“是呀,小金珠当了大苍皇帝的女人,就是报了西原国主的恩,我带小金珠离开她不喜欢的地方,也是报了她对我的恩,有什么不对吗?” 胡姬:…… 好好好,刚开灵智不久的妖物果然没脑子。 她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雪豹的头:“如果你带着那金珠逃了,大苍皇帝会发兵攻打西原国,西原国主为了避免战争,会全天下通缉那金珠。” “到了那个时候,那金珠对西原国主是恩将仇报,你对那金珠也是恩将仇报。” 话音刚落,雪豹“嗷”地一下抬起了头:“怎么会这样呢?那我要怎么办?” 胡姬反手把她的头摁了回去:“没关系,晚上我带你见见我家少主,我家少主古道热肠,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她说着,面上带着狡黠的微笑。 这可是天生地养的神山护山兽。 她一定要帮她家少主骗到手! 第304章 入宫为妃?婉拒了哈 听了萧皇后的话,温朔瑜心里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继而脸上露出了微笑:“皇后果然周全,有你这句话,朕也就安心了。” 说完,他看向那金珠,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爱妃且放心,朕不会让神兽雪豹有事的。” 听了这话,那金珠含泪点了点头,而后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起身走到萧皇后跟前,行了个抚胸礼:“那金珠谢过皇后娘娘!” 萧皇后见状,伸出双手将她扶了扶:“金珠瑾瑜客气了,这都是本宫身为皇后应该做的。” “你和神兽雪豹为了两国友好千里迢迢来到大苍京城,如今你们同在后宫,本宫对你们便都有照拂之责。” 说着,她看向温朔瑜,一脸的贤惠:“陛下,实不相瞒,昨夜确定将金珠瑾瑜和神兽雪豹安置在未忧宫后,臣妾便已经命人去寻兽医了。” “好在今天上午传来了好消息,聚宝拍卖行的掌柜胡姬有此本领,也愿意领下照顾神兽雪豹的责任,今日雪豹突发意外,胡姬一定能让它转危为安,陛下且放心吧。” 听闻是胡姬,温朔瑜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当初为了明月凌霄冠,他以帝王的身份向胡姬施压,想要购得玉冠赠送皇后,结果却被胡姬五连拒。 虽然当初想要买那个玉冠,是因为刚刚登基不久,想要以此来麻痹那些虎视眈眈之人。 但温朔瑜在当皇子的时候都没人敢这样拒绝,当了皇帝反而被胡姬反复拒绝,叫他如今想起来依旧觉得十分没脸。 “皇后娘娘,皇帝陛下刚刚说了。”那金珠满脸感激地开口。 “只要有人能治好雪豹,就让那个人在太医院当官,至少是七品官!” 说完,她一脸感动地看向温朔瑜:“皇帝陛下,我相信你和大苍的所有人都很珍惜我们两国的友谊,谢谢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行了个抚胸礼。 温朔瑜:…… 早知道皇后找到的兽医是胡姬,他就不说那话了。 但话都说出来了,此刻也只能勉强点头,道:“爱妃不必客气,起来吧。” 萧皇后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面上依旧是温婉端庄的模样,心里却忍不住笑开了花。 青梅竹马的少年夫妻一路走来,她可太了解温朔瑜了。 当年为了树立自己废物纨绔的形象,温朔瑜没少干离谱的事。 一想到一会儿温朔瑜要见到曾经连续拒绝过他五次的女人,不知为何,萧皇后的心里就一阵暗爽。 “陈太医,胡姬入宫还需一阵子,你先看看雪豹的情况如何吧。”说完,萧皇后让到了一旁。 陈太医听闻会有专门的兽医来解决眼前的麻烦,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闻言,他赶忙上前,先用自己确定安全的方法为雪豹扎了几针,稍稍缓解了雪豹的难受。 时候过去不久,一阵脚步声从外头传来,紧接着便是一股异香传入未忧宫殿内,叫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了门外。 胡姬一进门,看到帝后二人都望着自己,未语先笑:“民女参见陛下,参见皇后。” 她没有下跪,而是屈膝行了一礼。 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红色的纱裙,勾勒出了美好的腰身,简简单单一个礼,行得是风情万种,叫人忍不住想要柔和下来。 “快快平身!”温朔瑜微笑地抬了抬手,而后站起身,道:“胡掌柜,情况你应当都知晓了,如果你能治好雪豹,朕许你妃位!” 话音刚落,胡姬本来笑着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陛下恕罪!” 温朔瑜脸都黑了:“你什么意思?” 胡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陛下,民女出身乡野,不敢肖想陛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啊!” 温朔瑜脸色更黑了:“你也知道自己出身乡野,朕能准许你入后宫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你还敢拒绝?” 气死他了! 这个女人怎么又拒绝自己? 第六次了! 当他的妃子有这么吓人吗? 他又不是要对她怎么样,只是整个大苍朝廷都没有女官,想用这个方法赏赐于她,她竟然不领情?! 一旁的那金珠看了看胡姬又看了看萧皇后,最后看向皇帝,疑惑道:“皇帝陛下,你刚刚不是说,如果有人能治好神兽雪豹,就让他当官的吗?” “难道你是因为这位女子太过美丽,所以想要收入后宫吗?” 这话一出来,温朔瑜差点气笑了。 他又不是好色之徒! 这帮女人真是不知好歹,一点都不明白他的苦心和好意! “胡姬若是男子,自然可以当官,但她不是!” 那金珠不解:“她是女人,就不可以当官吗?为什么?” 温朔瑜:“我朝没有这个先例!” 那金珠更不解了:“可是大苍的前身是百女国,百女国朝堂上有男有女,为什么到了大苍却不能让女人当官?” 说着,她指了指温朔瑜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陛下还戴着百女国国主的皇权玉扳指,却说大苍没有女人当官的规矩,这是不是有些不合理?”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萧皇后心里一边为那金珠的敢说点赞,一边为她的小命担忧。 温朔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觉得手上一直触感温凉的玉扳指有些烫手。 最后沉默半晌,他清了清嗓子,道:“爱妃,百女国是百女国,大苍是大苍,大苍就是没有女子当官的先例。” 他说着,看向胡姬:“这样吧,虽然你未婚,但若你能治好雪豹,朕愿意赐你六品安人的诰命,如何?” 胡姬:“民女叩谢陛下!” 温朔瑜:“好了,赶紧吧!” 女人就是麻烦! 要不是那金珠是西原国的,要不是西原使臣还没离京,今天这些破事儿他一点也不想管,更不会见到胡姬,不会给她拒绝自己第六次的机会! 现在好了,害他还被误会是好色之徒。 真是烦死了! 胡姬领命起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和男人扯上关系了。 她是狐妖,入红尘历练最要紧的一点就是不可沾染情债,虽然她不觉得温朔瑜刚刚要她入宫当妃子是看上自己了,但她也不敢拿自己的大道开玩笑。 走到雪豹跟前,胡姬毫无预兆地伸手朝着雪豹的脑袋摸了过去。 那金珠吓了一跳:“小心,雪豹会伤了你的!”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看到刚刚只让那金珠靠近,那金珠不安抚甚至不让陈太医给它施针的雪豹,主动抬起脑袋。 在胡姬的掌心蹭了蹭。 喉咙里还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 第303章 雪豹病倒,事关两国,速寻能人 闻言,宫嬷嬷知晓萧皇后十分认真,应了一声“喏”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等等!”萧皇后忽然喊住了她。 宫嬷嬷回身。 萧皇后望着她:“你方才不是说豹子出事了吗?说了半天都是宫女的事,豹子究竟怎么了?” 宫嬷嬷闻言,赶忙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一时间说忘了,那只豹子用上了下午那车冰后燥热缓解,但就在惠妃娘娘打死宫人的事情传到未忧宫后,豹子开始上吐下泻。” “太医已经去了未忧宫,但那时金珠瑾瑜因为宫女被打死的事情情绪激烈,不配合太医为雪豹看诊。” “陛下原本不打算重罚惠妃娘娘,是金珠瑾瑜态度十分激烈,陛下担心雪豹出事,这才命人剥去了惠妃娘娘的服制囚于悠檀宫,这会儿豹子应当转危为安了。” 听到这里,萧皇后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这么多你都没说,是不是打算等本宫死了再烧给我?” 话音落,宫嬷嬷“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娘娘恕罪!” 萧皇后冷眼看着这个跟着自己入宫的奶嬷嬷,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宫嬷嬷,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不想让我卷入后宫是非。” “但我是皇后,是一国之母,不是普通人家里的正妻,后宫是我的管辖范围,所有是非我都逃不掉。” 说完,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算了,把红鹿叫过来,召孟月临入宫之事交给她去,你随我去未忧宫吧。” 听了这话,宫嬷嬷抬起头:“娘娘,未忧宫的事有陛下在,您何必再去?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那就是大苍和西原的矛盾,您不必淌这趟浑水啊!” “宫嬷嬷!”萧皇后终于是冷了脸:“你在教本宫做事吗?” 见她真的动了怒,宫嬷嬷匍匐在地:“奴婢知错,求皇后娘娘息怒!” 萧皇后:“这是最后一次,若你再如此僭越,我便将你送回萧家,不必再留在宫里。” 闻言,宫嬷嬷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的“遵命”。 未忧宫。 那金珠漂亮的脸上余怒未消,瞪着太医,大声质问:“什么叫你不知道原因?你把话说清楚!” 陈太医是太医院副院判,听了这话,无奈地冲一旁的温朔瑜道:“陛下,臣是人医,实在查不出原因,只能按照过往给人医治的经验进行简单的处置。” “但是药三分毒,有些药对人有益,但用在猫狗身上是剧毒,所以臣也不能确定,是否能给雪豹用,实在是不敢下手,请陛下降罪!” 说完,陈太医也不管温朔瑜是什么反应,一掀衣摆直接跪了下去,姿态谦卑地匍匐在了地上。 人都这么说了,温朔瑜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怪他。 他刚要说话,就听一旁的那金珠大声质问道:“你是不是就是想害死我们西原的护山神兽,好叫我们西原大难临头,举国崩溃?” “皇上,我怀疑此人包藏祸心,请陛下砍了他!” 听了这话,温朔瑜有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诞感。 为了一只豹子砍了一个太医院的副院判,是他疯了还是那金珠疯了? “金珠,此事不怪陈太医,你不要任性。”他试图安抚。 那金珠却根本不听:“他就是要害死我西原国的神兽,陛下,你不砍死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神兽死去吗?” “那样的话,西原和大苍伟大的友谊怎么办?” 闻听此言,温朔瑜心里有些不满,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强压着情绪,勉强维持着笑容,道:“雪豹还没死,你就要朕杀了朕的大臣,金珠,你这样才是破坏大苍和西原的友谊,明白吗?” 那金珠闻言,也知道自己不讲道理,一时间无话可说。 她瞪着跪在地上的陈太医,又看了一眼身边已经神色萎靡,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的雪豹,眼眶顿时就红了。 “可是我们西原的神兽和我是为了大苍和西原的友谊而来的,如果神兽死了,我这个神女又有什么好活的!” 说着,她轻轻抚摸着雪豹的脸,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它本应该在雪山上奔跑,却为了两国的友谊远赴千里之外,承受着它不能适应的温度。” “本来有一车冰能叫它好受一些,可你们大苍的娘娘却说一车冰就能动摇大苍的国本,非要让它受到酷暑的折磨!” “现在它成了这个样子,你们不仅不救他,还想用药毒它,你们根本就只是把它当成一个畜生,你们根本就不重视我们西原的情谊!” 越说,那金珠越是委屈,眼泪越掉越多,哽咽的声音听得温朔瑜的心里也有些泛酸。 虽然他确实只把这只雪豹当成一个畜生,但也不得不承认,如果雪豹出什么事,确实会影响大苍的和西原的关系。 饶是如今大苍富庶强大,不惧西原这个边陲小国,但身为一个帝王,不起战火自然是更好的。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那金珠的肩膀,看向地上跪着的陈太医,道:“既然你看不了,就去寻京城的兽医入宫来。” “朕许诺,只要有人能治好雪豹,无论出身,朕都可以为他单独在太医院设立职位,且官职不低于七品!” 听了这话,陈太医心里头“咯噔”了一下,但还是乖乖领命:“臣遵旨,这便去寻兽医!” 话音落,他从地上爬起来,正要退出去的时候,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不必去寻兽医了。” 萧皇后一身华服,款款而入,道:“参见陛下!” 温朔瑜微微皱眉:“皇后怎么来了?” 萧皇后:“臣妾听闻未忧宫的神兽雪豹有些不舒服,所以特意过来探望。” 那金珠红着眼睛看着她:“你刚刚说不要寻兽医是什么意思?你要看着我们西原神兽死去吗?” 萧皇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望向温朔瑜,道:“陛下,臣妾之所以说不必再寻兽医,是因为臣妾在来未忧宫之前,已经派人出宫去寻能治疗雪豹的人了。” 说着,她温和地看向那金珠,面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算算时间,这会儿她应当已经在入宫的路上了。” 第302章 未忧宫出事,孟月临务必赴宴! 后宫里,除了萧皇后这个发妻之外,所有妃嫔都是为了稳固朝堂而迎入宫的。 而为了帮助皇帝平衡朝局,萧皇后时常也要展现自己端容大度的一面。 是以往常遇到这种,妃嫔在皇后寝宫附近起了争执的事情,萧皇后一般都会亲自出门,过去询问情况。 但今日,萧皇后被不语听风铃所提醒,想起昨晚宫宴上,孟月临送上此物时候说的番话,她瞬间收了心思,转而派了宫嬷嬷出门去询问情况。 而且她还特别叮嘱了宫嬷嬷,不要靠得太近,若是争执不休,将人都带到她的面前再说。 萧皇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逃过了一劫。 总之,在宫嬷嬷把人都带到她宫中,等她出去主持大局的时候,不语听风铃恢复了原样。 一上午,便就这么平静地度过了。 此时此刻,萧皇后站在窗前看着那串精美绝伦的风铃,微微叹了口气。 但愿是她多心了吧。 想到这里,一股困意涌上来,她打了个哈欠,在床上躺了下来,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娘娘,娘娘,时候不早了,该起身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萧皇后听见宫嬷嬷在喊自己。 她缓缓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宫嬷嬷:“娘娘,快到申时了,该起床洗漱梳妆,准备晚上的晚宴了。” 听了这话,萧皇后抱着被子打了个哈欠,努努力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了手。 宫嬷嬷立刻递上一杯温水。 萧皇后喝了水,整个人清醒了一些后,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宫嬷嬷一直在旁边伺候着,见她还有些困倦,便道:“娘娘休息得可好?” “嗯?”萧皇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她,道:“怎么了?” 宫嬷嬷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未忧宫下午出了点事,娘娘可要听一听?” 一听这话,萧皇后立刻来了精神:“出什么事了?和那只豹子有关,还是和那金珠有关?” 宫嬷嬷见她来了兴致,面上是慈爱的笑容。 “娘娘果然聪慧,是豹子出事了!” 下午,皇帝温朔瑜去未忧宫探望那金珠的时候,原本一切都还挺正常的,那金珠很能喝酒,温朔瑜正是兴致上头的时候,所以二人对饮,气氛非常好。 雪豹因为还不是很适应如今的气候,虽然对那金珠依旧亲近,却因为炎热有些躁动。 温朔瑜兴致好,当即便下令让人去取冰来给雪豹用上,还说这是西原送来的珍宝,必须要好好照料。 那金珠和雪豹关系极好,所以自然乐见其成,当即便派了自己从西原带来的贴身丫鬟一起去。 宫人取了一车的冰,往未忧宫运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惠妃。 惠妃一听这么多冰居然都是给一只豹子用的,当即心里就不满到了顶点,当场拿下了那金珠的贴身丫鬟,命人将一车的冰都给送回了冰窖。 而后,惠妃领着与她娘家叫好的容瑾瑜、周才人一起去了未忧宫,齐刷刷跪在了宫门口,请求陛下不要被妖妃蒙蔽,做出有损国本的事。 听到这里,萧皇后忍不住捂脸:“大苍盛世若是能因为一车冰就有损国本,那我们大苍早就被灭了……” 宫嬷嬷吓了一跳:“娘娘慎言!” 萧皇后:“知道了,然后呢?” 温朔瑜这两天彻底掌控朝局,还没好好享受大权在握,无人敢忤逆的感受,就被自己的女人指着鼻子骂昏君,自然是不满。 所以,温朔瑜不仅没有理会惠妃的喧闹,还让人将未忧宫的门给关了起来。 惠妃几人在烈日下足足跪了半个时辰,最后惠妃受不了烈日曝晒而昏倒,容瑾瑜和周才人手忙脚乱地把她带了回去。 没了惠妃的阻拦,那车冰重新送进了未忧宫,而那个被惠妃扣下的那金珠的丫鬟,依旧被扣在惠妃宫中。 惠妃醒来后得知此事,气得不行,竟然当场就将那个丫鬟当场鞭笞致死。 听到这儿,萧皇后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惠妃虽然性子不好,但却也不是会草菅人命的性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嬷嬷叹气:“娘娘说对了,陛下得知此事后立刻让人将惠妃娘娘带到了未忧宫,听闻惠妃娘娘在陛下面前高呼冤枉。” “惠妃娘娘说,她只是想扇那丫鬟几个耳光出出气,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拿上了鞭子,丫鬟已经被她抽得血肉模糊了。” “而惠妃娘娘宫里的人也说,惠妃娘娘当时双目赤红,表情可怖,气喘如牛,吩咐让人拿鞭子的时候,宫人犹豫了片刻,就被惠妃娘娘一个耳光抽得飞了出去。” “惠妃娘娘一个弱女子,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这确实不对劲!” 听到这里,萧皇后面色逐渐严肃:“那现在呢?事情如何解决?” 宫嬷嬷:“虽然大家都能作证惠妃娘娘当时不对劲,但她当着十几双眼睛把那丫鬟生生抽死的事做不得假。” “眼下惠妃娘娘已经被剥去了服制,暂时禁足于她的悠檀宫,奴婢看陛下的意思,应当是打算把事情拖到圣诞节后,待西原使臣离开再做发落。” 听了这话,萧皇后垂眸沉思。 同在后宫这么多年,她虽然算不上多了解后宫的妃嫔,但自认对她们的品性琢磨得也差不多了。 惠妃出身户部尚书傅家,虽然因为自小受宠,所以性格有些骄纵,但傅家这样的百年望族教出来的女儿,就算再离谱,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再加上惠妃此人虽然跋扈嚣张,但骨子里是一个很标准的千金贵女。 这些年她总是自持身份,从不与人争执…… 想到这儿,萧皇后当即回头看向了挂在自己床上的不语听风铃,心里缓缓冒出一个猜测。 “宫嬷嬷。”萧皇后声音沉沉。 “奴婢在!”宫嬷嬷听出她语气里的严肃,赶忙放下手里的梳子,跪在了地上。 萧皇后从梳妆台上找到象征着皇后的九凤钗递给她。 “去寻淮王世子妃,请她今晚入宫赴宴。” 听了这话,宫嬷嬷一愣:“娘娘这是……” 萧皇后眼底满是冷意:“不必多问,若她拒绝,便将未忧宫的事情说与她听,而后拿出此钗,就说本宫的懿旨,要她今晚务必赴宴!” 第301章 春风得意帝王心 后宫。 萧皇后听到皇上来了,起身迎了出来。 等到温朔瑜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她率领身后众人屈膝跪下。 “妾身见过陛下!” 温朔瑜面上满是笑意,上前温和地附身将她扶了起来:“皇后怎么不穿朕送你的衮服?” 闻言,萧皇后笑了笑:“陛下厚爱,臣妾不敢忘怀,但今日是陛下及冠之礼,臣妾想将明日再当作自己的生辰,免得冲撞陛下的吉日。” 听了这话,温朔瑜自然心中舒坦。 他握着萧皇后的手,温柔地拍了拍:“朕的皇后胸襟气度都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比拟,不愧为皇后。” 说着,他笑吟吟地拉着萧皇后的手,走进了大殿之内。 听闻温朔瑜要来,萧皇后立刻就命人将准备的酒菜端了上来。 是以二人刚刚进门,温朔瑜便看到了早已置办好的一桌席面。 当即,心头不由得更为熨贴。 “皇后果真贤惠!” 萧皇后抿唇浅笑:“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夫妻二人说着话,携手落座。 先对天地敬了杯酒,这才开始小酌。 温朔瑜的心情很好,与萧皇后说话的时候,右手一直在婆娑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见状,萧皇后忍不住笑道:“看来昨晚温家大少奶奶送的礼物,送到了陛下心坎儿上。” 温朔瑜瞥了她一眼,笑道:“难道不应该吗?” 萧皇后闻言,微微轻顿,而后若无其事道:“臣妾许久未曾见过陛下如此开怀,所以颇有几分感慨。” “这些年陛下为了大苍殚精竭虑夙兴夜寐,朝堂上却无人看见,如今有了这两样宝贝,再加上淮王皇叔送来的烈虎璋,朝廷上那些人,总该把心思收起来了。” 说着,萧皇后举杯敬向他:“臣妾恭祝陛下,从此再无忧愁!” 听了这番话,温朔瑜心头舒坦,当即哈哈笑了起来 ,跟着举杯:“多谢皇后,这些你陪着朕吃了不少苦,朕心中都记着。” “往后,朕必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帝后二人举杯,相视一笑后,彼此都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温朔瑜深吸了一口气,道:“新入宫的那金珠怎么样?” 萧皇后闻言,放下酒杯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而后道:“金珠瑾瑜今日一早便来同臣妾请安,正好和后宫几位姐妹遇见,生了一些口角,但都相安无事了。” 听了这话,温朔瑜关心道:“什么口角?” “也没什么,金珠瑾瑜不熟悉大苍礼节,估计来之前也没人同她说过陛下的后宫除了臣妾还有几位姐妹,所以一时间没有认出她们。” 萧皇后说着,给温朔瑜又斟了一杯酒:“惠妃妹妹与她在路口相逢之时,金珠瑾瑜没有让行,惠妃妹妹便提醒了几句。” “金珠瑾瑜没有认出惠妃,便顶撞了回去。” “恰好那时各宫姐妹都来向臣妾请安,遇到了,便有些喧闹。” 萧皇后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继续道:“臣妾起初并不知情苦,待听宫嬷嬷禀告后便立刻派人去劝解了。” “虽然大家闹了几句不愉快,但后来在臣妾这里,金珠瑾瑜和惠妃妹妹互相道了歉,也和解了。” 听了这话,温朔瑜冷哼一声:“既然知道那金珠是西原人,不懂得我们大苍的规矩,惠妃同她还置什么气?” “朕看,她就是想觉得后宫人少,皇后你又太过温婉娴淑,便觉得自己能在后宫呼风唤雨,刚好那金珠是新来的,便想要逞威风!” 说罢,温朔瑜干脆坐直了身子,冲萧皇后道:“晚上西原使臣还要入宫赴宴,那金珠也要陪同出席,未免她带着情绪,朕去瞧瞧她。” 闻言,萧皇后跟着站起身:“陛下,臣妾随您一道吧。” 温朔瑜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头也不回地抬手挥了挥:“不必了,你好生休息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了殿门。 萧皇后见状,立刻行礼:“恭送陛下!” 直到人走远,大宫女上前来搀扶她,萧皇后这才站了起来。 她一扫方才温柔婉约的模样,面上满是轻松:“把酒菜都收了吧。” “是!” 宫人鱼贯而入,将满桌酒菜都抬了出去,宫女们打开窗户转着扇子,很快便将室内残存的吃食气味给散了去。 殿后,萧皇后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脱掉了身上华美但沉重的衣裙,整个人只穿着中衣,舒舒服服地依偎进了躺椅内,捧起手边的书便看了起来。 宫嬷嬷见状,小声道:“娘娘,一会儿陛下回来看到您这样,只怕是要生气的。” 萧皇后头也没抬:“怕什么,有小墩子几个在路口等着,皇上一来,隔老远他们就能回来通风报信。” 说着,她手里的书翻了一页,继续道:“况且那金珠早晨闹了一通,正是吃了一肚子委屈的时候,这会儿陛下过去看她,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离开。” 宫嬷嬷:“娘娘怎能如此笃定?金珠瑾瑜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勾人的样子啊!” 萧皇后:“她确实不是会勾人的性子,但陛下方才说了,晚上的宫宴会带上她一起,所以那金珠不留陛下,陛下也会留在那边。” “而且惠妃早晨才跟那金珠道了歉,以她的性格,这会儿听到陛下去了未忧宫,肯定是坐不住的。” “咱们这位陛下,今日可闲不下来。” 听了这话,宫嬷嬷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出去为萧皇后烹茶了。 人一走,萧皇后手里的书就放了下来。 她从躺椅里起身,走到自己的床前,仰头看着昨晚挂上去的不语听风铃。 今早刚刚收拾完毕,她便看到这只风铃泛着红。 伸手触碰之时,触感温热。 正在她要解下风铃的时候,便听见外头传来了惠妃和那金珠闹起来的消息。 在消息传来的那一刻,她手里的风铃陡然发烫,叫她险些失手摔了下去。 也就是那一晃,她听见风铃发出的声音沉闷呕哑,心中当即警铃大作。 第300章 孟淮序送上的及冠礼物 圣诞日,是皇帝的生辰日。 温朔瑜登基五年,从最初的主少国疑,到如今大苍的万国来朝,他用自己的能力向天下人证明了他可以坐稳这个皇位。 曾经被束缚手脚的少年帝王经过五年的厮杀,终于理直气壮地借着自己皇后的双十生辰,向天下人宣布。 他温朔瑜,有能力在十八岁的年纪,及冠礼,收权柄,彻底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 而伴随着昨夜淮王主动上交了一半的淮王军兵权,大苍朝廷彻底宣布进入了下一个时期。 原本还想要在今日大朝会上搞事的人,也终于是歇了心思。 巍峨的宫廷前,偌大的广场上,无数人整齐排列,站在烈日底下。 此刻距离吉时还早,但夏日的朝阳已经升起,炽烈地灼烤着每一个人的身躯。 饶是如此,在场也没有一个人敢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 伴随着唱礼官拉长音调的一句“陛下驾到”,整个广场上的人都齐齐跪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之声山呼海啸,扑面而来。 温朔瑜身穿明黄色的龙袍站在玉阶之上,望着臣服在自己脚下的芸芸众生,心头涌上了难以言喻的快感。 他缓缓打开双手,做了一个抬起的手势。 骄阳烈日下,他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熠熠生辉。 “陛下有旨,众卿平身——” “谢陛下隆恩!” 整个广场的声音扑面而来。 温朔瑜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夏日清晨的清冽之气还未散去,与骄阳的炽烈交缠一起,扑面而来的气息叫他心潮澎湃。 他缓缓睁开眼,左手无意识地婆娑着玉扳指,上扬的嘴角昭示着他此刻心情极好。 礼部尚书和宗庙族老走了出来,在祭坛前点燃香火,对天祷告,祈求神明护佑大苍,护佑帝王,护佑百姓。 繁琐的仪式下,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站着。 就连往常最不喜欢这些温朔瑜,因为终于大权在握,不仅十分配合,甚至还非常主动。 那模样,不亚于他当年登基。 不同的是,当年登基的时候他还年幼,一切行为都是配合。 而今日提前行冠礼,是昭告天下他已彻底大权在握,一切都是以他为主,是他为主导。 仪式的最后,年轻的帝王扬声读完祝祷词,虔诚又张狂地将其投入象征着四海升平的斯足瑞兽鼎内,身后再次传来了山呼海啸的“万岁”之声。 温朔瑜再也压不住嘴角,站在高高的鼎前,扬声大笑,畅快又肆意。 早晨的仪式结束,中午宫中正式设宴。 如流水般的贺寿礼在宴会上送了上来,花样繁多的祝寿词听的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但温朔瑜却一改往日的没耐心,这次甚至坐到了宴会结束。 各国使臣敬酒都把自己喝吐了好几个人,他却连脸都没有红一红。 宴席结束后,他兴致盎然,正打算让人在后宫摆个小宴,他好和今日也生日的皇后一起畅饮几杯,却见李公公走上前来。 “陛下,孟侯求见。” 闻言,温朔瑜抬眼看了看他。 孟淮序面上是如往日一般温和的表情,见他看过来,恭谦有礼地行了一礼。 不知为何,温朔瑜看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轻哧了一声。 “朕不见。” 丢下这三个字,温朔瑜抬脚就走。 李公公似乎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所以足足等温朔瑜走出去五步远了,才反应过来,赶忙躬身送别。 见到这一幕,孟淮序心里虽然感到意外,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 甚至在李公公面露愧色地回来告罪的时候,他还轻声说了好几句没关系,是他 叨扰了陛下的雅兴 。 见他如此,李公公犹豫片刻,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这边后,还是凑上前,压低了声音。 “孟侯,陛下昨晚宫宴上得了王府大少夫人夫妇献上的两件重宝,心头十分愉悦,所以给了他们很重的赏赐。” “今日是好日子,陛下之所以拒见您,大概是不想在这样的好日子里,听到你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听了这话,孟淮序点点头,道:“多谢李公公提点 ,他们夫妇能得陛下赏识是好事,只是我求见陛下并非是为了此事。” “若陛下有提起,烦请公公为我转达一句,我只是想要再以幼时好友的身份,单独再对陛下说一句话。” 李公公望着他:“孟侯请讲!” 孟淮序面上依旧是浅浅的微笑,眼神却异常温柔。 他道:“祝贺瑜小哥长大成人,从此前途万丈,无人可挡,挚友在旁,不离不弃!” 说完,他从袖中拿出一方巴掌大的锦盒递给李公公:“这是少年孟淮序早早为少年瑜小哥准备的及冠礼,眼下这种情况,只能麻烦公公您为我转交了。” 听到这里,李公公的眼眶已经红了。 他双手接过了那个小锦盒,连连点头,应了声后,转身离去。 李公公是看着温朔瑜长大的,自然知道温朔瑜和孟淮序从小就是挚友,二人如今君臣有别,但孟淮序却还记得为小时候的自己送上一份贺礼,如何能叫人不感动? 但感动归感动,李公公抹着眼泪离开后,依旧打开了锦盒,检查确认是否有藏匿什么不法之物。 结果,他却只在锦盒里看到一串雷击木手串。 李公公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孟淮序获封世子后,孟月临千里迢迢让人从天机山送来的她亲手做的雷击木手串。 当年还是皇子的温朔瑜十分喜欢这手串,奈何孟淮序当时刚刚出意外捡回一条命,这串手串是给他保命的。 见温朔瑜实在是喜欢,当年才八岁,刚捡回一条命的孟淮序,郑重承诺。 “瑜小哥,这是我妹妹送我的,我不能送给你,但等到你及冠的时候,我妹妹已经回来了,到时候我就把这串手串,当成你的及冠礼物送给你。” 当年五岁的温朔瑜得了这个承诺异常开心,反复叮嘱李公公也要一起记得,待他及冠的时候,要跟孟淮序讨要。 如今已经是十几年过去,时过境迁。 有人还记得年幼的承诺。 有人,已经登临高位,不知是否还记得,年少时珍贵的情谊。 想到这里,李公公抹了一把眼泪,合上了盒子,朝着前方明黄色的身影快步走去。 第299章 她很厉害,不需要你所谓的保护 “你不意外?” “当然。” 孟月临面色坦然:“她拿出的是前朝的皇权玉扳指和王印,且当着两国使臣的面献给了陛下,如果只得了一个七品孺人的话,传出去皇帝的名声可就要不好听了。” “可是孟玉翡是庶女出身,曾经还被我揭穿了妄图鸠占鹊巢的事,又嫁给了温观煦这个庶子,前不久还企图挑唆王府兄弟阋墙。” “七品孺人的封赏于她目前而言已经到了头,皇帝为了表示自己是个大度之人,必定还会想方设法再给封赏。” 说着,孟月临看着孟淮序,浅浅一笑:“你应当也发现了,孟玉翡和自己的母亲还有哥哥已经离了心,所以她不会把这多出来的好处分给他们。” “所以,温观煦能以白身入仕,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意外。” 听了她这一番分析,孟淮序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温砚景。 却见后者眼神中带着倾慕,满脸的欣赏之色,正专注地看着她。 “咳咳!”孟淮序清了清嗓子,唤回了温砚景的注意力。 温砚景看着他:“你喉咙不舒服?” 孟淮序:“你觉得是这样吗?” 温砚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那不然呢?小月临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要我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孟淮序:……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温砚景,终于是忍无可忍,严肃道:“你是男子,若小月临都能想到这些,你却想不到,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废物吗?” 温砚景面色坦然:“不觉得啊,一家里有一个人厉害就够了,我负责在小月临身边给她呐喊鼓掌,岂不是刚刚好吗?” 孟淮序:“可你是男子,你该保护她!” 温砚景:“大舅哥你没事吧,小月临修行十几年,是为了找个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保护她的吗?” 孟淮序语噎,一时间无言以对。 温砚景继续道:“大舅哥,小月临比我们所有人都厉害,你我如果还想着她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娘,那才是在侮辱她。” 说完,他看向孟月临:“反正我就知道,小月临无所不能,天下第一!” “你有这种想法,本座很欣慰!” 孟月临笑眯眯地拍了拍温砚景的臂膀,背着手走进了屋内。 “你去哪儿?”温砚景连忙问。 孟月临头也没回:“换衣服,去找孟境竹吃早饭!” “我也去!” 说完,温砚景拔腿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一时间,原地只剩下孟淮序一个人。 他看了看孟月临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看温砚景的背影,有些迷茫地转过身朝外走去。 是这样的吗? 他的妹妹很厉害,无所不能,不需要保护。 是这样的吗? 屋内。 孟月临换下练功服,梳头的时候,忍不住想起了温砚景刚刚的话,嘴角轻轻翘了起来。 小时候师父对她虽然爱护 ,但却没有多少夸奖,日日都是练功和闯祸,她老人家生气都来不及。 后来师祖把阿鬼给了她。 从那时候开始,无论她做什么,哪怕是眼神儿好一些,在路上看到了一只坠落的雏鸟,小心仔细地给它放回了窝中,阿鬼都能用不下五种方式将她夸一遍。 久而久之,孟月临对这样的夸奖接受良好。 从最开始想家却不敢下山的游子,到后来“本座来去如风行动自如无人可阻”,这都是阿鬼夸出来的自信。 自从成婚后,她身边少了阿鬼。 少了一个声音总在花式夸夸,她总觉得生活不太真实。 方才温砚景那番话和阿鬼的语气一模一样。 一瞬间,叫她从恍然如梦的不真实里回到了人间。 她感觉很踏实。 “叩叩叩” 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孟月临回过神,反手从梳妆台上拿过一枚簪子,三下五除二将一头乌发盘在脑后。 “小月临,我已经收拾好了,你好了吗?我有点饿了!” 温砚景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孟月临盘着头发,起身道:“好了,等等!” 她应着声,盘好头发后,从架子上扯下外袍披在身上,顺手扯了一根宫绦系上。 “嘎吱”一声,房门应声打开。 门外的温砚景一见到孟月临眼睛就亮了起来。 “好一个翩翩君子!” 他竖起了大拇指:“帅嘞!” 孟月临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这嘴越来越甜了哈!” 说着,她顺手从袖里乾坤取出一张三角黄符:“赏你,防御符,抵挡一次致命攻击!” 温砚景:“谢少门主!” 他喜滋滋地接了符揣进怀里,乐颠颠地跟在她身后出了捧月居,朝着竹风院走去。 直到两人走远了,一道身影鬼魅一般从捧月居后面走了出来。 孟鹤轩看着二人的背影,眼神阴鸷。 走出侧墙,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脚转身朝着捧月居的大门走去。 小管事正在巡视院子里有什么疏漏之处,见到他走进来,立刻迎上前,屈膝一礼,道:“轩公子,大小姐已经出去了,您要寻她的话,得去竹风院。” 孟鹤轩面上依旧是过去温润如玉的模样。 闻言笑了笑,道:“如烟,周姨娘让我来问问你,捧月居有没有什么缺的,她正在盘账,若是有缺,她好及时调整。” 小管事听到他喊自己“如烟”的时候,眼底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厌烦。 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乖巧地道:“有劳轩公子跑这一趟,请您通周姨娘说,捧月居一切吃穿用度都账目都从竹风院走,若是竹风院没有报,便是没有缺。” 听了这话,孟鹤轩脸上的表情几乎都要挂不住了。 他勉强撑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打扰了,先走了,如烟。” 小管事垂眸行了一礼,没有应声。 见她如此,孟鹤轩没再耽误,转身便离去了。 就在他走后,小管事站直身子,眯着眼睛目送着他远离。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她头也没回:“川哥,他是来警告我的吗?” 话音落,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小管事回头。 寒川正笑吟吟地看着她,用手语说道:“你不用怕,有侯爷和大小姐在,他的警告听听就好!” 小管事笑了笑,道:“自从成了大小姐的小管事,我的日子过得一日比一日好,有时候甚至会感谢孟鹤轩当初把我从画舫买了出来。” 话音落,寒川赶紧摆手。 小管事按住了他的手:“我就是说说而已,他把我抢走后给我起了如烟这个名字,让我为他去伺候讨好那些男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说着,看着寒川,一字一句:“自你们将我从畅怀庭救出来开始,我就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如烟,而是大小姐的小管事。” 闻言,寒川立刻用手语道:“我这就求大小姐给你赐名!” 说完,他转身就走。 小管事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满是意味深长。 第298章 孟玉翡还挺有本事的 话音落,在场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 孟月临不是很在乎这一万将士的归属到底是谁,因为她是修仙之人,从未想过行军打仗的事儿。 但是孟淮序说师父曾经反复叮嘱,这一万将士是留给她的,这让她不得不生出几分疑惑。 “有关这一万人的事,我师父还说过什么没有?”她问道。 孟淮序摇摇头:“当年我还小,家中遭逢巨变,我也频频遇到危险,最开始那几年,是马列真人暗中帮助我,所以这件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细问过。” 孟月临听着更疑惑了:“我师父下山帮过你?我怎么不知道?” 她记事得早,两岁时候的事情到现在都还记得。 但在她的记忆里,马列真人从来没有下山超过一天。 孟淮序:“马列真人不是亲自下山帮我,而是用了你们道门的手段。” 他说着,看了一眼温砚景:“你回避一下,这是我们孟家和天机门的事。” 温砚景挺了挺胸脯,面上带着和善的微笑:“大舅哥这话说得就生分了,我如今是孟家的女婿,又是天机门的记名弟子,孟家和天机门的事,也是我的事。” 闻言,孟淮序想让离苦赶人。 却听孟月临道:“你说吧,他听我的。” 温砚景连连点头:“对,我听小月临的!” 孟淮序:……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当年我刚刚成为世子,父亲战死不久,我和温砚景同时落水,醒来后我留下了寒症,从此不良于行。” “但实际上那一次,除了小露精之外,如果没有马列真人,我活不下来。” 孟月临瞪大了眼睛, 孟淮序继续道:“我不知道马列真人是怎么做到的,但在我醒来的时候,她确实就守在我的身边,她说她已经尽力保住了我的性命,但我的双腿她无能为力。” “除此之外,她还告诉我,她在竹风院设置了阵法,只要我不经常出门,那些想要害我的人就不能得逞。” 孟月临:“所以你院子里的阴煞邪祟是我师父做的?” 孟淮序抿唇,微微摇头:“那个不是……” 孟月临:“那为什么我刚回来的时候你身上满是阴气,而且神魂不稳,有被夺舍之状?” 孟淮序没说话。 孟月临表情逐渐严肃:“你到底是不是孟淮序本人?” 她再次怀疑他其实已经被夺舍了。 孟淮序叹了口气:“小月临,如果我被野鬼夺舍了,我能说得出这么多细节之事吗?” 闻言,孟月临没说话。 她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但道理不通,孟淮序应该没有被夺舍。 略一思忖,她看着孟淮序道:“我想搜魂!” 孟淮序摇头:“你搜不了我的魂,诚如你所言,我神魂不稳,有被夺舍之状,若是你现在来搜我的魂,搜完我就算还活着,也要变成傻子。” 孟月临不信,伸手按在他的额头。 只一瞬间,她立刻收回了手。 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孟月临只觉得思绪一片纷乱,站在原地,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旁的温砚景见状,道:“大舅哥,你现在把一万将士的事情告诉了小月临,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孟淮序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而后,他的视线落回了孟月临的身上,道:“小月临,明日你随我一同入宫,我会找机会私下拜见陛下,询问这一万将士的事。” “若陛下首肯,这一万将士我会直接交到你的手里。” 话音落,孟月临摇头:“不行,这件事不能绕过淮王,一万将士当年是他亲手收编的,也是他亲口告诉你这一万人还会还回来。” “如果绕过了淮王直接去问陛下,两家的关系只怕也要受到影响。” 说着,她看向孟淮序,心里生出几分狐疑:“你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才对。” 孟淮序闻言,移开了视线,“既然如此,便由你来决定。” 说完,他看向温砚景:“小月临终究只是你的妻子,我觉得此事或许你去询问王爷更为合适。” 温砚景对此没什么意见,扭头去看孟月临:“小月临,你来决定!” 孟月临紧盯着孟淮序,半晌才缓缓点头,看向了温砚景:“好,这两天,你找机会问问淮王。” 说完,她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孟淮序道:“你倒也不必担心这一万将士最后会要不回来,用不了几天,皇帝就得求到我的头上。” “为什么?”孟淮序不解。 孟月临:“孟玉翡今晚送的两件宝贝有问题,皇帝扛不了几天。” 说完,她抬脚走进了房间里,纸灵立刻就把房门给关了起来。 屋外,孟淮序盯着房门愣怔了半晌。 温砚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舅哥,你这位妹妹,我这位世子妃是有大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脾气不太好。” “所以我劝你还有什么秘密,最好早点 告诉她,否则到后头她自己旁敲侧击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以后,肯定是要生气的。” 说完,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后,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孟淮序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两扇房门,站了许久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捧月居。 翌日。 宁远侯孟淮序早早收拾妥当,身穿礼服走到了捧月居外。 孟月临和温砚景刚刚结束早功,看到他来了,她远远站着,道:“吃过早饭了吗?” 孟淮序:“吃过了,小月临,我今日入宫,你二哥便交给你来照看了。” 孟月临:“不必你说我也会的。” 听了这话,孟淮序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干脆走进了捧月居,走到她的面前,道:“有消息要同你说。” “请说!”孟月临语气冷淡。 孟淮序垂眸看着她,道:“昨晚孟玉翡送了重礼之后被封了七品孺人,而在今天一大早,宫里又出了一道圣旨,直接送去了淮王府思齐斋。” 话音落,孟月临抬起头看向他:“是什么内容?” 孟淮序:“温观煦被编入鸿胪寺,负责此次接待各国使臣。” 闻言,孟月临一点也不意外,甚至笑了笑:“看来孟玉翡还挺有本事。” 孟淮序:“你不是说,她送的宝贝有问题吗?” 第297章 你可知烈虎璋有我们的一半? 许久后,孟淮序拧着眉头看着院子里双双坐在台阶上的两个人。 半个时辰了! 从刚刚到现在,他亲爱的妹妹孟月临,已经大半夜坐在台阶上安慰温砚景这个死男人半个时辰了! “你到底哭够了没有?”孟淮序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他亲爱的妹妹回家这么久,对他这几个哥哥的态度都没有过如今她对温砚景的万分之一耐心! “你凶他做什么?” 孟月临一边搂着温砚景的肩膀安慰着,一边抬头看向他道:“他现在才十四岁,你一个二十一岁的人凶他,你不害臊吗?” 孟淮序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温砚景,而后气愤地一甩手背在了身后,倒是没再开口。 孟月临拍了拍温砚景:“还哭吗?” 温砚景委屈巴巴地摇了摇头。 而后,他站起身,走到孟淮序身边,拱手一揖到地,而后直起身子,道:“大哥对不起,我方才实在是太害怕了,我无法想象小神仙出任何意外,所以我……” 说着说着,他眼眶微红,语气再次哽咽。 孟淮序黑着脸看着他:“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温砚景委屈巴巴:“我感觉你很生气,也感觉你生气是因为我哭了,我想解释我不是有意的……” 孟淮序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在他的对面,孟月临正一脸看戏的表情,双手抱臂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孟淮序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些十分碎片化的画面。 他敏锐地去捕捉,却忽而又寻不见踪影,甚至大脑深处还传来了隐隐的痛,不由得抬手扶住了头。 “侯爷,您怎么了?”离苦赶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 孟淮序摆了摆手,道:“没事,我们先回去吧。” 说完,他看向孟月临:“早些歇息,明日你若愿意,可随我一同入宫赴宴。” 孟月临笑了笑:“宫宴可吃不饱肚子,我明天要在家里待着。” “不回王府?” “不回。” 说完,孟月临这才想起什么,忙问温砚景:“你怎么跑来了?王爷和王妃让你来?” 温砚景扁了扁嘴,不着痕迹地露出了几分失落和委屈,道:“我顶撞了他们,他们把我丢在侯府就走了。” “顶撞他们什么了?”孟月临又问。 温砚景低着头:“母亲说我离不开你是妻奴,我说母亲说话难听,说我是妻奴那她每日盼望父王归家就是夫奴。” 话音落,离苦震惊地看向了他。 孟月临:“还有呢?” 温砚景没抬头:“父王说我整日粘着你没有前途,我说我是跟着你修仙,比他有前途。” 孟淮序闻言,忍不住看向他,眉心锁在了一起。 孟月临:“没了吗?” 温砚景的头更低了:“父王被我说得哑口无言,迁怒母亲,让她看她的好儿子,我提醒父王,我姓温,父王更生气了。” “然后他们就为我是谁的儿子吵了一路,把我丢在宁远侯府就走了。” 话音落,孟淮序深吸一口气看向孟月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儿子丢给你?又不是你儿子!” “噗嗤——” 离苦没忍住笑出了声。 孟月临看向孟淮序:“他现在靠我活命,说是我儿子也不是不行。” “绝对不行!” 温砚景和孟淮序同时开口。 二人说完,对视一眼,孟淮序看向孟月临道:“小月临,不要胡说八道!” 温砚景猛猛点头:“小月临,我不是你儿子,是你夫君!” 话音落,孟淮序皱眉看向他:“小月临也是你能叫的?” 温砚景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大舅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小月临是我妻子,我怎么就不能这么叫她了?” 孟淮序:“你此前喊的都是小神仙!” 温砚景:“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我现在想喊小月临,怎么了?不行吗?” 孟淮序:…… 他被气得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温砚景,别逼我把你赶出去!” 温砚景:“那也行,你现在把我赶出去,我马上就去宫门口求见陛下!” “求见陛下?” “对,我跟陛下说你想破坏我们夫妻感情!” “你荒不荒唐?你要去你就去,本侯可不相信陛下会理你!” “陛下肯定会理我!” 温砚景理直气壮,声音很粗:“因为今晚我父王把烈虎璋上交了!所以我去告状的话,陛下肯定会信我!” 此言一出,孟淮序的表情顿时认真了起来。 他看了看温砚景,而后扭头看向孟月临:“这是真的吗?” 孟月临:“侯府消息这么闭塞?我以为在淮王把烈虎璋当成贺寿礼送上去的时候,你们多少都该听见风声了才对。” 孟淮序瞬间从刚刚跟小学鸡吵架的状态里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孟月临,眼神极为认真:“小月临,你可知,烈虎璋有我们孟家的一半?” 这倒是孟月临从不知晓的。 “当年在北戎城,父亲为救淮王战死后,父亲麾下的一万将士群龙无首,是淮王在脱险后孤身回营,将他们带走,并入了淮王军之中。” 孟淮序说着,语气十分严肃。 他看向温砚景:“当年淮王回京后,曾亲自说过,这一万将士永远是我们孟家的兵,哪怕淮王军如何壮大,也永远有一万人马属于孟家。” “如今他将烈虎璋上交,等于将淮王军上交了一半,那我们孟家的兵,到底在烈虎璋,还是在巍山玉?” 这段历史堪称久远,在场知道的人只有孟淮序自己,所以一时间无人能回答他的疑问。 倒是孟月临不解地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些年你过成这样那一万将士也没有出现给你撑腰?” “还有,这件事为什么最开始你不说?甚至在我要归还烈虎璋的时候你也不说?” 孟淮序看向孟月临,神色十分认真:“我没有让将士为我撑腰,是因为马列真人曾在信中叮嘱过我许多次,那一万将士是留给你的。” “此前我从未说过此事,是因为淮王在你接风宴后与我私谈说过,在温砚景痊愈之前,此事不得宣之于众,否则这一万人的军籍就要永远留在淮王军中!” “而烈虎璋……他也说过不会轻易交出去。” 他顿了顿,沉默片刻,缓缓道:“是我当初太着急要坐上侯爷之位,所以隐瞒了你许多。” “小月临,对不起!” 第296章 糟心玩意儿! 最后,在孟淮序的帮助下,寒川终于停了下来。 离苦一经解脱,立刻冲到孟月临跟前跪了下来:“大小姐,我做错了什么,求您明示,我一定改!” 他苦学这么多年,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也敢说一句武功卓然。 但是刚刚面对着身体虚弱的寒川,他竟连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堪一击。 哪里还敢犟嘴,直接果断滑跪。 “你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孟月临说完,离苦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崩溃了。 这时候,孟淮序才走上前来,道:“你错就错在翻译寒川的话的时候加上了太多引起歧议的描述。” 他说完,一旁的寒川猛猛点头。 离苦不懂,离苦迷茫:“啊?” 孟淮序:“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两句话一样吗?” 离苦依旧迷茫,但却谨慎地犹豫了一下,试探道:“不一样吗?” 孟淮序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看向孟月临。 见她也是一脸的不懂,他忍不住想掐一下自己的人中。 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孟淮序道:“前者表示的是另一方主动而其为被动,带有一定程度的贬意,后者是说话之人完全的主动,无关另一方的态度,只强调自己。” “若你救了一个人,你希望对方说你想对他做什么都行,还是对方说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离苦若有所思。 孟月临若有所思。 见状,孟淮序下意识看了寒川一眼。 见到他眼中和自己一样的情绪后,他的心总算是安了几分。 这时,孟月临开口:“虽然我救人都没想过回报,但如果有人跟我说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我觉得比说我想对他做任何事让我舒服。” 说着,她做了个“咦”的表情:“后面那句说得我好像逼良为娼的恶霸。” 话音刚落,孟淮序正要夸她,就听一旁的离苦还是迷茫:“啊?可是我想了许久还是觉得结果都一样……” “啪!” “嗷!” 寒川一道小威天龙直接砸在了离苦脑袋上。 离苦疼得一声惨叫,抱着脑袋坐在了地上:“不一样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不一样了!” 见状,众人都有些无语。 夜色逐渐深沉,孟月临在竹风院里待了没多久便告辞回了捧月居。 最近是皇帝圣诞,大苍京城要庆贺七到十天,作为京城贵女的周钰莹、周幼辛和傅琊宁三人已经各自回家了。 回到安安静静的捧月居的时候,孟月临一边享受着难得的静谧,一边收拾自己。 卸了沉重的发式钗镮,脱掉沉重的华服锦袍,孟月临身穿一袭月白色中衣,坐在镜子前梳头。 侯府的丫鬟已经将热水送到了浴房,孟月临一会儿直接洗完澡就睡觉了。 万籁俱静时刻,她难得地感觉到了一阵放松。 心里不由得有些恍惚。 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吗? “小神仙——” 孟月临刚刚进入浴桶,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 她皱起眉头,反手在浴房门上下了个屏蔽咒,然后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继续泡澡。 门外。 温砚景敲了敲门:“小神仙,院子里的小管家说你在沐浴,我先去前面等你哈,我刚刚帮你骂了一顿我父王和母亲,一会儿我讲给你听!” 说完,温砚景跑去院子里坐着等。 等了一炷香,浴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又跑了过来,敲敲门。 “小神仙,要不你一边沐浴一边听我说吧,我有点憋不住了!” 门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温砚景也不着急,一撩衣袍坐在了地上,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在宫里他是怎么怼爹怼妈的。 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激动的时候甚至还手舞足蹈。 一番绘声绘色的演说结束后,温砚景冲着门道:“怎么样小神仙,我今天是不是非常棒?” 门内依旧一片寂静。 温砚景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一骨碌爬起来,使劲拍了拍门:“小神仙,你在里面吗?你该不会是泡睡着了吧?” “不行啊小神仙,你快醒醒,泡澡的时候睡着很危险的,就算不会滑进水里也会着凉的,小神仙你快醒醒!” 他一边拍门一边大喊着,声音大得院子里负责管理捧月居的小管事都听见了动静。 听温砚景喊得都出哭腔了,鞋都顾不上穿就冲了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温砚景:“快来破门,小神仙在里面出事了!” 小管事:“啊?” 她明明记得大小姐说谁也不许打扰,怎么就出事了?而且大小姐那本事都不似凡人,她能出事? “我刚刚在这儿说话,又说话又拍门,小神仙一点反应也没有,肯定是出事了!” 温砚景急得不行,一边说一边整个人往门上撞:“你快去叫人来一起破门,小神仙一定是出事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吧哒吧哒”掉眼泪。 他不敢想没有孟月临他该怎么办。 明明两个人相处没多久,但他却是在此时此刻忽然感觉到,他真的离不开她。 见他这样,小管事也慌了,赶忙连滚带爬地朝竹风院飞奔而去。 “呜呜呜,小神仙你撑住,我很快就破开门了,你要撑住啊!” 温砚景一边哭着一边撞门一边大喊,整个人就像是在崩溃的边缘一般,慌乱两个字从头贯到了脚。 室内。 孟月临舒舒服服地泡了澡,冲洗干净身体,换上了干净舒适的寝衣后,坐在镜子前一边梳头一边用灵力烘干头发。 一切都做完了,她才起身准备回房睡觉。 就在她解除屏蔽的瞬间,一道高大的身影撞开门从外面跌了进来。 孟月临没有躲闪,伸出手接住了他,却被对方反手紧紧抱在了怀里。 温砚景:“呜呜呜,孟月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快要吓死了!” 猝不及防被他抱在怀里,孟月临有点懵。 但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还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没事,我怎么会有事,你是不是小看我?我不会有事的,别怕了……” “呜呜呜……”温砚景之余一片哭声。 就在这会儿,小管事领着孟淮序一行人带着府兵出现在捧月居。 看到这一幕,孟淮序立刻转过身:“没事了,都退出院子!” 该死的,他就不该信温砚景的屁话! 他傻不傻都是一个糟心玩意儿! 第295章 曾经的江南首富之家 听了这话,孟淮序的思维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孟境竹,起义,打仗,推到王都。 这几个词是怎么连在一起的? “你是不是看错了?那真的是孟境竹吗?”孟淮序好半天才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孟月临摇摇头:“不会错的,每十天就只能窥视一次,每一次我都是确认无误才开的天窗。” “而且我就算不认识孟境竹那张脸,我也不会看错他脸上和我连在一起的血缘线。” 孟月临只觉得的太奇怪了,但这一次的窥视机会已经用完,若是强行再探,则会导致孟境竹神魂受损。 神魂受损无法恢复,既然确定了孟境竹此刻在怨灵幻境内一切安好,孟月临觉得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符在哪儿?”她转头问孟淮序。 闻言,孟淮序抬手指了指孟境竹的枕头:“今天给他换到枕头下压着了。” “行,我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提起裙摆转身就要走。 “小月临!”孟淮序忽然喊了她一声,而后道:“今晚宫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从见到她开始,孟淮序就猜到了什么。 但今晚是温氏皇族的家宴,他这个孟姓侯爷是不能参加的。 “没什么,就是皇帝被人算计了,他自己还很开心。” 孟月临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孟淮序听完,沉吟片刻,道:“前几天,陛下宣召我,问我黑火药的配方。” 话音落,孟月临扭头看他:“你说了?” 孟淮序摇摇头:“没有,配方不是我的东西,我跟陛下说我没有配方。” 孟月临当下心中了然:“那怪不得,我替你受过了。” 她就说呢,怎么皇帝今天阴阳怪气的,格外看她不顺眼的感觉。 “是我连累了你。”孟淮序道了声歉,而后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票子递了过来:“哥哥向你赔罪。” 听了这话,孟月临下意识低头一看,当即愣住。 “啊?金票?” 她恍然想起刚回家的时候,孟淮序要给她钱将她打发去淮王府,出手也是很大方,当即面露狐疑之色:“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侯府虽然有封地,但收入远远不够他们几兄弟这么挥霍吧? 闻言,孟淮序面上露出淡淡笑意,道:“我们的母亲出自江南首富之家,我自然不缺钱。” 如果不是不缺勤,他又病又残,是绝对长不到这么大的。 这下轮到孟月临面露迷茫了。 什么东西? 江南首富,她母亲,这两个词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那……那母亲的娘家呢?”好半天后,孟月临磕磕巴巴问出了这句话。 她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从小到大只听说过侯府如何如何,从未听过外祖家的只言片语,只怕是…… “被抄了。” 孟淮序声音平淡:“我五岁那年,江南传来消息,江南谢家里通外敌,叛国求荣,移三族,满门抄斩。” “当年父亲为了保住母亲的性命为她冠了夫姓,没多久她生下孟老三,身体情况便一落千丈。” 听到这里,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是真的吗?” 她问的是里通外敌,叛国求荣的罪名。 孟淮序摇摇头:“谁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谢家富贵滔天,大半个江南的经济命脉都被谢家人捏在手里,真的假的,有时候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重要。” 孟月临看则孟淮序:“大是大非上,对错很重要,那是几百上千条人命,如果只是因为谢家太富裕才招致祸患临门,那本身就是错的。” 孟淮序怔怔地望着一脸认真的妹妹,好一会儿后,才道:“或许你说得对。” “行,我回去睡了。”说完,孟月临转身就走。 一出门,看到那两个人已经没再打了,正在一个说话一个比手势,赶忙提起裙摆跑了过去:“寒川,跟我学几个手诀怎么样,可以隔空暴打离苦那种!” 站在门口,孟淮序看着她的背影,漂亮的眼眸微微眯了眯。 谢家出事的石斛他年纪还小,但被困于竹风院这些年,他看了无数本书,也曾研究过当年谢家的案子。 他发现,当年的大苍国连续数年各地天灾频发,朝廷救灾压力很大,国库空虚吃紧,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开始节衣缩食。 几年后,谢家这个庞然大物倒下,仿佛鲸落一般哺育了整个大苍,使大苍从天灾中喘过气来,走上了下一个巅峰。 看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孟淮序已经在竹风院过了好几年,他自身的痛苦被无限放大,对于外界的感应变得很弱,所以从未深想过,谢家的罪名到底是真是假。 如今被孟月临这么一问,他反而有些明白了。 看着院子里兴致勃勃教哑巴施法的孟月临,他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他这个妹妹就像是未经过任何雕琢的璞玉,就这么野蛮生长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不畏强权却也懂得审时度势,身处红尘心却超然物外。 她这样真的很好。 孟淮序很高兴,如今看到的妹妹,是眼前的模样。 “duang~” 小露精从他头上冒了出来,跳到了他的掌心,仰着头看着他:“主人不开心了吗?” 孟淮序摇摇头:“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我该亲自去做了。” 小露精听不懂,但它高高兴兴地点了点头:“做事好呀,主人做事的时候最好啦!” 说着,它“duang”地一下跳到了床上,对孟淮序道:“主人放心,净化怨气就交给我,主人去忙吧,一个时辰后回来接我泡水就行!” 话音落,它“duang”地一下跳到了孟境竹的眉心,整个精摊成了一块饼,盖在了孟境竹的眼皮上。 门外。 孟月临当场给寒川开了剑指,而后教了他护体金光咒和小威天龙咒后,寒川追着离苦劈。 而他身上有护体金光咒加持,离苦的反击一点儿不剩地都被挡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是离苦的嚎叫声和孟月临的大笑声。 离苦一边上蹿下跳地躲避寒川的攻击,一边跟孟月临求饶。 “姑奶奶,饶了我吧,我虽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但我知道我肯定做错事了,您就饶了我吧!” 第294章 他在起义,都快打到王都了! 宁远侯府。 孟月临直接到了竹风院的时候,正在院子里不知道干嘛的离苦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大小姐!” 离苦拍着胸口大喘气:“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孟月临:“没关系,你把你吓死了我就去城隍庙把你的魂抢回来,必不会叫你短命早死。” 离苦:…… 他就知道大小姐这张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咳咳咳……大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回来了?”他干脆转移了话题。 孟月临抬脚往孟境竹的屋子走去:“不放心孟老二。” 话音刚落,就听见“嘎吱”一声,孟境竹的房门被人打开,一个生得眉清目秀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谁?”孟月临回头问离苦。 离苦:“寒川啊。” 孟月临的眼睛微微睁大:“谁?” 离苦:“寒川,之前那个被毁了容割了舌头,长得像鬼的寒川,大小姐你不会是不记得他了吧?” 孟月临回头看寒川。 此刻,寒川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冲着她就是一个五体投地的大拜之礼。 然后抬起头,对着孟月临捏了一串手势。 孟月临有点茫然地看向了离苦。 离苦叹了口气,道:“侯爷给寒川请了手语老师,寒川刚刚那一串比划的意思是谢谢大小姐救了他的性命,给了他做人的机会,他后半生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您。” 孟月临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瞬间,她差点以为寒川在捏手诀,都已经条件反射地在左手捏了防御法,结果发现不太对,这才没有动手。 “没事没事,反派大哥当初能把一屋子的黑火药交给你来看守,证明你是个值得信任也是有本事的,这样的人孟家实在是太少,我就你也是利己,你不必挂心!” 闻言,寒川一脸感动,又是一串手势。 离苦自觉开始翻译:“大小姐,寒川说,您虽然不在意他的一条贱命,但您就是救了他一条贱命,所以他愿意将这条贱命献给您,无论您想做什么,他都愿意!” 说完,他得到了寒川一个狠狠的瞪眼。 离苦:“不是这个意思吗?” 寒川冲着他又是一阵比划。 离苦挠了挠头:“不都一样吗?” 寒川明显生气了,又是使劲比划了起来。 孟月临在一旁看得着急:“他说什么?” 离苦:“他说我翻译错了,可我没有呀,他就是那个意思,没有别的意思!” 话音落,寒川好似忍无可忍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一头槌直接撞在了离苦的胸口。 离苦一时不察,被他撞得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站稳后,他生气地看向寒川:“你干嘛?” 寒川可不理他,抬手直接就朝他揍了过去。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人就打在了一起。 而且因为寒川大病初愈,身体不算很好,离苦对上他的时候必须得收着力,很是憋屈。 孟月临站在一旁看着打成一团的两个人,有些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得下点雨,然后我在一旁喊几句‘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话音落,自己先打了个哆嗦:“咦……马列真人的烂梗真是跟鬼一样叫人忘不掉!” “什么烂梗?” 身后传来了孟淮序的声音。 孟月临回过身,看到他从孟境竹的房间里走出来 ,不由得疑惑:“你搬过来跟他一起住了?” 孟淮序:“……妹妹,有的时候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话,你可以不用说的。” 孟月临:“这有什么误会的?” 孟淮序没搭理她。 抬眸看向还在打架的两人,不由得有些好笑:“离苦是不是又乱说话了?” 孟月临:“我不知道,他刚刚帮寒川翻译手语跟我沟通,然后忽然两个人就吵起来了,然后寒川就跳起来揍他了。” 说着,她忍不住感慨一句:“寒川真厉害啊,才学手语多久,速度都赶上我施法了。” 孟淮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而后道:“离苦跟你如何翻译的?” 孟月临将寒川翻脸的那一句话复述了一遍。 孟淮序:“寒川的原意应当是你救了他,他深表感激,往后甘为座下犬马,为你效劳。” 孟月临:“昂?不就是这个意思?” 孟淮序叹了口气,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好好好,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孟月临不懂。 孟月临不打算问。 反正效犬马之劳也好,献上性命随意玩弄也好,与她而言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 因为她救寒川这件事如她方才所言,是在利己,而非行善。 “走吧,去看看孟老二!” 孟月临看了一会儿两个人打架,没忘记今晚来这里的目的,扭头就往房内走去。 孟淮序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而后跟在她身后,一并朝着屋内走去。 房间里。 孟境竹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与之前那二十几天别无二样。 孟月临站在床前,手捏剑指抵在他的眉心,闭上了双眼。 片刻后,她睁眼收手,面上露出了几分无语。 “怎么了?”孟淮序连忙问道。 孟月临抿唇。 “情况不好吗?”孟淮序有些紧张。 孟月临摇了摇头,表情复杂地看向孟淮序:“孟境竹这么聪明,为什么过去十几年被孟玉翡像狗一样玩弄?” 孟淮序一愣:“他?聪明?你是不是对‘聪明’有什么误解?” 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床上昏睡的孟境竹,道:“我刚刚用神识连接了他的魂魄,窥见怨灵幻境如今的情况。”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般,咬起了牙齿皱紧了眉头。 “如何?”孟淮序有些紧张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孟月临再次摇头。 她看着孟境竹,一脸的想不通。 “怨灵幻境里是三座城几十万人的怨气汇聚而成的,严格来说除了三座城之外一切都是虚无。” “但是孟境竹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如何做到的,他……他现在在怨灵幻境里……在……在起义!” 孟淮序闻言,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空白:“起什么?” 孟月临:“起义!他都快打到怨灵幻境里不存在的王都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先不说三座城之外的地界是怎么出现的,就是孟境竹他明明是文昌星,怎么还会打仗啊?” 第293章 我是妻奴,那你就是夫奴 话音方落,他就立刻得到了淮王和淮王妃的两个白眼。 淮王妃没忍住,上前拉了他一下:“你小点声,不丢人吗?” 温砚景理直气壮:“丢什么人?” 淮王妃:“你是男子,是大丈夫,怎能因为月临不带你就生气跺脚?你都十八了呀!” 温砚景面露不解:“谁说我十八了?我过去那些年都是个傻子,现在我的灵魂也才十四岁!” “而且小神仙本来去哪儿都愿意带我的, 最近却总是不带我,我还不能生气吗?” 淮王妃恨不能上去捂住他的大嘴巴子。 “你这样,外人要笑话你是个妻奴的!” 温砚景无语:“母亲你说话好难听,我若是妻奴,那你整日盼着父王回来陪你,你难道是夫奴吗?” 淮王妃:…… 她张了张嘴,很想骂温砚景,但却不知为何感觉他的话很有道理,一时间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淮王停下了脚步,冷着脸看着他:“男子当以事业为重,虽然你情况特殊,但你同样是男子,若是整日想着夫妻情爱,你能有什么前途?” 温砚景理直气壮:“我的前途就是跟着小神仙,现在小神仙不带我,我前途一片暗淡!” “你这个逆子!” 淮王气得头疼,扭头看向淮王妃:“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温砚景:“父王,我姓温,我是您的好儿子!” 淮王:“……” 他被气得也很想跺脚,但硬生生忍住了。 瞪了一眼同样一个头两个大的淮王妃,道:“你生的,你教!” 不等淮王妃说话,温砚景又道:“父王不教我难道是因为我不是你生的吗?” 话音刚落,淮王妃忍无可忍,扑上来捂住了他的嘴:“你可闭嘴吧,别再说话了!一会儿我给你送去宁远侯府还不行吗?” 一听这话,温砚景猛猛点头,要多愿意有多愿意。 淮王:…… 他真是气得要死啊! 见温砚景老实了许多,一家三口也马上要走到上轿子的地方了,淮王妃赶忙快走几步,拉着淮王小声道:“王爷,月临方才说……” “她的话你们为何都当成金科玉律一般,如此入心?” 淮王这会儿正是满肚子火气的时候。 一听淮王妃又提起让他头疼的孟月临,当即就有些不爽。 淮王妃也不想,但孟月临所提醒之事实在是拖延不得,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并非妾身入心,而是月临方才所说之事,妾身不得不同王爷说。” 淮王闻言,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道:“你说吧!” 他虽然知道孟月临是实实在在有本事的人,而且她的的性格也不会胡言乱语,但一想到今天宴会上,温砚景为了她当众反复顶撞皇帝,他就心很累。 还好他把兵权上交了一半。 否则今晚宫宴过后,等着淮王府的,只怕是抄家了! “王爷,月临临走前同妾身说,一定要告诉王爷,今晚大公子和大少夫人送的贺礼,是……没有经过任何除煞的冥器!” 说完这句话,淮王妃只觉得一股凉风从身后摸上了自己的脖子,叫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淮王垂眸看她,眉头紧紧地皱着。 诚然,温观煦今晚送上了一对重宝的事叫他很有面子,心里对这个庶出的大儿子也多了几分期许。 但…… “月临都没碰到那两样宝物,怎么就能如此确定?” 他心里不甘,但也不敢不把孟月临的话当回事,仿佛挣扎一般如此问道。 淮王妃摇了摇头:“妾身也不知,但月临就是这么说的,她让妾身一定要告诉王爷,至于王爷如何打算,她不过问。” 听了这话,淮王沉默了。 若为了皇帝陛下的康健着想,自然应该现在立刻折返回去,将此事告知陛下。 但此刻陛下还在兴头上,贸然将事情戳破,说不定陛下不仅不会领情,还会因为巨大的落差而对淮王府发难! 而孟月临作为戳破真相的人,不仅不会得到嘉奖,说不定还会被皇帝记恨一笔。 毕竟淮王心里清楚,当今陛下可不是什么宽容仁慈的人。 想到这里,淮王眼眸沉了沉,道:“回府!” “王爷……” “回府!” 淮王打断了淮王妃的话,大踏步朝前走去,直接进了轿子。 见状,淮王妃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拉住温砚景,一并上前,先将他推进了轿子,而后自己才进了轿子。 落后他们的温观煦和孟玉翡,在宴席散去的时候,被李公公单独留下,转达了皇帝的口谕,也收了一些赏赐。 这会儿见到一家三口已经进了轿子,孟玉翡忍不住轻笑一声。 “煦郎,你看见了吧,无论你多么优秀,在他们心里,他们才是一家人。” 温观煦闻言,轻轻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孟玉翡又道:“你该不会以为过去那个傻子还没好的时候,你父亲是真的把你当成未来的接班人在培养吧?” 温观煦依旧不语,但嘴唇却已经轻轻抿了起来。 孟玉翡继续:“别傻了,你不过是傻子的替代品,他看你就像是看一件工具,否则也不会等到了现在,你没等到世子之位,反而等到了傻子痊愈。” 说完,她往前快走了两步,头也不回地走到了温观煦的前方。 跟在孟玉翡的身后,温观煦垂眸看着她的发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去了一趟皇陵,回来就变了不少。 他不觉得是因为有了情人蛊她就有恃无恐,他总觉得,孟玉翡应该是得到了更好的东西,或者力量。 “玉翡。” 他小声开口,温柔地拉住了她的手,而后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计划?” 孟玉翡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温观煦又道:“你今日送上重宝,只是为了为自己换一封诰命吗?” 话音落,孟玉翡勾唇一笑:“不然呢?我说过我有的是本事和手段,可惜你一直不听我的,否则今夜,满载而归的,又怎会是我一人?” 听了这话,温观煦的心里涌上几分热切,压过了那被女人凌驾于头上的屈辱。 他看着孟玉翡,道:“玉翡,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帮我谋个官身,可好?” 第292章 神山雪豹,神使豹女 孟玉翡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端起自己桌上的茶水,轻轻倒在了地上,而后冲着身后的宫女示意过来添茶。 待茶添上后,她轻轻啜饮一口,将茶杯轻轻放在了桌上,这才转头看向温观煦。 “煦郎这话何意啊?” 此时此刻,她浑身上下尽显淡定,再也没有了刚嫁给温观煦的时候,那种小意温柔。 温观煦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道:“自然是为你感到高兴,如今你也是有诰命在身,不用再为自己的庶女出身而感到自卑了。” “呵……” 孟玉翡轻笑一声,忽而凑近温观煦跟前,小声道:“是啊,我不用为自己庶女出身而自卑,可身为庶子又是白身的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敢嘲讽我呢?” 说完,她左手虚虚一握。 温观煦立刻便察觉到心口一阵窒息。 他条件反射地握住了孟玉翡的手腕,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道:“玉翡……玉……玉翡……别这样,现在在云来殿,那么多人看着呢!” 透过帷帽,孟玉翡笑眯眯地看着刚刚还满脸倨傲的温观煦此刻讨好的模样,打从心底里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 她松开了手,轻轻拿起桌上他的已经凉透了的茶水,递到了他的唇边。 “喝口水,看你紧张的,我当然知道很多人在看着我们,所以我们更得,恩爱些了!” 察觉到心口的窒息之感终于退下,温观煦这才松了口气,顺从且听话地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茶。 虽然是炎热的六月酷暑,但云来殿冬暖夏凉,这个时候,其实并不热了。 这一杯凉茶下肚,温朔瑜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背上也不由自主地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垂眸看着孟玉翡。 隔着帷帽,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他却知道。 她现在,真的心情很好! 往后的献礼环节,再也没有人的礼物能比得过前朝双宝,大家看着看着都有些索然无味。 大苍的献宝结束后,西漠和西原终于有了机会,将两国准备的贺礼都呈了上来。 西漠送来的,是一块一人高的羊脂白玉。 在满殿恢弘的灯火照耀下,一人高的羊脂白玉泛着色泽温润的光芒。 明明是未经雕琢的玉石,好几处甚至连皮都没有褪干净,可却偏偏让人感觉,如同一尊观音像,正垂眸怜悯地望着世人。 若没有前朝双宝的珠玉在前,这尊羊脂白玉一定能引起满堂哗然。 只可惜了…… 西原国送来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雪豹和一位浑身野性的少女。 “尊贵的大苍皇帝陛下,这只雪豹生活在西原最高的山上,是神山的守护兽,这位女子是雪豹抚养长大的豹女,是神山的使者,雪原的精灵。” “我们西原国国主愿意将神山的守护神兽和神山的使者一并送给尊贵的大苍陛下,祈求大苍能与我们西原国缔结友好,永远的联盟!” 漂亮话说完,西原使者行了抚胸礼。 上首座上,温朔瑜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闻言笑了笑,道:“西原国主有心了。” 说完,他坐直身子,道:“既然是你们神山走出来的人和兽,那朕也不能亏待了他们。” “来人,将雪豹送去皇家林场,由豹女亲自照顾。” 一听这话,西原国使者脸色都变了。 一旁的萧皇后见状,道:“陛下,豹女是神山的使者,若是送去林场,只怕有所辜负。” “哦?那么皇后以为如何?”温朔瑜问道。 萧皇后:“既然是为了缔结两国友好而来,陛下不如将豹女收入后宫,如此一来,豹女便是和亲而来,也不算辱没了她。” 温朔瑜不赞同地道:“那样的话,她岂不是要和雪豹分开了?大苍可没有驯豹师,不妥不妥!” 萧皇后:“陛下难道忘了吗?西宫那边的未忧宫因为太大了,一直空着,如今正好赐予豹女和雪豹一同居住。” “如此一来,豹女和雪豹既不用分隔两地,他们留在宫中,陛下也好时时召见,免得去了皇家林场,陛下想见反而不方便。” 说完,萧皇后笑吟吟地看向下方的西原使者:“使者以为如何?” 西原使者哪有意见! 他刚刚听到皇帝要把一人一豹送去林场的时候都急死了! “皇后娘娘千岁,西原国以为此为上策!” 说完,他又是一个抚胸礼。 只是大家肉眼可见的,这个抚胸礼比刚刚的真诚多了。 温朔瑜见气氛都到了这儿,当即也点点头,道:“皇后言之有理,朕采纳了。” 说完,他看向下方的豹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豹女低着头:“我没有名字,我们国主为我起名叫那金珠。” “那是你们西原国的国姓,看来你们国主很是看重你。” 温朔瑜点点头,换了个坐姿,道:“那朕也不好亏待了你,便封你为瑾瑜,以你名字为封号,如何?” 闻言,那金珠抚胸一礼:“那金珠多谢大苍陛下!” “好,下去吧!” 温朔瑜又赶人了。 献礼环节就此结束,不少人都看得出温朔瑜这会儿很着急要结束今日的宴会,所以在献礼结束后,大家很表面地又吃吃喝喝了一会儿。 李公公宣布宴会结束,帝后回宫的时候,大家都很懂事地起身送别,纷纷准备出宫回家。 离开云来殿后,孟月临追上淮王,道:“王爷,请你去劝一劝皇帝……” 她话没说完,淮王瞪了她一眼:“有话回去再说!” 孟月临抿唇:“我今晚不回王府,所以有话必须现在说。” 她说完,见淮王一脸不想听的样子,干脆快步走到了淮王妃的跟前,附耳小声说了几句话。 说完后,她冲淮王妃点点头,退到后面,和温砚景同行。 淮王妃:……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有事要走,你先走吧。”淮王显然感觉气氛不对,干脆停下脚步对孟月临丢了这么一句话。 闻言,孟月临一愣,立刻明白了淮王的意思,当即点头:“好,那我先走了。” 说完,都不等旁人反应。 她的身影如水墨一般缓缓淡去。 温砚景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却触了个空。 一阵风拂过。 那道水墨一般的虚影缓缓散开,很快便在夜色之中消失无踪。 温砚景气得跺脚。 “又不带我!!!” 第291章 封赏!七品孺人! “哈哈哈!” 温朔瑜大笑出声:“好一个别无所求!” 他说着,面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 这会子功夫,玉扳指和王印已经呈到了他的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温朔瑜抬手拿起了玉扳指和王印,在灯火下仔细观察一番后,交给了李公公。 “拿下去,叫所有人都看一看,这是不是前朝之物!” 闻言,李公公立刻领命,端着托盘就走下了高台。 第一个查看的,自然是一人之下的淮王。 只是淮王拿起来看了一眼,便放了回去,道:“回陛下,臣一介武夫,看不懂!” 温朔瑜抬了抬手:“无妨,世子妃不是身负神通吗?让她看一看。” 闻言,李公公立刻端着托盘来到了孟月临面前。 几乎是瞬间 ,那股熟悉的寒意随着托盘扑面而来。 孟月临先是一愣,而后正要说什么,就听见淮王清了清嗓子。 闻言,她想了想,而后道:“我也看不懂。” “哦?是真不懂,还是不敢看?”温朔瑜似乎很不满意她的回答,刚刚还上昂的语调忽然有了几分掉了下来。 闻言,淮王赶忙道:“陛下,月临虽身有神通,但毕竟是前朝之物,她今年也不过十五岁,看不懂也在情理之中。” 听了这话,温朔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是啊,朕险些忘了,世子妃从小都长在深山之中,不过两个多月之前才下了山,没见过,自然不会懂。” 说完,他看向李公公:“给皇姑姑看看吧!” “喏!” 李公公依言端走了托盘,淮王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怕刚刚孟月临不管不顾地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 尽管他也不知道,面对着前朝之宝,孟月临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父亲。” 就在淮王刚刚送完这口气的同时,身后传来了儿子温砚景轻轻的叫喊声。 淮王几乎在瞬间就绷紧了身子,努力让自己不要回头看,小声道:“有什么话,等回去再说!” 闻言,温砚景只能无奈地看向孟月临,对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对此,孟月临心里有所准备,并不觉得难堪,反而是镇定自若地看着端着盘子满场展示的李公公,不知道在想什么。 西漠国和西原国本来也准备了不少大苍见不到的好东西想要拿出来惊艳所有人。 但此时此刻,面对着前朝之宝,他们手里那些“好东西”就有些不够看了。 所以李公公端着盘子来他们面前展示的时候,双方纷纷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和赞赏之色。 满场走一趟,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在这过程中,温朔瑜一直满面笑容地看着李公公的动作,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双眼满含着期待的光芒。 甚至有些骄傲。 知道半个时辰后,李公公端着托盘回到温朔瑜跟前,他才笑着从托盘上拿起了玉扳指和王印,站起身,面对着所有人。 “诸位爱卿,今日朕得前朝王印,前朝皇权玉扳指,实乃朕之荣幸!” “从今往后,若再有人说我温氏皇族乃窃国之贼者,夷九族,斩立绝!” 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玉扳指缓缓戴进大拇指,而后用那只手,将王印举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云来殿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对着他俯身下跪,山呼万岁。 这一刻,云来殿的气氛被推到了巅峰。 在场所有人,无论是心怀鬼胎者,还是别有用心者,都免不了一阵心头激动。 除了孟月临。 她蹲在地上,低着头,想着该怎么将那两样东西的来历告诉皇帝,又不至于让他大喜之后变做大怒。 还没等她想出个方法,就听见上面温朔瑜的声音再度响起。 “孟玉翡,你献此重宝,虽然只求朕开心,不求赏赐,但朕却不能不给你赏赐。” 温朔瑜的声音里满是愉悦的笑意:“这样吧,你从小便有着京城仙姝的美名,朕便封你为七品孺人,赐仙姝夫人之名,如何?” 一听这话,满堂皆是一片寂静。 七品孺人的封赏并不算过分。 但又赐了她仙姝夫人的封号,这就不一样了! 过去大家喊孟玉翡为“京城仙姝”,知道几分内情的人,会嘲讽一句都是她自己炒作出来的名声。 可如今即便她自称为仙姝夫人,那也是名正言顺,名副其实的仙姝夫人! 一时间,无数人看向还在殿前跪着的夫妻二人,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谁能想到,昔日的京城仙姝人人嘲讽,不过是一界庶女却敢自封为仙,如今一朝翻盘,谁说庶女当不得仙姝之名! 孟玉翡当然是所有人之中最激动的。 她当即行了个大礼,高声道:“臣妇叩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 温朔瑜此刻心情大好,连这几天因为寻不到神女的踪迹外加天气炎热而生出的烦闷燥意都消失一空。 他笑完了,视线落在孟玉翡身边的温观煦身上。 “今日重礼是你们夫妻二人共同献上,你们夫妻献宝有功,朕封赏了仙姝夫人,自然不能落下温大公子。” “说吧,你想要什么封赏?” 闻言,温观煦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缓缓直起身子,一脸的恭谦,道:“回陛下的话,臣身为男儿,又是温氏一族,臣为陛下分忧,乃是分内之事。” “若是索要封赏,那便要从发自肺腑的真心,变成了别有所图的虚情,臣不愿,所以臣不要赏!” 话音落,在场不少人都在心里犯恶心。 但温朔瑜却是很高兴,显然温观煦这个马屁拍得相当到位。 “好一个发自肺腑的真心!” 他满脸平和,笑容隐隐,手中已经很是自然地把玩起了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既然你有此等真心,朕也不好勉强你,便遂了你的意,不赏了!” 众人:(???) 温观煦显然也没想到同样的套路落在自己的身上就不好用了。 但此时此刻也不能有半分不满的情绪表现,只能和刚刚孟玉翡一样,行了大礼,高呼万岁,谢主隆恩。 “好了,你们回去吧。”温朔瑜挥了挥手,转头示意李公公可以喊下一件礼物进来了。 温观煦和孟玉翡双双退回座次的时候,他到底是没忍住心里的失落,坐下的时候,对着孟玉翡冷笑一声:“仙姝夫人,真是威风啊!” 第290章 她送的竟然是前朝重宝?! “不是!” 温砚景和孟月临同时开口。 温砚景看了孟月临一眼,而后对淮王解释:“父王,您是知道的,我本来给陛下准备的贺礼就是一把玉骨扇,这盒灵香是小神仙准备的!” “她本来是有备无患,结果您发现我准备的礼物上不得台面,这才拿出来的。” “父王,若是……” “世子!” 孟月临见温砚景越说越不对,立刻开口。 她的声音很温柔,却让温砚景立刻就冷静了下来,看向了她。 孟月临拉过他的手,将他因为着急而紧攥着的拳头打开,轻轻抚着他的掌心,一下又一下。 “灵香已经送出去了,如今那是陛下的东西,陛下送皇后娘娘礼物,是很正常的。” “而且今日也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你不是说,还有礼物要送皇后娘娘吗?” “不如趁此机会,和陛下一同送出,也为皇后娘娘庆贺吧?” 说话的功夫,她一个移物术,偷偷将袖里乾坤的一个锦盒放到了温砚景的袖子里。 感觉到忽然增加的重量,温砚景先是一愣,而后立刻回神,用力点了点头。 而后,他牵着孟月临的手,一同走出来,对着上首座的帝后二人行了一礼,然后才将锦盒从袖子里取了出来。 “陛下,皇后娘娘,这是臣夫妇为皇后娘娘单独准备的生辰礼!” 闻言见状,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唯独萧国丈一家人面上露出了几分动容。 原因无他。 只因萧岚英嫁给温朔瑜后,妻不可越夫,越夫便是逾矩,所以便再没有人为她庆祝过生辰。 当年尚是皇子与皇子妃时便是如此,如今一个成了皇上,一个成了皇后,更是如此。 久而久之,二人成婚六年,除了萧家人之外,已没有几人还记得,今日也是她的生日。 温砚景这一手,反倒叫在场的所有人有些不理解。 高高之上,端坐龙椅的温朔瑜面上探不出情绪,用十分正常的声音“哦?”了一声,道:“你给皇后准备了什么礼物?” 温砚景:“是臣夫妇一起准备的,具体是什么,还请皇后娘娘亲自打开看一看!” 听了这话,李公公观察了一下皇帝的表情,见他微微点了头后,立刻亲自走了下来,接过锦盒后,快步回到了皇帝的身边,敬呈了过去。 一旁,萧皇后看着这一幕,原本有几分期待的眼睛,就这么暗淡了下去。 温朔瑜似乎有所察觉,手指在锦盒上婆娑了几下,而后就递到了萧皇后面前。 “是送给你的,也是有心,你看看,喜不喜欢。” 萧皇后先是一愣,而后眼眶微微发热,双手接了过来,笑道:“多谢陛下!” “谢朕可是谢错了,皇后该谢的,是阿景堂兄,和他的夫人,快打开看看吧,朕也很好奇,他们送了什么好东西。” 一句话,叫在场的有心之人立刻心头火热。 不应该是“他的世子妃”吗?怎会是“他的夫人”? 难道……陛下今日恼怒得竟已经生出了废了世子的念头吗? 萧皇后此刻心情激动,自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细微之处。 她点点头,抬手打开了锦盒。 “叮铃……”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众人便见锦盒身上发出淡淡的柔光。 萧皇后微微睁大眼睛,伸手从锦盒内提出了一串极为精巧的风铃。 风铃头是一朵玉雕成的牡丹花,底下吹着的铃铛都是风铃花的形状,通体为玉,周身还泛着柔润的光芒,美轮美奂! “这是什么?”温朔瑜率先问台下。 温砚景看向孟月临。 孟月临:“此物名唤不语听风铃,有预示吉凶之能,若主遇危险,则玉花发热泛红,铃声沉闷,若有吉兆,玉花则会散发芬芳,铃声清脆悦耳。” 听了这话,不少人都用审视的目光看了过来。 预示吉凶? 果然又是神棍行径! 温朔瑜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但孟月临舌灿莲花这么能说,淮王刚刚还才送回了一半的兵权,他方才已经发过火了,这会儿倒是没有很想再说什么。 当即,他点点头:“你们有心了,皇后,可要记得赏这位世子夫人啊!” 萧皇后虽然对预示吉凶不是很感兴趣,但不语听风铃实在是太美了,几乎是第一眼她就被击中心房,这会儿更是点头含笑。 “陛下说得是,臣妾一定好好嘉奖世子夫人,她的心意,臣妾十分欢喜!” 听了这话,孟月临总算是松了口气,赶忙拉着温砚景,道了一句贺后,十分自然地回去了。 淮王和淮王妃皆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孟月临不用想都知道,这对夫妻大概以为,温砚景口出狂言,是她教的,为的就是当众送皇后礼物,以彰显自己。 对此她不做任何解释。 毕竟她很清楚,在他们眼里,儿媳再厉害都是外人,但儿媳却必须为自己的儿子鞠躬尽瘁。 左右不过一段两年的婚姻罢了,孟月临不打算解释什么。 二人归位后,李公公清了清嗓子:“上礼——” 声音拉得很长,一下子就把所有人被刚刚的插曲分走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淮王府,温大公子,温少夫人,进献前朝皇权玉扳指一枚,王印一座——” 这一次,唱礼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惊骇,最后一个字拉长的时候,甚至还出现了隐隐的劈裂感。 几乎是在玉扳指一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坐直了身子,抻着脖子看向大门口。 他们没听错吧? 前朝皇权玉扳指和王印,那是至少上百年都没下落的东西了! 传闻在开国皇帝登基的时候,因为没有玉扳指和王印,不少人都骂他是窃国之人,为此反了不知多少年。 如今这两样东西居然出现在百年之后的大苍国,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当今陛下乃天命所归之人! 一时间,无数人都为能见证这一历史性时刻而感到振奋。 高坐在皇位上的温朔瑜,更是一改方才的沉郁之色,整个人都微微坐直了几分。 他的视线在场上梭巡一圈,最后落在了站在淮王府众人最后面的温观煦身上。 “温大公子,玉扳指和王印,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闻言,温观煦与孟玉翡双双走出来,对着皇帝行了叩拜大礼后,道:“回陛下的和话,并非臣寻得,而是臣妻偶然得到的!” 话音落,孟玉翡跪直身子,道:“回陛下的话,玉扳指和王印,是臣妇的师父,玉手圣师在外游历所得,臣妇觉得此等重宝,必须敬呈陛下!” “但师父认为,此乃前朝之物,出现在大苍,难免惹人非议,所以打算销毁,是臣妇苦苦哀求,最终说服了师父,这才保住了两宝!” 听了这话,温朔瑜挑了挑眉:“哦,你将如此两宝送予朕,可有所求?” 这一次,孟玉翡抬起了头。 “臣妇认为,玉扳指和王印虽然是前朝之物,但当今陛下乃天命所归,拥有区区两件前朝之物,实在不足挂齿。” “今日进献二宝,只求能博陛下几分愉悦,别无他求!” 第289章 温砚景:多谢皇上,婉拒了哈 “皇叔如此良苦用心,朕若是不应允,未免扫兴!” 温朔瑜高兴地说完,想了想,道:“正好,如今阿景堂兄已经身体康复,明日起,便去南衙禁军,领千牛卫之职吧!”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温砚景的身上。 此时此刻,温砚景正偷偷看孟月临,冷不丁被点名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来,他赶忙抢在淮王之前躬手:“陛下,臣叩谢陛下隆恩,但臣领不了这份职!” 闻言,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最好是没有听到有人当众拒绝皇帝的话。 温朔瑜今天过生日,这会儿浑身的毛都被烈虎璋给顺直了,所以便多出了几分耐心,道:“哦?阿景堂兄有何难言之隐?不妨说来让朕听听看?” 此言一出,淮王、淮王妃还有孟月临好像都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他,淮王和淮王妃更是准备阻止,但—— “臣虽然脑子已经好了,但还是魂魄不全的状态,若是去了南衙禁军,就不能在天黑之前回家了。” 温砚景大声且理直气壮道:“陛下,小……臣的夫人救下臣的时候曾仔细叮嘱过,臣若不与她在一起,晚上天黑之前就不得离开月砚台。” “南衙禁军拱卫皇宫,千牛卫更是天子近臣,陛下,臣若是带着夫人入宫上值,也太不合规矩了。” 静…… 因为云来殿的特殊构造,处于上位者的位置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所以温砚景这番话,整个云来殿每个人都听到了。 没有一个人说话,似乎都被他的大胆发言给震惊了。 甚至不少人此刻已经把视线投向了孟月临。 虽然今日她戴着帷帽,可那笔挺的身姿,周身的气质,一看便知道不是个普通人。 大家再联想一番最近京城中关于她的传闻,不由得纷纷对视,都有些震惊。 没想到这个淮王世子妃竟然能将淮王世子哄成这副模样,竟当众拒绝陛下的恩赏,一句话断送了大好大前程! 如今看来,前阵子疯传她是有神通在身上的小神仙,也是以讹传讹。 大概率,这就是个江湖骗子! 察觉到周身投来的视线,孟月临微微叹了口气。 温砚景此时的心性只有十四岁,这是没有经过红尘俗世的十四岁,他只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可这番话落在世人的耳朵里,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更别提,今日还有西漠和西原两国使臣在场,温砚景如此,多少有点不给皇帝颜面了。 果不其然。 在温砚景这番话落下后,龙椅上的温朔瑜表情就淡了许多。 他看着温砚景,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道:“堂兄与堂嫂鹣鲽情深,夫妻恩爱,朕自然不会为难你。” “既然堂兄不愿意,那此事便作罢吧。” 闻言,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李公公瞥见西漠和西原的使臣脸色不对,当即拉长音调,大声道:“上礼——” “淮王府,淮王世子,进献灵香一盒,极品玉骨扇一把!” 这话喊出来,不少人都忍不住憋了一口气。 好嘛! 真不愧说富贵之家出情种。 淮王府这位世子爷先是为了世子妃拒绝了大好的前程,又在献贺礼这种严肃的时候,把淮王世子妃那个江湖骗子的东西拿来送皇帝。 这不明摆着要抬举自家夫人,不把皇帝当人了吗? “灵香?什么灵香?”果然,温朔瑜脸上的笑容都冷了许多。 温砚景:“陛下,此灵香乃我妻月临为您贺寿亲手所制!” “京城人人都知道,这个灵香可有神奇之处了,我妻月临的灵香,在聚宝拍卖行一直都是供不应求,那还是普通的香!” 他指着那盒被太监捧在手上的灵香道:“而这一盒,是我妻月临为陛下量身定制的,对陛下有极大的裨益!” 说着,他拉了拉身边的孟月临:“快同陛下说说,这灵香有多妙!” 孟月临:“陛下容禀。” 她屈膝一礼,道:“灵香以神明清越香为基础香方,臣妇另外配置了安神舒脑的配材入香,以天机门独门秘法鞣制而成。” “陛下为国事劳神苦体,契阔勤思,若能在日常中点一株灵香,能有效缓解疲累的身心,使陛下身体康健,舒缓无忧。” 她不是很习惯这样卑躬屈膝地说话,所以语气之中没有多少讨好献宝之意。 再加上不久前的殿试上,孟月临曾给温朔瑜吃过一颗益元丹,亲身体会过她给的东西有多好。 所以她想着,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就够了。 岂料—— “淮王世子妃果然是不出世的高人,一出手便是朕闻所未闻的好东西。” 温朔瑜语气里的阴阳怪气都快溢出来了:“既然如此,朕便借花献佛,送与皇后了。” “毕竟皇后管理后宫,日常也是辛苦,用这神奇的灵香滋补一番也是应该。” 话音落,众人都是一愣。 唯独孟月临在帷帽里偷偷翻了个白眼。 谁不知道他后宫一共加起来都没十个人,其中有五个还是年初的时候刚进的宫,至今都还住在储秀宫里? 说这话,明显就是不给孟月临好脸色。 当即,温砚景不解地挠了挠头,在淮王和淮王妃第三次想要阻止之前开口问道:“皇上,这是臣送您的东西,您怎么送给了皇后?您是看不上吗?” 话音刚落,淮王忍无可忍:“阿景,不得放肆!既然是进献之物,陛下想赐给谁就赐给谁,哪里轮得到你来过问?” 温砚景心里一急,道:“可是父王,这是小神仙为陛下准备的贺礼啊!” 虽然是临时拿出来的,但孟月临跟他说过,灵香确实是她为皇帝量身定制的,本来是打算让孟淮序当贺礼的,结果孟淮序用不上,这才轮得到他。 一想到孟月临给的好东西,却被皇帝温朔瑜当众送给了别人,温砚景心里就很难受。 淮王更难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孟月临:“月临,这些话,是你教的吗?” 第288章 帝后同寿,献礼时分 皇后显然对此并不意外,当即便环顾四周,目光落到了淮王妃身上。 “皇婶婶,您以为如何?” 淮王妃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微微颔首低头:“但凭娘娘做主!” 皇后点点头,又看向对面的玉华公主:“皇姑姑,您觉得呢?” 玉华公主闻言,这才放下手里的酒杯,道:“既然是属国进献来讨宗主国欢心的重宝,我等作为大苍皇族,自然该移步一观!” 此话刚落,孟月临便察觉到,玉华公主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帷帽之下,她轻轻拧了拧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总给她一种所有人都在心里算计着什么,但却始终没算计到点子上的感觉。 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孟月临也没兴趣知道,只想混完宴会,去宁远侯府办正事。 虽然觉得侯府那三个废物哥哥没什么用,但是他们如果不是寿终正寝的话,于孟月临的大道可是有很大妨碍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同去正殿,好好看看这两个属国弄来了什么好东西吧!” 说话间,皇后站起了身。 宫女们立刻整装待发,直接跟在了她的身后。 也是这个时候孟月临才看清。 皇后身上穿的,是那件天山冰蚕丝做的玄黄经纬十二章衮服。 孟月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怎么记得,这件衣服是温朔瑜送给皇后的生辰礼? “王妃!” 跟着大部队往外走的时候,孟月临小声问身边的淮王妃:“皇后的生辰是何时?” 一听这话,淮王妃面上露出一瞬间的失神,而后才用更低的声音小声道:“完蛋了,今天也是皇后的生辰,结果没人记得!” 听了这话,孟月临心里暗暗道了一句“果然”。 “怎么办!皇后刚刚还给你送了见面礼,结果我们全家只记得给陛下送生辰礼,忘了给皇后娘娘送!” 淮王妃很是懊恼:“也是都怪……都怪前些年不让任何人在这天庆祝,月临,你快一起想想办法!” 说完,她忽然又道:“我记得玉翡心思灵活,鬼点子多,我问问她,说不定她有主意!” 一听这话,孟月临立刻拉住了她的手腕,道:“王妃莫急,先到正殿与王爷和世子汇合了再商议此事!” 闻言,淮王妃轻轻点头:“你说得是,此事可大可小,还是得王爷来拿主意!” 说着,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显然是吓得不轻。 得知了皇后的生辰就在今日,孟月临心里便有了数。 人在生辰这天,先天元气是一年之中的巅峰时刻,所以在这一天,寿星公要吃长寿面,吃寿桃,用以祈祷长寿无忧。 今夜是整个皇宫中最尊贵的一男一女的生辰,难免不会有人想要借此机会做点什么。 她来精神了。 温氏皇族人数众多,女眷更是不少。 皇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正殿的时候,正殿所有人只觉得脂香扑面而来。 “臣妾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皇后带着众人给温朔瑜行礼。 孟月临照旧蹲下浑水摸鱼。 “都平身吧!”温朔瑜抬了抬手,而后道:“来,坐朕身边来。” “是!” 皇后起身。 宫人们此刻已经为各位夫人小姐安排好了坐次,女眷们纷纷朝着自家的位置款步走去。 云来殿的正厅至少是刚刚女眷们的偏殿的两倍大小,饶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也一点不显拥挤。 甚至因为云鬓华服的女子们的加入,将整个云来殿的正殿承托得愈发金碧辉煌。 众人都入座后,西漠国使臣刚要说话,立刻就有人站起身。 “陛下,在使臣们献上重礼之前,不如让我等先送上寿礼,免得使臣们的重礼太惊喜,倒叫我们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话音刚落,西漠国使臣嚷嚷了起来:“你们大苍的人对自己就是这般没有信心吗?” “此言差矣,这与信心无关,而是我等同为温氏皇族,为陛下准备的贺礼都是以陛下的喜好为主。” 说话的是五郡王,他生了一张天生的笑脸,说话做事很是圆滑。 “使臣的重礼送的是陛下,更是大苍,我们这种只送陛下的贺礼,自然是不能和你们比。” “毕竟若是比下去了,你们不是白来一趟了吗?” 五郡王话音落,在场便传来了一阵笑声。 西漠国使臣闻言,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意,但却不敢放肆,只能憋了回去,道:“是,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看看,你们都有什么好东西吧!” 听了这话,台上的温朔瑜不动声色地瞥了西漠使臣一眼。 而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五郡王的身上,声音缓缓,不疾不徐道:“五弟言之有理,那便从你开始吧!” 五郡王灿烂一笑:“多谢皇兄!” 话音落,大殿内响起了悠然的琴声,一个盖着红绸布的盒子被宫人抬了上来。 门口,唱礼太监拉长声调:“五郡王送鲛纱十匹——” “鲛纱”两个字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好家伙。 鲛纱是用鲛人的鳞片所制,用鲛纱做成的衣服,即便是夜里,只要有一点阳光,便能反射出如水一般的光滑,如梦似幻。 这简直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皇兄,今日家宴,臣弟只想将最好的送给你!” 东西是好东西,珍贵也是真的珍贵,但温朔瑜面上的表情淡淡的,好像并不是很惊喜。 闻言,他点了点头:“鲛纱难得,你有心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皇帝虽然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实则是对五郡王这个开场很满意。 于是,接下来的礼物上来之前,细心准备了好东西的,便学着五郡王的样子,简单一句介绍。 准备的礼物不算十分出彩的,便绞尽脑汁打足了腹稿,在献礼之时舌灿莲花,说尽了好话,哄得温朔瑜很是舒坦。 很快,唱礼太监的声音响起:“淮王府,淮王殿下,赠烈虎璋一枚!” 话音落,满堂寂静。 温朔瑜疑惑地看向淮王:“皇叔这是何意?” 淮王府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淮王冲着他拱手一笑,道:“老臣年事已高,只想将兵权上交,但陛下拒绝了数次,老臣只好想了这个方法,还请陛下万勿推辞!” 说着,他冲皇帝躬身一拜。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温朔瑜自然不会拒绝。 实际上,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比之前收到的所有礼物都要高兴。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不喜欢兵权在握的感受。 哪怕此时,想要调动十万淮王军,还得另一块巍山玉,但今日这个生辰宴,是温朔瑜为了向天下宣告他已经开始收回权柄。 能得烈虎璋为贺礼,对他之后的计划来说,简直大有裨益! 第287章 “庶”字实在是刺耳极了!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拒绝。 皇后和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淮王妃见状,赶忙起身道:“月临,你和皇后娘娘是同龄人,今日宴会你们坐在一起好说说话,母亲这里还有玉翡伺候,你不必担心。” 孟月临:…… 若非知道淮王妃的本性,她都差点要以为淮王妃真的是站在孟玉翡和温观煦那边的了。 “罢了。”皇后开口,面上还是温柔慈和的表情。 她对孟月临道:“本宫只是想着你过去十几年都未曾下过山,如今一朝回京,未曾好好学过规矩便加入了王府,忧心你不适应,想将你带在身边教导一二。” “不过你说得也是,这是你第一次入宫赴宴,跟在皇婶婶的身边,也是尽了做人儿媳的本分,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 说着,皇后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孟月临低头屈膝:“谢皇后娘娘!” 说完,她后退了几步,而后转身走向淮王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孟月临会乖乖坐在淮王妃右侧的时候,孟月临在孟玉翡身边站定。 “这里有我伺候,你自去入席吧。” 孟玉翡闻言一愣,下意识道:“可是我……” “今日虽是家宴,但皇后娘娘说了,保不齐赴宴的侍臣会过来拜见,到时候若见到淮王府的位子上挤了三个人,难免出言嘲讽。” 孟月临说着,语调温柔又平和,听上去就是在劝解:“你应该不会想要如此吧?” 她说完,低下头,透过幕帘,看着孟玉翡。 二人都戴着帷帽,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双方心里都不是很高兴。 孟月临是彻底看清了淮王妃就是个单纯又爱和稀泥的性子,不懂言语机锋等弯弯绕绕。 孟玉翡则是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占到的上风就这么拱手让了出去。 一时间,两人竟然就这么僵持住了。 淮王妃虽然不知道两人这是怎么了,但心里也是有所计较。 一个是亲儿媳,还是刚刚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得了玉华公主的维护。 一个是庶子之妻,自过门之后就在府上搅风搅雨,片刻也不想让人安生的搅家精。 刚刚给她好脸色,那是不想让外人看笑话。 现在嘛…… “玉翡,月临说得对,皇室家宴自有皇室的规矩,之前你不懂,我也不想太过计较,既然现在月临已经提醒了,我们自当注意。”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今日随同各位夫人来赴宴的,也有不少府上的庶子之妻,她们都坐在第二排,你也坐后面去吧。” 孟玉翡听了这话,只觉得“庶”字实在是刺耳。 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地应了一声“是”,而后起身给 孟月临让了座。 大抵是不少人都看出了这姐妹妯娌之间的不合,不少人都看向孟玉翡,甚至有几个胆子大的,还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孟玉翡往后面去了,孟月临站在原地,直接叫来了宫人。 “把椅子给她搬过去。” 说完,又抬了抬下巴。 机灵的宫人立刻懂事地把孟玉翡的椅子直接送去了一旁。 而后,孟月临才在淮王妃的右侧,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落座。 第二排。 刚刚落座的孟玉翡看着这一幕,帷帽底下银牙暗咬,恨不能将孟月临当场生吞活剥了! 此时此刻,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花了无数心思、手段和力气才得到的一点点优势,就这么轻飘飘地被一个“庶”字压垮,她心里对权势地位的渴望达到了顶峰! 坐在第二排,望着孟月临的背影,孟玉翡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关系。 让你再嚣张一会儿。 等温观煦送上贺寿礼,她便绝对会将孟月临踩在脚下! 绝对! 这一点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皇后是个控场能手,很快整个宴会厅的气氛便又恢复如常。 大家都是温氏皇族的人,除了新妇之外,彼此之间也不算陌生,很快便又热络了起来。 倒是淮王妃,她大概是觉得孟月临刚刚的表现太过锋芒毕露,她有些不喜欢,所以从让孟玉翡换位置之后,她对孟月临的态度也冷了不少。 不过孟月临对此也并不在意,只是坐在她的身侧,尽了一个儿媳妇应尽的本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看似对这场家宴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淮王妃的身上。 实则借着帷帽的遮掩,她一直在观察对面的玉华公主。 她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很快,伴随着太监长长的礼唱之声,晚宴正式开始。 所有人一起站起身举杯,对着正殿的方向,恭贺皇帝万寿无疆。 喝完第一杯酒,宫人便立刻开始上菜。 男客有男客的歌舞,女眷有女眷的歌舞。 一时间,倒是显得宾主尽欢,和乐融融。 就连皇后也好像对孟月临失去了兴趣,专注地看起了歌舞。 宴会过半,进入献礼环节。 孟月临才给淮王妃倒了一杯水酒,便听见外面传来喧闹之声。 “谁说男女必须泾渭分明的?在我们西漠,男人们喝酒的时候,女人们不是一起喝酒,就是给男人们倒酒,最差最下等的娼妓,那也是要来给我们跳舞的!” “你们大苍的女人,身份再尊贵,那也不能不喝酒!” “老子今天就是要去给你们皇后敬酒,谁敢拦我,就是要破坏我们西漠和大苍的盟约!” “让开!” 伴随着一个粗鲁且含混的声音传入殿内,女眷们立刻神经紧张了起来。 孟月临刚刚放下酒杯,立刻就察觉到身后的孟玉翡似乎是想要站起来,但只动了动,立刻又坐了回去。 今夜赴宴的都是温氏皇族的人,云来殿外守着的是皇宫禁卫军,门外的西漠使臣自然是没有机会闯入殿内。 听那动静,是被不知什么人,好声好气地劝走了。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女眷店内的气氛比之刚才一下差了许多。 很快,李公公从外面走了进来,面上带着笑,对着皇后作了一揖。 “娘娘,今晚西漠使臣和西原使臣都有重宝献上,陛下派奴婢来问问娘娘,要不要移步正殿,一同观赏?” 第286章 皇后的赏赐 这话说得既讨好又乖巧。 饶是淮王妃本来就不是喜欢这一套的人,被她这么一说,也忍不住点点头。 “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但今日是家宴,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且坐到我身边来,伺候的事有宫人就够了。” 说着,她拉住了孟玉翡的手。 听她这么说了,孟玉翡便一边道着谢,一边顺从地坐在了……淮王妃的右侧。 于是,她们三人的坐次从上到下便成了孟玉翡、淮王妃、孟月临。 身居当中的淮王妃自然尊贵不必细说,但这一幕落入旁人的眼中,便是淮王妃极宠爱孟玉翡,特意让她坐在了离皇后娘娘最近的位置。 见状,孟月临在帷帽之下毫不吝啬地翻了个白眼。 她不喜欢这种场合,就是因为在这样的名利场上,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一千个小动作。 若是不及时应对,就要在外人眼中落了下风。 但若是要应对,要么费脑子,要么让人觉得计较。 很累。 有这份心思和功夫,她宁愿多给祖师爷和财神爷念几遍经。 婆媳三人入座后,立刻便有温氏皇族的宗妇上来见礼。 不出孟月临所料,过来的人里,十个中总有那么三四个把坐在右侧的孟玉翡当成是世子妃孟月临。 孟月临不知道孟玉翡是怎么想的,但是她能感觉得到,淮王妃解释了几次之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她直接拉了她的手在手上,一有人来,她就主动表示这边才是世子妃孟月临。 可惜在场大多数年轻的宗妇都戴着帷帽,孟月临不能观察到每个人的表情,略有几分遗憾。 入座后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唱声,是帝后来了。 淮王妃领着孟月临和孟玉翡起身,走到前方跪下行礼。 孟月临接着裙摆遮掩,其实整个人是蹲在地上的。 低着头,眼前只看得见一片华贵的裙摆摇曳行过。 很快,上方便传来了皇后温柔之中不失慈和的声音。 “平身!” “谢殿下!” 众人齐声后,孟月临扶着淮王妃起身。 刚刚抬起头,就对上了正前方的对面,一个满脸傲慢的女子。 看起来她的年岁和淮王妃差不多,但眉心却已经生出了竖纹,嘴唇很薄,正抿在一起,露出了一个挑剔的弧度。 这一刻,孟月临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玉华公主。 “皇婶婶,你身边这两个,便是世子妃和大少夫人了吧?” 皇后在众人坐下后率先开口,第一个问的就是淮王妃。 闻言,淮王妃领着二人站起身,屈膝一礼:“回殿下的话,这是月临,这是玉翡,本该早早带她们二人入宫觐见,但殿下也知王府的情况,便一直没能成行。” “请殿下恕罪!” 听了这话,皇后十分宽容地笑了笑,而后摆摆手道:“皇婶婶,今日是家宴,不必称殿下,那太生分了。” “是,娘娘!”淮王妃也笑了起来。 “月临是吧,上前来,本宫有礼物要送你。”皇后冲着孟月临招了招手。 见状,孟月临低着头走上前。 “殿内都是自家人,把帷帽摘了吧,那边的男客过不来的。” 皇后又吩咐。 孟月临应了一声“是”,而后便低下了头。 宫人正要上前为她取下帷帽的时候,忽然从侧边传来一声“等等”。 而后,玉华公主看向皇后,道:“娘娘,眼下男客虽然过不来,但蛮子最是不讲道,万一突然闯来了,岂不是叫他们将世子妃给看了去?” 说着,她对孟月临笑道:“本宫听阿景说了,月临生得花容月貌,是神妃仙子之姿,这样的绝色姿容,若是叫蛮子看见了,指不定是要闹出什么麻烦来的。” “娘娘还请三思啊!” 玉华公主这话说得有点阴阳怪气。 但皇后似乎也没打算跟她计较,而是点点头,道:“皇姑姑说得也有道理,月临,为了你的清名着想,本宫收回刚刚的话。” 孟月临:“是!” 她反正无所谓。 是这些自诩尊贵的人觉得有所谓。 不过既然身在名利场,避免节外生枝最好的方法,便是遵守规则。 “你新婚之时本宫没有到场,今日倒是准备了一些见面礼,你过来,本宫拿给你。” 皇后似乎很喜欢孟月临,说着还冲她招了招手。 孟月临乖乖听话,跟着引路的宫人走到了皇后跟前。 透过朦胧的帷帽,她看到了皇后的眼睛。 黑白分明, 透着难以言喻的温柔之色,但孟月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下意识想相面,但隔着朦胧的幕帘,完全看不清楚,除非开启法眼。 那还挺没必要的。 “这是本宫近来收藏的水色最好的镯子,虽然没见到你的容貌,但私以为一定很适合你。” 说话间,皇后将一个成色顶尖的羊脂白玉手镯讨到了孟月临的手腕上。 只一瞬间,孟月临便觉得这只手好像被冰冻了一样。 但…… 灵力自然而然地在这只手上运转了一圈。 刚刚还冰凉刻骨的镯子,已经恢复了正常。 “多谢皇后殿下。”孟月临谢恩。 她记得师父教过,对皇室内的一殿之主最正式称呼是殿下,最亲昵的称呼是娘娘,她和皇后第一次见面,自然不认为自己能与她有什么亲昵的。 “你这孩子,都说了今日是家宴,喊我做殿下多生分。” 皇后拉着她的手,笑意盈盈:“若你不介意,喊我一声皇嫂也使得!” 孟月临想都不想,立刻蹲下:“娘娘宽容慈悲,臣妇不敢僭越!” “哈哈哈,你这孩子可真是老实。” 皇后显然对她这个反应很是满意,笑骂一声后,竟直接就让人在自己的身边,为她加了座。 孟月临:…… 她看向台下的淮王妃,想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结果透过帷帽,她只看到淮王妃笑得一脸骄傲,丝毫没有要给意见的样子。 无奈之下,她只能道:“皇后娘娘,臣妇第一次参加家宴,想陪在王妃……母亲的身边伺候,请皇后娘娘恕罪!” 开什么玩笑。 她敢肯定,要是自己这会儿真坐在皇后的身边,温朔瑜那个狗皇帝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敢阴阳怪气宁远侯府没家教! 然后暗暗给淮王府和宁远侯府穿小鞋! 第285章 孟玉翡小心思频现 听见“玉华公主”这四个字的时候,孟月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下意识看向温砚景:“谁?” “玉华公主呀,”温砚景也看向孟月临:“我们大婚的时候,姑姑送了好多岭南特产的好东西,光是岭南那边开采出来的宝石都送了三箱,她一直很想见见你。” 孟月临没说话,收回了视线。 玉华公主。 当初就是她把玉蝉借着顾少夫人之手送给傅琊宁的。 在傅家担心因为玉蝉之事得罪玉华公主之后,也是玉华公主忽然去了傅家,让他们带上周家姐妹俩,在孟月临回门当日登的宁远侯府的门。 而回门那日出了那么多事,如果不是孟月临力挽狂澜,透支灵力,只怕那晚过后,傅家和周家的人都要死在侯府。 她和宁远侯孟淮序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孟月临一直认定玉华公主没什么好心思。 可是…… “她什么时候跟你说想见见我?”孟月临小声问道。 温砚景乖乖回答道:“大婚第二日。” “本来按照规矩大婚次日是要入宫拜见,但那天不是还有思齐斋的老鼠来下蛊的事儿让你操劳了好久吗,所以我就没有跟你说,同父王一起入宫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点头:“我知道了。” 见她如此,温砚景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小神仙,我不是有意瞒着你,而是当时我跟你还不熟,我就没想跟你说,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孟月临语气十分平静:“一点小事而已,没什么好生气的。” 她也想起来了。 大婚当晚,孟玉翡派了容珠来了月砚台,第二天因为这个婢女的事情,她确实费了一番功夫。 袖里乾坤还有一瓶尸灰就是那天烧吃脑骨的时候收集的,霍忱因为中了吃脑骨,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 现在想想,那天处理完吃脑骨的事情之后,她就一直在自己房间里画符和制作灵香,确实不知道温砚景去了哪里。 一旁的温砚景见她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眼神朝下,明显是在想什么的时候,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懊恼。 他不该瞒着小神仙的! 他们夫妻一体,本来就应该坦诚以待,他却瞒下了公主姑姑想见她已久的事情不说,确实不应该。 想到这里,温砚景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一会儿一见到公主姑姑,就要把实情跟她说清楚,一定不能让公主姑姑误会小神仙! “嗯!”他暗暗握拳。 一旁的孟月临疑惑地看他一眼:“你‘嗯’什么?” “没什么……” 温砚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见孟月临还要问,他赶忙道:“到了到了!” 闻言,孟月临抬头看向上方。 此时此刻,淮王与淮王妃已经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正在等着大殿外的宫人唱名。 伴随着长长的“淮王、淮王妃到——”的声音,温砚景朝着孟月临伸出手。 后者十分自然地抬起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二人便就这么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在他们二人的身后,孟玉翡看到这一幕,看了一眼身边的温观煦。 见状,饶是温观煦不是很愿意,也还是伸出了手。 走上汉白玉台阶后,淮王妃便主动招呼着孟月临和孟玉翡跟着她,而淮王则领着温砚景朝着正殿走去。 孟月临来到淮王妃跟前,淮王妃笑意盈盈,抬手为她将帷帽上的幕帘拿了下来。 而后,她看向孟玉翡:“你怎么没戴帷帽?” 孟玉翡闻言,上前屈膝行礼后,拿出了手里一直提着的帷帽,道:“儿媳备着的,只是以为家宴,所以没有戴。” 淮王妃:“快把帷帽戴上,今晚会有番邦使臣一同入宴,你们年轻,有些蛮子无礼得很,带了帷帽免得被冲撞了。” 听了这话,孟玉翡点点头,走到一旁自己给自己戴。 淮王妃见状有些看不下去,冲她道:“你过来,我给你弄。” “是,多谢母亲!” 站在一旁,孟月临透过朦胧的幕帘看着这一幕,心里倒是知道了孟玉翡在玩什么花样。 无非就是想让已经入宴的人看到这一幕,让旁人觉得她和淮王妃关系亲密,自己这个世子妃都被冷落了。 这点小聪明,孟月临完全没放在心上。 果不其然,在淮王妃给孟玉翡戴完帷帽后,孟玉翡冲着她又是屈膝一礼。 淮王妃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只以为她是真的感谢,所以笑眯眯地将她扶了起来,还亲密地拍了拍她的手。 于是,孟玉翡顺势就要与她手拉着手入殿。 但—— “玉翡,你跟着月临。”淮王妃很是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动作丝滑地转身去拉孟月临。 见状,孟月临移步上前,站在了淮王妃半步后的位置。 帷帽挡住了孟玉翡的脸,叫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但孟月临也没有探究的意思,跟着淮王妃的脚步,已经朝着殿门走去。 因为有外臣,今晚的宴会男女分席。 男客那边与陛下饮酒同乐,女客这边则是皇后主持,与女眷们闲话家常。 这会儿时间还早,皇上和皇后都还没有来,殿内只有一些宗妇。 一见到淮王妃婆媳三人入内,殿内正在聊天的众人纷纷停下,俱是起身,冲着她们三人行礼。 “拜见淮王妃!” 淮王妃对这样的场合十分熟悉,当即便笑盈盈地抬手:“都不必多礼,免得我们婆媳来了,还叫大家气氛没了。” 说着,她领着二人,径自走上了右方首座。 上首座是皇后娘娘的,左边最前面的几个位置是公主的,公主后头,便是今日一同出席的后宫娘娘。 孟月临跟在淮王妃身边落座,孟玉翡却十分自然地坐到了淮王妃另一边靠后的位置。 见状,淮王妃微微皱眉:“玉翡,你坐这里做什么?” 右首座的后方,是伺候的宫人的位置。 孟玉翡微微躬身,道:“回母亲,煦郎是庶出,儿媳今日能随同赴宴已是荣幸,只求能在今日家宴中伺候母亲和姐姐,便已心满意足。” 第284章 袭面而来的一股寒意 “我不,我就要陪小神仙去取!”温砚景倔脾气上来了,当场不依。 最后,淮王无奈,只能忍气吞声地同意温砚景陪着孟月临一起去取什么灵香,而他则和淮王妃一起先入殿。 孟月临和温砚景坐上出宫的轿子之前,她忍不住对他道:“其实你不跟我一起的话,我能直接拿出来的。” 温砚景闻言,凑了过来,小声道:“我跟你一起你也可以呀,等会儿我半路叫停轿子,就说贺寿礼在我轿子里发现了,不在外头。” 听了这话,孟月临有些诧异:“为何是在你的轿子里?” 温砚景面露得意:“因为这样的话,马大哈就是我不是你啦!” 说完,他低声道:“快,偷偷放进去!” 看着他这副样子,孟月临也忍不住笑了:“你还挺聪明。” 说完,她往他的轿子里看了一眼,顺势就将灵香放在了里面。 见状,温砚景道:“赶紧的,上轿子吧。” “好。”孟月临点头,转身上了轿子。 再次被摇摇晃晃地抬起来的时候,孟月临下意识挑起轿帘看了一眼。 正好看见不远处,温观煦和孟玉翡的轿子,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这一刻,孟月临忽然就明白了刚刚听见的他们二人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也略微猜到了,为何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了莫名的颠倒。 只怕这次,孟玉翡在皇陵反省的一个月里,玉手圣师又有了新动作,给她搞来了什么绝世好东西。 温观煦这么讨好孟玉翡,大概也是为此。 想通这一点,孟月临放下窗帘子,闭目养神,准备一会儿配合温砚景演戏。 两方轿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孟月临忽然觉得一阵诡异的寒意迎面扑了过来。 她蓦地睁开眼,那股寒意却已经消失无踪。 她毫不犹豫,立刻打开窗帘往外看,却见刚刚过去的是温观煦的轿子。 恰好此时,孟玉翡的轿子与她擦身而过,对方也打开了帘子。 同孟月临视线碰撞的那一刻,孟玉翡冲着孟月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而后,她放下了帘子。 孟月临也放下了帘子。 好奇怪。 她在感应到寒意的那一刻立刻就开了法眼。 但在法眼视线中,她既没有找到寒意的来源,也没有发现孟玉翡的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停停停!” 正在她沉思之际,前方传来了温砚景的声音。 紧接着,两台轿子同时停了下来。 温砚景下轿,抱着一个一臂长的盒子,冲着她这边快乐地招手:“小……月临,寿礼在我这儿呢,我刚刚放在椅子下没看到,我们不用回去啦!” 闻言,孟月临定了定神,掀开轿帘下了轿子。 温砚景已经跑到了她跟前,一把拉起她的手道:“还好没走远,我们快回去,别让父王和母亲等急了!” 说完,他转过身,给抬轿的宫人发了赏钱,而后才与孟月临一起往前走去。 “我看到温观煦和孟玉翡也到了!” 返回的路上,温砚景低声对孟月临道:“我才不能让他们抢在我们的前头,抢了我们的风头!” 听了这话,孟月临忍不住笑:“你还挺争强好胜。” 闻言,温砚景一脸骄傲:“那当然,我可是天机门少门主亲自教导的人,我不争强好胜,难道让周家那两个和傅家那一个争吗?” “我可不要!” 二人说着话,很快就走到了两台轿子附近。 抬轿要顾及着轿子里的贵人的舒适,所以一般不会走得很快。 这会儿两人走到了附近,轿夫纷纷停下脚步,让到一旁,叫他们先过。 轿子里,孟玉翡透过窗帘缝隙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捏紧了手指。 孟月临,暂且让你得意几天,今晚过后,你再见到我,我便绝对不会再被你压上一头! 此时此刻,淮王和淮王妃也才走上台阶,见二人回来了,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见到温砚景怀里抱着盒子,淮王疑惑地皱起眉:“怎么这么快?” 温砚景:“哦,我忘了,小……月临早就把东西给我了,是我觉得我准备的扇子更好,所以就放在了轿子里没拿下来,刚刚一上轿子就发现了。” 说着,他将手里的盒子递到了淮王跟前:“父王查验一下吧!” 淮王闻言,点点头,抬手轻轻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记忆里那叫人头脑清醒,心旷神怡的香气轻盈地飘了出来,几乎是瞬间,原本心里都有些烦躁的淮王夫妇,立刻平静了下来。 孟月临:“和之前放在聚宝拍卖行的不一样,这是特制版,比普通版效果更好。” 听了这话,淮王脸上挂上了笑容,面向孟月临,道:“你有心了!” 孟月临也笑:“世子给钱了。” 温砚景震惊地回头看她。 我什么时候给钱了? 孟月临冲他笑了一下。 温砚景看向自家父王,点头:“给了,三千两!” 淮王也笑:“应该的应该的,普通版灵香我可是买过一盒,深知其妙用,如今月临这一盒是特制版,三千两都太便宜了。” 他倒是不觉得花这个钱不应该。 既然送礼的是温砚景,那花了这个钱以后,就彻底是温砚景送的,有心的也是温砚景。 他当然高兴。 孟月临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但却也不觉得有什么。 “父王,母亲,儿子儿媳来迟了!” 身后传来了温观煦的声音。 转头看去,二人已经走上了汉白玉台阶。 见状,淮王点点头,道:“还没问你,煦儿,你今日准备了什么贺礼?” 温观煦闻言,面上露出了温润的笑容。 “父王,儿子准备的这份贺礼来头不小,还是不要在这里拿出来了,免得叫人看到,传到陛下耳朵里,反而失了惊喜。” 听了这话,淮王道也没说什么,大手一挥,便领着众人朝着台阶上走去。 孟月临和温砚景跟在淮王和淮王妃的身后,小声问身边的人:“王爷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按理说今天是皇帝提前及冠的寿辰,要准备贺礼的话,应该早早就备下,怎么会都到跟前了,淮王才想起来要问一嘴? 温砚景也小声凑近孟月临面前,道:“因为往年,皇帝表弟的寿辰都有些特别,不许我们送礼物,父王就习惯了。” “还是今天上午在宗庙的时候,公主姑姑问了一下,父王才想起来这事儿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公主姑姑?” “对,玉华公主。”温砚景说着,眯眼笑:“她人可好啦!” 第283章 孟玉翡和温观煦的关系好奇怪 今晚虽是温氏皇族的家宴,但温氏皇族人数众多,故而此时宫门前也已经有了许多人。 淮王府自然是有特权的。 所以淮王府的几辆马车刚刚停下,立刻就有小太监上前来,引着他们一行人去另一扇门前直接入了宫。 进了宫门,好几台小轿早已备好。 临上轿子前,孟月临若有所感地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跟在最后面,孟玉翡打扮素雅恬静,正在和温观煦手拉着手,站在轿子前说话。 “小神仙,你在看什么?” 温砚景忽然在前面的轿子里里伸出脑袋喊了她一声。 孟月临回神,道:“没什么。” 说完,她低头钻进了轿子里。 很快,轿子被抬了起来。 在晃晃悠悠之中,孟月临左手捏诀,右手捏剑指,而后闭上双眼。 一瞬间,神识如潮水般铺开,很快朝着身后流去。 到了孟玉翡的轿子前,神识蜿蜒而上,无声无息地钻进了轿帘后面。 “玉翡,若有什么不适,你一定告诉我。”是温观煦的声音。 神识小人游到轿子的小窗上,透过帘缝往外看。 孟玉翡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柔的气质,拉着温观煦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我没有什么不适,煦郎莫要担心,只要你一直陪着我,我便一切都好。” 听了这话,温观煦浅浅一笑,抬手为她将一缕发丝抚顺:“你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总是让我担心你不适应,担心你不喜欢。” “玉翡,你还小,很多事情你没有接触过,所以若有什么不懂的,你一定要同我说。” 听了这话,孟玉翡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 而后,她又笑:“当然,我若有不懂的,一定及时问你。” 说完,她看向了前方,道:“孟月临已经走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闻言,温观煦抿了抿唇,而后忽然俯身凑近她耳语了什么。 神识小人听不见,从她这个角度,也看不到温观煦的口型,更看不到孟玉翡的反应。 但在温观煦说完话站直身子后,神识小人所见的孟玉翡的侧脸可以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快要消失了。 “放心吧,不会出意外的。” 孟玉翡的声音十分冷淡。 说完,她也不管温观煦是什么反应,转身就上了轿子。 温观煦站在轿子旁,很是心急地过来掀窗户的帘子。 那张脸几乎是贴着神识小人,着急得眼底发红的样子显得十分可怖。 “玉翡,皇宫家宴也是男女分席,但难免会召见,你……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 闻言,孟玉翡冷冷地抬眼看了过来。 只一个充满了不耐烦和厌恶的眼神,便成功让温观煦闭上了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窗帘垂落,遮去了她的脸。 所以她也没看到在这一瞬间,温观煦眉眼间难以遏制地泄露出的那几分厌恶和反感。 而他也没有看到,孟玉翡在轿子里露出的一抹充满嘲讽的冷笑。 下一刻,神识退出轿辇,飞快地追上了孟月临,回归原位后,她睁开了眼睛。 很奇怪。 这两个人的关系怎么好像……颠倒了过来? 她记得很清楚,温观煦和孟玉翡二人之间,温观煦一直都是强势的那个,孟玉翡常常伏低做小,为了讨好他可以说是百无禁忌。 但今日怎么总有一种,温观煦在讨好孟玉翡的感觉? 带着疑问,坐在轿子里晃晃悠悠了好一阵子,等到轿子落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小神仙!我们到啦!” 孟月临刚要起身,外头就传来了温砚景的声音。 闻言,孟月临很自然地将手伸出了轿帘。 而外面的温砚景也非常自觉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为她打起了轿帘,捧着她如珠如宝一般下了轿子。 此刻,他们正站在一座恢弘的宫殿前方。 汉白玉台阶直通宫殿大门,两侧宫灯辉煌,照得宛若登仙梯。 宫殿飞檐琉瓦,角翘玲珑,殿内宫灯亮如白昼,却见光不见灯,只觉似有影动。 仰望抬眸,只觉得是仙人神殿,叫人忍不住心阔神驰。 “这是宫中云来殿,常常用以举办盛大的宴会,很漂亮吧!”温砚景兴致勃勃地给孟月临介绍了起来。 孟月临点点头:“是很漂亮。” 民脂民膏建起来的东西,能不漂亮吗! 温砚景还想再说什么,但淮王与淮王妃却已经走了过来,他便闭上了嘴。 “月临。” 淮王妃笑意盈盈:“入了云来殿后要男女分席,一会儿你便跟着我,好吗?” 孟月临点点头,又问:“我们准备的贺礼是今晚送吗?” “对,”淮王点头:“只不过因为男女有别,所以一般呈礼的都是男子。” 说着,他看了一眼温砚景。 见自家傻儿子看着孟月临不转眼,清了清嗓子,道:“月临啊,本王倒是忘记问了,你们二人可有准备什么礼物?” 孟月临还没回答,温砚景立刻抢先开口:“我给皇兄……不是,我给陛下准备了一把玉骨扇,冬暖夏凉,很是配他!” 一听这话,淮王只觉得眼前一暗又一暗。 人家给皇帝送东西,都主打一个珍贵有能讨个好意头。 结果自家这个蠢儿子送的什么? 玉骨扇? 还冬暖夏凉? 难道指望一把扇子皇帝从夏天打到冬天,大冷天上朝的时候,坐在龙椅上摇扇取暖吗? 虽然对自家儿子的愚蠢毫不感到意外,但淮王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以压下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火气。 他看向孟月临。 见状,孟月临坦然开口:“没人告诉我这些,我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如果世子的玉骨扇不合适,我这里倒是可以拿出一盒灵香。” 闻言,淮王立刻道:“那就灵香!” 他下午帮自家傻儿子准备了一台深海红珊瑚,但到底比不上灵香,他立刻就下了决定。 见状,孟月临倒有些为难了。 灵香在袖里乾坤放着,盒子也有。 但……难道是要她当众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一臂长的盒子吗? 淮王不解其意,但温砚景懂。 他立刻道:“我知道放在哪儿,我陪你去取!” 淮王:“都到云来殿了,让你母亲同月临去吧,你跟我先入殿!” 第282章 我……我克你? 闻听此言,孟月临本来想要拒绝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算了。 毕竟她虽然刚下山不到半年,可在天机山上这十几年,不少下山游历的精怪们都对蛮族意见颇多。 孟月临喜欢听精怪们讲山下的故事,所以知晓温砚景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她擅长用拳头说话,不在乎蛮人的冒犯,但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身在红尘中,有的时候随大流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这么想着,她伸手接过帷帽:“多谢。” 说完,她想了想,看着温砚景那双亮灿灿的眼睛,又补了一句:“你很细心。” 果然,听到了她的夸赞,温砚景更高兴了:“小神仙过誉啦!” “你今天的发式很精巧,我来帮你戴帷帽吧,我一定不会把你的头发弄乱的,相信我!” 孟月临也不在乎头发乱不乱。 但看到温砚景的表情,顺势就又将帷帽递了过去:“那就拜托你了!” 温砚景兴高采烈地“嗯”了一声,双手接过帷帽。 孟月临十分自然地低下了头,温砚景立刻抬起了屁股。 多日的训练让他下盘极稳,饶是在马车内这样摇摇晃晃的环境里,他还是扎着马步,稳稳地将帷帽戴到了孟月临的头上。 而后,还贴心地为她将帷帽的幕帘打开,分别挂在了两边帽沿上。 天色已经黑沉了下来,马车内点了照明的油灯。 温砚景做完这些,坐回了椅子上,这才看向孟月临。 恰逢她抬起了眼睛望了过来。 这一瞬间,在暖黄的灯火照耀下,少女洁白的脸颊细腻精致,一双黑白分明,永远冷静的眼眸里,跳动着盈盈灯火,正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了过来。 就这一眼,仿佛直接望进了温砚景的心里,叫他平白无故、莫名其妙、毫无来由地忘记了呼吸。 “怎么了?”孟月临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顺口问了一句:“没戴好吗?” 她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安慰道:“没关系,星渺就在外头,要是弄乱了一会儿叫她整理就行。” 闻言,温砚景恍然回过神,讷讷道:“好……星渺好厉害!” 孟月临听见自己身边的人被夸了,心里高兴,当即接话道:“当然,她们五个可是我亲自选的。” “星渺刚跟着我的时候只会梳一些简单的发髻,这两个月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手艺,连今天这么复杂的发式都会梳了。” 温砚景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 他才不会告诉孟月临,是他花了大价钱,偷偷从宫里储秀宫请了专门给娘娘梳头的嬷嬷来教的星渺。 只因为某次欧阳子赟在外头大放厥词,说孟月临是个乡下来的土妞,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就算成了淮王世子妃,也还是一副下里巴人的打扮。 温砚景不觉得孟月临素面朝天的打扮不好看,反而觉得异常飒沓。 但他也不希望有人说他的小神仙不好。 只是他又很清楚,孟月临不是在意这些的人,所以从始至终都只是去做,未曾想过说出来。 就连星渺也被他要求三缄其口。 “你怎么不说话?”孟月临疑惑地看向了沉默的温砚景。 回过神来,温砚景立刻扬起笑脸:“我也觉得星渺很厉害!” “小神仙的人,果然都特别厉害!” 说着,他挺了挺胸脯,骄傲道:“我也厉害!” 闻言,孟月临有些好笑,但却也没反驳。 眼看就要到皇宫门外,马上要下马车,换上宫中轿辇,孟月临从袖中取出一枚金品护身符递了过去。 “宫里不比王府,虽然我会与你在一处,但难免会有意外,你把这个贴身戴着,千万不要示于人前。” “若有人将你衣服打湿,你必须换衣服,也不能摘下,这张护身符我做过处理,水火不侵,污渍水渍都不影响它的作用。” 听了这话,温砚景乖乖接过了护身符,正要往脖子上挂去的时候,眼尖瞥见孟月临手腕内侧划了一个精致漂亮的符号。 “那是什么?” 他挂上护身符,一边往衣服内侧里塞一边问道。 孟月临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而后将袖子拉过来盖住了手腕,道:“我师门祖传的耐克符。”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温砚景疑惑着,仔细思索一番,眼睛倏地一亮:“想起来了,在小神仙的房间里,不管是梳妆台上还是床头,甚至房门内侧都有这个符号!” 说完,他疑惑地看向孟月临:“耐克符是什么意思?作用是什么?” 孟月临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道:“顾名思义,当然是防克用的。” 话音落,温砚景虎躯一震:“月砚台有人克小神仙?是谁?我立刻将他调走!” 孟月临:“是你,你能搬走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随意,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般,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但这话落到了温砚景的耳朵里却宛如晴天霹雳。 他呆滞地坐在原地,眼睛圆圆地瞪着,嘴巴无意识张开:“我……我克……克你?” 孟月临见他如此,顺手将他的下巴扶回去,道:“因为你天生贵命,又魂魄不全,因贵而不足,便生夺取之势,会夺亲近之人的运势。” “你克的不是我,是你的妻子。” 说着,她露出手腕,道:“但是,只要我随身都有这个耐克符,两相抵消之下,你就克不动我了。” 听了她这番解释,温砚景面上的呆滞稍稍好了一些,继而便生出了无尽的愧疚和感动。 他想起小神仙与他大婚之前,在自己的接风宴上大杀四方,毫无对手。 可是在与他成婚之后,却不得不委屈自己参加不想参加的宴会。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自己的心里,是愧疚更多,还是感动更多。 孟月临眼看着温砚景眼眶又红了起来,心里不免有些疲累。 她抬手在他眼前抓了一把:“收收收!别这副模样,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也不必因为此事有什么想法。” “毕竟你我之间必有姻缘,与你成婚对我的大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虽然克我,但我与你成婚,却能助我大道圆满,明白了吗?” 温砚景见状,讷讷点头:“明……明白了……” 恰好此刻,马车停了下来,孟月临示意了一下,他立刻回神,主动起身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伸出手,准备扶她。 看着从马车里走出来的华贵少女,温砚景忍不住眼眶又一次发热。 他知道小神仙是安慰他的。 或许耐克符能两相抵消,但他不相信和一个傻子成婚能对大道圆满有所助益。 小神仙真的面冷心热,人美心善,她真的太好了! 呜呜呜…… 第281章 什么意思?让你滚的意思。 孟月临疑惑地看了一眼满脸幸福的温砚景,思忖片刻后,道:“我当然得对你好,毕竟你不仅是我的夫君,还是我天机门的弟子。”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温砚景脸上那飘飘然的幸福模样更具象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时此刻盛满了感动。 “真的吗?我……”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捏了捏手指:“我其实……小神仙,我其实一直知道自己很没用,我原本一直觉得你不喜欢我,觉得我太废物了的!” “但是你忽然对我这么说,我……”温砚景的眼眶红了。 自清醒以来,他从最开始看孟月临就不爽,想尽办法给她添堵找茬,到现在无时无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想帮到她什么。 期间的心路历程,就连温砚景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在今日之前,温砚景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陷入在自我怀疑之中。 他已经问过自己无数遍。 他这个丈夫,对孟月临而言,到底是锦上添花还是绊脚石。 很多时候,很多事,温砚景知道没有自己的话,孟月临自己也能办成。 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孟月临常常会带上他。 甚至当初流水席的事,她明明自己隐身更方便活动,却还是带上了他,叫他体验了一把和凡人有了完全区别的奇幻经历。 从那时候开始,温砚景就深刻地明白,他于孟月临而言,很多时候都是负累。 此时此刻,听到孟月临说他的重要性,温砚景的心情不啻于范进中举。 眼看着他热泪盈眶,眼看着他要落泪,孟月临心里忽然想起了一件旧事。 十岁那年,师父马列真人登真而去,同年,魂魄状态的师祖费穆真人捡到了残魂阿鬼。 当然,说“捡到”有些不合适,当年的阿鬼是被费穆真人暴力拘留的。 刚开始,阿鬼性情倔强,以为费穆真人这个老女鬼是想采阳补阴,所以他抵死不肯跟着费穆真人修行,扬言他早晚会靠自己找全魂魄,到时候再回来报仇雪恨。 费穆真人起初用自己强大的神魂之力将他鞭打了八百遍,毫无疑问地换来了阿鬼更加不退让的抵抗,甚至屡次出逃无果后,还有了自毁倾向。 然后,费穆真人十分“偶然”地让当年十岁的孟月临和阿鬼相识。 当年尚且幼小的孟月临还没走出师父离去的阴影,与阿鬼初见的时候,只觉得这个鬼真可怜。 得知他是被费穆真人囚禁的之后,孟月临更是对他表现出了无限的同情。 最后,在孟月临满是真心的陪伴和劝说之下,阿鬼对费穆真人的态度360度大转弯。 不仅同意跟随费穆真人修行,还主动提出想要跟在孟月临的身边,成为孟月临的守护者。 那时候孟月临才察觉有什么不对劲,悄悄去问费穆真人。 然后费穆真人问她。 “你都把人哄成胎盘了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此时此刻,面对着感动得几乎要掉眼泪的温砚景,孟月临不可遏制地想起了这段往事。 更让她无法忽略的是,阿鬼和温砚景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孟月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冲着温砚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从没觉得你没用,温砚景,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我现在是一家人。” “一家人之间是不会互相嫌弃的,所以我从没嫌弃过你。” 话音刚落,心智刚刚十四岁的温砚景“汪”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呜呜呜……小神仙你对我太好了!” 他蹲在孟月临跟前,抓着她的衣服擦眼泪:“呜呜呜……你放心,我就是死掉也不会让你对我失望的!” “今晚的家宴,我一定守在你的身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说完,他撩起自己的袖子狠狠擤了一把鼻涕,而后起身跑了。 就这么跑了…… 望着他的背影一路疾驰向他的房间,孟月临忍不住搓了搓脸。 这就是…… “小仙师,你太厉害了!” 小槐的小身影从房梁上倒吊了下来。 “温傻子简直被你哄成了胎盘,论训狗,你真是这个!” 说着,他晃晃悠悠地冲着孟月临竖起了大拇指。 看到他,孟月临面上的表情不动声色,眼神却冷了几分:“你躲我房间干什么?” 小槐咧嘴一笑,翻身跳下来,“噔噔噔”跑到孟月临跟前,一脸讨好道:“我也想当小仙师的狗!” 孟月临:…… 她差点一脚踹了出去。 小槐立刻又道:“我和温傻子有契约,如今他都被你当狗训了,为什么我不能当你的狗?” 孟月临:…… 她深吸了一口气,面露微笑:“你是木灵不是肉灵。” 小槐:“什么 意思?” 孟月临:“让你滚的意思。” 说完,她反手一挥,小槐整个人被甩出了房间,丢在了台阶下。 待小槐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孟月临的房间已经关上了。 虽然有被拒绝了,但小槐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所以撇了撇嘴,拍拍屁股就转身朝着温砚景的房间去了。 当不成小仙师的狗,那去看看小仙师的……人总行了吧! 华灯初上,京城因为圣诞的关系,不仅取消了宵禁,还有不少民间工匠做了花灯游街,整个京城繁华又热闹。 将来朝贺的外邦使臣看得眼花缭乱,字里行间都在赞叹大苍的繁荣富庶。 在一片祥和之中,孟月临和温砚景共乘一辆马车,驶过街道,朝着宫门而去。 今天是温氏皇族的家宴。 明日是皇帝生日当天,所以从中午到晚上,都是盛大的庆贺,所以今晚宴会不会进行得太晚。 孟月临放下窗帘,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温砚景,疑惑道:“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温砚景一愣,而后立刻道:“我没有啊!” 孟月临:“你一直看着我,我感觉得到。” 温砚景:“那可能是我无意识的行为,嘿嘿!” 他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傻笑。 他不敢说的是,孟月临是修行之人,平日里的打扮都极尽简单素净,今日乍然见到她如此盛装打扮。 他有一点移不开视线。 这么想着,温砚景想了想,打开马车里的抽屉,取出一个帷帽。 “虽然明日才是大朝贺,但是母亲说今晚也会有部分外邦使臣参宴,其中有不少蛮人对女子很是无礼,所以女眷大部分都会选择戴上帷帽。” “虽然不知道小神仙怎么打算,但我也给你备上了。” 说着,温砚景献宝一样递到了她面前:“小神仙你看,和你的衣裙也很是相配!” 第280章 小神仙,你对我真好! 祭祀大典已经结束,孟月临与温砚景并排走在淮王和淮王妃的身后,半低着头,安安静静地跟着人群出了宗庙。 温氏皇族的宗庙建在皇陵后面的山上,开国皇帝留有祖训,后世子孙须得步行上山祭拜,不得乘坐轿辇。 所以按照身份尊贵的顺序,淮王府的人可以跟在帝王华盖后面一并步行下山,其余的人为表尊重,也为了安全,则要等上一个时辰才能下山。 身为今日的主角,温朔瑜尽显帝王高冷,离开的时候,只和淮王点了点头,而后就踏上了下山的路。 目送着华盖蜿蜒而下,淮王这才松了口气,抬起头四处搜寻赵侧妃和温观煦的身影。 “王爷!” 赵侧妃主动走出人群,朝着淮王盈盈一拜,那张这个月回春了的脸上,带着无穷无尽的柔情和妩媚。 一旁的淮王妃见状,面上虽然还带着笑,但眼神却冷了下来。 “怎么就你一人?” 淮王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煦儿呢?不是让你们走快些,随本王一同入宗庙祭祀吗?” 闻言,赵侧妃正要说话,就听见后面传来了温观煦的声音。 “父王,儿子上山的路上被蛇咬伤,来晚了一步,到的时候,祭祀大典已经开始了。” 说着,众人便见素衣素衫的孟玉翡扶着一瘸一拐的温观煦上前就要行礼。 淮王见状,立刻虚手一扶,眉头皱了起来:“怎会被蛇咬伤?可有太医看过?” 闻言,温观煦面上露出浅浅的微笑,看向身边的孟玉翡,道:“父王放心,玉翡已经为我解了毒,如今伤口已经没有大碍,只需好好休息,便可如常。” 听了这话,淮王也松了口气,而后看向了孟玉翡,赞道:“没想到你竟有此等医术,本王过去倒是小瞧了你。” 从前他只觉得孟玉翡小家子气。 可她被罚在皇陵反省一个月后,今日再见她,竟然有了一种出尘绝俗之感,叫淮王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好感。 孟玉翡闻言,屈膝一礼:“父王谬赞了,玉翡这一个月日日反省自己的过错,为姐姐祈福,心中已经获得了平静,深知过去的自己做了许多错事。” “承蒙父王和煦郎不离不弃,从今往后,玉翡只想做煦郎的贤内助,再没有旁的心思了。” 说着,她眼眶就红了起来。 一听这话,不少人都想起了一个月前她诬告之事,当即就有许多视线落到了孟月临的身上。 淮王倒是神色如常,抬手一抬,道:“既然知道错了,那今日你就随我们一同下山吧。” “玉翡遵命,多谢父王!”孟玉翡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感激。 短短几番对话结束后,礼官正好来提醒淮王府可以动身了。 几乎十分自然地,赵侧妃跟在了淮王与淮王妃的身后,温观煦和孟玉翡就跟在了温砚景和孟月临的身后。 一见到她,孟玉翡的脸上就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姐姐……” 话还没说出口,温砚景就拉着孟月临走了。 孟玉翡一脸的失落与受伤,眼眶也红了起来。 见状,温观煦及时安慰:“别难过,世子妃或许还有些余怒未消,但她不是小气之人,想必很快就会原谅你的。” 孟玉翡闻言,轻轻点点头,满脸柔弱地道:“我亦希望姐姐能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走吧,我们下山回家。” 说着,温观煦搂着她的肩膀往前走去。 直到淮王府的人都离去后,等待的众人这才忍不住交头接耳了起来。 一行众人回到了王府,已经是酉时中了。 因为今天是整个温氏皇族的祭祀大典,所以今晚宫里有一场家宴。 所以一回到王府,所有人都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自己,准备晚上赴宴。 但孟月临却忽然跟温砚景说自己晚上不去了。 她跟温砚景说,孟境竹如今的状态还不稳定,今晚她还得去侯府一趟。 温砚景自然无有不应,但淮王妃却有些闷闷不乐。 原因无他,按照规矩,赵侧妃和温观煦夫妇也能入宫赴宴。 孟月临若是不出席,那么宴会上,赵侧妃有儿媳在旁伺候,她没有,她觉得有些丢人。 所以在一听孟月临今晚要回侯府的时候,淮王妃立刻就来了月砚台。 “月临,今晚是你嫁入王府的第一场家宴,你不能不参加的!” 一见到孟月临,淮王妃立刻就说道。 说完了,她还上前握住了孟月临的手,道:“你可是世子妃,若你不参加今晚的家宴,岂不是让那位出风头了?” “月临,这不仅是一场家宴,还是你在京城贵族圈子里崭露头角的第一场宴会,你怎么能不参加呀?不可以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叹了口气,道:“我晚上要回侯府。” “没关系,家宴至多不会超过亥时,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去侯府,允你今晚也在侯府住下,好不好?” 淮王妃的语气里带着请求,孟月临有些无奈,最后只好点了头。 得了她的同意,淮王妃心里高兴,立刻又送来了不少好东西,甚至还送了她一套品相极佳的掐丝点翠头面,叮嘱她今晚一定要扮上。 等温砚景闻讯赶来的时候,淮王妃已经留下一地的金银珠宝走了。 温砚景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看向孟月临:“小神仙,我母亲平日里就喜欢用钱砸人……不过没关系,你要忙什么就去忙,我母亲那里我去说!” 孟月临正坐在梳妆台前,闻言,顺手拿起一根簪子在头上比了比,道:“无妨,王妃没有坏心,也是为了我好,做晚辈的迁就一下长辈,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她也不是因为淮王妃的请求才点头同意的。 原本不打算去参加家宴,不仅是因为她不喜欢那种场合,还是因为她不放心红嫁衣和纸灵,打算晚上偷偷去一趟宗庙。 可如果晚宴亥时前就能结束,到时候直接回侯府,从侯府出城去皇族宗庙,也不耽误什么事儿。 而且淮王妃说得没错,参加家宴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毕竟好不容易才从孟玉翡身上夺回来一部分气运,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不喜欢这种场合,给了孟玉翡重新经营名声和人设的机会。 “可是……”温砚景看着孟月临,眼底露出了心疼:“可是你都不喜欢这种场合……” “我是不喜欢。” 孟月临说着,将簪子插进了发间。 而后她转身起来,走向温砚景,看着他道:“但你别忘了,没有我在,你晚上也不能出门。” 一听这话,温砚景的心就忍不住软成了一滩水。 他感动得泪眼汪汪地看着孟月临:“小神仙,你对我真好……” 与此同时,温砚景的心里在疯狂大喊。 她放不下我! 她关心我! 她! 心里有我! 第279章 留在宗庙 听他如此说,孟玉翡脸上那一抹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威胁之意如潮水般退散,取而代之的是盈盈笑容,和她轻轻放在温观煦肩膀上的螓首。 不知为何,温观煦在这一刻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生出了一股堪称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半分也不怀疑,孟玉翡在刚刚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变成这样,但温观煦知晓,从他毫无防备地被孟玉翡算计着吃下情人心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命就捏在了她的手里。 饶是不愿意相信,温观煦还是强迫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受了现实。 此时此刻,坐在凉亭内,温观煦揽着孟玉翡的肩膀,语调温柔缱绻,与她说着夫妻情话。 直到一个时辰后,祭祀大典结束前一刻钟,礼部官员和太监们前来维持秩序,他才和孟玉翡一起站了起来。 从头到尾,温观煦都没有再给自己的亲娘赵侧妃一个眼神。 甚至在赵侧妃想要跟他说点悄悄话的时候,他还冷着脸说,他没有什么话是要避开孟玉翡才能说的。 赵侧妃伤心不已,可为了母子二人的大计,她只能暂时忍耐。 反观孟玉翡。 自从她确认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后,自从温观煦吃下情人心后,她看起来和温观煦依旧夫妻情深,但她的心里却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好像做久了低眉顺眼的下位者后,一下子将原本压在头上的人踩在了脚下,她的心里除了最开始的快意之后,很快便索然无味。 紧接着,她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生长。 此时此刻,伴随着太监们和礼部官员们的声音,她遥遥看向了宗庙大门。 总有一天。 她是说。 不会太久。 她一定会堂堂正正地,以淮王妃的身份,最次也是淮王世子妃的身份,走进那扇大门,接受所有人的叩拜! * 宗庙祭祀大典用去了大半天的时间,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未时了。 这大半天,在宗庙里头,孟月临和温砚景只能跟着礼官的指挥,要么叩拜,要么祈祷,要么再叩拜再祈祷。 拉长音调的祝祷词贯穿始末,整个祭祀大典显得庄严肃穆。 但却让孟月临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临结束前,她终于忍不住,用手肘捣了捣偷偷打哈欠的温砚景。 “你觉不觉得有点不舒服?” 温观煦刚打完哈欠,眼里还噙着泪花,闻言点点头,道:“太不舒服了,我都快困死了,小神仙你有所不知,我寅时就被叫起来了。” “在出门来宗庙前,我还跟着父王在家里的祠堂跪拜了好久。” 说着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欠:“我都要困迷糊了。” 孟月临见他如此,不再问,而是偷偷打量着身边所有人。 大苍国建国百年,温氏皇族人数众多,但直系皇族却没几个。 先皇在位的时候,几位王爷联手逼宫,是淮王与先皇里应外合,外加玉华公主从旁协助,才将几位王爷当场斩杀。 五年前先皇病逝,温朔瑜即位。 按照先皇遗旨,温朔瑜将几位手足兄弟都封为没有实权的郡王后,整个大苍便只剩下淮王这一个亲王。 而温朔瑜虽然登基已有五年,但却因为忙着把权柄收回来的缘故,如今还没有子嗣。 时至今日,温氏皇族里的直系皇族之中,除了淮王和玉华公主,便只剩下三公主温璃月一人。 孟月临的视线正好落在温璃月的身上,猝不及防与她的视线直接撞上后,她礼貌地冲着温璃月笑了笑。 而温璃月见状却皱起了眉头,翻了个白眼移开了视线。 恰好温砚景看到这一幕,当即就不高兴了。 他悄悄凑近孟月临,小声道:“小神仙,一会儿我就去让她摔个大马趴!” 说完,他很有自信地拍了拍孟月临的手背。 就这一下。 孟月临好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一般,刚刚那浑浑噩噩的状态瞬间退散,脑袋无比清明。 当即,她毫不犹豫地开启法眼,准备看一看这温氏皇族的宗庙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的时候,温砚景却又握住了她的手。 “小神仙,你手好烫,是不是不舒服?” 被他这么一打岔,孟月临的法眼开到一半就关上了。 她皱起眉头看向温砚景,视线在他脸上梭巡片刻后,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祭祀大典还没结束,注意庄严肃穆。” “哦,你没有不舒服吧?”温砚景又小声地问。 孟月临正经危站,目视前方,淡淡道:“没有!” 说着没有,但她拢在袖子的手却伸进了袖里乾坤,悄悄骚了一下阴幡,将神识探入其中,找到了守在怨灵幻境前的红嫁衣。 “我需要你帮忙。” 红嫁衣忽然听到这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当即也明白了什么。 她道:“你说!” 孟月临:“我怀疑温氏皇族的宗庙里有什么不对劲,再过一会儿祭祀大典就要结束了,我要你留下来偷偷探查一番。” 一听这话,红嫁衣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一个冥器成精的精怪,本体只是一件嫁衣,我跑去人家的宗庙里东翻西找,我找死还差不多!” 红嫁衣没说的是,温氏皇族虽然是窃江山的贼,但百年帝王之气的蕴养,他们这一族已经有了王族气息。 她充其量只是一个妖精,在王族的宗庙里只会被压制得死死地,不会有半点机会。 却听孟月临又道:“我有办法,让你顺利留在宗庙,不会被人和阴魂察觉。” “你只需要在这里呆一天一夜,将你所见所闻都记在脑子里就行。” “甚至我不需要你给我口述,我只需要你保护好它就行。” 话音落,一片薄薄的纸人落在了红嫁衣的掌心。 小纸人一落下,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来,对着红嫁衣的眼睛就是一拳头。 红嫁衣吓了一跳。 却见小纸人的拳头刁钻地拐了个弯儿,落到了它自己的脸上。 孟月临:“现在不是闹腾的时候,有什么仇等之后你们自己算。” 这话一出,被自己揍了一拳的小纸人气鼓鼓地抱臂站着。 红嫁衣:“……我怎么它了?” 孟月临闻言,倒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它觉得自己不需要你保护,想打败你给我看。” 说完,孟月临不等红嫁衣反应,迅速往她身上贴了几张符箓,而后给她下了隐身咒后,直接就将她和纸人一起拽出了阴幡,拽出了袖里乾坤。 然后趁着转身的功夫反手一丢。 隐身状态的红嫁衣手里捧着纸灵,就这么水灵灵地被孟月临丢到了宗庙正殿。 落到了开国皇帝的掌心。 红嫁衣:?! 晦气! 第278章 京城仙姝,名副其实 他跌到了地上,蜷缩着身子,因剧痛,脖子上脸上的青筋暴起,一瞬间,往日里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消失殆尽。 孟玉翡看着他,声音依旧温柔,道:“煦郎,疼吗?” 温观煦听见她的声音,挣扎着,艰难地抬起头。 对上那双含笑的温柔眼眸的那一刻,温观煦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你……害我……” 一听这话,孟玉翡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怎么会呢?煦郎,你说的对,你是我的夫君,女子应当以夫为天,我怎么会害你呢?” 她说着,蹲下身,轻轻抚摸着温观煦青筋暴起的脸,道:“我只是太爱你了,不希望你离开我,也不希望你被别的女人勾走了心魂。” “所以呀,这一个月以来,我用我的血炼了情人心,只要你一直像现在一样爱我,就不会死。” 听了这话,温观煦愤怒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那是……解毒的吗……” 孟玉翡:“我没说呀!” 她眨了眨无辜的双眼:“我只说你服下后,毒素会顺着你的伤口排出。” 她指了指他的腿:“你看,这不就已经排出了吗?” 温观煦这才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糊弄到孟玉翡! 他愤恨地看着她,道:“你……算计……我……” “这怎么是算计呢?”孟玉翡一脸认真:“我们是夫妻,我只是想要你一直爱我而已,这也叫算计的话……”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冷地看着温观煦,就像是看一条死狗:“难道是因为,你从来没爱过我吗?” 一听这话,温观煦只觉得胸口更痛了。 立刻,他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忍着心口的同感,努力用最温柔的声音,看着孟玉翡,道:“怎么会?我爱你,玉翡,我温观煦对天起誓,我最爱、只爱、仅爱你!” 他的誓言说得无比真诚。 孟玉翡看着他那张脸,忽然又笑了。 “那你要一直如现在一般爱我。” 温观煦感觉到心口的剧痛逐渐退散,他下意识问到:“如若不然呢?” 孟玉翡笑颜如花:“一旦你变心,或者与别的女人行了夫妻房事,那你的情人心就会被啃噬,最后因为失心而死。” 说着,她伸出两根布满伤痕的手指,点了点温观煦的心口,道:“煦郎,你的心如果不属于我,那也不能属于任何人。” 听了这话,温观煦只觉得周遭空气凝滞,他在六月的天气,分明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许久后,才不得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握住了她那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放心,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有情人心在,煦郎,我什么都信你。” 孟玉翡说完,面上露出含羞之色,顺势被温观煦揽入怀中。 直到看不见她的脸,温观煦的神色才陡然收敛。 他的眉眼压得很低,充满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而他同样没看到的是,在他怀里的孟玉翡,脸上刚刚那温柔如水的表情也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 一脸的冷意。 * 耽搁了太长时间,温观煦最后携着孟玉翡和赵侧妃抵达宗庙的时候,祭祀大典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有太监管事过来询问情况,温观煦如实回答后,太监管事立刻请来了太医,为他诊脉。 “不知温大公子用了什么灵药?” 太医把了脉,一脸的震惊:“按照你们的描述,温大公子应当是被乌尾蛇所咬,老臣阅遍医书,也未曾看到过能如此迅速将乌尾蛇毒逼出体外的妙药!” “还请温大公子赐教!” 听了这话,温观煦一脸骄傲地拉过孟玉翡的手,将她推到众人视线之中,道:“我哪里会什么灵药,都是靠我的妻子,京城仙姝孟玉翡。” “她跟随玉手圣师修行多年,自有我们凡夫俗子不可窥见的神通。” “刚刚就是她救了我!”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孟玉翡。 众人印象里的京城仙姝,喜穿浅色衣裙,但穿着打扮却十分华贵。 可今日的孟玉翡,却素衣素衫,满头乌发只用一根玉簪简单挽在脑后,显得异常清新素雅,脱俗绝尘。 “京城仙姝竟有如此医术,敢问仙姝可否赐教一二?” 太医一把年纪了,面对孟玉翡,还是礼貌地执起了手。 孟玉翡见状,立刻谦虚恭敬地屈膝一礼,道:“晚辈不敢受先生之礼,今日之事也是巧合。” “一个月前晚辈一念之差做错了事,被罚皇陵反省,为姐姐祈福。” “这一个月来,玉翡日日夜夜都在自省,同时也力所能及地在皇陵做些我能做的事。” “也是那时候,玉翡才发现,守陵人多数身体都有疾,玉翡感念他们的照顾之恩,所以以自身的灵力为他们调理身体,久而久之,也悟出了几分医理。” “今日之所以能及时为我夫君解了乌尾蛇之毒,也是因为最近的修炼颇有心得,担不起前辈一句赐教,前辈还是莫要折煞我了!” 听了这话,周围更是一阵惊异。 孟月临小神仙之名京城已经是无人不知。 尽管没有人受过她“小神仙”的恩泽,但她回府当天引雷,成亲当天使温砚景痊愈,再加上许多人都曾亲眼见到她飞檐走壁,所以无人不怀疑她身怀神通。 但此时此刻,大家听见孟玉翡竟然也用自己的神通救了人,不免就有人心中想法。 孟月临有神通,但没有惠及旁人。 孟玉翡有神通,却是救了被乌尾蛇咬的人。 不仅如此,孟玉翡小的时候,还救活过已死之人…… 当下,有那种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在脑中思忖,要将此时的事说给自家主子听了。 不过尽管孟玉翡在宗庙门口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注意,但今日来参加祭祀大典的都是名门贵族,他们的下人也不会像是在大街上看热闹似的就讨论起来。 所以,孟玉翡这番话说完后,依旧只有那个太医夸赞了几句,四周还是风平浪静。 饶是如此,孟玉翡也能感觉到,那些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她温柔地搀扶着温观煦去休息的凉亭。 路上,她语调轻快,道:“煦郎,可见我今日风采?” 温观煦:“什么?” 孟玉翡:“我有把握,让你得偿所愿,所以,你愿不愿意与我再赌一次?” 闻言,温观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却正好对上她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 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森冷的威胁。 几乎下意识地,他又咽了口口水,强颜欢笑,道:“玉翡所愿,为夫必当倾力!” 第277章 情人心 听了这话,温观煦好似第一次认识孟玉翡一般,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她。 孟玉翡面上依旧是熟悉的温柔微笑,眼神甚至嘴角的弧度都还是熟悉的样子。 温观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刚刚说什么?”他问。 孟玉翡:“我说,煦郎你要我救你,我总不能白救。” 她说着,叹了口气,抬手温柔地抚上了他的脸,语气温柔缱绻:“煦郎既然知道我的血有奇效,就应该明白我不是寻常人。” “你既要利用我的价值,总不能让我什么都得不到,你说对吗?” 闻言,温观煦终于明白自己没有听错。 他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咬牙切齿:“你疯了吗?我可是你夫君!” “是啊,你可是我的夫君,是与我荣辱与共,同甘共苦的人。” 孟玉翡说着,叹了口气,眼中莫名闪烁起了点点泪光:“我是愿意放血救你的。” “那你呢?你能为我做什么呢?” 她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年仅十四岁的少女,眉眼间还泛着青涩,但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狠意,却足够叫温观煦无法忽略。 他看着眼前的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 而后,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一句:“你……你已经是我的妻了,你还想要什么?” 这话有些不客气,几乎是在说出口的一瞬间,温观煦心底就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后悔。 孟玉翡现在看起来很不对劲,他的语气应该更加柔和,免得刺激到她的!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还没落下,孟玉翡却忽然轻轻笑出了声。 “煦郎,如果我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小庶女的话,成为你这位王府大公子的妻,确实是高攀。” 她说着,忽地凑近,鼻尖几乎贴住了他的鼻尖。 她抬起手,轻轻勾起了他漆黑的下巴,吐气如兰:“眼下你都知道我的血有多厉害了,还用区区一个正妻当作交易的内容,是不是,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说完,孟玉翡忽然用力,指甲几乎扣进了温观煦的皮肉里,疼得他嘶了一声。 只听孟玉翡又道:“我知道你不爱我,在你的心里,我只有利用价值,当初孟境竹那个蠢货能说服你娶我,也是因为你想要一个更好掌控的妻子。” “孟月临不仅是侯府嫡女,还是天机门少主,回京那日的态度和手段都属强硬, 你那时也不知道温砚景会痊愈,只觉得世子之位是你的囊中之物,所以才选了我。” 说着,孟玉翡轻轻抚摸他的脸,声音缓慢又缱绻。 “在你的心里,我有京城仙姝的美名,又是玉手圣师的徒弟,这么多年在京城贵女的圈中也是出了名的性情温和。” “你松口娶我,不仅是自负温砚景不可能痊愈,更是想借着我的名声,在温砚景彻底被废后,成为完美无缺的新世子。” “在你原本的计划里,我不过是一个锦上添花的棋子。” “可是煦郎,我说得对吗?” 听到这么一长串话,温观煦的心里不知为何忽然就慌了。 他又咽了咽口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自然是爱你的,否则按照你说的那样,京城中有无数贵女能供我选择,可我选了你,足以证明我爱你啊!” 说完,他自觉可信度极高,当即有了信心,一把握住了孟玉翡的手拉在自己的心口处按上。 “你若是不信,可以剖开我的心看看,看看我的心里是不是只有你。” “玉翡,你是我的妻,我这辈子第一个爱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只会把你当棋子?” 听了这番话,孟玉翡不得不承认。 面对着温观煦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的时候,女子真的很难不相信他嘴里说出来的一字一句。 但孟玉翡更清楚,她不能再信了。 于是,她冲着温砚景笑了笑,道:“煦郎说得这般认真,我若再说些煞风景的话,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听了这话,温观煦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孟玉翡将手从他手中抽走,很自然地从自己腰间挂着的香囊里取出了一颗形状不规则的药丸。 “把这个吃了吧。”她声音温温柔柔地,好像真的已经把刚刚的话给忘了。 温观煦松了口气,视线落在她掌心的药丸上:“不是给我血吗?” 孟玉翡:“这是用我的血炼制的药丸,一会儿还得去祭祀大典,我身上若有伤口,只怕会叫人起疑,到时候难免叫你难做。” 闻言,温观煦彻底放松了下来,笑盈盈地将她另一只手放在脸上贴了贴,而后就着她的掌心,舌头一卷,将药丸咽了下去。 孟玉翡面上还是温和的笑容,看到温观煦服下药后,她道:“稍待片刻,你体内的毒素就会自行顺着伤口排出了。” 听了这话,温观煦立刻松开孟玉翡的手,低头看向自己腿上的伤口。 果不其然,药丸入腹后不过几息时间,一股寒意顺着天灵盖往下走,温观煦能明显地感觉到,那股寒意从伤口处泄了出去。 乌黑浓稠的血与寒意一同溢出,温观煦脸上露出的狂喜之色。 “玉翡,你真厉害!”他随口夸赞了一句,而后使劲按着伤口,加速毒血排出。 一刻钟后。 温观煦脸上身上的黑色尽数褪去,除了眼白还有些许发红之外,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他看着最后被自己挤出来的已经是正常颜色的血液后,大大松了口气,靠在了椅子上。 “快,给我上点药包扎一下,然后把我的裤子整理好。” 他随口吩咐着孟玉翡。 但孟玉翡却没有动。 温观煦见状,眉头不悦地拧了拧,而后道:“玉翡,你的血是很有用,但做人,尤其是做一个女人,一定不可以恃宠生娇,一定要谦逊,否则没有男人会一直爱你的。” 听了这话,孟玉翡淡淡一笑,道:“是吗?煦郎,你不爱我了吗?” 温观煦:“我当然爱你,但你不可以仗着我爱你,就这么放肆,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是你的丈夫,女子当以夫为天……呃……” 他的长篇大论还没说完,就见孟玉翡忽然虚空一握。 几乎瞬间,巨大的痛楚从心脏处传来,疼得温观煦整个人如虾米一般,直接弓缩了起来。 第276章 煦郎要我救你,总不能白救吧 孟玉翡被风静背着一路小跑,就好像乘着风一般下了山。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山腰上,亭子间窗户里的温观煦和赵姨娘了。 当然,她也看到了他那张漆黑如墨的脸。 当即,孟玉翡掐住了风静的脖子,咬牙低声威胁道:“不许跟煦郎和赵侧妃说我不信你之事,听到没有?” 风静闻言,脚下立刻慢了许多:“可少夫人,若是大公子和侧妃娘娘问我们怎么耽误了这么久,奴婢该怎么回答?” 孟玉翡想都没想:“你就说你不认识路,找错了地方,耽误了时间。” 话音刚落,风静立刻就把她放了下来:“不成不成,奴婢是下人,若是这样说了,大公子和侧妃娘娘说不准要打死我的,奴婢不要,还是少夫人自己去说吧!” 她说着就要走。 孟玉翡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放肆的东西!从这里下去还有这么长的路,你把我一人扔在这里,岂不是要让我耽搁更长的时间?” 风静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一脸委屈:“可是奴婢也不想死啊!” 孟玉翡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道:“行,你把我送到近一些的地方,我自己走下去!” “好嘞!”风静应了一声,转头又背起了孟玉翡。 跑了没一会儿,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风静把人往地上一放,扭头撒丫子就跑了。 “少夫人,不远了,您自己跑着去很快的,奴婢怕死,奴婢先跑了!” 风静话说完,人也跑没了踪影。 孟玉翡站在原地,看着还有一长段的山路,气得跳脚。 “贱婢!等我回去了,我一定杀了你!杀了你!” 此刻她距离温观煦等人已经不远了,这一嗓子叫得又有些大声,温观煦这会儿毒发正是难受的时候,正疯狂期待着孟玉翡的到来,所以对她的声音极为敏锐。 是以,旁人还没听见,温观煦立刻坐直了奄奄一息的身体,对着赵侧妃道:“快,是玉翡来了!” 赵侧妃一双眼睛已经哭红了。 闻言呜咽了一声,对旁边的嬷嬷道:“观煦他……他是不是开始发癔症了?” “我听闻有些人快死的时候会发癔症,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呜呜呜……” 见她越说越离谱,温观煦气得要自己站起来。 一旁的嬷嬷赶忙提醒赵侧妃:“侧妃娘娘,大少爷要起来!” 赵侧妃赶紧去按住了他:“大少爷,你坐着,你坐着,你现在可不能乱动啊,你这一整条腿已经黑透了,再动,毒素要加速往心脉蔓延了啊!” 她是真的慌到了六神无主的地步,否则不会跟淮王妃身边的嬷嬷都能说上话。 这会儿,她一边哭着一边搀扶着温观煦的胳膊,一边说着一边要将他往石凳上按。 温观煦身上本来就没什么力气。 被她这么一搞,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都快背过气去了。 最后,他只能顺着赵侧妃的力道坐了回去。 缓了一口气,他拉着赵侧妃的胳膊,有气无力道:“是玉翡来了,我听见她的声音了,姨娘,你快去看看,她是不是来了!”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温观煦从最开始的镇定自若,到后来的心慌失措,其实已经幻听过好几次孟玉翡来了的动静。 之前赵侧妃每一次都会乖乖听话地去路口看看是不是真的来了。 这会儿见他都这样了还在期待孟玉翡,赵侧妃的心更是疼如刀绞。 她一边哭着,一边安抚温观煦道:“大公子别着急,少夫人很快就到了,她马上就来了,别着急!” 温观煦知道她在哄自己。 极致的痛苦让他没有半点耐心。 他瞪着早已漆黑一片的眼睛,用力握着赵侧妃的手腕,咬牙切齿:“我让你去看看,是不是她来了,你不去,是觉得我该死吗?” 一听这话,赵侧妃的心比手更痛。 她哭着看着温观煦,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且松手,我这就去,我这就去看看,你且松手吧!” 鬼知道一个虚弱得都站不起来的人手上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赵侧妃疼得都快扭曲了。 温观煦听了她的话,松开了手,道:“速去,如果是玉翡,叫她快点跑着过来,我要……我要撑不住了……” 他的声音已经十分虚弱。 赵侧妃也不敢再糊弄,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揉着自己疼痛的手腕,快速走到了路口。 抬头往上一看,赵侧妃的脸上露出了极致的惊喜。 她回头冲着温观煦大喊:“来了来了,玉翡来了,大公子,你撑住啊,玉翡只有百步距离了!” 说完,她站在路口,冲着上头挥手,跳起来大喊:“玉翡!玉翡!你快些来!煦儿快要撑不住了!玉翡!” 此刻,孟玉翡正沉浸在风静竟然把自己丢在山路的愤怒之中没缓过来。 乍然听见山下传来的声音,孟玉翡恍然回过神,低头向下望去。 见到赵侧妃的那一瞬间,孟玉翡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自家这个婆母对她有多严苛,没人比她更清楚。 这一刻,孟玉翡忍不住想起了一个月前,她提议要赵侧妃配合自己栽赃孟月临的事。 当即,她忍不住想了更多。 她的计划失败,不仅害了自己被关在皇陵反思祈祷一个月,也害温观煦被淮王斥责,夺走了手里的产业。 但赵侧妃却在她被关皇陵期间,差人送来了不少东西。 难道她会不怪自己吗? 想到这里,孟玉翡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心一寸寸爬上了心头。 不可能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 赵侧妃想要让她放松警惕,以此将她彻底拿捏! 想到这里,孟玉翡立刻意识到,今日温观煦中毒,是自己一个绝妙的机会。 当即,她不再耽搁,提起裙摆一路小跑着往下去。 一边跑,她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一抹淡绿色的灵力,打进了随身携带的荷包里。 不一会儿,她来到了歇脚的亭子间。 见到变成了一个黑人一样的温观煦的那一刻,孟玉翡松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红肿着眼睛的赵侧妃,道:“姨娘,你们出去,我给煦郎医治的方法是师门秘技,不可叫旁人瞧见的。” 闻言,赵侧妃心里腹诽:什么师门秘技,不就是放血么,说得那么神秘有什么用! 但面上她还是那副焦急上火的模样,立刻火急火燎地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孟玉翡关上了亭子间的门窗,走到温观煦跟前,蹲下身,看着他,道:“煦郎,你难受吗?” 温观煦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微微颤抖:“别啰嗦了,我知道你的血有奇效,快放血!” 闻言,孟玉翡面上露出一丝惊愕,但很快明白了什么。 她站起身,低头看着温观煦,声音依旧温柔。 “煦郎要我救你,可我总不能白救吧?” 第275章 大少爷今天可能必死无疑了…… 风静擅长轻功,会观察地形,跑得最快。 但她也是五人之中最笨嘴拙舌,不会说话的一个。 听到孟玉翡这样说,她面上露出了焦急之色:“不是的少夫人,真的没有骗你,大少爷真的中了毒,眼下就在山腰上等着你去救命呢!” 说着,她指了指山下的方向:“他不是说给你放信号了吗?你应该知道他来了才对啊!” 孟玉翡不疾不徐地一甩衣袖,坐在了椅子上,姿态优美地给自己斟了杯茶,端起来慢慢啜饮了一口。 而后,她才道:“是啊,你们发现他给我放了信号,知道我已经在等着他来接我,所以才故意想出这个招数,想要把我骗下山。” “只要我上了你们的当,一会儿我夫君来接我的时候,便只能走空,到时候不仅我夫君要耽误参加祭祀大典挨骂,我也落不得好。” 说着,她抬眼看了风静一下,道:“不过是赢了我一次罢了,孟月临究竟是多得意?这样愚蠢的招数,我小的时候都不用了,她竟然现在还拿来算计我?” 风静无奈极了。 “少夫人,你怎么就不信呢?我们世子妃真的没骗你,我也没骗你,大少爷真的中毒了!” 她满脸焦急:“我脚程快,所以才被派来请你 ,为的就是节省时间,事态紧急,少夫人你就信我一次吧!” 孟玉翡:“不必再言,你是孟月临的人,我不会信你的。” 无论风静费了多少口舌,孟玉翡都认定她就是在骗自己,态度十分坚定,半分都没有相信的意思。 在此处一直拖延了两刻钟后,风静无奈,只能先行离去,想问问孟月临该怎么办。 但此刻祭祀大典马上要开始,宗庙范围内,除了礼部安排的宫人之外,所有世家贵族带来的奴仆都被关在了宗庙之外。 风静急得团团转,却根本没有办法进去请示孟月临。 正在她打算偷偷从后山翻进去的时候,只听见礼钟敲响,足足九声。 祭祀大典正式开始,禁军将整个宗庙团团围了起来。 见状,风静叹了口气。 算了。 她已经尽力了。 大公子估计今天必死无疑了…… 就在这时,孟玉翡忽然出现,一把扯过风静,狠狠就是一耳光扇了过来。 “贱婢,你竟敢骗我!” 风静身形灵巧,及时躲过了她的巴掌后,立刻跪在地上:“少夫人,奴婢不知犯了何错,让少夫人如此大动肝火!” 孟玉翡满脸怒容,大口喘气,胸口上下起伏。 她指着跪在地上的风景,手指颤抖道:“你……你……祭祀大典都已经开始,我夫君却没有来接我,你为何不说!” 风景一脸懵逼:“少夫人,奴婢方才说了,大公子在路上不知被什么咬了所以中了毒,这会儿正在山腰上等着您去救命。” “奴婢脚程快,世子妃命我速速前来通知少夫人,奈何少夫人方才始终不相信奴婢,并非奴婢什么都没说啊!” 孟玉翡气得心口疼:“你是孟月临的人,我当然不信你!孟月临若诚心要救我夫君,为何会让你来通知我!” 风静:“因为奴婢脚程快啊。” 孟玉翡:“难道脚程快的只有你一人吗?王府那么多下人都是死的吗?” 她怒喊着,指着风静继续道:“孟月临就是知道我不会相信她的人,所以故意让你来通知我,要我以为是她在骗我,以此来拖延我下山救我夫君的时间!” 风静一脸无辜:“少夫人,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奴婢只知道,世子妃让奴婢用最快的速度来请您下山救大公子。” “奴婢将大公子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少夫人,嘴巴都说干了,少夫人就是不信,奴婢还想求世子妃再想想办法呢,没想到祭祀大典开始了,奴婢进不去了。” “少夫人,世子妃真的没有您说的那样,奴婢说的也全是事情,大公子真的中毒了,求求你快下山救救大公子吧!” 这番争执很快就吸引了宗庙外的所有人的注意。 宗庙里的人,不是王公贵胄,就是世家贵族,他们的下人们都看到了此时的这一幕。 当即,不少人看向孟玉翡的眼光里都充满着鄙夷。 就算孟月临故意摆了她一趟又怎么了? 她用的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孟玉翡这次栽跟头,只能怪她自己实在是太蠢。 这时候,一个欧阳家的管事忍不住出声提醒:“孟少夫人,既然温大公子中了毒,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快些去给他解毒啊!” 这句话,将孟玉翡从难堪的境地里解救了出来。 她回过神,一把抓起风静,厉声呵斥:“你不是说你脚程最快吗?还不快带路!” 一听这话,风静立刻点点头,走到孟玉翡的跟前弯下了腰。 不等孟玉翡回过神,风静屁股一撅,将她直接拱到了自己的背上。 紧接着,风静脚底生风,眨眼功夫就背着人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刚刚还想来问问需不需要帮忙的礼部官员见此一幕,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乖乖,世子妃身边这个丫鬟的脚程是真的快,怪不得世子妃会让她来报信!”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原本还觉得这是一个阳谋的不少人,心里对“阳谋”这两个字又忍不住画了问号。 如果真的是做局,孟月临怎会真让跑得这么快的来? 看来,是那位孟少夫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一幕过去后不久,正在宗庙里跟着流程参加祭奠大典的孟月临忽然若有所感地抬头望了望天,而后不由自主地翘轻轻弯起了嘴角。 一旁的温砚景见状,也跟着露出了浅笑。 他不动声色地凑到孟月临边上,小声问:“小神仙,什么事这么开心?” 孟月临轻轻偏头看了他一眼,道:“没什么,天气好,所以心情好。” 温砚景闻言,轻轻“哦”了一声, 没再追问。 反正心情好就行。 孟月临收回视线,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掌心。 她的气运,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一下子回来了许多。 她能感觉到,如果此时让她对上那位玉手圣师,她一定能摘掉他的兜帽,将他踩在脚下! 第274章 少夫人,大少爷真的中毒了! 嬷嬷这一番话就好像打在了蛇的七寸上,一瞬间,面庞漆黑的温观煦和一旁六神无主的赵侧妃都哑口无言。 嬷嬷这才招呼了人:“赶紧的,都别愣着了,立马过来抬大公子下山找大夫!” 话音落,温观煦立刻狠狠推了赵侧妃一把。 赵侧妃一时不察直接被推到了嬷嬷跟前,脚下一个没站稳,竟然直接跪到了地上。 见状,嬷嬷吓了一大跳:“侧妃娘娘这是做什么?眼下大公子命在旦夕,你可不能胡闹,置他的性命不顾啊!” 赵侧妃摔得有点疼。 闻言却是回过了神来。 她抓着嬷嬷的衣摆,道:“嬷嬷,嬷嬷,此去下山路途遥远,若是下山再找大夫救治煦儿的话,只怕是要来不及的!” “少夫人是京城仙姝,又是玉手圣师高徒,她真的有办法救大公子!” 说着,赵侧妃眼眶通红,眼泪簌簌而下:“求求你了嬷嬷,别把煦儿送下山,送下山他真的会死的!” “哪怕到时候世人不会怪罪在王妃的头上,可嬷嬷你只是一个下人,若是叫王爷知道,是你坚持要送大公子下山才耽误了少夫人的救治,你也性命不保啊!” “虽然如今世子爷痊愈了,但前些年王爷有多疼爱大公子,对大公子寄予了多高的期望,嬷嬷你也是知道的吧!” 她语调凄厉,声音带着撕裂感,一边哭一边说着,很是可怜。 若此时有人路过这里,只怕会以为是恶奴欺主的一幕。 嬷嬷显然也知道不能在这里继续耽搁。 可是她也不愿这对母子冲上去,打扰了王妃和世子妃出场。 况且此时此刻,这对母子明确说了,上山了就有孟玉翡救命,所以嬷嬷很自然地就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在嬷嬷的脑子里,孟玉翡此刻一定在祭祀大典上等着,就等着中了毒面庞漆黑的温观煦出现。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他性命,在今日这样庄重严肃的贵族圈子里,为自己留下一个神医在世的美名。 “这样吧。” 嬷嬷思忖片刻后开口,道:“侧妃娘娘,大公子如今中了不知名的毒,随便乱动也是会导致毒发的,所以奴婢派个脚程快的,先跑上去,带着少夫人下山来救命。” “一来一回耽误多长时间?” 赵侧妃当然不愿:“耽误了大公子的性命,你有几条命赔?” 这一下,算是软硬兼施。 嬷嬷却也半分都不退让,道:“大公子如今的情况移动不得,若是等我们背着大公子到了山顶,那才是耽误病情。” 她说着,往后让了让,道:“况且,侧妃娘娘,我们都是女子,可背不动大公子,只能抬啊。” 赵侧妃闻言,抬眸一看。 果然,淮王妃给他们母子留下的全是奴婢,一个男仆也没有! 而今日这样的场合,往日都跟在温观煦身边的晴涛几人也不被允许随行,所以此时此刻,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么想着,赵侧妃下意识转头去看了一眼温观煦,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 此刻温观煦那张脸漆黑如墨,赵侧妃什么都没看出来。 温观煦冲着赵侧妃使了半天的眼色,结果见她半分反应都没有,只能无奈地自己开口,冲着嬷嬷道:“嬷嬷,就拜托你了,一定尽快去将玉翡带过来!” 得了这话,嬷嬷点点头,转身便立刻安排脚程最快的丫鬟跑着上山去了。 见状,赵侧妃回到温观煦的身边又是一阵抹泪。 “大公子今日受了这么大的罪,王妃和世子妃却是问也不问,就这么走了,我光是想想,都觉得难受。” 赵侧妃一边哭着,一边卷起了温观煦的裤腿,看着已经漆黑狰狞,往外蜿蜒出蜘蛛网一般纹路的伤口,心痛如绞。 “大公子可千万要挺住,等少夫人来了,你就没事了!” 她说着,安慰地拍了拍温观煦的腿。 温观煦疼得“嘶”了一声,哑着嗓子道:“侧妃娘娘,我的伤口很疼,这毒好似在刮我的骨血,你别拍了。” “好……好……对不起……” 赵侧妃惊慌失措。 一旁的嬷嬷看到这一幕,默默地转过身,抿住了嘴。 该死,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 前往。 淮王妃得知了后面的事,正打算故意使点绊子,叫孟玉翡不这么快被请下去的时候,孟月临却轻轻捏了她的手一下,阻止了她开口。 而后,孟月临吩咐风静出来,代替刚刚跑得气喘吁吁的小丫鬟,以更快的速度,风一般地朝着山顶冲了上去。 见状,淮王妃万分不解,小声道:“月临,你为何要帮他?” 孟月临:“我没帮他 。” 淮王妃:“那你为什么叫风静去?若继续让小丫鬟去,肯定得耽误不少时间!”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淮王妃的心里是希望温观煦吃点苦头,最好成为废人的。 孟月临扶着她朝着最后几级台阶走去,道:“王妃,祭祀大典要紧,你放心吧,我不是在帮他们。” 即便听了这样的话,淮王妃依旧万分不解。 可不等她询问,已经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唱礼官见到她们的一瞬间,立刻扬鞭一击,拉长声调唱到:“淮王妃、淮王世子妃到——” 声音一出,正在祭祀大典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淮王妃只能端肃容颜,与孟月临一前一后地,走进了眼前象征皇权和贵族的场地,成为她们之中,最尊贵的那一群人之一。 另一边。 收到信号,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温观煦到来的孟玉翡没等到自己的夫婿,却听见了孟月临到场的声音,一瞬间,她咬紧了牙关。 在她身旁,风静叹了口气,道:“少夫人,大少爷真的在山腰上等你,他中了毒,若是你不去救他,他只能抬下山去救命,到时候就耽误了!” 孟玉翡双手交缠在一起,后槽牙紧紧地咬着。 深吸了好几口气后,她转过身,满脸嘲讽地看着风静,道:“你主子就这么怕我的出现会抢了她的风头吗?” “竟然连编造我夫婿中了毒的昏招都想出来了。” 她说着,冷笑一声:“我说不会上当的,我就在这里等着,我夫婿自会上山来接我!” 第273章 不教蠢人,而是让她自食其果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上了山路。 凭心而论,进山的路专门修成了石砌台阶,并不难走。 但淮王妃和赵侧妃,一个大病初愈,一个久居后宅,两个都不是什么有体力的人。 而赵侧妃和温观煦还走在前方开路,脚程是半点也慢不了,想要稍稍休息一会儿都没办法。 所以出发后没多久,赵侧妃几乎是被温观煦拖着往前走。 看着这一幕,落在后面十几步远的孟月临瞥了一眼身边的淮王妃:“我其实有一种能让人步履轻快的符。” 闻言,淮王妃眼前一亮:“当真?” “当然。” “快快使出来!” “使不了了。” 淮王妃微微抿唇,道:“要钱是吧?我有!十金够吗?” 孟月临:“不是钱的事儿……” “二十金!” “真不是钱的事儿。” “一百金!” 淮王妃眼神坚毅地看着她,面露一丝祈求:“好月临,你心疼心疼我吧,我是真快走不动了,就算勉强往前走,一会儿肯定也得出一身汗。” “我早晨可是化了一个半时辰的妆,这要是花了,得让多少人笑上几年的啊!” 孟月临看着她,面色淡淡:“其实如果本来我们走在最前面,只要五金,我就可以带着您一步十丈。” 说完,她冲着前方十几步外的母子二人抬了抬下巴:“现在,我们前行的路被挡住了,所以多少钱都不行哦。” 淮王妃:…… 她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报警! “你怎么不早说?”她声音颤抖。 孟月临:“我要说的,但您没让。” 说着,她无奈摊手:“我总不能当众驳斥您王妃的颜面吧?” 淮王妃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我现在就让他们停下来,到后面去!” 孟月临气定神闲:“您打算用什么理由?就觉得他们走得太慢吗?” 淮王妃:“有何不可?” 孟月临:“赵侧妃可不会放过比您先一步出现的机会,若是您说他们走得太慢,她就是豁出去也会加快步子。” 淮王妃:“……” 她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那现在怎么办?”她满脸的后悔。 孟月临:“没有办法了,只能您自己往前走。” 听了这话,淮王妃很是难过,却也没再说什么,咬着牙继续往前走去。 孟月临见着这一幕,心里憋闷了许久的不痛快也舒畅了不少。 凭心而论,淮王妃这个婆母不是会折腾儿媳妇的那种人。 但她蠢。 所以总是会做出一些叫人匪夷所思,血压升高的事情来。 孟月临没有让蠢人聪明的本事,所以选择让她自食其果,看清自己的智商,摆正自己的位置。 经过长长的山路,眼看着即将走到山顶,疲累的淮王妃喊来自己的贴身嬷嬷,让她上前去拦下温观煦母子二人。 一行人原地休整了片刻后,淮王妃整理完仪容仪表,恢复了雍容端庄的模样,拉着孟月临起身,走到了最前端。 见状,赵侧妃都顾不得撺掇温观煦,赶忙站起身道:“王妃,我们这就来开路!” “不必劳烦赵侧妃。” 王妃的贴身嬷嬷拦在了她的跟前,道:“王妃怜惜你们母子二人开路辛苦,如今即将登顶,王妃特别叮嘱,赵侧妃和大公子劳累,在此处多休息片刻。” 说完,贴身嬷嬷一个眼神,跟在后面的队伍一分为二。 举着仪仗的大部分人都跟上了淮王妃和孟月临。 没拿仪仗的丫鬟婆子们则留了下来,守在他们俩身边。 美其名曰,伺候二人歇息。 二人明知淮王妃此意,眼看着一路辛苦功亏一篑,却不得不留了下来。 望着仪仗队离开,赵侧妃眼眶微红,拉着温观煦的手慢慢收紧。 但温观煦却顾不得她了。 方才在前方开路的时候,他一门心思要走快些,把淮王妃和孟月临甩下,所以故意越走越快。 结果他不小心踩中了躲在草丛里休息的一条蛇露在外头的蛇尾,被那条蛇回头狠狠咬了一口。 而他甚至都没看清楚那条蛇的花色,那蛇就受到了惊吓一般逃走了。 当时他们母子俩停下来观察了一下伤口,见伤口没有发黑,便觉得没有毒,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后,又撕了一条里衣带子捆扎在腿上就匆匆上路了。 为防万一,他在离淮王妃等人比较远的地方放了召唤孟玉翡的信号,本打算早些到达山顶,好叫她给自己放点血。 可现在却被困在了这里。 坐在原地,温观煦看着慢慢消失在视线中的仪仗队,好脾气地看向嬷嬷。 “王妃已经走远了,我和姨娘若是落后太久,难免落人口舌,嬷嬷,我们赶快起身吧。” 闻言,嬷嬷回头看了一眼,正要说话,却猛地吓了一跳:“我的亲娘哎,大公子这是怎么了啊?” 话音落,所有人都下意识看了过来。 只一眼,赵侧妃就惊骇地瞪大了眼睛:“煦……煦儿……” “快来人,大公子怕是出事了,快叫人把他抬上,立刻下山寻医!” 温观煦一头雾水,不解地道:“我怎么了?” 赵侧妃不敢说话,害怕得双唇颤抖。 只听嬷嬷快速道:“大公子方才可是碰到什么东西了?此时你满脸漆黑,连嘴唇和眼珠子都黑了!” 一听这话,温观煦便知是蛇毒。 他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心底陡然生出了寒意。 但他却伸出了手,猛地握住了嬷嬷的手腕,道:“不,不下山,立刻抬我上山,我要去找玉翡!” 嬷嬷吓得要死,一边甩着手一边道:“大公子,奴婢知道你深爱着少夫人,但性命要紧,您就算是再想念大夫人,也得先救了命啊!” 温观煦的手仿佛铁钳一般焊在嬷嬷的手腕上,咬牙切齿,斩钉截铁道:“嬷嬷,玉翡是京城仙姝,是玉手圣师的徒弟,她有办法救我!” “现在,立刻抬我去找玉翡!” 说着,他仿佛威胁一般,又道:“你可别忘了,我是为了给王妃开路才被蛇咬伤中的毒。” “我虽为庶出,但父王只有我和阿景两个孩子,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传出去了,王妃必定落个妒妇毒妇的恶名!”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听了这话,嬷嬷张了张嘴,一脸的为难。 温观煦以为自己稳了。 只要能见到孟玉翡,喝一碗她的血,什么毒都不是大事。 “可是大公子,是您主动要求为王妃开路的,世子妃拦都拦不住。” 嬷嬷忧心忡忡地开口,语气真诚,但听在母子的耳朵里,却充满了讽刺。 “而且您方才隐瞒自己被蛇咬伤之事,现在反要怪在王妃身上,就算传出去了,怎么也轮不到王妃挨骂呀?” 第272章 娘,你忍忍 见她乖乖应了声,温观煦这才松了口气一般,冷哼一声后又闭上了眼。 他怎会不知道自己亲娘的心里在想什么! 只要将坏事都一推二五六到旁人的身上,那她就是决计没有半点错处的完人。 一个月前孟玉翡要诬陷孟月临的时候,他若是想要阻止,就不会让赵侧妃配合。 眼下事情落败,赵侧妃想要将错处全都归咎在孟玉翡的身上,也是生怕自己寻她的麻烦。 过去也就罢了,毕竟赵侧妃是自己的亲娘,让她背地里逞一逞当婆母的威风也无妨。 可现在,温观煦得知了孟玉翡真正的价值,若是赵侧妃和孟玉翡只能去一留一,那他舍弃的也只会是赵侧妃! 想到这里,温观煦轻轻掀开眼皮瞥了一眼赵侧妃。 见她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浑身上下透露着乖巧的模样,他才又闭回了眼眸。 罢了,还得留着她讨好父王,没必要让她这般难过。 “姨娘,我的意思是眼下正在关键时期,稍有不慎便会被孟月临和温砚景抓到把柄,玉翡已经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们不要再内斗。” “我们是一家人,如果互相不够信任的话,旁人很容易便找到破绽的,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闻言,赵侧妃抬起已经通红的眼眸,看向自己双眸紧闭的儿子,哽咽道:“煦儿,姨娘只是为你感到委屈,你什么都没做,却被连累成如今模样,娘心疼啊!” 温观煦听见她自称为“娘”,当即睁开了眼,不悦地拧了拧眉头:“姨娘,慎言!” 赵侧妃眼泪汪汪:“我知道,我是侧妃,不配当你的娘,但你就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哪怕世人都不认,你也是我的儿!” “当娘的心疼儿子,娘有错吗?” 她说着说着,呜咽出声。 因怕花了妆容,她只能弯下腰垂着头,用帕子吸掉眼泪,不让泪水落到脸上。 她这副模样着实有些狼狈,温观煦看得也觉得心烦。 于是便道:“眼下不在府上,谨言慎行总不会有错,我知道你这次是为我鸣不平,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问是谁的责任也无用了。”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今天宗庙祭祀上我们要做的事。” 说着,他很是不愿意,却不得不起身弯下腰,抬手拍了拍赵侧妃的肩膀。 “娘,为了以后儿子能光明正大地这么喊你,辛苦你受委屈了,玉翡她毕竟是玉手圣师的徒弟,我们有很多事都得仰仗她来做,娘以后不要再与她为难了好吗?” “你觉得她哪里不好,你跟我说,我会去劝她改掉,免得你们婆媳闹起来,我夹在中间也难做,对不对?” 他这番话说得很漂亮。 既敲打了赵侧妃,警告她别乱来。 又安抚了赵侧妃,给她一种他与她站在一起的错觉。 一时间,赵侧妃既感动又难过。 感动是因为儿子心疼自己。 难过是因为她觉得儿子为了自己忍受了太多。 当下,赵侧妃的眼泪愈发汹涌了起来:“煦儿,娘知道了,娘不会再与她为难,你放心吧,娘以后都忍着,呜呜呜……” 见她如此,温观煦压着心头的不耐烦,又好言好语地劝了几句,总算是将她劝好的时候,宗庙也快到了。 皇帝的生日,又是宣告自己成人,从此大权在握的冠礼,所以今日去的宗庙不是城内平日里节日祭奠的宗庙。 而是位于皇陵内,占地面积足足有一整座山头的宗庙。 因为是举国大事,所以从城门开始,都有专人插上了象征着吉庆和庄严的旗帜,一路蜿蜒而至到了皇陵山脚下。 从这里开始,所有乘坐马车而来的人都要下马,步行上山。 孟月临扶着淮王妃下马的时候,温观煦和赵侧妃的马车也停在了后面。 温观煦扶着赵侧妃下车后,脸上带着七分笑意,快步走上前来,对着孟月临和淮王妃拱手作揖。 “母亲,世子妃,上山之路难行,虽然沿途都有专人清路,但如今天热,免不得有蛇虫鼠蚁穿梭,不如让我在前方开道吧!” 听了这话,孟月临微微一笑,道:“多谢大公子美意,但我是修行之人,身带灵气,蛇虫鼠蚁乃天地生灵,自会感应而离开,不必劳烦你。” 说完,她看向一旁的淮王妃。 其实淮王妃是想让温观煦开路的。 作为唯一一个亲王妃,皇陵宗庙她来过很多次,所以她知道这一路会有数不尽的蜘蛛网、黑蚊子、拦路蛇。 以前来的时候,前方都有下人开路。 但下人毕竟身份不同,他们只能垂首弯腰,快快地走在最前方,免得拦了贵人的脚程。 所以也就导致,很多高一些的蜘蛛网和黑蚊子,下人无法完全扫净,还会有蛇被惊走之后扭头回来,反而把后面的贵人给吓到的情况。 而温观煦就不一样了,他身材高大,又是男人,他走在前面,不仅可以清扫蜘蛛网和黑蚊子,他还能以一身阳刚之气吓走草丛里的蛇。 最要紧的是,温观煦不是下人,不必像奴仆一样走担心阻碍了后面的脚程,甚至可以一边走一边照看。 这对淮王妃来说是最好的。 但是孟月临拒绝了。 她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也知道孟月临的本事不是温观煦可比,所以只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温观煦见淮王妃不语,依旧满脸笑容,看着孟月临道:“世子妃不如问问母亲的意见?毕竟母亲才是长辈,你我只是小辈,得懂规矩。”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满是纯良无害。 淮王妃一边觉得他这话说得很下孟月临的脸面,一边觉得他也不是故意的。 所以没等孟月临开口,她便道:“你若是想开路,便领着你姨娘一并走到前头去吧。” 说完,她拍了拍扶着自己的孟月临的手,以作安抚。 “让他走前面也好,免得旁人说我们气量小,只是女子,却非要逞能走在男人前头,到时候我们弄了一头一脸的蜘蛛网,不仅要被人说三道四,还得花了妆发。” 孟月临闻言,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行啊,您高兴就好。” 反正温观煦走前面还是走后面都一样。 等着他的报应,可不会因为他换了位置就找不到他。 第271章 此事后,你就将她休了 一个月前,孟玉翡企图挑唆淮王府兄弟阋墙之事,虽然温观煦从头到尾都不沾染分毫,但淮王却还是给了他一个管教不严之罪。 当天淮王回府后,便下令将温观煦手中所有的生意和收入都没收,要他禁足于淮王府小祠堂,直言孟玉翡要在皇陵反省多久,他就要在家中反省多久。 今日他们母子的宗庙之行,是赵姨娘这一个月兢兢业业不眠不休伏低做小地伺候淮王和淮王妃换来的。 这一个月,靠着王大夫送来的回春丹,赵姨娘的身体焕发出了第二生机。 淮王毕竟是男人,最初几日靠着这副身躯,赵姨娘确实叫他流连忘返。 但当赵姨娘说出温观煦罪不至此,孟玉翡才是首恶开始,淮王就变了个人。 虽然依旧夜夜睡在她的房中,依旧恩宠不断,但却不再有多少怜悯,仿佛纯粹将她当成了泄欲工具。 赵姨娘苦不堪言,却在某日被淮王提醒,她身为妾室已经许久没在王妃跟前伺候了,她才醍醐灌顶。 从那时开始,赵姨娘每日晨昏定省,次次不落,一去碧曦园就是大半天。 就这样,赵姨娘白天伺候淮王妃,晚上伺候淮王,忙活了大半个月后,淮王说她辛苦,准允她不必再给王妃请安,对她也柔情了许多。 赵姨娘借机诚恳反省后,淮王对她又如同刚开始那般柔情蜜意,她也顺势要淮王点头同意,他们母子二人参加今日的宗庙祭祀。 此时此刻,站在淮王府跟前,温观煦本以为淮王妃已经表现得这般不高兴,孟月临身为世子妃,必定不会坐视不管,所以才出言挑衅。 却没想到孟月临如此机警,三言两语间,不仅叫他怒火无处发泄,竟然还敢对他露出嘲讽的表情。 看着她跟着淮王妃一同上马车的背影,温观煦咬了咬后槽牙,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对身边的赵侧妃道:“姨娘,我们也该走了。” 赵侧妃:“煦儿,你别难过……” “姨娘在说什么?我何曾有什么难过?”温观煦垂眼看着她,表情虽然是笑的,但眼底却是冰冷一片,泛着叫人心惊的恨意。 见状,赵侧妃连忙收回视线,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袖子,低声道:“煦儿,姨娘心疼你……” “走吧,王妃和世子妃的马车已经动了。”温观煦不着痕迹地甩开了她的手,兀自朝前走去。 见状,赵侧妃只能赶忙跟上。 坐上了马车,温观煦打开车窗探出头去。 看着走在前面华贵宽敞的马车,再垂眸看一眼自己乘坐的普通小马车,温观煦默默收回了脑袋,关上了车窗,闭上了眼睛。 见他如此,赵侧妃忍不住道:“煦儿,你不舒服吗?还是……” 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 她知道,自己这一个月没有换来儿子的解禁,让儿子非常不满。 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问,否则温观煦便会觉得自己也在看不起他。 她这个儿子最是要强。 前些年因为世子痴傻,所有人都认定他是未来的淮王殿下。 人一旦尝过身居高位的滋味儿,就无法接受自己跌落的命运,看谁都会觉得是在嘲笑自己。 赵侧妃生怕说错话叫儿子生气,所以更是小心翼翼。 听了她的话,温观煦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向她:“姨娘问得这般仔细,是有什么法子帮我舒服开心吗?” 被他的语气刺了一下,赵侧妃有些讪讪:“姨娘不是这个意思,姨娘只是想要你开心一些。” “开心?我可没有姨娘这么好命,只要豁得出去,讨好巴结一两个上位者便能得到富贵的生活,我努力多年成了一个空想,我如何开心得起来?” 尖锐地嘲讽完赵侧妃后,温观煦闭上了眼:“与其打搅我,姨娘还不如好好想想,晚上在床上用什么花样取悦父王。” 这番话说完,赵侧妃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嘴唇微微颤抖,满脸受伤地看着自己闭上眼睛的儿子,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知道,侧妃也是妾室,富贵人家的妾本也就是奴婢。 可她没想到,嫁进王府这么多年。 第一个鄙夷她的人,会是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里,赵侧妃忍不住眼眶发红,视线一片模糊。 但一想到今天还有要事要做,她赶忙抽出手帕,低头擦去了眼泪。 不是的。 她的煦儿不该是如今的模样。 想到这里,赵侧妃的心渐渐平和了下来。 对,煦儿过去那么多年都是孝顺的好孩子,他变成如今的模样,只会是一个原因! 那就是孟玉翡! 想到这里,赵侧妃心里那么多的悲愤渐渐平复,眼泪也收了回去。 是啊。 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 她的煦儿此次如此倒霉,全是因为孟玉翡那个不省心的不知道自己的斤两,非要冤枉孟月临! 现在好了,连累得他们这一房被王爷冷落,煦儿多年筹谋毁于一旦,她还得用尽浑身解数讨好淮王和淮王妃! 越想。 赵侧妃越觉得合理。 她坐直了身子,叹了口气,看着温观煦,道:“煦儿,俗话说娶妻不贤祸及三代,此番事罢,你就将她休了吧!” 话音刚落,闭目养神的温观煦蓦地睁开眼,犀利的视线直逼赵侧妃:“你又在发什么疯?” 闻言,赵侧妃一愣,随后讷讷道:“我……我的意思是……玉翡她……她年纪还是太小了,不够懂事,做事不周全!” “你看,你此次落得如此下场全是被她所累,足以见得她就是个搅家精啊!” 温观煦狠狠拧起眉头,看着她不说话。 半晌后,他才缓缓道:“我既然已经迎娶了玉翡,她就是我的妻子,无论她做的事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她都是为我好。”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你也不可以再去玉翡的跟前耍你那所谓的婆母威风。” 说着,温观煦警告一般压低了声音:“你别忘了,你只是侧妃,按理说玉翡的婆母根本不是你,你若再去欺负她,王妃一定会知道,到时候没你好果子吃!” 听了这话,赵侧妃绷着嘴唇,沉默半晌后,她垂下了眼眸。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我会认清自己的位置的……” 第270章 赵侧妃:请世子妃莫要怪罪 翌日,圣诞日。 孟月临起了个大早,做完早功后,沐浴更衣开始换装。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拾掇后,她看着铜镜里明艳照人的自己,忍不住道:“怪不得师父以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要是四月的时候我就是这副模样去的宁远侯府,那个门房肯定不会把我当成上门化缘的叫花子。” 听了这话,星渺忍不住就是一阵心疼。 “主子,是他们不好,你别责怪自己。” 说着,星渺蹲下身为她整理裙摆:“正常人遇到有人上门敲门,说自己是这家的亲戚,也不会直接说人家是叫花子的。” 孟月临闻言,嘴角轻轻勾了勾:“你心疼我做什么,我是你的主子,你是我的奴仆,就算我值得被心疼,也轮不到你来心疼,你该心疼的是你自己。” 说着,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发簪,继续道:“星渺,我不是在否认你。” 星渺闻言,赶忙道:“我知道的,主子之前说过,心疼别人不如心疼自己。” 孟月临这才转头去看她,笑道:“当然我知道你心疼我是因为你把我当亲人,我也把你当亲人,所以我希望你多心疼你自己。” 星渺眼眶又是一阵发热。 她看着孟月临,只觉得今日的她比往常都要温柔了许多,忍不住道:“主子今日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吗?” 孟月临转过头继续照镜子:“没有啊,就是突然觉得本座光靠美貌就能征服天下,但本座偏偏就是要靠实力,本座实在厉害!” “牛得要死!” 她说着,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嚣张的笑。 星渺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今她不再是路边随便野长的香草,而是孟月临身边的大管家星渺,她站在了前半生从未站在的高处,把世界看得更清楚的同时,也更理解孟月临此刻的心情。 因为,孟月临真的,牛得要死! 今年的圣诞不比往年,所以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天不亮就要入宫觐见,而后跟着皇室仪仗,前往宗庙祭祀。 女眷们则在祭祀大典开始前要抵达宗庙,中午便在行宫参加日宴。 前段时间孟月临和温砚景都不在王府,所以不知道府上最近发生的事情。 昨夜孟月临跟星渺几人了解后才知,淮王最近这一个月,夜夜宿在赵侧妃的房中,原本因为孟玉翡而被牵连的温观煦也被轻轻放过。 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今天早晨做早课的时候,她特意叮嘱温砚景要跟着淮王去参加祭祀。 温砚景虽然不愿意,但还是乖乖跟着去了。 所以此刻,孟月临收拾完毕,来到王府大门外的时候,等着她的,是淮王妃。 ——以及同样一身华服,站在淮王妃身后半步远的赵侧妃母子。 一见到孟月临,还不等淮王妃反应,赵侧妃立刻露出了笑容:“世子妃今日这一身果然美艳动人,我们这一时半会儿的等待,果然是值得的。” 此言一出,淮王妃的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孟月临看向赵侧妃,声音平静,表情平常,道:“赵侧妃这话是在怪我来晚了?” 闻言,赵侧妃赶忙道:“世子妃可莫要冤枉了我,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夸赞你今日的装扮。” 说着,赵侧妃上前半步,越过了淮王妃,对着孟月临屈膝一礼。 见状,跟着赵侧妃的温观煦也上前来,对着孟月临拱手作揖:“世子妃莫要怪罪,我姨娘不会说话,若是有冒犯你的地方,请您大人有大量,宽恕她一二。” 听了这话,孟月临眼睛轻轻眯了眯。 她不傻,一眼便看出了这母子二人不安好心。 假装夸赞她盛装打扮,目的是表达所有人都在等她一个人。 她若是假装听不懂,赵侧妃便会得寸进尺,说不准一会儿到了宗庙还得到处宣扬。 但孟月临的性子本就不是吃闷气的,所以直接就怼了回去,正好给了他们另一个发作的机会。 此时此刻,不管孟月临说自己是否怪罪赵侧妃,有了温观煦这一句话,她就已经是骑虎难下。 赵侧妃是淮王的女人。 在王府如何尚且不论。 此时此刻是在外面,无论孟月临是否“宽恕”,都是在打淮王的脸。 她看着温观煦一脸谦卑,轻轻勾唇,道:“大公子此言何意?” 温观煦:“在下别无他意,只希望世子妃莫要怪罪姨娘。” 听了这话,孟月临扭头看向面色冷淡的淮王妃,道:“母亲,赵侧妃和大公子今日也要随我们一同去宗庙吗?” 这是岔开了话题。 淮王妃心情不是很好,闻言轻轻点头,道:“王爷说大公子也是皇室宗亲,赵侧妃也是上了宗碟的,他们理应出席。” 听了这话,不等孟月临开口,温观煦又道:“世子妃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去吗?” 这句话不可谓不恶毒,无论孟月临怎么回答,都是落入了陷阱。 孟月临露出一脸的惊讶:“大公子怎么会这么想?难道在大公子和赵侧妃的心里,我们两房是对立的吗?” 说着,她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难道一个月前,玉翡挑唆你与世子兄弟阋墙之事,大公子竟是入了心吗?” 此言一出,温观煦脸上那一点得意彻底僵住,好像被将了军一般,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无论之前他们言语交锋的时候给孟月临下了多少陷阱。 此时此刻,温观煦不得不承认,他们都输了。 一旁的淮王妃见他哑口无言,心情大好,立刻冲着孟月临招了招手:“好了月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她说着,还冲孟月临挤了挤眼睛,意思是理他们做什么。 孟月临见状,心里忍不住有点好笑。 她这位婆母说她聪明也是聪明,但却始终端着豪门贵妇的架子,不肯对这些冒犯上来的人冷脸。 要她来评价的话,淮王妃实在是有点耿直过头了,舍不下脸来宅斗,最后只能自己生闷气。 “母亲说得是,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吧。” 说着,孟月临冲着温观煦嘲讽一笑,直接越过他,走向了淮王妃。 这一瞬间,温观煦的眼眸立刻暗了下来。 他恶狠狠地看着孟月临的背影,眼底杀意翻涌。 第269章 在我心里,小神仙喜欢最重要! 此言一出,还不等孟月临反应,在另一头挑首饰的淮王妃率先开口。 “那怎么行?月临可是我们淮王府的世子妃,整个大苍就这一个,她怎么能不参加晚宴?” 说着,淮王妃瞪自家儿子:“你能不能别添乱?还说什么让人去请示陛下,我看啊,就是你自己去磨他了!” 温砚景:“母亲,这种俗世名利场小神仙最不喜欢了,就算她是大苍独一个的亲王世子妃,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勉强她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说着,温砚景一脸的认真:“反正到时候我会去,若有人问起小神仙为什么没来,我就说被陛下禁足了!” 话音刚落,淮王妃一巴掌就打在了儿子的后脑勺上:“发什么疯?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在外头败坏我们月临的名声?她做什么了就被禁足了?你是不是跟她有仇?” 说完,淮王妃看向梳妆台前的孟月临,道:“月临,你别听阿景胡言乱语,他如今也是孩子心性,当不得真,你可是我们淮王府的主子,圣诞的宴会不能不去的。”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而且此次是陛下年满十八的冠礼,不同寻常圣诞,所以你不能不出席。” 闻言,孟月临有些诧异:“冠礼不是二十岁吗?” 淮王妃叹了口气。 “我们这位少年天子十三岁登基,如今五年过去,整个大苍也算彻底安定,提前两年冠礼,便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他不再是可拿捏的少年人,为的是震慑宵小。” 说着,她拉起孟月临的手,道:“帝王家不比寻常家,很多事不能以寻常眼光来看待。” “若是寻常小宴,你不去也就不去了,可如今是万国来朝的陛下冠礼,你身为皇家儿媳,又是才嫁过来不久,若不出席,只怕会叫人非议。” “孩子,母亲不是为难你,母亲是为你着想。” 听了她的这番苦口婆心,孟月临想了想,道:“王妃放心,我一定出席。” 说着,她在梳妆台前坐好,道:“星渺,继续试妆。” “是!” 星渺应声后继续上前为她绾发。 温砚景见状还想说什么,却被淮王妃一把拉住了胳膊,拽出了房门。 门外。淮王妃松开他,道:“你想干什么?” 温砚景:“母亲,小神仙不喜欢那种宴会场合,我们没必要为了一些外人为难她,她对我们家可是有大恩的啊!” 淮王妃瞪他一眼:“我岂会不知?难道你以为你母亲是什么糊涂人不成?” “那你为何还要为难她?”温砚景彻底不懂了。 淮王妃:“人活在世上,总是不可能事事尽如己愿,月临是我们淮王府的世子妃,是皇家儿媳,是新过门的媳妇,这次的宴会本就是她崭露头角最好的时机。” “当时她在宁远侯府的接风宴上有多威风你应该也还记得,早就有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都在打听她的消息。” “如果这次她不在宴会上崭露头角,扬名京城,那下次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说着,淮王妃拍了拍自家傻儿子的肩膀,道:“况且这次宴会,思齐斋那对夫妻定然会盛装出席,出尽风头,难道你希望月临被他们压一头吗?” 前面那么多温砚景都听不懂。 但这最后一句温砚景一听就懂:“那肯定不行!我们小神仙怎么能让孟玉翡那个假货比下去!” 听了这话,淮王妃一时心累的同时,又有几分欣慰。 她道:“所以,这次宴会月临一定要参加,至少先将淮王府世子妃的名声打出去,让所有人知道她有多优秀。” 温砚景:“可是小神仙不喜欢这种场合……” 见自己说了半天,温砚景又绕回了原点,淮王妃只觉得太阳穴有些发胀。 这个手好痒。 很想揍点什么。 “傻子你是不是脑子不够用了?” 小槐从屋檐上吊下来,整个人倒挂着,道:“你娘说了半天,你怎么还在想小仙师喜不喜欢道事?” 温砚景闻言,一脸正色:“当然要考虑,小神仙的喜好是非常重要的!” 他说着,顿了顿,又认真道:“不是,小神仙喜不喜欢这件事,在我这里排第一位!” 闻言,小槐看向一旁揉着脑袋的淮王妃,幸灾乐祸道:“王妃,你不觉得这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吗?” 淮王妃脑袋更大了,赶忙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道:“莫挑唆,阿景并没有忘记我这个娘!” 温砚景理直气壮地指着小槐:“就是,你这个树精不安好心,挑拨离间!” 闻言,小槐一个纵身从屋檐上跳了下来,而后上前拉住了温砚景的手,道:“你娘都说了,参加宴会对小仙师有帮助。” 温砚景一秒面露纠结:“可是小神仙不喜欢……” 话音未落,小槐跳起来锤了他脑袋一下,道:“她跟你说她不喜欢了吗?” 温砚景捂着脑袋:“她不用说,我知道的。” 小槐:“她不喜欢干嘛还配合挑料子试衣服?小仙师再厉害,你也不能忘了她是个女孩子,女孩子本身就需要名声,这次宴会就是给她扬名的!” “你要是再喊着她不喜欢,你就是故意要让别人觉得小仙师拿不出手,上不得台面!” 一听这话,温砚景赶紧摆手:“我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没有这个意思,你就不要再比比了!”小槐说着,双手叉腰,道:“小仙师要参加就参加,不参加就不参加,她自己选择,你别掺和!” “好!”温砚景点头。 一旁的淮王妃松了口气。 还好,自家儿子这个倔驴也不算不讲道理。 “那你快去试礼服啊,杵这儿干嘛?”小槐轻轻踢了温砚景一脚。 温砚景闻言,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孟月临紧闭的房门。 见状,小槐立刻懂事地看向淮王妃:“王妃也去啊,不然傻子怎么知道小仙师穿什么颜色,傻子肯定想跟小仙师穿情侣装。” 话音落,温砚景脸上飞上两团红晕,却是一脸期待地看向了淮王妃。 淮王妃按了按又开始发胀的太阳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走吧走吧,我去给你挑衣服,保证你和月临穿得一看就知道是夫妻俩!” “好耶!” 第268章 一月后,圣诞将至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红嫁衣只在面对孟月临的时候温和,对旁人从来都是冷漠的样子,更别提眼前的是孙沁兰和孟鹤轩了。 而他们母子也不在乎红嫁衣的态度,孙沁兰甚至还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是这样的,我刚刚想去捧月居送东西,听到里面传来了争执声,想问一下是出什么事了?” 说着,似乎是怕被误会,孙沁兰又立刻道:“当然我不是偷听,我就是不放心,月临她性子比较直,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世子爷生气了,劳烦你告诉我。” “虽然我不是主母,只是个妾室,但我操持侯府多年,一直都将他们嫡出的这几兄妹当自己的孩子,月临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头,我只希望她未来一切顺遂。” 听她说了这么长一串的话,红嫁衣眯着眼上上下下将母子俩打量了好几遍。 在孟鹤轩已经忍不住要皱眉的时候,她才缓缓道:“原来是这样。” “放心吧,小仙师和世子爷没有吵架,是我和我的朋友吵了一架,现在正要送她离开,你们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她说着,提溜着玉蝉就要绕过孙沁兰,谁知孟鹤轩却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了她的面前。 “我知道你们两不是人。” 他声音沉沉,眼神阴鸷:“你们应该也不希望孟月临豢养妖怪的消息被外人知道吧?” 闻言,红嫁衣翻了个白眼:“所以你想干什么?” 孟鹤轩:“去告诉孟月临,如果不想我把她的秘密捅出去,就帮我解除禁足!” 他说着,呼吸急促:“最好,最好让我能入朝为官!” 闻言,孙沁兰都吓了一跳,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轩儿,你……” “我的要求很简单,哪怕是一个地方小官都可以,只要孟月临肯帮我,我一定会感激她一辈子!” 孟鹤轩甩开孙沁兰,道:“她不是一直讨厌玉翡吗?你去告诉孟月临,只要她帮我,我就把玉翡的秘密告诉她!” 孙沁兰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赶忙拉他:“轩儿,你冷静点!” 红嫁衣见这母子演得这么认真,心里生出几分意趣,当即道:“好啊,我会把你们的话转告给小仙师,至于小仙师怎么决定,我可说不准。” 说完,她抬手推了一下孟鹤轩:“让开!” 借着二人肢体接触的这一刹那,红嫁衣悄悄将一缕阴气渡入他的体内。 孟鹤轩下意识还想拦,但红嫁衣没有再给他机会,直接就飞走了。 望着二人的背影,孟鹤轩的眼神几乎痴了。 孙沁兰扶着他,见他这副模样,心疼得要命:“轩儿,你方才太冒进了,那可是妖精,哪里是我们能随便要挟的?” “呵,”孟鹤轩冷笑一声,垂眸看向她,道:“你怕?” 孙沁兰:“我怎能不怕,你可是我的儿啊!” 孟鹤轩:“可是母亲,玉翡给那长得就不像人的玉手圣师做徒弟的时候,你怎么不怕?”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 孙沁兰哭了:“玉翡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心疼她?可是只有她乖乖给那个玉手圣师当徒弟,你才能……你才能……” 有些话,哪怕是情绪崩溃的时候,她也知道不能说出口。 但孟鹤轩却没有这个顾虑。 他冷笑:“是啊,我以为我是靠真才实学成为的京城第一才子,却忘了我是踩在玉翡的血肉上才得到了不属于我的才华。” 说着,他脚下踉跄,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孙沁兰见状,一路跟着他,嘴里呜咽着囫囵不清的音节,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 而这一切,都被纸灵看在眼里,一字不落地给孟月临现场直播了过去。 捧月居内,孟月临听完纸灵的转播,只觉得有些无趣。 倒是过来邀功的温砚景满是兴味:“看样子,孟鹤轩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欸。” “当然,他已经笃定了许多年,自己一定能考上状元,眼看着唾手可得的东西就这么消失,整个人也被彻底打回原形,他不疯已经是坚强了。” 孟月临一边看着书一边说道。 温砚景点点头,好奇道:“那孟玉翡呢?之前我听说她亲娘很疼爱她,甚至超过了对孟鹤轩这个儿子的疼爱,很多时候大事小事都听这个女儿的。” “怎么这次孟玉翡被罚去皇陵,孙氏不仅没有往皇陵送东西,也没有关心过她在皇陵过得如何?好奇怪呀!” 孟月临翻了一页书:“孙氏对包括孟玉翡在内的所有人,都展现出了重女轻男的模样,可实际上最终受益的人却是孟鹤轩,足以见得她本意就是哄着孟玉翡而已。” “如今孟玉翡被罚入皇陵,孟鹤轩遭逢人生巨变,就算孟玉翡的利用价值还有很多,可对孙氏来说,还是儿子更重要。” “至于女儿,那不是已经嫁出去了,有夫家管了吗?” 听了这话,温砚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郑重地看着她,道:“小神仙,我向你保证,就算有一天你也被罚入皇陵,我也一定不会忘记叫你哥哥关心你的。” 话音落,孟月临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咒我呢?” 温砚景捂着脑袋很是委屈。 他明明是在表忠心啊!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六月下旬,眼看着圣诞将至,万邦来朝,整个京城都热闹了不知多少。 这一个月以来,孟月临都住在宁远侯府,足足给四位记名弟子上了一整个月的课。 如今,周幼辛已经入灵,周钰莹和傅琊宁也顺利感应到了灵气的存在。 还有两日就是圣诞,淮王府派人来接,孟月临这才将三人送走,和温砚景一同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按照规矩,皇帝生日要庆祝七天,这七天内,孟月临这个皇家儿媳至少有四天都有宴会要参加。 所以就算她不喜欢这种场合,却也碍于身份逃不掉。 刚回到月砚台,孟月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已经完全康复的淮王妃拉着去试衣服了。 说是试衣服,实则还得试妆面。 每年皇帝的寿诞都有藩国使臣入京庆贺,皇室中人在这几天内都得盛装打扮,除了显得尊重之外,也是在展示大苍的富庶和尊贵。 衣服的料子是前者子送去宁远侯府,孟月临自己选的,今日就是试试看有没有不合身的,有的话赶紧改了。 房间内,孟月临在星渺和雾隐的帮助下,将衣服换上后坐在了梳妆台前开始梳妆。 就在这时,身后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温砚景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小神仙,好消息!我去宫里帮你申请了,皇兄……不是,陛下说若是孟境竹那儿离不开人,准许你不参加所有晚宴!” 第267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玉蝉见她一脸爽到的表情,憋了好一会儿后,忍不住道:“既然你已经知道孟玉翡的师父就是仙师大人,为什么不去找他?” “天机门是正统修士,难道你不需要为民除害吗?” 话毕,孟月临也擦完了手,十分自然地将手帕丢到一旁后,她看着玉蝉道:“怎么?你跟他也串通好了,又布置了陷阱等我踩进去吗?” 玉蝉:“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就应该乘胜追击,免得让他有所防备,你再要消灭他就要多许多麻烦!” 孟月临冷笑:“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他身份只是这几天的事,他可是从头到尾都知道我的底细,我这个时候打上门去,你怎么不直接说让我自投罗网算了?” 玉蝉:“……或许你在天机门学了多少本事,他并不知道呢?” 孟月临:“为了赌你一个‘或许’,我还得拼命?” 知道她说得有道理,玉蝉还是有些不服气:“你是不是害怕了?” 孟月临:“干你屁事?” 玉蝉:“你就是害怕了,不然以你的性格,你就应该直接打上门去,否则你天机门少主的身份多少有点掉价,那些很信任你的精怪也会觉得你不行。” 说着,玉蝉走到孟月临跟前,逼视着她的眼睛,道:“你本来也不是会迂回的性格,你从来没有退缩过,所以你现在找这么多借口不打上门,你就是害怕了。” “承认吧孟月临,你怕玉手圣师,你打不过他。” 好像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玉蝉说着,勾起了嘴角,一脸戳穿了什么的得意。 看着她这副模样,孟月临垂下眼眸,轻轻笑了。 “要不你问问你的老朋友,那天和他交手,是谁输了?” “什么?” 不等玉蝉反应,孟月临挥了挥手,阴幡凭空出现,红嫁衣一脸茫然地被丢了出来。 “玉蝉?” 她一脸惊讶地看着玉蝉,立刻激动地上前:“你终于愿意回来啦!” 见状,玉蝉还没说话,孟月临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跟你的好朋友说一说,她算计我性命的那天,玉手圣师是怎么离开的。” 闻言,红嫁衣一脸莫名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是叫你打跑的吗?” 玉蝉听了这话,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又嘴硬地看着孟月临道:“就算那天是你打跑了他,也改变不了你就是害怕的事实!” 红嫁衣听着就觉得不对:“小仙师害怕什么?” “当然是玉手圣师!” 玉蝉看向孟月临,道:“哪怕那天玉手圣师不是你的对手,你现在也是在害怕,你怕清音堂有专门为了你准备了十几年的陷阱,所以你不敢打上门!” “孟月临,你自诩天下第一 ,但你却是个胆小如鼠的小虫子,天机门的前辈若是知晓你如此堕自家威名,只怕宁愿传承断绝,也不会让你当这个少主吧!” “啪!”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了玉蝉的脸上。 就如同那天一般,力道大得,玉蝉的另一边脸上浮出了蜘蛛网一般的冰裂纹。 孟月临打完耳光,甩了甩手,皱着眉:“吵死了,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发什么疯,非要我这个时候去清音堂。” “没错,我就是知道清音堂好进不好出,所以不打算这个时候去自找麻烦,这有什么问题吗?” “非得像你一样直接莽才叫有实力的话,那我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的激将法对我没有一点用,我并不在意一个废物冲我叫什么。” 说着,她冷眼看向红嫁衣:“一刻钟内她没有离开侯府,你跟她一起走!” 话音落,孟月临头也不回地回了房,只留下两人站在原地。 玉蝉还想追上去说什么,却被红嫁衣一把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玉蝉不解地甩开她。 红嫁衣皱着眉:“我才是要问你干什么!” “我?我当然是想给她一个机会,我在帮她,我没有错啊!” 玉蝉说着,语速极快道:“既然玉手圣师就是仙师大人,既然证明了玉手圣师一直没做好事,她难道不应该发挥正道修士的作用,斩奸除恶吗?” “就算她不想担当名门修士的责任,那她总该清楚,玉手圣师对宁远侯府做了什么吧?她难道不想为她的家人报仇吗?” 或许因为太过激动,玉蝉说着说着,眼眶发红,双眼泛泪,看起来就要哭了。 红嫁衣冷冷地看着她,许久后,道:“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 “没疯的人说不出这么没有逻辑的话来,我看你得自己去冷静冷静了。” 说着,红嫁衣捏着她的臂膀就往外推:“走吧,你自己去冷静,冷静完了再回来,到时候诚恳地认错道歉,小仙师会原谅你的。” “别看她好像很不好说话,但其实她的心很软。” 玉蝉挣扎。 “放手!放开我,我不走!我没错!我很冷静!是她自己怂了,她就是个怂包!” 话音刚落,不知道什么东西凌空飞来,准确无误地掉在了玉蝉的头上。 下一刻,光着膀子的温砚景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带着周幼辛、周钰莹和傅琊宁三人分工合作。 一人将红嫁衣拦在边上,另外三人将被衣服罩着脑袋的玉蝉按在地上就是一顿好揍。 玉蝉虽然是精怪 但他们几人最近跟着孟月临修行都大有进步,尤其是温砚景。 他天生神力,一拳顶别人十拳。 打到最后,要不是红嫁衣从周幼辛手里挣脱过来护着玉蝉,只怕她的本体都要被打出来了。 “世子爷,几位小姐,我立刻带她离开这里,请你们不要再打了!” 听了这话,温砚景抓起自己的衣服裹在身上,指着大门的方向:“赶紧的,不然我追上去打!” 红嫁衣闻言也不耽搁,道了声谢后,提起玉蝉直接跃上墙头,踩着屋顶飞了出去。 只是她二人还没有出大门,就被一男一女两人给拦了下来。 红嫁衣定睛一看,顿觉不好,下意识就要绕路,但—— “两位,我们只是刚刚听到了一些动静,想要向你们打听一下出什么事了,绝对没有恶意!” 孙沁兰说着,直接堵在了红嫁衣的面前。 第266章 爽了 “你既然选择回来,那便是想要留在我的身边,既然你要留下,那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再为她求情。” “在本座这里,玉蝉是什么动机都不重要,她算计了我,想要谋算我的性命,便不足以被我原谅。” “不杀她已经是我的极限,若你还要再说,那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避开因果,取她性命。” 孟月临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红嫁衣听了她的话,也明白没有再说的必要。 最后,千言万语汇聚成了“对不起”三个字,红嫁衣转身回了阴幡,守在了怨灵幻境旁。 屋外,陆乐瑾和老太太说了什么没人知晓。 等孟月临听见敲门声出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走了,陆乐瑾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神色。 “我要离京一趟,半月后我会回来,到时候我一定将五百金如数奉上!” 陆乐瑾表情认真地承诺。 孟月临闻言,道:“逾一日算一金,半月后应当给我五百一十五金。” 陆乐瑾闻言,表情凝住:“这……这么多?” 一金等于十两,十五天就是一百五十两,她顿时有了紧迫感,赶忙道:“放心!我只会早不会晚的,我现在就走!” 说完,陆乐瑾扭头就往外跑了出去。 正好这会儿,三名记名弟子已经到了宁远侯府,温砚景正要过来喊孟月临。 见陆乐瑾匆匆忙忙往外跑去,赶忙躲到一旁。 二人擦身而过后,他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转头就看到了孟月临,立刻扬起笑脸跑向她。 “还好我躲得快,安国公府这位表小姐真是毛毛躁躁,一点都不稳重。” 说着,温砚景来到了孟月临跟前,道:“三位师妹已经到了,走吧!” 孟月临点头,与他一起走出了竹风院,去了捧月居。 捧月居内,周幼辛、周钰莹、傅琊宁三人均素面朝天,穿着练功服,正在互相交流最近的练功心得。 得知周幼辛已经能感应到灵力的时候,傅琊宁满脸的绝望。 周钰莹见她如此,心里莫名平衡了许多。 反正倒数第一不是只有她,她就舒服了。 孟月临进来的时候,二人正围着周幼辛,听她讲心得。 她站在不远处听了一会儿,发现周幼辛不仅有机缘有天赋,而且特别刻苦。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温砚景。 “怎么了?”他有些疑惑。 “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努力,你是怎么能睡得着的?” 孟月临无情扎完刀后,抬脚就走,留下温砚景一个人捂着心口一脸的难受。 接下来一整天,孟月临都在仔细教导着每个人在修炼的路上应该注意的各种细则。 而红嫁衣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阴幡里出来了,坐在屋顶上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愁绪。 从天亮到天黑,周幼辛几人都在认真地修炼,孟月临也好像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只有红嫁衣还在等。 一直等到天黑,她才不情愿地承认,玉蝉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忍不住低落。 接下来连续三天,孟月临都在专心致志地教徒弟。 有了周幼辛这个卷王在,温砚景的好日子彻底到头,每天天不亮就要爬起来做早课不说,孟月临讲的每一个知识,她都能举一反三问出一大堆问题。 只学得几人头昏脑胀也就罢了,周幼辛还极其自律。 孟月临说过,几人在入灵之前尽量要饮食清淡,免得堆积太多杂质在体内,影响入灵的效率。 所以这几天,周幼辛每天都只吃清粥小菜,非五净肉她绝对不会碰一口。 有了她带头,周钰莹、傅琊宁也跟着自律了起来。 于是,最懒散的温砚景不得不跟着卷,只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比黄连还苦。 第四日傍晚,几人结束了一天的修行,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各自的房间后,孟月临也看过孟境竹的情况,回到了捧月居。 一进门,她便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 眉头一挑,孟月临迅速朝着院子某个方向抓去。 “咳咳咳……” 隐身躲起来的玉蝉就这么被她抓着脖子,水灵灵地从葡萄藤下面扯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孟月临见到是她也没有松懈,只是稍稍松了一点手上的力道,好叫她能发出声音来。 玉蝉:“我……我想来告诉你一件事!” 孟月临眉头一挑:“我凭什么信你?” 玉蝉握着她纤细但有力的手腕,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她,道:“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 孟月临闻言,冷笑一声:“包括你算计我的性命,这也是你认为对的事吗?” 玉蝉:“……你果然很在意,你心里其实已经把我和红嫁衣都当成了伙伴,所以你才会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这么生气!” 孟月临:“笑话,有人算计我的性命,我当然要记仇到海枯石烂,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我可没你们百女国主那么善良宽容。” 玉蝉:“……我不跟你吵,我真的是来送消息的,你先放开我!” 孟月临:“不放,要送消息你就直接说,说完立刻滚!” 玉蝉无语,瞪了她好一会儿,见她真的半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只能妥协。 “我说,孟林远正在前往皇陵的路上,那几个守陵人已经收到了好处,明日,孟林远就会在孟玉翡的小屋里与她见面。” 说着,玉蝉顿了顿,见孟月临没反应,又道:“这件事,孙沁兰和孟鹤轩都不知道。” 孟月临:“就这些?” 玉蝉:“对,就这些。” 孟月临:“我早料到了,你没必要特意跑这一趟。” 玉蝉震惊:“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孟月临嘲讽一笑:“孟玉翡在我眼皮子底下给孟林远写的信,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说完,她反而是松开了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起来。 她没说的是,她在皇陵留了十几个小纸人,每天都能听到现场直播,玉蝉的消息来得实在是太晚了。 玉蝉:“……” 行,讨好失败! “我……我已经查到孟玉翡的师父在哪里,你可以带上阴玉,去证明他就是仙师大人!” 孟月临闻言,露出一个困惑的神色。 “你难道不知道,那天我已经和他交过手了吗?” 玉蝉:╭(°A°`)╮ 孟月临见她这个表情,心里总算爽了。 “哦,我忘记了,那会儿你中了你自己的算计,被你自己困在了你自己弄出来的幻境里,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着,脸上浮现笑意:“白跑一趟哦~” 玉蝉:?_? 第265章 小瑾的祖母也是我的祖母 “你家祖母生前是不是有定时到城隍庙上香的习惯?” 孟月临问道。 陆乐瑾点头:“祖母生前信道,曾经同我说过,城隍庙不仅是人间的地府中转站,还是是城隍老爷收留无家可归的鬼魂的地方。” “活人的香火,不仅能上通鬼神,还能叫这些可怜的鬼魂稍稍得到慰藉,也不致于太可怜。” 闻言,一旁的众人都面面相觑,反而是孟淮序一脸的淡然。 孟月临道:“你祖母生前照顾着这些游魂野鬼,所以她死后,有不少鬼魂自愿为你祖母续了阴寿。” “阴寿?”陆乐瑾愣住:“那是什么?” 孟月临:“人有阳寿,鬼有阴寿,这些游魂野鬼一般都是阳寿未尽之人,他们死后无法进入地府,只能等待阴寿的尽头。” “你祖母生前做了不少善事,自有功德傍身,又得游魂野鬼们自愿给她续了阴寿,所以她如今在城隍庙里领了个闲职,专门引渡阳寿未尽的鬼魂,去往枉死城。” “你未回京之前是在游学吧?” 闻言,已经听愣了的陆乐瑾下意识点点头。 孟月临继续道:“游学期间,你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久留,所以你祖母想要照看你也没有办法。” “刚刚凌公子说你已经不准备再回明川,想来应该是打算在京城落脚,你祖母知晓后,就来了你身边守着你。” 陆乐瑾有些懵了:“我……我有点没懂你的意思。” 孟月临:“那还是让你祖母亲自同你说吧。” 她说完,转头看向一众好奇的男子们,道:“你们可以先出去吗?” 凌子骞第一个不服:“为什么要我们出去?” 孟月临还没说话,温砚景瞥他一眼:“人家祖孙相见,你在这儿杵着做什么?” 凌子川深表赞同,拉了拉凌子骞。 但凌子骞却不肯走:“不是,为什么我不能在这儿啊?小瑾的祖母,我也得喊一声祖母不是!” 话音刚落,温砚景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想见,晚上叫祖母单独见你,人家祖孙相见,你别掺和!” 说完,他一手拽着凌子骞,一手捂着他的嘴,冲孟月临露出一个乖巧懂事的笑容后,跟着凌子川还有孟淮序就这么走了。 这里是竹风院的内庭院,再加上孟淮序素来喜静,所以几人走后,内庭院里除了屋内昏迷的孟境竹之外,就只剩孟月临和陆乐瑾。 一下子,陆乐瑾有些紧张了起来。 “世……世子妃,我现在要做什么?” 孟月临正在袖里乾坤掏东西,闻言摇摇头:“你什么都不用做,一会儿我就让你见你太奶。” “啊?” 孟月临:“不好意思,今天心情不好,说顺嘴了,我的意思是一会儿就让你见到你祖母。” 说完,她从袖里乾坤掏出一个小瓶子。 陆乐瑾正要说话。 又见孟月临在袖子里掏啊掏,又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足足掏了五个小瓶子后,孟月临冲她招招手:“来,坐下。” 陆乐瑾:“我是坐着的呀。” 孟月临头也没抬:“没说你。” 饶是知道那是自己的祖母,陆乐瑾还是难免有些后背发寒。 她等了一会儿,见孟月临把掏出来的小瓶子挨个儿打开,打开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做什么,陆乐瑾咽了口口水。 她刚要说话,就见孟月临将五个小瓶子拿起来,依次往水杯上方做了倾洒的动作。 但陆乐瑾看得清楚分明,那瓶子里什么都没有。 “喝了它,你就能见到你祖母了。” 孟月临加完料,一边收着瓶子一边说道。 陆乐瑾:“……这不就是普通的水吗?我看你的瓶子也是空的。” 孟月临:“瓶子里的东西你肉眼凡胎看不见,喝吧,这会儿太阳还不毒,再晚些你祖母就得走了。” 一听这话,陆乐瑾赶忙伸出手,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喝完,她咂咂嘴,感觉就是很寻常的茶水的味道,不明白有什么特别的。 结果一转头,她就看到小老太太身上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寿衣,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没有心理准备,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祖……祖母!” 陆乐瑾红了眼。 老太太点点头,而后却不跟她说话,而是看向孟月临:“多谢啊,多谢。” 孟月临头也没抬,继续收拾那五个小瓶子:“不必言谢,回头把五行阴材给我报销了就成,陆小姐的阴阳眼只能看到你一个人,你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现行。” 说完,她又很是费力地将五个瓶子收回袖里乾坤,而后站起身,淡淡看了一眼陆乐瑾:“你要我帮的事我帮到了,记得给酬金。” 闻言,陆乐瑾一愣:“要多少钱?” 孟月临:“五百金。” 陆乐瑾闻言咋舌:“这……怎么这么贵?” 孟月临:“我出手从来都不便宜,你在京城的日子也不短了,应该有所了解。我这里没有赊账的规矩,如果你拿不出钱来,我就要用你身上别的东西抵债。” 话音落,老太太叹气:“小仙师,老身向你保证,小瑾不会赊账。” “行。”孟月临也不废话,应了声后,转身就走进了孟境竹的屋子里。 如今他神魂离体,最容易被阴鬼缠身,虽然老太太是阴官了,但孟月临也不能完全放心。 关上房门,孟月临顺手设下了结界。 然后就既意外又不意外地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的红嫁衣。 见到她,红嫁衣垂下眼眸,上前打招呼:“小仙师。” 孟月临:“你倒是舍得回来。” 她说完,自顾自地走到孟境竹的床前,为他检查了起来。 红嫁衣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直到孟月临检查结束,她才道:“玉蝉她只是钻了牛角尖,希望小仙师能给她一个机会。” 孟月临:“理由呢?” 红嫁衣:“她……她也是救主心切……” 孟月临:“我欠你们主子什么了吗?” “没……” “既然没有,她救主心切,为何要赌上我的性命?” 孟月临说完这话,为孟境竹盖上被子,转身看着红嫁衣,声音平淡,没有多少情绪。 第264章 求世子妃帮帮我 陆乐瑾跪下后,凌子川和凌子骞都赶忙上前来,围着她劝了又劝,但陆乐瑾说什么都不起来。 孟月临不慌不忙地又喝了一口茶,而后才道:“你怎么知道跟着你的是你祖母?” 此言一出,凌家兄弟俩都震惊地看向她。 凌子川反应最快:“月临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温砚景就皱起眉头:“你礼貌吗?见人就叫妹妹?轻不轻浮?你下不下贱?” 凌子川闻言,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赶忙道歉:“对不起,世子妃,我一时情急失了方寸。” 孟月临摇摇头:“无妨,正常人听到有鬼这种事,难免会有慌乱的时候。” 说完,她瞥了温砚景一眼。 温砚景:“……” 他怎么从他家小神仙的眼神里看到了警告? 一定是看错了! 孟月临看着跪地的陆乐瑾:“陆小姐,你先起来将事情说清楚,我才能帮你。” 听了她的话,陆乐瑾这才抬起头看向她。 众人也是这才发现,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凌子川赶紧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凌子骞立刻学着温砚景的模样,拉起袖子扫了扫一张干净的椅子,引着陆乐瑾坐下。 而后,陆乐瑾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陆乐瑾的母亲是安国公的小女儿,二十年前和前来京城述职的陆家少爷一见钟情后嫁去了明川城。 陆乐瑾是难产出生,母亲生下她后就缠绵病榻,她三岁那年就撒手人寰了,从那之后,陆乐瑾就一直养在祖母的膝下。 祖母对她极好,从不短她吃穿,还力排众议送她进了族学。 但祖母年事已高,很快就出现了老来忘事的症状,从那时候起,祖母性情大变,对周围的人时时充满敌意。 陆乐瑾在族学读书,每次休沐回去的时候,祖母的病情都会更严重一些。 十一岁那年冬天,陆乐瑾休沐回家的时候发现,她姑姑和离归家,为了留在家中,主动提出要来照顾祖母。 起初她十分高兴,直到第二次休沐回家,发现祖母整日都在昏睡,她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经过她的询问后得知,她姑姑觉得照顾祖母太磨人了,所以给祖母喂了微量朱砂。 轻微的中毒症状可以让祖母长时间昏睡,只有很短的清醒时间,而毒素在身体里渐渐累积后,祖母的双腿再也无法伸直了。 年幼的陆乐瑾和家中大吵了一架,但无人理会她一个小丫头的脾气,她只能向族学请了长假,留在家中贴身照顾祖母。 大年三十一早,祖母断了气,陆乐瑾当场昏厥,再醒来,却听人在议论。 说她姑姑如何在灵堂恸哭不起。 说她这个祖母生前最疼爱的孙女却在呼呼大睡。 她知道不是这样的,祖母是姑姑害死的,但父亲知道,叔伯知道,堂兄堂弟都知道,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 而她也被关在了房中,不许她说出真相。 就这样,她被关了半年。 半年后,凌子川和凌子骞游学到了明川城,拜访了陆家。 为了不让安国公府有意见,陆乐瑾这才重获了自由。 但同时为了避免她坏事,她那位好姑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符水,骗着她喝下后,她睡了一觉,醒来后,她脑海里,害死祖母的人,就变成了她自己。 陆乐瑾无法原谅自己,终日活在痛苦之中,凌子川和凌子骞见她如此,主动提出带她一同游学。 就这样,她离开了陆家,离开了明川,带着莫须有的罪名,来到了京城。 她本来会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却没想到孟月临回门那日,她被孟玉翡下了糊涂蛊,得孟月临所救之后,事情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几乎每个夜晚她都会梦见祖母。 梦里的祖母一言不发,看着她落泪,眼中满是心疼。 起初她以为祖母还在怪自己,所以以血为墨,为祖母抄写祈福经书。 但经书烧下去以后,祖母夜夜入梦却依旧如此。 她以为祖母不肯原谅自己,痛苦又自责。 那几日,她总是想要了结自己,也这么做了。 但她上吊自缢,绳子会断,割腕自杀,永远划不开皮肤,甚至她跳进了护城河,也莫名其妙被冲到了岸上。 正是因为这几次的寻死,反倒叫她生出了疑惑。 而自从生出疑惑后,梦里的祖母露出了笑容,她的记忆也渐渐恢复了。 说完这些后,陆乐瑾已经泣不成声。 她捂着脸,哽咽道:“世子妃,我知道人鬼殊途,祖母为了救我都留人间,对她一定有很大的影响。” “我想求求你帮帮我,让我见祖母一面,我想劝劝祖母,让她别再担心我,放心地去转世。” 听了这话,孟月临还没说什么,温砚景倒是愤愤不平地道:“这怎么行!毒杀亲娘的毒妇还活着,就该让你祖母先去报仇!” 一旁的凌子骞深表赞同:“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陆祖母应该先报仇,表妹留在我们安国公府,我们会好好照顾的!” 陆乐瑾已经泣不成声,却使劲摇着头。 一旁的凌子川见状,叹了口气,看向孟月临:“世子妃,小瑾心地善良,只希望她的祖母能安心去转世,至于报仇的事……” 说着,凌子川看了一眼恸哭不已的陆乐瑾,道:“陆祖母已经故去多年,这已经是陈年旧事,小瑾也不打算回明川,就算了吧。” 话音落,孟月临还没开口,温砚景拍案而起:“怎么能算?” 说着,他看向孟月临:“小神仙,恶人就该有恶报,你说对不对!” 闻言,孟月临叹了口气,道:“是,但求助于我的人是陆小姐,她想要的只是自己祖母的安息,而不是让祖母去报仇。” 听了这话,温砚景张了张嘴,一时间哑火了。 孟月临看向陆乐瑾,道:“你求死的那几次,确实是你祖母救了你,她最近也确实总跟着你,但她并非滞留人间无法安息。” 闻言,陆乐瑾看向她,双眼圆睁:“不是没有安息?那是什么?” 第263章 撒欢的温小狗奔向月临 “呵……” 玉蝉闻言,却是一个嘲讽的笑。 她顶着半张脸的裂纹,深深地看了一眼红嫁衣,道:“你还记得你的主人是谁吗?” 红嫁衣:“我当然记得!” 玉蝉冷笑:“你最好是!” 说完,她看向孟月临:“小仙师手段通天,我这样的小小阴灵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今日之事既然你无心帮我,那我们也不必再同道而行。” 闻言,孟月临笑了一下:“如果这样说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的话,你自便。” 玉蝉听了这话,笑容消失,抿着唇站在原地,眼神阴鸷地看着她。 孟月临却是神色轻松,对红嫁衣道:“你要留下来吗?” 闻言,红嫁衣回头看她,面上是纠结之色。 见她如此,孟月临也不着急:“我要回去睡觉了,你要是决定留下来,自行斩断同道契约,我不阻拦。” 说完,也不管红嫁衣是什么反应,她转身便缩地成寸,眨眼间消失在二人视线中。 见状,红嫁衣回头再看玉蝉,道:“你随我回去,好好道歉,小仙师会原谅你的。” 玉蝉:“我没有错,我道什么歉?” “你不是没错,”红嫁衣叹了口气,道:“你是没救了!”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主。” 玉蝉与她对视,眼底满是不甘:“哪怕今天是我棋差一招,我也从不觉得我有错。” “反而是你,别忘了你的来时路,别忘了,你的主人究竟是谁!” 说完,玉蝉转身就走,毫不停留,也没有半点犹豫, 红嫁衣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视线中,她久久未曾动弹。 京城。 孟月临离开后,找了个山头做完了早课,辰时中才回的侯府,直接就到了竹风院。 孟淮序、凌子骞、凌子川、温砚景都在,正围在孟境竹的床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孟月临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才听见有个女子的声音从孟境竹的床前传了出来。 “这样就好了!” 一听这声音,孟月临眉头忍不住跳了一下。 好熟悉,但记不起来。 “真的吗?你确定吗?”温砚景第一个发出了疑问。 “真的,我在明川的时候就是这样照顾我祖母的。”女子的声音柔软,回答的语气很是乖巧认真。 温砚景:“那怎么一样?你祖母是女的,孟境竹是男的,你祖母是老的,孟境竹是嫩的!嗷!凌子骞你打我干嘛?” 凌子骞:“我表妹好心帮忙,你在这里挑三拣四是吧?” 温砚景:“我哪里挑三拣四了?难道合理的质疑也不行吗?陆小姐没这么脆弱吧?” 凌子骞闻言,音量拔高:“温砚景,你皮痒是吧!” 温砚景的声音更大:“你才皮痒!三天不打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来来来,是男人就跟我出来打一架!” “打就打,谁怕谁啊!你一会儿可千万别哭着求我不要打死你!” “你骂谁呢!” “我骂狗呢!” “你才是狗!” “我骂的就是狗!” …… 两个人就像是火苗和炮仗,一点就炸,谁也劝不住。 吵着吵着,两个人就推推搡搡地出了房门,到了空地上就要动手。 结果,温砚景忽然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跑了。 凌子骞:“你干嘛?怂了是不是!”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温砚景跟撒欢的小狗一样冲向院子里站着的少女身旁。 人还没到,声音就传开了:“小神仙你回来啦!” “饿不饿?我专门让大舅哥吩咐小厨房给你准备了早膳,你想吃点什么?” “对了对了,我刚刚还带了你最喜欢喝的云雾茉莉,马上就让人给你沏上来!” “霍忱,快去沏茶!” “快坐下快坐下,站着多累呀!” 不远处,凌子骞几人看着这一幕,面上都露出了迷茫之色。 这还是刚刚那个不讲理又嚣张跋扈的温砚景吗? “小月临,昨晚事情如何?”孟淮序走上前,打断了温砚景的殷勤。 孟月临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当即点头,道:“一切顺利,还有了一些意外之喜,不枉费我跑这一趟。” 听了这话,孟淮序点点头:“累了吧?” “还好。” 孟月临和孟淮序说话的功夫,温砚景已经拉起袖子把干干净净的石凳扫了扫,拉着她坐了下来。 “大舅哥,你也坐着,不然月临要跟你说话,她还得站起来。” 闻言,孟淮序点点头,在孟月临的对面坐下。 温砚景立刻挨着孟月临坐下了。 一旁被彻底忽略了的凌子骞、凌子川和陆乐瑾见状面面相觑。 最后凌子骞忍无可忍,道:“温砚景,你还打不打了?” 闻言,温砚景看都不看他一眼,道:“打个屁啊,我家小神仙回来了,一会儿我那几个师妹也要到了,我们得开始练功了,谁有空陪你玩,幼稚!” 凌·幼稚·子骞闻言,指着自己,瞪大眼睛看向凌子川和陆乐瑾:“我幼稚?” 凌子川摇摇头。 陆乐瑾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 “表哥刚刚和温世子斗气的时候,确实有些幼稚呢。” 说完,陆乐瑾抱歉地行了一礼,直接越过凌子骞,走到了孟月临面前,屈膝见了一礼。 “见过世子妃!” 孟月临刚喝上一口茶,闻言淡淡扫了她一眼,随后放下茶盏。 “陆小姐找我有事?” 上次见陆乐瑾,还是回门那日,当时她被孟玉翡下了糊涂蛊,还是孟月临识破救了她一命。 今日再见她,孟月临一眼便看出她有求于自己,所以干脆直接地问了出来。 果然,在听见她的话后,陆乐瑾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她,道:“世子妃果然神机妙算,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我有事找你,怪不得世子叫你小神仙。” 听了这话,孟月临扫了一眼一脸茫然的温砚景一眼,而后才看着陆乐瑾。 “所以,陆小姐这次找我,是为什么事?” 闻言,陆乐瑾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 紧接着。 “噗通”一下。 跪在了孟月临面前。 “求世子妃帮帮我,让我见我祖母一面吧!” 第262章 仙师大人,终于见面了 风暴之中,孟月临凌风而立,衣摆猎猎作响,身型却未动分毫。 困灵网碎成了无数片,在这天色即将分明的时刻,好似从天上落下了无数星子,坠落在她的四面八方,叫她看起来愈发出尘绝俗。 在她的对面,是一个全身笼罩在灰色袍子里的人。 “仙师大人,终于见面了。” 孟月临笑眯眯地说完,抬了抬左手。 掌心里,躺着一块正在散发着微光的阴玉:“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听了这话,灰袍人缓缓抬头。 “不愧是天机门三十代传人中杀心最重的一个,你为了将本座引出来,竟然连自己的气运都可以不要,本座认栽!” 话音刚落,一阵烈风袭面而来,灰袍人下意识躲了一下。 孟月临手里的重剑擦着他面门过去。 虽然没有将他的兜帽扫下来,却斩断了他一缕发丝。 一击不中,孟月临并不恋战,而是站在原地,看着灰袍人笑道:“我师父说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况且,孟玉翡身上的金血你费了不少功夫吧?她若是死了,我损失得起,你可就未必了。” 她语气轻松,对着灰袍人抬了抬下巴:“能不能问你一句,我宁远侯府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至于你要用十几年的功夫来算计?” 灰袍人没说话,静静在原地站着。 孟月临见状,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挥剑劈了上去,却没想到眼前的灰袍人只剩一层虚影。 当即,孟月临沉下脸,冷笑一声,并指立于唇前:“定!” 法眼之下,言出法随。 身后不远处泛起一阵涟漪,灰袍人的身影渐渐浮现。 这一次,孟月临没有再废话,挥剑就砍。 灰袍人倒也反应迅速,闪身到一旁后,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柄拂尘,干脆利落地迎战。 孟月临一招力劈华山,被他用浮尘格挡,见状冷笑:“你不是和尚吗?怎么用上拂尘了?难道你其实是个宦官来的?” 灰袍人不语,只一昧抵抗。 孟月临抬脚直踹他的心窝,同时伸手抓过他的拂尘狠狠一甩,将灰袍人高高甩到了半空中,如破布袋子一般砸落在了地上。 “噗——” 灰袍人喷出一口鲜血。 孟月临再次上前,重剑抵在他的喉间:“你的帽子是焊在头上了吗?给我摘了!” 闻言,灰袍人咳嗽几声,哑着嗓子道:“我面容有残,不好污了天机门少主的尊眼,你既已知晓我就是孟玉翡的师父,又何必如此步步紧逼?留我一分尊严不行吗?” 孟月临:“不行。” 灰袍人:…… 他沉默片刻,道:“我不摘!” 孟月临也干脆:“那我来!” 她说着,弯腰探手。 岂料就在这时,灰袍人身上忽然爆开浓烈的烟雾,雾中更是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孟月临立刻转身退下几步,再回头,地上的灰袍人已经蹿出去老远。 “天机门少主好本事,本座今日认输,下次再见,你我必定死战到底!” 孟月临二话不说就要追上前去,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红嫁衣给拦了下来:“小仙师,小屋来人了!” 闻言,孟月临只能停下脚步,迅速回到小屋里,将孟玉翡的神魂从幻境里拉出来后,带着昏迷不醒的玉蝉,迅速离开了皇陵。 山脚下,孟月临将玉蝉丢在地上,红嫁衣立刻上前,没费多少力气就将她从幻境里拉了出来。 睁开眼,看到冷着脸的孟月临和红嫁衣的那一刻,玉蝉便知道自己彻底失败了。 还不等她开口,孟月临的面前浮现屡屡金线。 玉蝉下意识瞪大了眼睛,正要说话,就见孟月临挥手一斩,那一片金线缠绕的同道契约被斩碎成两半,缓缓消失在空气里。 “小仙师……” 红嫁衣懵了:“你……你要赶走玉蝉?” “不然呢?” 孟月临声音冷淡,看着玉蝉:“我不杀你,是因为今日因果未成,我发过誓不随意杀生。” 她说着,黑白分明的眼眸满是冷漠地看着二人。 红嫁衣忍不住求情:“小仙师,再给她一次机会吧,玉蝉也是救主心切,她……她不是有意算计!” 闻言,孟月临冷笑:“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红嫁衣说不下去了,只能转头看向玉蝉。 经过困灵网的幻境,玉蝉受了不轻的内伤,这会儿苍白着脸坐在地上,好一会儿后才缓缓站了起来。 她走到孟月临面前:“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我还是想为自己说一句,我不认为我想要救我主是错。” “我想你应该发现了,昨晚若是一切顺利,孟玉翡的师父才是第一个入阵之人,我早已安排好一切,到时候他被炼化的力量都会到你的身上。” “我不过是想让你变得更强悍,让你帮我救我主,这对你来说一点损失也没有,甚至还会让你完全拥有玉手圣师的力量,让你变强,所以我虽然算计了你,但我没有错!” 听了这话,孟月临笑了笑:“好一个虽然算计了我,但你是在帮我。” 说完,她面色瞬间凌厉,冷冷凝视着玉蝉。 “可你算什么东西?我用得着你来帮?” 一旁的红嫁衣听傻了:“小仙师,玉蝉不是这个意思……” “修行之人,重在己身,你以为你的算计让我占了天大的好处,殊不知却是要毁我大道,逼我担下厉鬼降世,大苍江山断绝的因果。” 孟月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间杀意:“滚吧,趁我还能压得住我的杀心之前,立刻滚出我的视线!” 因果未成,她不能杀玉蝉,否则便要应了此前对师祖发的誓。 她得忍! 红嫁衣见她浑身杀意翻滚,还在极力克制,当即也不敢再劝,而是扯着玉蝉离开。 “我没有错,孟月临,就算你不肯承认,我也没有错!” 玉蝉哭出了声:“在我的安排里,除了玉手圣师,我是第一个将自己献祭给你的人,我让你得到了这么多,却只是让你救出我主,我有什么错!” “错的是你!” “是你不知好歹!” “我没有错!”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玉蝉的脸上,打得她面庞出现了一大片冰裂纹。 红嫁衣站在一旁,“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双眼赤红地瞪着她:“你够了!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要救主,我也想!” “但是主人愿意为了百姓而死,她死后也绝对不会希望我们为了救她,去毁掉别人的大道!” “你最像主人,你最了解主人,你一直在学主人的善良,可你在做什么?” “玉蝉,小仙师不欠我们,相反,她对我们有恩。” 红嫁衣说着,失望地看着偏执到几乎疯魔了的玉蝉,一字一句。 “而你,在恩将仇报。” 第261章 献祭之法 “小仙师!” 玉蝉尽力稳住自己的语气,但音调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我以为我们签下了同道契约,基于契约的基础之上,你不会用我主的阴灵来威胁我才对。” 孟月临把玩着手里的树叶,闻言歪头浅笑,看着她道:“我在威胁你?” “难道不是吗?”玉蝉反问。 孟月临看向红嫁衣:“你觉得我在威胁你吗?” 红嫁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摇摇头:“我又没做亏心事,你威胁我做什么?” 玉蝉抿唇,深吸一口气:“我也没做亏心事!” 话音落,红嫁衣冷笑一声:“你说这话的时候,要不要看看你刚刚是什么嘴脸?” “哪怕现在站在这里的是珍珠那个蠢货,她也会觉得你有问题。” “你要是还不老实交代,我主的阴灵可就要因你而消散了。” 闻言,玉蝉迎上她的视线:“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红嫁衣:“当然不是,正是因为我在乎,所以才要你赶紧老实交代。” 玉蝉:“你若是在乎,就应该让她放下槐树叶,而不是来教训我!”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原本还一脸看戏的红嫁衣见状,面色冷了下来。 “你到底做了什么?” 玉蝉:“你不用管,因为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是为了我主!” 话音落,玉蝉忽然抬起了手。 孟月临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抓着红嫁衣暴退数十步。 与此同时,一张大网从地面缓缓往上升起,将玉蝉和孟玉翡的小屋全都笼罩在内。 红嫁衣:“这是……困灵网!” 孟月临瞥了她一眼:“你知道?” 红嫁衣语速飞快地回答:“对,我主刚死去的那三年,温狗就是用困灵网困住了我主的神魂。” 话音落,红嫁衣猛地看了孟月临一眼:“难道我主就是被压在这附近的地底下吗?” 孟月临没回答,而是看着那困灵网越来越高,直到将小屋和玉蝉完全笼罩。 之后,她才扭头看向红嫁衣:“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早点来皇陵救你们国主吗?” “啊?”红嫁衣不懂她怎么好好问这个。 孟月临:“因为玉蝉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做,她只是缺乏一个人族将她带过来。” “作为一个冥器,她无法自己回陵墓,所以她最初跟着傅琊宁,后来又跟着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私底下,其实玉蝉跟你抱怨过很多次,我不想救你们国主,所以你才会对我多次提出要早些来皇陵,对吧?” 红嫁衣依旧不解,闻言却是点了点头。 孟月临负手而立,看向渐渐收窄的困灵网,道:“锁魂化鬼阵确实就在这附近,玉蝉应该是想用献祭的方式,炼化我们所有人,借着献祭之力,冲破锁魂化鬼阵。” “然后让你们国主大人以厉鬼的模样,重现人间。” 闻言,红嫁衣如遭雷劈,几乎立刻想通了,为什么玉蝉刚刚那么激动。 她是国主大人的口琀,没人比她更了解锁魂化鬼阵。 玉蝉根本不在乎玉手圣师到底是不是仙师大人。 她等的,是一个适合献祭的对象。 若昨晚没有王冬远这个插曲,无论出现的人是玉手圣师还是仙师大人,玉蝉都会发动困灵网,将她们全都困在网内,向锁魂化鬼阵献祭。 “可……” 红嫁衣想明白这些,讷讷开口:“现在网内只有她自己和孟玉翡,她这是在做什么?” 孟月临笑了笑:“她赌了一把,赌你我能不能发现她悄悄做的手脚。” 说完,她拿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 掌心摊开,是一小撮玉粉。 “昨晚我跟在王冬远的身后出了小屋,便发现了这些玉粉。” “玉粉落得很广,我没有找全,但稀稀拉拉看了一圈,勉强断定玉粉围成了类似阵法之类的东西,将大半个山头都圈了起来。” 说着,孟月临将玉粉递到红嫁衣面前:“她的东西,你应该比我更熟悉。” 红嫁衣沉默着没有接。 她确实很熟悉。 玉蝉虽是玉,但她本体的形状是蝉,金蝉能脱壳,玉蝉同样可以。 这些玉粉,便是玉蝉蜕下来的壳磨的。 当年还在墓底的时候,玉蝉就是靠着这些壳粉引来了盗墓贼,将她们全都带了出来。 而如今…… 想到这里,红嫁衣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抬头,却道:“小仙师,玉蝉只是钻了牛角尖,你能不能救救她?” 孟月临:“她可是要把我一起献祭了,我救她干嘛?我看起来很像圣母吗?” 她说着,丢掉手里的玉粉,拍拍手,看向即将合拢的困灵网:“正好,昨晚打草惊蛇了,这会儿我倒是想看看,孟玉翡的师父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献祭。” 闻言,红嫁衣下意识看向了困灵网的方向。 她知道孟月临的性格,此时此刻绝对不可能出手救玉蝉。 所以她也忍不住期待,说不定最后破局的会是本该昨晚出现的、孟玉翡的师父。 只是她们眼睁睁地看着困灵网完全合拢,都没有等到第三个人。 红嫁衣死死咬着牙关,瞪大眼睛看着逐渐泛红的困灵网,忍住了冲上前去的冲动。 困灵网已锁,以她的力量,就算冲上去也是枉然。 从这一刻起,被困于网内的玉蝉和孟玉翡会陷入困灵幻境中,被幻境献祭给锁魂化鬼阵。 但她们的力量微弱,不足以对抗困锁魂化鬼阵。 所以最后,她们会在幻境中死去。 成为锁魂化鬼阵的一部分。 这何其讽刺! 玉蝉拼尽一切想要救自己的主人,最后却要成为了困住主人的枷锁。 想到这里,红嫁衣眼中逐渐泛起猩红的雾气。 一滴血泪溢出眼眶。 与此同时,已经坍缩的困灵网忽然静止。 下一刻,困灵网忽然被什么东西撑了起来。 “怎么回事!”红嫁衣紧张极了。 孟月临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抬脚上前:“当然是因为等的人到了。” 话音落,她的身影如水墨一般散开,再出现的时候,便是立于困灵网前。 见状,红嫁衣赶忙追了上去。 就在她靠近的同时,困灵网猛地开始臌胀,紧接着猛地炸开,爆成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一股无形的力量横扫而来,红嫁衣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第260章 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有底线 细细的“嘎吱”声响起,一个细瘦矮小的身影从窗外灵巧地翻了进来。 站定后,那人轻轻咳了一下,等在原地。 见床上没有动静后,那道身影踮着脚悄悄靠近。 借着月光,他缓缓俯下身,看清了床上昏睡的孟玉翡的面容。 “啧啧啧,早就知道京城仙姝是个美人儿,过去还以为是那种无趣古板的端庄模样,没想到却是如此漂亮!” 男人说着,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折身回去关上了被他打开的窗户。 回到床前,他搓了搓手,将背上背着的背篓轻轻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了一把小刀和一把符纸,和一个通体漆黑的葫芦。 他先是上前,把符纸放在昏睡的孟玉翡身上,摆成了一个阵法模样,而后拿出火折子,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挨个儿点燃了符纸。 待符纸燃烧完毕,他把昏睡的孟玉翡的胳膊拉了出来,从床沿上垂落而下,搭在黑葫芦口子上。 最后,他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将符纸灰用唾沫和匀后,涂抹在小刀的刀刃上,这才小心翼翼地割开了孟玉翡手上的皮肤。 看着那隐隐泛着金光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入黑葫芦里,男人长着麻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猥琐的笑。 “没想到啊,我王冬远有一天还能拿到功德金血,真是老天爷开了眼,只要这女人活着,老子就有取不尽的金血了!哈哈哈!” 他高兴得呼吸急促,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看着孟玉翡的血一滴接着一滴落入黑葫芦里。 直到接了小半葫芦后,他才恋恋不舍地用剩下的符纸灰封住了伤口。 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完后,王冬远正打算把孟玉翡手上的符纸灰擦掉,把她的胳膊放回去,却猛地被她白生生的胳膊挑动了邪火。 他犹豫了一瞬,而后便毫不犹豫地俯身,将孟玉翡的胳膊放在鼻子下狠狠吸了一口。 “好香,好香,是女人的香味!” 他说着,睁开眼睛,狞笑着,将手伸向了昏睡的孟玉翡的衣襟。 “反正已经被男人睡过了,那老子睡一次也不打紧,该死的,骚货,这可是你勾引我的!” 一边说着,王冬远一边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腰带扯了下来,双脚的鞋往下一蹬,整个人就迫不及待地压向了毫无知觉的孟玉翡。 眼见着这一幕,藏身于暗处的孟月临到底没有忍住,屈指弹出一道灵力,打在走廊的雨链上。 清脆的“叮零零”声破开了静谧的夜色,色欲熏心的王冬远吓得一个哆嗦,竟是直接从床上跌了下来。 紧接着,他就看到刚刚还昏睡的孟玉翡睁着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看着他。 “啊——” 王冬远吓得肝胆俱裂,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抓起背篓,慌慌张张地从后面的窗户翻了出去。 看着人逃走,孟月临从藏身之处现身,弹走撑开孟玉翡眼皮的灵力,将红嫁衣和玉蝉留在原地,她则跟上了王冬远。 他显然对皇陵这边的地形很熟悉。 离开孟玉翡禁足的小屋后,王冬远一头扎进了树林里,没几下就消失在了树林里深处。 再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出了皇陵的范围,从茂密的树丛里钻出来后,便走上了一条和皇陵毫不相干的小路。 孟月临远远地看着他,直到他下了山,走进一个村落,回到他自己的家后,又在黑暗中蹲守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到了皇陵。 这一来一回,等孟月临和红嫁衣她们汇合的时候,东方已经隐隐泛白。 一见到她,红嫁衣便迎上前,轻轻摇了摇头。 孟月临也不意外,回去看了一眼依旧昏睡不醒的孟玉翡后,带着二人离开了此处。 “你刚刚为什么要出手?”玉蝉第一个沉不住气问出声来。 红嫁衣不等孟月临回答,冷笑一声:“哇哦,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圣母,原来你也有丧尽天良的时候。” 玉蝉不服地瞪她:“你别忘了,我们蹲了一晚上,是为了什么!” “小仙师当时若是不出手,藏在暗中的人就会动手,可为什么偏偏是我们沉不住气?” 她说着,看向孟月临:“你不是想抓出仙师大人吗?你连阴玉都带在身边了,不就是为了确认仙师大人是不是就是孟玉翡的师父吗?” “明明你只要再忍一忍,孟玉翡的师父一定会救她,可你为什么不忍?” 孟月临闻言,一脸平静:“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玉蝉:“我这么激动,是因为我把你想要做的事放在了心上,现在却因为你的沉不住气毁了!” “小仙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这次,不管仙师大人是不是孟玉翡的师父,我们都不会有第二次验证的机会!” 她似乎有些崩溃。 一旁的红嫁衣皱着眉头:“虽然但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她不明白。 玉蝉眼眶红了,但却没有回答红嫁衣的疑问。 孟月临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平静地看着玉蝉,道:“你说得对,我不该沉不住气。” 玉蝉抿唇,红着眼睛不说话。 孟月临继续道:“但我做不到,就算孟玉翡是我的对手,我也做不到看着她被那样的人凌辱。” “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有我的底线。” “而我的底线便是,不用毁灭贞操来欺凌一个女人。” 玉蝉:“那个王大夫又不是你找来的,你这么在乎做什么?” 孟月临:“相比较你这个问题,我更想问你,你这么激动到底是为什么?” 玉蝉不语,只皱着眉头移开视线。 红嫁衣见状,抬脚踢了她一下:“是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失败的又不是你。” 玉蝉还是不说话。 见状,孟月临轻轻弯了弯嘴角:“玉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玉蝉:“我没有!我只是眼睁睁看着你毁掉了唯一的机会而感到愤怒!” 闻言,孟月临轻轻摇了摇头:“不,你不是。” “一直以来你都是善良到软弱的人设,却突然因为我制止了孟玉翡受辱而如此愤怒,只有一个解释。” 红嫁衣:“什么解释?” 孟月临:“玉蝉偷偷做了什么,所以她比我们更希望仙师大人出现。” 说着,孟月临从袖里乾坤拿出一片槐树叶,正是蕴养着百女国主阴灵的那片。 见状,玉蝉终于脸色大变。 第259章 一把年纪正是闯的时候 听了这话,凌子骞眼眶一红,立刻朝着孟月临拱手深深一揖。 “世子妃小神仙,虽然你刚刚教训我不该打着关心的名义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此时此刻,我是发自真心。” “求你救救孟境竹,我知他胸有凌云志,现下好不容易夺回了自己的气运,正是壮志未酬之时,身为挚友,我无法看着他死!” 话音刚落,温砚景就“啧”了一声:“我侯爷大哥都说了,我家小神仙已经给孟境竹找到了一线生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看着他去死?” “你咒谁呢!” 他语气不善,显然对凌子骞没耐心。 但这次凌子骞却没有与他对呛,而是认真地看着他,道:“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我知道孟境竹这次凶险,我只是希望挚友平安,没有别的意思。” 温砚景:“就你希望他平安,就你是好人,孟境竹的亲哥哥亲妹妹都不希望呗?” 凌子骞:“我没有这个意思……” 温砚景:“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 眼看二人要吵起来了,孟月临拉了拉温砚景的手。 蓄势待发的暴躁小狗立刻冷静下来,扭头看向她:“怎么啦?” 孟月临面色淡淡:“吵。” 两个人越说越大声,她脑袋有点嗡嗡作响。 闻言,温砚景当即懂事点头:“那我不同他一般见识。” 说完,他退到了孟月临身后,冲着凌子骞“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说话了。 见状,凌子骞叹了口气 ,正要上前说话,一旁的凌子川将他拉住。 而后,凌子川上前,冲着孟月临做了一揖:“世子妃见谅,我哥礼数有失,但却非有意冒犯。” 孟月临点点头:“我知道。” 说完,她看向凌子骞,道:“这是孟境竹的生死劫,能不能过得去,完全要靠他自己,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再多我也无能为力。” 闻言,凌子骞还想说什么,一直沉默的孟淮序开口道:“凌大少爷,你和孟境竹关系好,但我们也是他的血脉亲人。” “若能救他于危难,我们不会袖手旁观,小月临已经尽力了,你若再说,便是在刻意为难她。” 听了这话,凌子骞只能把话咽了回去,而后冲着孟月临一揖到地。 “是我冒犯了,还请世子妃原谅!” 孟月临:“无妨,我大人有大量。” 她的直白,叫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淮王率先开口:“阿景,月临,你们要不要在侯府住一阵子?” 他旁观了事情的全程,知道孟月临的本事绝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对她的态度,也比之前尊重了许多。 听了这话,孟月临道:“多谢王爷,我正有此意。” 说完,她看向身后的温砚景。 他立刻表态:“我跟你一起,我还要跟着你修仙呢!” 闻言,淮王点头:“那本王先回王府,差人送些你二人的日常用品过来。” “不过月临,王妃的身体……” 孟月临指了指李太医:“交给他即可。” 李太医茫然地指着自己:“我?” 他都不知道淮王妃出什么事了,交给他能行? 万一是中邪呢? “王妃之前中了蛊虫,我已经将蛊虫取出,接下来需要仔细温养,时时调整补方就行。”孟月临道。 李太医:“我都一把年纪了……” 话音未落,孟月临递了一张平安符。 李太医:“……正是闯的时候!” 说着,他接过平安符,收进衣襟,喜滋滋地跟着淮王离开了。 送走不相干的人,围着孟境竹设下了阵法后,孟月临就在温砚景的哭喊声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温砚景:“孟月临,你是我见过最狠心的小神仙!!!” 同样被留下的小槐翻了个白眼:“说得你好像还见过第二个小神仙似的。” 皇陵。 孟玉翡下马车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斜时分。 她跟着守陵人,走过又黑又长的林荫路,看到前方的小屋之时,天色已经开始黑了。 给她领路的守陵人是两个冷面嬷嬷。 二人带着她先去了皇陵供殿。 盯着她跟着守陵人一起做了晚课,抄了十遍经文后,连口水也没给她喝,就带着她离开供殿,走过又黑又长的林荫路,停在了一座小屋门外。 “孟少夫人,你是被罚过来的,按照规矩需要在此处辟谷闭关。” “从今日起,你每日需抄写经书为世子妃祈福,什么时候抄完一千遍经书,什么时候结束辟谷闭关!” 说完,二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塞着包袱的恭桶,二话不说塞进她的怀中,将她往房内一推,反手就将门关了起来。 玉翡临吓了一跳,回身开始拍门:“你们干什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回答她的,是门外传来的上锁声。 孟玉翡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无力地顺着房门瘫坐在了地上。 屋内灯影摇曳,昏黄的光芒下,是她孤寂无助的影子。 她在地上坐了许久,待寒气窜上来的时候,她回过神摸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垂眸,她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起身将那个包袱从恭桶内取了出来。 好在恭桶是干净的。 她知道包袱是淮王府送来的,也知道包袱到她手里前已经被人翻过了,所以这会儿并不抱任何希望。 只想将身上已经脏得不像样的衣裙给换下来。 所以,当她从一件肚兜的接缝处摸到金瓜子的时候,她整个人愣了愣,而后很快便湿了眼眶。 她落到如今的下场,视为珍宝的母亲和大哥没有半分关心,反而是她一直当成向上爬的工具的温观煦还惦记着她。 念及此处,孟玉翡忍不住抱紧包袱,狠狠哭出声来。 哭了许久,她收拾好心情,从里面摘出几颗金瓜子,想尽办法喊来了住在不远处的守陵人,用金瓜子换来了文房四宝。 借着昏黄的灯火,她写了一封信,召唤了专门送信的鬼奴,趁着夜色送向了玉衡郡。 做完这些,经历了一整天大起大落的孟玉翡再也撑不住,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昏睡了过去。 夜色渐深,皇陵内只余虫鸣鸟叫之声,大地一片寂静,人间沉浸到了梦里。 “咔哒” 轻微的声响从窗户那方传来,床上疲累的孟玉翡眉心皱了皱,却没有醒来。 很快,窗户被撬开一道细缝,一根芦苇管子悄悄从细缝伸了进来,吹来了一阵细烟。 细烟轻飘飘地落在孟玉翡的鼻尖,随着她的呼吸被她吸入肺中。 而后,她眉心一松,整个人彻底沉进了梦里。 第258章 小神仙你不懂,这是真爱! 生死劫之所以事关生死,便是因为几乎没有可解之道。 孟境竹的红颜煞是被人算计而成,虽然尚有一线生机,却也凶险万分。 而刚刚面对凌子骞的反复追问,孟月临未曾解释一句,便是因为花柳病这种东西,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 屋内一时间有些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孟淮序叹了口气,看向孟月临,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小月临,能否帮一帮他?” “大哥知道从你回家至今,他没做过几件正常事,但你比大哥更清楚,孟境竹和孟乘渊之所以会如此,除了本身愚蠢之外,还是因为有心之人的恶意引导。” “孟境竹罪不至死,若是可以,大哥希望能帮帮他。” 听了这话,孟月临浅浅弯唇:“大哥,我帮得还不够多吗?如果我什么也没做,孟境竹必死无疑,如今我给了他一线生机,已经很足够了。” 孟淮序闻言,当即陷入了沉默。 是啊。 如果不是孟月临,孟境竹的红颜煞不可能还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明明她已经做了这么多,自己还要求更多,岂非得寸进尺? 想到这里,孟淮序叹了口气,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孟境竹,一时无言。 难道重来一次,他还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死去吗? “不过!” 孟月临的声音忽然划破了沉默。 孟淮序回头看向她,正对上少女狡黠得意的眼眸。 “我倒是真的多做了一点,你们还记得珍珠吗?” 闻言,温砚景立刻点头如捣蒜:“记得,那个红颜雅舍的妖精花魁!” 孟月临打了个响指,阴幡一甩,双脸蒙圈的红嫁衣和玉蝉凭空出现。 “珍珠用自己浑身的修为助我成了阴冲煞之法,所以我看在她也是受制于人的份上,留了她一缕精魂,放进了怨灵幻境之中。” “只要孟境竹三个月内能将珍珠找到,他和珍珠便都可以活。” 闻言,玉蝉还没反应过来,红嫁衣立刻道:“珍珠没死?” 孟月临点头:“我算过了,孟境竹和珍珠之间的红颜煞虽然是被人恶意做局,但他们二人之间也确实产生了姻缘线。” “如果珍珠彻底死了,就算孟境竹能度过红颜煞的生死劫,也要落得一生无妻的下场。” “所以我留了珍珠一条命。” 她说着,看向孟淮序:“只要幻境之中,孟境竹能在三个月之内找到珍珠,二人的姻缘线连上的那一刻,便可以脱离红颜煞,死劫亦过。” “而他们之间的姻缘线会指引方向,孟境竹找到珍珠的难度也会降到最低。” 闻言,连带被接二连三吓了好几跳的李太医在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玉蝉红了眼眶:“太好了,小仙师,你果真是世上最大的善人!” 红嫁衣也面露感慨之色:“虽然已经接受了那个蠢货的死,但有时候想想,却也免不得有些伤怀,如今得知她尚有一线生机,我心里倒是有些开心。” 李太医摸着自己的胡子,浅浅笑道:“少门主慈悲心肠,不愧是天机门唯一传人!” 孟淮序抿唇不语,看着孟月临的眼神却满是感激。 唯独温砚景。 他忽然开口,满脸兴奋:“小神仙,这就是真爱能战胜一切吗?” 孟月临刚要笑,闻言压下了嘴角:“什么真爱?他们不过就是有姻缘线而已。” 无论她愿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不想相信自己的亲哥哥的正缘会是一个脑袋有点蠢的妖精。 “姻缘线不就是真爱吗?” 温砚景满脸憧憬:“因为阴谋诡计而走在一起的两个人之间产生了真爱,最后凭借这份真爱,二人冲破必死之局,携手逆天改命,想想就觉得好感人!” 孟月临拳头硬了:“我说了,不是真爱,只是姻缘线而已!” 温砚景摇头如拨浪鼓:“小神仙,你不懂,这就是真爱。” 孟月临正要忍无可忍给他一下,一旁的红嫁衣和玉蝉双双上前,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干什么?”孟月临吓了一跳。 红嫁衣:“此前我对你有偏见,所以总是对你阳奉阴违,如今才知是我狭隘了!” 玉蝉:“小仙师慈悲心肠,过去我却总认为你是伪善,如今才知是我心思不纯,错误了小仙师人品!” 二人同时:“请月临少主原谅我二人!” 见状闻言,孟月临缓缓勾起了嘴角。 “既然你们如此诚心诚意地道歉,我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过去种种今日便一笔勾销,从此你们为我所用,可否愿意?” 红嫁衣:“我二人愿意供你驱策,但月临少主应当也明白,我二人心中有主。” 孟月临点头:“倘若百女国主有恢复自由的那日,我不会阻拦你们。” 有了她这句话,红嫁衣和玉蝉放下心来,当场就与孟月临签订了同道契约。 直到二人回到阴幡之中,孟月临将阴幡收起来,温砚景才“呱唧呱唧”鼓起了掌。 “小神仙太厉害了,一石好几鸟,不仅为孟境竹找到一线生机,还为他保住了真爱,还收下了两员猛将,好厉害,太厉害啦!” 他双眼放光,一副毫不遮掩的迷弟模样。 一旁的孟淮序觉得有点辣眼睛。 倒是李太医笑眯眯地,连连赞同温砚景,看起来也是一脸崇拜。 孟淮序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叹了口气,上前为他拢住了衣襟。 蠢弟弟,你可不能辜负我们妹妹好不容易为你找到的一线生机,一定要找到珍珠,活着离开幻境啊! 门外。 等得心焦的凌子骞第不知道多少次想要去敲门的时候,房门终于打开了。 “怎么样?” 凌子骞上前,急急问完,又赶忙解释:“我……我也是真的担心,不只是好奇了!” 孟月临闻言,转头看向孟淮序。 孟淮序点点头,视线扫过凌子骞和凌子川,最后落到了面上同样有担忧的淮王身上。 “孟境竹身上的红颜煞有生死劫未过,小月临已为他寻到了一线生机,他若是能在三个月之内醒来,便是跨过此劫。” 闻言,凌子骞急忙问道:“若是醒不过来呢?” 孟淮序看向他:“若是醒不过来,便会全身溃烂而死。” 第257章 生死劫是逃不掉的 见场面有些尴尬,淮王清了清嗓子,看向孟月临,道:“孟境竹到底怎么了?” 闻言,孟月临抬起头:“王爷不必着急,等李太医诊断完就知道了,反正他没死。” 听了这话,淮王有些无语:“这是死没死的事儿吗?” “不是吗?那是什么?” 孟月临有些疑惑,继而转头看向凌子骞:“你这么着急,不是担心孟境竹会死吗?” 凌子骞一愣,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孟月临把空了的茶杯递到孟淮序跟前续了一杯茶,而后道:“反正我说了,他现在不会死,你们放心就是。” “那什么时候会死?”温砚景接了一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温砚景挠挠头,尴尬地道:“那个……我不是想他死的意思……” 凌子骞无语,瞪了温砚景一眼,站在原地叉腰拧眉。 他闹心得很! 安国公府和宁远侯府紧挨着,两家关系一直不错,他和凌子川跟孟境竹还有孟乘渊年纪相仿,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这会儿虽然孟月临说了孟境竹不会有事,可他一想到孟境竹那脸色,他就很难安心。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哥哥,哪怕你觉得他人蠢又没用,可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也吃到教训了,现在他到底是怎么了,你能不能就直接说出来?” “你什么都不说,是不是因为你隐瞒了什么?所以才跟我们打哑谜?” 闻言,孟月临瞥了他一眼:“你这么关心他,怎么他被人害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多紧张?” 凌子骞:“我哪儿知道啊?” 孟月临:“你不知道?你这么关心的人明明自小就有才名,也没有松懈读书之事,可长大却屡试不第,你也不知道?” 凌子骞:“我……” 他竟无言以对! 孟月临又道:“你这么关心他,他这些年流连烟花柳巷,想必你也知道那些地方有多不堪,你提醒过他那些地方容易染上脏病吗?” 凌子骞:…… 他脸上火辣辣地,心里生出了几分羞愧,忍不住偏开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孟月临继续道:“你这么关心他,他把自己的银钱大把大把地花在花魁的身上的时候,他把自己的院子让给孟鹤轩的时候,你怎么也没劝过他?” 她说着,看着凌子骞眯了眯眼睛:“所以凌少爷,此刻你与其说是对孟境竹关心则乱,还不如说是好奇心作祟,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清楚的答案。” “冠以关心之名,行的却是打探之事,是不是有些虚伪了。” 说完,孟月临放下茶盏,站起身。 孟淮序正要给她续杯,见状停下手,抬头看她。 孟月临:“不喝了,差不多该出来了。” 她看了一眼一旁低着头,被她说得满脸通红的凌子骞:“我不是在指责凌少爷,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这么冠冕堂皇地逼问。” 闻言,凌子骞抿唇,冲着她拱手一揖:“你教训得很对,我此前确实并未特别关心孟老三,此刻也确实不该对你咄咄逼人,是我的不是!” 话音刚落,李太医从内间走了出来。 见状,温砚景第一个冲上前:“怎么样?是不是脉象正常,看不出问题?” 闻言,李太医见了鬼一样看他:“世子爷怎知?” 温砚景满脸高兴,跑到孟月临身边,骄傲道:“因为小神仙说了,孟境竹现在死不了!” 见状,李太医深吸一口气看向孟月临:“老夫刚刚就觉得奇怪,孟三爷脉象康健,怎么会面如金纸,昏迷不醒。” “如今一看,果然是有说道。” 他说着,冲孟月临抱了一拳:“少门主,孟三爷这是不是丢了魂?” 孟月临负手而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李太医,你医术精湛,应该不止看出这些才是。” 闻言,李太医抿唇点头,面色有些凝重道:“看来是这样没错了。” “确实,老夫还诊到了一点东西,但不敢妄下结论,只是一种猜测,如果说得不对,少门主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孟月临:“李太医请说。” 得了话,李太医环顾了一圈四周所有人,欲言又止。 温砚景见状,立刻懂事地上前,把凌子骞和凌子川还有自己亲爹都推到了门外。 房门一关,他喜滋滋地跑到了孟月临身边。 孟淮序:“你怎么不出去?” 温砚景头也不抬:“我是小神仙的人,不是外人。” 孟淮序到底是没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李太医这会儿已经引着他们上前,扯开了昏迷不醒的孟境竹的领子,指着他胸口上一团团似红非红的阴影,道:“你们看这里。” 孟月临没看,孟淮序和温砚景都看了一眼。 温砚景疑惑:“孟境竹被人打了吗?” 孟淮序却绷着脸,看向李太医:“是花柳病。” 笃定的语气,不带一点怀疑,把清纯少男温砚景吓了一跳,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李太医叹气:“是,但又不像。” 他说着,看向孟月临:“少门主,老夫摸孟三爷的脉象并没有花柳病的脉状,但身上却出现了疑似花柳病的病团,这到底是为什么?”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孟月临。 见状,孟月临道:“因为孟境竹丢了魂,他身上的属于红颜煞的生死劫数便显露了出来。” “他的红颜煞不是被你解了吗?”温砚景不解。 孟月临:“是,但他被红颜煞绑定太久,因果已成,生死劫是逃不掉的。” 说着,她从袖里乾坤取出了阴幡,道:“他的生魂是我抽走的,已经投入阴幡之中的怨灵幻境中历劫了。” 孟淮序闻言,指了指孟境竹的胸口:“你的意思是,你用另一种方式替换了他原本的劫数,而他真正的生死劫和花柳病有关系?” 孟月临点点头:“原本我也不确定,但看到这些病团,我可以笃定,若红颜煞不解,孟境竹会死于花柳病。” “将他的生魂投入怨灵幻境,是瞒天过海之法,只要他三个月内能顺利从幻境中活下来,生死劫便就是渡过去了。” “而这三个月内,他的身上会逐渐出现花柳病的病症,三个月后他从幻境里活了下来,花柳病不药自愈,若活不下来……” 她没把话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第256章 各怀鬼胎;孟境竹昏迷 听了她这番话,赵侧妃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知道元璐没有说真话。 元璐也知道,她知道她没说真话。 但眼下这种情况,元璐还有利用价值,孟玉翡也同样有价值。 她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看得过去的借口和理由,才能维持好眼下岌岌可危的和平。 想到这里,赵侧妃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慈悲的模样,亲自上前,将元璐从地上扶了起来。 “可怜的孩子,你倒是个胆子大的。” 元璐热泪满脸:“奴婢只求一个活路,求夫人允准!” 说着她又要跪下。 赵侧妃立刻拉住了她,道:“放心吧,少夫人容不下你,本夫人容得下。” 说着,她故作慈爱地拍了拍元璐的手,拉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但是你也知道,少夫人心眼小,如今又因为一念之差被发配皇陵反省祈祷,待她回来,必定会把气都撒在你的身上。” “而眼下因为少夫人的胡作非为,王爷气极了我们这一房,到时候煦儿被王爷训斥,难免也会想到你才是始作俑者。” 听了这话,元璐眼泪又下来了。 她是真的害怕! “别哭别哭,这么好一张脸,哭得本夫人心都要碎了,赶紧擦擦。” 赵侧妃一边慈爱地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手帕,轻柔地为元璐擦眼泪。 元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赵侧妃迟迟等不到她主动表态,很快失去了耐心。 她道:“眼下我倒是有一法子,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闻言,元璐也反应过来了,立刻道:“求夫人指点!” “煦儿不是准备让你们村里的王大夫做点东西吗?”赵侧妃提醒。 元璐当即明白了什么,却故作不懂,一脸傻样,问道:“是,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好好配合爷吗?可是炼药的事儿我一窍不通呀!” 她可不是傻子,赵侧妃明显是想避开温观煦自己做点什么,她可是温观煦的人,她才不要主动。 果然,在听到她的话后,赵侧妃皱了皱眉。 “在王府里说白了所有人都是王爷的奴仆,但本夫人好歹是王爷的房中人,俗话说枕边风吹得好,什么事儿都好说,你还不明白吗?” 元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再次开始磕头:“求夫人为奴婢在王爷跟前说几句好话吧!” 听了这话,赵侧妃险些被气死了。 她强忍着怒火,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笑容,道:“本夫人的意思是,那位王大夫练出来的药,你先拿过来给本夫人用上!” “煦儿说了,那药炼出来有妙用,本夫人服下若是能回春美颜,便可将王爷伺候好,到时候不管多大的苛责,都有本夫人劝着,自然不会太重地责罚。” “明白了吗?” 元璐心道果然如此,暗骂一句“蠢妇”,面上却一脸担忧,抬头道:“可是夫人,如今还不知药效是什么,得让药人先行试药,怎好直接用在您的身上?” 赵侧妃盯着她,道:“我只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我要拿到我想要的药,如果没有,别说让我保住你的性命,就连煦儿,都得吃瓜落,你自己掂量吧!” 她说完,喊来了晴涛,让他将元璐给带了下去。 不一会儿功夫,赵侧妃的贴身嬷嬷来报,说晴涛把元璐带下去后,很快就护送着她出了王府。 得到这个消息,赵侧妃才算是松了口气,斜躺在了贵妃椅上。 贴身嬷嬷伺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您这般冒险,可是有些不值当,不如再等一等,让药人先试试药性如何吧!” 赵侧妃闭着眼睛,轻声道:“前阵子王妃受了罪,王爷正是全身心都放在她身上的时候,煦儿在这个时候被两个蠢货拖下水,王爷未必有多大的耐心与他讲道理。” “我如今也是色衰而爱弛,但为人母亲总得多为孩子考虑,只要我能回春,将王爷伺候舒服,想让王爷轻轻饶过煦儿才不是难事。” “有些险不是我想冒,而是形势比人强,我没办法啊!” 听了这话,贴身嬷嬷忍不住红了眼眶。 * 宁远侯府。 所有人都围在孟境竹的院子里,等着李太医给他诊脉。 孟月临面色轻松,一点不着急,孟淮序满脸无所谓,正仔细品茶。 只有凌子川和凌子骞,还有温砚景三人,脸上多少有些焦虑。 甚至一直沉默的淮王,眼神也有些担忧。 见兄妹二人神色泰然,凌子骞忍不住了。 他上前来,道:“月临妹妹,你哥真的没事吗?” 从京兆府离开后,孟境竹刚上了马车人就昏死了过去,脸色惨白如金纸,当场就没了活人气色。 要不是他呼吸正常,凌子骞是真以为他死掉了。 听了这话,还不等孟月临回答,一旁的温砚景拳头就伸了过来。 “你叫谁妹妹?我家小神仙何时是你的妹妹了?登徒子,不要脸!” 凌子骞无语:“你能不能别不分场合吃你那飞醋?我在问正经事儿呢!” 温砚景拳头嘎吱作响:“我这是阻止你冒犯我家小神仙,你好歹也是个七尺男儿,不能这么不要脸,大家都是男人,谁不懂你心里那点不要脸的小九九啊!” 凌子骞闭眼,深吸一口气,而后道:“好的,是我的错,我应该尊一句世子妃对吗?” 温砚景点头:“对!” 说完,他的拳头松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到了一旁。 凌子骞再次看向孟月临:“世子妃,你……孟三爷真的没事吗?” 孟月临刚刚品了一口孟淮序泡的茶,闻言不疾不徐地放下茶盏,道:“对!” 就一个字。 凌子骞见她不打算多说,心里有点着急:“世子妃,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刚刚孟三爷那样子真的不像没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没说的?” “如果有,你直接说出来,我们不会觉得有什么的,当下还是坦诚为好!” 这次,都不等温砚景开口,正在品茶的孟淮序手腕一抖。 手里的茶杯就朝着凌子骞丢了过来。 凌子骞眼疾手快地闪到一旁,瞪大双眼:“阿序哥,你干嘛?” 孟淮序抬眸看他:“你啰嗦了。” 凌子骞:…… 他爹的! 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无语! 第255章 奴婢只是不想死,求夫人救命 晴涛半低着头:“在侧厢房,等事情做完了,爷打算将她送出王府,先养在庄子上。” 赵侧妃疑惑:“好好地干嘛送出王府?” 晴涛:“爷说怕自己把持不住。” 听了这话,赵侧妃的脸色慢慢严肃了起来。 她看着晴涛,低声道:“你老实告诉我,煦儿是不是对世子妃有想法?” 从看到元璐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有过这个怀疑,所以她提心吊胆了很久。 今晨的事情发生后,她甚至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结结实实松了一口气。 听了她的话,晴涛沉默不语。 见状,赵侧妃猛拍了一把桌子:“看着我!说话!” 晴涛头也不抬,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不敢说。 赵侧妃见他如此,心里也有了答案,当即顺了顺胸口,而后压低声音咬着后槽牙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晴涛垂着头:“少夫人应当有所猜测。” 他是温观煦身边最得力的人,对自家主子身边的人多有观察,孟玉翡虽然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在他这个旁观者眼中却是漏洞百出。 听了这话,赵侧妃闭了闭眼:“怪不得今晨她什么都听见了还装不知道。” 原来是早跟自己一样,已经窥见了其中一二分。 想到这儿,她吐出一口气,道:“元璐是个不正经的骚蹄子,惯会勾引爷们儿,如今少夫人不在,若将她也送出府去,岂不是给了她机会,在庄子上勾引煦儿?” “你去,把她送到我的房里来,我亲自看着她,就不信她还敢骚!” 听了这话,晴涛提醒道:“夫人,爷说将她送去庄子上。” “我是他娘,他得听我的!”赵侧妃说着,满脸严厉:“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晴涛低头:“夫人,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提醒夫人,爷命令已下。” 闻言,赵侧妃咬了咬后槽牙,死死盯了他好半天,最后“哼”了一声,道:“现在去把她带过来!” 晴涛:“夫人,爷要把她送走。” “我说把她带过来!” 赵侧妃怒声:“难道我身为煦儿的亲娘,连敲打敲打一个骚蹄子的资格都没有吗?” “属下不敢!属下这便去将人带来。”晴涛说完,立刻退下。 不一会儿功夫,他就领着低眉顺眼的元璐走了进来。 赵侧妃将晴涛挥退后,上前反手就给了元璐一个耳光,将人打得跪伏在地上后,她才吐出一口恶气。 “知道本夫人为何打你吗?” 元璐匍匐着,声音细弱,好似十分害怕:“奴婢知道,奴婢勾引了爷,差点害得爷和少夫人的关系破裂,奴婢有罪,请夫人责罚!” 赵侧妃闻言,冷笑一声:“还算你识趣。” 她说着,转身坐回了椅子上,掸了掸衣袖,道:“你要知道,你这样出身卑贱的女子,能得爷们儿宠爱,就是你天大的福分。” “但如今少夫人因你之事和煦儿生了嫌隙,你就是罪人,你该死,明白吗?” 元璐闻言,可怜兮兮地抬头求道:“夫人,爷说了,奴婢这张脸还有大用处,奴婢求夫人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将功折过吧!求求夫人了!” 赵侧妃嗤笑:“让你将功折过?你难道不知,少夫人想要你的命?” 她可不傻! 早晨孟玉翡说了那么多,不仅想要借她的手去杀了元璐,还撺掇着她去京兆府告孟月临纵火杀兄,想要一口气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那会儿她上了孟玉翡的当,虽然没有杀元璐,但真去了京兆府,可回过神来她立刻就回来了。 如今看着元璐,想到被送去皇陵的孟玉翡,赵侧妃只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虽然温观煦说孟玉翡价值更大,但元璐也不能死,留着她找机会进献给皇上,说不定还能为温观煦多留一条路。 孟玉翡今日闯下这般大祸,王爷回府定会狠狠发落她们母子,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安抚王爷的怒火。 想到这里,赵侧妃的视线落在匍匐在地,泣不成声的元璐身上,道:“行了,别哭了,本夫人找你过来,就是要保住你这条命的。” 闻言,元璐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煦儿说,你村子里有个有本事的赤脚大夫,能制药,是真的假的?” “真的,是真的!” 元璐抬起头,满脸的恳切:“王大夫特别厉害,我亲眼见到过他将虫子和药草一起丢进他自己做的药炉里炼成药泥,药泥搓成的药丸药香逼人,闻着都神清气爽!” 赵侧妃不免有些疑惑:“照你这么说,他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何从未闻名?” 元璐:“王大夫说现在药材的质量太差了,只有上乘的料子才能制药,寻常的药用常见的煎煮之法便够,配不上他的制药之法。” 说着,元璐生怕赵侧妃不信,从怀里脖子上摘下一个小药瓶,双手递呈上去。 “夫人,我在村子里的时候就住在王大夫隔壁,这是……这是他炼的生血丸,你可以看看!” 赵侧妃倒也不怀疑,抬手接过,打开瓶塞,立刻闻见了一股冲鼻的血腥气,当即熏得她险些吐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做的?”她直接丢了出去。 元璐赶忙从地上捡起散落的药丸,装回去后道:“这是王大夫用虎王血炼的药,可以使血气不足的人面颊红润,补充血气!” 说着,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也有和鹿血酒一般的效用。” 一听这话,赵侧妃立刻凝眸看了过来:“哦?所以昨夜煦儿之所以会把持不住,便是因为你动的这个手脚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也是无奈而为之啊!” 元璐再次重重磕头在地:“夫人,少夫人一直对奴婢有杀心,她不想自己动手,所以甚至在陛下莅临王府那夜,还让我在王府花园说些该杀头的话!” “奴婢不是怕死,奴婢是不想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与其死在少夫人的疑心病下,奴婢想……奴婢想还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能借着爷的怜惜活命,那也算是奴婢赌赢了!” 说着,元璐抬头看向赵侧妃:“夫人,奴婢只是不想死,奴婢错了吗?” 第254章 送去皇陵,为世子妃祈福 慢慢地,呼吁孟玉翡无辜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孟月临看着哭得可怜兮兮的她,十分清楚地从她眼底看到了一抹轻松。 孟月临勾唇。 不想要她的命是真的。 不想让她轻易蒙混过关更是真的。 当即,孟月临道:“既然这样,不如就上奏陛下,请陛下决断吧!” 反正她才帮了小皇帝大忙,她就不信小皇帝不会卖她一个面子。 这么想着,孟月临看向淮王。 淮王猝不及防对上了她的视线,忍不住抿了抿唇。 今日之事瞒不住,陛下肯定会知晓。 但陛下知晓和由陛下裁断到底是两个性质。 孟玉翡可以被赶回娘家,但若让陛下定了她的罪责,最终结果就是王府也跟着一起吃瓜落。 淮王知道孟月临心性,自不会认为她是在故意为难王府。 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淮王知道,孟月临是在不给孟玉翡舒坦。 想到这里,淮王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月临,此事确实是玉翡之错,但若是让她回侯府禁足反思,确实有些罚重了。” “不如这样,从今日起到下月圣诞,都让玉翡在皇陵抄经祈福,如此也能让她静静心,不仅能反思己过,还能为陛下祈福,你看如何?” 听了这话,孟月临还没反应,温砚景就大声道:“那不行,到下个月圣诞节也才不过二十天,二十天能反思个什么出来?” “而且她还要为陛下祈福,她祸害的污蔑的又不是陛下,是小神仙啊,她给陛下祈福算什么反思?我不同意!” 淮王瞪他:“那你想如何?” 温砚景回头看孟月临:“小神仙,你说呢?” 孟月临笑了笑:“我觉得王爷说的也不是不行,但世子说得也有道理,所以我觉得,孟玉翡在皇陵反思,不应该为陛下祈福,而应该为我祈福。”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片安静。 这次就连温砚景都被她的话给镇住了。 不是……虽然……但是……可是…… 在场所有人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要求别人给自己祈福的,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能反应过来说什么。 直到孟境竹第一个跳了起来。 “就该如此!玉翡,你做错了事就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所以你污蔑了月临,你就该给月临道歉,祈福是最轻的了,甚至算不得是惩罚!” 说完,他看向孟月临:“月临,三哥就知道你心地最是善良!” 欧阳大将军皱紧眉头:“诸位是不是弄错了?世子妃并未洗清纵火的嫌疑!” 温砚景看向他:“这么说来,欧阳大将军真有可能在去年九月十日奸杀了一对母女,还灭了人家满门了?” 欧阳大将军:…… 他就多余开口! 孟玉翡当然也是不情愿的。 但眼下情况几乎一边倒地赞同孟月临,她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回宁远侯府禁足反思,要么按照孟月临说的,去皇陵为她祈福。 孟玉翡不傻,今天的事虽然闹得有点大,但只要不是被送回娘家,她就不必担忧什么。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我愿意去皇陵为姐姐祈福!” 孟月临:“不是你愿不愿意,而是你在为自己的错误赎罪,你去为我祈福,也是在向我道歉,希望你摆正心态,不要再胡言乱语。” “小神仙说的对!” 温砚景在一旁点头如捣蒜。 孟玉翡心不甘情愿,最后只能咬牙点头,没再言语。 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又以偏离十万八千里的方式收了尾。 等消息传回了王府,传到思齐斋的时候,孟玉翡已经被送出了京城,在去皇陵的路上了。 赵侧妃恼恨地拍了一掌桌子:“孟玉翡这个废物,整日里摆出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模样,却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简直可笑!” 说着,她扭头看向一旁的温观煦:“现在呢?她算是折进去了,你父王回来肯定还得训斥你我!” 温观煦闻言,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茶盏,道:“怕什么,孟玉翡真正的价值又不在后宅,父王要训斥我们就让他训斥,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赵侧妃:“而且以我的计划来看,孟玉翡被送去了皇陵,才是最好的。” 闻言,赵侧妃凑了过来:“你有什么计划?” 温观煦:“元璐告诉我,她们村子里有一个很厉害的赤脚大夫,孟玉翡被禁足在皇陵的这段时间,正好可以试试,能不能用她的血炼出药来。” “哪怕她的血炼成的药没有起死回生的效果,那也只要有救命之用,姨娘,这个淮王之位,我就有一争之力了!” 听了这话,赵侧妃眼底露出了兴奋:“当真?孟玉翡的血竟真的这么有用吗?” “当然,我可是亲眼看到,那孙氏已经断气了,孟玉翡给她喂了自己的血,孙氏便起死回生,我敢肯定她的血一定不通寻常!” 温观煦说着,满脸的胜券在握:“姨娘,她现在是我的妻子,她的一切都是我的,只要有她在,我什么都能争!” 闻言,赵侧妃赞同地点头:“那这么说,我们得好好哄着孟玉翡,我这就让人送点东西去皇陵,免得她闹腾起来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说完,赵侧妃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退了回来。 “那个元璐是陛下要找的人,你可千万别再跟她纠缠了,还好她就这么一次,能糊弄过去,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手艺人,明白吗?” 赵侧妃的声音压得极地,但语气却很湿严肃。 温观煦脸色垮了下来:“姨娘这是让我去外头住吗?” 赵侧妃:“当然不是,孟玉翡不是还有几个陪嫁吗?你将她们都收入房中,到时候再告诉孟玉翡是她们乘机勾引的你,她只会恨她们都是贱人,哪会说你的不是。” 听了这话,温观煦脸上浮现笑容:“还是姨娘周道,我这就去!” 他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目送着他离开,赵侧妃吐出一口浊气,赶紧去让人收拾了 一个包袱,派了自己的贴身嬷嬷送去了皇陵。 事情办完,她叫来了温观煦身边的晴涛。 “那个元璐在哪儿?” 第253章 本官从未做过,你这是污蔑! 温砚景的话又快又密。 等气急败坏的欧阳子赟上前捂嘴的时候,他已经把大逆不道的话说完了。 欧阳子赟气得跳脚,指着他怒声道:“你不要碾!” 温砚景闻言,面露疑惑:“碾?什么碾?碾米的碾子吗?那我确实不要,我又不缺。” 欧阳子赟继续跳脚:“温硬景!” 温砚景点头:“当然,我硬得很,绝不软弱!” 欧阳子赟气得要崩溃了。 一旁的淮王这时候才终于清了清嗓子,道:“好了,都别吵了,阿景,这件事你先别管,听听周大人怎么说。” 而后,他又看向欧阳大将军:“大将军,虽然世子说话难听,却也不是没有道理,贵府小少爷如此掺合我们王府的事,只怕不太合适吧。” 欧阳大将军无话可说,只能硬生生忍下一肚子憋闷,道:“王爷所言甚是,下官回去一定会对我儿严加管教。” “但世子爷恶意揣测我儿,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交代?” “何为恶意揣测?”淮王笑眯眯地问道。 欧阳大将军:“世子爷方才言之凿凿说我儿挑唆他兄弟阋墙,难道不是恶意揣测吗?” 他说着,更生气了:“我儿在有证据的前提下控诉世子妃纵火杀兄尚且要被你们指责是污蔑,如今世子爷如此妄言,毫无证据,难道就不是污蔑吗?” “这怎么一样?” 温砚景大声嚷嚷:“纵火杀兄是诬告,欧阳子赟助长诬告者的气焰,不仅是当众污蔑,还是挑唆我和我大哥的关系。” “说一千道一万,欧阳子赟今天别想好过!” 他满脸气愤,半分退意都没有,倒叫一旁看戏的凌子骞和凌子川有些意外。 凌子骞偷偷凑到孟境竹和凌子川跟前,低声道:“阿景这好得也太过了,之前回门的时候感觉还有点笨笨的,现在多少有点鸡贼在身上了。” 凌子川闻言,赞同地点点头:“确实。” 孟境竹却是翻了个白眼:“有那么夸张吗?不就是口才好了一点。” 虽然是事实,但他才不承认温砚景厉害! “孟老三,你是不是嫉妒啊?” 凌子骞笑眯眯:“你嫉妒小月临对你动辄打骂,对阿景却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看他表演,对不对?” 孟境竹:“绝无可能!” 他一时激动,没有控制音量,这四个字高声喊出,整个公堂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温砚景:“什么绝无可能?” 他说着,眼睛轻轻眯了眯,警告般地盯着孟境竹。 见状,孟境竹理了理思绪,而后冲着淮王和孟淮序拱手作揖。 “王爷,侯爷,昨夜的事,我这个亲历者有几句话想说。” 话音落,一直跪在地上楚楚可怜装无辜的孟玉翡忽然抬头:“三哥,我知道在我的心里始终不能和姐姐相比,但你不能为了保护姐姐就把罪名都栽赃到我的头上!” “我亲眼看到姐姐打了你,亲眼看到姐姐纵火,你差一点就死在她的手里了,难道你还要帮她说话吗?”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欧阳大将军也终于回过神来,对着淮王冷下了脸:“淮王真是养出一个好儿子,世子爷这般伶俐口才,三言两语就能将事情黑白颠倒,本官今日真是开眼了。” 说完,他看向孟月临:“世子妃,孟少夫人说她亲眼见到你纵火,你还有何话可说!” 孟月临:“欧阳大将军,去年九月十日,我亲眼见到你见色起意,奸杀一对母女,事后将那一家三口都灭口了,你有何话可说?” 欧阳大将军顿时气得面颊通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本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你有证据吗?你这是污蔑!” 见状,孟月临摊手浅笑:“是啊,欧阳大将军也知道口说无凭,没有证据这就是污蔑。” 话音落,他顿时噎住:“你……” 孟月临转过身,冲着周大人拱手:“大人,请您决断吧!” 水是越搅越浑的,谣言是越来越多的,今天这趟的目的不是为了还自己清白,而是为了搅浑水。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孟月临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让孟玉翡自食恶果。 在她没有完全把自己的气运从她身上夺回来之前,还得让孟玉翡继续蹦跶一阵子,免得她死得太早,孟月临这么多年被她偷走的气运也跟着她去了下一世。 周大人见孟月临没有追究的意思,想了想后,道:“世子妃这是不打算追究诬告之罪吗?” 孟月临看了看地上可怜哭泣的孟玉翡。 她这会儿正跪坐在地上,半抬着头看着自己,眼神里是迷茫、倔强和不知缘由的恨意。 孟月临勾了勾唇,而后对周大人道:“不打算追究,但也不打算就此放过。” “哦?世子妃想要如何?”周大人问道。 孟月临:“就让她回侯府,和她那位庶出的兄长一同禁足反思吧。” 此言一出,孟玉翡就大喊出声:“你这是要毁了我!” 她瞪着孟月临,一边落泪一边道:“我已是出嫁女,我不是你这样的女子,你让我回娘家禁足反思,你安的什么心!” 说完,她扭头,膝行向淮王,狠狠磕头在地:“父王,父王,求求您,求您看在我也是一片好心,没有大错的份上,别让我回娘家!” 淮王还没说话,温砚景就开口了:“拜托,你勾结外男,污蔑本世子的世子妃,企图挑唆我和大哥兄弟阋墙,这还叫没有大错吗?” “如果这都不叫错,那难道在你的眼中,只有杀人才是错吗?” “你好恶毒啊!” 一句“恶毒”,仿佛唤醒了所有人一般。 堂外围观的百姓们纷纷交头接耳。 紧接着,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起来。 “京城仙姝人美心善,她一定也是被人蒙骗的,她的本意也是不希望自家兄长死得这般惨,却没想到是误会一场,这不怪她呀!” “是啊,京城仙姝这些年不知做了多少善事,怎么可能做出恶毒的事情来?她是全京城最善良慈悲的贵女了!” 第252章 世风日下,伤风败俗,我呸! 听了温砚景的话,温璃月一言难尽地看向那边捂脸的孟境竹。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温砚景:“你的意思是,孟境竹喜欢挨打?” 孟境竹欲言又止。 温砚景大大方方:“是啊,宁远侯府这嫡出的三兄弟,除了如今的宁远侯之外,孟境竹和孟乘渊都特别喜欢被自家分别多年好不容易归来的妹妹打。” “之前孟乘渊天天挨打,孟境竹碍于脸面不好意思要求,好不容易找到荒山上小神仙为他除煞的机会挨了一顿爽的,结果你看你干的都是什么好事儿!” 温璃月又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温砚景:“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好骗?” 温砚景:“为什么这么问?” 温璃月:“天底下哪有人喜欢被打的?我很好骗吗?” 温砚景:“你没见过就等于没有吗?你也太身边即世界了,睁开眼睛看看呢?孟境竹是不是在这儿?你自己问问他,喜不喜欢挨自己亲妹妹的打?” 温璃月:“既然他喜欢挨打,为何从小到大都没听过他要玉翡打他?” 温砚景:“你是不是傻?都说了他喜欢的是挨亲妹妹的打,孟玉翡一个庶出,她也配?” 一句话仿佛一记重锤一般,砸在了有心之人的心尖上。 温璃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孟境竹,最后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孟玉翡。 忽然,她好像开悟了一般,眼睛一亮,道:“所以,本宫今日是让人当刀子用了吗?” “还算你没有笨得太彻底。” 温砚景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 见状,温璃月心头松了口气,扭头看向地上的孟玉翡:“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本宫都敢利用,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她抬手就要去打孟玉翡。 一旁的欧阳子赟见状,在他老父亲揍他之前,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了温璃月的面前。 “公举殿下,手下由楞!” 温璃月:“叽叽咕咕说的什么,听不懂,让开!” 她说着,抬手就去退欧阳子赟。 欧阳大将军也赶忙上前,将欧阳子赟拉到身后。 而后,他对着温璃月道:“公主殿下,眼下不是你发难的时候,案件是由还没有清晰,你既然要主持公道,就不能半途而废!” 听了这话,温璃月冷哼一声:“还有什么是由没有清晰?孟月临没有纵火杀兄,孟境竹活的好好儿的,一切都是孟玉翡栽赃诬陷啊!” 欧阳大将军:“不,如今只能证明世子妃没有杀兄,但无法证明她没有纵火啊!” 说着,他看向淮王和孟淮序,道:“二位应当不会这般草率,只因为孟家三爷没死,就断定世子妃全然无辜吧?” 淮王没说话。 孟淮序却是浅浅一笑,道:“本侯觉得方才世子妃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谁主张,谁举证。” “大将军既然要调查是否是世子妃纵火烧了荒山,那本侯觉得,您应当首先拿出证据,证明世子妃有纵火烧山的嫌疑。” 听了这话,欧阳大将军抿唇,道:“她昨夜确实在荒山,这便就是嫌疑!” 孟淮序:“昨夜在荒山的人除了她之外,还有孟玉翡和孟境竹,按照欧阳将军的逻辑,她们二人亦有嫌疑。” 欧阳大将军咬咬牙:“好,那就将他们三个都抓起来,严刑审问,一定能得出结果!” 话音刚落,他正要说话,孟月临忽然道:“若是只要昨夜去过荒山的人都有纵火的嫌疑,那该抓的不止我们三个。” “世子妃又有何高见?”欧阳大将军皱起了眉头。 话音落,便见孟淮序站了起来,道:“荒山附近有三个村落,每天晚上都有守村人做巡逻,若以欧阳大将军的逻辑来看,这些人都有嫌疑。” “三个村落的巡逻队一般都在十人左右,那么就是有三十人也有纵火嫌疑。” 孟淮序看向孟月临:“加上你们三个,正好三十三人。” 说完,他冲一旁没说话的周大人和淮王拱了拱手:“王爷,周大人,该抓的话,得全都抓起来才行。” 欧阳大将军:“……” 一口气抓三十几个人。 还是因为这三十几个人都在昨晚和荒山有过关联。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他都能想得到,欧阳家会被人如何嘲讽耻笑! 想到这里,素有英明的欧阳大将军满脸阴沉地看着孟淮序:“孟侯一张巧嘴,可真是会说,在下笨嘴拙舌的武将,实在不是对手!” 说着,他转头看向温璃月:“公主殿下,此事我们欧阳家不做任何表态,方才的话,老夫全数收回!” “怎么要收回?” 温砚景疑惑:“为什么要收回?” “因为你知道自己胡搅蛮缠,还是你觉得自己不占理?” “哇,那岂不是证明欧阳家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蓄意打压伤害本世子的世子妃?” “本世子知道,你们家欧阳小公子一直跟我府上那位庶出的大哥关系极好,难道今日欧阳家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帮着思齐斋那一房吗?” “哇,那如果孟玉翡恶意污蔑我家世子妃是在挑唆我和府上大哥兄弟阋墙,那么欧阳大将军和贵府公子岂不是在煽风点火,搅弄风云?” 说着,温砚景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家老父亲:“父王,不好啊,有人挑拨我和大哥的关系,肯定是想看我们淮王府内乱,不安好心,快去告御状!” 淮王:……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自家这个傻儿子长了一张紧追不放,刁钻刻薄的嘴? 欧阳大将军被温砚景的话说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当即顾不得那么多,厉声呵斥道:“世子爷,不要胡说!” 温砚景:“我没有胡说,你儿子可护着我嫂子了!” 他说完,惊讶捂嘴:“我的天啊,该不会你儿子看上我嫂子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我大哥对他可是有救命之恩的,他居然觊觎救命恩人的妻子?” “天呐,真是世风日下,伤风败俗!” “欧阳家的家教可真是,我呸呸呸!” “晦气!” 第251章 孟玉翡暴露身份! 人群分开一条路,浑身狼狈的孟境竹被两个少年服了进来。 穿过人群,他们三人一步步走向公堂的时候,三公主温璃月终于是没有忍住,扭头问身边戴着幕篱的孟玉翡。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死了吗?你骗本宫?” 话音落,孟玉翡反应极快,立刻就跪了下来:“公主赎罪,这里面一定有隐情,我亲眼看到孟月临点了火,那时候孟境竹还被捆在树上!” 此言一出,孟玉翡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完了! 她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果不其然,孟玉翡话音刚落,就有人上前用力掀了她的幕篱。 双颊肿成了猪头的欧阳子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孟玉翡:“你……你……” 他人都傻了! 怎么会是孟玉翡在状告孟月临? 孟玉翡不是最人淡如菊的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而且…… “孟玉翡,若如你所言,你亲眼见到世子妃点了火,又亲眼见到孟境竹那时候被捆在树上,那你当时在做什么?” 堂上,周大人松了口气,如是问道。 孟玉翡跪在原地,低着头,拢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大人赎罪,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姐姐要杀三哥,我自不敢让她知晓我当时也在那里。” “原本我是想要找人去救三哥的,但是我亲眼见到姐姐放火后,我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话音才落,就听见淮王冷哼了一声:“也就是说,你是在诬告!” 孟玉翡闻言,立刻叩首在地:“王爷,玉翡并非诬告!我亲眼见到姐姐放了一把火,亲眼见到那火龙如同活物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后来玉翡虽然找不回去了,却一直看到那火光映照了一整夜,任凭是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会觉得三哥必死无疑了,王爷,玉翡没有诬告!” 听了这话,淮王深吸一口气,沉着脸。 “也就是说,你既不能确认孟境竹的死活,又不能确认是否在月临离开后又有人去了荒山,就堂而皇之地状告月临纵火杀兄,是吗?” 孟玉翡匍匐在地上,闻言抬起了头。 此刻,她已经是满脸泪花。 只听见她抽泣了几声,哭道:“王爷,玉翡从小是哥哥们照顾着长大的,玉翡没有本事,无法在那时候救下哥哥,只希望能为哥哥讨回公道,难道这也有错吗?” 她的语气凄惨,声音恳切,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那般,听在欧阳家父子二人和三公主温璃月的耳朵里,她实在是无辜极了! 当即,温璃月站出来:“皇叔,孟玉翡虽然有错,但她只是错在没有弄清事实真相而已,这只是一个小事儿。” 她说着,看向一旁表情淡然的孟月临,道:“反观世子妃。” “若非你当时把孟三爷打成那样,还恶意纵火,便也不会有人误会你杀兄犯下命案,所有时候,你真该反思反思,而不是那般的张狂,目中无人!” 孟月临闻言,淡淡一笑,道:“听闻三公主这阵子在议亲,但却有些不顺利,同样的话也送给你,希望你多反思反思自己,别总觉得是男方的问题。” “你!!!” 温璃月气得跳脚跳脚,完全没有了刚刚还没有被拆穿身份,和孟月临对簿公堂时候的镇定。 她狠狠瞪了孟月临一眼,扭头看向淮王:“皇叔,你就眼睁睁看着一个外人欺负本宫吗?” “什么外人内人的,你最好搞清楚,这是我的妻子,这是我的父亲,在我们面前,你才是外人!” 温砚景的声音清澈响亮,从外面扬长而入,使得每个人都忍不住看向了声音来处。 只见他领着一个奶娃娃,霍忱在前面开道,非常嚣张地越过人群走了进来。 而后,他友善地冲着孟境竹笑了笑,道:“舅哥,见到你还活着,本世子十分欣慰。” 孟境竹无语:“多谢你的欣慰!” 一旁的凌子骞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装了?我和子川都快累死了!” 闻言,温砚景笑眯眯地点点头,看向霍忱。 霍忱领命,拍拍手。 紧接着,人群外又涌进来好些个家丁,一眨眼的功夫就搬了五把椅子进来。 三把椅子放在孟境竹、凌子骞和凌子川身边。 一把椅子放在温砚景的身边。 还有一把椅子,由温砚景亲自搬着,送到了孟月临的身边。 “小神仙,我来了!” 孟月临抿了抿唇,视线从孟境竹的身上,落到了他的身上。 她从马车里去荒山找到了孟境竹后,直接就将将他带回来送到了宁远侯府隔壁的安国公府,拜托凌子骞和凌子川将他送到京兆府来。 她算好时间,等到他们兄弟俩将孟境竹送到京兆府来的时候,差不多孟玉翡也该露出马脚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孟玉翡这次有了新的帮手,居然找来了三公主温璃月。 淮王虽然是长辈,可如今淮王府藏锋敛芒,若今日压住温璃月一头,就等于是送给皇帝把柄。 哪怕孟月临是无辜的,但状告之人是孟玉翡,依旧是淮王府的人,愚弄公主可是一个不小的罪名,少不得要让淮王府伤筋动骨。 但现在不一样了,温砚景来了。 要知道,温砚景痴傻的这些年虽然被淮王府保护得很好,却也没少外出社交。 几年前在皇家猎场,若非尚且痴傻的他击退了猛虎,温璃月早已经是虎粪了。 “是不是很惊喜?” 见她看着自己不说话,温砚景眨了眨眼睛,低声笑了笑。 孟月临闻言,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有一些。” 一听这话,温砚景只觉得心里头高兴得不行:“我就说我有用,他们还说我来是添乱的,还好我来了,不然你可要被人欺负死了!” 说着,心情大好的温砚景抬头挺胸,扶着孟月临坐在了自己搬来的椅子上。 而后,他看向表情严肃的温璃月,道:“温璃月,我看你真是胆子肥了,敢来帮着外人欺负我的世子妃,当年我就该让你被老虎嚼了吃了拉出来,就多余救你!” 温璃月闻言,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后,垂下了眼眸:“就算孟境竹没死,孟月临纵火烧山,殴打兄长,难道就没错吗?” 话音刚落,温砚景一扇子敲在她的头上。 “你懂什么?我家小神仙打孟境竹,那是孟境竹自己求来的,公主殿下该不会还要管人家兄妹之间的相处之道吧?” 一旁的孟境竹闻言,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完啦! 第250章 孟月临杀人动机十足 似乎是为了让外面的围观百姓也能看清楚。 幕篱女子特意转过身,挑了一个内外都能看到的角度,而后才从女官手中接过那张纸人。 众人所见,那女子指尖捏着纸人的指尖微微抖了抖,而后,纸人的身上便泛起一股淡绿的光芒,直接落到了孟月临的身上。 见此一幕,所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就连欧阳大将军也是愕然愣怔,甚至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裤!裤!就系她!就系她!”(看!看!就是她!就是她!) 欧阳子赟激动地大喊出声,连脸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见状,欧阳大将军不等别人反应,当场将他摁了回去。 外头的百姓们见此情景,人群中当即就有声音大喊,让孟月临给出合理的解释。 更有甚者,直接喊孟月临是纵火杀兄的贼人。 见状,欧阳大将军深吸一口气,看向淮王:“王爷,宁远侯,看来事情很清楚了,我儿没有污蔑世子妃!” “而世子妃做出了纵火杀兄这等恶事,按照我大苍律法,应当处以凌迟之刑!” “周大人,宣判吧!” 他说完,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孟月临当真是纵火杀兄之人,那么欧阳子赟今天就不是污蔑皇室中人,欧阳家也就不会被扣上大不敬的帽子。 要知道,作为朝中少数几个手中握着兵权的武将,欧阳大将军这些年看似风光,实则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抓住把柄,被喜怒无常的皇帝找借口摘了全家上下的脑袋! “宣判?宣判什么?”孟月临的声音在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响了起来。 闻言,女官当即道:“世子妃,铁证如山,你还在狡辩吗?” 孟月临:“铁证?这叫什么铁证?” 她好笑地看着戴着幕篱的孟玉翡,道:“你刚刚说了,你也是修行之人,所以你完全有能力将自己的灵力透过纸人落到我的身上,所以这叫什么证据?” “若证据是这样的,那我可以笃定,你才是凶手!” 说完,孟月临手指一勾,将被孟玉翡拿在手里的纸人挑飞起来,翩翩落在她的手中。 而后,众人亲眼所见,一道霸道的金光从纸人的身上落到了戴着幕篱的女子身上。 这一瞬间,现场是一片死寂。 包括欧阳子赟在内的所有人都迷茫了。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女官气急:“孟月临,莫要使你的鬼蜮伎俩!你就是凶手!” 孟月临气定神闲,看向女官。 下一刻,她掌心的纸人身上射出第二道金光,落在了女官的身上。 孟月临:“大人你看,如今纸人也在指认你,所以昨夜是你和这位所谓的证人一起,在荒山纵火,活活烧死我三哥的,对吗?” 女官:“你血口喷人!” 孟月临:“我用你证明我是凶手的方法,证明了你才是凶手,为何在你口中,却成了我血口喷人?” “莫不是大人心里很清楚,这就是污蔑无辜之人的鬼蜮伎俩,所以才会在我用同样的方式的时候,斥责我血口喷人?” “你……”女官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此刻,亲眼见证这一幕的百姓们已经沸腾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怎么有人的手能发光啊? 这样的人有一个就算了,居然还有两个! 有那些比较迷信的,这会儿已经跪下来叩拜,喊着神仙了。 一时间,整个京兆府衙门沸反盈天,喧闹异常。 这里的动静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围观,互相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有人诬告孟月临纵火杀兄,被孟月临当场识破对方才是真凶的离谱谣言就这么传开了。 攻破谣言最好的方式不是澄清,而是另一个谣言…… 孟月临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感受到自身气运的反复波动,心里也有了一些猜测。 她收起金光,对着女官和幕篱女子道:“你们还有别的证据吗?如果就这些,那我可要反诉你们污蔑了。” 闻言,女官咬牙切齿,满脸的义愤。 幕篱女子却是沉默。 幕篱下,孟玉翡咬紧了后槽牙,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掌心。 该死的,孟月临不愧是世间唯一一个身负灵脉之人,她的灵力真的太强了! 就在她放出金光的那一瞬间,要不是孟玉翡及时稳住,差点儿她体内的灵力就要被孟月临给抽干了! 想到这里,孟玉翡赶忙转过身,拉住了女官的手,凑在她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女官闻言,满脸的愤恨转为了疑惑,而后又露出了坚定之色。 随后,女官看向孟月临,道:“好,姑且算世子妃你证明了纸人与你无关,但你如何证明,你没有杀兄!” 孟月临:“我为什么要证明我没有杀人?这明明是你给我扣上的罪名,应该由你来证明我杀了人才对。” 女官冷笑:“你方才承认自己把孟三爷带去了荒山,又将他暴打了一顿,足以见得你有杀人动机!” 孟月临听了这话,忽然上前,抬手抽了女官一个耳光。 女官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捂着脸怒骂:“你有病吗?” 孟月临:“我也打你了,是不是现在我也有杀你的动机了?” 女官:…… 她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憋屈感,只能红着眼睛看向周大人:“大人,您就这么看着她咆哮公堂吗?” 周大人还没说话,一旁的淮王就忍不住了:“她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你一半大,你却说她咆哮公堂!” “三公主,你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这句“三公主”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孟月临倒是一点不意外,闻言还点了点头:“原来是三公主,失敬了。” 说着,她对着三公主屈膝就是一礼。 三公主温璃月见自己身份被拆穿,当下也不管那么多,冷下了脸看着孟月临道:“既然你知道了本宫的身份,那本宫也不必同你客气。” “来人,孟月临纵火杀兄,用残忍的手段将自己的亲哥哥孟境竹活活烧死,如今罪证确凿,即刻押入天牢,明日午时,城门口凌迟示众!” 说完,她一甩袖子,立刻就有禁卫军不知从哪里涌了出来,竟眨眼间就将公堂团团围上了。 下一刻—— “孟某明明还活着,三公主缘何说孟某已经死了?难不成三公主已有安排,孟某注定活不过今日了吗?” 第249章 有请证人 孟月临这话说出来,堂上当即出现了一瞬间的沉默。 好一会儿后,那位女官从后面走出来,道:“世子妃,有目击者作证,昨夜你确实是在荒山。” 孟月临:“是啊,我也说了,我昨晚确实在荒山,也确实是带着孟境竹一起去的荒山,怎么了?” 女官刚刚不在,是以听见她这么坦然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愣神。 紧接着,她立刻调整状态,道:“那世子妃是承认自己纵火杀兄了吗?” 孟月临一脸疑惑:“你的逻辑很有问题,你要不要自己组织一下语言再开口。” 听了这话,女官眉头一皱:“世子妃,目击之人举报,你昨夜确实带着孟三爷出现在荒山,而后荒山大火,孟三爷殒命,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的嫌疑吗?” 孟月临点头,一脸坦然:“谁主张谁举证,你方主张我昨夜纵火杀兄,给出的佐证是有人在荒山看到我,但这并不足以证明荒山大火是我所为,难道不是吗?” 闻言,女官也是一愣,而后求助地看向了周大人。 见状,周大人捏了捏眉心,道:“世子妃言之有理,这么说来,世子妃并没有纵火杀兄的嫌疑。” “大人!” 女官转过身,道:“目击证人告诉下官,若世子妃抵死不承认,她有证据证明,世子妃昨夜暴打了孟三爷,走的时候还将孟三爷丢在了荒山。” 说完,她从袖中拿出一物,呈上前去。 周大人定睛一看,不由得皱眉:“一片纸人?” 女官:“正是!” 她转身,看向孟月临:“世子妃回京第一天,便操控纸人在宁远侯府搅了个鸡犬不宁,昨夜更是用纸人将孟三爷暴打得不成人形。” “事后她不仅将孟三爷丢在荒山,更是点了一场大火扬长而去,如此行径简直骇人听闻,实在可怕!” 女官说着,脸上露出了愤懑之色,怒视孟月临:“杀人也好,焚尸也好,顶多让人觉得可怕!” “但世子妃却将自己的亲哥哥暴打一顿活活烧死,实在是道德败坏,令人唾弃!” 见她如此,孟月临心里生出一点疑惑,忍不住用法眼看向女官。 法眼之下,女官眉心立着一片淡金色的花瓣,那金色好像是活的,还在缓缓流淌。 孟月临有些意外,顺便又看向了一旁的淮王。 亲眼所见,淮王的眉心也有同样的花瓣后,孟月临心里有数了。 这女官,只怕是皇室中人。 也不知道孟玉翡怎么说服的她。 “世子妃不说话,是要认罪了吗?”女官声音响起。 孟月临回神,关闭法眼,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女官闻言,眉心轻蹙:“请世子妃不要询问与本案无关之事!” 孟月临:“那我没什么话想说了,你手里的证据,依旧无法证明我有杀人嫌疑,所以举证不成功,疑罪从无的前提下,你若坚持说我纵火杀兄,你便是蓄意污蔑。” 说着,她看向周大人:“大人,是也不是?” 周大人:“……确实如此!” 他不是很想说话。 闻言,女官满脸诧异地看向他:“大人,您素有清名,难道要在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权贵低头吗?” “难道您这么多年坚持的为官之道,要在今日,在这么多百姓的见证之下,为了强权而放弃,选择包庇杀人凶犯吗?” “若是如此,您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您难道要让您前半生的坚持都成为笑柄吗?” 女官很是激动,声音递进地高昂了起来,脸颊也泛起了红。 闻言见状,周大人叹了口气:“本官依律法办案,不存在任何包庇行为,状告世子妃之人无法拿出强有力的证据,本官自然不能断定世子妃杀人有罪。” 话音落,女官将手里的纸人高高举起:“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孟月临:“请问这算什么证据?” “一张街上随处可见的纸剪成的纸人,只要有手的人都能弄出来无数张,你凭什么断定这就是我的东西?” 女官闻言,怒而转身看着她:“我不是修行之人,自然无法确认这到底是普通纸人还是你手里的纸人,但已经有人检查过了,这不是普通纸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孟月临无语:“谁检查过了?你让检查之人出来与我对质,或者让检查之人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检查一次。” “只要你能证明这纸人是我的,那我无话可说。” 闻言,女官冷笑:“你最好说话算话!” 孟月临也笑:“吾乃天机门少主,自然说到做到,但你若无法证明,又该如何?” 女官冷哼:“若无法证明你才是凶犯,我愿意当众向你磕头道歉!” “成交!” 孟月临说完,冲她抬抬手:“请开始你的表演。” 女官被她嘲讽到了,但却没有想要计较的意思,而是迅速走向了后堂。 见状,外头看热闹正起劲的百姓们纷纷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旁双颊肿胀的欧阳子赟蹦跶了起来:“于次嚣脏,紧急于损红家银命!”(如此嚣张,简直有损皇家颜面!) 孟月临闻言,一脸疑惑地看向一旁冷着脸不说话的欧阳大将军。 “大将军,贵府小公子在说什么?” 欧阳大将军闻言,扭头又给了欧阳子赟一下:“把嘴闭上!” 欧阳子赟疼极,却不敢再发出声音,委委屈屈地缩起了脑袋。 一刻钟过去了,女官领着一个戴着幕篱的女子走了出来。 为了遮掩身形,幕篱的帷幔长及脚踝,根本叫人看不清女子的模样。 “周大人,王爷,侯爷,大将军,这位便是荒山纵火杀兄案的目击者,同时她亦是一位修行之人,她可以当堂证明,这张纸人就是世子妃的东西!” “为了保护证人,我为她遮住了身形,还请各位贵人见谅。” 说着,她把幕篱女子往前推了一下。 女子屈膝一礼,没有说话。 见状,周大人都有些迷茫了。 他下意识看了看淮王和孟淮序,见二人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清了清嗓子:“那就请这位……这位修行之人为我们证明吧!” 第248章 若有不信,可请陛下作证 “欧阳大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家儿子勇武正义,做错了什么,要本王来宽恕?” 淮王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背着手,十分疑惑:“倒是本王想为我淮王府世子妃求一求贵府小公子,放过月临这孩子,莫要当街胡言乱语,坏了她的清白名声。” 听了这话,欧阳子赟正要说什么,就见自家那孔武有力,人见人怕的老父亲把腰弯得更低了。 “王爷说笑了,犬子嘴贱,听风就是雨,对世子妃多有冒犯,他本就该死,但求王爷看在某的面子上,留他一条狗命,给某一个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 欧阳子赟人傻了:“爹,我哪里就该死了?我哪里犯错了?” 他说着,看向淮王:“王爷,就算您是大苍唯一的亲王,也不能当街给我扣上一个死罪的罪名吧!” “我到底犯什么错了?我就犯死罪了吗?”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欧阳大将军的巴掌再次从天而降,给他打了个对称。 欧阳子赟人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蛋子,眼神出现了清澈的迷茫。 欧阳大将军打完自家蠢儿子,竟掀起袍摆,单膝跪在了地上:“请淮王留他一命!某回去一定严加管教,绝不让他再出来丢人现眼!” 见此情景,周大人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道:“欧阳大将军,本官还着急领世子妃和王爷还有宁远侯去配合调查昨夜的纵火杀兄案,欧阳小公子的事可否晚些再说?” “若欧阳大将军一定要现在让淮王殿下给您一个准话的话,那……那要不欧阳大将军带上欧阳小公子,进公堂一起?” 欧阳大将军当然不愿意。 进了公堂,欧阳子赟就是没错也能有上三分过。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若继续要淮王给一个准话,就涉嫌妨碍公务。 左右都是个麻烦,他心一横,起身看着周大人,道:“那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一把拽起捧着自己的脸还在发呆的欧阳子赟,立刻就站在了路旁。 见状,淮王笑了笑,冲周大人拱了拱手,而后领着孟月临和孟淮序,在所有人的视线注视下,干脆利落地走进了京兆府衙门。 一干人等都走了进去,外头的百姓们当即便议论了起来。 “天啊天啊,你们都看到了吗?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王爷身为皇室宗亲,光往那儿一站,就连战功赫赫的欧阳大将军都要低头!” “我看啊,就算世子妃昨夜真的纵火杀兄,她也能清白无辜地走出京兆府衙门了!” “话不能这么说,淮王他刚刚什么都没说,分明是那欧阳大将军一直步步紧逼,非要人说他儿子无罪,这让人怎么说啊?” “我也想说呢,淮王不说话,不就是明摆着还不知道世子妃是不是真的有罪吗?若世子妃有罪,欧阳公子就没错了,所以他才没法回答呀!” “就是,如果淮王殿下刚刚回应了欧阳大将军的请求,岂不就是在案子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非要告诉我们,世子妃无罪吗?这才是摆明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而且如果世子妃是清白的,欧阳公子那可是污蔑皇室宗亲,一个大不敬之罪跑不了,这可是重罪,哪里是王爷一句话就能赦免的!” “嗐,我算是看清楚了,今天这一出热闹啊,是有人使坏!” “可也不这么确定吧?毕竟……毕竟那位侯府孟三爷可是真的死了……” “谁知道呢……” …… 议论声纷纷,逐渐被抛在了身后。 公堂上,因为不是审问,也并非升堂,而且涉事人员还是皇亲国戚。 所以没有杀威棒敲击地面,而是由下人搬来了好几把椅子,大家坐在一起,当堂对峙一番。 若有疑点,或是有无法自圆其说之处,再另行处理。 “周大人,我准备好了,请证人指认吧!” 孟月临坐在椅子上,抖了抖衣袖,气定神闲地发号施令。 正打算说点开场白的周大人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点头轻笑,道:“世子妃稍等!” 说完,他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便有一戴着长及脚踝的幕篱的女子,跟在官兵的身后,从后堂走了出来。 “为了保护无辜的报案者,所以本官允许以女官替而代之,一切回答,由女官转述。” 周大人说完,冲着幕篱女子道:“你可以开始了。” 幕篱女子闻言,屈膝一礼,而后缓缓开口。 “小女不变暴露身份,但小女愿意向周大人实名举报,淮王府世子妃孟月临,昨夜以仙法邪法绑架了宁远侯府孟三爷出城,去了城外荒山。” “荒山大火烧了一夜,便是世子妃所为。” “而孟三爷,便就是死在了这场大火之中!” “这便是报案之人的原话!”说完,幕篱女子又是屈膝一礼,后退了两步子。 周大人点点头,看向了孟月临:“世子妃, 可有话要说?” 孟月临端坐在椅子上,闻言轻轻一笑,道:“我昨夜确实带着孟境竹出了城,去了荒山。”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地看了过来。 已经回过神的欧阳子赟立刻道:“就系她!她曾愣了!” 欧阳大将军闻言,狠狠瞪了自家傻儿子一眼。 欧阳子赟赶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见状,欧阳大将军道:“世子妃为何如此?” 孟月临:“孟境竹身上被恶毒之人下了红颜煞,我昨晚带他出城,便是为了用荒山上的阴气为他除煞气。” 闻言,周大人点点头,继续问道:“请问世子妃,这红颜煞,只有这一种法子可破吗?还是说,这是你们天机门的独门术法?” 孟月临:“这不是我们天机门的术法,而是普天之下所有修行之人都知道的,最简单,但最挑剔环境的阴冲煞之术。” “孟境竹身上的红颜煞牵扯的是红颜雅舍的花魁珍珠姑娘,但她失踪已久,无法用寻常法子配合我给孟境竹除煞,所以我才用了这个办法。”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孟淮序。 “我大哥身上也被人下了夺福断命的诅咒,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我曾在陛下面前为我大哥做了一天的法事,诸位若有不信,可以请陛下为我作证!” 闻言,众人表情都有些无语。 大小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第247章 饶他一条狗命吧 欧阳子赟几欲吐血。 但众目睽睽,他只能强行忍下,还得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道:“世子妃可真客气,本公子方才还以为你本事这么大,连这样密闭的马车都能逃走。” “累得本公子赶忙过来,生怕有人,误会了你,误会了旁人。” 他话里意有所指。 仿佛在告诉有心之人。 周大人在马车上做了手脚,孟月临在路上偷偷逃了,但被他拆穿此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了。 孟月临看穿了他的嘴硬,倒也不跟他辩驳,而是淡淡一笑,道:“欧阳公子古道热心,多谢你了。” 欧阳子赟:…… 能不能别谢了? 她越谢,他越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此刻,周大人清了清嗓子,道:“既然都是误会一场,那就不要在京兆府门外耽误时间了。” “世子妃,请随本官入内配合调查吧!” 说着,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会儿,欧阳子赟才恍然回过神来一般,道:“世子妃,你三哥究竟得罪了你什么?以至于你要对他痛下杀手,还选择了活活烧死这样残忍的手段?” 话音落,孟月临回头看他:“欧阳公子,你昨夜就在荒山吗?” 欧阳子赟:“我……” 孟月临打断了他:“若你在荒山,亲眼见到我纵火杀兄,你为何不救人?” 欧阳子赟面露怒色:“你……” 孟月临再次打断:“若你不在荒山,你无凭无据却当众指认我为凶手,难道是想害我背上污名,待京兆府还我清白,再带节奏说京兆府包庇我吗?” 欧阳子赟气得跳脚:“你闭嘴!” 孟月临气定神闲,站得笔直,丝毫不惧。 “凭什么要我闭嘴?” “方才我还以为欧阳公子极力要我下车,是为我清白着想,我心中还佩服欧阳大将军治家有方,教出来欧阳公子这样一个热心肠之人。” “却没想到我是误会了,欧阳公子并不是为我清白着想,而是生怕我证明我是清白的。” 说到这里,孟月临面色一沉,转身对着淮王就跪了下去。 “王爷,若今日我当真被欧阳公子泼了一身脏水,哪怕京兆府还了我清白,在不知内情的人眼中,我也是被包庇的罪犯!” “若是如此,我这个世子妃便要连累世子爷清名,届时,世子爷难免会让不知真相之人弹劾针对。” “而京城人人皆知,欧阳公子和府上温大少爷是至交好友,曾经世子痴傻的那些年,他常常感叹温大少爷才配为王府世子。” “所以,我合理怀疑,欧阳公子今日是在为温大少爷做局,想要教唆兄弟阋墙,坏温氏皇族的名声!” “请王爷明察!” 说完,她叩首拜了下去。 这下,不仅欧阳子赟,就连淮王的脸都绿了。 是! 他是在会客厅同意了孟月临坚决不让步的做法。 但他没有同意孟月临,当众把这些事说出来啊! 就算这下骂的是欧阳子赟,可孟月临也当众把温观煦给拉进局中了。 这合理吗? 淮王努力压制住自己骂人的冲动,狠狠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强行压下怒火,而后用克制得都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缓缓开口。 “起来,回去再说!” 孟月临根本不理。 她道:“若当真出了兄弟阋墙这样的丑事,不仅我们淮王府,就连整个温氏皇族都要在史书上留下耻辱,王爷,此事重大,请王爷上奏陛下,一定严查!” 淮王:…… 他算是看明白了。 孟家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是个人来疯。 小场面,她要闹大。 大场面,她要闹得天翻地覆。 主打的就是一个谁也别想好过。 意识到这里,淮王忍不住瞪了一眼一旁已经傻了的欧阳子赟。 你说你惹她干嘛? “小月临,欧阳公子和温大少爷关系好,自然有私心想要偏袒,到底大错未成,今日就先放过他吧。” 孟淮序心情很好,声音温和得不像话。 说完,他走上前,弯腰俯身,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末了他还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将孟月临跪脏了的裙摆给拍干净了。 见此一幕,百姓中不少人都发出了艳羡的赞叹声。 一旁的欧阳子赟这会儿终于回过了神来。 当即,他抬手指着孟月临,怒声呵斥:“贱人,你知不知道污蔑世家我是什么罪名?” “我父亲是大将军,我在军中也有挂职,你污蔑我,就是污蔑军职!你想吃军棍了是吗?” 说着,他气得双手叉腰,原地转了一圈,而后大喊:“来人!给我上军法!打死这个贱人!” 话音刚落。 欧阳大将军忽然拨开人群走到了他身后。 蒲扇一般大的手快如闪电地捏住了他的后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拽得转了个身。 而后——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如同从天而降,把还没回过神的欧阳子赟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捂着脸,眼冒金星,这才看到自己面沉如锅底的亲爹,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爹,你打我?” 欧阳大将军:“打的就是你这个孽障!” 说完,他直接抬起长腿从自家儿子身上跨过去,几步快走后,站在淮王面前抱拳一礼。 “王爷,犬子下贱,口无遮拦,行事张狂又该死,是某疏于管教,才让他如此疯癫,今日之事,某不求王爷放过他,某只求王爷留他一条狗命!” 听了这话,欧阳子赟更震惊了。 “爹,你在说什么啊?” “闭上你的狗嘴,长了一颗人头,装的却是猪脑,你要再不闭嘴,我今日就当街打死你这个孽障!” 欧阳大将军毕竟是武将出身,声音隆隆得几乎有些炸耳朵。 在场众人中,除了孟月临和同样是武将的淮王之外,所有人都有些受不住。 孟月临扶着被声音炸得有些恍惚的孟淮序,转头看向了淮王。 却见淮王面色淡淡,嘴角有一丝细微的弧度,却并不看欧阳大将军,视线落在了地上的欧阳子赟身上。 见状,欧阳大将军的腰弯得更低了。 “请王爷,饶他一条狗命!” 第246章 多谢欧阳公子护我清白 见到淮王和孟淮序脸上几乎同时出现的神色变化,欧阳子赟连头都没回,便已经是一脸的胜券在握。 “不是吧不是吧,难道我们尊贵的世子妃口中喊着自己无辜,大张旗鼓地要前来配合询问,却在路上偷偷跑了个无影无踪吗?” “哇,那若是如此的话,王爷和侯爷刚刚是在做什么?” “包庇罪犯,拖延时间,妄图在全城百姓的眼睛下,将此事糊弄过去,好让世子妃逃得更远些吗?” 越说,欧阳子赟的声音就越大,语气越是夸张。 淮王和孟淮序一前一后站在原地,面对他的声声质问,一言不发。 见他们如此,欧阳子赟气焰更是嚣张。 一边“啧啧”有声,他一边摇头道:“都说这位世子妃是有大本事的厉害人物,自她入了王府,世子爷的傻病也好了起来,她对王府确实有恩。” “可是王爷,您也不能如此糊涂啊!” “纵火杀兄,这般恶劣可怕的行为,您若因为她救了世子爷而决意包庇,那岂不是在告诉大家,只要有点本事,便可以罔顾大苍律法了吗?”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王爷,您该不会觉得,世子妃的身份,比天子还尊贵吧?” 此言一出,淮王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欧阳公子,请你慎言,莫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放肆!” 话音刚落,欧阳子赟就笑出了声。 “淮王殿下,您知道吗,有些人总是会在事情败露的时候,强行寻找正义使者的一丝一毫错漏,用来证明自己的无辜和清白。” “但没办法,我欧阳子赟今天哪怕不是一个完美的正义使者,我也要将这个纵火杀兄的孟月临按在京兆府,让她无法翻身,无法将自己的罪名洗清!” 说着,他自信转身,冲着周围交头接耳的百姓们道:“各位父老乡亲,孟月临畏罪潜逃,便足以证明她就是纵火杀兄之人!” “周大人,可以发通缉令了!” 闻言,周大人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看了看抿唇不语的淮王和表情严肃的孟淮序,犹豫片刻,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百姓中有人惊呼了一声。 “快看,马车里有人的!” 话音落,欧阳子赟当即冷笑,指着说话那人大声道:“你真该死啊,收了淮王府和宁远侯府多少钱,都这个时候了,还敢混淆视听!” “来人,给我把这贼子拿下,就地打死!” 话音落,欧阳家的人一拥而上,正要将刚刚惊呼的人抓出来的时候—— “欧阳公子如此自信我不在马车里,难道是有人告诉了你,特意让你过来掀起民愤,扰乱司法公正的吗?” 孟月临的声音如昆山碎玉,在这逐渐炎热的天气里,好似一捧冰水,兜头盖脸地铺在了欧阳子赟的脸上。 几乎是瞬间,他便震惊万分地转过身来。 看着款款走出马车,站在前方的孟月临,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走出马车对吗?” 孟月临淡淡一笑,而后足下轻轻一点,整个人如仙子一般轻盈跃下,平稳地落到了地面后,冲着淮王、孟淮序还有周大人屈膝一礼。 “淮王殿下,周大人,宁远侯,叫你们担心了。” 几乎是肉眼可见地,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淮王抬了抬左手,道:“不必多礼,你方才是怎么了?为何迟迟不下马车?平白让心怀恶意之人如此揣测,当众害你名声。” 闻言,欧阳子赟怒极:“淮王殿下,你干脆直接说我的名字就是了,何必如此含沙射影地骂人!” 淮王理都不理他,而是看着孟月临,很想知道答案。 不仅他,周大人亦是如此。 孟月临站起身,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递给周大人。 “我一进马车便察觉到有人动了手脚,奈何当时上锁太快,车内的声音外面也听不见,便只能努力自救。” “这是什么?”周大人疑惑地接到手中,下意识举起来闻了一下。 就一下,周大人双腿一软,整个人朝后倒去。 孟淮序眼疾手快,立刻将人扶住,果断地拍掉香囊,掐住了他的人中。 不一会儿,周大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捂着脑袋皱起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已经将香囊检查清楚的淮王道:“是云疆的睡美人!” 闻言,不等周围人发出疑问,孟淮序便道:“王爷,那是什么?” 淮王面色严肃:“云疆一种十分稀少罕见,但效果极强的香料。” “当年云疆进攻大苍南境,便是有间隙潜入南境镇军,只用了不到一斤的量,便使得南境三十万镇军酣睡一个日夜!” 说着,淮王拿着手里的香囊,面色严肃道:“这里,至少有一两睡美人,若在密闭环境,足够叫人昏睡致死!” “是有人要算计月临!” 话音落,孟淮序立刻看向孟月临:“你可有事?” 孟月临摇摇头:“我一进马车便察觉不对,用了师父留给我的丹药,勉强维持清醒。” 说着,她看向脑子还有些昏沉的周大人,道:“方才大人在马车外喊我下车,我其实听见了,但因为马车门没有打开,没有新鲜空气进入,所以我没办法回应。” “周大人顾及王府颜面,必定会提议让马车去往京兆府后门再打开门引我下车,到那时候才会发现我昏迷于车中。” “可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我事后说出了睡美人之事,也证明了我并未纵火杀兄,只怕也会有人认为,我是被包庇了,而不是相信我的清白。” “说起来,还得感谢欧阳公子。” 孟月临转头看向一旁目瞪口呆,一脸迷茫的欧阳子赟,唇边带着一丝淡笑。 “若非欧阳公子笃定我半路上逃走,肯定不在车上,所以让人踹开了马车门,我还真醒不过来。” 说完,她冲着欧阳子赟微微屈了一下膝盖,道:“多谢欧阳公子护我清白,今日若非欧阳公子,只怕我当真要着了贼人的算计了!” 第245章 来人,给她戴上手镣 京兆府。 被铁链锁着的马车跟在骑着马的周大人身后,缓缓停在了京兆府大门口。 周大人翻身下马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最后面,紧接着,淮王和孟淮序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见到二人的那一刻,人群中发出了几声倒吸冷气的动静。 “竟然真的是淮王世子妃!” “天啊,不是说她是活神仙吗?怎么还活活烧死自己的亲兄长?” “什么活神仙,她回来以后,宁远侯府就没安宁过,就连那惊才绝艳,有着状元之姿的孟二爷都被毁了前途,足以见得此女是妖邪才对!” …… 四面八方的声音虽然不敢太高,但窸窸窣窣却不断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时间,有哪些不明真相的人,此刻看向还没打开的马车的时候,眼神里都带上了难以言喻的害怕和嫌弃。 周大人上前,同淮王与孟淮序见礼后,便让人打开马车的锁链,同时还有几个人拿着手镣站在一旁,上面绘着繁复的纹路,一看便知道有门道。 就在这时,孟淮序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马车前:“周大人,若我家妹妹是无辜的,今日被锁之事,您该如何还她清白?” 他说着,指了指那双手镣。 周大人抿唇,道:“世子妃是修行之人,身上有的是我等凡夫俗子不知道的本事,这双手镣乃前朝国师遗物,只是暂时让人失去法力而已,并没有旁的意思。” 闻言,孟淮序却是不让。 “我家小月临是来配合询问的,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的嫌疑,周大人若是因为她有神通本事,便要将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戴上手镣,未免有些过了。” “况且大苍律法明文规定,百姓以无罪之身配合官府办案时,官府不得以任何形式拘束无辜百姓,难道周大人要知法犯法吗?” 听了这话,周大人脸上露出了危难之色,求助地看向了一旁的淮王。 见淮王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周大人只能上前一步,冲孟淮序解释道:“宁远侯有所不知,今上听闻有人状告世子妃纵火杀兄,便有口谕。”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淮王府世子妃被告纵火杀兄,由京兆府尹亲自上门引其询问,为表其清白,特赐前朝镇法手镣,以免口舌之劳!” 话音落,周大人脸上满是歉意:“陛下说了,若有人对此有异议,便将他口谕传出,还请宁远侯见谅!” 周大人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若孟淮序还要拦着,难免就会让有心之人抓到把柄,告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虽然孟淮序自己不在乎,但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他不能给孟月临添麻烦。 想到这里,孟淮序咬了咬后槽牙,十分不情愿地往边上让了一步。 见状,周大人松了口气,冲他抱了抱拳,而后亲自从官兵手中接过手镣,走到了马车边上,准备等孟月临从马车上下来后,亲自为她戴上手镣。 免得官兵粗手粗脚不知分寸,弄伤了京城贵女。 “哗啦啦”几声脆响,拴在马车上的铁锁被打开,链子窸窸窣窣落下来,声音好像打在了所有人的心底里,叫人莫名其妙感到一阵紧张。 马车外,周大人冲车门道:“世子妃,京兆府到了,可以下车了!” 话音落下,马车内却安静一片,毫无声响。 几乎是同一时间,孟淮序和淮王的心都提了起来。 二人才在淮王府见识过孟月临凭空出现的本事,所以很确定只要她想,这辆上了锁的马车根本无法困住她。 周大人见里头没有回应,皱起眉头,拉高音量又道:“世子妃,可以下车了!” 车内依旧是一片安静。 周大人回头看了一眼孟淮序。 虽然他表情镇定,但眼神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当即,周大人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做什么,只能转头看向淮王:“王爷,下官想,世子妃或许是不愿在人前露面,若是王爷不介意,下官让人将马车停在京兆府侧门可好?” 淮王闻言,正要说好,就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不可”。 而后,人群中传来阵阵骚动,许久不见的欧阳子赟带着一众欧阳家的官兵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他冲着淮王做了一揖,而后笑道:“淮王殿下,晚辈刚刚在后面看了许久,实在是忍不住了,所以斗胆说两句。” 话音落,他也不管淮王是什么反应,站直身子转过身,面对着百姓,道:“各位,想必大家今日聚在此处都是听说了同一个传言!” “纵火杀兄有违人伦,此等恶劣行径应当被所有人斥责唾弃,但我们也不能因为这项罪名实在骇人可怖,就给有嫌疑但还未定罪之人安上罪名!” “今日我们等在此处,为的就是一个真相,所以本公子认为,淮王世子妃如果当真无辜,应当大大方方走下这辆囚车,让所有人知道,她问心无愧!” “大家说,对不对!” 他的语气极有煽动性,再加上人群中早早就已经被安排了带节奏的水军,所以此刻,欧阳子赟话音才落,便有人大喊着附和。 “欧阳公子说得对!纵火杀兄罪大恶极,但我们也不能冤枉好人!” “是啊!世子妃若当真无辜,何惧面对我等正义之士!” “世子妃若失无辜,便就在京兆府大门口,下车吧!” “请世子妃下车!” “请世子妃下车!” 有人带头,便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周围的百姓们纷纷跟着大喊,要孟月临立刻下车。 一时间,饶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淮王,此刻都忍不住心里发慌。 他和孟淮序都清楚孟月临的性格。 如果她此刻在马车里,肯定早就下来一巴掌打在欧阳子赟的脸上了。 迟迟未有动静,便只能说明一件事—— 她真的不在车上! 若此刻暴露,只怕她身上的罪名更加难以洗脱。 想到这儿,淮王忍不住上前:“欧阳公子,月临乃我淮王府世子妃,身份尊贵,自不能轻易……” “哗啦——” 一声铁器撞击之声响起,淮王愕然回头。 却见欧阳子赟带来的人竟然直接上前,推开了马车的门! 第244章 孟境竹,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听着周围各式各样的讨论声,孟月临面不改色,从容上了马车。 当外面传来马车被铁链锁上的声音后,她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眼,不过片刻功夫,她的身影便从马车内消失,出现在了一片废墟的荒山顶上。 脚下是漆黑的焦土。 空气里浮动着颗粒一般的灰尘,难言的焦糊味直冲鼻腔。 孟月临从袖里乾坤掏出罗盘,在原地转了一圈后,干脆果断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而后,在一棵被烧成焦炭的树前停了下来。 收起罗盘,孟月临取出铜钱剑,反手往地上狠狠插下。 铜钱剑在空中瞬间暴涨成重剑,重重落地后,竟然将焦土砸出了一个深坑,仔细看去,深坑底下好像还是空的,重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去。 片刻后,孟月临单手拎起重剑,毫不犹豫地跳入了刚刚出现的洞中。 而就在她跳下去的下一刻,洞口自动合拢,不一会儿,几个人影出现在了荒山山顶。 “怪事,刚刚这儿明明有声音,怎么什么都没有?” “会不会是听错了?总不能是闹鬼吧?” “胡说什么呢,青天白日的闹什么鬼,赶快呸呸呸!” 几个守着现场寻找孟境竹遗骸的官兵各自“呸”着,路过了刚刚合拢的洞口,朝着另一边搜寻而去。 此刻,洞内。 孟月临从袖里乾坤取出一个圆筒,拨动筒身的卡扣,圆筒前端立刻亮起了雪白的光亮,将这一方天地照得明亮如昼。 “哇,什么东西!我的眼睛!” 一声惨叫声传来,被雪白的光芒笼罩之处,有个人坐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挡住了光亮。 孟月临见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后将手里的圆筒移开。 这是师父留给她的东西,名字叫手电筒,只用将手电筒放在太阳底下暴晒蓄能,便可在黑暗处照亮前方四个时辰。 她拿着手电筒走了过去,地上那人好似也回过神来,大喊:“别过来,再过来我死给你看!” 孟月临:“好啊,你想怎么死?” 听见这声音,孟境竹立刻回过神,将手放下后惊喜地看着她:“小月临,你来救我啦!” 他说着,就要从上站起身。 昨晚大火起时他被捆在树干上,好不容易在大火将他吞没之前挣脱束缚,逃到了荒山顶上,却一脚踩空掉进了这个洞穴。 才痊愈没多久的双腿这会儿无法动弹,只能徒劳地挣扎了几下,根本起不了身。 他使劲了几下,只能放弃,道:“小月临,我是不是要死了?” 人在身处黑暗之中的时候,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再加上昨夜他经历了各式各样的惊吓和恐惧,早已是饥肠辘辘。 每一分钟都度日如年,他此刻,只以为自己被困了许多天了。 听了他的话,孟月临蹲下身,看着他道:“知道是谁放的火吗?” 孟境竹闻言,抿紧唇没有回答。 孟月临又道:“是孟玉翡,对吧?” 孟境竹咬紧牙关,好一会儿后,他深吸一口气,道:“小月临,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孟月临浅浅一笑,反手一个大鼻兜打在他的头上,直接将他打得眼冒金星,脑袋“嗡嗡” 孟月临:“还有苦衷吗?” 孟境竹抱着头,无比委屈:“没有就没有,我也就是嘴硬一下,你怎么说打就打?我好歹是你哥哥吧!” 孟月临再次举起手。 孟境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 结果这次,孟月临高举的手忽然拐了个弯儿,直接冲向他躲闪的方向。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大鼻兜,孟境竹人都麻了。 什么叫虚晃一枪? 这就是虚晃一枪!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孟乘渊吐槽孟月临下手又快又狠了。 那时候他还以为是孟乘渊自己躲不开。 现在才明白过来,压根儿不是! “还有苦衷吗?”孟月临的声音幽幽传入耳朵。 孟境竹:“没有了……” 他委委屈屈地说完,叹了口气:“可她为什么要害我?我是她哥哥啊!” 孟月临:“你不是。” 孟境竹:“我怎么不是了?我和她确实是亲兄妹啊!” 孟月临:“你真不是。” 闻言,孟境竹冷静了下来,略一思忖,便抬头看向孟月临:“你的意思是她的身世有问题?” 孟月临点点头:“我可以确定,她和孟鹤轩还有孟煜明,都是孟林远的血脉。” 此言一出,宛若晴天霹雳,孟境竹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脑袋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什么? 妹妹嘴巴一张一合地,是在说什么? 他怎么好像一瞬间听不懂人话了? “孟玉翡处心积虑要霸占侯府大小姐的身份,是因为孟鹤轩抢夺的是你的文昌气运,孟煜明抢夺的是孟乘渊的武学天赋。” “所以,你明明自幼便可窥见天赋异禀,长大后却屡试不第,孟乘渊明明骨骼惊奇是个练武奇才,却一门心思非要去考科举。” “如果不是我从小被送去了天机门,孟玉翡便可以顺利夺走我的气运,叫我们这几个侯府嫡出,彻底成为笑柄。” 孟月临说着,手里的手电筒晃了晃孟境竹的眼睛,道:“你说到时候,侯爷之位会落到谁的身上?” 听了这话,几乎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孟境竹的脑袋里便破开了一道闪电。 他直愣愣的表情逐渐回过神,眼神变得严肃,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就算我们嫡出成为笑柄,侯位也轮不到孟鹤轩和孟煜明这两个庶出,所以……” 他看着孟月临,深吸一口气:“孟鹤轩偷的是我,孟煜明偷的是老四,孟玉翡偷的是你,那么偷大哥的,便是我们的亲叔叔。” “孟林远!” “要谋夺侯位的人,是他!” 听了这话,孟月临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愚蠢的哥哥还算不是无药可救。 果然人吃到了苦头以后,残废的脑子也是能逐渐痊愈的。 想到这里,孟月临道:“现在,孟玉翡的婆母赵侧妃状告我谋杀亲哥哥,放火烧山,没料错的话,孟玉翡应该会当作目击证人来指认我。” “孟境竹,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第243章 孟月临谋杀亲哥,有目击证人! “若是只靠一个人的证词就要将我淮王府的世子妃拿下,这是不是有点太不给面子了?” 温砚景也不管周大人要说什么,语速极快,声音极大:“再怎么说我淮王府也是皇室宗亲,周大人如此,难道不怕陛下知道了,治您一个不敬之罪吗?” 说完,他挺直了腰杆,环视一圈围着的官兵:“还有你们,大不敬之罪落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闻听此言,官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都有些退缩。 他们其实也不知道为何今日周大人的行事如此强硬,但到底是做人属下的,上峰的命令他们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而此时此刻,面对温砚景这个能压自家上峰一头的淮王世子,他们心里那点惴惴不安又冒了出来。 见此情景,淮王捏了捏鼻梁骨,道:“阿景,不得胡闹,周大人按律法办事,你不可阻挠!” 听了这话,温砚景丝毫不退:“父王,什么律法能在还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乱抓人啊?儿子不懂!” 他说着,看向周大人:“请周大人解惑吧!” 周大人:…… 他也很想捏捏鼻梁骨。 刚刚在月砚台,温砚景明明显得很配合,怎么一到了这儿,温砚景就闹起来了? 而且这还不是没理由的胡闹。 他字字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 此刻,周大人不得不承认,淮王这个世子爷痊愈之后,不仅丝毫没有过去蠢钝的模样,反而还变得十分灵活。 而且大概是因为痴傻的这些年无人规训的缘故,他身上还有一种横冲直撞却很讲规矩的矛盾感。 这一认知,倒是让周大人沉闷的心情有了几分松快。 “世子爷,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本官今日前来,除了有人状告世子妃才是纵火之人外,还有目击证人亲眼见到了,昨夜她曾在荒山出没。” 说着,他看向站在温砚景身后的孟月临,道:“另外,人证证词,昨夜世子妃将侯府三爷丢在荒山,纵火是为了谋杀孟三爷。” “此案涉及人命,若本官不多带些人将世子妃带入京兆府审问,只怕世子妃一出现于人前,便会引发众怒,到时候场面难免有些不好看。” 听了这话,不仅温砚景,就连淮王也是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孟淮序。 “此事当真?” 孟淮序抿了抿唇,道:“王爷,在下不知,孟境竹时常外宿,我并不知晓他昨夜未归是出了这样的事。” 说完,孟淮序上前拱手一礼,道:“周大人,晚辈斗胆请问一句,指认我妹妹谋杀我弟弟的人是谁?” 周大人摇摇头:“孟侯,此乃涉案机密,本官不可对你透露。” 孟淮序:“周大人若是不愿意透露对方身份,可否告知是男是女?” 周大人依旧摇头:“孟侯,请不要为难下官,今日下官也是依律办案,在此,周某可以向各位保证,世子妃在京兆府绝对不会受到任何委屈!” 说着,他冲淮王、温砚景还有孟淮序都揖了揖手,最后看向孟月临:“世子妃,请!” 话音落,温砚景还想说什么,肩上却被孟月临轻轻拍了一下。 而后,她走到了周大人面前,道:“周大人,我跟你走。” 说完,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淮王。 见状,淮王立刻回神,道:“周大人,本王并非不信你,而是此事事关重大,本王和孟侯要随同前往京兆府!” 说完,都不等周大人拒绝还是答应,淮王一声令下,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准备好的侯府侍卫们立刻涌出,个个手持兵刃,分列在会客厅门外两侧。 场面的气氛一时间肃杀到了极点。 周大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环顾一圈之后,还是做了让步:“既然如此,王爷,侯爷,请便!” 说完,他冲孟月临道:“世子妃,得罪了!” 孟月临也不为难于他,而是从容地道:“周大人,请!” 周大人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孟月临紧随其后。 此前将她围住的官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情况? 他们不是来捉拿嫌疑犯归案的吗? 怎么现在好像是……淮王府世子妃是去审案的? 官兵们还没反应过来,温砚景却是回过神来,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直接抬脚就跟在了孟月临的身后。 见状,淮王赶忙让侍卫将他拦了下来。 温砚景:“父王,我也要一起去!” 淮王绷着脸:“你去做什么?待在家里,别让今日的事惊扰了你母亲!” 一听这话,温砚景更急了:“母亲是您的妻子,您担心母亲,您怎么不留下来?” “胡闹!”淮王头疼:“为父才是王爷,你去了有什么用?” 被这么一吼,温砚景当场无言以对。 最后只能愤恨不平地看着淮王跟着所有人离开,自己只能留在会客厅,直到所有人都出了府,拦着他的侍卫这才退下。 一获得自由,温砚景马上就朝着月砚台跑去。 他就算什么都做不了,可他还能让纸灵去陪着孟月临,让小槐想办法去打探点消息! 王府外。 世子妃火烧荒山,害死亲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 得知京兆府尹一大早就带着官兵上门抓人,不少克制不住好奇心的人都过来凑热闹了。 反正天子脚下,只要不是聚众闹事,权贵们就算生气也是法不责众。 在众目睽睽之下,周大人带着一众官兵,押着孟月临上了密不透风的马车。 那一刻,舆论霎那间彻底爆炸。 “天啊,她不是什么天机门少主,京城神算大师吗?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兄长下如此狠手?” “谁知道呢!最毒妇人心,她又不是家中长大的,说不定那位孟三爷就是哪儿惹了她不痛快,她才狠手杀人!” “哎,活活被烧死,孟三爷着实可怜,也不知道午夜梦回,这位宁远侯府大小姐,淮王府世子妃,会不会被冤魂索命……” “你忘了她可是驱邪捉鬼的小神仙了吗?只怕那位孟三爷死的时候,神魂都被她收了!” “啧啧啧,不怕狠人心坏,就怕狠人心坏还有本事啊!” 第242章 博弈!王爷心里,世子本该是谁 淮王抬脚就走,路过孟月临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见她似乎要说话,当即义正辞严地打断:“月临,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懂事有礼,看在赵侧妃是本王的女人的份儿上不想细究,但事情不能这么作罢,本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不必说了!” 说着他就要走。 孟月临:“不是的王爷!” 淮王停下脚步,疑惑回头。 孟月临声音平静:“我是想同你说,周大人已经来府上拿我了,赵侧妃应该不在王府。” “王爷若真心想给我一个交代,不如就在这里等一会儿,等周大人过来抓我的时候,王爷同我的侯爷大哥一同陪我去京兆府受审。” 这番话说完,不仅是淮王,就连孟淮序都有些意外。 淮王是皇叔。 孟月临让皇叔陪她一起去京兆府受审,简直就是在摆明着告诉所有人,她身后有的是靠山。 可…… “小月临,大哥觉得,你是无辜的,就不必让王爷陪同一起去京兆府分辩,免得到时候穿出去了,外人不相信你的清白,还觉得京兆府尹是屈于权贵。” 孟淮序说着,自己也站了起来:“不过你放心,大哥会陪你一起去,大哥会护着你。” 听了这话,孟月临却是摇了摇头:“王爷必须去,状告我的人是王爷的侧妃,只要证明我是无辜的,那么赵侧妃就有嫌疑。” “什么嫌疑?” 二人几乎齐声开口问道。 孟月临:“谋图世子之位。” 这几个字落下,孟淮序脸色有些难看,淮王更是面色凝重。 淮王看着她,声音不由自主压低几分:“月临,你可知若是如此,便是兄弟阋墙,温氏是皇族,这便会成为皇室丑闻?” 孟月临:“我知道。” 淮王:“你知道你还……” “想要兄弟阋墙的不是我也不是世子,而是赵侧妃,甚至是温大公子。” 孟月临平静地看着淮王,道:“王爷,不仅我是受害者,连世子爷也是受害者,如果受害者要因为不能成为所谓的皇室丑闻而忍气吞声,那实在是太可笑了。” “况且,即便是丑闻,该被谴责的也是赵侧妃甚至是温大公子,您若担心成为皇室丑闻,就应该找他们,而不是让我忍。” 听了她这番话,淮王心里当然知道是这个道理。 但他却并不认同。 “月临,你说得对,但本王要告诉你,世上的事情并不全是非黑即白,总有灰色地带,如果你觉得你和阿景受了委屈,本王可以弥补……” “为什么做错事的人不是王爷,却要王爷来弥补?” 孟月临一口打断了他:“是因为您是王爷,还是因为您是他们俩的父亲,还是说因为在王爷的心里,其实真正应该成为淮王世子的人,是温大公子?” “如今世子痊愈,您心中的世子接班人无法顺利成为世子,承袭您的王位,所以您心中有愧,想要包庇于他?” 淮王征战沙场,杀敌无数,无数次死里逃生,自认为是个不怒自威的人,寻常年轻姑娘,根本没有像孟月临这样对他不客气的。 但此时此刻,淮王脑子里全是刚刚孟月临凭空出现的一幕。 面对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却气质凌然的少女,他的心中竟难得出现了一丝丝的退让。 他盯着孟月临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缓缓开口:“你在带节奏。” 孟月临眉头轻轻挑了一下:“何以见得?” 淮王:“凭什么赵侧妃诉你是荒山纵火之人,你便认定她是谋图世子之位?要知道,世子是世子,世子妃是世子妃,你是可以被休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当即勾起了嘴角,道:“好啊,那便休了我。” 话音落,孟淮序急了:“小月临慎言!” 说完,他赶忙冲着淮王抱拳:“王爷,世子妃年幼,口无遮拦,请您不要当真!” 孟月临:“我认真的。” 她直直地看着淮王,几乎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 “王爷,如果您觉得有必要将我休弃,可以立刻替世子写一封休书,我绝对不会在王府赖着不走,保证休书到手,我立刻滚蛋。” “您选吧。” 听了这话,淮王紧抿嘴唇没有开口。 在目睹孟月临凭空出现之前,他或许还有些怀疑,但现在,他很清楚,眼下温砚景的身体全靠孟月临撑着。 他若是将孟月临赶出王府,温砚景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 就算在温砚景痴傻的那么多年,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培养温观煦,可却还是无法不承认,温观煦根本不是他心里最合适的淮王世子。 而这份合适与否的判断,却是无关嫡庶。 此刻,面对孟月临的咄咄逼人,饶是淮王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赵侧妃状告孟月临是荒山纵火的凶犯,确实是在谋图世子之位。 一旁,孟淮序虽然不知其中内情,却很清楚,此时此刻是孟月临在和淮王博弈,他没有筹码,眼下一句话也不能说。 一时间,会客厅内一片死寂。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外面有纷乱繁杂的脚步声传来的时候,淮王率先冷着脸转开视线,转头坐回了椅子上,拿起了刚刚被孟月临护下的茶盏。 他喝了口茶,放下茶盏,这才开口:“本王同意了。” 此话一出,孟月临勾唇浅笑,十分乖巧地行了一礼:“多谢王爷!” 一旁的孟淮序看着这一幕,心里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会客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紧接着,周大人的声音传来。 “王爷,宁远侯,下官前来请世子妃去往京兆府,就荒山纵火一事进行询问。” 听到这个声音,孟月临不疾不徐,站直身子看向淮王。 而淮王的手指轻轻在茶盏上点了点,对上了她的视线后,他脸色沉沉。 “进来吧!” 话音落,会客厅的门从外面被推开,周大人身后十几名官兵鱼贯而入,将孟月临兄妹二人齐齐围住,气氛顿时僵硬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外头响起。 “等等,等等等等,不是请我家小神仙去进行询问吗?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没见过请人配合调查还要把人围起来的!” 温砚景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从外头把人拨拉开,钻进最内圈,站在孟月临的身前,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 “周大人,难道现在已经有证据证明我家小神仙是纵火之人了吗?” 第241章 世子妃孟月临何在! 荒山一夜大火,将城外半边夜空照得透亮,救火兵丁忙碌了一晚上,最后只堪堪将大火控制在一整座荒山的范围,不至于叫周围也一并烧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城门还没开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京城。 孟月临按照以往的作息准备做早功的时候,小槐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这事儿告诉了她。 末了,小槐一脸着急道:“小仙师,怎么办?你哥哥不会烧死在那儿了吧?” 话音刚落,都没等孟月临回答,星渺和雾隐一前一后地小跑进了月砚台。 星渺:“世子妃,侯爷来了,正在前会客厅等您,王爷已经过去了!” 雾隐:“世子妃,京兆府尹周大人来了,他说有人指控荒山大火是您放的,如今已经朝着月砚台来拿人了!” 话音落,小槐瞪大了眼睛:“不儿,这些凡人的消息怎么比我们精怪还灵通?” 孟月临面色如常:“周大人到哪儿了?” 雾隐:“奴婢是抄小路跑回来跟您禀告的,算算时间,周大人这会儿应该快到月砚台了。” 星渺一脸着急:“主子,您跑吧,您只要跑了,他们谁也抓不住您的!” 小槐更惊了:“意思是,孟境竹真死啦?” 他说着,瞪向孟月临:“小仙师,你昨晚也没说要大义灭亲啊,而且……而且那孟境竹虽然不是个东西,好像……也罪不至死吧?!” 闻言,孟月临轻轻瞟了他一眼,而后抬脚往前走:“我先去前会客厅一趟,星渺,周大人来了以后,你好生接待,而后领他去前会客厅,我在那里等她。” “是!” 话音落,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孟月临的身影瞬间便消失无踪。 小槐见怪不怪,星渺和雾影还有风静却是瞪大了眼睛。 好一会儿后,三人齐齐回过神,正要说话,小槐率先举起手。 “小仙师有大本事,你们都不必着急,我去前会客厅看看情况。” 说完,小槐蹦蹦跳跳地就要出门去。 结果在院门口的时候,蹦蹦跳跳的身影停了下来。 而后,三人就看到小槐扭头就飞快地朝她们跑来,二话不说钻到了她们身后。 三人一抬头,这才见到面色严肃的京兆府尹周大人从影壁外走了进来,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十几个官差。 “淮王府世子妃孟月临何在?” 周大人身侧的武官忽然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躲在后头的小槐狠狠打了个哆嗦。 星渺回神,赶忙上前行礼。 “几位大人,宁远侯到访,我们家世子妃已经去前院会客厅了,大人若有事寻我家世子妃,可以在月砚台稍候片刻,奴婢这便去前院告知世子妃。” 听了这话,周大人眉心不悦地轻轻蹙了蹙。 “这一大早的,怎么这么巧?” 星渺低眉垂眼:“我们家世子妃每日天不亮便会起床做早功,日日如此,今日确实是赶巧了,大人若不信,可以随奴婢前往前院。” 听了这话,周大人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嘎吱”一声开门声响,而后便见睡眼惺忪的温砚景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吵?出什么事了吗?” 他说着,打了个哈欠,噙着泪花儿睁开眼。 见到周大人的时候,温砚景面露惊喜之色:“周大人?你怎么在这儿?是我那好师妹修炼上有什么不解之处吗?” “我同你说,本世子如今跟着小神仙修炼,什么都懂,周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将周小姐不懂的地方跟我说,我保证能给你一个绝佳的答案!” 闻听此言,周大人抿了抿唇,严肃的脸色竟然稍稍有了几分好转。 他冲温砚景抱了抱拳,道:“世子,昨夜荒山大火,有人指控世子妃乃纵火烧山之人,本官是来拿人询问的。” 听了这话,温砚景脸上的惊喜变成了疑惑:“啊?竟有此事?是谁状告我家小神仙?” 周大人:“世子爷,案情还未明了,本官不便告知太多,还请世子爷莫要追问。” 温砚景闻言连连点头,一脸抱歉:“我这张破嘴就是乱说话,周大人别见怪,我不是有意的,就是顺嘴了。” 说着,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道:“走走走,我带你去前院找小神仙。” 说完,他率先就往前走去。 见状,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的周大人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而后带着人跟在温砚景的身后,走出了月砚台。 此时此刻,前院会客厅。 孟月临凭空出现在淮王和孟淮序的面前。 孟淮序对此见怪不怪,倒是淮王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手里的茶盏直直往地上摔去。 见状,孟月临虚空画了一道线。 即将掉落的茶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规规矩矩地回到了淮王的手上。 淮王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看了看手里的茶碗,又看了看孟月临,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孟淮序率先反应过来,道:“小月临,昨夜你是否去了荒山?” 孟月临点头:“去了,我带着孟境竹去的,为的是借荒山的阴气为他解决红颜煞的事,事情解决后,他脑子不好,我让他留在荒山醒脑了。” “临走前我在荒山下了禁制,他走不出荒山,精怪妖鬼和山间野兽也进不去伤他,荒山大火应当是人为,但不是我做的。” 听了这话,孟淮序点点头,道:“大哥知道你做事有分寸,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那火是你放的。” 孟月临:“谁告的我?” 说着,她看向了淮王。 见状,淮王面色冷静,道:“不知道,周大人不肯透露,本王已经差人去打听了,但还没消息。” 闻言,她又看向了孟淮序。 只见孟淮序脸色有些难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淮王。 最后道:“是……赵侧妃。” 闻言,淮王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哪个赵侧妃?” 孟月临平静地看着他:“王爷,我哥说的应该就是你房中的赵侧妃。” 淮王愣住。 淮王震惊。 淮王站起来:“她发的什么疯?本王这便去寻她问个清楚!” 第240章 不让天下人负我 听了这话,孟玉翡险些被赵侧妃愚蠢的发言给逗笑了。 她忍住笑意,继续道:“元璐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女,她多亏长了一张和世子妃相似的脸才能进入王府,她怎么可能是神女?” 赵侧妃此刻已经完全被孟玉翡的思路带着走。 闻言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道:“你的意思是,陛下在找的那个神女是孟月临!” 话音刚落,赵侧妃的脸色就白了下来。 “若……若是叫陛下知道……煦儿宠幸了一个和神女长得那么像的女人……那岂不是……那岂不是……” 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侧妃,但在淮王府这么多年,多少也有些见识。 所以她自然不会认为当今圣上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主儿。 一旦这件事被陛下知道,温观煦就算不会被责罚,那也是一辈子没有希望了。 甚至更狠些,陛下还会找机会暗暗弄死他! 意识到这里,赵侧妃彻底淡定不了了。 她紧走两步,赶忙来到孟玉翡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儿媳妇,你快想想办法,这该怎么办啊!” 孟玉翡轻轻抽走了自己的手,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如今元璐都已经是大少爷的房中人了,木已成舟,为时已晚。” 赵侧妃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面上露出几分狠色:“既然如此,我这就去让煦儿把那个元璐杀了!” 孟玉翡轻轻笑了一下:“大少爷当初把元璐带回来,可是有大用处的,如果夫人就这么把人杀了,只怕大少爷不会同意。” 赵侧妃:“由不得他不同意!留着那个小贱蹄子就是个祸害,迟早要把煦儿给害死!” 说完,她扭身就朝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道:“这事儿你不必管,本夫人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孟玉翡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嘴角缓缓挂上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当初她从师父那儿得知温砚景如今神魂不稳,需要维持元阳童身,否则活不过二十岁,便猜到孟月临和温砚景并未圆房,当即就将此事告诉了温观煦。 没想到温观煦动作极快,立刻就找到了和孟月临极为相似的元璐带回府上。 他们原本的计划便是让元璐找机会爬上温砚景的床,破了他的元阳童身。 可没想到不久后,便听说了陛下寻找神女之事。 而那时候,孟玉翡又从师父那儿得知,陛下正在寻找的神女,就是孟月临。 于是,便有了那天晚上在陛下面前说出计谋的一幕。 那本是孟玉翡的一出试探。 只要陛下见到元璐,就会把她和神女联系在一起。 而对于一个陛下印象并不算好的孟月临,说不定他就会推波助澜下一把狠手。 当然事情是顺利的,陛下也如同孟玉翡预料之中的那样做了。 只不过意外出现在了孟鹤轩的身上,这是孟玉翡始料未及的。 没有昨晚的那些事之前,孟玉翡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元璐献给皇上。 如此不管皇上认为元璐是不是神女,冲着那张脸,她在皇上面前至少都可以提出一个要求。 若昨晚没有在宁远侯府听见母亲和哥哥的那番对话。 孟玉翡本打算求陛下开恩,给孟鹤轩一个机会。 若昨晚温观煦没有迫不及待地对元璐下手。 孟玉翡还想试试能不能用元璐为他铺一铺仕途。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 一夜之间,她得到的是双份的背叛。 此时此刻,她只想要毁了一切。 如今只要赵侧妃将元璐杀了,孟鹤轩这辈子就别想出头。 温观煦也别想这么早就有机会入仕! 想到这儿,孟玉翡的心里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快意。 从此刻开始,她决定,往后的人生,她只为自己而活! 她孟玉翡,要夺走孟月临身上的灵脉,成为世间唯一的修仙者。 她要登临大道。 让这些负她之人看着她成仙飞升,而他们则化作一捧枯骨! 她要他们所有人都后悔! 想到这里,孟玉翡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 一旁的容瑜见状,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忧。 她上前想要搀扶孟玉翡。 却猝不及防迎来了孟玉翡狠狠的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 容瑜捂着脸赶忙跪在了地上:“主子息怒!” 孟玉翡冷冷地俯视着她。 随后,她上前,弯腰捏起了容瑜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黑乎乎的药丸子丢了进去。 容瑜猝不及防毫无防备,就这么下意识咽了一下,将药丸子咽了下去。 没等她回神,孟玉翡松开了手,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俯视着她。 “我知道你们三个会定期将我的事情说给母亲听,我刚刚给你喂的是穿心蛊,如果你不想肠穿肚烂而亡,你最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闻言,容瑜愣了一下,随后惊恐万状地开始抠自己的喉咙。 孟玉翡见状,冷笑一声:“没用的,穿心蛊入腹便钻进了你的血脉之中,你通晓医理,应该比我更清楚,钻入血脉代表着什么吧。” 容瑜脸色煞白,抬头看着孟玉翡:“小姐,奴婢从来没有把小姐的半分不好说给夫人听,小姐为何不信我?” “我为何要信你?” 孟玉翡冷冷一笑:“你们全都是母亲让人调教出来的,在你们的心里,你们的主子是她不是我,我不信你,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说着,蹲下身子,看着容瑜:“从此刻开始,只要你出卖我哪怕一次,穿心蛊也会要了你的命,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所以,下次去汇报的时候,你最好想清楚,是要命还是要对母亲的忠诚。” 说完,孟玉翡起身,不疾不徐地坐回了梳妆台前:“哭够了,就赶紧起来给我梳头。” 听了这话,容瑜赶忙起身,抹去了脸上惊恐的泪水,乖乖上前伺候。 铜镜里,孟玉翡静静地与自己对视。 从现在开始,她要收回所有的善良、温柔和爱,将这些都用在自己的身上。 宁教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 第239章 元璐就是那个神女? 孟玉翡泡澡的时候,她的丫鬟容瑜来到她身边伺候。 见她靠坐在浴桶内,脸色苍白,神色有些不对,只能小声道:“主子,可是侯府出了什么事?” 听见声音,孟玉翡的眼睛缓缓聚焦。 看到容瑜的时候,她眼眶立刻就红了。 “容瑜,你是从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闻言,容瑜低下头,道:“回主子的话,容瑜六岁跟着主子,如今已经九年了。” 听了这话,孟玉翡吐出一口浊气,没再言语。 容珠、容瑶、容瑜、容瑕四人都是那时候采买回府的。 在府上接受了一年的调教后,孟玉翡五岁从清音堂回府,四人便都跟在了她的身边。 如今想来,她们四人其实也不可信。 毕竟那一年都是如何调教的,孟玉翡从来不知道。 从小到大,在她的心里,孙氏是她的亲娘,所以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做什么都是不会害她的。 哪怕其实孙氏很蠢,很多时候都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情,她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 因为从小时候起,她就反复被教导,孙氏为了她和孟鹤轩受了许多委屈许多苦楚,她和孟鹤轩一定要护着孙氏,否则便是不孝。 所以,孟玉翡一直都觉得孙氏是需要她来保护的。 所以,孟玉翡从来不怪孙氏蠢钝。 哪怕孟月临回来后,因为孙氏的愚蠢,好多事情都毁在了她的手里,孟玉翡哪怕明面上斥责孙氏几句,可心里怪的永远不是她。 可是如此倾心倾意的对待,换来的却是孙氏的轻蔑和利用,这让孟玉翡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是个巨大的笑话。 或许,她从来都不配入孙氏的眼。 她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孟鹤轩这个儿子。 想到这儿,孟玉翡叹了口气,靠在浴桶上边上,闭上了发酸发胀的眼睛。 容瑜半晌听不见孟玉翡说话,却猛地看到她闭上眼落下了两行泪,不由得慌了。 她立刻跪在地上:“小姐,您怎么了,跟奴婢说说吧,奴婢一定会为小姐分忧的!” 孟玉翡没有开口,也没有睁开眼看她。 此时此刻,她对身边的所有人已经完全失去了信任。 哪怕,容瑜是陪了她九年的人。 见孟玉翡不语,容瑜也不敢动弹,只能跪在地上等着她的命令。 不知过去了多久。 头顶传来了孟玉翡略带沙哑干涩的声音。 “起来伺候我沐浴吧。” 闻言,容瑜抬起头,见孟玉翡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去,只剩一双通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水面的时候,下意识又想说什么。 孟玉翡却抢先一步开口:“闭上嘴,我不想听你询问我任何事。” 闻言,容瑜只能乖乖应了一声“是”,随后起身,拿起一旁的花篮,往浴桶里撒花瓣,伺候孟玉翡沐浴。 许久后,孟玉翡起身换上衣服,坐在梳妆镜前,看着容瑜仔仔细细为她擦干头发,忽然道:“元璐的事,你们知道多少?” 话音刚落,容瑜手上一哆嗦,赶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主子饶命!姑爷拿您的性命警告我们不许透露分毫,容瑜并非有意隐瞒!” 听了这话,孟玉翡怔了怔。 她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竟然真有事? 她扭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容瑜:“仔细说来,我便饶你,若有隐瞒,我必要你性命!” 容瑜闻言,头也不敢抬,正要一五一十地交代,就听见房门被人推开,好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扭头看去,却是赵侧妃带着自己的奴仆,满脸倨傲地站在屏风旁,瞪着孟玉翡。 “你要知道什么?问一个丫鬟,不如来问问本夫人,本夫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言,孟玉翡愣了愣,而后道:“你们都知道?” 赵侧妃:“你说的是知道什么?” 孟玉翡:“煦郎,宠幸元璐的事,你们都知道,是吗?” 听了这话,赵侧妃满脸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怎么?爷们儿宠幸个把女人,还得跟你申请一番不成?” “我儿可是王府大少爷,你一个侯府庶女,能嫁给他当正妻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难不成还想用你那善妒的小心眼,阻碍我儿的子嗣吗?” “你也太胆大包天了!” 孟玉翡以为自己听到这番话会很生气很愤怒的。 可此时此刻,看着赵侧妃那写满不屑的脸,她忽然笑了一声。 “我没有这个意思,母亲怎么能如此误会我?” “是吗?我可不信你!”赵侧妃挑眉:“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孟玉翡转过身,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拿起桌上的木梳开始梳头。 “大少爷身份贵重,乃人中龙凤,房中多几个女人也是正常的,我岂会因为这些小事有什么话说?” “况且给大少爷房中添人本来也是正妻该做的事,我心中自有分寸,夫人不必敲打我。” 听了这话,赵侧妃更是不明白。 她皱起眉头:“那你问你的丫鬟这件事,又是闹的什么戏码?” 孟玉翡从铜镜里看向赵侧妃。 直到手里的梳子缓缓从发根梳到了发尾,她才放下手,道:“夫人,元璐那张脸和月砚台的世子妃长得有多像,不必我说你也心中有数。” “若让外人知晓,大少爷宠幸了和世子妃长得这么像的女人这件事,你说外人会如何编排大少爷?” 闻言,赵侧妃正要说话,就听孟玉翡又道:“当然,我们思齐斋想要藏住一个小妾的脸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难就难在,元璐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 听了这话,赵侧妃拧起眉头:“什么安不安分?全凭你一张嘴来说了不成?” 孟玉翡站起来,转身面对着赵侧妃,身形笔挺,竟也有几分傲骨铮铮。 她道:“不知道夫人是否有所耳闻,陛下几日前在拓荒林被一隐姓埋名的神女所救,这段时日,御林军上上下下反复搜索京城内外,便都是为了找到这个神女。” “几日前,世子妃将王妃困在屋中的时候,陛下曾来过一趟王府,他离开前,元璐曾奉我之命,在陛下歇息的花园亭子旁说出了我们给世子妃泼脏水的计划。” “而次日殿试,我们安排给世子妃泼脏水的人却忽然多了许多,您说是为什么?” 闻言,赵侧妃愣住:“你的意思是,元璐就是那个神女?” 第238章 孟玉翡可还有大用处 再往后,屋内的母子二人又说了什么,孟玉翡已经不知道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淮王府。 正坐在思齐斋的葡萄架下,靠着廊柱发呆。 晨光熹微,东边泛出了鱼肚白。 早起洒扫的下人们这才发现了被露水打湿了头发的她。 见她神色不对,立刻就有人去敲响了温观煦的房门。 房中抱着元璐酣睡的温观煦一听孟玉翡回来了,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将地上的衣服丢到睡眼惺忪的元璐身上。 “爷,怎么了?”元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还带着十分的困倦。 昨晚温观煦来了好几次,她浑身上下都是酸软的。 “什么怎么了?赶紧拿上你的骚皮,跟着凉书从后窗滚蛋!”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身上套裤子,还不忘记跟晴涛说话:“你赶紧去把姨娘叫醒,让她去试探一下孟玉翡,看她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如果孟玉翡发现了昨晚我和元璐的事儿,你让姨娘敲打一下她,别让她闹起来,我现下可经不起她闹腾!” 闻言,晴涛立刻领命退下了。 这会儿,温观煦裤子穿好,衣衫不整的元璐也被凉书从窗户丢了出去。 这时候,温观煦才算是松了口气,指挥着另一个心腹雨墨把床单换了,而后才躺了回去。 “等姨娘那边稳住孟玉翡了,你们再让她的丫鬟出来,把她送回房。” “是!” 雨墨应声后退下,温观煦平躺在床上,轻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暗骂。 昨晚等到子时都没回来的人,一觉醒来却在院子里坐着,他真要怀疑孟玉翡到底是什么居心! 真是一点儿也不安分! 想到这里,温观煦心里生出了莫名的烦躁和厌恶。 但转念一想,昨天孟玉翡当众给已经断气了的孙氏喂了血,结果孙氏死而复生的一幕,温观煦心里的情绪又淡了下去。 算了,孟玉翡如今可是有大用处的,他费点心思安抚她也不是不行。 此刻,院中。 被叫醒的赵侧妃收拾妥当,带着心腹嬷嬷走到院子里,见到失魂落魄地坐在葡萄架下的孟玉翡的时候,夸张地“哎呦”了一声,往后倒进了嬷嬷怀里。 听见动静,孟玉翡才缓缓回神,抬头看了一眼,失神的双眸缓缓聚焦。 看到满脸惊吓之色的赵侧妃的时候,她空白了一晚的脑子缓缓活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闻言,赵侧妃双眼一瞪:“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这大清早的,你不在屋中睡觉,跑来这葡萄架下当什么女鬼?” “这要是把本夫人下出个好歹来,你该当何罪?” 听了这话,孟玉翡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她脚步虚浮,慢慢地走到赵侧妃不远处,双手交叠在小腹前,屈膝行了一礼。 “儿媳知错,请母亲责罚。” 闻言,倒是赵侧妃愣了愣。 原因无他。 孟玉翡此前从未在她面前自称过儿媳,也从未喊过她母亲。 这一下,赵侧妃心里隐隐生出了几分舒坦,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和缓了几分。 “罢了,看你这模样也不是有心的,起来吧!” “是!” 孟玉翡低声应了一句,缓缓站直了身子,却没有抬头,而是半垂着脑袋,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 见她如此,赵侧妃不由得皱眉:“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她可还记得自己儿子让自己做的事儿,若孟玉翡当真因为儿子宠幸了那个元璐摆出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她可得好好教训一番。 如此善妒,可不利于子嗣传承! “没有,儿媳昨夜在宁远侯府,看到我母亲和兄长如今的模样,心中难受。” 孟玉翡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冷意。 闻言,赵侧妃想了想,又道:“是啊,昨夜你分明是回了侯府,怎么这天还没大亮,你就回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似乎没想到赵侧妃会关心她。 孟玉翡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眶忍不住蓄上了几分泪意。 对上赵侧妃探究的眼神后,孟玉翡连忙收回视线,垂眸看着地面,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家中氛围太压抑,我受不了,就连夜回来了。” 听了这话,赵侧妃偷偷松了口气,道:“既然回来了,怎么坐在院子里,不回房去?” 孟玉翡没有抬头,语气淡淡道:“卯时初又早又晚,儿媳怕吵了煦郎休息,便打算在此坐一会儿,等煦郎醒了再回房。” 闻言,赵侧妃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她给了身边嬷嬷一个眼神。 嬷嬷心领神会,立刻上前扶住了孟玉翡。 赵侧妃道:“你这孩子倒是细心,煦儿有你这么体贴也是福气。” “但夏早露重,你在这儿坐着难免受了凉意,女体想要孕育子嗣,万万不能受寒,快随我回去,泡一泡热汤祛祛寒。” “等你泡完出来,煦儿也该起身了。” 听了这话,孟玉翡没有拒绝,乖巧地应了一声后,顺从地让嬷嬷将她扶走了。 直到孟玉翡和嬷嬷走出去好远后,赵侧妃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赶忙转身去了温观煦的卧房。 “如何了?”温观煦一见着她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声。 赵侧妃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水,道:“你还好意思问,知道她家里出事儿了,你怎么还能在自己房里宠幸别的女人?叫她发现了不是又要闹吗?” 温观煦挠挠头:“我知道了姨娘,你倒是说说,她到底听到了多少啊!” 赵侧妃瞥了他一眼,放下茶盏,道:“放心吧,她卯时才回来的,你那会儿应当是在睡着,没有闹腾,她什么也没发现。” “我已经让嬷嬷带她去泡热水澡了,等她洗漱完,你就当自己刚睡醒,好好去安抚一下。” “我看她那样子,像是侯府出了什么事儿,失魂落魄的,你要是有什么想法打算,正好乘虚而入,知道了吗?” 闻言,温观煦松了口气,点点头又躺了回去。 “那我再睡会儿,困死了!” 第237章 女儿终究是外人 里面的对话仿佛一记重锤砸在孟玉翡的头上。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一切荒谬又可笑。 听着里面愈发不堪入耳的动静,她愣了许久才慢慢反应过来。 此刻,她浑身上下冰凉一片。 抬手一摸脸,只摸到了满手的眼泪。 站了一会儿后,孟玉翡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处,用黑木簪仅剩的一丁点灵力,将自己送回了宁远侯府畅怀庭。 夜色深沉,畅怀庭主屋还亮着灯光,孟玉翡知晓孙氏放心不下孟鹤轩,所以彻夜守在此处。 看着那温暖的烛火,孟玉翡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她提起裙摆,踏上台阶,满腹的委屈等不及见到母亲和哥哥,就已经往外溢出,叫她有些不堪重负。 “娘,哥哥……” 她呜咽一声,正要上前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孟鹤轩沙哑的声音。 “娘,今天在护城桥上你实在不该,玉翡是放血救的你,可你醒来连看她一眼都未曾,这样会伤她的心的。” 听了这话,孟玉翡心里温暖又感动,和委屈交织在一起,情绪复杂又汹涌。 在她的记忆里,孙氏这个母亲虽然一直掌管着偌大侯府,却是个笨嘴拙舌,不太会表达自己的人,从小到大,她很少听到孙氏说自己的心里话。 这一次,她心里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期待。 或许……她的娘亲能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对哥哥孟鹤轩诉说对她这个女儿从未言说的爱。 带着这样的期望,孟玉翡收回了还没贴上门扉的手。 下一刻,里面传来了孙氏的声音。 “我那会儿哪里想得到那么多,满心都是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说着,她叹了口气。 孟鹤轩道:“即便如此,玉翡那般救了你,你怎么能一句话也不同她说?回府后若非我反复提醒,娘你甚至也没想起她来,你怎么能这样?” 听到这儿,孟玉翡心里又酸又痛,又忍不住期待,孙氏再说些什么。 “当时娘缓过劲儿来,看到她趴在温大公子怀里,离我们那么远,我实在是没想到,回府后也不是没想起来,只是觉得没必要。” 孙氏又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语重心长了起来:“鹤轩,她终究是嫁出去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的事是我们家里的事,跟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好说的。” “再说了,她嫁进王府这么久了,孟月临那个小贱蹄子都能把侯位给孟淮序弄来,她呢?她可什么都没给我们弄回来!” “这些年仗着她背后有你叔父和玉手圣师诚邀,她几乎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看,我忍她很久了,如今她又不是孟月临的对手,我看她有点烦。” 闻言,孟鹤轩语气顿时严肃了起来:“娘,你这样想是不对的!若非玉翡有本事,也不能让你过上十几年贵妇的日子,就单是这个你也不该烦她。” “说起这个我更生气了!” 孙氏语气更差了起来:“她要是真有本事,孟月临刚回家那天就不会被抢了院子,我当了十几年的侯夫人,也不会她一回来就被骂成个妾室!” 说着,孙氏气得不行:“玉翡说到底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早先你捧着她,你爹捧着她,叫她成了玉手圣师的徒弟,反而让她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要我说今天的事儿就不该叫她回来,一个外嫁女,不能给娘家带来好处,我没怪她就算了,还想插手我们家里的事,真是不应该!” “娘!你别说了!” 孟鹤轩无奈地制止她:“若不是玉翡,我此前的才情从何而来?如果不是玉翡稳住孟境竹和孟乘渊,我和阿明也不能一文一武,在京城扬名啊!” “哼,她要真这么有本事,你身上的才情怎么会在你殿试这天消失不见?” 孙氏语气里满是不屑:“还有,当初我就说了,要把孟境竹和孟乘渊的天赋都弄到你身上,做个文武双全,何必便宜了孟煜明那个蠢材,平白给周氏底气。” “若不是当初她死活不肯,说什么也要带上周氏母子俩,如今你就算殿试失利,还有武学奇才的身份可以考武举,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况且为了这件事,我们哄了她这么多年,可是她呢?稍不如意就拿这事儿威胁来威胁去的,可见根本是个捂不热的白眼狼。” “女儿终究是外人,心都是朝外的。” “也就你心软,把她这个唯一的妹妹如珠如宝地放在心上,她是一点儿也不领你的情,以前就不行,现在嫁出去了,就更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了。” 听了这话,孟鹤轩沉默了许久,再也没说一句话。 似乎是担心孟鹤轩心情不好,孙氏在长久的沉默后,叹了口气。 “不过你放心,她好歹嫁的是王府大少爷,等明天我再写封信叫她回来,好好哄一哄她,叫她去温大公子那儿想想办法。” “三年不能科举也就算了,大不了让你爹举荐你去做地方官,但禁足三年真的不可以,我得让玉翡那死丫头去想想办法,给你解了这禁足。” 说着,孙氏又是一声叹气:“当初青莲圣僧遇到她的时候,要不是她贪心虚荣,本该被带上清音堂修行的是你,她平白占了你的好处,就该为你筹谋一辈子。” “鹤轩啊,娘知道你心善,又格外爱这个唯一的妹妹,但她是女儿,终究还是不比不上你,在娘的心里,你才是娘的依靠。” 闻言,孟鹤轩语调生出几分哽咽,道:“娘,孩儿知道,孩儿一定会孝顺您的。” “娘信你,你从小就有出息,也孝顺,不像你妹妹,这些年她是真把自己当成侯府嫡出大小姐了,有时候跟我说话那语气,就跟对个下人似的。” “我啊,受了她这么多年的气,要不是看在她还有用,我是真忍不下去!” 孙氏道:“还是你好,娘以后啊,就指望着你了!” 门内,母子二人情深似海。 门外,孟玉翡呆立原地浑身冰凉。 她从未想到,自己的母亲心中竟然是这样想的。 她也从未想过,在母亲和哥哥的眼中,她不仅是外人。 还是一个,他们为己谋利的工具…… 第236章 荒山大火 月黑风高,孟境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树下,正努力护好自己搓了半个时辰才搓出来的一小撮火星,慢慢往上头加了点干树叶。 又是小半个时辰后,火星子烧成了火堆,孟境竹这才算松了口气,靠在了一旁的树干上,望着夜空。 已经快寅时了,用不了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到时候他就可以放心走回城了。 想到这儿,他只觉得困倦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靠着树干沉沉睡去。 而孟境竹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后不久,一道纯白的身影好似仙人下凡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边。 “师父!” 林子里走出来一个人,若是孟境竹还醒着,一定认得出,那就是孟玉翡。 “嗯。” 玉手圣师轻轻应了一声,而后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着沉沉睡去的孟境竹。 孟玉翡站在一旁不远处,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片刻后,玉手圣师从怀里掏出黑骨木簪,拉起孟境竹的左手,用木簪在他的掌心刺破一个小口,取了一滴血出来。 见状,孟玉翡这才敢踮着脚上前。 “师父,情况如何了?” 玉手圣师看着黑骨木簪上那滴血,半晌后才缓缓看向孟玉翡。 “若你今日没有放血救你母亲,此局可破,但你如今须得三日后才能放血,到那时候,孟境竹红颜煞完全消散,文昌气运便再无夺取的可能。” 说完,他将黑骨木簪递向孟玉翡:“孟境竹的气运已经回来了。” 闻言,孟玉翡抿了抿唇:“可是师父,那是我娘,我没办法看着她死。” “哼,”玉手圣师冷笑一声,甩掉木簪上的血,封住孟境竹掌心的伤口,道:“为师没有怪你,只是在提醒你。” “你的血,是为师养成的,没有为师的允许,你不可擅用。”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说完,玉手圣师站起身就要走。 孟玉翡见状,赶忙追了两步:“师父,那我哥哥怎么办?” 她无法看着自己惊才绝艳的哥哥就这么被毁了前途! 闻言,玉手圣师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哥哥自作自受,连帝王紫气也敢偷,你还问我他怎么办?” “如今他还能留着一条命,都是事发当时为师拼力护住他周身残存的文昌气运,否则你以为帝王之怒,有这么宽容吗?” 听了这话,孟玉翡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难免后退了一步。 如果没有哥哥来撑着门楣,她拿什么跟孟月临斗? 想到这里,孟玉翡“”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玉手圣师面前:“师父,求求你,帮帮我哥哥!” “我们想要将宁远侯之位夺过来,就不能失去我哥哥,否则即便夺到了侯位,难道还能让孟煜明当侯爷吗?那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师父,您神通广大,您一定有办法的,徒儿求您救救我哥哥,徒儿求求师父了!” 说着,孟玉翡叩首在地。 她苦苦哀求,玉手圣师却只垂眸望着她,没有半分动容之色。 直到孟玉翡的脑门磕出了丝丝鲜血,他才叹了口气,道:“为师只有你一个亲传弟子,想要拒绝你的请求,确实挺难的。” 说完,玉手圣师弯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又温柔地为她摘掉了头发上的碎屑,为她封住了伤口。 “这样吧,如今孟月临势力庞大,你我能做的事情都很有限,为师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只是这样做风险很大,不知你可愿意冒险?” 一听这话,孟玉翡立刻使劲点头:“愿意,徒儿愿意,师父,只要能救我哥哥,徒儿什么都愿意!” 闻言,玉手圣师叹气点头,看向火堆旁睡着的孟境竹,道:“孟月临在这里下了禁制,为师无法将他带走,但天干物燥,难免走火。” “只要他一死,那么孟境竹被孟月临遗弃荒山,结果却死在山火之中的事情传开后,她的名声受损,你身上的气运便不会被她掠夺,还有机会从她身上夺回来。” “只要你的气运回来,孟月临一时半会儿便拿你没办法。” “待下月圣诞,你可以将为师准备的东西以你夫妻的名义送入宫中,如此一来,不仅你兄长的前程有救,甚至你夫君也有可能成为淮王世子。” “只不过此事风险极大,若让孟月临发现你送的东西是为师手中的,她一定会坏我们好事,所以……” 说到这里,玉手圣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孟境竹。 见状,孟玉翡立刻明白。 她坚定地点点头,道:“师父放心,这把火我亲自点,我保证他不可能活着厉害荒山!” 听了这话,玉手圣师满意地点头,将黑骨木簪放到了她的手中。 “好徒儿,去吧!” 孟玉翡手握木簪,转身看了一眼沉睡的孟境竹,目光坚定地走了过去。 黄门外的那一出,她心里对母亲失望透顶,回到王府后本打算再也不管娘家之事。 但傍晚她却收到母亲亲笔所写的信。 信中,母亲忏悔了自己今日的行为,只说她当时是怕昏了脑袋,而孟玉翡已经嫁人,有人护着,她才那么紧张哥哥。 又说如今哥哥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一家人若是不能齐心,怕是再无翻盘的可能。 是以,孟玉翡又回到了宁远侯府。 再次感受了母亲对她的重视,亲眼看到惊才绝艳的哥哥如今的模样后,她还是心软了。 家人,永远是她最无法割舍,最珍爱的。 待她放完了火,确认孟境竹被大火包围,绝无逃生的可能后,孟玉翡调动木簪里剩余的灵力,将自己送回了淮王府思齐斋。 只是她才要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 “爷,夫人……夫人知道了……一定会杀了奴家的……” “怕什么,傍晚她说什么都要去侯府,今晚必定是不会回来了,再说了,就算回来知道了又如何,你是爷的人了,有爷护着,谁敢动你!” “爷,您轻些……” “别这么浪,孟月临端持得很,你重来!” 第235章 我是小神仙这边的! 兴冲冲地躲在屋里的温砚景还没等到孟月临露出笑容,就看到她的眼泪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当场就慌了。 他奔出来,直接跪在了她面前:“小神仙你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想让你开心,你怎么哭了啊……呜呜呜对不起……” 他哭嚎出声。 直接将孟月临刚刚开闸的眼泪给嚎了回去。 看着哭得比自己还凶的温砚景,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捏住了他的脸。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她偷偷玩火还差点把道观点了的事儿,温砚景怎么会知道? 猝不及防被揪住了脸上的软肉,温砚景疼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道:“是纸灵告诉我的,呜呜呜……” 好疼,小神仙的手劲儿好大…… 闻言,孟月临松开手推开他,走到大小纸人跟前,俯身弯腰,看着她们:“你们把我的黑历史到处宣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大小纸人闻言,立刻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温砚景见状,赶忙过来,一边努力压住哭声一边道:“小神仙你别怪她们……呜呜呜是我逼她们帮我的呜呜呜……她们……她们呜呜呜……是被迫的嗝!” 吸气太着急,温砚景打了个嗝。 孟月临见状,立刻站直身子,反手一巴掌打在他的后心。 只听一声闷响,温砚景整个人往前栽了两步。 站稳脚后,一点也不奇怪孟月临为什么忽然揍他,而是惊喜地发现自己忍住了哭声。 “小神仙也太厉害了吧!” 门外亲眼目睹这一幕的霍忱忍不住捂住了脸。 世子爷怎么越来越像个没脑子的花痴了…… 孟月临没理会温砚景,而是继续弯腰去看纸灵。 真是胆大包天! 竟然敢把她的黑历史告诉温砚景! 告诉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演出来! 纸灵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这一刻只恨自己平日满口脏话,想要向温砚景求助也没办法。 温砚景站在一旁看着孟月临质问纸灵,脸上满是崇拜的笑容。 霍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赶忙进来,悄悄提醒:“世子爷,纸灵是为了帮你,你现在也得帮帮她们。” 闻言,温砚景恍然回过神,立刻上前扯了扯孟月临的衣袖:“小神仙,你别生气啦,纸灵是在我的要求下才把这件事告诉我的,不是她们的错!” 听了这话,孟月临顺势直起身看向他,脸上笑眯眯的。 “你好端端的,打听我的黑历史做什么?” 温砚景压根没察觉到她的笑里藏刀,满眼真诚。 “我知道在你心里天机门是永远的家,但是你的师父已经不在了,天机门如今只剩下你和你新收的那几个记名,所以就想帮你回忆一下,缓解思念之情。” 说完,他脸上满是期待:“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心?” 霍忱听了这番话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再一看,果然见到孟月临笑容加深,抬手就拧住了温砚景的耳朵。 “嗷——” “你煞费苦心地把我的黑历史挖了出来,在我面前重现给我看,还问我是不是很有心?那可真是太有心了!” 温砚景疼得眼泪汪汪:“对不起小神仙,我不是有意挖你黑历史的,我觉得这件事很可爱,我真的觉得真的很可爱,我不是在嘲笑你!” 孟月临:“你还要嘲笑我?” 温砚景:“呜呜呜……我没有……我错了呜呜呜……” 一旁的霍忱叹了口气,捂住了脸。 片刻后。 温砚景捂着耳朵,抽抽嗒嗒地坐在椅子上,霍忱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用帕子包好的冰块,正在给他敷耳朵。 孟月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在一旁的贵妃榻上,用灵力烘干自己的头发。 温砚景抽噎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 孟月临盘腿而坐,双目微合,水汽宛若云雾一般,从她周身蒸腾而起,衬得她愈发飘渺出尘。 温砚景直接看痴了。 霍忱见状,一边在心里骂他没出息,一边悄摸在他红肿的耳朵上掐了一把。 “嘶……” 疼痛叫温砚景回了神。 他回头去看霍忱,霍忱给他试了个眼色。 温砚景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踮着脚,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孟月临的房间。 出了门,走出一段距离后,温砚景停下脚步,看向霍忱:“你要跟我说什么?” 霍忱:“小槐之前说,世子妃把孟三爷丢在了荒坡,世子还记得吗?” 温砚景:“丢就丢了呗,跟我说做什么?你想我去把他接回来吗?” 霍忱:“属下觉得,世子妃心情不佳皆因孟三爷口无遮拦胡言乱语,世子若要哄世子妃开心,不如去把孟三爷接回来,让孟三爷自己同世子妃道歉。” 闻言,温砚景挥手拒绝:“我才不要,若我这个时候将孟境竹那个傻缺脑残接回来,小神仙只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霍忱面露急色:“可是世子爷,荒坡那边荒无人烟,周边又有野兽盘旋,若真叫孟三爷在那里呆上一夜,只怕会出事的!” 听了这话,温砚景神色认真:“霍忱,小神仙做事十分周全,她会选择将孟境竹丢在荒坡,就一定不会真叫他出事,只会希望他吃点苦头。” 说着,他顿了顿,道:“就跟……之前让我以为我撞鬼,跑了一夜也跑不出山洞一样。” “有的时候人的脑子,必须得吃点教训才能拐过弯来,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不会去接孟境竹,我是站在小神仙这边的。” “而且孟境竹那些话说得混账又讨厌,我不揍孟境竹一顿,都是看在他是我舅哥的份儿上了,还要我去接他?想得美!” 说完,温砚景扭头又朝着孟月临的房间走去。 只不过他才走上台阶,孟月临的房门就自动关上了。 不等他说话,便听见屋内传来了她的声音。 “很晚了,我要睡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闻言,温砚景挠了挠头,道:“小神仙好好休息,那我也回去啦!” 说完,他很干脆地转身,大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霍忱见状,赶忙跟上,却没再说让他去接孟境竹的话。 而他们主仆都不知道的是,屋内的孟月临看着关上的房门,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地笑容。 一旁瑟瑟发抖的纸灵见状,互相抱得更紧了。 孟月临举着一盏灯站了起来,浓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瞥了一眼纸灵。 “下不为例!” 话毕,她径自走进了内间。 纸灵闻言,瘫坐在一起,擦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双双松了口气。 第234章 霍忱,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丈夫吗 突如其来的安慰,叫孟月临有一瞬间的愣神。 这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消失许久的阿鬼。 当初刚回到侯府的时候,面对侯府所有人的冷眼排挤,只有阿鬼陪着她,同她说不要怕,不要难过,天机门永远都是她的家。 那时候阿鬼说会永远陪着她,可她和阿鬼都清楚,没有永远。 因为早就知道阿鬼迟早会离开,所以在阿鬼真的消失,被温砚景彻底取代的时候,孟月临始终很平静。 但这一刻,她忽然发现,温砚景或许……本来就是阿鬼…… 不知不觉中,她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待回过神来,她的眼泪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 察觉到胸口传来的湿意,温砚景抱着她的双臂忍不住用了几分力。 “别哭,还有我,至少我会永远陪着你。” 这句话恍若闷雷炸响,瞬间把孟月临带回了捧月居被烧那天。 她猛地从他胸口抬起头,抓着他的胳膊瞪大了眼睛,直直看入他清澈的眼底。 “怎么了?” 温砚景疑惑,但却没有回避她的视线。 孟月临嘴唇颤了颤,极力稳住了声音的颤抖,深吸一口气后,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温砚景:“我……我想说就说了,而且这是我的真心话,虽然你很厉害,很强大,我很弱小,很普通,但我是你的夫君,所以不管你是不是需要,我都永远陪着你!” 说着,他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让孟月临清晰地看见了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望着这双眼睛,孟月临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心中忍不住自嘲了一声,松开了温砚景的手。 阿鬼是温砚景的残魂,从来都是阿鬼补全温砚景,而不是温砚景补全阿鬼。 被补全的才是本体。 阿鬼已经彻底消失了。 那句话,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小神仙,怎么了?”温砚景见她如此,心里着急,赶忙问道。 闻言,孟月临心里对自己说—— 你看,阿鬼从来都是叫她月临少主,而不是小神仙。 所以,温砚景是温砚景,阿鬼是阿鬼。 阿鬼,是真的消失了…… 孟月临转过身背对着他,用袖子按了按眼睛,声音已然冷静。 “没什么,我没事了,谢谢你的安慰。” 说完,她转回来,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淡然微笑,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沐浴后也要睡了。” 听了这话,本来还想再留一会儿的温砚景闭上了嘴。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道:“小神仙,我虽然还不是修仙者,但我是京城纨绔,有些事你可以让我去做,我很愿意为你做事。” 闻言,孟月临点点头,客气又礼貌:“好,多谢!” 见她如此,温砚景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能叮嘱一句早些休息,而后便慢慢转身,朝着院子对面,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回到房门口,抬脚进门之前,温砚景回头看向对面。 他以为会看到孟月临还站在原地。 结果只看到空空如也的走廊,只有檐下的灯笼,在随着夜风轻轻颤抖。 心里没来由生出一股失落,温砚景垂着眼眸进了房间。 霍忱送了茶水过来,见他坐在椅子上满脸愁容,不由得问道:“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温砚景叹气:“小槐告诉我,小神仙晚上被孟境竹气着了,那个蠢东西说了很多屁话,我就想安慰小神仙。” “但是小神仙不需要我的安慰,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他抬头问霍忱:“你说,小神仙这么厉害,我虽然是她的夫君,却是个受她庇护的弱者,我该怎么样才能帮到她,不至于叫她觉得我无用?” 听了这话,霍忱都愣了愣,完全没想到自家世子爷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放下手里的茶水,原地想了一会儿后,忽然道:“世子爷,之前您碰巧寻到的那些信件还在吗?” 他还记得,世子爷好起来后的当天晚上,写了一叠信交给自己,吩咐他如果世子爷醒来冒犯孟月临,就将那些信给世子爷看。 但是不知为何,那叠信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在世子长到了十四岁后自己出现了。 那些信好像有什么魔力,看过信的世子立刻乖了许多,世子妃待他也有了好脸。 所以霍忱觉得,那些信有点门道,或许能让如今的温砚景找到答案。 听了霍忱的话,温砚景叹了口气,轻轻摇头:“那次就找到五封信,都交给小神仙了,这阵子还没找到新的信,唉……” 叹了口气,温砚景趴在了桌上,满面愁容:“怎么办呢?我要是一直没什么用,小神仙说不定会不要我了,那我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世子妃啊!” 闻言,霍忱压了压上扬的嘴角,道:“世子爷别这么说,您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您不是已经学会了御灵术吗?” 话音落,温砚景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对啊!宁远侯府那几个哥哥都不是什么脑子清醒的人,小神仙下山以后在他们那儿受了许多委屈,一定很想念天机门!” “现在小神仙的身边,和天机门有点关系的就是纸灵,我可以让纸灵去哄她开心!” 说完,温砚景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立刻召唤了纸灵,开始告诉纸灵要做些什么。 霍忱看着他和一个纸人伏在案上,又是画画又是写字的样子,挠了挠头,悄悄退了出去,又送来了一壶热茶。 另一边。 孟月临洗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回房间。 刚推开门,迎面就看到纸灵们造型各异地站在桌子上。 桌上不知道被谁搭了个纸房子,看起来有点眼熟。 未等她细想,就见一个女童模样的纸人从纸房子里跑出来,紧接着,另一个成年女子纸人追出来,抓着她就是一拳头落在她头顶。 这一刻,孟月临整个人愣住。 成女纸人打完女童纸人的头,抓着她在她的脸上戳来戳去,好像是在骂骂咧咧。 而后,成女纸人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女童纸人。 女童纸人高兴得跳起来,接过手里就扑进了成女纸人怀中。 孟月临眼眶一下就热了。 她知道这一幕。 这是小的时候,她在秘密基地偷偷烤红薯,结果不小心点着了干草堆,师父赶来灭了火把她骂了一顿,还没收了她的烤红薯。 那时候年纪小,孟月临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想要靠一双小短腿徒步下山回侯府。 结果刚出门就被师父抓住。 挨了一顿狠骂后,师父见她哭得伤心,拿了一个烤得刚好的烤红薯哄她,她几乎立刻就被哄好了。 尘封的记忆忽然在这一刻复苏,孟月临心中被强压着的思念和委屈忽如山呼海啸,汹涌而至。 第233章 珍珠真没了? 不等孟境竹反应,没有马儿忽然甩了甩头,明明没人驾车,它却拉着车子慢慢走了起来。 见状,孟境竹下意识想要喊她等等自己,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分明疼得是浑身上下,可却不知为何脸上火辣辣地,好像结结实实挨了几巴掌一样,叫他一时间没脸开口。 目送着马车远去,孟境竹愣愣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目送着马车走进月色深处,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玉蝉搀扶着红嫁衣,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一瞬间,理智回笼,孟境竹吓得汗毛倒数,顾不上疼,整个人条件反射往后挪了几步。 见状,玉蝉和红嫁衣停下了脚步。 红嫁衣望着他,冷冷笑了一下:“你不必如此,我们虽然不是人,但你是小仙师的哥哥,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 听了这话,孟境竹犹不安心,整个人依旧紧绷着,死死咬着牙没说话。 见他如此,玉蝉拽了拽红嫁衣,拉着她绕开了孟境竹,朝着回城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玉蝉一边忍不住问红嫁衣:“小仙师就把她哥哥这么扔在这儿,不会出事吗?” 红嫁衣轻笑一声:“不会,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这整座荒山的阴气都被涤荡一空,至少半月内,这里不会出现游魂野鬼。” 闻言,玉蝉顿了顿,小声道:“不会有野鬼,可是会有人呀!” 红嫁衣垂眸看了她一眼:“他刚刚言之凿凿说了什么屁话你也听到了,你这么关心他,是何意?” 玉蝉:“我没有别的意思……” 红嫁衣冷笑:“你最好没有。”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走进了夜色之中。 不消片刻,整个荒山便只剩下孟境竹一个活人,万籁俱静,晚风吹过,叫他一个激灵回神,只觉得整个人都麻了。 他……被自己的亲妹妹……丢在了城外荒山脚下…… 意识到这一点,孟境竹忍不住往自己嘴上来了两下。 有时候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一遇到孟玉翡就很容易偏心。 偏偏这种偏心,在事情发生的当下他毫无察觉,在事情过去之后才有所反应。 以前以为他只是出于兄长对妹妹的爱护。 可眼下如此,他就算是真蠢,也能察觉到不对了! 论亲疏远近,孟月临才是最亲的,他怎么总是在自己亲妹妹面前偏心孟玉翡? 这很不对劲! 意识到这里,孟境竹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树站起身,看着孟月临马车离开的方向,犹豫着不敢抬脚。 好黑,好害怕,好后悔…… 此刻,马车上。 小槐蹲在一旁,第不知道多少次偷看闭目养神的孟月临后,她终于睁开了眼。 “有屁就放!” 小槐“嘿嘿”一笑,道:“小仙师今夜带上你那二傻子哥哥,是为了解决他身上的红颜煞,可是你刚刚是不是忘了这事儿啦?” 孟月临垂眸看他,道:“你对他还挺细心。” 小槐连连摆手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怕小仙师一会儿回了家还得再出来一趟,这不是折腾小仙师吗!” 他可不敢在孟月临心情不好的时候惹她,又怕回去之后她想起这事儿发脾气,说自己不提醒。 他们精怪出来做跟班,就是得事事考虑周全,才能做一个长久的好跟班! 孟月临见他小小稚嫩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小心模样,知道他是怕被迁怒,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我把珍珠丢进了阴玉之中吸收了,珍珠没了,七日后红颜煞自动消散,到那时候,孟境竹的气运回升,他们再想对他动手,就没机会了。” 闻言,小槐只觉得浑身一冷:“珍……珍珠真没啦?” 孟月临:“是啊,那能有假吗?” 小槐瞪大了眼睛:“可……可你原本不是打算把珍珠的本体给你……给孟境竹那个二傻子服下,留住珍珠的精魄吗?” 孟月临:“对啊,可孟境竹拒绝了呀。” 她说着,睁开眼看向小槐,似笑非笑:“你不会以为我是天机门少门主,就不会杀她,还会尽心尽力为她寻找生门吧?” 小槐:…… 实不相瞒,他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见他不说话,孟月临笑了笑:“那你现在知道了,最好离我远点,否则那天被我弄死了,你哭都没门儿哭去。” 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 小槐:…… 他“咕咚”咽了口口水,之后的路程,再也没说一句话。 回到王府月砚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子时了。 孟月临回到房间脱下外袍,准备去浴房沐浴。 谁知房门刚打开,就见到站在门口,头发凌乱,看起来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跑来的温砚景。 “小神仙!我听说你回来了,就赶快过来见你了!” 温砚景一见到她立刻就笑了起来。 孟月临点点头:“很晚了,你回去睡吧,我要去沐浴了。” 说完,她推开温砚景就要走,却猝不及防被人搂了过去,直接抱在了怀里。 几乎瞬间,孟月临手里就捏了诀,随时都能把温砚景给打飞出去。 却听见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听小槐说了,孟境竹很坏,根本不配你对他好,也不配当你的哥哥,你为他解决气运被偷和红颜煞,他不知感恩也就算了,还屁话那么多。” “我让霍忱给我找了哑药,明天我就去侯府,明天我就给他毒哑,让他那张破嘴再也说不出屁话!” 听了这话,孟月临愣了愣,手里掐好的诀散成了点点金芒。 “还有那个珍珠,她虽然自己说是被胁迫所以做了害人的事,但你说得对,因果在她,当她选择害人的时候,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况且你很善良了,你给了她一线生机,但孟境竹那个蠢货自以为深情地放弃了,所以杀了珍珠的不是你,是孟境竹才对!” “小槐自己是妖精,所以立场本身就偏向妖精,他怎么想的你不用管,我已经揍过他了!” “总之,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所以小神仙,你不要心情不好。” 第232章 你为什么对玉翡有这么大的敌意 被自家妹妹拧着耳朵,孟境竹疼得撅着脑袋龇牙咧嘴,但却还是语重心长道:“小月临,都是自家姐妹,你为何就是对玉翡有这么大的敌意啊?” “这十几年你不在家所以不知道,玉翡其实是很好的人,她从不对人说自己是庶出也情有可原,毕竟她名声大噪的时候也才五岁,她不懂那么多的!” “至于捧月居,那也是孙姨娘让她住进去的,她一个几岁的小姑娘没有那么多的心眼,肯定都是孙氏在背后教唆,你万不可针对错人啊!” 闻言,孟月临心里十分不满,手里一甩,孟境竹被扯着耳朵往前趔趄了好几步,好悬没有直接滚下去。 他稳住身形,回头看孟月临,一脸的无奈:“我知道你听不进去,但我是你哥哥,我有义务要缓和你们姐妹之间的矛盾。” “小月临,哥哥知道你心里不满,但你十多年不在京城,她却在京中有了十多年的好名声,如果你一回来就与她针尖对麦芒,外人该如何看你?” “方才你也说了,她窃运的方式是污你名声,如果你与她针锋相对,最后名声受损的还是你,岂不还是让她得意?” 听了这话,孟月临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和她虚与委蛇?” “阖家和睦是最要紧,更何况你们除了是亲姐妹,如今又是妯娌,如果你容不下她,外人肯定会说你心胸狭隘,善妒小气,这对你来说也不是好事啊!” 孟境竹说着,叹气:“当然,我始终不觉得玉翡是会窃运之人,可你与我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我更愿意站在你的立场,以你的怀疑去考虑后果,给你建议。” “小月临,三哥是为你好。” 听了他这一长串话,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叹出。 “你的建议很好,但我不采纳,希望你下次别建议了。” “我孟月临是宁远侯唯一的女儿,也是天机门如今的门主,我下山入世是来历练的,不是来受气的。” 闻言,孟境竹皱眉:“小月临,有时候退让未必就是受气,你可以用更柔和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毕竟你的目的就是为自己正名不是吗?”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侯府嫡女,更是现在的淮王世子妃,你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了,玉翡就算再多小心思,也已经不可能再让人觉得她是嫡女了呀!” 此刻,孟月临脸上的表情已经全部消失,冷冷地看着孟境竹:“所以呢?你要表达什么?” 孟境竹松了口气,道:“三哥的意思是,你如今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就不要再和玉翡做对了,好不好?” “我和她作对?”孟月临挑眉:“我什么时候和她作对了?” 孟境竹:“前几天宴仙楼流水席之事不算吗?” 孟月临直接气笑了:“孟境竹,你脑子没病吧?” “孟玉翡污蔑我打断她的腿被拆穿,按律她可是重罪,我只是让她办流水席造福百姓作为对我的赔罪,我还拿了三千两出来,怎么在你眼里成了我跟她作对?” “你如果说的是宴仙楼流水席第一天的事,那我问你,她将赔礼的流水席当作自己在做善事,我说出实情也成了我和她作对?” “要是你的逻辑如此,那只能说明在你心里,只需孟玉翡放火,不许我孟月临点灯,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孟境竹,别再以我哥哥自居。” “你不配!” 说完,孟月临扭头就走。 她实在是烦了。 虽然知道孟境竹会如此,是因为孟林远和孙氏还有孟玉翡数十年如一日的调教,也知道孟境竹刚刚拿回文昌气运,脑子并没有多清醒。 但孟月临还是烦了。 整个家里,除了孟淮序稍微正常一点,孟境竹和孟乘渊都是俩大傻子! 如此一想,孟月临的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些没来由的委屈。 因为说到底,孟淮序也没有多正常。 她下山回府,整个孟家,她在世间仅存的三位血亲,其实都不欢迎她。 饶是知晓他们或许有苦衷,或许并非本意,可对孟月临来说,还是无法劝服自己完全不在意。 身后,孟境竹见孟月临大步离开,整个人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忽而有人从背后狠狠朝着他心窝子踹了一觉,他毫无防备之下朝前栽了下去。 这次没有那么好运,他干脆利落地滚落在地,整个人直接朝着山下滚去。 小槐紧追其后,一边找机会踹他屁股,一边骂骂咧咧。 “混蛋玩意儿,小仙师费尽力气救你狗命,结果换来你在这里让她放过她的死对头,你脑子真是一点没长,活这么大干嘛?饭都让你白吃了!” “一个是你亲妹妹,一个是来路不明的野种,狗都知道怎么选,狗都知道亲疏有别,狗都比你明事理,你连狗都不如!” “口口声声你是小仙师的哥哥,你要不要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别人家的哥哥是怎么当的?就算你之前被夺了文昌气运被降了智,那你现在总会学吧?” “京城这么多贵族,你看看别人家是怎么对自己的亲妹妹的?你是怎么对自己的亲妹妹的?” “真是晦气死了,说你是狗,狗都要骂我没素质!” 小槐语速极快,边骂边踹。 原本孟境竹滚到一半就能起来的,但小槐的脚就没停过,踹得他根本爬不起来。 等到他终于滚到了底,屁股上没有再挨上一脚的时候,孟境竹感觉自己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尤其是屁股,疼得他碰都不敢碰。 “哼!” 小槐最后重重踩了他一脚,踏着他跳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车厢。 “小仙师,我帮你教训他了,下次他要再这么脑子不清楚,我帮你挖了他眼睛好不好!” 马车外,疼得在地上扭曲爬行的孟境竹听到这话,下意识竖起了耳朵,心里不由自主生出了几分期待。 “好,再拔了他舌头,我不喜欢听他讲话。”孟月临冷淡的声音传来。 一瞬间,就像是被利刃割开了心口,孟境竹只觉得一股锐痛从头顶贯穿全身,瞬间压过了皮肉的痛楚,叫他感到一阵锥心的难受。 第231章 别杀了,再杀真的要死了 搜魂,便是以强横的神识力量侵入对方的识海,用蛮横的方法拆解对方的灵识,用以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被搜魂后,下场无一例外都是识海溃散。 好一点的能留着一条命成为傻子,但十个有九个都是一命呜呼。 所以一听到孟月临要搜魂,不仅红嫁衣,连一旁看热闹的小槐都面色一变,下意识绷紧了小身子。 “小仙师,小仙师求求你,我们修炼不容易,求求你放过她,我会劝她把知道的都告诉你的,求求你,再给我们一点耐心吧!” 玉蝉第一时间铺上前来,一把抱住了被钉在地上的红嫁衣,冲着孟月临哀求。 见她如此,孟月临按在红嫁衣头上的手微微用了点力,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玉蝉。 “不好意思,我的耐心真的不算多,刚刚在她不肯发誓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能多问这两句,已经是极限。” 说着,她强横的神识当即侵入了红嫁衣的识海。 几乎是肉眼可见,红嫁衣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玉蝉害怕得浑身发抖,赶忙将自己的阴气渡入她的体内,为她护住识海,不至于溃散。 只不过—— “好了。” 几息时间眨眼而过,孟月临松开了按在红嫁衣头上的手。 见状,小槐忍不住道:“小仙师这是放过她了?” 闻言,孟月临回头看他,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小槐:“没有放过她,那你怎么收手了?” 孟月临:“我搜完了。” 小槐:“啊?” 孟月临:“我搜完魂了呀。” 小槐迷茫:“这么快?” 孟月临:“不然呢?我又不是要看她一辈子的记忆,根据关键信息全篇检索,定位到相关片段读取就行了。” 说着,她摇了摇头:“她脑子里和玉笏板有关的记忆挺多的,花了我不少时间呢。” 小槐:…… 花了她不少时间,指的是花了不到十息吗? 所以,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此时此刻,被玉蝉抱在怀里的红嫁衣轻轻推了推她。 玉蝉回神,低头看去。 只见红嫁衣脸色虽然还苍白,但浑身阴气没有外泄,并不见丝毫识海溃散的模样,一时间,玉蝉也愣住了。 红嫁衣见她没有松手,推了一把:“能不能别把我拉着在大剑上摩擦?” 玉蝉太过激动,动作幅度太大,拖着红嫁衣在贯穿她的重剑上上下晃动。 方才是被要搜魂的恐惧盖住了痛感,此时此刻搜魂结束,红嫁衣发现自己屁事没有,便觉得伤口实在是痛得无法忍受。 听见这话,玉蝉手忙脚乱地放开了红嫁衣。 毫无支撑的红嫁衣没有防备,直接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原本只是一个重剑的伤口被生生扯开了不少。 红嫁衣:“……我有的时候就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屠夫转世,屠夫都没有你心狠手辣!” 玉蝉手足无措,下意识要上前扶她。 见状,红嫁衣使了吃奶的劲儿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气息微弱道:“别杀了,再杀真的要死了!” 玉蝉:“对……对不起……” 见她不过来了,红嫁衣松了口气,摊开自己躺在地上,运转阴气为自己疗伤。 孟月临蹲下身,戳了戳她的脸。 “这么多年,你连玉笏板的真面目都没见过,为什么也从来不好奇?” 红嫁衣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喘着气道:“有什么好好奇的?他是国师手里的笏板,物似主人型,他也有八百个心眼。” 说着,她微微睁眼,看向孟月临:“小仙师,你可能不知道,跟心眼多得像筛子一样的人打交道,最要紧的不是提防,而是回避。” “他不让我知道的,我不去探究,他就永远不会把心眼用到我的身上。” “你也说了,我真是实力就是个废物,我这样的废物,哪里敢冒险?” 听了这话,孟月临深表同意地点点头:“看来我心眼还不够多。” 红嫁衣:…… 她也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孟月临站起身,在红嫁衣毫无防备的时候,直接收起了重剑。 疼得红嫁衣差点惨叫出声。 孟境竹始终跟在小槐身边,看着自家妹妹随手从地上拔出那把重剑,又看着那么大的重剑变成那么小的铜钱剑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此时此刻,他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家妹妹真的…… 非常厉害! 一想到这里,再想到孟月临回家到现在的所有举动,孟境竹赶忙追上了她的背影。 “小月临,你在查什么事吗?” 听了这话,孟月临看向他,唇角挂上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不愧是文昌星君庇佑之人,你脑子就是比别人好用。” “真的吗?”孟境竹一脸惊喜。 孟月临:“真的,比孟乘渊好用多了,他现在都还是个蠢东西。” 孟境竹脸上的惊喜消退:“跟他比是不是太草率了?” 孟月临没理他,踩着月光往荒坡下面走去:“孟鹤轩偷你才华当上京城第一才子,孟煜明偷孟乘渊的习武天赋成了武学奇才。” “还有人偷了你大哥的福报,使他重病缠身这么多年,你说是不是该查一查?” 闻言,孟境竹赶忙追上:“那你呢?我们都被偷了,你没被偷吗?” 话音落,孟月临停下脚步,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个蠢东西,只觉得自己夸早了。 见状,孟境竹满脸真诚:“怎么了?你也被偷了吗?被谁偷了?对了,你也只说了大哥被偷了,没说大哥被谁偷了,是不知道还是没查出来?” 听着他碎碎念一般的发问,孟月临忍不住按了按忽然开始突突狂跳的额角。 “我因为比较难偷,所以孟玉翡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成功。” 话音落,孟境竹低呼一声:“怎么可能?玉翡绝不会做窃运之事,小月临,你是不是弄错了?若是……” “闭嘴吧你!” 孟月临失去耐心,抬手拧住了孟境竹的耳朵。 “动动您的猪脑子想一想,如果不是为了窃运,孟玉翡为什么对外从不解释自己是庶出?为什么要占我的院子?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毁我名声?” “如果你这猪脑子想不到,那今天我就把你头打开,亲手给你换一副人脑子!” 第230章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只能搜魂了 漩涡之中。 红嫁衣和玉蝉被巨大的吸力几乎撕碎,被迫现出了原形,浑身的阴气疯狂外泄,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直到此时此刻,玉蝉才明白,为什么红嫁衣明明是她们之中最强的存在,却是她们之中对孟月临最服从的那个。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 而此刻,红嫁衣正在用尽浑身力气稳住自己的真身不被撕碎,毕竟她可没有玉蝉那么硬。 “小仙师!留我一命!求你!” 挣扎中,红嫁衣十分勉强地喊出了这句话。 还在发愣的玉蝉回过神,赶忙挣扎着朝她靠近。 在这样猛烈的漩涡之中,玉蝉控油硬度却没力量,只能透支自己撑起了一个十分微小的防护罩,试图将红嫁衣的本体弄进来护着。 但漩涡吸力太大了,她不仅没能成功,自己还险些失去平衡。 无奈,她只能大声地喊:“小仙师!小仙师!我知道您很生气,但红嫁衣是无辜的!” 不知道是漩涡里的声音太大,还是外面孟月临根本没有回应,二人呼唤了许久,始终没有听见声音,漩涡的吸力也不曾见到半分减少。 阴气疯狂地涌出体外,漩涡的范围越来越大,玉蝉和红嫁衣心中都不免生出了几分绝望。 孟月临这是打定主意要杀她们吗? “嗡——” 就在绝望几乎将二人压垮的时候,漩涡忽然颤了颤,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声之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 不过瞬息之间,漩涡收拢到了极致,令人绝望的吸力消失,一块莹润剔透的玉蝉裹在一件火红的嫁衣之中,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 荒山此刻阴气全散,月华遍地,空气里还隐约有不知名的花香传来。 孟月临负手立于原地,轻抬左手招了招,悬停在半空中那块巴掌大的阴玉乖乖飞了过来,落入她的掌心。 她低头看了一眼,玉的表面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图案,孟月临看了一会儿,忽然笑出了声。 她举起阴玉给一旁的孟境竹看。 “这像不像大哥上朝的时候,抓在手里的笏板?” 闻言,孟境竹赶忙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而后连连点头:“像!” 孟月临心里有数,走向化为原型的玉蝉和红嫁衣面前,指尖轻轻弹出一点灵力落下,二人化为了人形。 “玉蝉,你此前告诉过我,你所知道的,有灵性的陪葬品里,有一个玉笏板,对吗?” 刚刚缓过来的玉蝉闻言,迷茫地抬头看她:“是,怎么了?” 孟月临将阴玉亮出来:“仙师大人,就是玉笏板。” 说完,她看向一旁的红嫁衣:“你早就知道,所以刚刚才不肯发誓的,对吗?” 红嫁衣没说话,把头偏向一旁。 玉蝉整个人都是愣的。 好一会儿后,她回过神来,震惊地看向红嫁衣:“你……也就是说,仙师大人做的事你都知道?” 红嫁衣垂眸看着地面,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 “我知道一些,但不知道全部,他毕竟是国师手里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玉蝉闻言,咬紧了后槽牙:“就算只知道一些,那你为何不说?” “这段时间我们跟随小仙师东奔西跑,我不相信你对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全都一无所知!” 红嫁衣:“我知道又如何?小仙师又没问我,我难道是哈巴狗儿吗?什么都得主动贴上去?” 说完,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好听,红嫁衣下意识看了孟月临一眼。 只见她一改方才的姿态,双手抱在胸前,斜斜靠在一棵树上,正满脸兴味地看着二人争吵。 红嫁衣默了默,强行转移话题,道:“小仙师不是还要救人吗?问责什么时候都能问,但去晚了,这个功德善人就回天乏术了。” 孟月临闻言,“哦”了一声,打了个响指。 众人所见,地上那具可怖的女尸就这么消失了。 红嫁衣一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她:“你……你……” 孟月临:“柳姨没死,我被绊住脚步后就让纸灵将她藏了起来,你所见泛着金光的鬼血,是今日我偷的孟玉翡的血,这具尸体……” 她说着,看向小槐。 小槐见状,骄傲挺胸,拍了拍小胸脯:“本大人用我的枝条做的,厉害吧,你们都没看出来呢!” 红嫁衣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愣了许久后,缓缓看向孟月临,眼睛里满是不解。 “所以,今天是你针对我做的一个局吗?为什么?”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受伤,语气里带着些许的破碎。 孟月临笑了笑:“你第一次出现,就是将拓荒林做成一个局来杀皇帝,那时候你看起来非常强,甚至我也费了些周折才打败你。” “但直到现在,你都挺废物的。” 红嫁衣:? 孟月临继续道:“所以如果不是拓荒林那次有人在帮你,那就是你在我这里装废物。” “刚刚的阴气漩涡证明了你不是装废物,以你的能力绝对弄不出拓荒林那么大的场面,所以,有人在帮你。” 说到这里,孟月临笑了笑:“恰好玉蝉告诉过我,陪葬品里有哪些东西有灵性,如今五件已经在我手中四件,剩余的那个,必定就是你的同伙了。” “哦,其实刚刚你发不发誓也不是很重要,只要我确认有人在帮你,你就注定要暴露。” 听了这话,红嫁衣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地道:“你不觉得不这样太草率了吗?” 闻言,孟月临露出一个笑容,晃了晃手里的阴玉:“虽然草率,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这就够了。” 红嫁衣:…… 她看着孟月临,憋屈又无能为力,只能气得自己在原地大喘气。 好半天后,她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孟月临笑眯眯地收起阴玉,道:“不想怎样,既然仙师大人就是玉笏板,那你一定也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红嫁衣:“……我不知道!” 孟月临:“我不相信呢。” 红嫁衣闭眼叹气:“我真的不知道,他行踪诡谲,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他寥寥几面,拓荒林那次,也是他主动找的我,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话音刚落,红嫁衣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回过神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被一把重剑钉在了地上。 “通知你一下,我的耐心耗尽了。” 孟月临走近,蹲下身,礼貌一笑,将手放在了红嫁衣的头顶,抱歉地歪了歪头。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只能搜魂了。” 第229章 你是不是认得那位仙师大人? “就是有一种邪术,可以在功德之人临死前一刻钟将其生魂带走,用邪术从功德之人的魂魄之中炼出功德金血。” 红嫁衣解释道。 孟月临立刻追问:“这个功德金血有什么作用?” 红嫁衣:“功德金血可活死人肉白骨,入药可以用来修炼,不挑灵气阴气鬼气,但功德金血离体十二时辰之内就会彻底失效,所以必须注入活人体内蕴养。” “而蕴养金血的人必须命中带贵,从小娇养,名声极佳,否则也无法成为金血的培养皿。” 听到这里,孟月临基本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继续问道:“功德之人得天道庇佑,这个邪术如何能瞒天过海,在鬼差之前把生魂带走?” 闻言,红嫁衣抿了抿唇,眼珠子一转,道:“我事先声明,我知道,但我从来没有用过,这个东西就根植在我脑子里,我也不知道我是从何得知,你不要误会。” 孟月临点头:“好!” 红嫁衣这才放心,道:“金血邪术一般会提前几年锁定目标,在这几年之内缓慢渗透到功德之人的气运之中,准确预测到她的死期。” “在死期的前一刻钟,功德之人的魂魄被拘走,但金血邪术会留着肉体的一口生气不断,一刻钟后才会彻底散去,不留半点痕迹。” “所以即便鬼差上门,发现功德之人的魂魄不在原地,也只会以为是天道庇佑,让功德之人短暂留于人间,解决执念,而不会想到其他。” 说完,红嫁衣顿了顿,看着孟月临凝重的表情,又道:“小仙师,如果要寻找这位死者的生魂,只怕是要赶紧了,死者已经死了七八个时辰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抬头看她,道:“你是不是认识那位仙师大人?” 红嫁衣一愣:“为何这么问?” 孟月临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逼视:“直觉。” 红嫁衣:“小仙师,刚刚说好的,我知道的这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你不要误会我,你也同意了的!” 孟月临:“我不怀疑你用过这个邪术,我怀疑你认识那位仙师大人,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 红嫁衣无语,她难得有些无助,看向了一旁发愣的孟境竹:“你要不劝劝你妹妹?” 闻言,孟境竹瞪大眼睛,抬手指着自己:“我?” 他想问下红嫁衣,到底是什么给了她错觉,觉得自己能劝、敢劝、有本事劝孟月临。 但孟月临就在边上,他也不敢问。 “你不用让别人劝我,我只想听你回答我。” 孟月临说完,瞥了孟境竹一眼。 孟境竹见状,立刻往后退了半步。 红嫁衣见他们兄妹如此,脸上露出几分憋屈之色,看向孟月临,道:“我不认识什么仙师大人,我可以发誓!” 孟月临:“行,用你们国主大人发誓,如果你骗了我,你的国主大人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你不要太过分!”红嫁衣怒了。 孟月临:“哪里过分?你没骗我便不会应誓,难道你骗我,你认识那位我一直在寻找的仙师大人?” “你……” 红嫁衣满脸的愤怒,却被堵得无处发泄,只能用眼睛瞪着孟月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候,玉蝉走上前来,道:“小仙师,你可能不懂国主大人于我们而言有何等重要的意义,所以你才能这么轻飘飘地说出让我们拿她发誓的话。” “但对我们来说,无论誓言是什么,用国主大人发誓这本身,就是对我们国主大人极大的不敬。” 说着,玉蝉深吸一口气,好像是鼓起勇气一般,道:“就像我们也不会要求您用您已故的师父发誓一样!” 闻言,孟月临歪了歪头,眼底露出一丝兴味。 从小,师父就告诉她,出门在外,如果需要,整个天机门上下都可以用来给她发誓。 马列真人说她算过了,天机门福厚,只要孟月临遵守门规,收敛杀心,发什么誓都影响不到天机门的人。 “你们要我用我师父来发什么誓?我都可以!” 孟月临从容地道。 玉蝉:……? “还有,我师父是登真了,不是死了,区别很大,不要弄混了。” 说完,孟月临还笑了笑:“想好要我发什么誓了吗?是不是我发了,你们也发?” 玉蝉更懵了:“你们?我也要发誓?” 孟月临点头:“当然了,谁让你开口说话了。” 玉蝉:…… 她求助一般地看向了红嫁衣。 那眼神很明显是在问,孟月临这是不是属于不讲道理? 红嫁衣没办法回答她。 哪怕孟月临就是不讲道理,她们又能如何? 她们加起来都打不过她一个人! 更何况,她还说自己也能拿师父发誓,此刻如果红嫁衣还是拒绝配合,就显得特别心虚。 一瞬间,场面陷入了安静之中。 孟月临一点也不着急,看着二鬼,不缓不慢道:“时间有限,我还要赶着去救柳姨的生魂,你们如果不肯发誓,我只能认定你们如我想的那样了。” “哪样?”玉蝉下意识问道。 孟月临:“当然是认识那位仙师大人了。” 红嫁衣急了:“可是我们真的不认识他,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发誓!” 话音落,孟月临笑了笑:“你的性命?你一个阴灵哪儿来的命?既然你们与那位仙师大人认识,我倒也不必费力了。” 说完,她右手从袖里乾坤掏出那块阴玉,左手虚空一抓。 只眨眼的功夫,红嫁衣和玉蝉连一个字也来不及说,就双双在她强大的力量之下显出了原形,阴气不受控制地疯狂外泄,汹涌地朝着阴玉压了过来。 一旁的小槐早有准备,立刻祭出蕴养百女国主阴灵的树叶,将自己和孟境竹护在其中。 下一刻,荒山阴风大作,四面八方骤然阴沉,阴气从泥土和缝隙之间朕先空后地渗出,汇入悬在上方的阴气漩涡之中。 随后,孟月临信手一抛,阴玉被她丢入了阴气漩涡。 刹那间,漩涡内的阴玉冷光大作,四面八方的阴气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极速涌入,荒山甚至有了一瞬间的真空,听不见半句虫鸣。 第228章 柳姨的尸体 他说得认真,看着孟月临的眼睛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孟月临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而后缓缓叹了口气:“即便你如此,她也不会感谢你的。” “妖天生比人少一窍,她不会觉得你这是爱,只会因为你的宽容而松一口气,并暗自窃喜逃过一劫。” “或许你以为自己的选择很棒,很宽容,很仁慈,很有君子之风,实则在她这里,她说不定还会偷偷嘲讽你是没用的善良,是懦弱无能。”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只带着一点淡淡的无奈,听在孟境竹的耳朵里,没有任何嘲讽意味,反而是带着几分劝导。 所以,他也淡淡叹了口气,面上扯起一缕微笑:“那与我无关,我的选择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我自己。” “如此,我告别了曾沉溺于情爱之中的自己,才能无牵无挂地踏上新的路程,我不想追究什么,是为了我的问心无愧,不是为了让她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无论她觉得我善良还是无能,到那时候,都与我无关了。” 孟月临不是很懂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决定尊重他的想法,收起了珍珠发簪,后道:“既然如此,我就来解决一下红颜煞的事吧。” 闻言,孟境竹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孟月临:“孟鹤轩夺你文昌气运这件事上,珍珠是不可缺少的一环,如今珍珠还是你的红颜煞,即便有帝王紫气的压制,文昌气运回流也会受到影响。” “我猜背后之人不会就此罢手,本来想让你把珍珠的本体吃了,这样一来你的红颜煞无法转移,也不能被人利用。” “但你不愿意,我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孟境竹一愣:“什么办法?” 他不觉得孟月临是还想让珍珠死的意思,但也难免好奇。 孟月临:“晚上有空吗?” “晚上?” “对,随我去一个地方,帮你以煞破煞。” …… 戌时中,京城外,荒坡下。 夜幕沉黑,星稀月明,孟月临下了马车,顺手将磨叽的孟境竹给拉了下来。 站在荒草地上,孟境竹心里有些发毛:“来……来这里做什么?” 孟月临头也不回,信步往前走去。 孟境竹立刻转身往马车上爬:“走走走,快驾车送我回去。” 话音落,就见刚刚赶车的车夫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绝美但鬼气森森的脸。 “来都来了,回什么回?” 红嫁衣说完,身后黑发暴涨,猛地扑向了孟境竹。 “啊——” 孟境竹吓得掉下马车,铁定要受伤的时候,一条柔软的枝条从边上探出来,缠着他的腰将他勾起,放到了地上。 “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 马车旁的槐树一边说着,一边变成了一个白嫩的奶娃娃,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抖着手,把枝条从孟境竹的腰上收了回来。 孟境竹:∑(?Д?)! “小仙师已经要走远了,我们快些跟上吧。” 不知哪里传来了第三个声音。 孟境竹惊骇地往四面八方都看了一圈,却不见踪影。 “别找了,我在你头上。” 孟境竹闻言,双手抱头,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发髻上的一枚玉蝉取了下来。 他正要说话,红嫁衣吹了口气,玉蝉又回到了孟境竹头上。 “荒坡是阴煞之地,玉蝉是尸体口琀,有她身上的阴气为你遮掩活人气息,你才比较安全。” 听了这话,孟境竹哆嗦着手,抬起想要摸摸自己的头发,又害怕地放了下来。 小槐:“走啦,小仙师都要走不见了!” 说完,白嫩的小胳膊一甩,枝条捆住孟境竹的腰。 未等他反应回神,就带着他和红嫁衣往前狂奔。 “啊啊啊……” 荒坡顶。 借着月光,孟月临找到了那天的盗洞的位置。 只不过耽搁了几天功夫,显然已经有人来过了,盗洞不仅被填上,甚至周围还做了很细致的扫除,所有痕迹几乎完全消失。 孟月临懒得动用灵力,所以拿出阴气罗盘转了一圈,停在了距离盗洞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小槐,问问它!” “来啦!” 小槐丢开孟境竹,屁颠屁颠跑过来,站在树旁,双脚化作根须,立刻扎入土内,十分霸道地缠住了那棵树的根。 片刻后,小槐根须变回了双脚的模样,道:“小仙师,它说就是你回去的第二天中午,来了一群人,有附近的村民,也有好些和尚。” “他们在这儿做什么放生祭坛,做了一天一夜,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的盗洞就被堵上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点头,而后道:“那你把它挖出来。” 小槐:“好!” 孟境竹:“等……等等!” 他不解地看着孟月临:“妹妹,好好地为何要挖树啊?而且听你说的,这树还是有灵的,有灵即是生命,我们……” “你闭嘴。”孟月临打断了他。 那边,小槐已经双手抱住了那棵树,在孟境竹震惊万分的注视下,直接把整棵树给拔了出来。 “天啊……” 孟境竹下意识要上去帮忙,结果在月光下看清了树根上挂着什么东西的瞬间,生生止住了脚步,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月光很亮,孟月临看着树根上缠着的女尸,咬了咬后槽牙。 是柳姨。 看样子,从她将阴玉交给孟月临的时候,那位仙师大人就有所察觉了。 只可惜孟月临被绊住了脚步,到底还是晚了。 而柳姨埋骨的这个方位本是荒坡阴气汇聚之处,那天晚上温砚景就是因此走进的鬼迷宫。 可如今这里埋了人尸,阴气全都成了养尸料,鬼迷宫不成气候,整个荒坡的格局也完全变了样。 收起阴气罗盘,孟月临的灵力顺着脚下的泥土钻入了地底深处。 搜寻许久,一无所获,就好像温砚景爬出来的那座坟墓从来都不存在。 但怎么可能呢? “小仙师!你快来!” 红嫁衣忽然喊了一声。 孟月临立刻抬脚走了过去。 “怎么了?” 红嫁衣抬头看她,目光凝重:“这女尸身上没有鬼差拘魂的痕迹,按理来说,她才死不到七天,魂魄应该还在尸体附近,但整个荒坡我没有找到半只鬼!” “而且她身上的鬼血泛着金光,由此可见她生前乃身负功德之人,所以我推测,她的魂魄很可能被人抓走炼灵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抓到了重点:“炼灵?什么意思?” 第227章 情种多出富贵家 夕阳渐落,暮色四合,孟月临下了马车,站在了宁远侯府大门外。 如同此前第一次回府一样,她从容上前,叩响门环。 不同于第一次的是,这次门房一看到是她,立刻恭敬敞开大门,将她迎入门内。 “大小姐,府上出了点事,大部分人手都调去了畅怀庭,前院只有小的几人值守,并非对您不敬。” 门房依旧是上次的门房,不同的是,这次他态度恭敬得几乎敬畏。 闻言,孟月临点了点头,道:“我回来办点事,你们不必跟着,我自己认得路。” 听了这话,门房赶忙应声,迅速退回了岗位。 孟月临脚步不停,从西侧门入,直接朝着孟境竹的院子走去。 此时此刻,孟境竹的院中。 “妙哉妙哉!我就说我今日灵感极佳,下笔如有神助,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书房内,孟境竹满脸兴奋地放下手里的笔,拿起刚刚写完的策论文章,满脸满意地看了又看,小心翼翼地吹干墨迹。 院子里的下人见状,都十分疑惑,好奇地探头探脑。 “三爷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今儿是殿试的日子,估计又疯了。” “不会的,今天二爷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估计三爷心里出了口气,兴奋的!” “要不要去禀告夫人?” “算了吧,夫人那边这会儿正乱着呢!” 下人们交头接耳小声说着话,丝毫没有察觉到,一道纤瘦但笔挺的人影,就站在她们不远处。 听闻这话,孟月临好看的眉毛轻轻皱了皱,而后忽然开口:“你们是孙氏派来盯着孟境竹的,还是周氏派来的?” 此言一出,那几个丫鬟先是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来。 见到是孟月临的时候,有两个人还愣了一下,才被身旁的丫鬟们拽着一起跪了下来。 “拜……拜见世子妃!” 一听是孟月临,所有人都慌了,赶忙把头埋在了地上。 孟月临走上前,弯腰捏起了跪在最前面的丫鬟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头。 法眼之下,观气之术清晰所见,这个丫鬟是孟鹤轩的房中人。 另外四人中,两个是孟鹤轩的,两个是孟煜明的。 看分明后,孟月临松手,从袖子里掏出手帕,一边擦手一边道:“哪儿来的都回哪儿去吧,若不走,我亲自送,可就不是全须全尾了。” 这话带着浓浓的威胁,叫所有人都冷不丁一个激灵,反应得快的,已经马上起身拜退离开,只剩一个反应不过来的还跪在原地。 孟月临看着她,道:“孟煜明给了你什么好处?竟叫你这般忠诚?” 那丫鬟听了这话,眼底是藏不住的震惊,但嘴上却很硬:“世子妃说的是什么意思?奴婢听不懂,奴婢是……奴婢是三爷的人!奴婢从小就跟着三爷了!” 孟月临点点头,道:“你去年给孟煜明怀了一胎,但因为他不知节制在你孕期乱来,导致你小产。” 闻言,那丫鬟脸都白了,却还在嘴硬:“我……我没有!世子妃您虽然位高权重,但同是女子,应当知晓清白对女子而言是何等重要,你怎能如此冤枉我?” 孟月临:“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跟你身边跟着你的婴灵说去啊。” 说完,她屈指一弹,给那丫鬟开了个临时的阴阳眼。 丫鬟只觉得眼皮一凉,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意从背后侵入。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正好对上了一双漆黑无白的眼睛。 “嘻嘻嘻,娘啊~” 鬼婴嬉笑着,一声“娘”喊得张大了嘴,露出了满嘴的腐疮,可怖至极! “啊——” 丫鬟尖叫了起来,屁滚尿流地跑了。 这会儿功夫,书房里自我欣赏得停不下来的孟境竹放下了自己的策论,打开房门正欲发火,就看到自家妹妹站在夕阳的余晖之中,周身被镀了一层淡淡道金光。 “小月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哥哥好去接你呀!” 孟境竹惊喜地走出门,大步走向孟月临。 “正好,我做了一篇极好的文章,快来,我拿给你看!” 他正愁没人欣赏他的绝世才华呢! 孟月临闻言,知道孟鹤轩彻底失败之后,孟境竹被夺走的文昌气运正在疯狂回流,心里也定了几分。 她看着兴冲冲走来的孟境竹,抬手示意他等等,而后从头上拔下了那枚珍珠发簪,放到了他的手上。 “送我的?” 孟境竹疑惑地接过:“好难得,你见到我竟然不是打我,而是送我礼物,太阳从东边落下了吗?” 孟月临:“不是,这是你的爱人。” 孟境竹一愣。 孟境竹震惊。 孟境竹猛地看向手里的珍珠发簪,又看向孟月临:“这……这是珍珠?” 孟月临微微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测。 “珍珠……珍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孟月临:“她受有心之人的指使,成为你的红颜煞,为的是帮助孟鹤轩抢夺你的文昌气运。” “今日孟鹤轩殿试失败,被禁足家中三年,有帝王紫气的压制,你被夺走的文昌气运正在回流,现在只要破除红颜煞,你便可以彻底夺回属于你的才华。” 说着,她冲孟境竹抬了抬下巴:“这是珍珠的原型,只要将它磨成粉,每日三次,分七日服下即可。” 听了这话,孟境竹愣怔原地。 看了看手里圆润漂亮的珍珠发簪,又看了看对面气定神闲的孟月临。 好一会儿后,他缓缓道:“如果……如果我这么做了,珍珠是不是会死?” 孟月临闻言,外头看他,嘴角含笑:“对啊,她害了你,这本就是她应该承担的因果。” 话音落,孟境竹深吸一口气,将珍珠发簪还给了孟月临,缓缓后退了两步。 “你说了,有帝王紫气的压制,我被夺走的才华正在回流,也就是说,我至少有三年的时间可以拿回我的才华,不必急于一时。” “既然知道我不是天生愚钝,那我就有自信能出人头地。” 他满脸认真,看着孟月临,正色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心悦珍珠姑娘是我的选择,我对她的感情是真的,我不需要她承担什么因果。” “况且古往今来,女子总会身不由己地成为别人的工具,我相信珍珠亦如是。” “爱她和为她付出是我的选择,即便有她算计的成分在,但我亦不悔。” “因为我无愧!” 第226章 听见一次,我就揍你一次 霍忱还是一个火力十足,能给温砚景镇房的童男子,夫妻之间的事情他不懂,也不好意思说。 见温砚景实在困扰,他干脆支招:“世子,我觉得这个问题您可以去问问王爷和王妃,他们也是夫妻,他们肯定知道,夫妻之间的亲密该是什么样的。” 听了这话,温砚景眼前一亮,猛拍霍忱的肩膀:“好主意,走!” 说完,一把抓着霍忱往前走。 霍忱惊:“世子爷,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准备明天教您煅体呢!” 要是让星渺知道这个馊主意是他出的,他还未萌芽的暗恋可能就要胎死腹中了! “没事没事,这会儿还不到酉时,早着呢,来得及来得及!” 温砚景可顾不及那么多,生拉硬拽着霍忱,兴冲冲地离开了月砚台。 而二人离开后不久,孟月临的房门打开。 她一边抬脚往外走,一边将一颗漂亮的深海东珠簪在了发髻上。 身后,二鬼一妖面色凝重,目送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后,齐齐松了口气。 玉蝉眼眶红红:“其实珍珠没有坏心眼,她只是有些缺心眼。” 小槐白了一她一下:“算了吧,要是一个人只要没有坏心思,做了错事就可以被原谅,那这个世界就要乱套了。” 玉蝉叹气:“可她也身不由己,那位仙师大人威胁她,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得了吧,坏人绞尽脑汁也比不过蠢人灵机一动,她本就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如今不过是用修为消解红颜煞而已,命没丢都是便宜她了。” 红嫁衣依靠在门框上,声音冷冷:“若换成我,只会干脆利落地借用孟境竹的手将她炼化,如此一来因果消解,好处也全在我的身上,简直美滋滋。” 听了这话,玉蝉满脸的难过,看向红嫁衣的眼神里充满着不解和质疑。 但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小槐看着她们,忽然道:“你们不是一家人吗?怎么感觉好像关系并不好?” 在阴幡里的时候,小槐起初故意找茬,引珍珠来激化矛盾的时候,二人就在一旁看着。 后来是珍珠不敌小槐,玉蝉才出来护着她。 那时候红嫁衣还喊她别多管闲事。 所以小槐不是很理解。 她们都是一个墓穴出来的,怎么关系这么差。 “一家人就必须关系好吗?” 红嫁衣冷笑,看向玉蝉,抬了抬下巴:“她那没用的善良和心软,是我最看不起的东西,而珍珠那个蠢货脑子有问题,只要是一男一女,她就觉得是谈了 。” “神烦!” 玉蝉闻言,红着眼睛看她:“我是我主蕴化的,我的性格最接近我主,你说你看不起我的善良和心软,是不是你也看不起我主 ?” 闻言,红嫁衣立刻站直身子,冷下脸指着她:“你够了,仗着自己是主人嘴里的玉琀,你总是把自己和主人混为一谈。” “主人善良心软,但她从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也不是毫无底线,你算什么东西?你配跟主人相提并论?” 玉蝉闻言,似乎情绪也压不住了:“我不配,那你配吗?你甚至是我主嫁给温狗时候才出现的东西,你身上寄托的是我主和温狗的爱情,你有脸说我吗?” “你的出现,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恶心!” 从来语调温和,声音缓慢的玉蝉,此刻几乎是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听了这话,红嫁衣面上的冷意更甚:“终于说出实话了是吧?” “你作为主人尸体的口琀,从诞生之初就一直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口口声声自己是主人蕴化,口口声声自己最接近主人,可实际上,你一点都不了解主人。” 说着,红嫁衣盯着玉蝉,眯起眼睛:“而我虽然诞生于她和温狗的爱情,但我却承载了主人最多的真情。” “所有人都觉得主人所爱非人葬送江山是活该,可试问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逃得过一个耗费四代人,为她量身打造的陷阱?” “你身上的心软和善良确实有主人的影子,可你不知道的是,在主人发现自己被骗后,是如何自救的。” “她故意提出要下嫁,试图让朝堂警惕,她故意当朝宣布想要让位于温狗,为的就是引起朝臣不满,不断弹劾,甚至各地藩王入京勤王!” “可那时候,整个朝廷有一半的人被温狗的蛊虫控制,朝堂的警惕,朝臣的弹劾,不仅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成了温狗的踏脚石,叫她竟真的从皇帝成了皇后。” “而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她心里生出的那些不合常理的爱,全是蛊虫给她的幻觉。” 说到这里的时候,红嫁衣的眼眶也终于红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看着玉蝉,道:“主人知道蛊虫的存在后松了口气,所以她在所有的办法都用尽后,为了三城百姓,在骊山温泉,从容选择赴死。” “她死前最后一个愿望便是百姓无恙,她的善良和心软全是为了苍生,甚至死前她还留了遗书给进京勤王的藩王,她是以一人之命换了天下太平。” 红嫁衣叹了口气,眼泪簌簌而下,看着玉蝉,轻轻摇头:“你所谓的,你和主人相似的心软和善良,说出口,我都觉得可笑!” 听了这番话,玉蝉紧紧抿着嘴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红嫁衣看着她,冷笑道:“若是主人知道珍珠为了活命去害一个无辜之人,主人一定不会觉得珍珠身不由己。” “她会和小仙师一样,觉得珍珠应当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完这话,红嫁衣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愣了一下。 而后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嘲地摇了摇头。 主人的魂魄还被困在皇陵地下,日日夜夜都在蕴养着大苍江山,怎么可能转世成为小仙师。 而且,如果小仙师真是主人的转世,她也一定不会认不出来的。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后,红嫁衣看着一言不发的玉蝉,道:“我不想再在你嘴里听到你说你和主人最像的话,否则我听见一次,就揍你一次。” 说完,她转身回了房间。 玉蝉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一旁的小槐看戏看得高兴,见状道:“你为什么不跟她吵?我感觉你说得也挺有道理的呀!心软和善良就是心软和善良,哪有区别呀?” 闻言,玉蝉摇摇头,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第225章 我与他之间没那么亲密 小槐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整个妖愣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脸的委屈。 “我们不是一边的吗?” 孟月临好笑:“我是人,你是妖,我和你怎么会是一边的?” 小槐更委屈了:“可是……可是你是我主人的妻子啊!” 孟月临只觉得更好笑了:“我和他分别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们是夫妻,但不代表我们之间是共有关系,所以我们不是一边的。” 小槐不解:“不是说夫妻一体吗?你们二人是夫妻,从命理气运上来说,你们俩就是一体的,为什么你却说是分开的?” 孟月临:“命理气运是命理气运,但人格是人格。” 说着,她顿了顿,道:“算了,你是妖,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和他只是夫妻,不是共有关系,我和他没那么亲密。” 小槐不懂,但还是乖乖点头:“好吧,那我知道了,你让我睡一会儿,我晚上同你一起去。” “好!”孟月临满意点头,看向三鬼:“红嫁衣和玉蝉,我要你们俩晚上也随我去一趟。” 闻言,珍珠不解:“没有我吗?” 孟月临挑眉,看向她的视线带着三分冷意和七分嘲弄:“当然不会有你,因为你一会儿要随我出门,去侯府一趟。” 珍珠闻言,缩了缩脖子:“我不去!不想见孟境竹!” 孟月临:“这是你能决定的吗?” 珍珠:“为什么我不能决定?我又不是卖给你了!” 孟月临掰了掰手指,发出“咔咔”的声音:“你再说一遍。” 珍珠不敢再说。 但看向孟月临的眼神里却充满了不满和愤怒。 一旁的玉蝉见状,低声道:“珍珠,不管怎么说,你之前确实是为虎作伥,害了小仙师的哥哥,小仙师也是希望你做出弥补,消弭因果,你别多想。” 珍珠委屈,眼眶里包着一眶泪:“可那又不是我愿意的,我也是被迫的,为什么要我去消弭因果,那我的因果怎么办?如此岂非不公?” 话音落,珍珠扭开头,满脸的难过。 玉蝉无奈,只能扭头去看孟月临的反应。 却见孟月临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淡淡啜饮一口,连看也没看过来。 见状,玉蝉只能继续劝珍珠:“因果不是你这么算的,就算你是被逼无奈,可对孟家少爷下手的也确实是你,是你做的,你就要认……” “我都说了!我是被迫的!我是被迫的!” 珍珠崩溃一样甩手,精致的脸上是一双通红委屈的眼,衬得她愈发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她抽噎两声,道:“那时我如果不按照仙师大人的指令去做,如果我不乖乖听话,我会死的!” “我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才害的人,凭什么说我是错的?!” “你们人都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凭什么我为了活下去,你就要我去认因果?” 她语调委屈柔软,带着十足的破碎,但说出来的话却坚硬又无理。 可惜在场的都是女子,小槐也还是幼儿心性,否则换做男人在这儿,只怕看着她那张委屈破碎的脸,根本听不见她胡言乱语的是什么。 孟月临不轻不重地将茶盏放在桌上,而后看向她,这才道:“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 “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在我这里没什么不同。” 听了这话,珍珠的眼泪落得更加汹涌:“你怎能如此狠心?” “为什么不呢?” 孟月临好笑地看着她:“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和你之间本来就不是友好的关系,我留着你这条命也不是下不去手,而是因为孟境竹身上的红颜煞。” “如果让你生出了什么不应有的误会,那我很抱歉,在此向你郑重说明一句,你在我这里,没有自由,没有拒绝的权利,明白了吗?” 她的语气很平静,甚至笑意盈盈,好像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落在三鬼一妖的耳朵里,却是明晃晃不留余地的杀意。 那是上位者高高在上的俯视,也是实力强大之人所给出的宽容。 孟月临这番话就好像在提醒他们。 她想碾死三鬼一妖,比碾死一只蚂蚁麻烦不了多少。 几乎是刹那之间,除了红嫁衣之外,玉蝉、珍珠、小槐都下意识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端正。 珍珠迅速抹掉了脸上的眼泪,乖巧地低下了脑袋,不敢再说话。 玉蝉则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整个人显得十分紧绷。 小槐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安写了满脸。 见他们如此,红嫁衣冷笑一声:“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说完,她看向孟月临:“我可以押送不听话的深海东珠,免得您累手。” 珍珠闻言,难以置信地看向红嫁衣:“红姐?” 孟月临淡淡一笑:“不用了,我不累手。” “好!”红嫁衣应了一声,而后转头看向珍珠的时候,一秒变成了冷脸:“喊我做甚?” 珍珠:“我们……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红嫁衣冷笑:“我没有愚蠢到自己找死的一家人,如果不是玉蝉护着你,我早吃了你增加功力了。” 话音未落,孟月临提醒:“吞鬼进修有违天道。” 红嫁衣转头看她,满脸笑容:“我吓唬她呢,她不知天高地厚,我可是知道的。” 珍珠:…… 她好像是这一刻才看清楚世界的真相,因为太过难以接受,所以整个人变得异常沉默,浑身怨念。 门外。 温砚景一手贴在门上,一手握着自己的护身符,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在听到孟月临跟小槐义正辞严地说她和自己没那么亲密的时候。 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好像是捏着鼻子灌进了一口陈年老醋,酸得直冲鼻子,叫他视线都有了片刻的模糊。 他扁了扁嘴,心里满是不甘。 收回手,他拉着霍忱去一旁的走廊下小声问道:“你觉得我和小神仙是不是不够亲密?” 霍忱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温砚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居然也能看得出来?” 霍忱:“看……看得出来呀!” 这还要看? 阖府上下都知道他们二人新婚至今都没有圆房,可不就是不够亲密吗? 温砚景人傻了:“这么明显吗?可是我怎么觉得我与小神仙分明十分亲密了啊!” “你看,宴仙楼流水席她带着我,换成去善堂摆流水席也带着我,去荒坡捉鬼也带着我,她还许多次救我性命,这还不够吗?” 说着,似乎是为了证明霍忱是错的,他抓着霍忱道:“你看我虚你不虚,小神仙却带我不带你,证明我跟她才是亲密的,难道不是吗?” 霍忱:…… 家人们,他该怎么解释此亲密非彼亲密? 在线等,十万火急! 第224章 温砚景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虚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孟月临一瞬间就想到了那道虚虚地与皇帝连着的紫气。 但这个念头一出现,立刻就被她打消了。 那是帝王紫气,怎么会和温砚景有关。 “会不会是我睡一觉醒来,神魂修复有了进度?”温砚景丝毫没有察觉到孟月临在想什么,只满脸兴奋地看着她。 “小神仙,我是不是可以开始跟你修仙啦?” 听了这话,孟月临收敛思绪看着他,想了想后,道:“可以先跟随我学一段时间体术。” “为什么不能直接开始学习法术?” 孟月临:“因为你身体太差了。” 温砚景不服地举起胳膊凹了个造型:“乱说,我明明十分强壮,力大如牛,一拳能打死一个霍忱!” 刚刚过来的霍忱闻言,迅速停下了脚步不再靠近。 孟月临瞥了他一眼,道:“力气大和你身体是否强壮是两件事。” 说着,她冲霍忱抬了抬下巴,对着温砚景道:“不信的话,你可以跟霍忱比一比憋气时间。” 温砚景狐疑:“憋气时间能考验身体好坏吗?” 孟月临:“当然,心肺正常之人可以憋气三十息左右,身体强健之人能至少憋气四十息,如果不到三十息,那就是肺虚。” “肺主皮毛,开窍于鼻,如果你心肺虚弱,身体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听了这话,温砚景心底猛然就生出了几分斗志。 “来,我肯定能憋四十息!” 说着,他转头看向霍忱,冲他招手:“快来比比!” 霍忱没动:“我赢了会被你一拳打死的。” 温砚景无语:“我不会,我保证!” 霍忱依旧没动,求助地看向孟月临。 他从小跟着温砚景一起长大,过去温砚景痴傻的那几年,其实远远不像外面人看到那样平和,反而很有攻击性。 霍忱之所以武功高强至此,便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六成把握能制服发疯状态下的温砚景。 为了训练自己,从小到大霍忱没少被温砚景当沙包打。 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他知道,温砚景全力一拳,是真的能把他打死的…… 犹豫几息后,霍忱一脸可怜道:“世子妃,能不能换个人跟世子比?我大病未愈……” 孟月临浅浅一笑:“你如果是健康状态,定然不会要你和他比。” 说着,她冲他露出一个安心的表情,道:“你放心,有我在,温砚景不会对你动手的。” 话音落,一旁的温砚景猛点头:“放心吧霍忱,我不会跟你动手的!” 霍忱见状,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伴随着孟月临一声令下,二人深吸一口气后面对面双双憋了起来。 “一零零一、一零零二、一零零三……” 孟月临看着二人,不慌不忙地读数。 读到“一零一六”的时候,温砚景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他艰难地蹦着嘴,憋到额头的青筋都爆开,只觉得度秒如年。 但耳畔传来的孟月临的读数声居然是“一零一九”。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却不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弱,强撑着不肯松气。 周围的下人们都忍不住给他加油。 但在孟月临读到“一零二二”的时候,温砚景双眼一翻,直接原地倒了下去。 “世子爷!” 大家都吓了一跳,纷纷要上前查看情况,却被孟月临给拦住了。 “他只是憋气昏过去了,没有大碍,我们继续看看霍忱能憋多久,等他醒了也好有个对比,一零三零!” 听了她这话,大家也不敢上前,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霍忱面不改色地继续憋气。 孟月临一边读数,一边蹲下身掐温砚景的人中。 不一会儿,只听一声大喘气,温砚景睁开了眼。 “一零三六,怎么样了?一零三八……” 温砚景迷茫地看着她,听见她还在读数,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输了。 他翻身坐了起来,也没说话,就这么仰着头看着面不改色依旧在憋气的霍忱,眼睛清澈又好奇。 这一场憋气,温砚景憋了二十二息,霍忱憋了一百五十二息,温砚景拼尽全力憋到昏厥,但霍忱在结束的时候却还游刃有余。 “兄弟,你好强!”温砚景心服口服。 霍忱腼腆一笑,悄悄看了一眼一旁正在跟孟月临讲话的星渺,眼底是藏不住的甜蜜。 他喜欢的人刚刚夸他好厉害了,开心! “小神仙,我决定从明天起跟你一起学体术,增强身体健康,早日开始学法术!” 温砚景虽然输了,却并不气馁,而是兴高采烈地蹦到了孟月临的跟前。 闻言,孟月临道:“不是跟我学,而是跟霍忱。” “霍忱?为什么?他是凡人呀!” “霍忱身体比你好,霍忱是男子,他的训练方法更适合你。” 孟月临说完,从袖里乾坤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二人:“今晚你们把这里面的两颗丹药分别放入浴桶之中化开,然后进入浴桶泡一刻钟。” “这是什么?”温砚景好奇地问道。 孟月临微微一笑:“不完全灵药版洗髓丹。” “哦……哦?什么?”温砚景从平静到震惊只用了一秒,瞪大眼睛看着孟月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孟月临:“主料没有灵药,所以效果不是很好,正好适合你现在的身体情况。” 一旁的霍忱也反应了过来:“世子妃,我……我也有吗?” 孟月临点头:“当然,你带他锻炼体术,我总不能什么好处都不给你,这些虽然效果不是很好,但保证你泡完五次,从小练武留下的隐疾能痊愈八成。” 霍忱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感激的笑容,抱拳冲着孟月临就是深深一礼。 “霍忱拜谢世子妃大恩!永世不忘!” 孟月临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后,单独带着三鬼一妖进了房间。 关上门,布下隔音结界,孟月临看向小槐。 “晚上随我出去一趟。” 这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她得立刻去荒坡盗洞一趟。 小槐摆烂地坐在地上:“好累,不想去,明天晚上行不行?” 孟月临轻笑一声:“不行,你蕴养身负功德的阴灵也是功德一件,若是不随我去,我就帮她们把叶子抢过来,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话音刚落,三鬼立刻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第223章 三鬼一妖,打成一团 孟玉翡身上有秘密。 温观煦此刻对她的温柔,是看上了她那叫人起死回生的血。 但…… 孟月临视线落在卧进温观煦怀中的孟玉翡身上,眉头紧皱。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孟玉翡之所以会嫁给温观煦,为的是靠温观煦成为将来高高在上的淮王妃。 所以之前每一次见到这对夫妻,孟月临都能很清楚地看到二人之间那心照不宣的虚与委蛇。 可是从孙沁兰起死回生,甩开孟玉翡的那一刻,孟月临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 但是这变化是为什么,她看不懂。 马车摇摇晃晃,孟月临也摇摇晃晃,车内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靠在椅背上却是稳得很。 坐了一路顺风车,孟月临始终想不到答案,只能在马车停下的时候悄悄离去,踩着清风回到了月砚台。 这会儿已经是大半天过去了,孟月临回到自己的房里,换掉身上的道门黄袍,解除了隐身咒,而后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门外。 温砚景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一听见门响了,立刻站了起来,满脸的惊喜,下意识就要喊出声,却立刻回过神,压低了嗓子。 “小神仙,你可算回来了,我给你留了好吃的,现在就叫厨房热了端上来!”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孟月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不着急,我可以等晚上一起吃,我不在的这大半天里,有人来过月砚台吗?” 闻言,温砚景摇摇头:“父王倒是派人来问你怎么样了,但是我没让人进门,只说你还在睡觉。”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点头:“还有吗?” 温砚景:“母亲那里已经让大夫看过了,有些虚弱需要将养些时日,并不打紧。” “小槐不在身边,我也没敢出门,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到端倪,早午膳都是正常送来的,我一个人吃了两人份的!” 说这,他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放心吧,保证没有人知道你跑出去大半天的!” 说完,他捂着嘴打了个嗝。 孟月临:“……你可以和霍忱一起吃两人份的早午膳的。” 温砚景满脸认真:“那霍忱的饭怎么办?” 孟月临:“……两个人吃三人份的,总比你一个人吃两人份的轻松。” 温砚景后知后觉:“对哦,小神仙真聪明!” 孟月临:…… 她在皇宫里看到孟鹤轩机关算尽,又在宫门外看到孟玉翡一家貌似决裂,最后在回来的马车上看到温观煦故作温柔实则狡猾算计。 如今看到温砚景这张热忱单纯的脸,对上那双清澈认真的眼睛,她竟有种安心感。 真是见了鬼了…… 哦对,还有鬼! 孟月临醒过神来,赶忙将阴幡里的三鬼一妖放了出来。 小槐一落地就站直了身子,双手插在腰间,趾高气昂,站在了三鬼的对面。 孟月临定睛一看。 珍珠头发凌乱,浑身狼狈,正泪眼汪汪地躲在玉蝉的身后。 玉蝉挡在她的前面,表情严肃,却一言不发。 而红嫁衣。 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把瓜子儿和一张靠背椅,这会儿正悠闲自在地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看热闹。 眼前景色忽然变成了月砚台的那一刻,红嫁衣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飞快丢掉了瓜子站起身。 “小仙师,怎么样?狗皇帝死没死?” 听了这话,温砚景也看向孟月临,漂亮清澈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好奇。 他也是现在才猜到,孟月临应该是去皇宫了。 “对哦,今天是殿试,小神仙去帮忙了吗?” 孟月临:“没死,不是去帮忙。” 她简单回答后,冲小槐抬了抬下巴:“你们在阴幡里打起来了?” 小槐“哼”了一声,而后道:“鬼妖殊途,我们打起来也是正常的,更别提那个海妖还想从我这儿抢叶子,我没吃了她,都是看在小仙师你的面子上了!” 孟月临闻言,无语地看向珍珠:“你抢什么叶子?” 珍珠委屈巴巴:“就是……就是他给我主蕴养阴灵的叶子啊……” 她说完更委屈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主的阴灵怎么能一直被他拿着?谁知道他们这些坏心眼的妖精会不会一下就吞掉了!” 小槐气得跺脚:“我要吃我早就吃了,我们妖精的心眼子超级好,是你心眼不好,你还污蔑我!” 玉蝉:“你喊什么!珍珠已经道歉了,你也把她打成了这样,叶子也还在你身上,你喊什么!” 孟月临:…… 她捏了捏鼻梁,挥手丢下禁言术,而后用手指指着看热闹的红嫁衣:“你就在里头眼睁睁看着他们打成一团吗?” 闻言,红嫁衣笑了笑:“是啊,我总不能闭上眼看吧?” 孟月临:…… 差点忘了,他们这些妖精鬼怪都缺窍,说话得直白些。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劝架吗?把我的阴幡打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话音刚落,都不等红嫁衣反应,温砚景眼疾手快地按着叉腰的小槐跪到了地上。 小槐猝不及防跪下,气得瞪了他一眼。 温砚景:“快认错,不然小神仙以后不跟你玩儿了!” 闻言,小槐立刻换了表情,乖乖地看着孟月临:“小仙师,我知道错了,求小仙师原谅,下次再有这种事,我除了要保护好小仙师的东西之外,绝对不会还手了!” 说着,他吸了吸鼻子,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珍珠和玉蝉,委屈巴巴道:“两位姐姐也行行好吧,我年纪小不懂事,请你们不要跟我计较了呜呜呜……” 珍珠:??? 玉蝉:(???) 刚刚在阴幡里一边打她们一边兴奋得头上都长叶子了都妖,难道是幻觉吗? 小槐的这套小连招连孟月临都看愣了。 回过神来,她看向温砚景:“你会通心了?” 闻言,温砚景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对,早上我不知道你把小槐一起带走了,我找了他好久,忽然就会了,知道他和你在一起了。” 通心,指的是主宠契约下,主宠可以心念沟通,不需要付诸语言,是很高效且隐秘的一种心灵感应。 见温砚景没有否认,孟月临疑惑地看着他:“奇怪,你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身上的气运略微好了一点罢了,为何忽然就会了通心术?” 第222章 害我者,乃孟淮序! 这时,姗姗来迟的孟煜明带着宁远侯府众人终于赶到了。 大家一起七手八脚地将母子二人从满地血污里扶了起来。 当孟煜明看到孙沁兰被贯穿的腹部没有半点痕迹后,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被温观煦抱在怀里,正嘤嘤哭泣,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孟玉翡。 “五少爷。” 管家见他没有动弹,低声喊了一句。 孟煜明回过神,看到浑身狼狈不堪的孟鹤轩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马上迎上前,扶住了他的另一边胳膊。 “二哥,我们回家!” 孟鹤轩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硬着头皮,在护城桥对面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走过桥,朝着停在这边的马车走去。 从头到尾,孟鹤轩都没有说一个字。 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起来,一直看着地面。 “刚刚那意思,是孟学子被剥夺了功名吗?” “嘶……是,但没有全夺,还是童生的。” “和全夺了有什么区别?禁足三年,且不说三年之后他赶不赶得上乡试,就算赶上了也考中了,又得等三年才能会试,这一数,就得耽搁六年。” “是啊,如今他十九,等他再一次踏入殿试就是二十五岁了,六年时间,人生又有几个六年呢?” “嘶……我实在不懂,孟学子平日里端方素雅,举止有度,怎么会殿前失仪,冒犯天颜呢?” 不知道谁说了这样一句话。 话音都未落地,众人就见,一直低着头的孟鹤轩猛地看了过来。 说话的人被他猩红的眼睛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往后退,却见孟鹤轩忽然笑了。 他的脸上是斑驳的血,有的地方还没干,反着日头的光泽,有的地方干透了,凝成了血痂,他这一笑,簌簌往下掉。 “你说对了,我怎么会冒犯天颜呢!” 孟鹤轩扯着嗓子忽然开口。 他死死盯着说话的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满脸都是滔天的恨意:“我,是被人所害!” “害我者,孟淮序!” “害我者,是孟淮序!” “是孟淮序!”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将“孟淮序”三个字吼了出来。 那张脸上本来就可怕,再配上此刻怒瞪得几乎凸出眼眶的眼睛,更显得他好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周围的人被吓得不敢说话,甚至好几个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截。 “这是……这是疯了吧?” “看样子是的,心理素质不行,殿试被自己毁了,这会儿就推卸责任到别人的身上,咱们离远些吧!” “嘶……虽然我很为他感到可惜,但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就推说是别人害他,多少有些……嗯……无理取闹了!” 听见这些话,孟鹤轩更加崩溃,他愤怒地挣脱了搀扶自己的手,作势就要上前,却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见状,孙沁兰宛若护崽的母鸡一般,满脸怒容地张开了胳膊护在他的身前。 “我看谁敢再说一句我儿的坏话!我告诉你们,我儿从不撒谎!若无人害他,他就是金科状元!你们闭嘴!” 听见声音,孟玉翡回头看来。 看到孙沁兰义无反顾地冲在孟鹤轩最前方的啥时候,她整个人有些茫然。 原来娘亲并不是一个胆小怯懦的人。 她其实也很勇敢,她也会站出来,用自己柔弱的身体毫不犹豫地护在自己的孩子身前。 可为什么回门那日,她却是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而没有与自己站在一起? 想到这里,孟玉翡又忍不住想起了孟月临刚回家那日的那一道雷。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也有一道雷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如同那日的雷一样,劈碎了什么,叫她有些恍然,又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半拥着她的温观煦见她表情如此,紧了紧胳膊,温声道:“走吧,我们回家。” 闻听此言,孟玉翡缓缓抬头与他对视:“回家?” 她不知哪里是家。 从前以为娘亲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所以即便出嫁后过得不是很如意,她却总还是记着娘亲的话—— 他们是一家人,只有哥哥好了,她才会过得好,在娘亲的心里,永远都记得玉翡的付出,感谢玉翡的付出。 可如今,她亲眼所见,她的亲娘孙沁兰,其实并不是这样。 她救了她,可她从睁开眼到现在,眼中所见,只有孟鹤轩。 可是为什么? 她难道不比孟鹤轩更有出息吗? 孟鹤轩能成为京城第一才子,难道不是靠她吗? 温观煦低头看着她,见她一脸迷茫,眼底还泛着泪光,满是脆弱的模样,叹了口气,一脸的心疼。 “对,回家,回我们的家,回只属于我和玉翡的家,好吗?” 温观煦的声音极尽柔和温暖,此时此刻就像是一缕温暖的春风吹进了她布满裂痕的心。 叫那干涸的、绝望的、近乎死绝的心忽然就温热了几分。 她仰头看着温观煦,眼眶迅速积蓄起泪光,哽咽着,使劲点头。 “好!” 她还是有家的。 温观煦是她的夫君。 所以,她还是有家的。 坐上马车,孟玉翡趴在窗前,掀开了一小角往外看。 孙沁兰步履蹒跚地搀扶着孟鹤轩,正踉踉跄跄地拖着他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孟煜明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搭把手,管家和下人则被孙沁兰呵斥着退开,不允许靠近。 孟鹤轩好像真的疯了。 他满是血污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正在孙沁兰的拉扯下,使劲抻长了脖子往后面大喊。 “是孟淮序害我!” “杀了他!杀了孟淮序!” “孟淮序要害死我!” 马车缓缓启动。 身后伸出一个温热的手掌,轻柔地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往回抱进怀中,不让她再看。 “玉翡乖,你累了,睡一觉吧。”温观煦的温柔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 孟玉翡感觉到他此刻的温柔是真实的,是一点冷意都没有的,顿时眼眶又湿润了起来。 她用力环抱着温观煦的腰,轻轻“嗯”了一声后,靠进了他的怀中。 马车内。 隐身的孟月临一手抱胸,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坐在侧边看着这俩人,眉头紧锁,满脸疑惑。 第221章 孙沁兰被刺了个对穿 那嘲讽很轻很淡,如果不是孟月临一直盯着他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在这万众瞩目之中,孟鹤轩终于被宫廷侍卫拖到了护城桥那头。 在一片议论声中,侍卫冷着脸扬声大喊。 “陛下有旨,学子孟鹤轩殿前失仪,藐视圣颜,疯癫无状,目无法度!” “今取消其殿试资格,取消贡生功名,取消举人功名,取消秀才功名,遣送回宁远侯府,禁足三年!” “若擅自出府,斩立决!” 说完,二人同时松手,孟鹤轩宛若一条死狗一般被丢在了地上,再也抬不起头来。 “孟童生,还不快领旨谢恩,速速退去?” 地上的孟鹤轩听了这话,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他浑身颤抖,久久不语。 见状,侍卫猛地抽刀出鞘,冷锐的刀芒直刺他后心! “孟童生!速速退去!否则杀无赦!” 孟鹤轩依旧没有动,匍匐在地上,浑身发抖。 “最后一次,再不离去,杀无赦!” 伴随着迸发杀意的呵斥声。 已经崩溃了的孙沁兰忽然回神。 她看到侍卫长刀,光亮的刀面将冷光反射到了她的眼底,灼得她慌了神。 刹那间,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猛地甩开了扶着她的孟煜明,狠狠将孟玉翡撞开,飞身朝着护城桥对岸的孟鹤轩冲了过去。 “不许碰我儿!” 她大喊着,速度极快,快到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孟鹤轩听见了她跑过来的动静,他不敢面对,只能将自己的脸死死贴在地面上,颤抖得更加厉害。 “止步!” 侍卫的呵斥声从上方传来。 下一刻,细微的“噗嗤”声好似破茧一般,将孟鹤轩从自我逃避中扯了出来。 温热的血兜头洒下,浸湿了他的头发,顺着猛地抬起来的额头缓缓往下淌。 “娘——” 孟玉翡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她被孙沁兰撞翻在地,刚刚爬起来,就看到了孙沁兰被长刀贯穿的一幕,当场目眦欲裂。 孟鹤轩趴在地上,抬着头,看着孙沁兰的脸迅速失去了血色。 “娘……” 他喃喃出声。 “噗呲……” 又是一声。 侍卫将长刀从孙沁兰的腹部抽出。 又是一捧热血兜头洒下。 这次伴随着热血落下的,还有孙沁兰失去了力气的身体。 孟鹤轩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孙沁兰。 “娘……娘……”他喃喃出声,豆大的泪珠不自觉落下,砸在孙沁兰渐渐失温的脸上。 孙沁兰用力挤出一个没什么弧度的笑容,抬起手摸了摸他沾满自己鲜血的脸。 “我儿……鹤轩……是……金科状元……” 她声音缓缓,气若游丝:“回……回家吧……你还小……小……再……再读几年……也……好……” “不怕……不怕……你……注定是……是状元……” 话音落,孙沁兰瞳孔散大,满是血污的手朝着地上直直落去。 这一刻,巨大的恐慌和无助攫取了孟鹤轩的心神,他眼睛过分瞪大,死死看着表情缓缓僵硬的孙沁兰,完全回不过神来。 就在孙沁兰的手即将落到地上的那一瞬间,孟玉翡终于奔至近前。 她迅速抓过一旁侍卫的长刀,狠狠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将刀口放在孙沁兰的唇边,将自己的血喂进了她的嘴里。 “娘,娘,女儿不会让你死的,女儿一定会救你的!” 她一边喊着,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抖,用冰冷的手指捏开孙沁兰的嘴巴,将自己的血如数灌了进去。 孟月临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意外地发现孟玉翡的血液金光闪闪。 而那闪烁的金光她很熟悉。 正是不久之前她才收到的,天道功德。 这个发现叫她忍不住多看了孟玉翡几眼。 身负功德之人,血液并不是如此,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还没等她找到答案,孟月临就看到,随着孟玉翡的血液大量灌入孙沁兰的口中,原本已经神魂逸散的人渐渐脸上有了血色。 很快,呼吸恢复,脉搏恢复,生机渐渐出现,死气迅速退散。 见到这一幕,孟月临忍不住又多看了孟玉翡几眼,而后才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这边的温观煦的身上。 果然。 此刻的温观煦已经没有了刚刚那好像关心又好像不太关心的模样,脸上挂满了情真意切的担忧。 就连眼底也是浓重的心疼之色。 孟月临并不觉得温观煦是心疼孟玉翡。 她倒是认为,温观煦这是发现了孟玉翡最宝贵之处,改变了原本的策略。 果然,伴随着孙沁兰在几人眼皮子底下死而复生后,温观煦看着孟玉翡的眼神里已经克制不住地溢出了压都压不住的狂喜之色。 “娘!你终于醒了!”孟玉翡见到孙沁兰眨眼,忍不住悲哭出声。 失去娘亲的巨大恐慌退下,她克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要知道,她虽然已经嫁了人,却也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 孙沁兰看着她崩溃大哭的脸,眼睛又眨了眨,而后好像反应过来,想起了什么一样,立刻扭头。 在看到满头满脸都是血的孟鹤轩的那一刻,她伸出手用力将人抱紧。 “我儿,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啊!” 伴随着这痛哭声响起,孟玉翡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她还保持着抓着孙沁兰的手的姿势。 可她的娘亲却已经甩开了她,扑向了差点害死她的哥哥怀里。 孟玉翡恍惚地抬头,看向孟鹤轩。 此时此刻,孟鹤轩一脸麻木,任由孙沁兰抱着他大哭,一动不动。 “闹够了没有?这里是皇宫重地,还不赶快滚开,是不是还想再死一次?” 侍卫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 刚刚那一幕叫他们也吓了一跳,拔刀侍卫的本意只是想要威吓,没有杀人的念头。 是孙沁兰直接扑了过来,这才导致意外发生。 眼下她既然没事了,那这里也确实不该他们继续逗留了。 话音落下,温观煦终于开口:“这位大人,方才情况太过危急,我们并非有意逗留,这就速速离开,还请宽容片刻!” 说完,他极为温柔地上前,将跌坐在地上的孟玉翡扶了起来,还贴心地撕下自己的衣角,为她包上了伤口。 “疼不疼?”他轻声问道。 愣怔中的孟玉翡缓缓回神,看见他脸上的心疼,顿生满腹委屈,呜咽着哭出了声。 她好疼…… 但不是手…… 第220章 那真的……是二哥…… 听了这话,孟玉翡松了口气,打算进了马车跟孙沁兰好好说一说,就算得意也不要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就算哥哥高中状元,可温观煦却是将来的淮王,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得意而触怒了他。 如是想着,孟玉翡就准备跟着孙沁兰回马车上,可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那……那人好像是鹤轩公子!?” “哪呢哪呢?状元爷出来了吗?殿试这么早就结束啦?” “或许是吧,鹤轩公子才华横溢,既然已经选定了前三甲,估计后面也加快了进度。” “啧啧啧,看来殿试抽签还是得看运气,抽得太靠前容易紧张,抽得太靠后容易失去机会,必须要抽得刚刚好,才能完美。” “嗐,就是说嘛,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呀!” 那最先开始认出孟鹤轩的人抻长了脖子使劲瞧了半天,还没等他看清楚,周围就已经议论开了,纷纷感慨孟鹤轩真是旷世奇才。 不远处的孟月临见状,丢了个明目术,当即就让好几个人看清了正如死狗一般被拖出来的人的脸。 “不是!不是!是状元出来了!” 有人震惊大喊:“不是,我的意思是,状元公子出来了,就在那儿!” 闻言,周围哄然大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们看不见,你要不蹲下来让我们看看吧!” 另一人惊呼:“我看清楚了,那人是鹤轩公子!就是鹤轩公子!我认得他的脸!” 话音落,又有人跟着大喊:“我也看清楚了,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没看得这么清楚过!” 说完,他拉着身边的人,指着那正被从黄门拖出来的人扯着嗓子大喊:“那个,那个就是鹤轩公子!不是说他是今年的状元爷吗?” 话音落,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正在朝着马车走去的母女二人也停下了脚步。 孙沁兰不悦地拧起眉头,对着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什么人在那里诋毁我儿?我告诉你,我儿鹤轩可是金科状元,小心你的舌头!” 她的声音恰好在这片寂静之中响起,在场半数以上的人都听见了她在说什么,这样嚣张的态度,反而是让人好奇起了到底是不是孟鹤轩。 是以,伴随着宫廷侍卫将人越拖越近,看得清楚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现场仿佛炸开了锅,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惊呼之声。 “是他,竟真是他!” “天啊,他做什么了?竟然被拖了出来?” “刚刚不是说舞弊了吗?我的天!那宁远侯府岂不是要被诛九族了?” “啊?他的家人都说他是状元了,刚刚大家不也说他是旷世奇才,身负状元之姿的吗?” “可被拖着出来了,还能是状元吗?” 这样的声音几乎在瞬间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孙沁兰气得跳脚,下意识就要叫人去把说话的几个给抓过来狠狠打一顿,却听身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好像真的是二哥!” 母女二人同时看去。 就见好几天没见到的孟煜明背着手站在她们不远处,眉心紧锁,表情忧虑。 他看了过来:“真的是二哥!” 此话一出,孙沁兰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孟玉翡,用力推开人群,硬是挤到了最前方。 也终于看清了被拖出来的人的脸。 宫廷侍卫一路拽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仰面对着众人,因为用力过猛,嘴巴无法合上,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往外淌着涎水。 受过刑的臀腿背部满是血污,双腿软软地拖行在地面,一只鞋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学子袍也在地上磨出了好几个大洞,露出了里面的皮肤,被磨得血肉模糊。 “轩……轩儿……” 孙沁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呢喃一声后,使劲往前扑去:“轩儿!轩儿!你们放开我的轩儿!他可是状元,他是状元啊!” 大喊着的孙沁兰冲过护城桥,被黄门侍卫拔刀拦下:“退后!” 孙沁兰不退。 她甚至徒手去推侍卫的佩刀,对着那被缓缓拖行靠近的人影大喊:“你们不能对他如此,他可是金科状元啊!” “退后!否则杀无赦!” 黄门侍卫迸发出杀意。 但孙沁兰毫无所觉。 甚至她的手被刀刃划破,正往外汨汨淌血,她也浑然未觉,只在口中不住地喊着孟鹤轩是金科状元,不该被如此对待的话。 在黄门侍卫举刀砍人之前,孟玉翡飞奔而至,抱着孙沁兰的腰用力往后退去。 “大人饶命!我这就带我母亲退后!” 她动作太大,头上的幕篱不知什么时候掉落,露出了漂亮精致的脸蛋。 黄门侍卫见她还算懂事,道:“立刻带她退回桥那头!” “大人,宫里发生什么事了?今日不是殿试吗?”不知什么时候跟上前来的孟煜明问道。 话音落,黄门侍卫冷笑一声:“谁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反正被行了刑拖出皇宫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劳什子状元爷!” 说完,二人收刀入鞘,挥了挥手:“赶紧滚!” 孙沁兰还想说话,孟玉翡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和孟煜明合力将她拖了回去。 这会儿,护城桥这头已经议论开了。 所有人都看见了,被拖出来的,就是刚刚呼声最高的“金科状元”鹤轩公子。 有人嘲讽他们一家如此高调,有人惋惜孟鹤轩才华横溢却是如此遭遇,有人好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原先吹捧孟鹤轩的那些人都没了声音。 他们大部分都是收了银子过来当气氛组水军的,现在走人就拿不到银子了。 这下两极反转,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几个机灵的,已经在偷偷摸摸找宁远侯府的下人问情况了。 孟月临站在一旁,看向孟煜明,颇有兴趣地歪了歪头。 他虽然表情很沉重,但她能感觉到,他心情极好。 看来,孙氏和周氏的这几个孩子,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和睦。 最后,孟月临看向了温观煦。 他站在原地不动,表情十分凝重。 时而看看四周议论纷纷的众人,时而看向正乱作一团的宁远侯府主子和下人们,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不似作假。 此人心机很深,光靠肉眼看不出他的情绪。 孟月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这才发现,温观煦在看向乱作一团的宁远侯府众人之时,眼底首先露出的不是担忧。 而是嘲讽。 第219章 那可是名满天下的鹤轩公子 三言两语间,锣鼓队已经来到了这里。 此处距离宫前广场还有一道护城桥,因着不少人都在期待今年的新科状元,所以这会子工夫已经围满了人。 边上不少人都听到了孙沁兰的话,纷纷疑惑为何他们这么笃定孟鹤轩是状元,甚至有人悄悄说他们太张狂。 但眼看着锣鼓队来了,淮王府大公子也来了,看这架势不像是空穴来风,不少人又都疑惑了起来,更有人忍不住问身边的人。 “孟鹤轩是谁?” “你外地来的吧?连鹤轩公子都不认得?” “他很厉害吗?不认识他就是外乡人了?” “当然!鹤轩公子可是我们京城第一才子,他十岁那年一篇《民赋》冠绝古今,你居然没有听说过他,你肯定是外乡人!” 听了这话,周围不少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惊呼:“《民赋》?就是那个一篇文章给全大苍佃户都减了赋税的《民赋》吗?” 话音落,立刻有人高声应和:“对,就是那篇让所有佃户都活到如今的《民赋》,鹤轩公子就是写出这篇文章的人!” “天啊他十岁的时候就能写出这样利民的文章,如今岂不是更加才华横溢?” “是啊!不仅如此,听说他童生、秀才、举人老爷他都是一次过,今年才十九岁,就已经进入了殿试,谁听了不说一句青年才俊,前途无量?” “是极是极!怪不得大家说他是状元之姿,如此一听,我也觉得他是金科状元的概率极大了!” “什么叫极大?分明是板上钉钉!” 有人不乐意了,大声道:“举目望整个大苍,还找得出第二个如鹤轩公子这样才华横溢的人吗?” 闻言,有人高声附和:“我同意!诸位可别忘了,鹤轩公子不仅是实打实的京城第一才子,他还是兰溪书院山长的亲传弟子!” “嚯!兰溪书院山长可是举世闻名的大儒,他可是教出了七名状元,鹤轩公子这一次绝对稳了,绝无例外!” 兰溪书院山长亲传弟子的身份一出来,整个护城河旁都沸腾了。 这个时候心焦如焚地等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里面学子的亲朋好友,其余的除了一小部分看热闹的,一小部分江湖百晓生,便都是没有进入殿试的学子。 听到孟鹤轩的来头这么大,原本心怀愤恨不平的落地学子都备受打击。 原本还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的几人,这会儿都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 孙沁兰听着周围这样的吹捧声,自然是满脸高兴和得意,甚至在面对温观煦的时候,那最后一点顾忌也正在慢慢消失。 她拉着孟玉翡的手,道:“玉翡,娘已经在宴仙楼订了酒席,等你哥哥出来,咱们给他戴上大红花,敲锣打鼓地过去!” “今日,娘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你孟玉翡,是宁远侯府最娇贵的小姐!哪怕你嫁的是个庶子,你也有状元哥哥撑腰!” 说着,她自己先笑出了声。 一旁的温观煦面色不改,依旧是往日见到的温和模样,但那双细长上挑的眼睛已经沉了下来。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孟玉翡,声音温柔:“你娘说的没错,你虽是庶女,但是名满京城的仙姝,如今你哥哥又高中状元,嫁给我,着实叫你受委屈了。” 听了这话,孟玉翡心里一颤,正要解释。 一旁的孙沁兰却拍了拍她的手,冲温观煦道:“女婿你这话说得就实在不好听了,玉翡从小就是照着嫡女的规格养大的,若不是那位回来了,她就是侯府嫡女!” “娘,你别说了!”孟玉翡心慌得很,赶忙低声制止自己亲娘。 孙沁兰却不以为意:“怎么不能说了?难道不是事实吗?” 她说着,一把拉过孟玉翡的手:“你现在可是状元郎唯一的亲妹妹,从小又是娘精心教养的,除了被占了身份,你本就和庶出不同!” 孟玉翡被她的话说得愈发心惊,下意识扭头去看身边站着的温观煦。 见他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温柔,她的心就越来越慌。 她虽然才成婚没多久,却很清楚,温观煦看起来越随和,心里的火就越大。 常年被一个傻子压在头上,导致他的心理和外貌产生了近乎变态的反差。 回想起成婚以来自己的遭遇,孟玉翡就忍不住心底发抖。 “娘,你别说了好吗?”她声音微微打颤,被孙沁兰握着的手凉得吓人。 话音落下,一旁的温观煦却忽然拦住了她的肩膀,低声温柔道:“你哥哥高中状元,你娘高兴,人生能得几回如此得意?你做女儿的,干嘛拦着不让她高兴呢?” 孟玉翡:“煦郎,我……” “就是就是,姑爷真是体贴温柔,我啊,把玉翡嫁给你,可真是嫁对了人!” 孙沁兰乐不可支:“姑爷,我们家状元爷是你大舅哥,我们就是一家人,等我们家状元爷入仕,少不得你的好处!” 她越说越高兴,越说越兴奋,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人上人的日子。 却完全没有发现,孟玉翡的手在她的话语里越来越凉。 到最后,甚至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而温观煦表情愈发和缓,闻言轻轻颔首:“您说的都对!” 孟玉翡了解他。 所以此刻, 她在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里,听出了明显的杀意。 “煦郎……” 她正要说话,就听见护城桥对面传来一阵骚动。 “快看!有人被拖出来了!”不知道谁高声喊了一句,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是谁啊?看不清啊!” “嘶……好像是犯事儿挨了板子,难不成是舞弊了?” “嚯,疯了吧,殿试舞弊,那可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怎么可能活着出来!” 周围是纷乱的议论声,孙沁兰不屑地冷哼一声:“什么废物东西,竟然比我们家状元爷先出来,真是晦气!” 说完,她拉着孟玉翡:“走,时间还早,我们回马车里等,今天是你哥的大喜之日,我们可万万不能被晦气沾上!” 第218章 我儿孟鹤轩,那可是状元之姿!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不死你! 孟月临隔空送物后,心里忍不住恶狠狠地想起了小时候贪吃,师父骂她的这句话。 看着温朔瑜表情微微变形的样子,她心情很好地传音入密:“陛下,益元丹入口含一会儿后会与您气息相融,自然化开入腹,千万不可嚼碎。” 正打算偷偷嚼嚼的温朔瑜闻言立刻停下了偷偷摸摸的动作,继续保持微笑。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孟月临抱怨,但他不会传音入密之法,只能憋屈地闭嘴。 下方,各位官员们都发现了他们的皇帝陛下有点奇怪。 他好像嘴里有什么东西,脸上的笑容诡异又扭曲。 大家不敢说,但心里都在想陛下是不是被孟鹤轩给气坏了,并暗暗下定决心,为讨圣上欢心,他们要给孟鹤轩找点不伤筋动骨却不太简单的麻烦。 片刻后,第二批学子很顺利地结束了殿试。 待他们走出朝殿的那一刻,孟月临思有所感地看向了外面的天空。 一道肉体凡胎之眼看不见的金芒,带着一缕天道之力从天而降。 孟月临伸出手,金芒落入掌心,她眉心隐隐泛出金光。 是天道功德,其中蕴藏着一缕文昌星君的感谢。 孟月临往外看去,只见其余身上还带着文昌符的学子们身上灰蒙蒙的煞气都慢慢散去,每一个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本该有的模样。 见到这幅场景,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意外收获总是叫人心情愉悦,也不枉费她今日损耗这么大做了这么多。 上首座,温朔瑜盯着孟月临那若隐若现的身影,忽然看到她浑身上下散发阵阵金光,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底下的傅大人见状,赶忙关切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闻言,温朔瑜刚要说话,又想起嘴里含着东西,只能摆摆手憋了回去。 见状,傅大人垂下了头开始等待下一批学子入殿。 他刚转开视线,温朔瑜就感觉到益元丹化作一道暖流入腹。 嘴里没了东西,他顾不上尴尬,立刻问道:“诸位爱卿有否察觉,这会儿殿内变得明亮了许多?” 闻言,诸位大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温朔瑜指向还在发光的孟月临:“那个位置,不觉得很亮吗?” 众人看向那边,纷纷沉默。 片刻后,梁太师抚了抚胡须,叹气看向孟淮序:“孟学子真是罪大恶极,孟侯回去一定要严惩才好!” 一脸纯良无害的孟淮序赶忙起身,冲着梁太师拱手:“梁山长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殿前失仪是大罪过,陛下没有与他计较,不能证明他无错!” 闻言,傅大人道:“是啊,陛下宽宏大量,那孟学子却得寸进尺,也就是陛下看在孟侯的面子上不做计较,否则他都得拖下去杖三十,孟侯可千万不要轻饶。” “没错,陛下仁善宽和,我等更应该严于律己,孟学子自诩京城第一才子,却在今日殿前失仪,可见其徒有其名金絮其外,孟侯可得好好管教啊!” 这会儿正是等待下一批学子进殿的空档时刻,有了傅大人的开始,大家纷纷都开始称赞温朔瑜宽容,叮嘱孟淮序要严加管教。 孟月临站在一旁看着这叫人惊叹的拍马屁现场,不由得啧啧称奇。 很快,下一批学子入殿。 孟月临起卦算了算,确定接下来一切顺利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见她虚影转身,温朔瑜忽然坐直了身子:“等一下!” 正准备提笔作答的学子们纷纷放下笔站起身。 孟月临却是没有理会,直接穿门而出,消失得干干脆脆。 温朔瑜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靠了回去,道:“朕忽然觉得效率太低,不如再邀一批学子入内应试。” 闻言,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是没有人说出反对的话。 很快,下一批学子入内,不一会儿,奋笔疾书的“沙沙”声响起,朝殿内再无人开口。 出了朝殿,孟月临没有耽搁,出了黄门就准备直接瞬移回淮王府,却没想到刚刚抬手还没来得及掐诀,就看到了熟人。 孟玉翡。 她戴着帷幔长长的幕篱,和她亲娘孙沁兰站在马车旁,应该是在等孟鹤轩。 想了想,孟月临收回手,打算看个热闹。 孟鹤轩殿前失仪的消息没这么快传出去,所以孙沁岚这会儿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风吹过,孟月临从被掀起的车窗一角,看到马车里放着一个大红色的胸花。 “锣鼓队怎么还不来?”孙沁兰扭头问身边的张嬷嬷。 闻言,张嬷嬷赶忙道:“算算时间应该快了,夫人放心,奴婢按您的吩咐让他们唱念做打一路过来,保证排场安排到位,给我们二少爷做足脸面!” 孙沁兰闻言,扶了扶自己的鬓角,眼神嗔怪地瞥了她一眼,笑道:“还叫什么二少爷,一会儿可要记住,要叫状元爷!” “是,奴婢记住了!”张嬷嬷满脸笑意。 孟玉翡始终没有开口,孟月临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母女主仆三人,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 文昌符是孟玉翡给的,难道文昌符被毁,孟玉翡没有感应吗? 疑问才生出,还没来得及找到蛛丝马迹的答案,孟月临就听见身后锣鼓喧天,正在慢慢靠近。 “来了来了!”张嬷嬷喜上眉梢,孙沁兰松了口气。 “去,叫他们过来,把横幅拉开!” 她说着,指了指马车:“我都准备好了,一定要给我儿把排场做足,让所有人知道,我儿虽然没有继承侯位,但他才华横溢,靠自己也能光宗耀祖!” 说完,孙沁兰拉住了孟玉翡的手:“女儿,你哥哥今天得了状元,以后谁也不能笑你嫁的是庶子了!” 这句话刚出口,那边才下马车的温观煦就忍不住黑了脸。 孟玉翡赶忙对孙沁兰道:“娘你说的是什么话,从来没有人笑话过我,煦郎也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孙沁兰点点头,拍着她的手笑眯眯道:“好好好,是娘不会说话,娘这不也是关心你嘛!” 说完,她冲着走过来的温观煦笑:“哎呀我也是无心之言,女婿不会往心里去的,对吧?” 温观煦勉强笑了笑:“当然!” 哼,要不是今日孟鹤轩必成状元,孙沁兰哪有胆子跟他这么说话! 原本因为小舅子必成状元,他还挺高兴的。 可此刻见孙沁兰这副做派,温观煦敏锐地察觉到,今日之后,他必定被压一头。 念及此,温观煦不由得心生几分不满。 第217章 孟鹤轩被拖出朝殿 原先还显得耀眼夺目,容光焕发的年轻男子,此刻好似关掉了身上莫名出现的光,变得灰扑扑,甚至有几分油腻和滑稽。 温朔瑜没多想,立刻吩咐侍卫将人拖下去。 孟鹤轩岂能轻易点头,当即大喊:“陛下,一定是孟淮序害我!孟淮序当着天子的面祸害天子门生,陛下难道不严惩,还要包庇吗?”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面色大变,纷纷看向了龙椅上端坐着的年轻帝王。 却见温朔瑜不紧不慢,轻笑一声,道:“这么说,朕今日若是不因为你的殿前失仪而惩罚大病初愈什么都没做的宁远侯,就是包庇?” 孟鹤轩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只记得昨夜孟玉翡派人送来的消息,今日他想做什么都会成功。 是以,在听到皇帝这明显带着不满的话语后,他大声道:“就是如此!陛下可千万不要被他蒙蔽,孟淮序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皇上,此子形状疯癫,殿前失仪,胡乱攀咬,其心可诛,请陛下不要听其胡言乱语,臣等都在这里,宁远侯甚至看都未看他一眼,请陛下明鉴!” 户部尚书傅大人站起身如是说道,随后,立刻便有好几位朝臣纷纷站起身,劝谏温朔瑜不要被孟鹤轩迷惑。 温朔瑜见他们如此,心中也觉得火候到了,当即道:“诸位爱卿,孟鹤轩坚持要说是宁远侯害了他,朕也不能就这么蛮横地把人赶走。” “这样吧,未免麻烦,学子孟鹤轩这一轮暂停殿试,由内官带去一旁休息,待随下一轮学子一同作答,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闻言,孟淮序站起身,一脸纯良地行礼道:“陛下,从古至今都没有这般先例,臣不愿陛下为臣如此破例!” 闻言,傅大人立刻道:“宁远侯是不愿意给陛下添麻烦,但今日若草草了事,必将对陛下与宁远侯的名誉有损,也势必会有人效仿此子行径!” “陛下,臣认为陛下提议甚为明智,臣愿意亲自去看守孟鹤轩,以免他在一旁出什么三长两短,回头又要到处攀咬,坏了陛下名声!” 傅大人的话显然是说到了温朔瑜的心坎儿里。 地下朝臣们见到上面的皇帝表情和缓,便也知晓他想听什么。 虽说这是先例,却也不算过分。 于是,以户部傅大人为首,太学山长梁太师为次,除了孟淮序之外,所有参与今日殿试的朝臣们都同意了这个决定。 孟淮序只能无奈地看着侍卫将一脸愤恨地瞪着自己的孟鹤轩被拖走,连连叹气后,在众人的安慰目光之中坐回了椅子上。 落座的那一刻,他垂着的眼眸内闪过一道精光。 第一轮殿试因为孟鹤轩这个小插曲,时间额外增加了半炷香。 孟鹤轩在朝殿的角落盘膝而坐,闭着双眼似乎在闭目养神,实则是在好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偷偷按照孟玉翡以前教的方法,感应自身的气运。 可惜,一直到时间结束,第一轮学子离开朝殿,孟鹤轩都没有感受到之前感受过的磅礴气运。 伴随着呼唤下轮学子入场的声音响起,孟鹤轩头顶传来了内官的声音,他骇然睁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迷茫地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下意识要伸手去掏贴身放着的符篆,却被理智狠狠地制止了。 不可以拿出来! 孟玉翡将符篆给他的时候特意叮嘱过,这个东西很特殊,皇宫里祥瑞之气盘旋,只要符篆在他的衣服最里层就没事,一旦拿出来很快会化为灰烬! 而且! 孟鹤轩知道,这时候他身上只遥出现入宫前搜身没搜到的东西,就以作弊论处! 若是如此,他将终生失去科举资格,这绝不可以! “孟学子,孟学子?”内官的声音再度响起。 孟鹤轩终于回过心神,抬头看向内官,道:“大人,我腿有些麻了,可否扶我一把?” 闻言,内官笑眯眯地摇摇头,还往后退了一步,恭敬道:“陛下还等着您呢,请您快些吧!” 孟鹤轩无奈,只能装出腿麻的样子,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而后一瘸一拐地朝着已经站好的第二批学子们走去。 不少人都疑惑孟鹤轩为何还在这里,但很快大家都注意力就落到了各自的面前。 这一次进来的学子中,身上带着文昌符的人足足有五个。 藏在暗中的孟月临亲眼所见,随着孟鹤轩过来,那几个身上带着文昌符的人的气运都开始缓缓朝着他流了过来。 眼看着孟鹤轩脸上的颓丧之气渐渐消失,孟月临轻轻弯了弯唇,抬手又是化煞灵诀,挨个儿点了过去。 随着孟月临点灭一张文昌符,孟鹤轩脸上就多一分蜡黄之色。 五张文昌符皆被点灭后,孟鹤轩脸色蜡黄,手脚无力,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冷汗,坐在位子上连笔都拿不住。 上首座的温朔瑜一直看着他,见他如此模样,刚要开口让人去看看,就听见“哐当”一声响,孟鹤轩竟就这么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朝殿内一片寂静,很快就有侍卫和内官上前来,将他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 太学山长见状,冷嗤一声:“什么京城第一才子,就这?” 第二场殿试的学子们低着头奋笔疾书,听了这话心中都不由自主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意,手底下的文章写得更加流畅了。 温朔瑜端坐龙椅之上,看着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意有所指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毕竟有才的能装无能,无能的却没办法装有才。” “孟侯,你说是不是啊?” 听了这话,孟淮序依旧一脸纯良,恭敬起身行礼:“陛下言之有理,臣深以为意!” 得了这话,温朔瑜笑眯眯地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而后视线落再次看向若隐若现的孟月临,一只手好像无意一般,摊开了掌心。 孟月临无语,只能再次传音:“众目睽睽之下无法给你,陛下可否稍待?” 温朔瑜依旧笑眯眯,轻轻摇摇头。 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闭着的嘴巴里突然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第216章 想害孟月临?命不要了吗? 这一瞬间,温朔瑜几乎要怀疑,孟淮序是不是知道什么,故意在这里阴阳怪气自己。 但看着满朝文武充满欣慰的表情,温朔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不满,道:“开始吧!” 孟淮序不明所以,只能抱着满腹疑惑行了一礼,而后退入了朝臣队伍之中。 一旁,依旧隐身的孟月临看着这一幕,总算是松了口气。 随着第一列学子进入朝殿,殿试正式开始。 孟鹤轩就在此列,一共十人,他排在第五位。 他一进门,孟月临亲眼见到,所有人都下意识精神振奋了几分。 原因无他。 法眼所见,孟鹤轩此时汇集了不知多少人的文昌运到于一身,甚至身上还隐隐有一缕紫气与上首座的温朔瑜相连,同列里也有两个学子气运完全被他夺走。 在场所有人之中,除了皇帝和孟淮序之外,属他气运最盛,自是容易叫人眼前一亮。 “参见陛下!”孟鹤轩随众人齐身行了一礼。 温朔瑜淡淡应了一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平身,而后便让在场文官将殿试的题目送到了他的面前。 随着学子们落座,朝殿内顿时寂静一片,紧接着,很快传来了奋笔疾书的“沙沙”之声。 孟月临来到孟鹤轩的上方,见到他笔走龙蛇,下笔有神的样子,当即对着他胸口的符篆弹出一道化煞灵诀。 如果孟鹤轩这符篆不是邪煞之物,化煞灵诀自然不起作用,可若是邪煞之物,孟月临这一手,不知能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果然,随着化煞灵诀没入孟鹤轩心口,他怀里的符篆瞬间化作灰烬。 若非装在袋子里,只怕这会儿都要掉了孟鹤轩一身。 而随着符篆消失,原先缠绕在孟鹤轩身上厚厚的气运瞬间停滞,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疯狂散开! 很快,原先文思泉涌的孟鹤轩感觉思维慢慢迟钝了下来。 而原本那几个同一批进来,却因为文昌气运被夺而迟迟未能动笔的几个学子们忽然灵光乍现,提笔就开始写。 龙椅之上。 伴随着符篆消失,原本满肚子戾气,看似平静无波,其实却一直在思考着殿试结束要去淮王府狠狠找孟月临麻烦的皇帝忽然坐直了身子。 他愣怔地看着大殿中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脑子里就像是被注入一泓清泉一般,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他知道那个身影是孟月临。 他在思考,他一个凡人,是哪里来的底气,和孟月临这种身怀神异,有大本事的修行之人做对的? 孟月临刚刚警告得一点没错。 她是修行之人,世俗的这些所谓名声,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甚至只要她愿意,就连自己这个皇帝她想弄死也不是什么难事。 温朔瑜换位思考了一下。 如果他是阿景堂哥,娶了这么一个小神仙当世子妃,他也会迷得不行才对! 毕竟那可是修仙,只要把小神仙哄好了,那可是能带着自己一起修仙的! 这么大的诱惑,谁能拒绝? 想到这里,温朔瑜有点想给自己脑子一下子。 他之前怎么回事? 居然想害孟月临? 这条命不想要了吗? 想到这些,温朔瑜背上忍不住出了一层薄汗。 他想起刚刚孟月临隔空捏着自己脖子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你是皇帝,很遗憾不能杀你。” 也就是说,孟月临不忍天下大乱所以才留了他一命,如果他不是皇帝,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她可是修行之人! 杀人于无形根本不是难事! 温朔瑜深深地怀疑起自己。 他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敢对孟月临那般态度? 另一边。 孟月临注视着所有的气运都从孟鹤轩的身上回到了被他掠夺的人体内后,这才缓缓转过身,直接对上了盯了自己许久的皇帝的双眼。 温朔瑜在这一刻立刻正襟危坐,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孟月临有些诧异。 温氏皇族掠夺的是百女国的江山,按理说温家人得位不正,温氏皇族不应该有能窥破道门黄袍加持下的隐遁诀的能力。 可温朔瑜分明就是看到了她。 这说明,温朔瑜是天命所归的大苍之主。 但,这又有些不对劲。 如果是这样的话,温朔瑜应该是从一开始就能看到她,而不是等到她破除了孟鹤轩的符篆之后。 这更像是他身上一个什么不属于他的道具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从而给他新增了一个技能的感觉。 可是孟月临将温朔瑜仔细看了又看,始终没有看到有任何问题。 他身上的气运,与他浑然一体,丝毫没有生疏之感。 “这不对……这不对……” 正在孟月临疑惑之际,耳边听到了孟鹤轩的喃喃自语。 她低头一看,只见孟鹤轩的字迹突兀地停在一个写了一半的字上,而此刻他拿着笔,竟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再仔细一看。 孟鹤轩最后写下的十几个字一个比一个难看,比他前半部分写的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仿佛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不对,这不对!”孟鹤轩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崩溃大喊。 而后他猛地拍案而起,指着队伍正前方,正抱着笏板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孟淮序大喊:“是你害我!孟淮序,一定是你害我!” “你见不得我有才名,所以你想方设法要在今日毁我殿试,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对我动了手脚!” 听了这话,孟淮序脸上露出迷茫之色,一脸的纯良无害,甚至有些慢半拍地看向他。 而后,他惊讶张嘴,缓缓举起手指向自己:“我?” 话音落,太学山长沉下了脸,看也不看满脸疯癫的孟鹤轩,道:“陛下,此子性情不稳,不适合入仕,请陛下将人打发了吧!” 闻言,温朔瑜正要应声,耳畔却传来了孟月临的声音。 “陛下,他说是宁远侯害了他,不如先将他单独关起来,等今日殿试后再单独给他一次机会,好叫他死心。” 说完,孟月临顿了顿,觉得自己有点太过直接,又道:“陛下若愿意帮我大哥这一次,我愿意送陛下一颗益元丹,服下可治愈身体隐疾,助陛下千秋万代。” 听了这话,温朔瑜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 他清了清嗓子,视线落到已经被侍卫按在桌子上的孟鹤轩身上。 第215章 就算朕要你死,也是对你的恩赐 孟月临几乎是瞬间回神,立即感应到大事不好,瞬间对他用了禁言术,叫他的话憋在了喉咙内。 但—— “陛下,学生读遍圣贤书,见不得腌臜事,学生也……” 禁言术+1 “学生亦……” 禁言术+2 一连施展了十几次禁言术后,孟月临从被禁言的学子口型中分辨出了他们要状告的内容,脊背上生出了一层冷汗,缓缓看向了朝殿台阶顶上,眼底满是骇然。 站出来的学子中只有三个身上带着文昌符,除了这三个之外,其余学子全是干净的。 除了皇帝,不可能有人能买通这么多学子来做这样的事! 搞半天,紫气藏凶,不是皇帝又危险,而是皇帝要对付她。 意识到这一点,孟月临心里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她抬头看向站在台阶最上方的温朔瑜。 年轻的帝王眉头轻轻皱起,似乎很不满意学子们没有把话说出口。 他召来宦官,垂眸低声耳语几句,再抬眸,却发现四周竟空无一人。 “为何要害我?”一道清冽的女声响起,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温朔瑜循声望去,只见身穿黄色道袍,脸上戴着鬼面具的少女凌空而立,居高而下俯视着他。 这一刻,帝王的自尊心叫温朔瑜瞬间沉了脸色:“孟月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朕施以邪术,你就不怕朕将宁远侯府满门抄斩吗?” 孟月临不语,静静地看着他,再次问道:“为什么,要害我!” 她的声音经过灵力放大,从四面八方响起的同时,还带来一阵阵嗡鸣一般的回音。 这样的动静,让温朔瑜常年高高在上的心有了一丝轻微的颤动。 他眯了眯眼,看着孟月临:“朕是天子,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朕要你死,也是对你的恩赐!” 孟月临:“我问的是为什么要害我。” 她很讨厌这种说话方式,对方好像永远听不懂自己在问什么,自顾自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 撑开这个无人结界很耗费灵气,她没功夫听他废话连篇。 于是,她顺手捏起一道灵力,直接缠在了温朔瑜的脖子上:“回答我,别说废话,否则我就算杀了你,今天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是我动的手!” 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压迫,温朔瑜眉眼间迸发出了浓烈的杀意:“你这么嚣张,你九族知不知道啊?” 孟月临略略收紧了几分:“回答我的问题!” 温朔瑜意识到孟月临不接受拖延时间,思忖片刻,道:“朕讨厌你这样的女子。” “什么?”孟月临以为自己听错了。 温朔瑜冷笑:“仗着自己有一些与众不同的本事,便以为全天下都要为你让路,不过是救了几个人,就恨不得把救命之恩挂在嘴边。” “明明是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偏偏因为学了点道法就自称什么修行之人,从小半点礼义廉耻都没学过,偏偏占了个好出身,一回来就成了名门贵女。” “你若收敛些低调些也就罢了,朕看在皇叔确实受过你父亲的恩惠,也不会阻拦你们的婚事。” “可你偏偏不知足,嫁入高门还妄想拿捏我那单纯好欺骗的堂兄,孟月临,朕奉劝你一句,朕不是堂兄那等纯良之辈,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什么目的,朕很清楚!” “今日若你不来,朕就是打算毁你名节逼你下堂又如何?” “你这样恶毒强势的女子,不配为我温氏宗妇!” 听了他这一段话,孟月临面具下的双眼忍不住微微瞪大。 他在说什么屁话? 她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沉默片刻,孟月道:“我从未把救命之恩挂在嘴边,也没想过要拿捏任何人。” “你是皇帝,很遗憾不能杀你,我有我的大道要走,与温砚景成婚,是因为我与他命中注定有一段姻缘,且这段姻缘有助于我们二人。” “两年后他完全康复,我也会在那时与他和离,追寻我自己的大道。” 说完,孟月临收回灵力:“若你不信,大可以试试今日继续毁我名声,看看到时候淮王府是一查到底,还是与我割席。” “有一句忠告要提醒你,不管是哪个结果,你与淮王府的关系,都必将恶化。” “若你执意大费周章只为给我一些世俗的难堪,你尽管去做好了!” 说完,孟月临不再耽搁,一挥手收去结界,身形瞬间隐匿无踪。 “陛下!陛下!” 耳畔传来李公公焦急的喊声。 温朔瑜恍然回神,看向李公公,又看了看那些无法说话,已经被带上天子近前的几名学生,当即意识到孟月临竟然真的收了手没杀他,心里不免有些迷茫。 “陛下,您怎么了啊?”李公公扶着他的胳膊轻声问道。 “朕方才怎么了?”温朔瑜捏了捏眉心。 李公公:“陛下方才……方才似是走神了,怎么喊您都没有反应!” 温朔瑜闻言,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许是那日遇险后没有好好休息,太累了所致。” 话音刚落,他看向一旁的学子们,道:“尔等,回去好生准备殿试吧!” 众学子闻言,皆是一愣。 李公公立刻反应过来,暗暗松了口气。 他是跟在温朔瑜身边的老人了,自然知道温朔瑜此刻的意思是昨晚计划之事作罢,所以并没有多说一句废话,马上就去办。 温朔瑜进了朝殿,片刻后礼官宣布殿试开始,当即便有十名皇帝钦定的官员从朝殿两侧进入朝殿,叩拜行礼之后,关上了殿门。 高坐在龙椅之上,温朔瑜眯起眼睛,视线落到了一人身上。 “宁远侯今日气色不错。” 闻言,孟淮序出列,手持笏板,微微躬身:“谢陛下关心,臣近日身体保养得宜,已经好转许多,如今行走已经不再吃力。” 听了这话,其余官员都忍不住偷偷看他。 谁不知道孟淮序坐了十几年的轮椅,早就听说他被自家妹妹治好了,原本还有人不信,如今看到他,不少人都很是吃惊。 温朔瑜淡淡一笑,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声音甚至还有几分温和:“宁远侯有个好妹妹,胆大心细,敢作敢为!” 他这句话说得叫人有些不明就里。 但孟淮序听着都是夸人的话,昨夜淮王府发生的事他虽听说,却不知具体内情,也没听说皇帝有发火。 略一思忖,他当即真诚道谢:“月临确实是很好的妹妹,多谢陛下夸赞!” 温朔瑜:……? 第214章 天光大亮,紫气藏凶 李公公:…… 懂是懂了,就是心里害怕。 他思忖一瞬,小心翼翼道:“陛下,淮王府上下对这位世子妃都极为看重,若是叫各位主子知道这事儿,只怕与陛下交恶。” 虽然淮王这些年为了唯一的儿子殚精竭虑,手里的实权基本都交了出去,但淮王军可一直在他手中握着,得罪淮王府对皇帝一点好处都没有。 温朔瑜听了他的话,唇边勾着一抹冷笑,道:“所以事情要做仔细些,别让人发现朕也插手了,毕竟有现成的人在前头顶着,这也要朕教你?” 他说着,瞥了一眼李公公,又道:“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一个女人而已。” “淮王府上下对她的重视都是因为她是阿景堂兄的救命恩人,若是对她没有这般浅显明晰的重视,那些舌头长的御史肯定不会安安静静。” “皇叔和皇婶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否则这两日孟月临在救皇婶的时候,皇婶身边的人也不会毫不犹豫地放了求援信号。” 说完,他起身拍了拍李公公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老李,朕不怀疑你的忠心,但有的时候该闭嘴就别说话,免得将你我主仆这么多年的情分都给消耗了。” 话音落,温朔瑜背着手抬脚走出亭子。 李公公垂着脑袋跟在他的身后,尽力把脚步放轻得几乎听不见。 直到走出了王府花园,与等在外面的侍卫汇合后,李公公才稍稍慢下脚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翌日清晨。 孟月临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温砚景的房间,刚坐起来,就发现床边趴着一个人。 低头一看,是坐在脚踏上睡着了的温砚景。 她放轻了动作下床,反手将睡着的人弄到床上去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世子妃!” 霍忱守在门口,见到她出来,赶忙行礼:“天还没亮,您怎么不再休息一会儿?” 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眯了眯眼睛看向泛白的天边。 “今日有事。” 霍忱:“什么?” 孟月临摇摇头:“你去房内守着温砚景。” 说完,她往房内丢了一张宁神符,大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霍忱目送着她走开,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思忖片刻,还是走进了房内。 孟月临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好了,她回来的时候,三鬼正在小槐的带领下盘膝而坐,正在修炼。 和星渺五人打过招呼后,孟月临关上房门,叫醒三鬼一妖,打开正对着东边的窗户。 “日出东方,本该紫气氤氲,却有大凶之兆藏身其中,你们可有思绪?” 话音刚落,小槐立刻举手:“昨天小皇帝看起来很不好说话,他肯定是要做什么坏事!” 珍珠皱了皱眉:“难道是后宫嫔妃要刺杀皇帝吗?” 玉蝉瞥了她一眼,而后看着孟月临:“没有思绪,希望他死于大凶之兆,也算是报仇。” 红嫁衣冷哼一声,瞪了玉蝉和珍珠一眼:“他要就这么死了岂不是白白让我主背负因果?” 而后,她看向孟月临,神色认真:“我听说今天是科举殿试的日子,如果大凶之兆是冲着皇帝去的,那很可能有贼人藏身于学子之间。” 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我不是不想报仇,但小仙师之前说的没错,温氏皇族以我主气运统领江山近百年,皇帝若死,天下大乱,因果全在我主。” “我不想害了我主,所以在救出我主残魂之前,我不会对温家皇帝动手。” 听了这话,玉蝉眼神若有所思,珍珠却是一脸不满:“你……” “你闭嘴。”孟月临看了珍珠一眼。 珍珠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而后,孟月临才看向红嫁衣:“前辈有什么想法吗?” 红嫁衣想也不想:“你假扮成学子混进去,如果有人刺杀皇帝,你就直接出手救他,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救他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倒是真的认真想了想,然后采纳了这个建议。 等淮王与淮王妃知晓此事的时候,孟月临已经带着三鬼一妖离开了王府,不知所踪。 皇宫,朝殿前广场。 殿试是所有学子心中最重要的事。 天光才亮,所有人已经通过了层层检查,核对身份后,整整齐齐地排队在此等候,只等乐鼓声响,他们走进朝天门,成为天子门生,就此飞黄腾达。 孟月临掐了隐身咒来到此处,正准备跟进去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些不对,马上后退了几步。 果然,皇宫有特殊的气场,寻常隐身咒一进入就会失效,三鬼一妖都险些被迫现出原形。 无奈,孟月临只能把他们收进阴幡,而后换上了道门黄袍,用了隐遁诀,这才安全无阻地通过了朝天门。 殿前广场很大,孟月临几乎挨个儿将学子们检查了一遍,赫然发现其中近一半的人身上的气运正在飞速流走。 她顺着这些人的气运流动方向一路向前寻找,然后停在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人面前。 孟鹤轩。 不同于前几日的颓败丧气,此刻的孟鹤轩红光满面,精神饱满,气宇轩昂,光是一看就给人一种此子不凡之感。 他站在所有学子的最前方,此刻正带领学子们行礼,三呼万岁。 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孟月临随便找了一个气运正在流失的学子,法眼一开,便见到他身上的气运,正在通过怀里的一块护身符往外流转。 孟月临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孟玉翡的文昌符。 “陛下驾到——” 就在此时,太监拖长的音调响起,孟月临下意识看向朝殿,就见温朔瑜身穿明黄色朝服,正大阔步走到了最高台上。 伴随着“万岁万万岁”的喊声,冲天的紫气环绕在温朔瑜的身上。 孟月临眼尖,敏锐地看到有一丝极淡的气势,正悄悄往外流走。 她眯了眯眼睛,收回视线,看着紫气流向孟鹤轩。 牛啊,连皇帝的文昌气运也敢偷! 确认此人是个自寻死路的蠢货后,孟月临排除了他的嫌疑,在场上继续寻找可疑之人。 但找了一圈,就连在场的宫女、太监、官员都检查了一遍,孟月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正在她没有头绪,准备直接进朝殿里盯着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个学子的眼睛迅速变黑又恢复了正常。 紧接着,他的身上爆开了浓烈的死气。 而后,他从学子队伍之中快步走出,高举双手跪拜在地上。 “陛下,学生要状告淮王与……” 第213章 买通了几个学子?不够! 对于温砚景的态度,温朔瑜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生出了七八分的不满。 以至于温砚景路过他的时候,他特意伸手拦了一下,想要看看被温砚景护在怀中,半张脸都没露出来的孟月临。 想知道她究竟长成什么妖精样子,竟叫自己这个傻堂兄这么迷恋。 “你干嘛?”温砚景反应极快,立刻让到一旁去。 温朔瑜还没说话,一旁的李公公便道:“世子,陛下这是想关心您,您可不能寒了陛下的心啊!” 闻言,温砚景更是警惕,看向温朔瑜:“陛下身为君主,着实没有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关心臣子已经昏迷的妻子。” 这话一出,不仅温朔瑜,就连那边还在互诉衷肠的淮王夫妇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朕僭越了?”温朔瑜都快气笑了。 温砚景却丝毫不在意:“倒也不是僭越,就是觉得不合适,陛下身为天下之主,理应严于律己才是。” “我妻子为了救我母亲昏迷不醒,我现在还着急去用我们修仙之人的方式为她引渡灵力,就不招待陛下了!” 说完,温砚景微微颔首行礼,转身大步离去。 温朔瑜站在原地,气得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 若非他是皇帝,他是一定要闹的! 都怪孟月临! 她一定长了一副妖精模样,才会叫他痴傻多年一朝清醒的堂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陛下,阿景关心月临,一时心急这才没了礼数,还请陛下恕罪!” 淮王夫妇相携而来,对黑着脸的温朔瑜道歉。 温朔瑜没有说话。 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淮王夫妇,心里默默想—— 他一个皇帝,听说淮王妃和世子妃打起来,淮王妃放了求援信号,还被世子妃关在月砚台,所以忙不迭从宫中跑出来想要解决一下纠纷,狠狠教训孟月临。 结果却被自己的亲叔叔带着府兵拦在门口不说,好不容易门被他叫开了,结果还被自己关系最好的堂兄骂了一顿。 他只恨自己不是个昏君! 否则这会儿正好发火闹起来,直接给淮王府一个满门抄斩! 越想,温朔瑜心里越是憋闷,最后却还是只能什么都没说,转身甩袖离去。 见状,淮王和淮王妃同时松了口气,双双送礼:“恭送陛下!” 温朔瑜:…… 好好好,这都恭送上了,皇叔一家自从和宁远侯府结亲后,竟与他生份至此! 真叫人心寒! 目送着皇帝走出月砚台,淮王与淮王妃同时松了口气。 淮王扶着淮王妃:“娇妹,大夫已经在碧曦园等着了,我背你过去。” 淮王妃阻止了他:“不用,我自己能走,月临给我喂了药,我现在只是有些疲累,身体没有不适。” 她可是足足清醒了一天两夜,这会儿若非强撑,她也想跟孟月临一样直接双眼一闭,狠狠睡上一觉。 淮王素来尊重她,听她这么说,倒也没有勉强,夫妻二人很快也离开了月砚台。 淮王作为全大苍唯一一个王爷,身份极为尊贵,所以他的府邸占地面积极大,有一半都是花园。 温朔瑜带着人走出月砚台后,心里越想越气,干脆让禁卫军先行离开,带着李公公和几个侍卫,去了王府花园散步。 坐在漆黑的亭子里,温朔瑜叹了口气,瘫靠在廊凳上,望着漆黑的天幕,思绪飞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公公也不敢打扰他,带着侍卫退到暗中守着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花园里忽然来了两个人。 李公公正要派人去驱赶,却见温朔瑜给了手势,赶忙又带着人躲进了暗处。 就连温朔瑜自己,也在那两道身影靠近的时候,身形灵巧地跳上了亭子的房梁上。 “怎么样,事情安排好了吗?”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传来,温朔瑜顿时皱起了眉头。 “都安排好了,夫人尽管放心,明日殿试上至少有三个学子会站出来,直接控诉淮王和世子妃之间有不伦之恋!” 一听这话,温朔瑜沉下了脸色,借着月光仔细看向那边在说话的人脸。 直到他看到其中一个女子的侧脸的那一刻,温朔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那人怎么好像是……他遍寻不获的神女? “如此极好,你千万要记住,此事不可出半点纰漏,稍有差池,你我都是杀身之祸!” 疑似神女的女子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得意,拍了拍对面说话那人的肩膀:“去吧,这事儿办好了,你和你全家的后半生都安稳了!” 闻言,对面那人连连点头,接着又道:“可是夫人,这事儿对您又有什么好处?” 元璐倒是不介意她问得这么直白,甚至还很有耐心地道:“对我怎么会没有好处呢?只要大爷成为淮王,我至少也能捞个侧妃当当。” “我一个农女,能当上亲王侧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说着,元璐捏了捏对方的脸,声音娇美:“还有你,只要好好给我办事,等我当上了侧妃,一定劝说王爷受你入房,我们主仆二人,一起富贵。” 听了这话,小丫鬟似乎被她描绘的未来给振奋了,当即连连点头,恨不得磕头谢恩。 元璐又和小丫鬟说了一会儿话,大概就是她们明天的算计和安排,温朔瑜藏在屋顶上听得一清二楚。 直到两刻钟后,这二人一前一后地往两个方向分开,走出王府花园后,温朔瑜才悄无声息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看着元璐离开的方向,温朔瑜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危险。 “老李,去查一查这个女人的来历。”他声音极冷。 李公公闻言,立刻从暗中走出来,躬身领命。 温朔瑜又道:“低调些,不可让任何人察觉,最好悄无声息地把她带走,送到朕的面前来。” 他要弄清楚,那个恶毒的女人究竟是不是那天在林子里救了他的神女! “喏!” 李公公应了一声,犹豫一瞬后,小心问道:“陛下,那二人方才谋划的事,是否需要奴才让人调查一番?” 温朔瑜“哼”了一声,道:“当然,查出她们买通的那几个学子,勒令他们改口。” “明日殿试上,他们要控告的是淮王世子妃寂寞难耐,不顾伦理,勾引淮王殿下,被淮王妃发现后,死不悔改,还囚禁淮王妃一天两夜。” 说着,温朔瑜转头看向李公公,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之中,声音极具压迫感。 “三个太少了,你们多找几个,明白了吗?” 第212章 是月临救了我 李公公见他来了,立刻叫停了正在试图破门的禁卫军,转而冲他行礼,说明了来意。 昨夜求援信号发出去后,淮王便知道今日一定会有人弹劾他。 但他万万没想到,弹劾到了最后,惩罚居然落到了完全无辜的孟月临身上。 当即,他面上露出了不悦之色:“李公公,既然是本王治家无方,为何只惩罚世子妃一人?” 他说着,理直气壮继续道:“既然是本王治家无方,是淮王府丢了温氏皇族的脸,那该受罚的是淮王府上下所有人,只惩罚她一人,岂不是要离了我淮王府的心?” 李公公见状,正要解释,淮王抬手制止,继续道:“我不管朝堂上那帮碎嘴子是如何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反正要罚就罚我淮王府上下所有人,不罚就谁也别罚!” 说完,淮王一双锐利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李公公,好似他敢说一句不可能就要把人脑袋拧下来。 李公公哪里还敢说话,只能缩了缩脖子,表示自己知道了,带着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御旨,领着禁卫军离开。 望着他们的背影,淮王狠狠地松了口气,扭头看向身侧:“去里面看看情况如何,世子妃可否已经大功告成!” 心腹领命,立刻退下。 淮王一人站在月砚台大门外,宛如门神一般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远远地,站在树丛阴影之处,温观煦脸色阴沉。 孟玉翡见他表情难看,伸手从后面握住了他的掌心,柔声道:“煦郎,别担心,有我呢。” 温观煦垂眸瞥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孟玉翡想了想,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畔,低声道:“后日便是殿试,这几日文昌符已经被求完,只要让学子们在殿试上控诉淮王与世子妃关系暧昧……” 她没有把话说完,温观煦的眼睛就已经亮了起来。 是啊! 公公和儿媳妇的桃色绯闻从来都是不可明说的艳事,一旦传开,故事中的儿媳妇永远也别想清清白白。 过去孟月临总是很守规矩,从来没有跟淮王有过单独的接触。 可如今不一样了。 淮王为了护下这个儿媳妇,甚至要赌上全淮王府的人,这个时候若有人在朝殿上直接状告淮王和儿媳妇有私情,简直就是绝杀! 到时候别说毁掉孟月临,就是淮王也有可能被拉下来! 温砚景如今可还是个心智不健全的人,就算他是世子,皇帝为了温氏皇族的名声,也不可能让他承袭王位。 到时候,能继承王位的,就只有他温观煦了! 想到这里,温观煦眼神火热,拉起孟玉翡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声音温柔,烟波如水:“玉翡,你真是太天才了!” 他这一举动,叫孟玉翡闹了个脸红,羞得转开了脸,道:“煦郎,这是在外面!” 温观煦闻言更是心中难耐,一把搂住了她的细腰,轻轻咬了她的耳朵一口:“外面怎么了?外面难道不是更刺激吗?” 说完,低头吻了下来。 孟玉翡的脸红得几乎滴血,双手抵在他的胸口,被吻得气息不稳,任由他为所欲为。 月砚台。 孟月临不知外面发生的事,只专心致志剥离扎根在淮王妃身体内的惑心蛊,甚至不曾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惑心蛊生有百足千须。 百足被斩后只用一刻钟便会重新长出,需要用灵力仔细包裹才能阻止。 千须虽然没有重生的力量,却能深深扎入血管之中,绵延数里,要将灵力压缩成比头发丝还要细,追着千须找到尽头,将其包裹才能无损地退出。 而在这期间,被寄生的淮王妃必须保持清醒,否则千须便会扎入她的大脑,彻底无法被剥离。 这是一个极为细致的活,所以孟月临根本分不出心神去管外面的事。 她不是不知道会有人趁机对付自己,但昨夜淮王妃在惑心蛊的作用下反复爆发,如果不及时下手,淮王妃只怕活不过昨晚。 整整一天两夜过去,孟月临用灵力将最后一丝千须完好无损地从淮王妃血管中剥离,收进了法宝之中。 最后为淮王妃检查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孟月临用灵力缝合了她胸口的大洞,为她穿好了衣服。 淮王妃满脸憔悴,平躺在地上,任由她动作。 直到衣裳被穿好后,她才哑着嗓子:“月临,是谁对我下的手?” 孟月临摇摇头:“不知,惑心蛊很少见,能拿得出这个东西的人,一定不简单。” 闻言,淮王妃有些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孩子,谢谢你!” 孟月临捏开她的嘴,喂进一枚丹药:“我是修行之人,天机门门规要我不可见死不救,您也是我的长辈,不必言谢。” 说完,她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此刻,门外气氛剑拔弩张,淮王带领王府侍卫守在前面,在他的对面,站着数百人,不知发生了何事。 听见开门声,温砚景第一个反应过来,赶忙跑上前:“小神仙,怎么样了?” 孟月临见到他,心弦一松:“王妃没事了。” 话音刚落,当即就是眼前一黑,天地倒转,青石地板迎面扑来。 “小神仙!小神仙!你怎么了!”耳畔是温砚景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孟月临本想说她没事,只是太累太透支,可却没等张开嘴,就遁入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 温砚景的叫喊声惊动了正在对峙的两方人马。 淮王快步走来,正要询问发生了何事,就看到淮王妃坐在屋内,脸色憔悴,眼眶泛红。 “娇妹!” 他喊着,直接跨过了温砚景夫妇,快步走进屋内,一把抱住了淮王妃,声音颤抖:“你终于没事了!” 淮王妃拍了拍他,声音还是虚弱:“多亏了月临,是她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我昨晚就死了!” 这会儿工夫,对峙在月砚台的皇帝温朔瑜也走了过来。 温砚景见状,一把将孟月临搂紧,瞪着他:“陛下现在看到了,可以信了吗?我妻月临的的确确是在为我母亲治病,她们婆媳二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矛盾!” 听了这话,温朔瑜垂眸,看了一眼被他抱在怀里,连脸都看不见的孟月临,忍不住道:“堂兄,我也是为你好。”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朕已经吩咐人去传太医了,你不必惊慌。” 温砚景不想跟他废话,直接把孟月临抱了起来,径自往外走。 “小槐,我们走,我们去用修仙者的方式,给月临好好检查!” 第211章 淮王府婆媳失和,大打出手?! 过了刚刚慌乱气盛的那一会儿,此刻淮王冷静了许多。 他思忖片刻,看向温砚景,使了个眼神。 温砚景先是一愣,而后立刻福至心灵,心领神会地上前,一把拉起了跪地痛哭不止的韶容。 “韶容嬷嬷,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同您讲一讲。” 他天生神力,若非怕伤着人,刚刚早就把韶容弄走了,哪里会让她在这里哭哭嚎嚎到现在。 韶容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温砚景单手提了起来,下意识转头看向淮王求助,却见淮王已经背过身去,面对着门口的五人三鬼,似乎拉开了什么架势。 她心里松了口气,心弦松了三分。 就在这时候,眼前一花,韶容软软地昏了过去。 温砚景立刻将人送到边上的婢女怀里,而后挥挥手:“韶容嬷嬷操劳过度,快带她回碧曦园休息吧。” 婢女们没有韶容的地位,尽管心里依旧放心不下淮王妃,此时此刻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应了声,抬着昏迷的韶容匆匆离去。 至此,月砚台总算安静了下来。 小槐拍了拍手,双手叉腰,神气地站在温砚景的身侧:“还得是本小爷出马!” 话音刚落,温砚景一拳头落在他头顶上:“要不是我先把人从我父王近处带走,你出马有个屁用!” 小槐抱着脑袋怒而抬头瞪着他:“你看不起我是吧!” 温砚景:“对啊!” 语调很是理直气壮,小槐气得跳脚,一人一妖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原地吵了起来。 淮王:……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揉了揉眉心。 见状,红嫁衣好心提醒:“王爷,我们不拦着您,您想进就进吧!” 淮王咬咬牙:“本王不进,你们不必如此。” 他说完,挥了挥手,示意死士们也散去。 月砚台恢复了空旷后,星渺让人去抬了两张椅子过来,一张给淮王坐,一张等温砚景跟小槐吵够了过来坐。 夜凉如水,月色洒在月砚台,照出深深浅浅的影子。 晚风过境,吹动树影摇晃,打破了这略有几分尴尬的安静,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不久后,淮王心腹匆匆前来,弯腰俯身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淮王的脸色立刻难看了几分,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红嫁衣立刻来了精神:“王爷,要进吗?” 淮王无语,瞪了她一眼,而后看向星渺:“本王还有要事要去处理,这里交给你们,务必不要让任何人闯入其中。” 星渺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立刻面色严肃地领命:“奴婢遵命!请王爷放心!” “嗯!” 淮王应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目送着他的背影走远,珍珠忽然“哼”了一声,满脸揶揄略带几分鄙夷地看向星渺:“被王爷看上了,心里很是得意吧?” “像你这样的苦出身,能得小仙师青眼就已经是祖上积德了,如今还被淮王看上了,估计用不了几天你就要成为淮王府的侍妾了。” “到时候啊,小仙师见了你,说不准还得喊你一声姨娘呢!” 听了这话,除了星渺之外,其余四人都很是恼怒。 风静上前一步正要反驳什么,却被星渺伸长胳膊拦了下来。 站在五人最前面,星渺身姿笔挺,表情淡淡,不卑不亢地看着珍珠:“心思这么恶毒,你一定过得很苦吧?” 珍珠闻言,顿时不悦:“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是红颜雅舍的花魁,我怎么可能过得苦!” 星渺淡笑:“以色侍人,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怪不得会被人利用,成为侯府孟三爷的红颜煞。” 珍珠恼怒:“你……” “你一定很害怕吧?” 星渺打断了她的话,继续道:“修炼多年,对上我家主子却没有还手之力,如今日日在阴幡之中,以为自己在修炼,其实是在等死。” 珍珠怒极:“你放肆!” “没关系,我原谅你,毕竟死刑犯等待铡刀落下的那一段时间最是难熬,我不会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太多。” 珍珠气得要冲上来,却被玉蝉拦住,只能崩溃大吼:“我要杀了你!下贱愚蠢的奴婢,你这个贱婢!我要杀了你!” 面对她的暴怒失控,星渺却是一脸淡然,甚至还笑了一下。 “我再下贱也比不上你,修炼百年,却是为了当一个玩物,真是……丢尽了百女国主的脸!” 似乎是被击中了什么,珍珠的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也没了刚刚愤怒得几乎要失控的气焰,而是靠在玉蝉的怀中不自觉地颤抖。 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此刻空洞又无神,姣好美艳的脸庞此刻透着叫人心碎的脆弱。 红嫁衣冷冷看了她一眼,冲玉蝉道:“别让她喊了,里头虽然有隔音阵,但她声音太尖,我嫌吵。” 玉蝉点点头,扶着珍珠去一旁坐下了。 星渺大获全胜,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完的温砚景和小槐忍不住鼓起了掌。 “星渺厉害啊!” “星渺姐姐好棒啊!三句话绝杀哎!” 星渺:…… 她被夸得脸都红了,所以压根儿没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对面,霍忱的眼神正落在她的身上,满是仰慕。 淮王离开月砚台后,发出急令,安抚了因求援信号而暴动的暗卫后,立刻又派人去查看了各方势力的动静。 这一夜,淮王府外来了不少探子,有些甚至潜入府上打探情况,但在淮王的安排下,这些探子只拿到了假消息,没有一个人发现月砚台的不寻常之处。 就连思齐斋的人,也只打探到月砚台发生了婆媳矛盾,淮王妃一怒之下放了求援信号,想要让人来教训孟月临的假消息。 这一夜终于还是安静地度过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孟玉翡便让人将淮王妃与淮王世子妃婆媳失和,大打出手的消息放了出去。 不待天光大亮,就传遍了各大坊市。 当即便有闻风而动的御史在马车上写了折子,于早朝之上,现场弹劾淮王治家无方,丢了温氏皇族的颜面。 思念了一晚上神女的皇帝温朔瑜,在听到朝臣们要求他谴责今天甚至没来上早朝的皇叔淮王的时候,满是不耐烦地丢下了一道御旨。 责令淮王世子妃立刻入宫,好好学上七天规矩。 御旨被火速送到淮王府的时候,月砚台这边还没结束。 淮王闻讯匆匆赶来,只见到传旨的李公公带着五十禁卫军,正在下令撞开月砚台的门。 于是,这位征战沙场从不心慌的战神王爷,狠狠地慌了。 “都给本王住手!” 第210章 她有超度石! 闻言,淮王怒容更甚,指着温砚景刚准备怒斥,便听边上传来一个微哑的女声。 “几位,要打要骂麻烦离远一些,小仙师正在全力以赴救王妃性命,尔等若继续吵闹分了小仙师的心,淮王妃之死便是你们所害!” 红嫁衣语调冰冷,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倒是叫天潢贵胄的淮王都下意识收敛了几分。 他瞪了一眼温砚景,转身看向五人三鬼,背手于身后,眼神冷酷:“你们最好同本王说清楚里面的情况,否则本王定不饶你们!” “父王,我已经说了,小神仙是在救母亲!”温砚景再度开口。 淮王瞪他,咬牙切齿:“你给我闭嘴!” 这个吃里扒外的儿子,他真是受够了! “里面的情况,就是如世子爷所言。” 红嫁衣声音依旧冷淡:“小仙师在全力以赴救王妃性命,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不顾后果,不顾一切地强闯进去。” 说完,她往边上让开一个身位,还用鬼力将挡在门口的五人也往边上推了一推,将房门口露了出来。 “王爷,请吧!” 淮王:…… 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抬脚上前,推开房门进去查看妻子的情况。 但他也无法忽略包括自己儿子在内的,这几人的话。 他的妻子,他的王妃,或许真的命悬一线。 若是强闯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王妃一直身体康健,从未听闻她有任何不适,前日刚请的平安脉,太医也只说她心思太过细腻,有些郁结于心,从未说过王妃身体有任何不妥!” 韶容的声音带着浓郁的哭腔传来:“今日王妃只是得知世子夜深了还未归家,心急所以在月砚台等到了如今,怎么世子爷和世子妃一回来,王妃就出事了呢?” 说着,韶容膝行上前:“王爷,奴婢愿意以命相换,只求让奴婢进门一看,确认王妃的安危!” 一番话说完,韶容狠狠地磕头在地上。 一旁的温砚景一手提起了小槐,低声问:“不是用了禁言术吗?” 小槐无辜地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委屈道:“你爹是天潢贵胄,身负紫气,破一切邪法,我道行这么浅,还是修行阴灵气的精怪,扛不住啊!” 淮王此刻也回过神来。 是啊,王妃一直以来身体都很好,前天才请过平安脉,若是有任何不妥,怎么会来得这么突然? 意识到这里,淮王看向对面的五人三鬼,想了想后,道:“当真不能进入一看?” 红嫁衣轻轻挑眉,干脆伸出手来做了个请的姿势:“可以啊,您请自便。” 反正死的又不是她,她怕个什么。 惑心蛊十分敏感特殊。 在解蛊的时候,若是有活人说出一丁点儿和“蛊”沾边的话,便会引起惑心蛊的十倍反噬。 刚刚在屋内,若非她们几人是鬼,没有活人气,只怕淮王妃已经没命了。 事已至此,她们能做的已经做到了极致,若是这位糊涂王爷当真信了那个愚蠢婢女的话,非要入内一观,那淮王妃之死,她们便怪不得任何人。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孟月临还会因为惑心蛊的反噬而受伤,她们三鬼正好联手,反制于她,逼着她立刻去皇陵查看国主阵法。 左右她们三鬼一点儿也不亏。 这么想着,红嫁衣往后又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更加轻松:“王爷,请吧!” 淮王:…… 他虽然还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下也多少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回头看温砚景,见儿子一脸凝重,便道:“你都知道些什么?跟我说说!” 温砚景正要诚实地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感觉到屁股上被小槐用力拧了一把。 回过神,温砚景深吸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父王,我今天晚上之所以晚归,是因为我被困在了一个地下洞穴里。” “什么?”淮王皱眉:“所以你母亲突发急病是因为这个吗?” 温砚景又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一团乱麻,道:“我……我那个……啊对了!” 他灵光一闪,语速极快:“父王,小神仙之前说过,我天黑的之前必须在家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屋子里最好还待着一个童男子嘛!” “今日我因为意外被困在洞穴,小神仙为了救我花了好大的力气,但是我身上还是沾染了不少脏东西回来。” “为了救我,小神仙真的耗费很大,所以一开始是打算让我自己先待在屋内,然后她回房去缓一口气,吃一点……吃一点灵丹妙药,恢复好了再来帮我除秽杀邪!” “没想到母亲等在月砚台,母亲什么都不知道,听说我回来了,就赶忙来看我,让下人给我抬热水泡澡沐浴,就是那个时候被邪祟给盯上了!” 说着说着,温砚景的表情变得认真,语气极为笃定:“小神仙算到了一切,所以在母亲被邪祟所控后,就让人把她请了过来。” “对,事情就是这样!” 温砚景说着,认真看着淮王:“所以父王,一切都是为了母亲,小神仙不会害母亲的!” 话音落,不等淮王反应,一旁的韶容立刻大声道:“不是的,世子爷,您怎么能帮着世子妃撒谎呢?” 说着,韶容又冲着淮王磕头:“王爷,王妃确实是在世子爷回来之后就命人给他备水沐浴,但却是在世子爷进了浴桶后,主动过来找世子妃的!” “奴婢愿意以性命担保,王妃绝对不是世子妃派人请过来的,否则奴婢便不可能在此苦苦哀求,求王爷明鉴,求王爷救救王妃!” 淮王再度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所以温砚景刚刚是不是在你胡说八道,他一眼就看穿了。 但他更清楚,孟月临如果要害淮王妃,用不着用这样的手段。 因为淮王妃曾经告诉过他,地府鬼差为表感谢,曾送过孟月临一颗超脱因果的超度石,叫她不受婆媳关系的烦恼。 如果孟月临真的要杀淮王妃,必定不可能如今日这般。 第209章 温砚景,你怎能胳膊肘往外拐! 月砚台。 孟月临早有准备,在外面有人放出求援信号的一瞬间,立刻就放出了阴幡三鬼。 三人一出来,按照孟月临的吩咐迅速结阵,把外头的死士和韶容都困进了迷踪阵中。 眨眼间,月砚台涌起大雾,将韶容和死士裹了进去。 悍不畏死的死士们失去了方向,徒劳地原地转圈,韶容以为自己在走直线,实则根本没有离开过原本的位置三步距离。 雾外,五人松了口气。 风静看向星渺:“星渺姐姐,小姐还要多久?” 星渺摇摇头,面色严肃:“小姐没说,但只要小姐不出来,我们就必须守下去!” 听了这话,一直没说话的云深忽然道:“要是王爷和世子来了怎么办?” 二人一个是皇族贵胄,一个身上带着孟月临给的护身符,眼前的迷踪阵根本阻挡不了他们多长时间。 “来了就来了,来了我们拼上这条命也得拦着。” 雾隐语气坚定,透着叫人信服的力量。 话音才落,月见忽然抬手示意她们噤声,而后低声:“有人来了,从对面,应该是世子。” 闻言,五人齐齐沉默,纷纷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即便是世子,想要强闯,也是不行! “都住手,全都停下!听见没!我是温砚景,我命令你们停下!” 温砚景的声音透过浓浓鬼雾,传入五人的耳朵里。 与此同时,屋内守在三个方位的的玉蝉、珍珠还有红嫁衣同时“咦”了一声,纷纷转头看向一旁骑在淮王妃腰上,正在全神贯注掏蛊虫的孟月临身上,却没有开口。 好一会儿后。 “你们都不说?那我说了啊!”珍珠忽然大声开口:“小仙师,外头有人在吞我们的鬼雾!” 话音刚落,红嫁衣闪现过来狠狠给了她脑袋一下,玉蝉冲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孟月临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们俩把珍珠按下去的一幕,于是低头继续手里的活。 珍珠委屈极了,使劲扒下玉蝉的手:“你们打我干嘛?” 红嫁衣:“你不要命了?这个时候打搅她?” 珍珠:“我要啊,我就是说一句话,我又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怎么就不要命了?” 玉蝉叹气:“小仙师正在强行解除的是最麻烦的惑心蛊,稍有不慎淮王妃的命就要丢了,否则她也不会让我们来帮忙护法。” “所以不要打扰她,外面所有情况,我们自己解决!” 说完,玉蝉继续捂住了珍珠的嘴,不让她再有说话的机会,而后跟红嫁衣一起,拖着珍珠出了房门。 此刻,温砚景已经穿过了重重鬼雾,来到了房门前。 他手里正搂着一个白嫩可爱的小娃娃。 小娃娃此刻正长大了嘴,大口大口地吞吃着鬼雾,正是小槐。 见到三鬼,温砚景先是松了口气,而后提起了心,小心翼翼道:“三位,里……里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温砚景见状,红嫁衣往前一步,甩开袖子背手于身后,微抬下巴,道:“世子妃正在救淮王妃,任何人不准打扰!” 听了这话,还不等温砚景反应,韶容就一个箭步冲上来,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拉着他的衣摆哭喊:“世子爷,世子爷,王妃在里面一直在喊救命,一直在喊救命啊!” “奴婢没有不相信世子妃的意思,奴婢只是不放心王妃,求求世子爷同世子妃说一声,让奴婢进去吧!” “奴婢保证什么都不看,如果世子妃不放心,待今日事后,奴婢愿意以命相抵,求求世子爷,让世子妃放我进去吧!” 说完,韶容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此刻,温砚景的表情很是难看。 他弯腰想要扶起韶容,可韶容却怎么都不愿意起身。 无奈,他只能看向对面的五人三鬼,道:“里面的情况如何,你们能不能跟我说一说?” “里……” 珍珠刚说一个字,就被玉蝉捂着嘴按了回去。 红嫁衣轻轻瞥了她一眼,而后看向温砚景,道:“世子妃正在全力以赴地救王妃的性命,但具体如何,隔墙有耳,我们不能细说。” “世子爷,要相信世子妃,她是修行之人,绝不会做任何害人之事。” 听了这话,温砚景自然放心,蹲下身看着韶容,认真道:“韶容姑姑,你起来吧,我相信小神仙不会害我母亲,你也别太紧张。” “求援信号已经发了,父王很快也会赶到,这里留给我和父王扫尾,你先回去休息吧,好吗?” 闻言,韶容嬷嬷当然是不愿意。 她哭求道:“世子爷,奴婢是王妃的陪嫁,奴婢不能让王妃一人留在这里,奴婢刚刚是真的听到王妃喊救命,王妃也是真的说了世子妃要杀她啊!” “不可能!”温砚景一听这话立刻就反驳:“小神仙绝不可能杀我母亲,韶容姑姑你肯定是听错了!” 说完,眼看着韶容又要说话,他继续道:“就算我母亲真的喊了,也一定是误会,韶容,你要相信我,小神仙不可能害人!” “可是……” 韶容还要说话,温砚景却拍了拍吃完了鬼雾正在打嗝的小槐:“禁言术会吗?” 小槐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伸手指了指韶容,立刻叫她没了声音。 韶容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温砚景。 却见温砚景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道:“韶容姑姑,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忠心,但我相信小神仙,我不会让你打扰她,所以只能冒犯你了!” 说完,他转过身,看向身后因为鬼雾消散而面面相觑,不知下一步该如何的死士们,道:“是误会一场,都散了吧!” 话音刚落,影壁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不可散!都给本王站住!” 紧接着,淮王从影壁外快步走了进来,几乎是连跑带冲地来到了温砚景的跟前,抬手一个巴掌就朝着他拍下! “逆子!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小槐眼疾手快,飞速撞开温砚景,自己则跳起来精准地接住了淮王的巴掌,稳稳落地。 “父王!” 温砚景一脸无奈:“小神仙从未害过人,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能不能给她一点信任,再等上一等?” 闻言,淮王甩开小槐,怒视着温砚景,指着他道:“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温砚景皱眉:“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小神仙是我的妻子,是你的儿媳妇,是淮王府的世子妃,和我们都是一家人!” 说完,他认真地看着淮王:“如果父王觉得小神仙是外人,那我是她的丈夫,是不是说明在父王的心里,我也是外人?” 第208章 生死一线,月砚台发出求援信号 至此,就算淮王妃再无知无觉,也发现自己的身体确实有些不对劲了。 她满脸惊恐地看着孟月临,一边落泪摇头,一边继续恶狠狠道:“京城人人唤你作野女不是没有原因的,孟月临,做人要懂得反思己身!” “如果你知道如何反思己身,你就会发现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三从四德的贤德之妇,你根本就配不上淮王府世子妃这样的身份!” “我儿如今健康强壮,他即便是要个公主也合适,你一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能成为他的正妻,你该感恩!” 眼看着话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夸张,淮王妃眼神中的无助也越来越浓烈。 说到最后,她甚至不受控制地要伸手去打孟月临。 而一直沉默的孟月临,直到这时候才终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淮王妃的左手腕脉。 一缕灵力精准地没入脉搏,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便飞快运转到了膻中穴,和早早埋伏在至阳穴的那缕灵力前后夹击,把正准备逃窜的蛊虫给包围了起来。 “啊——” 淮王妃只觉得胸口一痛,整个人失去力气地跪倒在地。 孟月临捏着她的手腕,强横的灵力一改小心翼翼地态度,源源不断地灌入她的体内,眨眼工夫就将疯狂挣扎的蛊虫给裹了个结结实实。 淮王妃此刻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因剧痛而失去力气后,她整个人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孟月临顾不得她的狼狈,蹲下身飞快地将她翻过来平躺,解开了她胸口的衣襟。 淮王妃还没来得及害羞,就听见孟月临道:“王妃,我现在要在你的膻中穴开一道口子,有些血腥,你最好闭上眼睛。” “什么?”淮王妃大惊! 要知道,膻中穴可是人体死穴! 膻中穴被开一道口子,她还能活吗? 可不等她说话,孟月临已经抓过她的手帕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而后,淮王妃只觉得心口一凉,尖锐的痛感浮现,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跳动。 不等她惊恐,便感觉到孟月临的手戳进了她的心口皮肤。 “啊——” 一声比之方才不知尖锐了多少倍的尖叫声响起,淮王妃不受控制地要反抗,却更加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脚完全失去了控制。 “王妃忍忍,一会儿就好。”孟月临冷静到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声音传入耳内。 淮王妃知道自己应该听她的,但身体里却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涌动,叫她大声叫喊:“孟月临!你是不是要害我性命!你这个毒妇,你这个恶人!你要杀我!” 她一边尖声叫骂,一边不断喊着“来人”。 此时此刻,房门外,星渺带着其余四人拦在房门外,闻讯赶来的淮王府下人们进不得房间,正急得焦头烂额。 “星渺姑娘,求求你让我们进去,我们保证只带着王妃离开,绝不伤世子妃一分一毫,求求你了!” 原本还在另一边等温砚景泡完澡看看他情况的韶容嬷嬷哀求地说完,冲着比她小几十岁的五人就要下跪。 见状,风静一个箭步冲上前制止了她:“韶容嬷嬷,请您相信世子妃的为人,她绝对不会伤害王妃娘娘!” 闻言,韶容眼泪簌簌而下:“风静姑娘,我没有质疑世子妃的意思,我只是听不得王妃如此惊恐害怕,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我保证不听不看不说,求求你们了!” 她是淮王妃的陪嫁,陪伴了淮王妃几十年,在她的心里,淮王妃不仅是主子,还是亲人。 此时此刻,听着屋内传来淮王妃的求救声,她无法不去担心。 风静几人理解她的心情,可更知道孟月临从不做无理由之事。 况且她们是孟月临的人,孟月临吩咐了谁都不许进,那就是谁都不许进。 韶容眼看着五人拦得密不透风,光靠她一人之力无法强闯,苦求无果后,她抹掉眼泪,表情露出几分狠意。 “既然如此,你们也别怪我下手无情!” 说完,韶容后退几步,从怀中取出一枚信号弹对准了天空。 “等等——” 风静立刻就要冲上前制止,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火红的光芒从信号弹的筒中飞出,高高射上了漆黑的天空,炸开一朵明亮灿烂的花,照亮了大半王府。 “韶容嬷嬷,你这是要置我们世子妃于死地吗?”星渺忍不住大喊出声。 韶容将信号弹空壳丢在地上,脸上泪痕风干,只剩狠意:“是你们先要置我们王妃于死地,又凭什么怪我求援?”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无数黑衣死士,宛若鬼魅一般从各处现身,伴随着韶容的一声令下,他们涌起磅礴的杀意,直冲五人而去! 此刻,思齐斋。 信号弹炸开的声音将床上抵死缠绵的二人惊醒。 温观煦退出战斗,迫不及待地掀开床帘,快步推开了最近的窗户,正好看到了信号弹的最后一抹光亮。 “煦郎,出什么事了?”孟玉翡疲累的声音,带着令人心痒的喘息声传来。 温观煦“哈哈”一笑,反手关上窗,重新回到了床上,搂着面色潮红,发鬓凌乱的孟玉翡用力亲了一口,道:“月砚台有人炸开了求援信号,看颜色还是紧急死局。” “啊?月砚台出什么事了?” 孟玉翡一脸惊慌地拉住了温观煦的手:“我们要不要躲一躲?” 听了这话,再看她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温观煦心情大好。 低头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肩头,暧昧低声:“急什么,月砚台离我们这么远,就算出什么事了,等那边的贼人过来,我们再从秘道离开也来得及。” 听了这话,孟玉翡脸上露出崇拜之色,配合地倚入他怀中。 “煦郎说得对!” 温观煦哈哈笑着,拥着她倒入柔软的床塌,再次沉入温柔乡。 孟玉翡睁开眼看向床顶,刚刚还迷乱的眼神此刻清明无比。 她和蛊虫心意相通,比温观煦更清楚月砚台发生了什么事。 一想到孟月临正在强行解蛊,淮王妃必死无疑,孟玉翡的心情就很难不好。 “煦郎……煦郎……是我好,还是元璐好?”她忍不住问道。 温观煦听了这话,含糊地道:“当然是你好,玉翡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闻言,孟玉翡心中柔软,抱紧了他,心中暗暗坚定。 今夜过后,孟月临必死无疑! 只要温观煦不负她,她一定扶持他成为新任淮王! 第207章 你娘死得早,所以你没教养 越想,淮王妃的心就越是发慌,那口气越是堵得难受。 她挥退下人,看着星渺低眉顺眼的样子,捂着心口又使劲作了好几个深呼吸。 星渺听见声音,心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赶忙抬头看去。 正好见到淮王妃脸色煞白,眼神发虚。 她吓得赶忙丢了手里的灯,上前忙扶住了她:“王妃,您怎么了?世子妃,您快……” 话没说完,摇摇欲坠的淮王妃冷不丁抬起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喊她,叫她好好休息!” 星渺:…… 淮王妃继续又道:“快些答应我,别打扰月临休息,你答应我!” 星渺无奈,只能微微点点头。 下一刻,淮王妃松了口气,放心地晕了过去。 而后,房门打开,孟月临从里面出来,星渺立刻抱起淮王妃进了房门。 屋内,贵妃榻上用陈米摆了一个阵,星渺小心翼翼地将淮王妃放在了上面,而后立刻退出了屋内,守在了门外。 孟月临站在昏迷的淮王妃身侧,手里拿着一个刚刚煮好,并且剥去了蛋壳的水煮蛋,轻轻放在了淮王妃的眉心,松开了手。 白嫩的鸡蛋在眉心立了一会儿,随后晃晃悠悠地滚过鼻梁、嘴唇、下巴,最后顺着脖子一路滚到了胸口,停在了膻中穴。 见状,孟月临往鸡蛋边上撒了几粒乌血米。 鸡蛋晃了晃,没有动。 孟月临又撒了几粒乌血米。 鸡蛋又晃了晃。 这次孟月临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淮王妃的体内,从膻中穴穿透皮肤出来,正扎在鸡蛋里。 发现这一点后,孟月临松了口气。 她之前就猜测淮王妃身上被人动了手脚,但因为灵力搜寻没有找到痕迹,所以她花了点时间回忆了一下师父曾经讲说过的其他术法。 孟玉翡嫌疑很大,所以孟月临第一个试的是蛊术里最简单也是最百搭的鸡蛋蛊。 八成以上的蛊虫喜欢吃鸡蛋,所以用鸡蛋辅以灵力导引,再以陈米布阵,以乌血米为饵,藏得再深的蛊虫也会露出破绽。 只不过…… 孟月临看着渐渐瘪下去的鸡蛋,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孟玉翡这次给淮王妃用的是什么蛊,竟会这般隐蔽。 如今她虽然弄清楚了蛊的存在,却因为不知是什么蛊虫,不知如何下手解除。 毕竟肉体凡胎十分脆弱,解蛊之事风险不小,一不小心,可是要人命的事。 思考良久,眼看鸡蛋快要被吃光了,孟月临只能留下一缕灵气,让那蛊虫吃进腹中,而后隐没于淮王妃膻中穴下。 收起乌血米,孟月临亲手给淮王妃整理好衣服,十分自然地捏住了她的腕脉。 身体康健,气血充盈,但气性颇大,胆子又小,倒是有些郁结于心。 想到这儿,孟月临从袖里乾坤中翻出一瓶舒肝解郁丸,喂她吃下两颗,又等了一会儿,淮王妃总算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月临?我……我这是怎么了?” 淮王妃醒来第一眼看到孟月临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孟月临看着她:“您在我房门前晕倒了,我听见动静,便让星渺将您先背进了我的房内。” 说着,孟月临微微顿了顿,又道:“王妃因何事如此郁结?” 听了这番话,淮王妃这才想起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所有事,当即一个激灵醒了神,赶忙拉着孟月临的手道:“月临,你可千万别误会母妃!” 孟月临疑惑:“误会?谈何说起?” 淮王妃:“母妃不是有意打扰你休息,实在是阿景他在外遭了一通折腾,回来后我也不知他情况如何,这才想着来问问你。” “我知道我这阵子对你是有些苛刻了,但是月临,你要相信母妃不是故意刁难你,母妃也是……也是不知怎么了,总想找你点麻烦才舒坦……” 说着,她又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脸上露出了难受的神色。 孟月临看了一眼。 她捂着的地方正是心口膻中穴,当下明白是蛊虫作祟,便道:“王妃不必如此自责,民间总说婆媳是天生的仇人,但您却待我极好,已是不容易了。” 淮王妃:“我当然得待你好,你可是我儿的救命恩人,更是有仙家本事在身上,你这样的儿媳妇,换做任何人家中都是要好好对待的!” 这话说完,淮王妃只觉得心口那股子憋闷更加难受了,心中也隐隐生出了一股怒火,恨不能立刻宣之于口。 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所以她只能强行忍下。 见她如此,孟月临继续添柴加火:“我已经嫁进了淮王府,便从此就是温家妇,您就算待我不好,我也得孝顺您,更何况您待我真的非常好。” “我敢说整个京城,找不出第二个您这样对儿媳妇宽容慈爱又温和关切的婆婆了!” 话音未落,淮王妃“哎呦”一声,整个人伏在了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上无意识地狠狠揉按胸口,仿佛要把膻中穴给生生揉穿一般。 见她如此,孟月临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后心,一缕灵力在正对着膻中穴的至阳穴上轻轻没入淮王妃体内。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孟月临明知故问。 淮王妃的情绪越来越上头,一听她说话,再也没有控制住自己,狠狠打开了她的手,指着她的鼻子道:“少来这里假惺惺装好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巴不得我死了去!” 孟月临面不改色:“怎么会呢?我是您的儿媳,希望您长命百岁的。” 不知是不是刚刚压得太狠,淮王妃此刻面色通红,大喘着粗气,闻言笑出了声:“天下没有真心相对的婆媳,我知道你对我不满,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声母亲!” 话音刚落,淮王妃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双手狠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而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受控制地继续道:“你娘死得早,你又在山上长大没人教养,到底是没有名门闺秀该有的规矩,一点礼数都不懂!” “依我看,你这样的臭硬性子,你这样的没规没矩,就该请宫里最厉害的嬷嬷来好好教上三个月!” “免得走出去,丢了我淮王府的脸面!” 第206章 婆媳结仇 一旁的小槐闻言,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却碍于孟月临的淫威,一句话也不敢说。 安抚好了根本不需要安抚的温砚景,孟月临又遇到了新的难题。 她准备下墓。 但下墓需要小槐辅助。 温砚景现在的情况,她和小槐一离开,那些游魂野鬼就会卷土重来。 现在面临两个选择。 要么带着温砚景下墓,要么先送他回王府。 但带着他一定会出现很多突发状况,毕竟他神魂残缺。 可之前去带小槐出来的时候,王妃已经在闻讯赶来月砚台的路上,此时若是回去,她定然还守在院子里等二人回去。 只要回去,就肯定出不来,即便能出来,折腾一圈便肯定要错过子时。 而从柳姨家里拿到的一块阴玉必须要在子时放入阴气最盛之处,才能直接指出其主仙师大人所在 想到这里,孟月临犹豫片刻,当即下定决心。 “回家!” 她说完转身就走。 小槐傻了:“你不是要下去吗?” 孟月临头也不回:“下什么下?人都接到了,当然是回家要紧,天都这么晚了,王妃还在月砚台等着呢!” 小槐:…… 好好好,和着打断我吸收灵气让我跟着你跑一趟,就是为了让我看到你怎么把温砚景这个二傻子哄成胎盘的是吧? 心里愤愤不平,小槐扭头看自己的主人。 月光下,温砚景一脸感动地看着孟月临的背影,眼睛都快冒出了星星。 “小神仙人真好,还担心我回去太晚了被我母亲骂!” 小槐:…… 这主人算是废了! 回去的路孟月临没有再用缩地成寸,而是老老实实带着二人御风飞行,只在过城墙的时候飞高了一些,免得引起旁人的注意, 眼看着即将回到王府,小槐到底还是没忍住,凑到孟月临跟前:“不是下墓吗?为什么不去了?” 孟月临凌风而立,双手背在身后,淡淡道:“事遇阻碍必有不善,两难抉择放弃为最优解。” 闻言,小槐满脸怀疑:“还有这种说法?” 孟月临:“这是我们道家的智慧,你一个长在阴地里的精怪,不懂也正常。” 小槐无语。 他最讨厌妖身攻击了! 真是莫名其妙! 只是,还没等他生出气,面前就多了一片玉质的叶子。 上面浓郁的阴气叫小槐瞬间来了精神,看向孟月临。 “这是阴玉,对你修行有好处,你放在体内养一养,过几日再同我来一趟荒坡,到时候一起下墓。” 孟月临说完,将阴玉直接放在了小槐头上。 小槐迷茫地看着她:“所以,其实下那个墓很危险吗?” 孟月临微微一笑:“有我在,你怕什么?” “可是……” 小槐正想说自己只是一个修炼没多久的小妖怪,身后就传来温砚景冻成狗一般哆哆嗦嗦的声音:“小……小神仙……是不……是……到……了了了……” 闻言,孟月临低头去看地面,小槐转头去看身后。 见他抖成筛糠,小槐后知后觉地给他捏了个避风诀:“对不住啊主人,忘了你是凡人了。” 话音刚落,温砚景才觉得温暖几分,三人便开始下降了。 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平稳落地,淮王妃第一时间冲上前来。 “阿景,阿景你怎么样了?怎么身上这么脏啊?” 淮王妃拉着温砚景,紧张地看了一圈后,脸上带着不悦地看向一旁若无其事的孟月临:“你就是这么照顾你夫君的吗?你看他都成什么样子了?” 不等孟月临说话,温砚景赶忙拉住了她,道:“母亲,这和小神仙没关系!” 说完,温砚景把自己误入鬼迷宫的事情讲了一遍,而后道:“如果不是小神仙及时找到了我把我救了出来,我这会儿还回不来呢!” “那里头可冷了,不信您摸摸我的手,看看是不是还冻着!” 听了这话,淮王妃下意识摸了摸他的手,发现果然冰冷刺骨,当即只顾得上心疼了,立刻招呼着下人婆子去抬浴桶装热水给他泡澡,倒是忘了找孟月临的茬儿。 被淮王妃拉走的时候,温砚景回头看了她一眼,狡黠地冲她做了个鬼脸。 孟月临没有说话,漂亮的嘴唇轻轻抿了抿,压下了心里莫名生出的一丝带着几分心照不宣的笑意。 “你想笑就笑,为什么要硬憋?” 小槐的脖子忽然伸长,脑袋探入了孟月临的视线内。 孟月临冲他笑了笑,伸手抓住了他拉长的脖子,潇洒地打了个结,转身走了。 小槐:…… 他招谁惹谁了? 温砚景顺利进入浴桶后,淮王妃纠结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走向了孟月临的房间,敲响了她的房门。 “王妃,世子妃已经歇下了。”星渺举着灯从里面出来,声音压得很低。 一听这话,淮王妃整个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指着里面问星渺:“她……她这就睡了?” 她的夫君和婆婆都还在,她竟然就自己睡了? 这成何体统? 星渺关上房门,而后冲着淮王妃屈膝一礼,道:“王妃见谅,世子今日遇险,世子妃为了救世子殿下耗费颇大,实在没有精力了。” “方才世子妃一进门就撑不住了,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让奴婢告诉您,她只是需要休息,并无大碍,王妃,世子妃真的不是故意的。” 听了这番话,淮王妃好半天缓不过来,直愣愣地看着星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知道孟月临此举无礼,但一想到她之所以如此,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她便觉得,若是还拘泥于区区礼数,自己不仅显得小肚鸡肠,还显得有些恶毒。 她也知道自己应该展现一个宽容大度的婆婆应有的姿态,但心头却总是有一股气堵着,既上不来也下不去。 难受得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而后才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是我不知内情,险些做了为难人的事儿。” 说着,她立刻转身,叫来了自己的下人:“去碧曦园,将我那只八十年老参取来,给月临补补身子!” 话音刚落,星渺赶忙又道:“王妃娘娘,世子妃说了,她只需要睡上几觉就能无恙,世子妃是修行之人,用不上八十年老参。” 一听这话,淮王妃脸都扭曲了。 此时此刻,她好恨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过来找茬! 现在好了,平白得罪了有大本事的儿媳妇不说,连弥补都送不出东西去…… 这岂不是要结成死梁子了吗? 第205章 太好了,小神仙你真的会救我 夜色朦胧,孟月临从柳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亥时左右。 柳姨家确实有不少和仙师大人有关的东西,此行收获颇丰,所有与“仙师大人”有关的东西,追溯气息都落在荒坡盗洞的方位。 孟月临出了柳家,打算趁着夜色,探一探那个盗洞。 为了稳妥起见,她先回了一趟淮王府,带上了还在月砚台醉生梦死地吸收着灵气的小槐。 一人一妖从月砚台直冲云霄,打算从空中出城的时候,小槐忽然拉住了孟月临的袖子。 “哎不是,那个傻子呢?”小槐后知后觉地问道。 孟月临闻言,整个人愣了愣,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她完全把温砚景给忘记了! 想到这儿,她顾不上跟小槐解释,抓起他的衣襟,在半空中施展了缩地成寸之术,眨眼间就出了城,精准地落在了荒坡上。 小槐:“哦,你把他丢到了这儿,这儿鬼气这么浓,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弄死他哈!” 孟月临:…… 就很心虚。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圆过去,干脆什么也不说,冷着脸朝着此前温砚景躲藏的山坡快步走去。 此时此刻,荒坡另一侧。 温砚景双手握着孟月临给的护身符,紧闭双眼蜷成一团,嘴里嘀嘀咕咕:“妖魔鬼怪快远离,妖魔鬼怪快远离!” 他真的快被吓死了! 从前只知道自己魂魄残缺,但因为淮王府和孟月临都将他护得十分妥帖,所以温砚景根本就没有感受过魂魄残缺对他的影响。 此时此刻,他身处荒坡上,没有了孟月临的灵力保护,没有了淮王府的福荫庇佑,身上只有一个护身符,游魂野鬼没了威慑,围着他跃跃欲试。 孟月临和柳姨离开荒坡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温砚景察觉到不对之时,她们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儿。 他没有细想孟月临怎么不见了,只想靠着月色慢慢挪下山,但周围的游魂野鬼对他虎视眈眈已久,从迈出第一步开始,他就走进了鬼迷宫内。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周围全是鬼怪,随时准备着将他分吃干净。 温砚景发现自己走进了迷宫,知道越走越错,所以干脆原地停下,抓着护身符,紧闭双眼,祈祷着孟月临快些来接他。 鬼迷宫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却能看到鬼魂的游影,温砚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 不仅如此,他还感觉到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手脚逐渐僵硬。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但他很坚定地相信,孟月临一定会救他。 “温砚景!”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紧接着便是面前冰冷的空气四散逃开。 温砚景睁开眼睛的时候,四肢回暖,眼前月光朦胧。 少女表情虽然一如既往地稍显冷淡,眼底的焦急却透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你还好吗?”孟月临蹲在他跟前,抬手就捏住了他的腕脉,又探了探他的额头。 随后,她翻手取出一枚药丸,不由分说地捏开了他的嘴塞了进去。 “这是回元丹,你在鬼迷宫待太久了,虽然有护身符护体,却还是难免被鬼气侵袭,但是还好,情况不严重,吃了药就好了。” 孟月临的声音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温砚景愣愣地看着她,下意识抬手去摸她的脸。 冰凉的触感从脸上传来,孟月临下意识要阻止他的动作,却因为愧疚而生生忍了下来。 “真的是你……”温砚景喃喃自语,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小神仙,你真的会来救我!” 听了这话,孟月临松了口气,温声道:“是,我真的会救你,无论什么情况都会救你。” 这次是她的错,她太想找出那位仙师大人,所以完全把温砚景抛到了脑后,以至于他踏入了鬼迷宫之中。 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虽然他平安被她救了回来。 可孟月临的心里依旧愧疚 尤其是他见到她的时候,第一句说的是“你真的会来救我”,而不是“你怎么才来救我”。 即便是被她忽略导致遭了一趟罪,温砚景也没有怪她。 越是这样,孟月临心里越是难忍愧疚。 “太好了!”温砚景松了口气,收回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神仙,太好了,我没有拖后腿!” 闻言,孟月临心里更难受了。 她点点头:“是啊,你超级棒,从来不拖后腿!” “那是当然,我可是小神仙的第一跟班!”温砚景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孟月临微笑,眼睛有些难受。 她垂眸看向他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想了想,道:“护身符给我,我给你换一个。” 闻言,温砚景立刻捂住了胸口:“不行,这是我的!” 孟月临有些哭笑不得:“我是给你换一个新的,换一个更好的。” 岂料温砚景却依旧摇头:“不行,如果要我把这个还给你你才能给我一个更好的,那我不要更好的。” “为什么?”孟月临不解。 温砚景认真地看着她,“因为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月色下,少年的眼神纯净澄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认真又执拗,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叫孟月临一时间有些愣怔。 “小神仙,你就让我把这个留下吧,好不好?” 温砚景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好像即将被抛弃的小狗。 孟月临回过神,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而后道:“好,你留下吧。” “太好了,谢谢小神仙!”可怜小狗眉开眼笑,一瞬间阴霾尽消,高兴得眉眼弯弯。 “啧啧啧,真是没眼看,我就没见过这么能装的人,尤其还是男的!”一旁不知看了多久的小槐嘲讽出声。 温砚景这才发现来的不止孟月临一人,当即疑惑道:“小神仙都回去一趟啦?是因为刚刚那个鬼迷宫很难吗?” “咳咳咳……”孟月临一口气没上来,把自己给呛着了。 “小神仙你受伤了?”温砚景慌了。 孟月临一边运功顺气,一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一旁的小槐看不过眼,正要把真相讲出来的时候,猝不及防收到了孟月临一记警告的眼神,当即讪讪地闭上了嘴。 好一会儿后,孟月临总算平复了气息,这才看向温砚景,表情严肃,一本正经。 “我没受伤,只是鬼迷宫确实有些麻烦,有小槐在的话事半功倍,能更快救你出来。” 话音落,温砚景一脸感动:“小神仙对我真好!” 第204章 我愿痛苦地活着 她如何不知道? 她早就疑惑过了。 可丈夫的陪伴叫她不忍心去思索细节,她也探究不到真相。 于是她只能告诉自己,那场法事是遇到了骗子,她的阿郎是自愿为了她放弃轮回,强留人间, 她与阿郎,是真心相爱的爱侣…… 可如今,眼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却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 见她眼底情绪汹涌,孟月临丝毫没有怜悯,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初你是无意间听说了这种法事,想要做的时候,你丈夫还拒绝过。” “但结果就是他越是拒绝你越是坚持,一切好像都是你强逼着他点的头。” 听到这里,柳大娘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气势。 她倒在地上,嗤笑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自嘲:“是啊,你好像就在现场一样,说得都对。” “那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法事的吗?”孟月临道。 柳大娘闭了闭眼,缓解了锥心一般的痛苦,道:“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清是从哪里知道的了。” “那时候我求了好多大师,他们都不愿意帮我做这样的法事,还劝我说这是邪术,不可轻信,我都没听。” “不知道哪一次被一家道观拒之门外后,我在山脚下遇到了仙师大人,大人一眼就看穿我心有所苦,得知我所求后,便指引我找到了帮我做法事的大师。” 一听到“仙师大人”这四个字,孟月临脑子里的神经就绷紧了。 果然又是他。 “那场法事做了四十九天,好多人都说我疯了,但我知道我没有。” 说着,柳大娘艰难地抬头看向孟月临:“你知道吗,虽然你现在告诉我那一切都有问题,可我还是想告诉你,在那场法事后,阿郎真的好了很多!” 孟月临点点头:“嗯,因为你的功德太厚重,他此生浊孽得到了救赎,身体是会好上许多,但这毕竟是你的功德,无法给他续命。” “他死后,你受到鬼怪侵扰,他告诉你为了保护你放弃了轮回,你还没从刚死了丈夫的痛苦中缓过来,就跌入了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就很难再去分辨真假与真相。” 听了这话,柳大娘哭出了声:“我连命都愿意分他一半,他为什么要骗我?” “或许不是他要骗你,而是他背后的人要骗你。” 孟月临的声音难得地温和了下来,道:“你口中的仙师大人,就是操控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两世功德,大半都在他的身上。” 柳大娘一愣:“什……什么意思?” 孟月临:“如果你的死鬼丈夫拿走了你的一半功德,我打他不会那么轻松,按照他死了这么久来算,他应该已经是鬼修了。” “可是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厉鬼,道行浅到你现在死了他都打不过你,这很不正常。” 说着,孟月临的语气更加温和:“你仔细想想,这些年为你驱逐游魂野鬼的时候,你的丈夫有非常厉害吗?” 柳大娘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很厉害,他只要一出来,那些鬼就跑了。” 孟月临:“哦,那或许是因为那些鬼其实根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而是有心之人找来骗你的。” “毕竟我初见你的时候,你身体气息干净,不像是有阴灵附身过。” 柳大娘再次愣住。 是啊,这些年渐渐地已经没有鬼怪来骚扰她,反而是她主动为了帮枉死之人解决执念请鬼上身。 这么一想,柳大娘的心又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所以,这么多年,我……我是错付了吗?”她迷茫地问孟月临。 闻言,孟月临不点头也不摇头,反问道:“你这几年过得快乐吗?” 柳大娘这次沉默了许久。 久到孟月临都主动为她解开了禁锢,她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望着已经逐渐黑沉到天际,好半天后才深深叹了口气。 “世子爷喊你小神仙,原以为是夸张做戏,如今才知道你果然擅长计算人心。” 她说着,抬起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道:“小神仙,我这几年过得很快乐,但如今我知晓了真相,便知道一切的快乐都建立在虚假之上。” “既然是假的,那我的快乐与幸福,便也当不得真。” “我不想要虚假的快乐,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见她如此,不知为何,孟月临的心里有些酸涩难受。 “我的本意不是让你痛苦。” 柳大娘:“我知道,你年纪小,正义感强,遇见不平事不可能想那么多,有什么就要说什么。” “而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但凡开口,满脑子都是得失与计较,反而失了纯粹。” 说着,她拿下手,看向孟月临:“你这样就很好,我是真心在感谢你。” 听了这话,孟月临心头的酸涩更加凝重。 她看了柳大娘好一会儿,最后才道:“我告诉你这些是有目的的,我想知道仙师大人的身份,希望你能成全。” 闻言,柳大娘反而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我不怕你有所求,谢谢你还能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 说着,她冲孟月临伸出手:“搭把手,拉我起来一下。” 孟月临一愣,下意识伸出手。 柳大娘握住她的手掌,温热的触感袭来,很快地上的人便一使劲站了起来。 她松开孟月临,爽朗地笑了笑:“走吧小神仙,我家里还有一些和仙师大人有关的东西,我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应该用得上。” 听了这话,孟月临回过神,轻轻颔首后道谢:“多谢你,柳姨。” “谢什么,柳姨我才应该谢你,否则还不知道要当多少年的蠢货。” 柳大娘说着,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吧。” 话音落,她抬脚起身就走。 孟月临赶忙跟上。 山坡另一侧,温砚景老老实实地蹲在原地,仰头望着渐渐黑沉下来的天空,心里默默思考。 小神仙杀个人要这么久,该不会是原地扒皮抽筋,毁尸灭迹了吧? 这么一想,刚想起身看看情况,脑袋又忍不住缩了回来。 算了算了,那样的场景若是被他看到,才真是小命不保! 这么想着,温砚景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 第203章 你杀了我夫君,你毁了我的人生 原本还一脸懵的温砚景一听这话,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柳大娘:“所以在地下墓穴装鬼喊我名字的人是你啊?” 柳大娘不语,原本圆润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孟月临:“你杀了我夫君!” 孟月临:“我可没有,人死为鬼,鬼死为魙,他如今可还是鬼呢,怎么会是我杀了他呢?” 一听这话,柳大娘几乎崩溃:“他本来可以与我继续相守,是你毁了这一切,你杀了他!你杀了我的人生!” 话音才落,柳大娘整个人扑了过来。 一旁看得整起劲的温砚景这才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短刀。 当即,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大喊一声“小心”,抬步上前抱住孟月临,护在了她的身前。 原本还打算一手制伏柳大娘的孟月临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当下愣了愣,而后立刻反应过来,一手搂着温砚景的腰,带着他侧过了身。 而后,她空出来的手凌空画符,金色的符箓驶入破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面冲向柳大娘,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柳大娘手里的短刀落地,整个人宛若蚕蛹一般倒在地上,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愤恨地仰着脸看着他们二人。 “你杀了我的丈夫!你毁了我的人生,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她的声音劈裂嘶哑,带着浓浓的悲愤和痛苦,回荡在荒凉的荒坡上。 夕阳已经隐没山后,金色的余晖在天边渐渐凝成殷红,如血一般浓郁,好似要将整个荒坡染成炼狱。 孟月临松开怀里迷茫愣怔没有回过神的温砚景,走到柳大娘的身边蹲下。 “如果不是因为你,你丈夫早该去投胎了,你不会不知道。” 柳大娘闻言,满脸愤恨:“阿郎想要与我厮守又有何错!” 孟月临闻言嗤笑一声:“他想与你厮守?只怕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吧!” 柳大娘死死盯着她,不屑道:“你不过才十来岁,你懂什么人间真情?我要是同你说我与我家阿郎生死相依,你只怕也不会理解!” “但你毁了我和阿郎的未来,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要你偿命!” 一旁的温砚景虽然不知道她们俩在说什么,但却很不满柳大娘张口闭口地斥责孟月临。 在他看来,孟月临什么都是最好的! “这位大娘,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才是被我们抓起来的阶下囚,而且我们家小神仙都说了,她根本就没杀你丈夫,你要不信,你本来就通阴,你可以下去看看啊!” 温砚景的话叫柳大娘看了过来。 见他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稚气,忍不住嗤笑地看向孟月临:“你要守着这样的傻子过一生,怪不得不理解我和阿郎是如何相爱。” 说完,她好似放弃了一半,不再挣扎,而是侧过头伸出脖子:“你杀了我吧,没了阿郎,我也不想活了。” 孟月临闻言,也不犹豫,伸手就朝着柳大娘的脖子探去。 见状,温砚景立刻喊了一声:“小神仙等等!” 孟月临扭头看他:“怎么了?” 温砚景:“你等一下,我走远一点你再杀,这样我就不是目击者,万一官府查到我,我也不能作证你杀了人!” 说完,他扭头就跑。 孟月临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她在温砚景的眼里就是这样一个爱杀人的人吗? “他走远了,你可以杀了。”柳大娘催促了一声。 孟月临收回视线,却没有如柳大娘料想的那样直接捏断她的脖子,而是双指搭上了她的颈脉。 柳大娘一愣,却不敢动弹,只等着孟月临收回手,她才看向她。 孟月临与她对上视线:“黑白无常告诉我,你的死鬼丈夫身上有功德,所以你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自愿把功德给了他的,是吗?” 柳大娘闻言一愣:“什么功德?” 孟月临见她是这个反应,心中便也将真相猜到了大半。 “你丈夫生前,你为了给他治病保命,是不是做过一场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 柳大娘听了这话,心中狐疑,却还是忍不住道:“是!” 孟月临:“那场法事期间,你是不是每天都要取舌尖、心口、足心三血滴在你丈夫眉心?” 柳大娘眼底的疑惑更甚:“是,我愿意把我的寿数平分给我的丈夫,这有错吗?” 孟月临摇摇头:“你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求神拜佛,谁也不能说你有错。” “那你说这些事要做什么?”柳大娘不解。 孟月临:“我想问问你当初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法事,又是在谁的帮助下,请了哪里的大师来做的这场法事?” 柳大娘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你问这些做什么?这不是你可以知道的!我拒绝回答!” 早料到她会是如此反应,孟月临并不着急,而是淡淡一笑。 “你或许不知道,你上辈子是功德善人,这辈子又为了做好事散尽家财,积累了两世的功德,是天地间难得一见的功德善人。” “但那场法事后,你的功德被分了大半给你的丈夫,以致阴差无法拘他之魂,他死后不入轮回,为人驱使,成了一方鬼王。” 听了这话,柳大娘整个人都愣住了。 好半晌后,她才喃喃开口:“不……不可能……阿郎是为了我才留下的,不是……不是……” 说着,她好似回过神,看着孟月临,坚定道:“你的话我不信,阿郎是心疼我受鬼怪侵扰,为了保护我才留在人间的!他是为了我,自愿放弃的轮回!” 孟月临轻轻摇头:“你有前世功德护体,这辈子又做了许多好事,所以即便这辈子你是纯阴之体,鬼怪也不敢轻易侵扰于你。” “或许你还能想起来,那场法事之后,你要么生了一场大病,要么受了一次伤,从那之后,鬼怪侵扰你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听到这里,柳大娘的表情渐渐僵硬。 孟月临继续道:“或许那个时候,你以为是自己分出了寿数所致,但事实上,是因为你被拿走了功德。” 说着,孟月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从未想过,如果你当初分出的是寿数,为何你丈夫还死得那么早吗?” 此言一出,宛若一道利刃,彻底撕开了柳大娘自欺欺人的谎言,叫她彻底呆愣在了那里。 第202章 是谁想要赶尽杀绝? 花了好大的力气,废了好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从墓穴里爬出来的温砚景,此时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蛋,听到了不该听的,吾命休矣! 一阵阴风从身后的盗洞穿梭而出,将温砚景已经破烂的衣摆从身后掀起,扑在了他的头上,将他整个脑袋都罩了个结实。 几乎瞬间,他灵机一动,双手一松,整个人软软瘫倒在地。 见此一幕,孟月临愣了愣,而后立刻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掀开了他头上的衣服,拍了拍他的脸:“温砚景?你怎么了?” 没动静。 孟月临皱眉,顺势去抓他的腕脉,但他魂体不全,脉象本来也不是很准,所以无法判断他眼下的具体情况。 于是,孟月临想了想,起身去到他的身后,拉起他的裤腿,毫不犹豫地按在了他腕骨上方四指处。 一股酸麻胀痛从三阴交穴飞快散开,直冲温砚景的大脑和理智。 孟月临手劲大,这会儿没有收力,温砚景痛得差点惨叫出声。 好在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及时反应过来,死死忍住了叫出声的冲动,硬是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没有半分扭曲。 孟月临揉了好一会儿他的三阴交穴,却见不到温砚景睁眼,只觉得疑惑。 “好怪,他怎么一爬出来就晕了过去?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说着,她松开了温砚景的脚腕,过来掀他的眼皮。 而此时此刻,强忍了半天剧痛的温砚景已经痛晕了过去,孟月临查看瞳孔后,确认他没有意识,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她指尖轻点在他的眉心,注入自己的灵力,在他的奇经八脉游走了一圈后,驱散了他体内因为待在墓穴里而入侵的阴气。 但却始终找不到温砚景昏迷的原因。 好半晌后,她睁开眼,面色复杂地看着昏迷的人,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只能把人从地上提起来,换到有阳光的地方,等他醒来。 一直旁观的小纸人跳在昏迷的温砚景脸上,在他高挺的鼻子上蹦了蹦,确认他没有反应后,兴奋地在他脸上扭了起来。 见状,孟月临用两根手指捏起它,丢到一旁,道:“好好盯着善堂,别在这儿添乱。” 闻言,小纸人扭了扭双手,一副很不愿意的样子。 孟月临只能好声道:“只是让你配合他一些,又不是让你听他的认他为主,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让你的孩子去呀。” 小纸人又扭了扭。 孟月临:“一天一支灵香太多了,最多十天一支,不行我就用咒了!” 话音刚落,小纸人刚刚还嚣张不满的模样立刻就乖巧了起来,使劲点点头后,老老实实地继续盯着善堂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太阳都快下山了,温砚景这才终于悠悠转醒。 睁开眼的时候,以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孟月临坐在他身侧的背影,看不清她的表情。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了一层金光,此时看去,她好似九天仙女,不染凡尘。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狂跳,下意识抬手捂了捂。 孟月临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转过头看来。 落日的灿金色将她的脸笼罩在光晕之中,温砚景看得呆了去,忍不住喃喃自语:“我见到了仙女……” 话音刚落,孟月临抬脚就踢了踢他的小腿:“没死就赶紧起来,跟我说说你在墓穴里遇到了什么。” 闻言,温砚景回神,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坐起身。 这会儿他终于是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了。 知道孟月临不喜欢自己,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后,他对她的态度比之之前,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掉下去的,睁开眼的时候四周漆黑一片,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抓着你给我的护身符。” 温砚景说着,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继续道:“我知道护身符很厉害,所以本来是打算坐在原地等你来找我的,但我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他说着说着就打了个冷颤:“小神仙你知道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有人在喊你的名字,简直太可怕了!” 见他如此,孟月临很配合地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那个声音在靠近我,我就觉得不能在原地待着了。” 温砚景说着,咽了口口水继续道:“我也不敢乱走,所以是靠在墙壁上努力冷静了一下,感受到了一点点风,迎着风贴着墙往前走。” “走着走着墙没了,那个喊我名字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太害怕了就撒腿往前跑,跑着跑着看到一点光亮,我就迎着光亮往前继续跑。” “然后就从洞里爬出来了。” 说完,温砚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孟月临的脸色,见她表情正常,暗暗松了口气。 孟月临:“这么害怕,怪不得一出来就昏了过去。” 盗洞一般开得十分隐蔽狭小。 如温砚景所言,他一路疯狂逃窜,耗费大量氧气后,又钻进了狭小的盗洞里挤出来,身体适应不了摄氧量的极速下降,就容易造成短暂的晕厥。 再加上温砚景受到了惊吓,昏迷也属正常。 想到这里,孟月临忍不住放缓了语调,道:“你身上的阴气都是墓穴里的,没有鬼气,所以一直喊你名字的不是鬼。” 闻言,温砚景当场一愣:“不是鬼?难道是妖怪?” 孟月临摇头:“你身上没有妖气,所以也不是妖。” 话音落,温砚景更疑惑了:“不是鬼也不是妖,那是什么?总不能是人吧?” 孟月临微微一笑:“为什么不能?你忘了我们来这儿的是几个人了吗?” 温砚景:“三……四个?” 孟月临:“是三个啦。” 说着,她站起身,看向不远处,道:“是吧,柳大娘。” 话音落,温砚景还没来得及恍然大悟,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缓缓地从不远处的草丛里站了起来。 夕阳下,柳大娘没了白日里的面善慈和,浑身都是凶恶与愤怒。 “世子妃这是打算赶尽杀绝,害了我夫君还不够,还要杀了我吗?” 孟月临笑了笑:“这话该我来问你吧?” “你尾随我夫君离开地下墓穴后明明有机会离开,可我等我夫君醒来的这段时间里,你却一直躲在矮树丛中,是想干什么?” 第201章 温砚景:坏了,她要杀我 孟月临微微颔首,转身离开,留下满脸骇然的所有人,没有半个字解释。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伍夫人才缓缓站直身子,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疯狂跳动的心。 环顾四周,刚刚闹事的几人已经没有了嚣张的气焰。 甚至见她看过来,还纷纷缩了缩脖子,满脸的心虚。 见状,伍夫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善堂在别人眼中就是好欺负,所以从前遇到这些故意来闹事的人,善堂都得关门一阵子,等到官兵来了,闹事的人才会老实下去。 而孟月临露的这一手,伍夫人知道,不仅是今日,甚至往后很久,这些人都不敢再来善堂故意捣乱。 意识到这里,伍夫人心中对孟月临的最后一丝不满也终于散去。 她站直身子,挺直腰杆,面容含笑地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 “诸位,善堂欢迎每一个心怀善意之人,流水席马上继续,请各位帮忙打扫一下凌乱的门前,稍待片刻。” 说完,也不管众人是什么反应,伍夫人屈膝一礼后,转身就走回了门内。 众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先动手。 等了好一会儿,善堂内走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苕帚来扫地,距离最近的一个婆婆上前冲她伸出手:“外头我来吧。” 闻言,小姑娘也不犹豫,将苕帚递了过去,满脸都是乖巧的笑,“那就麻烦婆婆您啦!” “诶,诶……”婆婆接过苕帚,应了两声,低下头就扫了起来。 有她带头,立刻就有人跟着动了起来。 不过片刻犹豫过去,原本还想悄悄搞点小动作的几个有心之人便已经失去了机会,不得不悄悄退出了人群。 而他们有所不知的是,一片片纸人,悄悄跟在他们的身后,也一并离开了人群。 很快,善堂门前被大家合力清理干净,不少人都在帮忙重新摆桌子。 官府的人这才姗姗来迟。 看着整齐有序的善堂,原本面上还带着几分不耐烦和烦躁的官兵不由得愣住,随意拉住一个正在支桌子的男人,道:“这儿不是有人闹事吗?” 那男人是个年轻力壮的,闻言“嘿嘿”一声,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官爷您可算来啦,刚刚吓死我们这些小民了!” 他说完,绘声绘色地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他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道:“官爷,今儿世子妃遇到这么大的麻烦,您可千万要为她做主,万不可寒了愿意做好事的贵人的心呐!” 被这么一提醒,官兵头子原本还有些不耐烦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是啊。 淮王世子妃有这么大的本事,还一力促成了做好事的流水席,不仅如此,她甚至在有人来善堂闹事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可见她对这件事的重视。 如果自己能在这件事上讨得她几分青眼,岂不是讨好到了点子上? 这么一想,官兵头子立刻冲说话的年轻男人投去了赞许的眼神,道:“你说得对,今儿的事我定不会轻易放过!” “来人!” 他喊来了手下,吩咐道:“带着几个兄弟,守在善堂各处巷子口,若有人再来闹事,就地拿下!” 说完,他点了几个人,道:“你们几个,跟我去查一查,究竟是谁在背后偷偷使坏,妄想让无辜百姓受罪!” 听了这话,他带来的人虽然不愿意,却还是应声退下了。 几人分散开来,走出一段距离后,跟着官兵头子的心腹实在是忍不住,凑上前小声道:“照哥,这事儿咱们不都是走个过场吗?怎么今天这么上心?” 听了这话,那被叫做照哥的官兵头子觑了对方一眼,淡声请问:“你想一辈子当个丙兵,还是想要当真正的官爷?” 闻言,心腹立刻敛了神色,声音更低:“照哥,请指教!” 照哥冷声一笑:“淮王世子妃从回京开始就闹得京城风风雨雨,当初可是不少人都觉得她配不上淮王世子,可如今呢?” 他说着,指了指善堂的方向:“她不仅顺利成了淮王世子妃,甚至还有权利一个人来处置善堂这边这样的事,可见她在淮王府的地位。” “二狗子,你要知道,元老才是最有地位的,如果你我能在这个时候为淮王世子妃分忧解难,不愁她不记我们三分好。” 说完,照哥凑近二狗子,声音极低:“更何况你没听那男人说吗?淮王世子妃是个有本事的,你难道不想求个升官符,发财符吗?” 听了这话,二狗子有些犹豫:“可是照哥,世子妃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地位?” “啧!” 照哥皱眉:“你蠢的吗?她不仅是世子妃,还是世子的救命恩人,再说了,她再是个女人,那也是有权有势的女人!” 他说着,捏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声音很低,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期待和兴奋:“这些权贵手指缝儿里漏一点出来,你我这辈子都不用愁了,知道吗?” 听了这话,二狗子挠挠,眼神迷茫,却诚恳地道:“不是很懂,但照哥说的一定没错,我跟着你混就是了!” 话音落,照哥高兴地拍了拍二狗子的肩膀:“牛子可教也!” 二狗子:“照哥,那是孺子可教。” 照哥:“都一样,都一样!” 二人说着话很快走远,全然没有发现,一片小小的纸人从二狗子的鞋底落下,顺着风飞快地钻进了墙缝之中。 此时此刻,城外荒坡上,孟月临背着手看着京城的方向,肩膀上站着一个纸灵,正对着她的耳朵手舞足蹈。 得知善堂一切已经恢复秩序后,她点点头,道:“接下来善堂就交给你们盯着,我要去救人。” 纸灵闻言,疑惑歪头。 孟月临:“我也不知道他掉哪儿去了,但他身上有我给的护身符,暂时不会有危险,” 话音落,纸灵挥了挥双手。 孟月临:“算过了,在地底下,西南方,我总不能自己挖,得找到他掉下去的盗洞才行。” 听了这话,纸灵立马蹦了起来。 孟月临眼疾手快,一把将它从半空中抓了下来,道:“他不能死!” 纸灵脸上浮出一个问号。 孟月临语气严肃:“我得跟他当几年夫妻,大道才能圆满,所以他不能死!” 说完,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等几年后他还是这么讨厌,你再弄死他也不迟。” 话音落,纸灵忽然抬起手,指了指她身后。 她转过身,正对上浑身是土,满脸震惊,刚刚从一个树洞里钻出来的。 温砚景…… 第200章 我又没说过我是好人 虽然话不好听,但伍夫人松口是孟月临想要的,她并不介意,甚至还上前扶了她一把。 “伍夫人,我从未标榜过我是什么好人,流水席之事确实是我不够谨慎,反成了如今骑虎难下之势。” “我今日如此强求你帮我,确实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但我从未有过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想法,否则便不会带着诚意来请你帮我。” 说着,孟月临看着伍夫人,眼神真诚,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现实:“我想,此前你之所以答应得那般爽快,也是因为我有诚意,而不是想做什么好人。” “既然如此,我们便只谈好处,如何?” 似乎没想到孟月临会说出这样的话,伍夫人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她立刻抽回自己的手,道:“世子妃又想拿什么收买我?” 她之前确实是只看到好处,没想清楚其中的风险。 眼下经此一遭,她可不打算轻易松口。 孟月临大可以以权压人,反正她也不是没干过阳奉阴违的事,左右不过是敷衍一下不谙世事的天真贵女,并不是什么麻烦事。 “我不收买你。” 孟月临看着她,声音淡淡:“但只要你这次诚心诚意帮我做好流水席,我可以向你承诺,从善堂内选出三个孩子跟着我。” 听了这话,伍夫人正要说跟着她有什么好,便见到孟月临肩膀上站着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纸人。 伍夫人心头一惊,下意识后退半步,瞪起了眼睛:“你要我的孩子跟着你当道士?” 孟月临面露一丝很假的讶异,道:“怎么可能,我们天机门收人可不是没有门槛的。” 伍夫人疑惑:“那跟着你的意思是?” 孟月临:“聚宝拍卖行一直都很缺人手,我可以从善堂选三个最机灵的送过去。” “不仅如此,每年聚宝拍卖行都会有人员调动,只要善堂的孩子们够聪明懂事有能力,聚宝拍卖行每年都会来善堂招人。” “而每个从善堂被招募进拍卖行的孩子,前五年由拍卖行做主,每个月的月钱有三成交给善堂支配,五年后还交不交,由你们自己决定,拍卖行不插手。” 说到这里,孟月临顿了顿,看着面露惊愕的伍夫人,继续道:“如果是女子,觅得良人,不去做妾,不去卖身,拍卖行还可以为她们准备一份嫁妆。” “待她们出嫁后,只要拍卖行还在,就永远是她们的娘家。” 若说前面那些条件优渥到伍夫人忍不住心动的话,这最后的两句话,就是让伍夫人忍不住要马上答应。 原因无他,只因善堂的女子婚嫁困难,哪怕是顺利出嫁,也过不上几天好日子。 伍夫人接手善堂这些年,哪怕她尽了全力,可被夫家打死的女孩子,还是多得她不愿意细数。 世道不公,女子命途多舛,如果能得聚宝拍卖行做靠山,女孩子们未来不说一片坦途,也能免去不知多少危险。 想到这,伍夫人忽然觉得外头的地痞流氓也不是多可怕了。 她认真地看着孟月临,道:“你说的话,可当得了真?” 孟月临点头:“当然。” “如今我骑虎难下,若是不硬着头皮把流水席办下去,我必被万人唾骂,伍夫人如果不愿意帮我,我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听了这话,伍夫人又想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你反悔呢?” 孟月临当即举起左手,发了个毒誓:“若我今日对伍夫人所言将来反悔,便叫我功德散尽,修为尽失,遭天道雷劈而死!” 闻言,伍夫人要说她不相信誓言,便听见天边响起一阵“隆隆”雷声。 仿佛就在头顶,仿佛就在耳边,听得伍夫人只觉得心头狂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是心魔誓,”孟月临等她缓过来后,才缓缓道:“我是修行之人,如果我违背约定,便会应誓而死。” 听了这话,伍夫人抚了抚心口,看着她道:“我信你了。” 闻言,孟月临总算是松了口气。 伍夫人行动很迅速。 与孟月临达成一致后,立刻便带着她走进了身后的房间。 当见到三四个人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将所有人都围在屋内,满脸杀气的时候,孟月临总算是松了口气。 还好,没人因这场冲突受伤或者死亡,否则她才是真的回天乏术。 她扫视了一眼屋内乌泱泱的人群,最后从他们之中抓出了几个人,一路推着去了善堂大门口。 伍夫人打开大门,孟月临一脚一个,把那几个人全都踹了出去。 而后,她走出门外,看着外面因她出现而后退了好几步的人们,道:“流水席是我委托善堂筹办,若再有人来闹事,别怪我手下无情。” 一听这话,人群中立刻有人发出了嘲讽:“你算个什么东西!宁远侯府的野女,真以为自己攀上淮王府高枝,就是什么名门权贵了?” “有本事杀了老子,不然……” 那人话都没敢说话立刻就噤了声。 原因无他。 孟月临往空中撒了一把黄表纸撕成的纸人。 而这些纸人活了过来,直接冲向了说话的人,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青天白日的见到这样的场景,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不害怕的。 更别提,纸人们不仅围了人,还把自己摞成了一个硕大的纸人。 纸人的双手平举,拢在了说话的人脑袋两侧。 好像他再说一个字,那双纸人手就能重重给他一记双峰贯耳,将他当场打死。 这一幕冲击力太强,连伍夫人和善堂内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直到现场鸦雀无声,孟月临这才慢悠悠道:“纸灵,本座命你从此刻起镇守善堂,若有人来闹事,格杀勿论!” 话音落,所有人便见到那个等人高的硕大纸人灵活地转过身,冲着孟月临单膝下跪,抱拳领命。 待孟月临打了个响指后,纸人起身,散成一个个小纸人,眨眼功夫便没入各处缝隙,消失不见。 而后,孟月临转身,对伍夫人道:“我要出城寻人,流水席继续照办,若有人再闹事,交给纸灵收拾,它们是精怪,水火不侵,杀人不眨眼,你不必怕!” 听了这话,伍夫人低下了头,尽力稳住颤抖的声线:“是!” 第199章 世子妃好手段 那时候,孟月临以为孟玉翡之所以身负功德,是因为这些年勤劳经营“京城仙姝”这个名声的缘故。 可那时候她不知道所谓的“京城仙姝”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知道了孟玉翡是用那劳什子莫名其妙的“文昌符”搞出来的名声后,也没往功德这方面想过。 但今日,得知世上还有这种方法获取功德后,孟月临很难不多想。 此时此刻,站在荒无人烟的山坡上,孟月临沉默了很久。 最后在去救温砚景和立刻回善堂二选一的抉择下,她头也不回地施展了缩地成寸之术。 出现在了遇见柳大娘的那个巷子里。 小草的尸体凌乱地落在地上,孟月临犹豫了一瞬间,到底还是心有不忍,将她收进袖里乾坤,打算一会儿送出城去埋了。 走出巷子,孟月临立时便听见了喧闹声从善堂的方向袭来。 她顺手拉住一个看热闹的老头:“出什么事了?” 老头一脸不耐烦地甩开她:“善堂被人砸了,别拉着我,老子要去帮忙!” 孟月临:“帮忙?帮善堂吗?” 闻言,老头冷笑一声,道:“帮那群娘们儿做什么,老子要帮爷们儿抢媳妇!说不定还能给我们家儿抢上几个呢!” 说完,老头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看向孟月临,顿时露出了一脸笑意,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哎呦是老子错了,没想到这儿有送上门来的小娘皮,走走走,回去先给老子玩玩,玩舒服了再给我几个儿子轮流下崽!” 话音刚落,老头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腾空而起。 待回过神来,他整个人已经重重地砸在了最近的人群之中。 原本还闹成一团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人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见是一个面嫩的小姑娘,为首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顿时就舔了舔嘴唇:“小娘皮,来伺候我们哥儿几个的是吧!” 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脆响,说话那人的脸被孟月临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直接歪到了一旁。 “草,敢动手,老子今天当场办了你!”另一个男人吐了口唾沫,举起手就朝着孟月临打来。 男人生得高壮,巴掌跟蒲扇一般吓人,不少人都觉得孟月临踢到了铁板上,不由得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只是—— “啊——” 惨叫声撕裂喧嚣,高壮男人的腕骨在孟月临手里被折成了扭曲的形状,疼得他脸色瞬间白如金纸。 孟月临如丢什么垃圾一般丢下了高壮男人的手,冷冷环顾四周一圈,见众人纷纷骇然后退,这才继续往前走。 此刻,所过之处,人人不敢近身,为她让开了一条直通善堂的路。 穿过人群,孟月临毫不费劲地到了善堂。 只是不同于之前,此刻的善堂大门紧闭,门前原先摆放的桌子被砸烂,剩菜剩饭连带破瓷碎碗落了一地,狼藉又恶心。 孟月临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围观众人,冷声道:“你们谁来告诉我,善堂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无人应答。 孟月临眯了眯眼睛,掏出一块五两的银锭子。 几乎瞬间,人群产生了阵阵骚动,但无人站出来。 孟月临眼尖地发现,这群人之中有人想要站出来的时候,身边都会出现一二个,甚至三四个人拦着。 她心中有了数,收起银锭子。 众人正不解她要做什么,却见她走下善堂台阶,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就这么腾空而起,御风直接上了善堂三米高的墙头,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天啊,她会飞?!” “淮王世子妃好像也会飞,难道她是世子妃?”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有人反应得快,立刻转身往外跑,打算将这个消息送出去。 而对此早有预料的孟月临却是什么也没做,径自进了善堂,直接去了人声最盛之处。 果不其然,她刚过去,就见到伍夫人满脸不忿地守在门口。 “夫人,出什么事了?” 听见声音,伍夫人先是吓了一跳,看到是孟月临才松了口气,立刻上前冲她行了一礼,而后才道:“世子妃,有人来善堂闹事,流水席暂时办不了了。” 说着,伍夫人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早上流水席刚开始不久,来吃饭的大家都很遵守规矩。 但很快,附近的地痞流氓们就来了。 先说善堂开流水席没跟他们说一声,叫他们很难做。 伍夫人按照孟月临提前的交代,给他们送了银子。 本以为他们拿了银子应该会适可而止,却没想到他们得寸进尺,竟要求善堂的姑娘们陪他们。 伍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周旋了一番。 但地痞头子说翻脸就翻脸,直接砸了善堂门口的两张桌子,吓跑了吃饭的人后,从巷子里冲出来一群男人。 伍夫人见势不对,当机立断叫所有善堂的人回去,立刻关上了门。 饶是如此,原本就坐在善堂内的桌子里吃饭的人们也不愿意,喊着要出去。 最后还是几个大娘冲进厨房,拿起菜刀和柴刀威胁,这些人才算老实了下来。 说完,伍夫人看着孟月临,道:“世子妃,我知道这样有些过分,但流水席之事还是算了吧。” 听了这话,孟月临略一思忖,道:“伍夫人,我理解你的担忧,但今天作恶的人我知道是谁,我向你保证,最迟今日申时,我会叫他们上门道歉,保证不会再犯。” 说完,她的视线越过伍夫人,看向她的身后,放低了音量,道:“世子今日见到善堂孩子们懂事的一面,决定在善堂附近筹备一个书院,免费为孩子们启蒙。” “伍夫人,我理解你想要保护大家的心,但光靠你一个人,又如何护得住善堂所有人?” 听了她的话,伍夫人表情十分凝重。 孟月临见她不松口,又道:“伍夫人,你于善堂孩子们而言不仅是母亲,更是榜样,他们从你的身上学到了刚直不屈,你难道想要让他们失望吗?” 听了这话,伍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再睁眼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自嘲的表情。 她看着孟月临,道:“世子妃真是好手段,我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是被你算计到如此境地,你们这些权贵为了自己的名声,当真是不把人当人看!” 说着,她后退一步,躬身做了一揖。 “多谢!” 第198章 又是大功德一件,小少主厉害呀 听到这熟悉的剧情,孟月临下意识眉头一皱,脚下又更用了三分力:“你说清楚!” 老鬼又是一声“哎呦”,紧接着忙不迭道来。 “那个癞头鬼是我们这一片儿有名的色鬼,他因为面容丑陋,生前娶不上媳妇,还调戏别人家女儿被打断了腿,死的时候还喊着要女人,死了就成了色鬼!” “半年前,癞头鬼跳戏我们山窝里的一个刚死不久的小女娃,被我撞见了,我奔来要吃了他出气,没想到仙师大人救了那个癞头鬼。” “正好当天晚上有个贵女迷了路,饿急了吃了癞头鬼坟头不知哪里来的贡品,我就见着仙师大人帮着癞头鬼缠上了那个贵女。” 说着,老鬼哭哭啼啼地看向孟月临:“小姑奶奶,那仙师大人平日里最是高冷,虽然也会叫我们帮他做事,可从来没主动帮我们做过什么。” “可是他主动帮了癞头鬼,可见他和癞头鬼一定认识,小姑奶奶与其在这里揍我,还不如去问问那癞头鬼,我记得他缠着的那个贵女姓周,叫周什么莹!” 闻言,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周钰莹。” 老鬼:“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癞头鬼还特意跟我们炫耀过,就是叫这个!” 话音落,孟月临踩在老鬼背上的脚忽然一松,竟就放开了他。 老鬼只稍稍一愣,立刻就翻身而起,滚到一旁就要跑,但看到还被定在原地的小饿死鬼后,却停下了脚步。 见状,孟月临问他:“还不走,等着我送你吗?” 老鬼闻言,赶忙摇头摆手:“不是不是,小姑奶奶,我想跟你说,小草才死没两天,她没做过坏事,您不要无害无辜之鬼。” 孟月临:“你认识她?” 老鬼点头。 孟月临:“那你还吃她哥哥?” 老鬼一愣,而后叹气:“不是我要吃她哥哥,而是她哥哥叫我把他吃了。” “什么意思?”孟月临不解地眯了眯眼睛。 老鬼叹了口气,倒也坦诚:“小姑奶奶既然能找到这里,应该也见过阿柳,知道她的特殊体质了吧?” “阿柳?”孟月临看他:“你是说,柳大娘?” “对!” 老鬼道:“阿柳是我的妻子,又是纯阴之体,从小到大都被鬼怪侵扰,困苦不堪,我死后,为了护着她,自愿放弃了轮回。” 说着,老鬼叹了口气:“这些年,阿柳自愿让游魂野鬼她的身去解决执念,就是为了替我积攒福报,送我冲入轮回,是我害了她,但她真的没有错。” 听了这话,孟月临面露不解之色:“所以你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是什么?” 老鬼:“我想告诉您,我不想入轮回,想永远陪着阿柳,所以每次找她的游魂野鬼我都会背着她收取报酬。” “小草死得可怜,她哥哥大壮得知善堂要办流水席后,为了让她下辈子不当乞丐,所以自愿让我吞了,换取小草用阿柳的身子去吃一餐饱饭。” 说着,老鬼恳求地看着孟月临:“小姑奶奶,你是有大神通的人,应当也知晓这里头的因果关系,老鬼我别无所求,只希望您放了小草。” “她心地单纯,就算成了鬼也只有短短两日,她吃饱了饭就要上轮回路了,求您放了她吧!” 听完老鬼的讲述,孟月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从小到大,她不是没有见过、听过男女情爱的故事,可她从来不相信有人会为了自己的妻子或者丈夫,做到如此地步。 老鬼和柳大娘,一个自愿放弃轮回也要守护她一生无忧,另一个自愿损耗己身也要为他换来轮回。 他们二人如此选择,似乎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如何。 所以,这便是情爱吗? 她不懂。 见她不说话,老鬼的心里有些发慌,壮着胆子又道:“小姑奶奶,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问问小草呀!” 小草便是小饿死鬼。 孟月临眼神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的表情还是一片迷茫,下意识道:“可是……明明是我自己找到柳大娘的呀!” 话音落,孟月临又看向了老鬼。 老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怕小草想起哥哥,所以故意让别的鬼引她的。” 孟月临闻言,上下扫视了老鬼几眼,而后一挥手,放了饿死鬼小草。 就在老鬼准备谢她的时候,她转身,直接开了阴路。 这次,黑白无常来的速度极快,老鬼刚刚转身要跑,锁魂勾就打穿了他的琵琶骨。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老鬼直直摔倒在地,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无常依旧一脸笑呵呵,顺手把小草和地上昏迷的大壮招了过来,用铁链锁上,而后才看向孟月临。 “小少主真是厉害,这老鬼可是我们地府的通缉犯,他在人间有人护着,我们寻也寻不到,没想到你直接送了过来,这是太好了!” 说着,他晃了晃勾魂锁,只听老鬼一阵痛呼,白无常却笑出了声:“他吞了不少鬼,小少主动手的时候还挺小心,还没被笑消化的鬼,到了地府都还有活路。” 他说着,冲孟月临一笑:“今日又是大功德一件,小少主厉害呀!” 听了这话,孟月临礼貌地抱了一个子午礼,道:“他刚刚跟我说,他在人间有一妻子,不知是否有这事儿?” 白无常开朗一笑,点点头 “护着他的便是他人间的妻子,那女子是纯阴之体,天生通灵,前世就满身功德,这辈子更是大善人一个,为做好事散尽家财,最后导致老鬼无钱治病而死。” 听到这里,孟月临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于是更加不解:“功德善人护着的鬼,你们竟然也抓不得?” 这次不等白无常说话,浑身煞气的黑无常冷不丁开口:“她恋爱脑,把功德自愿给了老鬼。” 孟月临闻言,头顶缓缓浮现一个问号:“功德还能给来给去的?” 这不是天道赐下的东西,还能给别人? “能啊,”白无常道:“虽然很难,但只要身负功德之人自愿取舌尖血、心头血和足心血,连续七七四十九天点在受让之人的眉心,做足四十九天的道场,便就可以。” 说着,白无常看了看时间,客气笑道:“小少主,我们该走了,今日谢谢你,下次再见!” 说完,白无常和黑无常锁着三个鬼魂,转身走进了阴路。 阴路关闭,阴风平息,四周只剩孟月临一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想起了初见孟玉翡那日,她想要杀她夺回自己的气运之时,却被师祖提醒她身上有功德这件事。 第197章 你谢早了 话音落,温砚景猛地扭头看她。 一人一鬼四目相对,小小饿死鬼缩了缩脖子,整个鬼躲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柳大娘身后。 孬孬的,很安心。 不知是下意识的动作,还是知道温砚景看得到小饿死鬼,刚醒来的柳大娘还没弄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就往边上倾了倾身子,把她挡在了身后。 见状,温砚景忍住了想骂人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你不必这样,我不是坏人。” 听了这话,柳大娘默了默,眼神看向不远处还在血虐老鬼的孟月临,而后又落回了温砚景身上。 “你们是什么人?” 闻言,温砚景正准备自爆身份,就听柳大娘又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人间的身份再尊贵,这里也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她说着,朝着那边的孟月临抬了抬下巴,道:“快把你娘子喊上,速速离开此地,否则我也救不了你们。” 听了这话,温砚景面露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没看到,我们家小神仙碾压那只老鬼吗?” 说着,他指了指柳大娘身后的小饿死鬼:“她可是说了,那个老鬼是你们这里最厉害的邪物,这会儿都快被打散了,你还在害怕什么?” 柳大娘却是不回答这话,而是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面色严肃认真地看着温砚景:“这位公子,看你衣着打扮,应该不是寻常人。” “我虽命贱,但却还是得给你一句忠告,找刺激上别地方去,这里不是你们这些有钱有权的贵族能来的地方。” “要是你们在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未必会丢了性命,可我们这些在这周围苟延残喘的贱民们,必定活不了!” 说完,她护着小饿死鬼往边上让了让:“赶紧走!” 她表情严厉,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催促,好像温砚景再不走就真的要出大事了一样。 这让温砚景很是不满。 他再次指着那边还在血虐老鬼的孟月临道:“大娘,你没看到吗?那边是我妻子正在暴打老鬼,而不是你们这里的老鬼在暴打我妻!” 柳大娘不语,只是死死盯着他。 就好像他继续僵持下去,她就要亲自扑上来一样。 这样的眼神,看得温砚景不知为何心底发毛。 他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盯着柳大娘不敢转头地大喊出声:“小神仙!小神仙你快过来,这大娘醒了,但她不太对劲!” 话音刚落,柳大娘双眼忽然变成黑色,张开嘴嘶吼着,朝着温砚景猛扑过来。 见状,他片刻犹豫也无,转头拔腿就跑,直直朝着还在暴打老鬼的孟月临奔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温砚景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刚刚喊得那么大声,为什么孟月临还在暴打老鬼?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刻,温砚景抱头蹲下,整个人蜷在了地上。 本来以为会摔个跟头就停下来,却没想到,他闭上眼睛的瞬间,整个人就“咕噜噜”地往前滚了下去。 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斜坡。 他意识到自己中了障眼法,更是不敢冒失,死死蜷着,任由身体往前滚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终于停了下来。 他不敢睁开眼,也不敢抬头,保持着这个姿势又等了好久,确定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后,这才缓缓舒展手脚,睁开了眼睛。 眼前漆黑一片,一点光亮也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摸索,确定周围都是平面后,这才调整了一下姿势,乖乖坐在地上。 黑暗中,他双手紧紧抓着挂在胸前的护身符,竖着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动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此时此刻,在地面上。 因为不想断了别人的轮回路,所以孟月临花了点时间,破开百鬼怨气凝结成的幻阵,准确地将老鬼抓了出来,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打得老鬼灵体在溃散的边缘后,这才伸手直接掏进了他的肚子搅了搅,干脆利落地把一个小男孩的鬼魂拽了出来,扔给了不远处一直等着的小饿死鬼。 “看看,是你哥哥吗?” 孟月临掏出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问她。 闻言,小饿死鬼飞快奔来,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是他是他,这就是我哥哥,多谢道士姐姐!” 听了这话,孟月临冷笑一声,道:“你谢早了。” 话音刚落,正准备拖着哥哥跑路的小饿死鬼就感觉自己被一股莫测的力量定在了原地。 一回头,她便见孟月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道……道士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小饿死鬼这才感觉到了害怕。 孟月临:“你都是鬼了,还跟我说什么故不故意,你觉得有用吗?” 小饿死鬼没说话,整个鬼瑟瑟发抖。 她亲眼看到了孟月临暴打老鬼,这会儿心里除了救出哥哥的庆幸之外,还有深深的后悔和后怕。 “你们把我骗过来是为什么?” 孟月临说着,头也没回,却是一脚精准地踩在了正打算悄悄爬走的老鬼背上。 老鬼“哎呦”一声惨叫,重重趴回了地面。 “我说,我说,姑奶奶轻点儿,我一把年纪了,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话音刚落,孟月临脚下用了三分力,老鬼疼得凄厉地一声长啸,魂体又黯淡了几分。 “小姑奶奶饶我一命,我也只是帮人做事,我没有恶意的,求您给我一条活路吧!” 孟月临:“你帮谁做的什么事?” 老鬼声音都弱了下来:“我只知那人是仙师大人,他让小鬼我困您半天,报酬是十颗阴气丸子,我真的没有恶意啊!” 又听见“仙师大人”四个字,孟月临的眉心狠狠一跳,继而又道:“怎么找到他?” 老鬼不敢隐瞒:“从来都是仙师大人来找我,我一个不入轮回的游魂野鬼,哪里能找得到他啊!” 说着,老鬼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挣扎着从地上抬起头看向孟月临,面露谄媚之色。 “不过我听说过,仙师大人半年前曾帮一个癞头鬼缠上一个贵女,说不定那个癞头鬼知道怎么找仙师大人!” 第196章 道士姐姐对不起,我骗了你 “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你都送给我的东西了,你怎么还能拿回去啊?” 饿死鬼急了。 孟月临直接将香灰瓶收进了袖里乾坤,满脸笑容:“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是不是长见识了?你看我多好,你活着的时候没长到的见识,你死了我帮你长了。” 饿死鬼:“……道士都像你这么无耻吗?” 孟月临笑眯眯:“这怎么能是无耻呢?这明明是我们俩交易没成功,小朋友,你不要以为你年纪小小就成了鬼,就可以胡说八道,你们鬼也是要积口德的哦。” 饿死鬼只觉得自己人都麻了。 活着的时候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死了才见到,她还是太年轻了。 可是…… 饿死鬼咂咂嘴,灵香灰的味道还在口腔里没散去,她发誓这是她生前死后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就连活着的时候吃的猪肘子都比不上 ——有一年她在酒楼的泔水桶里捡到了有钱人吃了几口就不要的猪肘子,和哥哥分着吃了,那味道她死了都忘不掉,太好吃了!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小小饿死鬼最后还是屈服在了美味的灵香灰上。 她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地道:“姐姐,我可以告诉你去哪里找老鬼,但是我真的不敢带你去,老鬼很凶,他已经把我哥哥吃掉了,我不想被吃。” 听了这话,孟月临秀眉轻轻挑了挑:“你哥哥,是前天跟你一起在街上被打死的那个小男孩吗?” 饿死鬼闻言,抬头看她,眼底满是迷茫:“啊?我是被打死的吗?我还以为我是被饿死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不重要了,反正你现在都已经是饿死鬼了,有好吃的当然得好好吃啦,对不对?” 听了这话,饿死鬼立刻眉开眼笑:“对,你说得对,道士姐姐说得对!” 她一脸谄媚地说完,还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孟月临的手,满脸讨好的模样。 见她如此,孟月临表情温和:“带我去找老鬼,我可以救你哥哥。” 饿死鬼愣住:“啊?” 孟月临:“你哥哥和你同一天死的,老鬼吃了他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个时辰,现在去掏老鬼的肚子,你哥哥还有救。” 她说着,看着饿死鬼那双近乎澄澈的双眼,道:“你不是不想投胎,是不想一个人去投胎,对吗?” 饿死鬼没说话,抿着嘴唇就这么看着她。 好半天后,她才吸了吸鼻子,认真地问道:“道士姐姐真的能救我哥哥?” “能,我本事可大了。”孟月临点头。 饿死鬼沉默了许久,久到那边看不见鬼的温砚景都以为鬼走了的时候,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哑哑地道:“道士姐姐,我带你去找老鬼,你一定要救我哥哥!” “嗯,谢谢你。”孟月临说着,又一次摸了摸小饿死鬼的脑袋,顺势往她身上贴了一张定魂符。 刚刚成了鬼,她魂体还不稳定,一会儿如果打起来,余波有可能会伤到她。 在孟月临的要求下,天生神力的温世子背起了昏迷不醒的柳大娘,三人一鬼就这么走出了小巷子。 饿死鬼很活泼,知道孟月临给自己定魂以后,还特意往太阳底下跑了两圈,发现自己真的不会被太阳晒伤以后,笑得要多快乐有多快乐。 在温砚景的要求下,孟月临给他擦了点牛眼泪,这会儿温砚景看着跑来跑去的饿死鬼,忍不住感叹:“同样是小孩儿,怎么小槐那么讨厌,小饿死鬼这么可爱?” 孟月临瞥了他一眼:“因为小槐年纪比你还大,他只是化形成三岁而已。” 温砚景皱眉:“哦,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此刻,正在月砚台忘我地吸收灵气的小槐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疑惑睁眼:“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掐指一算,八成是温傻子!” 说完,他换了个姿势重新闭上眼,继续吸收灵气。 半个时辰后。 孟月临牵着小饿死鬼的手,温砚景背着依旧昏迷的柳大娘,三人一鬼站在了一个山坡下面。 “好凶的地方!”孟月临感慨道。 温砚景缩了缩脖子:“怪不得阴森森凉飕飕的。” 孟月临看向绷着脸的饿死鬼,道:“怎么找那个老鬼?” 闻言,饿死鬼仰头看她,眼底满是愧疚:“姐姐,对不起,我是骗你的。” 话音落,没等温砚景和孟月临有所反应,整个山坡眨眼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温砚景下意识要往孟月临的身边跑去,却猝不及防被背上背着的柳大娘勒紧了脖子。 力道之大,他差点直接咽气。 好在他天生神力,反手一甩就将柳大娘甩了出去。 一边捂着自己的脖子,他一边从怀里掏出护身符死死捏住。 张嘴想要喊孟月临,才发现刚刚被勒得太狠,他这会儿暂时性失声了。 “站在原地别动。”正心慌之际,孟月临的声音忽然传来。 虽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但温砚景安心了,捏着护身符,席地而坐,直接闭上了眼睛。 而此刻,孟月临站在离他不远处,正看着阴气最浓郁之处,唇角轻轻勾起。 这铺天盖地的阴气虽然驳杂,但还是能分辨出,其中有不少是昨天阴幡三人组确认过的,属于百女国主的阴气。 果然没有叫她失望,绕了一大圈,还是冲着她来的。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拽你出来?”她朗声问道。 “嘻嘻嘻……” 阴笑声自四面八方而来,好像近在咫尺,又好似远在天边。 “天机门少主好生威风,这么大的口气,真是叫人害怕啊!” 这鬼声重重叠叠,仔细分辨还有男有女,可见他吞吃过不少鬼,今日灭了他,也算是功德一件。 想到这里,孟月临单手画符:“聒噪,给本座滚出来!” 言出法随,金色的符箓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冲进了浓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阴气之中,只一下就冲溃了老鬼的故弄玄虚,将他打得飞出去老远。 而孟月临的速度更快,在他飞出去的一瞬间便缩地成寸,在老鬼落地之前提拳,朝着他面门直接砸了下去。 “哐”地一声轰响,四周黑暗褪去,阳光重新落在地面。 温砚景抬眼看去。 山坡上不远处,孟月临正抓着一个鬼,甩来甩去地往地上砸。 “小神仙好厉害,完全血虐!”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一旁的饿死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闻言亦是满脸崇拜:“是啊,道士姐姐好强啊!” 第195章 你是一个好人,我可以告诉你 大概没想到这里会有人,饿死鬼吓了一跳,也愣了一下。 听了孟月临的话后,饿死鬼一边咽着口水,一边解释道:“我就是想去吃一顿饱饭!” 说着,她自顾自往外走:“我就吃一顿饱饭,吃完我就走了,我们这儿都是这样的,你不懂不要乱说话。” 她的语气十分自然,就好像这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一般。 孟月临横手再次拦下了她:“我不管你们这儿是怎么样的,在我面前,阴魂就是不能上活人的身,你若再不出来,我就要亲手抓你出来了。” 她不爱管闲事。 但天机门门规,凡天机门人,若见人鬼交缠之事,不可袖手旁观。 她作为天机门少主,自然应当遵从。 饿死鬼似乎没想到这人这么执拗,被拦了两次也来了火气。 “你这人怎么回事?不多管闲事会死吗?” 孟月临严肃点头:“是的!” 天机门门规的惩罚可是天道惩罚,她可扛不住几次。 饿死鬼见她如此,也没了耐心,当即鬼气暴涨,浑身上下怨念重重,四周顿时阴冷了不知多少。 温砚景见状,自觉从脖子里抓出护身符退到远处:“小神仙加油!” 话音刚落,饿死鬼朝他竖起食指,一团鬼气直奔面门而来。 她虽然刚做鬼没多久,可也看得出来,孟月临很强,温砚景贼弱。 可是—— 她的蓄力一击打了过去,只见温砚景周身泛起一阵金光涟漪,那一团鬼气无声无息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饿死鬼:╭(°A°`)╮ 就在这时,孟月临单手拿住柳大娘的脖子,轻轻往上一提。 就这么一下,轻而易举地将饿死鬼从柳大娘的体内拽了出来。 柳大娘的身体软软倒地的同时,饿死鬼也被她重重掼在了地上。 “呜呜呜……” 饿死鬼在地上蜷成一团,委屈地哭出了声。 “活着的时候吃不上一顿饱饭,现在我都死了,柳姨也同我说好,让我用她的身体去美美吃一餐,结果却被一个多管闲事的太监给毁了!” 饿死鬼一边哭一边喊:“我好苦啊!我好苦啊!呜呜呜……我不想活了……” 孟月临检查完柳大娘,确认她没事后,这才走到了饿死鬼身边,用脚尖踢了踢她的屁股:“别哭了,你起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饿死鬼被踢了两下,整个人更不乐意了,在地上扭成了蛆:“你毁了我吃饱饭的机会,你还踢我,你不是人,你是个坏蛋!” 见她如此,孟月临干脆蹲下身子,指尖沾了一点灵香灰,道:“你要是乖乖听话,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吃这个。” 灵香灵气浓郁,即便是香灰,也足够叫这种刚刚成型的小鬼馋上一会儿了。 果不其然,饿死鬼闻见味儿,立刻翻过身不哭了,一双鬼眼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看着孟月临沾着香灰的指尖。 “这是什么?” 她大声问道。 此刻孟月临才看到她的脸,当即愣了一下。 这是前天那个被当街打死的小姑娘。 “你说话啊,这是什么呀!”小饿死鬼急得不行,又问了一遍。 孟月临回神,声音不自觉温和了几分,道:“这是灵香的香灰。” 饿死鬼狠狠咽了口口水:“好香,好奇怪的香味,感觉比大肘子还好吃,可是怎么可能呢?大肘子明明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垂下了眼眸,轻声道:“我这里有很多,你只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上柳大娘的身,我就可以给你一瓶,够你吃到去转世投胎了。” 饿死鬼闻言,立刻警觉地看向她:“你要送我去投胎?我不要!我还没有吃到好吃的,我不要去投胎!” 见状,孟月临心里有些无奈。 鬼就是如此,因为死了,所以没有了三魂七魄,相对的也只剩下一窍尚存,他们很难思考复杂的事情,很是执拗,做事全凭执念,无法用善恶定义。 而饿死鬼死于偷东西吃的时候被抓,临死前还被当街扒光衣服,死法很是耻辱,如果不好好处理,她很容易变成恶鬼。 想到这里,孟月临认真地看着她,道:“你想不想要灵香香灰?” 饿死鬼闻言,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想!” 孟月临循循善诱:“那我用灵香香灰跟你交换,你把你为什么要上柳大娘的身告诉我,好不好?” 听了这话,饿死鬼还是犹豫了一下。 孟月临见状,干脆拿出了一小瓶香灰,直接放进了她的手里。 灵香香灰的气味狠狠诱惑着饿死鬼,她到底还是没忍住,擦擦口水,仰头对孟月临道:“好吧,你是一个好人,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保密,不能告诉别人!” 说着,饿死鬼觑了一眼边上直愣愣地看着孟月临的温砚景,小声道:“傻子也不能说!” 孟月临失笑,配合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闻言,饿死鬼这才放心地看向她,压低了声音:“我也是死了才知道的,柳姨有大本事,可以让我们这些死了但还离不开人间的鬼上身,去做一件最想做的事。” “老鬼告诉我,柳姨天生通阴,这些年一直在帮鬼上她的身,她是活菩萨,特别厉害。” “我活着的时候没吃过一顿饱饭,昨天晚上在这里游荡,听说善堂要放免费的流水席吃,我就去求了柳姨,让我吃一次。” 说着,她将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柳姨的事只有鬼知道,人不知道,你可不能说哦,不然你就不是人了!” 饿死鬼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孟月临还是听明白了。 柳大娘应该是纯阴之体,天生通灵,能请灵上身,她用自己的这个本事帮枉死鬼解决执念,避免诞生恶鬼。 这是功德一件,而且因为她是纯阴之体,所以鬼上身对她来说没有影响。 可若是如此,为什么柳大娘脸上死气弥漫? 这么想着,孟月临看着着美滋滋吃香灰的饿死鬼,道:“你能带我去见一下那个告诉你这件事的老鬼吗?” 闻言,饿死鬼一愣,随后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不得行不得行,他要是知道我出卖了他,会把我吃了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便知道自己问对了。 她一把夺过饿死鬼手里的香灰瓶,笑眯眯道:“那不给了哦。” 饿死鬼:(′?o?)? 第194章 温砚景的想法,饿死鬼上身 二人说话的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明朗。 鼻尖不断浮动着饭菜的香气,饶是温砚景这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此刻也忍不住被勾出了馋虫。 伴随着伍夫人盛出最后一碗菜,早早等在门口的人敲响了手里的铜锣。 紧接着,善堂的门打开,孩子们抬着桌子跑出去,等在外面的百姓们帮着一起搭好后,十分有秩序地挨个儿坐了下来。 孟月临和温砚景站在廊下拐角处,看着桌子从善堂里摆到善堂外,看着吃饭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来。 每一个人面上都带着感激,嘴里不断说着谢谢,珍惜地吃着每一颗粮食,没有一个人浪费。 偶尔有人不小心把饭菜弄到了桌子上,也很快捡起来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大家吃饭的速度很快,吃相没几个好的,但吃完后都会自觉将碗筷拿到后面去,舀了水洗干净,放进厨灶间烧着开水的锅里,以待下一个人使用。 看着大家有条不紊的样子,温砚景忍不住对孟月临小声道:“小神仙,他们看起来好开心。” 这种开心,和他前几日在宴仙楼时看到的开心不一样。 宴仙楼那些人的开心,看起来就像是气氛到了,该热闹了一样。 而眼前这些人的开心,虽然没有很大的动静,没有人大笑,却让温砚景感觉,他们好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生机勃勃。 孟月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离开了善堂。 这里有伍夫人坐镇,一切都井然有序。 善堂一切采买都与官署合作,孟玉翡他们的手脚插不进去,她可以放心了。 温砚景跟着她出了善堂,一路上看到了不少还在排队的穷苦百姓。 这个从小都长在金银窝里的贵少爷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等他们终于走出了善堂这片区域的时候,温砚景的眼眶已经红了。 “这是怎么了?”孟月临不解地看着他。 温砚景吸了吸鼻子:“小神仙,我想在善堂附近建一座书院,收八岁以下的孩子,免费给他们启蒙。” 孟月临疑惑:“为什么?” 温砚景:“你说得对,他们还在忙于吃饱饭的时候,和他们讨论识字就是一种傲慢。” “可是我真的觉得识字很好,识字能读书,读书使人明理,一个人只有明理懂事才能知道人活着应该做什么,而不是浑浑噩噩一辈子,都只为了吃一口饱饭。” 说着,温砚景拉住了孟月临的袖子:“所以我想建一座书院,不求他们能有什么大学问,只求这世上识字的人多一些。” 听了这话,孟月临仔细想了想。 人教人是说不清楚的,很多事得自己做了才知道。 而且这也是一件善举,温砚景给自己赚功德,她没道理反对。 于是她点点头,道:“那你可以回府叫人筹备起来,但你要知道,建立书院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三年五载就能做完的,你要做,就要一直负责。” 温砚景见她不反对,顿时眼睛一亮:“我一定会一直负责的!小神仙放心!” “好,我信你。”孟月临面上挂着淡笑。 二人说着话走出了小巷。 孟月临一抬头,便见迎面走来几个眼熟的人。 她一愣。 柳大娘? 再一看她的身后,赫然就是跟孟月临一起去宴仙楼的那几个乞丐。 孟月临见状,连忙拉着温砚景让到了一旁。 柳大娘几人从他们身旁路过,没有认出她来。 孟月临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温砚景疑惑:“小神仙,你看什么?” 孟月临摇摇头没有回答。 她在看柳大娘。 确切地说,是在看她身上弥漫的死气。 这样浓郁的死气,证明她的死期近在咫尺。 可如果是这样,没道理前天见她的时候,她身上毫无死气。 这不对! “走,跟上去看看!”孟月临说着,顺势就拉起了温砚景的手,与此同时,她捏了一个隐身咒。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孟月临拽着又回了巷子。 虽然看不见二人交握着的手,可他能感觉到手心的温热,一时间心跳“砰砰”作响,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心从嘴里跳出来。 巷子内。 柳大娘对着乞丐们道:“善堂的饭都是干净的,你们赶紧好好吃饱,但是别想着打包带走,否则下回可就吃不到了!” 乞丐们闻言,连连点头。 有人道:“还是柳大娘你消息灵通,前天带着我们赚了铜板,今天又带我们来吃饱饭,兄弟们跟着你,没错!” “对,没错!” “就是可惜那小草和大壮,要是前天没去偷那个包子,今天就能吃上饱饭了。” 听了这话,大家都是一阵叹气。 柳大娘却拍了拍手,面上表情不变,道:“好了,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大家就别提了,赶紧去吃吧,虽然善堂的饭干净,可晚了总比别人吃得少些。” “走走走!” 乞丐们收敛深思,咽着口水加入了排成长龙的队伍。 柳大娘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大家,脸上浓郁的死气几乎将她的五官遮蔽,整个人显得十分暗淡,看上去就不太对劲。 看着乞丐们排着队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后,柳大娘转身钻进了一旁偏僻的小巷子里。 孟月临见状,拉着温砚景立刻跟上。 小巷子深处,柳大娘蹲在一处杂物堆旁使劲挖了起来。 挖了一会儿后,一具小尸体出现在他们眼前。 温砚景吓了一跳,还好一直捂着嘴,否则非得发出声音来。 柳大娘仔细地给那具尸体收拾了一下,整理好后,她把额头抵在尸体的额头上,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后,在孟月临的眼中,一道执念从尸体的身上,顺着二人贴着的额头,进入了柳大娘的身体。 几乎瞬间,柳大娘脸上的死气更加浓重,她的面相也发生了变化。 她张着嘴,口水从嘴里滴落,拖出了长长的线,嘴里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骇人至极! 孟月临看得很清楚。 那是饿死鬼上了柳大娘的身。 还是柳大娘亲自请上身的! 眼看着饿死鬼站起身,一边用袖子擦着口水,一边往外走,孟月临不再耽搁,现身拦住了她的去路。 “阴魂不能与活人来往,你应该不会不懂这个规矩。” 她说着,语气虽然冰冷,却不强硬:“现在,立刻出来吧!” 第193章 善堂流水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被她这么激动地质问,孟月临丝毫没有半点想解释的意思,甚至还晃了晃手里的阴幡:“赶紧回去,我没空陪你们玩。” 放她们出来只是想确认阴灵气与她们同出一源,能说这么多已经是她耐着性子了。 珍珠却是不懂这些,被孟月临这么一催,脸上立刻露出了不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难道……” “闭嘴吧蠢货!”红嫁衣看不下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丢进了阴幡。 而后转身,看着孟月临:“今日多谢!” 说完,红嫁衣拽着原地落有所思的玉蝉,转身回了阴幡。 见状,孟月临罕见地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 刚刚玉蝉和珍珠一个一声不吭,一个满口质问,孟月临虽然不怪她们,也能理解,却难免生出一点不满的情绪。 没想到红嫁衣虽然鲁莽暴躁,却是比另外两个更通人情。 至少,她还记得孟月临说会去看看皇陵阵法的事,临走前还知道道谢。 这么一想,孟月临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收起阴幡,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孟月临落在正站在花圃里舒展根须,显出原形,正在疯狂吸纳灵气的小槐身旁。 越过一脸有话要说的温砚景,孟月临抬手拍了拍小槐粗壮的树干。 小槐抖了抖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孟月临:“阴灵气里的阴灵你不要吐掉,用你的叶子蕴养起来。” 话音落,小槐还没来得及拒绝,孟月临反手掏出一瓶纳灵丹:“作为交换,这瓶纳灵丹给你,助你更好吸收灵气。” 一听这话,小槐的树叶立刻“沙沙”作响,树干上更是开了一个口子,树枝催促着孟月临赶紧把纳灵丹放进来。 见状,孟月临也不耽搁,将纳灵丹放了进去。 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从一旁伸了出来,将树洞里的纳灵丹掏了出来,又塞回了她的手中。 温砚景义正词严:“为小神仙做事是我们的本分,不能要好处,否则就是不诚心!” 孟月临:? 小槐急了。 他直接把自己的人脸从树干上露出来,张嘴就骂:“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做人情,你不要脸!” 温砚景:“我是你的契主,你就是得听我的!” 小槐气得整棵树都在颤抖,看向孟月临:“小仙师你看他,我要解除契约!我受不了啦!” “放心吧,小神仙说了,你解除不了的,而且就算你解除契约,小神仙给你这瓶丹药的时候我们还是有契约在,所以我还是能做决定。” 说着,温砚景一脸严肃地看向孟月临:“小神仙,不要惯着他,他最爱蹬鼻子上脸了!” 孟月临好笑地看着他:“你说得对,但帮我做事我就是得付报酬,既然你不让我给小槐,那我就给你好了。” 她说完,将纳灵丹递给温砚景:“由你来决定是给小槐,还是自己留下,范恒不能给我。” 她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温砚景低头看看纳灵丹,又抬头看看孟月临,心里顿时生出了犹豫。 他本意是不想要孟月临破费。 可现在看来,她也有自己的原则。 他不该因为自己的意愿而叫她违背她的原则,这是不对的! 想到这里,温砚景伸手接过纳灵丹。 而后,在小槐吱哇乱叫的崩溃声中,将纳灵丹整瓶丢进了他的树洞。 小槐:? 惊喜来得太突然,叫他一时半会儿竟然反应不过来。 回过神来后,小槐欢天喜地地退下了。 站在高大的槐树下,孟月临看着温砚景:“不是不给他?” 温砚景挠了挠脸:“主要是不想小神仙破费。” 闻言,孟月临拍了拍他的胳膊:“小槐跟着你对你只有好处,对他好一点于你而言也是好事。” 说完,她抬脚往回走。 温砚景见状,眼睛“叮”地一亮,转身看着孟月临的背影,心里美滋滋地想。 小神仙果然是为了他才这般破费的! * 善堂受人所托,要摆至少十日的流水席的消息,不过才过去一天一夜,就在整个京城的穷苦人家之中传遍了。 次日,天色还未明了,善堂外就已经排起了长龙。 不同于之前宴仙楼的时候,吃流水席的人都有一身体面妥帖,至少干净的衣服。 此刻站在善堂外的人要么衣衫褴褛,要么浑身补丁。 放眼望去,几乎每个人都面色蜡黄,骨瘦如柴,一看就知道是吃不饱饭的样子。 这些才是真正需要救助的人。 善堂内。 伍夫人亲自上场掌勺,而围在她身边打下手的,全是善堂里大大小小的孩子。 年纪最大的二十多岁,年纪最小的才刚会走路。 饶是如此,他们手脚却还是十分麻利,哪怕是最小的孩子,也没有拖后腿添乱。 孟月临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里忍不住想起了师父曾经说的一句话。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小时候她在天机门每天除了修炼之外还要做很多事。 师父喜欢鼓捣吃的,她就负责养蚕缫丝,织布裁衣,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偶尔才有空闲,偷偷去道观下面的秘密基地玩一玩。 那时候师父告诉她,天机门很穷,所以她是穷人家的孩子,得学会事事亲力亲为。 这个谎言持续了很多年,直到孟月临有一次挖地洞挖到了师父藏起来的好几罐金子。 后来师父解释说一切都是为了锻炼她而为之,希望她能体会她的良苦用心。 孟月临过去体会不了,也不理解师父的做法。 可如今站在善堂外,看着里面忙忙碌碌的大小身影,她忽然就理解了。 “你在想什么?”出神之际,耳畔传来了温砚景的笛声询问。 孟月临从回忆中收回思绪:“我在想,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 温砚景更不懂了。 孟月临:“比如你现在这么大了,连锅铲怎么拿都不知道,可里面路还走不是很稳的小孩,已经会蹲在灶膛前看火了。” 听了这话,温砚景仔细看了看,不由得连连点头。 “在生活技能方面我肯定不如他们,但别的方面我还是比他们强的,比如我识字,他们不识字!” 说完,他洋洋得意地看向孟月临,为自己找到自己的一处优点而高兴。 可孟月临却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你识字,是因为你家富裕,能给你请先生,这些孩子整日忙于生计,你却拿这个来相比,难道不觉得自己太傲慢了吗?” 听了这话,温砚景愣住了。 第192章 百女国主的阴灵之气 孟月临坐在屋顶上,仰头看着已经没了日光的天空,嘴角浮起一丝轻蔑与不屑。 什么垃圾,也敢用强夺之术来动她。 这次砍了他一根触角,分解成灵气散落于月砚台,再有下次,她定是要顺着打回去,叫他有来无回! “嘭嘭嘭!” 袖里乾坤的阴幡疯狂震动,孟月临刚拿出来,就见玉蝉、珍珠还有红嫁衣迫不及待地窜了出来。 眼看着她们三个就要跳下屋顶,孟月临反手一挥,制止了她们的动作。 “下面都是灵气,为什么不让我们去?” 红嫁衣最是暴躁,立刻就质问出声。 孟月临淡定看着三人,道:“灵气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又不是天地造物。” 三人一愣,而后齐齐看向了玉蝉。 玉蝉倒是淡定,冲着孟月临躬身一礼,而后道:“小仙师有所不知,我们虽然不是天地造物,但真身却也属于物类,灵气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本以为解释了孟月临就会放行,却没想到孟月临反手直接将她们扣在了原地。 “小仙师?” 珍珠整个人都傻了,懵懵地看着她:“你不是会对我们好的吗?” 孟月临闻言,疑惑地歪了歪头:“我和曾说过这样的话?” 三人齐齐愣住。 是啊,她从来没说过会对她们好的话,甚至她们三个还是孟月临费了点功夫抓回来的。 尤其是珍珠。 她知道,如果不是她如今还是孟境竹的红颜煞,她都不一定有如今的待遇。 只是一直以来孟月临都十分随和的样子叫她们忘记了这一点。 “小仙师,”玉蝉最是淡然,起身一礼,道:“恳请您让我们下去吸收灵气进行修炼。” 孟月临摇摇头:“你们不能去。” “为什么?”珍珠大为不解:“底下那个槐树精都能去,我们不能去,你这是区别对待,物种歧视吗?” 孟月临:“倒也差不多。” “你……”珍珠气愤不已,却不敢说什么,担心孟月临一怒之下把她揍一顿。 别看她是三个人里入世最深的,其实她还是三个人里最弱鸡的…… “底下的灵气,好像有点不对。”红嫁衣忽然开口。 而后, 她深嗅一口,闭眼仔细分析。 玉蝉见状,也跟着深嗅一口。 她是三人之中发力最高强的,所以分析的速度比红嫁衣快上不少,只一息就睁开了眼睛,震惊地看向孟月临。 “这灵气怎么……” 孟月临这会儿吊儿郎当地坐在屋脊上,歪着脑袋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一旁的珍珠见她满脸震惊却不说清楚,急得抓耳挠腮:“灵气怎么了?你说话呀!” “这灵气有我主的气息。”红嫁衣睁眼,表情凝重。 珍珠人都傻了:“啊?怎么可能?” 玉蝉眼神沉沉地看着底下,道:“确实是我主的气息,更确切地说,是阴气。” “可是这灵气却不显驳杂,反而十分纯净,为何会如此?” 她说着,目光投向孟月临,试图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但她却依旧抱胸看着她们,一言不发,眼神戏谑。 珍珠挠了挠头:“可是姐姐们,就算是我主的气息,就算是阴气,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啊?” 她不懂。 她们三个都是冥器成精,阴灵气对她们也是大补之物,而且她们诞生灵智的契机和成因都是百女国主,为什么反而不能下去吸收她的阴灵气? 这话落下好半晌后,玉蝉偏开了头,红嫁衣忍无可忍,一拳头砸在她脑袋上。 “疯了吧你,这是我主的阴灵气,你吸收她的阴灵气,和吃了我主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都是一个墓葬里出来的冥灵,她当场就要吞了珍珠这个蠢货了! 珍珠抱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红嫁衣,一肚子话想说又不敢说。 她又不知道! 玉蝉拍了拍红嫁衣的手:“别生气了,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是蠢货。” 珍珠:? 孟月临看她们闹腾够了,这才开口解释道:“小槐本体是槐树,槐树属于阴木,他吸收了阴灵气后,会将百女国主的阴灵储存在叶片之中,只炼化灵气。” “到时候摘了他的叶子,可以将你们主子的阴灵还回去。” 不仅如此,孟月临没说的是,被小槐储存在叶子里的阴灵都能得到很好的蕴养,这对百女国主是一桩好事。 “可是,为什么月砚台会出现我主的阴灵之气?”玉蝉满脸疑惑。 孟月临摇摇头,看向西方。 此刻暮霭沉沉,西方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或许有人动了皇陵阵法。”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她们都知道百女国主的灵魂如今被囚禁在皇陵,日日夜夜遭受炼化,以此反哺大苍国运。 三人想要救她,可如今还束手无策。 如果有人动了皇陵阵法,那那个人想做什么?对方又是何人?为何有这般大的能耐? 越想,越觉得可怕。 孟月临看着沉默的三人,戏谑的表情渐渐淡去,眼底露出了几分沉思。 她虽然不想掺和进百女国和大苍国的前世今生,毕竟这种事动辄便是苍生受罪,她担不起因果。 但刚刚那个背后之人是对她用的强夺之法,如果她不弄清楚,迟早有一天对方的手段会升级到她无法抗衡的地步。 到那个时候,倒霉的绝不仅仅是她。 “回去吧,过几日我会找机会去一趟皇陵。”她拿出了阴幡。 三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 最后,珍珠忍不住道:“你是打算救国主大人吗?” 她说着,满脸都是期待。 伴随着她话音落下,一旁两人也同时看了过来。 脸上虽然还真定,但眼底都是一模一样的期待。 孟月临浅浅一笑:“不是。” 三人齐齐愣住。 孟月临:“又不是我的国主大人,我救了她我就得负起大苍国运被断的因果,我没那么大本事。” 说着,她晃了晃阴幡:“赶紧回去吧,只要你们好好为我做事,我可以让小槐把你们国主大人的阴灵好好蕴养在叶子里。” “等到你们有本事救出她的时候,她恢复起来也不至于太难。” 听了这话,珍珠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她愤恨地看着孟月临,大声道:“你怎么这么无情?你怎么是个如此无情的女人?难道你没有心的吗?” 第191章 她是世上唯一身负灵脉之人 “愚蠢的小徒弟,连自己被人下了咒都不知道,这些年你真是白跟了我。” 说着,玉手圣师将那支黑簪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这是前朝的黑骨木簪,被当作陪葬品埋在地底多年,带着深浓的煞怨之气,若是亲手戴上,能破不少东西。” “原本把这个簪子给你,是想让你破了孟乘渊身上的武将星护体天罡,却没想到兜兜转转,簪子回到了你的手里,还被你亲自戴在了头上,破了我给你的护身咒。” 玉手圣师看向孟玉翡,手里的簪子画了一个圈,指着她的鼻尖:“你说,你是不是太蠢了。” 被冰凉的簪子抵在鼻尖,孟玉翡整个人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不敢动,抬眼看向玉手圣师:“师父,徒儿知错……求师父责罚……” 玉手圣师闻言,苍白的嘴角轻轻勾起,手里的簪子挽了一个花收了回去。 而后,他俯视着孟玉翡:“你应当知道,师父救你的代价。” 闻言,孟玉翡身子微微颤了颤,而后伸出了左手胳膊举起,同时低下了头。 玉手圣师轻蔑一笑,手里的黑骨木簪轻轻划过孟玉翡的手腕,殷红发黑的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精准地落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玉碗内。 温热的血液从体内离开,带走了身体的温度,孟玉翡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渐渐发凉,眼前泛出了一阵阵眩晕。 每一次被师父放血,她都会忍不住想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可每一次师父都能精准地在她撑不住的前一刻停下。 每一次被放了血,孟玉翡都能感觉到师父对自己更加亲近,出手也十分大方,那三日就能将她放的血补回去的丹药,甚至一次就能给她整整一瓶。 可饶是如此,每一次放血,孟玉翡还是忍不住害怕,这一次也不例外。 玉手圣师站在一旁,看着孟玉翡的血一点点灌入玉碗之中,嘴角噙着的笑容越来越深。 直到孟玉翡撑不住,身子摇摇晃晃之时,他才伸手一挥,一道淡绿色的光芒落在她手腕伤口,止住了正在往外涌出的血液。 孟玉翡也在这个时候倒地,脸色煞白。 玉手圣师身姿轻盈,上前弯腰,捏开她的嘴,投入一枚药丸后,她的脸色立刻有了好转。 孟玉翡缓过来,立刻翻身而起,跪伏在地:“徒儿叩谢师父!” 玉手圣师“嗯”了一声,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时候孟玉翡才发现,自己刚刚放出来的那碗血已经不见了。 “来。” 玉手圣师几乎飘缈的声音传来。 孟玉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 这里的房子都是白色的,孟玉翡每次见到,都好奇清音堂是从那里找来这么多玉石,竟能叫玉手圣师住进玉屋之中。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个泛着绿的矮间门口,玉手圣师站定,转身看向孟玉翡,面上含笑,朝里面指了指:“乖徒儿,进去吧。” 孟玉翡愣了一下。 玉手圣师又道:“这是为师多年炼制的法宝,能护你周身气运不被夺舍,既然当年为师选择帮你夺她的气运,自然要多多为你打算。” “天机门虽然如今式微,但在前朝时曾出过两位大国师,而且孟月临自身命格特殊,是这世间唯一有灵脉之人,想要夺她的气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着,他凝眸看着孟玉翡,唇边笑意浓浓:“玉翡,师父知道你天性善良,或许不忍心如此,但只要你能将她的气运多走,她的灵脉就是你的。” “到那个时候,你就是这世间唯一能修仙之人,大道就在你眼前,你千万不可放弃啊。” 听了这话,孟玉翡眼神立刻就亮了起来:“师父的意思是,若是我能将孟月临的灵脉弄到手,我就是这世间第一强者?” 玉手圣师含笑点头。 几乎立刻,孟玉翡的脑海里生出一个念头。 只要她成了这世间第一强者,温观煦一定就会匍匐在她的脚下,再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看不起她! 随着这个念头升起,孟玉翡认真坚定地看着玉手圣师:“师父,徒儿一定不负所望!” 说完,她转身,毅然决然走进了矮间。 玉手圣师站在门外,一脸慈爱地看着孟玉翡,叫她坐在矮间内的玉蒲团上,而后开始布置阵法。 一层接一层的阵法被启动,玉手圣师在门外负手而立,看着孟玉翡,道:“三日后为师来接你出关,到时候,所有已经被你夺走的气运,都会彻底化作你的养料。” “玉翡,师父期待着你破茧成蝶的一天!” 闻言,孟玉翡坐在玉蒲团上,认真且坚定地看着门外的师父,用力点头。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做到!” 说完,她闭上眼,周身浮动起了淡淡绿芒。 看着她这副模样,玉手圣师欣慰地点点头,一挥手,关上了矮间的门。 傍晚。 孟月临刚在善堂和伍夫人谈好明日流水席的各项细节回到王府月砚台,立刻就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 她当即跃上屋顶,转身面朝西方,负手而立。 巨大的吸力迎面袭来,孟月临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屋顶上,感受着这股吸力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下一刻,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反手弹开一个结界,然后飞快给自己连着施了好几个净身诀。 什么变态招数?她差点以为自己被人嗦了一口,恶心得直打颤。 当即,她盘腿而坐,五心朝天,借了日落余晖,原地开始顺着那股力量反击而去。 肉眼所不能见的虚空之处,孟月临的金色灵力将那奇怪的力量寸寸瓦解,随着最后一缕日光消失在地平线上,被消灭的诡异力量散成天地灵气,落在月砚台四周。 小槐第一个感应到,立刻睁开眼,从铜盆里一跃而下,提起裤子就往外跑。 “你干什么去?跟个小变态似的!” 温砚景正好进来,见状忍不住去抓他。 小槐反手挡了一下:“灵气啊!外面忽然多了好多灵气,我要出去吸收灵气,你别拦着我!” 话音落,小槐灵活地从温砚景胯下窜了出去。 温砚景:…… 他条件反射地夹住了自己的腿,狠狠被吓了一跳。 第190章 他恨孟月临兄妹夺走了一切 孟鹤轩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劝着孙氏,同孟林远和周氏道了一声歉,而后硬拉着她出了书房。 他一直知道,孙氏更疼爱孟玉翡,所以对她此刻的反应也算是有所预料。 左右这么多年,他哄孙氏很是拿手,出了书房那压抑的氛围后,母子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孙氏就被他安抚了下来,忙着招呼吓人去上午饭了。 孟鹤轩站在原地看着书房的方向。 他是男人,他很清楚,他的生身父亲,此时此刻在里面做什么。 越是清楚,他越是觉得,他的母亲真的很可怜。 身为人子,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越是这样,他的心里越是恨。 恨孟月临的不留余地,恨她的聪明机警,更恨她夺走了一切! 两刻钟后,书房门打开,红光满面的孟林远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面庞同样红润,但鬓角却有些凌乱的周氏。 二人见到孟鹤轩的第一时间,周氏下意识往孟林远身后躲了躲,但却被拉住了手腕。 孟林远看向孟鹤轩,道:“你怎么在这儿?你娘呢?” 孟鹤轩头也不敢抬:“在花厅那边摆饭,让我过来喊您和周姨。” 听了这话,孟林远的语气微微和缓了几分。 而后转过身,柔声对周氏道:“你先去休息,饭菜一会儿我让人送过去。” 周氏闻言,乖巧地低声应了一句,而后转身就走了。 她甚至都没有看孟鹤轩一眼,却叫孟鹤轩感到了极度难堪。 孟林远很是享受这种看着他们为自己暗暗较量的感觉,甚至还特意等了一会儿,等周氏走远了,才招呼孟鹤轩一起朝着花厅走去。 一路上,父子二人一言不发,孟鹤轩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心里恨意如藤蔓一般,迎风而涨。 这座小院子很早就买了,曾经是他和妹妹孟玉翡最喜欢来小住的地方,父母基本不怎么往这边来。 可是孟淮序继承了宁远侯府,孟林远入京述职的时候就不再住进侯府,而是住在这个小院里。 在孟鹤轩看来,这一切都是孟淮序和孟月临兄妹二人逼迫所致。 如果她没有回来,孟淮序没有继承侯位,那么孟林远入京述职还可以住在侯府,他母亲还是风光的侯府掌家夫人,谁也不能给他和孟玉翡半点脸色。 甚至作为孙氏唯一的儿子,就算孟玉翡明面上地位比他高,可事实上孟玉翡所做的所有事都是助力于他,他日子过得要多舒心就有多舒心。 哪里会像如今这样! 好好一个京城才俊,憋屈地站在父亲和别的女人欢好的门口,为他守门。 这么想着,抵达花厅的时候,孟鹤轩心里的恨,已经汹涌得几乎要爆发了。 “我们一家三口难得一起吃饭,鹤轩,你最近瘦了不少,得好好补补。” 饭桌上,孟林远主动给孟鹤轩盛了一碗汤,慈爱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孟鹤轩见状一愣,抬头看向他。 对上那双慈父一般充满着期待和心疼的眼神之时,孟鹤轩心底忽然莫名其妙一慌,赶忙低下了头:“谢谢父亲!” 他小声说完,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他都想到了,因为这句“父亲”,孟林远一定又要发火了。 “好孩子,跟爹爹不必这么客气。” 意外的是,孟林远不仅没有发火,反而还温声细语地与他说起了话来。 一旁的孙氏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会儿用公筷给孟林远夹菜,一会儿又给孟鹤轩夹菜。 一顿饭,不仅父子和乐融融,就连孙氏也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情。 “我们家只是遇到了暂时的困境,你们不要灰心丧气,只要如同过去那些年一样,带起精神来团结一致,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孟林远吃完饭,认真地看着孟鹤轩,语重心长,“尤其是你,鹤轩,你是我的长子,是肩负着为父全部希望的人,你可不能懈怠!” “身为京城才俊之首,父亲希望你坚毅一些,不要因为这些小小的打击和插曲,就忘记自己的身份。” “我孟林远的儿子,不是孬种,记住了吗?” 短短几句话,说得孟鹤轩眼眶泛红。 他有多久没从自己父亲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肯定和承认了? 好久了,他也记不清了。 他站起身,冲着孟林远深深地躬手一揖:“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听了这话,孟林远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 而后看向一旁按眼角的孙氏,道:“阿兰,我们的儿子是个有出息的!” 闻言,孙沁兰笑着起身迎上前,拉着孟林远的手:“鹤轩最像郎君,当然有出息!” 孟林远闻言,“哈哈”笑着搂住孙沁兰,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很是美满。 而此时此刻,清音堂。 孟玉翡在外面跪了许久,得到准允后脱了鞋袜,孤身一人进了内堂。 她的师父玉手圣师端坐在玉砌的台子上,整个人纯白无瑕,就连眼睛上的睫毛都是白色的。 “徒儿拜见师父!” 孟玉翡恭敬虔诚地匍匐在地。 玉手圣师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浅绿色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半晌后,玉手圣师缓缓开口:“你又输给她了。” 是肯定句。 孟玉翡不敢抬头:“师父,孟月临实在是太狡猾了,徒儿一时不察,中了她釜底抽薪之计,求师父救我一次!” 她和孟月临之间的关系本就是此消彼长,如今孟月临胜了一筹,她抵达清音堂的时候,甚至已经开始平地摔了。 可见气运被夺的速度变快,玉手圣师给她的护身咒也失效了。 端坐高台上,玉手圣师听了她这番话,沉默了许久。 就在孟玉翡以为他不会帮自己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头上的簪子被取走,未及抬头,乌黑的秀发便落了满身。 她赶忙朝前看去。 只见玉手圣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玉台,此刻正站在她身前不远处,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上拿着她头上的黑簪子。 当即,孟玉翡的心就沉了下去。 那是她送给孟乘渊的黑簪子,流水席第一天的时候,孟月临逼着她戴在了头上。 可是她明明立刻就取下来锁起来了,怎么还会出现在她头上? “师父,这枚簪子不是我自己戴的,一定是给我梳头的婢女!” 话音未落,玉手圣师一个眼神横了过来,她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言语。 第189章 父慈子孝,妻贤家和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孟林远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儿子!” 孟林远显然被气得不轻,打完孟鹤轩后,还伸脚往他身上踹了一下。 孟鹤轩沉默地忍受着这份痛楚,娴熟地起身,低着头跪倒在孟林远的跟前:“鹤轩知错,请……请父亲大人,息怒!” 听了这话,孟林远又想动手,但最后高高举起的巴掌,还是轻轻地落在了孟鹤轩的脸上。 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着头与自己对视。 孟林远声音冷淡,眼神淬满冰碴,幽幽道:“鹤轩,成大事者,需懂得隐忍,你什么都好,就是自视甚高,认为一切有人为你兜底,你就什么都不用去争。” “孟月临再厉害,再能打,她也就一个人,天机门早就绝后了,她甚至连救兵都搬不到一个,否则那日在侯府,就不会那般狼狈。” “你只看到了那日她有多强,却没看到她拼命了,也就那样。” “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而已,再强也就到那儿了。” “她再厉害,我们全家加起来,玩儿也能玩儿死她。” “孩子,不要被一时的失败冲昏头脑,你要做的,是给老子死死记住,你是老子的种,不能怂!” 说完,孟林远松开手,孟鹤轩被他的力道甩得微微偏过了头,没有再抬起。 孟林远抖了抖自己的袖子,收拾好刚刚因为动怒而有些凌乱的衣摆,而后照例将那串佛珠拿在手里,靠在软背上闭上了眼睛。 “不要再说请玉手圣师对付孟月临的话了,我们与他是合作关系,如果连一个孟月临都对付不了,玉手圣师若是觉得我们没用,说不定就要找别人合作了。” 听了这话,孟鹤轩低低应了一声“是”后,再没有言语。 一父一子,一坐一跪,如昨日那般,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小院。 此刻院中,早已听闻消息的孙夫人和周夫人已经等了许久。 见他们从马车上下来,二人双双迎了上来。 “族长!” 二人双双行礼,而后闭着嘴,跟着他到了书房。 孙氏等不及,上前道:“郎君,玉翡出城去了清音堂,我派人去追了,但没追回来,她只怕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听了这话,孟林远刚刚坐下就瞪了她一眼:“玉翡可没你想的脆弱,她去清音堂,与今日之事无关,是为了自身。” 孙氏一脸着急:“怎么会无关呢?我的女儿我最了解了,她向来是个要强的性子,今日……唉,该死的孟月临实在是可恨,不如叫圣师杀了她吧!面得玉翡受这么多罪!” 听她这话一出口,孟鹤轩下意识紧张地看向了孟林远。 果不其然,对上了他意味深长地眼神。 孟鹤轩立刻走到孙氏身侧,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娘,你别急,玉翡性子坚毅,即便是被打击到了,也不会认输,她去清音堂,应当只是有别的事,您别多想。” 听了这话,孙氏拍了拍他的手,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心里却是怎么都不相信。 她最了解孟玉翡了。 看似豁达宽容,其实心眼极小。 而且他们都不知道,孟玉翡每次去清音堂,无论何事,都得先割一大碗的血。 每次回来,孟玉翡的脸色不仅难看,还得养好一阵子才能恢复元气。 如今她已经嫁做人妇,最要紧的不是帮哥哥帮父亲谋事,最要紧的是赶紧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再去割血,她的身子哪里受的了啊! 越想,孙氏心里越是难过,眼眶立时就红了。 一旁的周氏反而十分淡定,温柔地给所有人都放了茶后,走到孟林远的身后,用手轻轻为他捏起了肩膀。 “郎君,阿明的伤一直不见好转,我总觉得心里头不安,怎么办啊!” 孟月临回门那日,孟煜明被她打伤。 原本以为只是脱臼,请了大夫来整固,却没想到当天晚上孟煜明受伤的手脚就都用不上力气了。 如今好几天过去,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依旧没有半点好转,周氏说不急肯定是假的。 但她很清楚孟林远的性子,就算是再急,也只敢这么小心翼翼地提一句。 孟林远听了她的话,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无妨,他之所以瘫痪,是因为那日被孟月临打得太惨,以至于现在不少人都质疑他到底是不是武学奇才。” “等玉翡从孟月临那里夺回气运,我们大家,就都能好起来,阿明也会好起来的。” 听了这话,周氏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最后还是道:“好,我都听郎君的。” 一旁的孙氏见状,心中恨得咬牙。 这个该死的贱人,从前到现在都是这么会装,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心里都要急死了! 她真是看了都觉得恶心! “郎君,现在到底怎么办才好?”孙氏心急,直接问了出来。 孟林远很是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孟鹤轩拍了拍她的肩膀:“娘,静观其变。” 孙氏一噎,冲口而出:“不是打算今天去流水席上下药吗?怎么换成善堂就不下了?明儿依旧去下药不行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孟林远更是恶狠狠地瞪向了孟鹤轩。 那眼神很明显,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什么话都跟孙氏说。 孟鹤轩想要辩驳不是自己说的,但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辩驳的时候。 他只能耐着性子安抚孙氏:“娘,善堂的堂主伍夫人是个手段强硬之人,我们找不到机会。” “怎么会找不到?” 孙氏大声道:“流水席至少十几桌,怎么也得好几天,善堂肯定要请人,我们可以从他们请的那些人入手啊!” “你们都怎么了?这么多法子,为何什么都不做就说做不到?难道我都能想得到的点子,你们竟然想不到吗?” 此言一出,大家更是沉默了。 这次,就连孟鹤轩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才能让她明白,善堂里做事的人很多,根本不需要从外面请人。 “好了,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个什么就在这儿指指点点!” 孟林远失去了耐心,厉声道:“回你的侯府,安安心心当你的贵妇人去,这些事儿你半点忙也帮不上就把嘴闭上,别到处叭叭,净添乱!” 说完,他顺手拍了一下桌子。 孙氏本来还想说什么,被他这一下吓了一跳,赶忙闭上了嘴,一脸可怜委屈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第188章 孟月临根本不是对手 胡姬瞪了鲁掌柜一眼,而后看向底下的众人,嫣然一笑。 “我们家少主的吩咐,因为不可抗力因素,原先说好宴仙楼十五日的流水席不能履约,为表歉意,从今日起,宴仙楼向善堂捐多少,聚宝拍卖行都跟了!” 此言一出,满堂俱静,所有人都愣住了。 宴仙楼捐款,显而易见是为了提高上座率,这是双赢的买卖。 可聚宝拍卖行是为什么啊?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纯做善事,不求回报吗? 大家心里的疑惑大同小异,立刻就有人问了出来。 胡姬听完,又是嫣然一笑。 那笑容又媚又美,在场无论男女都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不等大家反应,就听胡姬又道:“这流水席原是孟少夫人为了向我们少主赔罪所设,结果却是这样,我们家少主也很是无奈。” “诸位若是不嫌弃的话,明儿赶早去善堂那边,反正都是免费的流水席,在哪儿吃都是一样。” 说完,胡姬冲着众人盈盈一福身,转身就走。 临走前,手里的香帕转了一圈,扑了鲁掌柜一脸的香风。 等鲁掌柜回过神的时候,胡姬已经走没了影子,底下刚刚还十分不满的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声音。 善堂摆的流水席,那就不是谁都能去吃的了。 原因无他,家里但凡有点口粮的人,若是去善堂吃饭,都要遭人戳脊梁骨笑话的! 没一会儿工夫,等着流水席的百姓们纷纷散开,带着这个消息,飞快散去京城的每个角落。 巳时末,眼看午时将至,宴仙楼终于开门迎客。 而这会儿功夫,先收到消息,得知宴仙楼和聚宝拍卖行捐善事宜的权贵富豪们也驱车赶来。 原本还有不少人觉得,宴仙楼做完这次流水席后他们都不会来这儿掉价的地方吃饭了。 但此时此刻,为了搏一个好名声,有人一进门就开始预定酒席,直接表示要送去善堂流水席上给大家加餐。 有一个就有两个。 宴仙楼开门不过一盏茶工夫,立刻高朋满座,人声鼎沸,生意比之前兴隆不减,更胜一筹。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而没有丝毫准备的孟玉翡此刻坐在马车里,看着宴仙楼越来越热闹,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可恨的孟月临! 她直接取消了宴仙楼的流水席,叫孟玉翡昨日就安排下场的水军们不仅不用做事,还白得了一笔银子。 如此,那些人只会嘲笑她孟玉翡的愚蠢,反而赞叹孟月临的机敏聪慧。 此时此刻,孟玉翡明显能感觉到身上的气运又开始不正常地往外流转。 连师父给她的护身咒都有些撑不住了! 孟玉翡不敢耽搁,立刻下令驱车出城,直接去了清音堂。 而另一边,得知宴仙楼这边事情有变后,孟鹤轩立刻起身去大理寺找孟林远。 大理寺内,孟林远正在和大理寺陈大人在说话。 一见到孟鹤轩,孟林远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放下手里的东西,冲他招了招手:“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说完,孟林远也不等孟鹤轩说话,转头冲着陈大人就是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这侄儿爱操心得很,不管什么事,只要和家里人沾点边,他都要忧虑。” 孟鹤轩冲着陈大人抱了一揖:“晚生见过陈公!” 陈大人点点头,扶着胡子站起身:“孟公子这么着急过来,想必是有事,我就不在这里叨扰了。” 说着,陈大人抬脚就要走。 见状,孟林远立刻起身道:“这里是大理寺,陈大人的地盘,哪有您走的道理,要走也是我走!” 说着,他颇为不赞同地瞪了一眼孟鹤轩:“到底什么事儿,叫你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来?” 孟鹤轩低着头不敢看他,道:“没有,叔父,就是时候不早了,您下午还得回玉衡郡,我来喊您回家吃饭。” 他说着,顿了顿,画蛇添足地道:“侯爷大哥还在等着您呢。” 听了这话,孟林远皱了皱眉:“真是不懂事,我在同陈大人说公务,你来喊我吃饭,我饿了难不成不会自己吃吗!” 说完,孟林远转头看向陈大人,躬身一礼:“对不住,家中小辈缺乏历练,叫您看笑话了。” 陈大人闻言摆了摆手,道:“孟郡守言重了,孟公子也是关心则乱,左右我们的公务也聊完了,不如这次就此告别,您快些回去,同家中小辈用午饭吧!” 他都这么说了,孟林远自然也不好再留,只能告别陈大人,出了大理寺。 上了马车后,他原本笑呵呵的脸瞬间拉长,瞪着孟鹤轩,满脸阴戾:“说吧,到底什么事?我可不相信孟淮序那个贱种会等我吃饭!” 孟鹤轩不敢抬头,低垂着脑袋,道:“宴仙楼今日没有摆流水席,妹妹不知所踪。” “什么?” 孟林远当即皱眉:“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孟鹤轩不敢耽搁,立刻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得知最后承办流水席的竟然是善堂后,孟林远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善堂那个伍梅性格又臭又硬,什么手段都不好使,我们的计划怕是要夭折了。” 说着,他眯了眯眼,危险地看着孟鹤轩:“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来同我说?哪怕你早上一点,我都不至于如此被动!” 孟鹤轩依旧低着头:“宴仙楼今日拖到了巳时才有动静,玉翡早早过去了一直没有回信,还是巳时中我等不及了过去,才得知发生了何事。” 听了这话,孟林远又是皱眉:“你去宴仙楼的时候没遇上她吗?” 孟鹤轩摇头:“我过去的时候,宴仙楼门外等着吃流水席的人已经散完了,但却迎来了比之前还多的客人,人来人往,我找了一圈,没见到她的马车。” 孟林远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道:“那个废物,今日被孟月临釜底抽薪,应当是气运被夺加快了,不必担心,她大概出城去找她师父帮忙了。” 听了这话,孟鹤轩想了想,道:“叔父,我们为何不能直接请玉翡的师父出手?” 孟林远横了他一眼:“蠢货,就连当年他收玉翡为徒都是让坐下弟子来的,这么多年,你见过他下山吗?” 孟鹤轩低头不语 。 就是没见过,所以更想他下山。 要知道,当年奉命下山收孟玉翡为徒的青莲,当年已是圣僧。 而作为孟玉翡真正师尊的玉手,只会比圣僧更强! 孟鹤轩笃定,孟月临虽强,但绝对不是玉手的对手,若是玉手下山,孟月临必死! 想到这里,孟鹤轩壮着胆子道:“叔父,侄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请玉手圣师来收了孟月临比较好,她太强,也太聪明,我们对付她,太难了。” “啪!” 话音刚落,迎面又是一个耳光狠狠扇来,孟鹤轩再次被扇到了马车壁上。 第187章 善堂不该成为这些人的工具 短短“洗钱”两个字,将其中门门道道说得一清二楚。 孟月临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此刻一点也不着急。 她道:“不是洗钱,只是单纯做好事。” 说完,她将自己刚刚和钱富贵说的设想说给了伍夫人听。 听完,伍夫人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这么听起来好像……没有太大的问题! “另外,涉及到银钱方面,必须要有一个清晰的账目,所以等聚宝拍卖行和宴仙楼的人来同您谈的时候,您可以主动提出单独为这笔捐款设立账目,他们不会拒绝的。” 孟月临道:“我想伍夫人您应该不介意将善款用途定期公布的,对吧?” 听了这话,伍夫人细细思索后,只觉得心头震撼。 她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姑娘,心中油然生出后生可畏之感。 想当年她接管善堂的时候,不少商户都主动提出要捐款之事。 那时候她年轻,不知天高地厚,轻信了他们的善意,同意了捐款。 接过才知晓,他们不仅要求做假账,还要求她拿着捐款去他们指定的地方采买物资,采买价格比市价高出一倍不止,采买明目也是善堂根本用不上的东西。 这样一来,他们捐出来的黑心钱就全都成了干净的银子,而善堂除了在夹缝之中偶尔得到一些他们漏出来的钱之外,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甚至有一家找上来,就有第二家第三家找上来。 伍夫人不是不懂聚沙成塔的道理,她也知道只要放下良心,她就能养活善堂。 但她不愿。 善堂不该成为这些人的工具。 所以从那之后,她几乎拒绝了所有捐款,只接受朝廷拨款,以及遇上大灾的时候,真心实意想要做好事积攒名声的人的捐款。 这些钱款最大的特点,便是逐一公布善款明细,完全公开透明,所有必要采买,能在公署的在公署,不能在公署的也会在最大的商行。 如此一来,不仅完全没有了黑心人可以操作的空间,也堵死了不少人想要捐款的念头。 毕竟,在京城这种富贵窝里,没有多少人是完全不求回报的。 从回忆里抽身,伍夫人看向孟月临,眼神比方才真诚了许多。 “世子妃放心,只要您愿意,我伍婆子一定会将所有账目都公之于众,不叫任何人能从中捞到半点油水!” 听了她的话,孟月临天眼闪了闪,望着她身上厚厚的功德,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二人互相行礼后,孟月临叮嘱了伍夫人流水席要防备有人来动手脚后,便离开了善堂。 伍夫人一直将她送出了善堂这条街后,这才孤身一人走了回去。 关上门,她举着灯去看了看年纪最小的那群孩子们。 见他们都乖乖躺在床上睡着了,伍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 忽然肩头一暖,一件披风落在了她的身上。 回头看去,是玉絮。 “伍姨,您身子弱,别着了风。” 闻言,伍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点点头没说话。 玉絮是她养大的孤女,出嫁后因为生不出儿子,她丈夫邀请全村人来拍喜。 伍夫人得知此事赶去救人的时候,玉絮被打得只剩一口气了。 她拼命将玉絮带了回来,告到京兆府,为玉絮要到了休妻书,玉絮就留在了善堂,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这些年,玉絮是最懂她心的人。 “玉絮,我们善堂遇到了真正的活神仙。”她看着漫天星辰,语气十分感慨。 听了这话,玉絮声音温和:“是伍姨心善应得的。” 伍夫人叹气,没有再说什么,任由玉絮送她回了房间。 翌日,清晨。 天还没有大亮,宴仙楼外就自觉地排起了长龙。 除了那些拿了银子来吃饭的人之外,还有不少家境不错的人也想过来占点儿小便宜。 毕竟都两天了,大家看得见宴仙楼的流水席吃得有多好,想不眼馋也难。 只不过前两天辰时不到就摆出来的桌子,今天辰时都过半了还没有动静。 甚至宴仙楼的门都没开。 不少人有些不明白是为什么。 毕竟说好了是十五天的流水席,这才过了两天,淮王府的孟少夫人不至于这么不守信用吧? 眼看着时间到了巳时,不少人都闹了起来,人群里已经传出了不好的声音。 早早来了这里,等在人群外围的孟玉翡不由得有些心焦。 正要喊让容瑶去打听一下什么情况,忽然就见二楼露台上走出来一个人。 没等她认出来那人是谁,当即就有人认了出来:“是宴仙楼的鲁掌柜!” “鲁掌柜,今天的流水席怎么还不开始啊?” “对啊,都巳时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都饿死了!” 听着底下的喧闹声,鲁掌柜抬手往下压了压,而后才大声道:“对不住啊诸位,昨儿附近出了命案,官府一大早来人通知,我们宴仙楼这流水席不能办了!”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沸腾了起来,群情激愤,骂什么的都有。 更有甚者,脱了自己的臭鞋子臭袜子,直接朝着二楼露台砸了上来。 而马车里的孟玉翡听了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孟月临搞的鬼! “真是没想到啊,做好了她本事太大,药不起作用的准备,却没想到她竟釜底抽薪,分明是我来定的流水席,她说停就停了!” 她满脸怒意,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杀人! 此刻,露台上的鲁掌柜再次抬手往下压了压,继续道:“不过大家放心,宴仙楼既然承诺了有十五日的流水席,那就一定不会骗大家!” “我们东家刚刚已经去善堂那边沟通了,善堂同意接过办流水席的重担!” “只不过大家也知道,善堂毕竟是善堂,由善堂操持的流水席,肯定比不上宴仙楼的菜式可口。” “不过我们东家说了,宴仙楼为了表达歉意,从今日起,我们宴仙楼但凡卖出一桌菜式,无论金额大小,都抽一成利捐给善堂!” 话音刚落,鲁掌柜身后走出来一个身形妖娆,举手投足俱是风情的女子。 “鲁掌柜真是不道义啊,前脚我刚同你们东家谈完的事儿,转头就成了你们宴仙楼一家的了?” 听了这话,鲁掌柜赶忙转身,拱手作揖:“不敢不敢,胡掌柜,我这不是话还没说完吗,您别急呀!” 一听这话,大家刚要对鲁掌柜表示不满就变成了疑惑,紧接着,立刻就有人认出了胡姬身份,当即窃窃私语。 “聚宝拍卖行的胡掌柜怎么会来这儿?” “听说淮王世子妃是聚宝拍卖行的少主,难道是她让来的?” “嘶……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感觉好复杂的样子!” 第186章 淮王妃真是神仙! 此时此刻,钱富安直想狠狠地给孟月临做几个揖。 他从来没想过宴仙楼还能更进一步。 但孟月临这个提议的前瞻性实在是太过明确,想不进一步都是难事! 善堂是专门收留孤儿的地方,每隔三日,善堂还会设立粥棚赈济穷苦百姓,这个地方已经存在了几十年之久,在百姓心中,这是一个十分神圣的地方。 不仅如此,因为善堂数十年如一日的入不敷出,真正在善堂里做事的人都是心怀悲悯的慈悲之人,贪官污吏根本不屑于多看善堂一眼。 这些年,善堂主要靠朝廷拨款勉力支撑,虽然有民间捐助,但真的太少了。 钱富安曾听过一句话,“天下无灾,善堂倒闭”。 意思是只有大苍国哪里有了天灾人祸,才有人想起给善堂捐款。 如果宴仙楼和聚宝拍卖行能成为第一个定期捐款的商家,肯定会在京城掀起风浪! 不仅如此,孟月临提出的是,按照上客率平均每桌捐款! 钱富安光是想一想,就能猜到那些喜欢做面子功夫的权贵们一定会使劲来宴仙楼请客吃饭! 毕竟花钱买名声可不容易! 只不过…… “世子妃,您的想法是很好,小钱我也觉得很有前景。” 钱富安搓着手,小心翼翼道:“只是管理善堂的人不太好沟通,流水席的事儿可能他们还接受,但按上客率捐款这事儿,只怕还得仔细谈谈。” 说着,他担心孟月临不懂,又贴心道:“是这样的,善堂那边一直过得捉襟见肘,也是因为没钱,所以不会惹来贪官污吏的觊觎,所得到的每一分钱才能真正用在需要的人身上。” “如果我们带头这样捐钱,善堂的人会担心我们带了这个头,会有更多的商家跟风,钱一多,那些臭虫闻风而至,那善款就不一定用在谁的身上了。” “善堂这么多年保持清贫,不是没有道理的。” 听了他的话,孟月里点点头,眼底露出几分赞赏:“原本还以为钱老板只想着赚钱,却没想到你还是有些独特见解的。” 说着,她站起身:“你担心的事我会仔细考虑,眼下我还得立刻去善堂敲定流水席的事情,就不多谈了。” “钱老板,为了避免明日流水席的消息走漏,还请你对宴仙楼保密,已经运送到酒楼的菜先且按照流水席的流程去做,虽然浪费了一日的食材有些可惜,但实在无可避免。” 听了这话,钱富安点头:“世子妃放心,钱某知道事情轻重!” 他说完,又做了一揖。 目送着孟月临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之中,钱富安右手抚上左边胸膛,整个人都好像在梦里。 “乖乖老天爷啊,淮王世子妃真是小神仙!” 这种悄无声息出现又悄无声息离开的本事,除了神仙就是鬼。 但淮王世子妃怎么可能是鬼呢,她在太阳底下是有影子的! 所以真的是小神仙! 意识到这点,钱富安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去了自己家供奉着父母牌位的佛堂,踮着脚将上面供奉的文昌符给拿了下来,引火点燃,丢到外面石子路上烧了。 而后他又特意取来了前阵子跟风买的灵香点燃,冲着父母牌位念念有词。 “爹啊,娘啊,儿子今天见到真的小神仙了,钱家以后要发达了,爹娘在天上保佑我,以后我天天都给你们点灵香!” 念叨完,把灵香插进香炉里。 正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他眼睁睁地看着三只灵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完了。 钱富安:目瞪口呆.jpg 他脊背嗖嗖地发冷,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向二老的牌位,使劲咽了口口水,抑制住想要后退的冲动。 “爹……娘……是……是你们吗?” “不……不要吓我啊……” 此刻,在钱富安看不见的正前方。 钱父和余母一脸餍足,看着眼前吓傻了的儿子,钱父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就说咱们儿子没什么出息,自己亲爹娘还吓成这样。” 话音刚落,余母一巴掌拍在钱父鬼脑袋上:“胡说八道什么,儿子没出息你就高兴了?没听儿子说的吗,好好保佑他,他以后还给咱们点灵香!” 说完,余母满脸回味:“做鬼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好的灵香,老钱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拖后腿,老娘把你屎打出来塞你嘴里!” 钱父听了这话只觉得憋屈。 余母死了十几年了,钱父才死了三四年,余母要是真动手,他完全不是对手。 此刻,只能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不拖后腿,我这就去给善堂负责人托梦!” 话音落,余母又是一巴掌打在钱父脑袋上:“托什么梦啊,托梦多贵啊,直接找那位小神仙不就好了!” 闻言,钱父眼前一亮:“老婆子,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因为你蠢。” 余母说完,看着自己害怕得缩着脖子的儿子离开后,抓着钱父一起出了佛堂,朝着灵香指引的方向飘去。 孟月临知道善堂最想要的是粮食不是银子,所以和善堂的谈判很顺利。 善堂堂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外头人都喊她伍婆子,孟月临喊她伍夫人。 伍夫人小时候就是善堂养大的,所以长大以后终生未嫁,一辈子都为了善堂而活。 孟月临带着一百斤的粮油到了善堂,说出明日宴仙楼东家会送来至少三千两银子,希望善堂能以淮王府和宴仙楼的名义,操持至少十天的流水席的时候。 伍夫人眼睛落在粮油上头,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 “世子妃,我丑话先说在前面,善堂来办流水席,定然不会像宴仙楼那般鱼肉都有,我们善堂最多只会上清粥小菜,供人吃饱。” 伍夫人认真地看着孟月临,表情严肃:“另外,十日的流水席用不到三千两银子,我承诺每天至少十五桌席面不断,十日后,流水席的花用我会同你算清楚。” “除却流水席的花用,三千两里剩下的银子,归我善堂所有,你可有意见?” 这话毫不意外,孟月临一点儿犹豫也没有,当即点头:“没有意见,不仅如此,伍夫人,十日后,聚宝拍卖行会来同你商谈捐款事宜。” 话音未落,伍夫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抱歉世子妃,善堂不接受无缘无故的捐款,我们不会帮任何人洗钱!” 第185章 请世子妃指教! 见她面上满是笑容,孟鹤轩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放心吧,那药可是你师父亲自做的,只有你能解,明日后你还是所有人心中最圣洁善良的京城仙姝,而孟月临要么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要么沦为你的陪衬。” 听了这话,孟玉翡多日郁闷的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丝愉快。 她晃了晃拉着他衣袖的手,高兴道:“谢谢哥哥,玉翡定不负你们期望,明天一定狠狠地打孟月临的脸!” 孟鹤轩点头,很是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腿怎么样了?” 孟玉翡摇头:“没事啦,师父说再过几天就能完全恢复了,虽然这阵子我的气运被孟月临夺去太多,但师父用秘法为我加持了护身咒,我不会受到影响了!” 听了这话,孟鹤轩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 一旁的孟林远见兄妹俩关系这么好,也没有上前来打扰,而是直接转身去了自己的书房。 孟鹤轩又陪着孟玉翡说了会儿话,这才做出好哥哥的模样,亲自将她送出了院子,看着她上了马车。 目送着马车离开这座院子,大门再次关上,孟鹤轩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蠢货!” 要不是孟玉翡暂时不可替代,他才不耐烦哄着这个肤浅的妹妹。 在他看来,女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绣花,等到了年纪,根据家里父亲兄长的需要,送出去联姻。 如果女人的婚姻不能为家中男人带来益处,那这个女人就是彻底失败的女人。 当初孟玉翡说什么都要嫁给温观煦的时候他就有所感应,她一个庶女嫁给一个庶子,对他的仕途和未来没有什么太大的裨益。 可那时候孟玉翡十分坚持,甚至说服了他们的母亲来劝说自己,最后无奈他也只能妥协。 如今一看,他当初果然没有猜错。 温砚景一好起来,温观煦这个风头无二的温大公子立刻就没了声息,现在反过来还得靠他们去谋划,真是废物加废物,废物到家了! 不过一想到明天的计划,孟鹤轩的心就忍不住跳快了几个节拍。 只要明天计划顺利,孟月临就会彻底被孟玉翡踩在脚下,到时候他借着孟玉翡转回的气运,就可以连通所有文昌符。 殿试定能一举夺魁,叫这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狠狠震惊! 想到这儿,孟鹤轩勾起了嘴角,很是满意地回了房。 淮王府。 孟月临听了鲁掌柜的报信后,让人留他下来吃了个晚饭,然后亲自将他送回了宴仙楼,然后带着宴仙楼里冒充他的人,直接去了钱富安家里。 钱富安刚吃了晚饭,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还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只觉得心急如焚。 在不知道转了第多少圈后,身后兀的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钱老板这么焦虑,怎么不亲自去同我报信?” 他吓得原地蹿了起来,赶忙回头去,看到那个无声无息坐在了他的椅子上,正闲适地看着自己的少女的时候,钱富安双腿一软,“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世……世子妃……” 他认得孟月临,这会儿心里更是暗暗松了口气。 她有这么大的本事,还好自己选择了通风报信! 孟月临食指轻轻一抬。 钱富安就觉得自己的双腿好像被什么东西托了起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起来了。 钱富安:(OvO) “钱老板,借你们家酒楼摆流水席,免费宴请全城穷苦百姓之事,本来就是一门生意,你们既然不愿意让穷苦百姓来吃饭,为何不提前告知?” 孟月临的声音冷冷淡淡。 她终究还是没办法放下这件事。 如果一开始钱富安就说清楚的话,她一定会想别的办法,而不是让钱富安来阳奉阴违自己,反而叫真正有需要的人得不到帮助。 钱富安听了孟月临的话,额角顿时沁出了冷汗。 他没想到这事儿也暴露了,一时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孟月临:“今日我来,一方面是感谢你的通风报信,另一方面,为了明日有心之人的恶作剧不能进行,明日的流水席便取消吧。” 钱富安懵了:“啊?为什么?我可不会退钱的!” 孟月临:“核算一下这两日你们的支出,结余的钱应该还有个几千两,京城有善堂,我要你以淮王府和宴仙楼的名义捐款给善堂,接下来的流水席,由善堂负责。” 听了这话,钱富安细细咂摸了一番,顿时抚掌惊叹:“妙啊!” 如此一来,不仅明日那些人的计划落空,由善堂出面做流水席,那些想要动手脚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做到毫无痕迹。 不得不说,孟月临这一决定可谓是釜底抽薪,绝对叫孟林远一伙人目瞪口呆! 这么一想,钱富安不仅心定了下来,甚至脸上还露出了期待之色:“世子妃,善堂那边是我去沟通还是您去?” 孟月临瞥了他一眼,笑道:“我去的话,可就没有宴仙楼的事儿了。” 闻言,钱富安立刻反应过来。 对啊! 她刚刚说的是以淮王府和宴仙楼的名义,而不是以淮王府的名义! 这下钱富安更高兴了。 谁不喜欢一个做事周全还带他一起得利的甲方呢? 原本还担心真在宴仙楼办十五天的流水席会导致贵人们觉得宴仙楼没有品格的钱富安顿时安心了。 等善堂消息放出来,宴仙楼在外人眼中就是和善堂关系好。 “钱掌柜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你不希望因流水席之事叫宴仙楼的生意被影响,所以我再给你支个招,不知你意下如何?” 孟月临见钱富安脸色变来变去,不由得再次开口。 闻言,钱富安立刻站直了身子,躬身作揖:“请世子妃指教!” 孟月临:“待善堂做完这十几日的流水席后,我会让聚宝拍卖行的胡姬来与你谈一谈,有关于做慈善的事。” 钱富安不明白:“做慈善?” 什么意思? 孟月临:“比如宴仙楼每日上客六十桌,聚宝拍卖行便按照上客率,平均每桌捐出一定数额的银钱给善堂。” 说着,她换了个姿势,靠坐在椅子上看着钱富安。 “我听说善堂入不敷出,光靠朝廷只能勉力支撑,如果你愿意和聚宝拍卖行一起做这份慈善,相信宴仙楼还能更进一步,你觉得呢?” 听了她的话,钱富安直愣愣地看着她,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好似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激动。 第184章 我已经准备好明天救人了 一刻钟后,人走茶凉。 钱富安看着放在桌上,普普通通的瓷瓶,只觉得整个人恍惚不像是醒着。 直到鲁掌柜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鲁掌柜看着他的神色,有些担忧:“东家,那位大人的吩咐,您……您可得慎重考虑啊!” 他是跟着钱老爷一起把宴仙楼做起来的老人,也是看着钱富安长大的,他很清楚自家这位东家的性子。 如今他最怕的是自家东家胆子小,会真的被孟林远吓得去做那种事。 听了他的话,钱富安回过神来,看向鲁掌柜:“我该怎么办?” 别看他敢在孟玉翡和孟月临之间吃两头的好处,那是因为他觉得这两个都是女人,好糊弄。 孟林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爹死前跟他说过不止一次。 那就是一条伪装得极为到位的毒蛇,一旦被盯上,不脱层皮很难善终。 当年他钱家在京城坐拥酒楼三家,钱庄两座,田产铺子无数,他爹铆足了劲儿往皇商的身份上争取的时候,就被孟林远做套狠狠扒了一层皮。 那般富裕的钱家,如今也只剩下一座宴仙楼和一座钱庄,田产铺子早就到了孟林远的手中,偏偏钱家吃了这么大的亏,却是一点把柄也抓不到手里。 钱父死前,足足又被他刮走了几十万两,这才换来钱富安如今小富即安,不被牵着鼻子走的日子。 却没想到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年,孟林远又盯上了他。 这会儿,钱富安已经没有了刚刚和鲁掌柜说话时候的模样,眼神之中尽是茫然。 鲁掌柜看他这样也有些难受。 他想了想,道:“东家,我们酒楼做的是吃食的生意,若是出了人命案子,就算最后进去的是世子妃娘娘,可将来我们的生意也必然做不了。” “我们请人过来吃流水席,雇人拦着那些乞丐穷人,为的是保护咱们酒楼的名声,可如果流水席吃死了人,那还不如让乞丐穷人过来吃饭,至少不出人命。” “东家,不如我们把这事儿告诉世子妃娘娘吧,我们惹不起孟大人,但世子妃娘娘可以!” 听了鲁掌柜的话,钱富安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真的缓过劲儿来。 他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鲁叔,我爹说过,孟大人心思缜密,他亲自来这一趟,不仅是怕走漏风声,应该还防着我们。” 鲁掌柜闻言,深感赞同地点头。 钱富安又道:“我房间里有条地道,从里头能去东门大街,你从地道出去,然后直接去王府求见世子妃,把这些事儿都说给她知道,请他吃饭帮我们一把。” “但是小院外头肯定还有孟大人的人在盯着,你也不能不出现,所以你跟老丁头换一下衣服,等天黑我让老丁头回酒楼,你报完信立刻回去,把老丁头换回来。” 听了这话,鲁掌柜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东家放心,包在我身上!” * 小院外。 孟林远和孟鹤轩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地朝着城西驶去。 孟鹤轩靠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放下车帘,疑惑地问孟林远:“叔叔,既然知道钱富安肯定回去跟孟月临报信,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孟林远靠在软背上,双眼紧闭,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正在慢慢拨动。 “怎么能叫多此一举呢?你也知道,孟月临最是自信,我当然得要让她觉得自己掌握了一切,否则怎么掉进我们的陷阱里。” 孟鹤轩依旧不懂:“万一她本事太大,我们的计划……” 孟林远睁开了眼睛,严厉地看着孟鹤轩:“你有的时候真不如你妹妹聪慧,她都知道死人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救人。” “她本事再大又能多大?每日去吃流水席的人何止成百上千,她难道一个个都能护得严严实实吗?” 闻言,孟鹤轩垂下头,藏住了眼底的不满。 孟林远见他如此,冷哼一声,道:“好了,知道你如今这样是因为天赋被夺走,你放心吧,只要孟月临名声受损,玉翡的气运就能再次旺盛。” “到时候,有那么多文昌符为你转运,你还怕你的气运不如旁人吗?” 说着,他拍了拍孟鹤轩的肩膀:“孩子啊,路我已经给你铺好了,玉翡是关键,你别总觉得你和她在做比较,她一个女人,本就是我们转运的工具而已。” “何必同一个工具一般见识?即便压过了你,她又能有多久的得意呢?” 听了这话,孟鹤轩终于是抬起了头,满脸感动地看着孟林远。 “父亲,是儿子着想了!” 话音落,孟林远脸色沉了下来,反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直接将他的头打得撞到了马车壁上,发出了“咚”地一声闷响。 “说过多少次了,这种话不许再说,你若是记不住,我不介意换一个脑子清醒的来,别看孟煜明没你聪明,他可比你精明多了!” 挨了打,撞了头,孟鹤轩甚至都不敢捂着疼痛的脸,只赶忙跪在地上:“是侄儿蠢笨,请叔父息怒,原谅侄儿这一次!” 听了这话,孟林远的脸色依旧冷淡,重新靠在软背上合眼小憩,任由孟鹤轩跪在地上,跪了一路。 到了城西一处偏僻的宅子外,在等着下人卸门槛的时候,孟林远这才再次睁眼开口:“好了,起来吧,若是叫你娘看到了,怕是又要跟我闹。” “是,侄儿谢谢叔父!” 起身的时候,马车也已经在院子里停稳。 孟鹤轩第一个下车,恭恭敬敬地为孟林远抬来了脚凳。 “大哥,叔父!”孟玉翡的声音宛若轻灵的鸟叫一般传入耳朵。 孟鹤轩循声望去,正见她坐在轮椅上,满脸笑容地冲着自己挥手。 “去吧,你妹妹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孟林远下了马车,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孟鹤轩应声,抬步朝着孟玉翡走去。 行至跟前,孟鹤轩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递给孟玉翡:“玉坊的点心,给你买的,等很久了 吗?” 孟玉翡满脸高兴,双手接过那一小包点心,高兴地抬头看着他摇头:“没有很久,正好煦郎差人来接我了,我都准备走了呢!” “还以为等不回哥哥和叔父了,还好赶上了!” 说着,孟玉翡拉住了孟鹤轩的袖子,道:“怎么样?明天流水席的事情安排好了吗?我这两天听着外头的人说我不好夸孟月临如何如何,我都快烦死了!” “哥哥快告诉我,事情办妥了吗?我已经准备好,明天救人了!” 第183章 我记住诸位了,不速之客! 不一会儿功夫,店里招呼客人的小二来到孟月临的身后,小声道:“世子妃,您怎么好在这儿用餐,掌柜的已经为您准备了上好的酒菜,就等着您呢!” 话音落,孟月临“砰”地一下将手里的碗放在了桌上。 力道之大,直接将碗生生拍成了齑粉。 而这堪称骇人的动静,也叫周围所有人一时间立刻看了过来。 孟月临却是一脸平静地站起身,看向身边毫不受影响,埋头苦吃的温砚景:“吃饱了吗?” 闻言,温砚景“呼噜呼噜”赶紧将碗里剩下的饭菜给喝进了嘴里,而后大嚼特嚼,使劲点头。 “嗯嗯嗯!” “走!” 她拉起温砚景的衣襟子就要走。 小二见状,正要松了口气,以为她要跟着自己进去的时候,却没想到孟月临拽着温砚景就走了。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家或者捧着手里的碗,或者站得笔直看着这边,倒是没有人说话。 不一会儿,孟月临站在已经驶来的马车旁,回头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 “我记住诸位了。” 说完,她没有再说半个字,弯腰钻进了马车内。 伴随着马蹄声,马车从所有人面前风驰电掣地离开,众人却没有了继续吃饭的心情,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惊慌。 他们都是拿钱办事的,怎么会不知道这流水席的猫腻? 此时此刻,孟月临一句“记住诸位了”,叫所有人都忍不住从心底里生出了百般猜想,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蔓延而上。 “怎么办?” 好似有人轻轻问了一句。 店小二回过神。 他可还记着,楼上还有一尊大佛在呢。 当即,他赶忙强撑笑脸,招呼起众人道:“各位,世子妃的意思是记住各位这两日的捧场了,大家吃好喝好,都散了吧!” 说完,店小二赶忙转身回了宴仙楼,马上将这些事儿禀告给了掌柜的。 掌柜正在拨弄着算盘,听了他的禀告,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算完了账,叮嘱店小二看着前头,自己则从后门离开了宴仙楼。 七拐八弯地走出好几条街后,掌柜的敲响了一处堪称雅致的院子的大门。 大门打开,有人将掌柜的迎了进去。 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院子里喝茶,见掌柜的跟在下人身后进来,立刻坐直了身子,挥退所有下人。 人都散完了,掌柜快步上前,将事情说了一遍。 年轻男人温砚,眉头皱起:“她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不知道,东家,小人听闻三楼包厢好生吵了一番,会不会是因为和淮王妃吵架了,所以跑下来撒气?” 被称为东家的年轻男人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闻言看了他一眼。 “不会,孟月临此人极为冷静,从她入京到现在,可以看得出来她不是一个会迁怒旁人的人。” 说着,他皱着眉头又想了一会儿,而后才低声道:“你去,将今日孟月临在宴仙楼门口说记住在场吃饭的所有百姓的事情传出去。” 掌柜一愣:“小人不太明白,请东家解惑!” 东家顺手给了他脑子一巴掌。 “猪脑子,你倒是想想,这流水席是孟少夫人向世子妃道歉所设,只要传出去,世子妃忽然莫名其妙对来吃流水席的人发脾气就够了。” “事情传开了,自然有人会去猜测她是怎么想的,说这些话是何动机,到时候我们再选几个对我们有益的去推动一番,神仙打架,小鬼也就不会遭殃了。” 听了这话,掌柜的捂着脑袋眼神放光:“东家果然聪慧,小人这就去办!” 说完,他转身匆匆往外走了。 东家松了口气,目送着他离开,又给自己重新沏了一杯茶。 上头的这权贵就喜欢玩儿脏的,他可不想被卷进去。 再说了,宴仙楼可是京城十大酒楼之一,他哪怕什么都不做,这座酒楼给他赚来的银子也够他这辈子不愁吃喝了。 只不过稍微运作一下,便能百得好几千两,谁不干谁傻子! 正自得地喝着茶的时候,东家就见刚刚离开的掌柜双手高高举起,背对着他,倒退着又走了进来。 “干什么?装神弄鬼的,还不赶紧去办事?”东家不满地将茶盏重重放在了桌上。 而紧接着,他就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换上了一脸的惶恐紧张。 “孟……孟……孟大人?” 孟林远笑眯眯地站在不远处,闻言冲着东家点了点头,而后才抬脚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啊,你都长这么大的了。” 孟林远说着,走到东家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当年你爹把宴仙楼从我手里赎回去的时候,你好像……也才十岁吧?” “富安,你们钱家不容易,可不能糊糊涂涂地,就将你爹留下的基业给败了呀。” 听了这话,钱富安半低着头,再也没有了刚刚东家的派头。 “孟大人莅临寒舍,可是有什么指教吗?” 他不是笨人,孟月临和她亲叔叔孟林远关系不好的消息,他也是听说过的。 他可不觉得,孟林远这个时候上门,会是专门来叙旧的。 “你看,我就知道富安是个聪明的孩子。” 孟林远笑出了声,直接上前坐在了钱富安刚刚泡茶的位子上。 钱富安赶忙转身,正要说话,视线却落在跟着孟林远一起坐在一旁的人身上。 “孟……孟大少爷,这是……”他疑惑地看向孟林远。 “哦,我想着你们年岁相当,正好可以认识认识。” 孟林远说着,当着钱富安的面,将他刚刚用的茶盏随手丢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钱富安眼皮跳了跳,到底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站着做什么,坐呀!”孟林远笑眯眯地看着钱富安。 闻言,他犹豫了一下,倒也就坐了下来。 孟林远继续笑:“富安啊,听说你们宴仙楼最近接了个大单,要帮淮王府摆半个月的流水席,可有这回事儿啊?” 钱富安紧张地点了点头:“是有这回事儿,今天已经是流水席的第二日了。” 孟林远闻言,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了钱富安面前。 “明日等人到了,你挑几个人,把这个给他们用下去,人一死,你立刻报大理寺。” 说着,孟林远意味深长地看着钱富安:“今日本官入京述职,明日在大理寺协理,你明白了吗?” 第182章 救救他吧月临,我知道你能救的 这次,没等孟月临动手,温砚景就从她身侧直接冲了出去。 “住手!都给我滚开!” 他和孟月临交握的手甫一松开,身形便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但他此刻的模样真的太潦草凌乱了,立刻就有侍卫将他拦了下来。 不过,温砚景天生神力,一下就将拦着他的人掀翻在地。 他双手将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撸到脑后,炯炯有神的双眼怒视着每一个人:“都给我住手!滚开!” “世子爷?” 霍忱第一个认出了他来。 毕竟他是亲眼看着他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的。 只是霍忱此时也被压在地上,没能上前来。 倒是侍卫们听了这声叫唤,认出了温砚景,而后齐齐往后退去。 就在这时候,淮王妃从屋内走了出来。 此时此刻,淮王妃满脸怒容,看着这副模样的温砚景,忍不住道:“你去外头鬼混回来了?” 温砚景拧眉不语。 淮王妃:“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你是淮王世子,却跟一个低贱的烧火小二互换身份衣服,叫他一个贱民把你的衣衫配饰穿在身上,他也不想想他配吗?” 温砚景:“母亲,你说话何时变得这般难听?我还记得我痴傻那些年,你常常做好事布施穷人,那时候你一直说这是积福报的事情,难道你都忘了吗?” 淮王妃闻言,面色变了变,而后又道:“那又如何?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你现在已经好了,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我何必再纡尊降贵,和贱民为伍?” 温砚景满脸失望:“所以母亲当年的种种善举,都是假的吗?” 淮王妃:“哼,论迹不论心,无论我心中如何想,我做的就是实打实的好事,谁又能说我半句不是?” 话音落,已经恢复了今日出门时装扮的孟月临从楼梯下走了上来。 “王妃说得没错,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听了这话,温砚景一回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震惊她变装如此之外,还是该震惊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淮王妃倒是冷笑了一声:“是啊,你当然觉得没错,因为你也是这般虚伪之人。” 孟月临走到温砚景身边站定,唇角轻轻挽起。 “我还没说完呢。”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但王妃忘了,做人当始终如一,就算你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也不该在世子痊愈之后,翻脸不认人。” “你靠着多年攒下的功德得偿所愿,转头却嘲笑当年那些让你得到功德的人是贱民。” “王妃,我们道家常说莫要犯口业,你这不仅是犯了口业,还是一句话将你曾修来的功德都给贡献了出去,何必呢?” 说完,她转头看了温砚景一眼。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淮王妃便见刚刚还一脸聪明机灵,很会说话的温砚景,变成了她最熟悉,也是最恐惧看到的模样。 那是,痴傻。 刹那间,淮王妃脸色煞白,整个人踉跄着往后跌了几步,落在韶容嬷嬷的怀里。 “王妃,您怎么样?” 淮王妃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又痴傻了的儿子,而后一寸寸挪着视线,落到了孟月临的脸上。 她嘴唇颤抖,语不成调 :“是……你……” 孟月临笑了笑:“怎么能是我呢?分明是王妃你啊。” “如果不是你口不择言,怎会叫自己多年积攒的功德全都粉碎?世子之所以能痊愈,与您这些年带着他四处行善脱不开干系。” “既然您亲口否决了这些年的善行,世子自然也不存在做过任何善事,也不再有功德加身。” “他本就神魂不稳,如今退回原点,岂不是常理之中?” 闻听此言,淮王妃大受打击,再也站立不稳,整个人往后跌了下去。 “王妃,王妃!您别吓我啊!” 韶容嬷嬷失声尖叫。 没成想下一刻,孟月临上前来,不知哪里拿出了一根银针,竟然直接就扎进了淮王妃的人中。 刚刚要昏死过去逃避现实的淮王妃,仿佛被一股清气冲入大脑,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王妃,撑住啊。”孟月临收回银针,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善良。 淮王妃抬眼看她,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她顿时崩溃大哭了起来。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我害了我儿,是我害了阿景,月临啊,月临啊,求求你,你是有大本事的小神仙,求求你再救救他吧!” “我保证,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乱来了,只要你能救救阿景,从今往后你们的事母亲再也不过问了好不好,求求你了……” 她哭着喊着,甚至想要向孟月临下跪磕头。 但孟月临却表情淡淡地看着她,制止了她下跪的动作后,这才缓缓道:“没办法,世子的情况,本来就是要多做好事才能消停。” “我被孟玉翡污蔑后,之所以坚持要办这个流水席,便是想着我如今与世子是夫妻,我做的好事,也如同你当年一样,有功德会落在他的身上。” “但如今王妃否认了当年自己的善举,又当众喊普通百姓为贱民,不仅破了自己的功德,也坏了我的修行。” “世子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 淮王妃在她的身后崩溃大哭:“月临,你别走,我知道错了,我……我再重新修行,我这次诚心诚意,你告诉我,还有用吗?” 孟月临回头,看着她,道:“我不知道,但如果王妃能亲力亲为,多多尽心的话,我想上苍会看到你的悔过之意,不会让你白白赎罪的。” 说完,她抬脚就走,顺手还拉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地上流口水的温砚景,将淮王妃的哭泣留在了身后。 出了宴仙楼大门,孟月临拽着脏兮兮的温砚景站在人群面前,指向最近的一张桌子:“让个空位出来。” 那一桌正在吃饭的众人见状,赶忙往边上挪了挪。 他们受雇而来,自然知道孟月临的身份,那是一点儿也不敢得罪的。 是以,孟月临将臭烘烘的温砚景按着入席的时候,还有人快步去一旁的竹编篓子里拿了两副干净的碗筷过来。 孟月临道了声谢,将碗筷放入温砚景手中,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一时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虽然满桌,甚至相邻桌上没有一个人不觉得温砚景臭得要死,可却碍于孟月临在此,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半个不字。 很快,有人转身进了宴仙楼,将这里的事情禀告了上去,也有几道身影悄悄离开宴仙楼,将消息传到了更远的地方。 第181章 扒了他的衣服! “小神仙,你怎么了?” 见她表情不对,温砚景凑上前来。 他一靠近,身上那股说不上来是酸臭还是发酵的味道顿时扑了孟月临满鼻腔。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瞪着他:“你太臭了,离我远点!” 温砚景闻言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我想着把自己弄得像个乞丐一点,你应该不会讨厌我跟着你,对不起啊,我有点过头了。” 见他一脸的内疚,孟月临的心莫名就软了几分。 她看着温砚景:“回去换衣服吧,我已经把要做的事情做完了。” 说完,她抬脚就要走。 见状,温砚景赶忙冲到了她的前面,张开双臂拦着她,使劲摇头:“不要去,母亲这会儿在宴仙楼包厢内等你,她好像是来找茬的,不知道谁挑拨离间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有些讶异:“王妃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说到底宴仙楼的流水席是孟玉翡跟自己道歉用的,王妃作为王府主母,本来也不希望事情闹大,会来宴仙楼也不算意外。 只是…… “王妃说了什么,让你觉得她被人挑拨离间来找茬了?” 温砚景挠了挠头,将淮王妃到宴仙楼后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末了,他道:“母亲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今日说出我翅膀硬了,娶了媳妇忘了娘,给我一种她变了的感觉,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回去好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更加确信自己之前的猜测。 淮王妃身上,一定被人动了她看不出来的手脚,否则一个人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会有这么极端的变化。 更别提当初在接风宴上,淮王妃是亲耳听到白无常送了她一颗超度石,她如今这般做派,总不能是笃定自己不会用吧。 想到这儿,孟月临道:“回去看看情况,如果有人挑拨离间,正好说清楚,免得拖着拖着,我与她的关系越来越恶劣,反而叫有心之人得逞。” 说完,她抬脚往前走。 温砚景见劝说无效,也觉得她的话有道理,干脆也不拦着,跟着她就往前走去。 还是一样的小路,还是一样的大汉。 见到去而复返的两个小乞丐,大汉的脸色明显地难看了不知多少。 他赶苍蝇一般挥手:“滚滚滚,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这儿是什么地方,不怕死吗就往前冲?再上前一步,爷爷我打爆你们俩的脑袋!” 话音刚落,都不等孟月临出手,一旁的温砚景跟个生气了的狼崽一般冲出来,一拳头就砸在了大汉的脸上。 直接就把人打倒在地。 “不会好好说话吗?对着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小爷我先打爆你的脑袋!” 他站在孟月临身前,神气地对着地上的大汉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而后半侧过头:“小神仙没事吧?刚刚他的巴掌都快打到你了!” 孟月临一愣,而后摇头:“我没事。” 其实大汉的巴掌离她还有段距离,温砚景之所以误会,大概是视角错位了。 这会儿,地上的大汉捂着脸站了起来,正骂骂咧咧准备上前和温砚景动手的时候,孟月临一把将人拉到自己的身后。 “定!” 她一声咒下,大汉的动作定在了原地。 此刻,大汉满脸惊恐地看着孟月临。 只见孟月临看着他,道:“现在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若有假话,我定不饶你,听懂了吗?” 大汉:“听……听懂了……” 孟月临:“这两天来宴仙楼吃流水席的百姓们都是什么人?” 大汉:“是……是我们东家花钱请来的,有镖局的镖师带着家小,有附近的商户 ,还有一些平日里一些帮我们宴仙楼做事的人。” 孟月临:“你们东家找他们来吃饭,都是怎么交代的?” 大汉:“就让他们轮着来吃,多多吃,每次来的时候都要给自己捏造个身份,什么城南城北吃不上饭的穷人家,外地逃难进京的难民之类的,反正不能重复。” 孟月临:“这事儿,宴仙楼上下都知道吗?” 大汉:“这……这我就不晓得了,我只知道上头吩咐的,东家特别要求我们要拦着那些听到消息赶来吃白饭的乞丐,免得把宴仙楼的名声弄臭了!” “哦对了,我还挺我们头儿说,这事儿其实也不全是东家的主意,好像是这次贵人来摆流水席,主要还是想要个好名声,对真正吃饭的人是谁不太在意。” “只要每日吃饭的人够多就行了!” 听了这些话,站在孟月临身后的温砚景眼睛都瞪大了。 但他知道这会儿不是发出疑问的时候,只能压下满腹疑惑,等着孟月临继续问下去。 不一会儿后,大汉坐在墙角呼呼大睡,孟月临掐了隐身咒,拉着温砚景从后门进了宴仙楼。 期间路过厨房,她还特意进去看了一眼,发现灶膛里是普通的柴火,并没有火灵之气,反而是灶头供奉着的灶王爷,竟然隐隐有几分神意。 “大伙儿都麻利着些,方才我出去看了一眼,今儿来了不少穿破衣裳的,可见咱们宴仙楼的名头传出去了,真正有困难的人来了!” “这次不仅是贵人在做好事,咱们这些忙前忙后的,也有功德,都打起精神来,这几天好好干,这种给子孙后代积福的事儿可不常有啊!” 厨房行老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正灵活地穿梭在各个灶头之间,时不时开口鼓励一下整个厨房的大家,时不时还帮把手做点事情。 整个厨房的气氛火热,没有一个人在偷懒。 孟月临拉着温砚景离开厨房,到了没人的地方:“你说的那个烧火小二在哪儿?” 温砚景:“我让霍忱给他看着了,免得把我给暴露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点头,与他一起上了三楼。 刚到包厢附近,便看到外头跪了一排的人,霍忱跪在最前头,身边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瘦弱身影。 正是穿着温砚景华服的烧火小二。 大老远地,孟月临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竟然是个拥有纯净火灵根之人…… “真是放肆!都给我把他衣服扒下来,什么阿猫阿狗也配穿我王府世子的衣裳鞋帽!” 伴随着一声瓷盏碎裂的声音响起,淮王妃怒不可遏的骂声传来。 很快就有两个侍卫走出来,压着烧火小二就要扒衣服。 第180章 流水席竟真的不是谁都能吃 片刻后,穿着从后厨烧火小二身上“买”来的脏衣服,温砚景头上戴着一顶破烂的草帽,低调地溜出了宴仙楼。 后厨内,霍忱眼神如刀,烧火小二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锦衣,瑟缩着肩膀,跟着他上了三楼。 此刻。 孟月临用五个铜板说服了大娘,帮她用一人三个铜板的价格,找来了十几个实在饿的受不了的乞丐,跟着她朝着宴仙楼走来。 为了隐藏自己,孟月临还特意多花了几个铜板,跟大娘要了一身更破更脏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和乞丐们没有太大的区别后,这才混入了人群之中。 乞丐们都以为是大娘雇他们,一路上都极为感激地冲她道谢。 大娘表情非常复杂,却又不敢暴露孟月临,只能按照二人之前说好的来做。 “大家一会儿到了宴仙楼,都先别开口,我先上去问问我们能不能去吃,如果有人拦着咱们,咱们别犟,该下跪的下跪,该求饶的求饶,免得挨打!” 眼看宴仙楼就快到了,大娘停下脚步,忧心忡忡地叮嘱了一句。 闻言,乞丐们纷纷点头:“柳大娘你放心,我们都不是不懂事儿的,虽然不晓得你今儿怎么这么头铁,但咱们拿了你的铜板,这点事儿简简单单!” “对,简简单单!” “再说了,宴仙楼的流水席本来就是说免费供给百姓吃的,咱们也是百姓,咱们也没去闹事儿,好声好气地问上几句,不是什么大事儿!” “对,咱们不是去闹事儿的!” 大家伙儿互相打气,甚至有几个年纪相仿的小乞丐,还拉着孟月临,安抚她别害怕。 孟月临心中情绪复杂,却没表现出半分,而是眺望着宴仙楼的方向,垂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微微握拳。 “你们干什么的?” 大家伙儿又往前走了几步,眼看着出了巷子就是宴仙楼了,忽然被三四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拦了下来。 柳大娘赶忙上前,躬身作揖:“大爷,我们是城北的乞儿,实在是饿得没办法了听闻宴仙楼有免费的流水席,想来讨口吃的。” 话音落,汉子冷笑一声,大拇指指向身后的宴仙楼,满脸不屑:“这可是京城十大酒楼之一的宴仙楼,就算是免费的流水席,那也不是你们这群贱民能吃的!” “赶紧滚,不然老子弄死你们!” 说着,汉子挥起了拳头。 柳大娘吓得瑟缩了一下脖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孟月临已经迎上前来,正好扶着她,将她护到了身后。 随后,她迎着汉子的拳头,冷脸质问:“宴仙楼的流水席宴请的是全城的百姓,我们凭什么不能去吃?” 汉子冷笑:“因为你们贱啊!贵地岂是你们这些贱民能踏足的地方?污了贵人的眼睛,你们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孟月临指着宴仙楼大门:“可牌匾上明明写的是都可以去吃,又没说我们乞丐不能吃,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去?” 汉子被她问烦了,冷下了脸:“说了你们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再不走别怪爷爷我打死你们!” 孟月临刚要说有本事就打死我,却被柳大娘一把拉了回去。 柳大娘冲着那几个汉子点头哈腰:“大爷对不起,这丫头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大爷别同她计较,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柳大娘拉着孟月临就往回走。 孟月临还想说什么,却被柳大娘按住了:“够了!我们就算命贱,也不想为了你的几个铜板死在这儿,你要我做的事儿我都做了,你就当是大发善心,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说话的功夫,柳大娘带着她走出去好远一段距离。 直到看不见那几个大汉后,柳大娘才松开了她。 叫她在原地等一会儿,柳大娘去付了乞丐们的三块铜板,等他们都散了后,才走到孟月临的身边。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你应当和宴仙楼流水席有点关系。” 柳大娘说着,指了指宴仙楼的方向,道:“现在你应该信了吧?” 孟月临垂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有钱人啊,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就够我们这些贱民吃上好几顿饱饭了,但他们不愿意漏,他们觉得穷人都该死,看你年纪这么小,应当不知道这些规则吧。” 柳大娘说着,叹了口气,看向宴仙楼的方向,眼神微微深邃:“曾经我也不知道,直到我成了穷人,我才知道人命有多贱!” “大娘……”孟月临想说什么,却被柳大娘摆手打断。 “别说了,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大娘我看得分明,如今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大娘是不会为了你的三瓜俩枣让大家冒风险的。” 说着,柳大娘转身:“就此别过了小丫头,希望不会再见了,我讨厌你们这些有钱人。” 看着她的背影,孟月临心里百味杂陈。 那几个大汉身上是有血煞之气的。 柳大娘说的没错,刚刚如果不是她反应及时,拉着自己和大家一起后退,那些大汉一定会下死手。 可是为什么? 宴仙楼收钱办事,为什么还要暗中设规矩? 难道真的是因为柳大娘说的,完全放开会自降身份吗?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宴仙楼其实本身也算不得错,毕竟他们开门做的是长久的生意,不可能为了几千两自断后路。 那错的是谁? 孟月临有些疲惫地靠在了冰冷的墙上,抬头看天,眼神中罕见地出现了几分迷茫。 以前阿鬼教她各种和人相处的道理和手段的时候曾说过,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多的是讲不清道理的中间地带。 那时候她不懂。 可现在好像,隐隐有些懂了…… 轻叹一口气,孟月临低落地垂下了眼睛。 阿鬼在的话就好了,他在的话,一定会告诉她答案的。 “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鬼鬼祟祟地从身旁传来。 孟月临扭头一看。 就见一个脏兮兮的少年,正缩手缩脚地朝着她走来。 孟月临拧眉:“你谁啊!” 话音落,脏少年把乱糟糟的头发往后一扒拉,又用脏兮兮的袖子使劲擦着自己的脸:“我啊,是我啊,小神仙,是我啊!” 看着那张被越擦越脏的脸,孟月临神情诡异地凝重了起来。 温砚景的神魂看起来怎么又壮大了不少? 她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脏衣领,往上面嗅了嗅,被臭得打脑壳。 强忍着恶心,她问:“你这身衣服是哪儿来的?” 温砚景一愣:“跟后厨的烧火小二买的,怎么啦小神仙?是太脏了你讨厌吗?” 孟月临松开了手,嫌弃地在墙上擦了擦,没有说话。 这身衣服虽然脏,但竟蕴含一缕火灵之气。 温砚景神魂残缺,火灵之气是最好的温养灵物。 只是,太巧了! 第179章 母亲同为女子,不该说这样的话 温砚景什么都没听进去,唯独听进去了一个“傻”字。 当下立马就不乐意地凝起了眉头:“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明明已经痊愈了您还要说我是傻的,难道对您来说,我如今还是过去的痴傻模样吗?” 一听这话,淮王妃就皱起了眉头:“阿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她本想问是不是孟月临教的,但到底还是那是儿子的救命恩人,话出口前,还是收敛了几分。 可饶是如此,如今的温砚景还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温砚景气鼓鼓地道:“我才该问母亲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前阵子您明明开明又大度,对我的事情都让小神仙做主,如今却跑来这里说一些奇怪的话。” “最近到底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子,挑唆你和小神仙的婆媳关系了?您倒是说出来,我要去问问那人,到底是不是想要我淮王府鸡犬不宁才罢休!” 说完,温砚景转头看向跟着淮王妃一起来的霍忱:“去查!立刻查!给本世子往死里查!” 见他动了怒,淮王妃也冷了脸。 “好了!闭嘴吧!” 她看着温砚景,满脸的生气:“你是翅膀硬了,娶了媳妇忘了娘,只记得孟月临对你的救命之恩,忘了你母亲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悉心照顾了。” 闻言,温砚景也生气了。 他伸展双臂使劲挥了挥,道:“母亲看到了吗?我没有翅膀!” 淮王妃:? “还有,知恩图报是美德,小神仙最初救我的时候母亲就知道她会嫁给我为妻,那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没有想要跟她相比较,等她成为我的妻子了您就要比较了?” “况且如果不是小神仙救了我,母亲您还是一个拥有傻儿子的可怜母亲,小神仙不仅救了我,也救了您,您何必与她来进行比较?” “最后,她如今是我的妻子,是要与我相携半生的人,母亲更不应该与她来比较,说什么记得她忘了您的话,传出去了,您是要叫人笑话的!” 一番话说得流畅又认真,整个包厢里的人都被他说得目瞪口呆。 淮王妃更是气得不行,胸口剧烈起伏却说不出一个字。 温砚景站得笔直,冲淮王妃躬身一礼,最后认真道:“还有,虽然流水席我拿了三千两出来,但昨晚回去后我才发现,小神仙把银子还给了我。” “流水席的银子,是她拿的,她根本不缺钱,还请母亲以后不要再说她拿我们家的钱给自己做名声的话了,很难听!” 淮王妃:……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看着眼前聪明伶俐却不再听话的儿子,心里只觉得憋闷。 “她一个山上长大的野女,哪里来的钱?还不是你平日里给她的!当我不知道吗?” “母亲这话更难听了!” 温砚景立刻大声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小神仙不仅是宁远侯府嫡女,还是聚宝拍卖行少主,无论是侯府还是拍卖行,哪个缺银子?” “况且‘野女’这个词是之前孟玉翡造出来让人嘲笑贬低我妻子用的,母亲如今用这个词来称呼我的妻子,是连我一同看不起,连我一同辱骂之意,还请母亲慎言!” 淮王妃被他接二连三的怼回来,只觉得颜面尽失,对孟月临的不满更是升到了巅峰。 但她也知道温砚景的话是有道理,她没有办法很好地反驳。 再者,此时此刻虽然在包厢内,可包厢窗户大开,包厢内还有不少她带来的下人,温砚景不顾她的颜面如此激烈反驳,叫她十分受不了。 “我是你的母亲,你痴傻那些年,我为了你费尽心力,如今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淮王妃眼眶红了。 温砚景:“母亲言重了,孩儿不敢不孝,只是希望家宅安宁,故而与母亲说话之时没有注意态度,是孩儿不对,请母亲息怒,莫要迁怪他人。” 淮王妃仰头憋泪,而后才道:“你怕我怪孟月临呢?” 温砚景这次没说话,躬身行礼。 见他如此,淮王妃苦笑一声,而后低头落下两颗泪来。 “罢了,谁让我命苦呢。” 她说完,看向窗外:“阿景,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现在不懂,但你将来一定会明白的。” 温砚景依旧没说话。 淮王妃叹气:“母亲对月临没有意见,只是觉得她千好万好,毕竟不是姓温,你对她得有基本的防备之心,莫要被骗了还帮她数钱才好。” 这话说完,温砚景没忍住:“母亲不也不姓温吗?你和小神仙同为女子,都是从自家嫁入温家,您实在不该说这样的话。” 淮王妃:…… 她语塞地看向儿子,眼神中满含愤怒。 温砚景再次低下了头。 见他如此,淮王妃自知是他这张嘴今天是说不出半句自己想听的话来了,当即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 “月临什么时候回来?” 收拾不了自家儿子,她总能收拾儿媳妇! “不知道呢母亲,要不孩儿去看看?”温砚景抬起了头。 淮王妃这会儿确实看他就心烦,闻言倒也没有反对。 得了准允,温砚景赶忙行了礼就拉着霍忱出了包厢。 下了楼,温砚景确认没人盯着,这才拉着霍忱压低声音:“母亲怎么忽然过来了?到底怎么一回事?” 霍忱不敢隐瞒,将自己被叫去碧曦园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温砚景眉头轻皱:“好怪,母亲之前非常喜欢月临,孟玉翡污蔑月临的时候,母亲虽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未曾大力阻止过流水席。” “甚至最开始我就提出要拿出三千两,母亲也没有表示过反对,怎么如今忽然反复无常了起来?” 想到这里,温砚景拍了拍霍忱的肩膀:“你去包厢附近守着,看看会不会有人去拜见母亲,如果有,你别靠近,记下对方的身份回来告诉我。” 闻言,霍忱点头:“属下遵命!” 得了声,温砚景点点头就要往外走。 霍忱见状,赶忙追上前:“世子要去哪儿?怎么不带几个人?” 温砚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按到柱子后面,食指竖在嘴上小声地“嘘”了好几声。 而后,他警觉地四处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我得去找小神仙,告诉她母亲来了的事,免得她措手不及。” 说完,他拽着霍忱就往后门走去。 第178章 她哪里好了? 说完,就像是怕被跟上似的,孟月临翻身跳下了窗。 温砚景见状,赶忙去追,却发现窗外上上下下都没有了她的踪影。 见状,他扁了扁嘴,眼睛一下就红了起来。 “不带我就不带我,干嘛要说跟我说不清楚,我有钱,你不也有钱,你就是欺负我不会法术罢了!” 他真的好委屈。 此刻。 孟月临跳下窗户的第一时间就捏了个隐身咒,落到二楼露台后,迅速进了二楼找了个没人的包厢,给自己换了一身粗布麻衣,然后又从二楼露台跳了下去。 等走出宴仙楼两条街后,她钻进一条小巷子里,这才解除了隐身咒,朝着刚刚看到的那个方向快步走去。 她走得很快,所以完全没有看到,在她出了巷子后,淮王府的马车正在她的身后驶入主路,朝着宴仙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刚刚看到起冲突的地方,那群乞丐们已经散去了不少。 孟月临大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刚刚有两个小乞丐偷了摊子上的包子,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有钱人的身上。 有钱人非说他们俩偷了自己的钱袋,不拿出来就要把他们当街打死。 为此,两个小乞丐被人当街剥光了衣服,最后自然是一个铜板也没找到。 其中有个小乞丐是女孩子,受了这样大的侮辱,找到机会立刻就扑上去要和有钱人同归于尽,最后咬下了对方的一只耳朵,自己被当场打死了。 事情闹得很大,乞丐们也群情激愤想要讨回公道。 但有钱人的打手们身强力壮,乞丐们食不果腹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抱头鼠窜,这会儿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至于那个死去的小姑娘,尸体也不知所踪。 孟月临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后,拦住一个正在一瘸一拐离开的老头:“老翁,宴仙楼有免费的流水席可以吃,那两个孩子为什么还要去偷包子?” 一听这个,老头顿时生出了一脸的恨意:“流水席?哼,不过是权贵们用来博名声的玩笑罢了,我们要是去了,就是一个死!” 孟月临不解:“怎会?那流水席分明人人能吃,不过要排队而已,你们是不是被人骗了?” 话音落,老头狠狠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指着孟月临道:“滚,别再提什么流水席,晦气!” 说完,老头满脸怒容转身就走。 孟月临还想追上去问,却被一个打扮灰扑扑的大娘给拦了下来:“外地人吧,你再追着问,他们就要过来找你麻烦了。” 闻言,孟月临诚恳地看着大娘:“大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娘闻言,叹了口气,道:“宴仙楼是京城十大酒楼之一,怎么可能让乞丐去吃饭?那岂不是既砸了宴仙楼的招牌,还让宴仙楼的老主顾觉得跌份吗?” “所以啊,那位淮王府大少夫人要在宴仙楼摆流水席向世子妃赔礼道歉的消息一传出来,咱们这群最穷的人都收到了警告,不许去吃。” 说着,她摇着头:“小姑娘,你刚来京城,不知道咱们这儿的风气,上层人哪里会管我们这些底层人的死活,他们只想着,我们这些人啊,别在他们眼前出现。” “他们啊,觉得我们晦气!” 听了这话,孟月临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怒火。 她一把拉住了大娘的手,道:“大娘,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 * 宴仙楼。 淮王妃下马车的时候,王府侍卫已经在周围清出一块真空地带,其中包括两张刚刚还有人吃饭的桌子,以及大门口守在牌匾下五个人的那一桌。 下了马车,淮王妃站在原地冷着脸环视四周,见还有不少人远远地端着碗一边吃一边看过来,当时就皱起了眉头。 “真是不知礼数的蛮民!” 话音落,她身边的嬷嬷便小声劝:“王妃,毕竟这里是在为世子妃做名声。” 听了这话,淮王妃冷哼一声,骄傲的脖子挺得笔直,一步一步走进了宴仙楼大门。 此刻,听到动静的温砚景也从楼上跑了下来,一见到她,立刻就迎上前:“母亲,您怎么来啦!” 看到儿子,淮王妃的脸色立刻柔和了下来,面上带着笑,拉着他的手:“这不是你天天不着家,母亲想你了,只能来这里见见你了。” 说着,她疑惑:“月临呢?” 温砚景:“她远远地看到一群乞丐,去叫他们过来吃流水席了!” 他说完,一脸难过:“我想跟她一起去,但她嫌我穿得太富贵了,不让我跟着。” 一听这话,淮王妃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真是荒唐!她可是世子妃,怎能与一群乞丐接触?” 说完,她看向外头,又道:“况且,即便是在宴仙楼设流水席款待百姓,这地界也不是乞丐能来的地方,月临实在是没分寸!” “韶容,带人去把世子妃叫回来!莫要丢了我淮王府的身份,和她世子妃的脸面!” 韶容是跟了淮王妃几十年的陪嫁嬷嬷,听了这话,有些犹豫,下意识看了温砚景一眼。 却见温砚景一脸天真地看着淮王妃:“母亲,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今天小神仙都答应收我当小弟了,她去做事我也要去,你让韶容嬷嬷带我一起!” 听了这话,淮王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的宝贝儿子居然成了孟月临的小弟? 这简直荒唐! 她脸色更加难堪,回头瞪了韶容嬷嬷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说完,她又拉着温砚景:“母亲好不容易见你一次,你这就不耐烦要走,莫不是对母亲有什么意见?” 闻言,温砚景挠了挠头:“我没有,母亲别误会,我不去就是了。” 他说着,看向韶容:“嬷嬷,你快些去,告诉小神仙母亲来了,叫她赶快回来!” 韶容嬷嬷听了这话,一肚子的话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能应声领命,转身离去。 上了三楼,进了包厢,淮王妃站在窗前往下看,见到流水席恢复了原先的模样,每一个人都在大快朵颐,吃相一点也不文雅的时候,只觉得反胃。 “月临也真是的,非要搞流水席,这些蛮民粗鲁又无礼,哪里配吃这么好的饭菜,要我说,流水席上只用上一些馒头咸菜就够了!” 听了这话,正在乖乖泡茶的温砚景顿时瞪大了眼睛。 “母亲您在说什么啊?堂弟曾经说过,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他们可是一国之民,小神仙对他们好哪里有错?” 闻言,淮王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她这是拿我们家的银子,造自己的势,这叫什么好?这叫什么对?你就是太傻了,不知道人心险恶!” 第177章 跟你们有钱人说不明白 那双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恳求,好像孟月临拒绝他的话,下一刻他就会耷拉下耳朵一样。 孟月临对温砚景本来是有点不满的,因为阿鬼算是因他才“失踪”,而她也只能赌一个可能。 但此时此刻,看着他的表情,又看着手里的信,她忽然意识到,阿鬼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能在淮王府过得轻松自在。 “好。” 收敛心绪,孟月临低低应了一声,而后扬了扬手里的信:“以后你再找到这些信,都要拿来给我。” 闻言,温砚景面色一喜,立刻道:“那我可以看吗?” 孟月临点头。 温砚景更高兴了,转身用力给了霍忱一拳头:“你听到了吗霍忱!小神仙愿意收我当小弟,还让我看信了!” 霍忱:…… 我听到了祖宗,你能不能轻点,我还是个伤患啊! 小槐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拽着孟月临的袖子,仰着脑袋也一脸可怜:“小仙师都让大傻子当你的小弟了,为什么不收了我当你的奴才?” 孟月临无语,伸手捏了捏他圆鼓鼓的脸蛋,道:“他是你的契主,我收了他跟收了你也没什么区别。” 小槐被捏着脸,不服道:“怎么会没有区别,他像个赚差价的中间商,有他在我们都不能更亲了!” 话音落,都不等孟月临开口,温砚景单手将他从地上抄了起来,托着他的屁股大声道:“收你干嘛?端茶倒水我都会,拍马溜须我擅长。” “我还是淮王世子,皇帝是我堂弟,我身份高贵,要银子有银子,要地位有地位,你有啥?” 他说着,单手将小槐掂了掂,一脸嫌弃:“况且你还不爱穿裤子,单这一条就直接被淘汰了,小神仙这么厉害,跟班却是个光屁股小屁孩,怎么听怎么怪!” 小槐:…… 他被温砚景一番话说得,从气鼓鼓到眼泪汪汪。 最后转头对着孟月临大哭:“小仙师,我不穿裤子是因为我要扎根修炼,穿一条坏一条,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呜哇——” 他哭得惨兮兮。 但温砚景却毫不留情,将他团吧团吧,丢进了他每天泡澡的铜盆里。 “等你有一条不会坏的裤子,再来求小神仙收了你吧,现在我才是小神仙的首席小弟,哼!” 说完,他双手叉腰,骄傲的样子充满了孩子气。 这一刻,霍忱忍不住叹气。 世子爷现在才十四岁,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地长到十八。 这么想着,他看向孟月临,眼神里满是期待。 孟月临和温砚景一起离开了越月砚台,踏上了去宴仙楼的马车后,霍忱被淮王妃的人叫到了碧曦园。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淮王妃坐在上首座上,脸色严肃地问道:“听说月砚台闹腾了许久,夜深了反而什么都看不见了?” 霍忱低着头:“回王妃的话,世子妃说,昨日世子在宴仙楼遇到一些意外,受到了刺激,所以神魂不稳,她给世子喂了稳固神魂的药后,世子的灵魂得以壮大。” “昨夜之所以闹腾,是因为如今世子的灵魂已经十四岁了。” 一听这话,淮王妃立刻就坐直了身子:“当真?我儿竟恢复得这般快?那他的身体可有大碍?” 闻言,霍忱想了想昨晚的事。 说实话,他说不出熬了一晚还没大碍的话来,但刚刚见到的温砚景却又分明精神奕奕,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充满活力。 他想了想,道:“世子没什么事,如今已经跟世子妃一同外出,去宴仙楼了。” 闻言,淮王妃皱眉:“孟月临怎么回事?世子昨日在宴仙楼受了刺激,她还带他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霍忱低着头不敢接这话。 淮王妃又想了想,站起身道:“算了,我也去看看,顺便问问孟月临,她既然有能稳固神魂,叫我儿快速恢复的药,为什么之前不拿出来!” 说完,她起步就往外走。 霍忱想要跟上去解释什么,却被淮王妃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霍公子,你身体还没康复,还算是回月砚台休息吧,否则世子知道了,要怪我们叨扰你了。” 嬷嬷说话的时候面上带笑。 霍忱看着淮王妃越来越远的背影,只能捏了捏拳头,乖乖听话地回了月砚台。 而后趁着没人注意,从角门离开,飞快地朝着宴仙楼奔去。 巳时中,孟月临和温砚景的马车停在了宴仙楼外。 今日的流水席和昨天没有太大的区别,百姓们的热情很高,到处都能听得见赞颂孟月临的声音。 在外面看了一圈,孟月临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和温砚景一起上了三楼,直接进入了昨天的包厢。 推开窗户,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更远的地方,还有不少人正呼朋唤友地朝着宴仙楼走来,宴仙楼外也自觉开始排起了队。 孟月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叫来了温砚景:“那边是不是有一群乞丐?” 温砚景搭眼仔细看了看,点头:“对,是一群乞丐,好像犯了什么事儿,有人在打他们。” 孟月临皱眉:“今天是第二天,宴仙楼免费流水席的事应该已经传遍了京城,为什么那群乞丐却没有过来?” 温砚景摇头:“不知道,我让人去问问。” “不。” 孟月临起身:“我亲自去看看!” 温砚景立刻跟上:“我也要去!” 孟月临:“你穿成这样跟我去?” 闻言,温砚景打量了自己一番。 他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袍子用银线绣了祥云暗纹,用大量的金线锁边。 腰上佩着蓝宝石腰带,一左一右垂挂着两块极品羊脂玉,脚踏一双蓝黑交错的锦靴,细看是和袍子一样的银线祥云暗纹。 他疑惑不解地看向孟月临:“我穿得不好看吗?” 他可是仔仔细细挑了好久,就连头上戴的发冠都是蓝宝石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华贵精致,低调奢华。 孟月临深吸一口气:“你穿得跟个暴发户一样,跟我去打听乞丐的消息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呀?”温砚景不解,真诚发问,小狗眼里满是好奇。 孟月临:“……跟你这种有钱人说不明白,反正你别跟来,我自己去!” 第176章 阿鬼留下的信 惨绝人寰的尖叫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孟月临轻轻往后仰了仰头,立刻给吓瘫了的温砚景套了个噤声咒,而后才转过身,皱着眉头对红嫁衣道:“小红,我说过,出来的时候要像个人。” 说完,她顿了顿,弹出一个迷迷糊糊显然还没睡醒的珍珠,抓着她面对着红嫁衣:“你教她一下,怎么让自己看起来像人不像鬼。” 珍珠闻言,反手指着自己:“我?” 孟月临点头。 珍珠揉揉眼睛,这才总算从睡梦中醒来。 然后一眼就看到鬼气森森的红嫁衣。 “啊”地一声尖叫,直接跳到了星渺怀里。 “红姐,你怎么在这里?!” 珍珠吓得花容失色,声音打颤,喊出了劈裂感。 孟月临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看到红嫁衣披在身后的黑发无风自动,宛若恶鬼降临,抬起手亮出了颀长的指甲,对着珍珠阴恻恻地笑。 “你~说~呢~” 话音刚落,孟月临忍无可忍,跳起来一拳头砸在了她的头顶,直接将她从半空中砸到了地上。 黑发没有再飘动,红衣散落一地,她红得像吃个八个小孩的嘴巴微微张着,苍白的脸上是迷茫和错愕。 “你们是听不见我的话吗?” 孟月临拳头捏得“嘎吱”作响,看向红嫁衣:“再扮鬼吓人,信不信我用业火给你烧成灰!” 红嫁衣一听这话,立刻老实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脑袋,很是乖巧:“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她又长又尖的红色指甲恢复了正常长短,长得拖地的黑发也回到了臀部以下,甚至身上那件红得像是要滴血的嫁衣,也变成了讨喜的金粉色。 众人见状,目瞪口呆。 珍珠尤其。 星渺将她放下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恍惚的表情,忍不住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疼得跺脚。 “天啊!我不是在做梦,红姐居然主动变成了金粉色?啊啊啊我要马上告诉玉蝉!” 说完她就转了一圈,正要朝孟月临跑去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从后面揪住了她的脖子。 “上哪儿去呢小珍珠,这么多年没见了,不打算跟你红姐叙叙旧吗?” 说着,红嫁衣倾身凑到了她的耳边,声音温柔:“而且小仙师说了,要你教我怎么看起来像个人而不是鬼呢,你难道要违背小仙师的命令吗?” 珍珠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她欲哭无泪地看向孟月临,大大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哀求之色。 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选择不看她。 开什么玩笑! 珍珠差点害死孟境竹,要不是如今红颜煞还没解,孟月临岂会留她。 此刻。 温砚景已经平静了下来,正站在原地对着霍忱和小槐指着自己的嘴巴蹦蹦跳跳。 孟月临见状,浅浅一笑:“这么活泼,看起来心情不错嘛。那我就暂时不给你解咒啦,免得一会儿还要给你封起来。” 说完,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脚走向自己的起居间。 温砚景:? 老天奶啊,这是人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小槐捂着嘴无声狂笑,因为憋得太难受了甚至光着屁股在地上打滚。 霍忱又要关心温砚景,又要担心小槐滚得太远,又不敢大声喊人,怕吵到孟月临,整个人手忙脚乱。 红嫁衣拉着瑟瑟发抖的珍珠站在一旁“亲密”交谈,星渺随时都得提醒她下手别太狠,孟月临留着她还有用。 雾隐、云深、风静正忙着给孟月临准备沐浴用品,月见小跑着去厨房准备早膳。 一时间,月砚台众人忙的忙,乱的乱,凑在一起反倒显露出几分有条不紊。 一个时辰后,孟月临沐浴洗漱完毕,吃完早饭,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去宴仙楼。 结果还没踏出宴仙楼,就被同样洗过澡吃过饭的温砚景拦住了。 她还没开口,温砚景就举起了一张纸。 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带上我!” 孟月临挑眉:“为什么要带上你?你 又不听话。” 温砚景深吸了一口气,举起了第二张纸:“我这次保证听话,否则你随时可以再让红衣女鬼收拾我!” 孟月临淡淡一笑:“我对观看鬼吓人没有太大的兴趣。” 说完,她绕过温砚景又准备往外走。 温砚景长腿一迈,再次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次,他一脸祈求,双手作揖,掏出了第三张纸:“求求你了小神仙,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刚刚找到了我写给自己的信,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带上我吧!” 这次,孟月临有些惊讶。 她看着他,伸出手道:“什么信?给我看看。” 她猜是阿鬼留下的信。 温砚景挠了挠头,指了指自己屋子的方向,然后一通比划。 孟月临皱眉,解了他的噤声咒。 “呼……”温砚景感觉喉头一松,满脸惊喜:“我!我能说话啦!” 孟月临微微眯眼。 温砚景立刻收起了兴奋,忙不迭道:“信在我的房间里,这里一封那里一封,我刚刚不小心找到了几封,但是没带在身上,你可以跟我去看看!” 孟月临:“带路!” 温砚景:“啊?” 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他生怕孟月临踹他一脚,疑惑完几乎条件反射地就往回走。 孟月临跟在他的身后,眼神带着审视。 阿鬼留下了信,为什么十三岁的温砚景没找到,反而是十四岁的温砚景,醒来第二天就找到了? 带着疑问,她跟着温砚景到了他的房间。 看到藏信的地方后,孟月临看着上面微弱的禁制,心忍不住颤了颤。 怪不得。 阿鬼曾经是鬼修。 十四岁的温砚景昨晚被狠狠操练了一夜,早晨又跟着她练了一半的早功后,继承了阿鬼的灵窍,打开了阿鬼沉睡之前留下的禁制。 “我感觉屋子里还挺多这些信的,但是我还没找全,这几封是我找出来看过的。”温砚景从书桌上拿了五封信,递到了孟月临的手边。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都是过去的我写给现在的我的信,信上说你是天底下最心善的小神仙,叮嘱我无论如何都要与你站在一起。” “过去的我还告诉我,你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罪,而今成为我的妻子,不是因为淮王府,而是为了我能活下来。” “小神仙,你是我的恩人,所以我自愿成为你的跟班和小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唯一的老大,只希望你不要嫌弃我!” 说着,他一脸可怜:“可以吗?” 第175章 我都道歉了你为什么不原谅我? 小槐哪敢说话,默默地缩了缩脖子,挪到霍忱身边继续看热闹。 屋顶阵法中,温砚景被红嫁衣追得抱头鼠窜,一边逃一边喊救命。 红嫁衣遵循孟月临的吩咐,务必要将温砚景收拾得服服帖帖,但又不能真的伤到了他,所以追起来慢悠悠的。 每次温砚景快要一脚踩空从屋顶上掉下来的时候,红嫁衣还会超过他到前面去拦他一下,迫使他换个方向。 可在温砚景的视角下,他一直在狭长潮湿,充满腐败气息,且崎岖不平的甬道里奔逃。 耳边是如影随形的滴水声,追着他的红衣女鬼时不时还会跟他来个贴脸杀。 他知道这是孟月临干的,也知道是孟月临回敬他刚刚的嚣张。 这辈子第一次,他这么后悔自己嘴贱。 一整晚,温砚景都在屋顶上被鬼追。 红嫁衣很有分寸,既不会让他体力消耗得太快,也不会给他太多的休息时间,甚至到了后半夜,她还故意上点剧情,追一会儿停一会儿,让他恢复体力。 温砚景熬到最后,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这辈子都要被困在这个“山洞”里的时候,忽然天光大亮,红衣女鬼的身影渐渐淡去。 一道人影轻松随意地撕开“山洞”,稳稳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迎着光,温砚景浑身狼狈地看着逆光而来的少女,胸膛剧烈起伏。 “早上好啊,世子爷。” 孟月临挥挥手,红嫁衣的幻境散开,四周天光大亮,东方朝霞在她的身后铺陈开来,给她的身影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光。 “早……早上好……”温砚景呆呆地下意识回应了一句。 孟月临笑了笑,转身对着东方开始练功。 天机门的功法讲究内外兼修,所以早功分为两个部分,修身和修心。 迎着朝霞先打一整套拳法,调动浑身的灵力,再坐下打坐,以神识引导灵力运转至奇经八脉,排除杂质和浊气,保持灵体的纯净。 温砚景坐在屋脊上,整个人十分狼狈,却看着正在慢悠悠打拳的孟月临转不开眼睛。 慢慢地,他好似感应到了什么,竟然也站了起来,跟着孟月临的动作,在屋脊上练了起来。 起初他的动作滞涩又不到位,还因为屋脊不够宽阔,好几次都差点踩空掉下去。 可慢慢地,他的动作越来越流畅,就好像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一般。 等孟月临外功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能跟得上她的节奏了。 只是—— “呼——呼——呼——” 跟着孟月临的动作收功,温砚景立刻弯下身子,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拼命喘气。 孟月临背着手站在一旁,看他这副模样,什么也没说,准备坐下继续打坐。 温砚景见她居然不关心自己,当即不乐意了:“你……你怎么……也不问问我?” 孟月临觑了他一眼:“问你什么?” 温砚景:“问我……问我累不累……啊!” 孟月临:“你喘成这样,我就是站在下面也听得见你累,用不着问。” 温砚景无语,瞪着她,半晌后到底是没忍住,一脸委屈道:“可我是你的夫君,你不应该关心关心我吗?” 孟月临已经闭上了眼,五心向天,声音淡淡:“你一会儿都要给我写休书了,我又没有圣母心,关心你做什么。” 温砚景一听这话就心虚。 “我那只是一时气话,当不得真的。” 孟月临依旧闭着眼:“都当了人,还如同牲畜一般不懂用脑胡乱说话,女娲可真是白造了你。” 温砚景:……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对不起。” 孟月临:“什么蚊子在嗡嗡叫?” 温砚景扁了扁嘴,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大声喊:“对不起!我不该胡言乱语!昨晚是我不尊重你,我道歉,请你原谅我!” 被女鬼追了一晚上,被女鬼强迫着听了一晚上的女子的悲惨故事,他现在只恨自己不能时光倒流,否则他都要回到昨晚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孟月临听到他的话,睁开眼睛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中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暂时不想原谅你,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 温砚景:“不是,你都接受我的道歉了还不原谅我吗?” 孟月临:“当然,你有道歉的义务,但我没有原谅的义务,这不是强制的,你应该尊重我的选择。” “如果你连道歉都是为了强行从我这里换取原谅,那你并不是在道歉,而是用另一种非暴力的手段逼迫我这个受害者来抚慰你的良心,这是不对的。” 温砚景又扁了扁嘴,声音一下就弱了下来。 他坐在原地想了想,而后又小声道:“那你能不能先帮我下去?我想去洗个澡,我还有点饿,我……” 他越说越委屈,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 孟月临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你可以自己尝试下去,梯子就在那里,没人挪走。” 温砚景:…… 他算是领教到了孟月临的厉害了。 偏偏他有点怕高,这会儿也不敢自己下去,干脆就在孟月临的对面盘腿坐下,等她早功结束。 朝阳冲破云层,大地彻底苏醒,人间恢复了活力。 孟月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视线正落在对面盘腿坐着,点着脑袋打盹的少年,眼底浮现一缕笑意。 果然,这种跳脱不服管教的性子,不一次性打服不行。 这么想着,孟月临从屋脊上站起身,顺手拎起温砚景的后衣领子,直直朝下面跳去。 温砚景睁开眼睛就被失重感抓住了喉咙。 尖叫冲破滞涩喊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世子爷!”霍忱在下面等了许久,这会儿赶忙上前,送上了温水。 温砚景渴极了,接过手里就“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 小槐“噔噔噔”跑过他的身边,冲着孟月临满脸讨好:“小仙师,红嫁衣姐姐在吗?我昨天好似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想同她交流一下。” 话音落,温砚景直觉不好。 一转头,就看到孟月临抬手一挥。 追了他一晚上的红衣女鬼在她身后凭空出现,冲着他缓缓勾起红艳艳的嘴角。 “啊——” 第174章 那你做点男人该做的事 被小槐怼了的霍忱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抬头看一眼挂在梯子上骂骂咧咧没完没了的世子爷,他脑子里莫名出现了一句话。 慈母多败儿。 随后他几乎条件反射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真是大逆不道啊!” 小槐在一旁扶着梯子看着他,见状眼珠子一转:“主人,主人,霍忱在脑子里想你从梯子上摔下来的惨状了,真是大逆不道啊!” 霍忱:∑(?Д?) 真是人都麻了! 他赶忙去捂小槐的嘴。 但小槐的化形是三岁小孩,矮墩子一个,灵活得不行,一边躲一边大喊“霍忱大逆不道”。 霍忱气得跳脚,不知不觉间松开了手去抓小槐,丝毫没注意到这会儿小槐也松开了手。 温砚景一个人孤独地挂在梯子最上面,感受着拂面而过的夜风,再仰头看一眼月明星稀,眼眶逐渐湿润。 该死的,他干嘛要爬上来! 半个时辰后。 温砚景的双脚颤巍巍地踩住了地面,而后就立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忍不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捂着心口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霍忱蹲在一旁,很是心疼地底来了一杯水:“世子爷喝点水吧!” 在梯子上挂了这么久,他脸都吓白了。 温砚景就着他的手喝了水,而后咬着牙关:“我没有很害怕!” 霍忱点头:“嗯!我们都知道,世子爷一点也不怕!” 小槐:“啊对对对!” 温砚景:“不就是屋顶吗!” 霍忱:“小小屋顶,我们世子爷轻松拿捏!” 小槐:“啊对,啊对对对!” 温砚景忍不住了,他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看向霍忱。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扁着嘴,泪眼婆娑地看着霍忱,看得他心里发抖。 原因无他。 温砚景此刻是十八岁的外形,这样子实在是有点……有点搞笑…… 霍忱强行压下想笑出声的冲动,耐心安抚:“世子爷,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温砚景不说话,扁着嘴看起来很是倔强。 霍忱:“马上亥时了,很晚了,您的身体还没全好,晚上不能在外头待着的。” 一旁的小槐小声蛐蛐:“放屁嘞,有小仙师在,那个鬼会不长眼跑过来穿人啊。” 霍忱扭头瞪了他一眼。 三岁小孩儿模样的小槐赶紧背着手转过身,假装很忙地用脚尖搓地去了。 温砚景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抹掉眼泪,撑着霍忱站起来:“孟月临,你给我出来!” 连喊三声,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已经换上寝衣,只披了一件披风的孟月临站在门内,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冲他抬了抬下巴。 “叫什么?” 温砚景闻言一愣,下意识道:“我叫温砚景。” 孟月临:…… 霍忱:…… 小槐:“噗哈哈哈……” 小孩捶地大笑,笑得温砚景脸色涨红。 孟月临站在门内,姣好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那么你好温砚景,有什么事吗?” 温砚景:…… 他本来想要质问孟月临干嘛把他丢在屋顶上,可这会儿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没事吗?”孟月临歪了歪头又问。 温砚景:…… 憋气,但不知该说什么。 霍忱强忍着笑,将笑得打滚的小槐从地上拎了起来,而后走到温砚景身边,冲着孟月临满脸抱歉。 “世子妃,时间不早了,我带世子回去休息了。” 孟月临唇边笑意更大:“我看你家世子好像不是很想回去休息。” 说着,她轻轻抬了抬食指,纷纷扬扬的纸人从身后飞了出来,直接将还在原地尴尬的温砚景抬了起来。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又给送到了屋顶上。 众人:……啊? 霍忱急了:“世子妃这是做什么?世子他肉体凡胎,若是掉下来,是要受伤的!” 孟月临转身回屋:“他不是不满我教的御灵术不像法术吗,那我给他机会,只要他能让纸灵将他从屋顶弄下来,明日我教他真正的法术。” 说完,房门合上,霍忱被关在了外头。 此时此刻,温砚景被纸灵放在屋脊正中间,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天上的月亮,脑子转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天杀的孟月临!快把我放下去!” 屋内,孟月临抬了抬眼皮,顺手布下一个隔音阵,靠在软榻上看书。 星渺送来安神茶,见状,忍不住道:“小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孟月临翻动书页:“能有什么问题。” 星渺:“那毕竟是世子爷,若真的摔下来了,王爷和王妃那儿只怕不好交代。” “无碍,纸灵会护着他,不会让他摔下来的。” 见她如此淡然,星渺想了想,又劝道:“可是小姐世子爷毕竟是您的夫君,女子出嫁从夫,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了,对您的名声也不好。” 提到“名声”,孟月临的眼睛终于从书上移开了。 她想了想,道:“你说得对,我还得布一个隔绝偷窥的阵法。” 说完,她放下书起身就走。 星渺:…… 她这算不算是好心办了坏事? 屋顶。 温砚景瑟瑟发抖,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屋顶正脊上,手指扣得紧紧的,生怕自己掉下去。 孟月临落在他面前,道:“你十四岁了哦。” 温砚景陡然听见女人的声音,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这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 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骨碌坐了起来。 看着对面站得笔直的孟月里,他扬了扬脑袋:“哼,我十八岁!外表几岁我就是几岁!” “喂,我是你夫君,女子该以夫为天,现在我命令你立刻带着我下屋顶,然后好好向我道歉!” “否则我明天就写一封休书,叫你成为下堂弃妇!”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经历一点十八岁的男子应当经历的事儿了,对吧?” 温砚景当然不会说不对,他大声道:“那当然!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话音才落,四周景色骤然变化,月亮星辰不见踪影,只有漆黑一片,空气中泛着隐隐潮湿的味道,耳边传来了“滴滴答答”不断滴落的水声。 温砚景眼前的孟月临变成了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鬼。 一眨眼,嫁衣女鬼闪现贴脸。 “啊——” 惨叫声响起,已经走到阵法外头的孟月临顺手一挥,隔绝了里头传来的动静。 小槐站在地上,双手搭在眉毛上眺望着屋顶上,忍不住感叹:“那是小仙师新收的红嫁衣姐姐吗?小仙师下手好狠啊!” 话音落,孟月临一拳头敲在他头顶。 “十三岁的温砚景一门心思想要拜我为师,十四岁的温砚景却想叫我成为下堂弃妇,我不过叫红嫁衣吓唬吓唬他,又没对他动粗,怎么就狠了?” 第173章 长大一岁,更熊了 淮王府。 温砚景醒来的时候,外头天色已经黑了。 霍忱见他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立刻松了口气,道:“世子妃真是厉害,说您戌时前醒,眼看着酉时要结束了,您果然醒了。” 闻言,温砚景有点懵:“我怎么回来的?” 他明明记得,他还在宴仙楼看热闹呢。 霍忱:“世子妃说您被到宴仙楼闹事儿的人给气晕了。” 说着,霍忱从外头端来一碗药,示意温砚景喝。 温砚景倒也没有拒绝,接过来就一饮而尽,而后抹着嘴问:“什么药啊?” “气大伤肝,当然是护肝宁神的药了。”霍忱笑眯眯。 温砚景:…… “不是,我怎么不知道我被气晕了啊?” 霍忱:“世子妃果然没说错,您当真是不记得自己被气晕了!” 温砚景:…… 他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霍忱:“一口一个世子妃,你是我的人还是她的人?” 霍忱恭敬低头:“是世子爷您之前交代过的,要我们一定要对世子妃恭敬,否则她要是心情不好了,就不教您仙法了!” 听了这话,温砚景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那你也不看看,我们对她恭恭敬敬了这么久,她有教我什么仙法吗?” 霍忱惊讶:“世子爷,您昨晚不是学会了御灵术吗?” 温砚景更不高兴了:“那是她吩咐了纸灵听我吩咐,又不是术法!” 霍忱不解:“可昨天世子爷您说的是您学会了御灵术,还当场召唤了纸灵,让小纸人给您关了窗户呢!” 温砚景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然后几乎低吼:“你是不是失忆了?昨晚我本来是要小纸人给我跳个舞,结果它死活不肯,还差点对我动手!” “是你提议不如试试关窗的!” 霍忱:“啊,对呀,世子爷有什么问题吗?” 温砚景从床上跳了起来:“问题可大了!你又没学御灵术,凭什么我让纸灵跳舞它就不,结果你叫关窗它就关?这还不够说明我根本没学会什么御灵术吗?” 霍忱认真:“世子爷冷静,御灵的重点是灵,纸灵是您唤来的,这就证明您才会御灵术,至于纸灵为什么听我的不听您的,应该就是纸灵不想跳舞。” 说着,他用哄小孩的语气顺毛道:“世子爷您想啊,那是灵物,灵物就有自己的喜恶,而且昨晚那个纸人短胳膊短腿的,它也晓得自己跳舞不好看,要面子嘛!” “灵物要面子所以不肯跳舞,但它说到底就是您召唤出来的,所以说明御灵术您已经学会了,对不对?” 温砚景看着霍忱。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却又觉得霍忱的话好像也挺有道理,他这会儿想不起来该怎么反驳。 盯了他半天后,温砚景犹豫地开口:“是这样?” 霍忱点头如捣蒜:“当然是这样,世子爷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不如把小槐叫进来问问?小槐是精怪,他肯定比我更了解!” 温砚景闻言立刻点头。 霍忱转身出门,把在门口的铜盆里扎根的小槐端了进来。 小槐:“干嘛?我在修炼呢,知不知道我们精怪最喜欢吸收月之精华了!” 温砚景下床,一把扯过他头顶的树杈子,问道:“我问你,我能叫出纸灵,是不是就代表我已经学会御灵术了?” 小槐的树枝化作两条短胖的胳膊,抱着自己的脑袋,护着头顶的树杈子,大叫:“对对对,不然还能是怎样!不信你问问霍忱能不能叫出纸灵啊!” “哼!”温砚景半信半疑地松开了手,叉腰在原地转了两圈。 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他说不上来。 一旁的霍忱见状,和小槐对视一眼。 小槐当即心领神会,冲温砚景道:“主人你想啊,我可是槐树精,你要是连区区御灵术都不会,我哪能认你为主啊!” 话音落,霍忱忍不住以手掩面。 丸辣! 果然,一听这话,温砚景就跟忽然醒了一样:“对啊,我是你的契主,这不就证明我会御灵术不是因为我修炼出了灵力,而是因为我用的是你的灵力?” “果然!我就知道孟月临在骗我,我要找她算账去!” 小槐:…… 他短胖的胳膊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求助般看向霍忱。 而此刻,霍忱无暇顾及他,已经追着温砚景出门去了。 见状,小槐赶紧把树根化作双腿,从铜盆里爬出来,跟着追了出去。 此刻,月砚台另一边。 孟月临正在屋脊上打坐,以弥补前几天缺席的早功。 温砚景急吼吼地冲到她房内。 星渺等人知道他在发癫,和霍忱一起警惕地跟在他的身边,确保他不会搞破坏,却没有人上前阻止他。 温砚景转了两圈都没找到孟月临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暴躁了起来。 “人呢!给本世子滚出来!” 他气吼吼地喊道。 星渺:“世子爷,世子妃在屋顶练功。” 温砚景闻言,从屋檐底下退出去老远,仰起头才看到屋顶上坐在月色下的人。 他双手叉腰,指着她大喊:“孟月临,你居然骗我,我找你算账来了,你给我下来!” 孟月临此刻已经入定,外界的声音她全都听不到,对于他的大喊大叫根本无动于衷。 温砚景却以为她这是蔑视自己,气得当即就让人搭梯子,他要爬上去找孟月临算账。 一群人又是哄又是劝,依旧没办法安抚好他,最后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 戌时中,孟月临收功睁眼。 刚刚吐出一口浊气,转过头,就跟颤巍巍地从梯子上冒出脑袋的温砚景对上了视线。 温砚景吓了一跳。 手紧紧地握着梯子,明明很怕,嘴却很犟:“吓唬我?小爷我可不是吓大的!” 孟月临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从屋脊上跃起,凭虚御风,从高高的屋顶上轻盈地跳了下去。 落地后,她拍了拍衣角不存在的灰尘,对着上面目瞪口呆的温砚景笑了笑。 “世子爷胆子真大,那就自己再爬下来吧!” 说完,她转身回了屋内,留温砚景一个人挂在梯子最上方骂骂咧咧。 霍忱有些不忍心,叫小槐去求一求孟月临。 没想到小槐一甩脑袋:“我才不去呢,小仙师说了,主人醒来会加速长大一岁,只会更熊,不能惯着,我要听小仙师的话,你闭嘴!” 第172章 十天之内,朕要找到神女 闻言,孟月临愣了一下,不等她有所反应,温砚景双眼一翻,直接就这么昏死了过去。 孟月临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而是用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腕脉。 片刻后,她表情复杂地松开了手,看着昏迷的温砚景,轻轻叹了口气。 犹豫一会儿后,孟月临还是从袖里乾坤掏出定神符,放进空的茶盏里,丢了个引火诀烧成灰烬,又冲进了茶水,捏开温砚景的嘴巴灌了进去。 她完全没想到,阿鬼的神魂在融合的过程中居然还是保留了一点点意识。 温砚景之所以如此,便是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将阿鬼残存的意识唤醒了。 阿鬼的意识,想要抢夺这具身体。 想到这里,孟月临叹了口气,用大拇指轻轻擦掉温砚景嘴角的茶渍,眼眶有些发红。 她当然希望阿鬼一直存在。 但不行。 阿鬼之于温砚景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果任由阿鬼的意识占据主导,那这具身体就会彻底失去生机。 孟月临不想失去阿鬼。 但她更不想赌一把恢复记忆后阿鬼还是否存在的机会都没有。 包厢内茶香袅袅,孟月临就这么看着昏迷的温砚景,很久都没有动。 皇宫。 温朔瑜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酉时了。 沐浴更衣后,温朔瑜叫来了楚云天李公公。 “拓荒林中救我们的神女的身份,你们有何想法?” 李公公立刻上前,躬身低头,道:“陛下,如今京城中身有神通的女子,便是宁远侯府的两位小姐,如今都已经嫁入淮王府了。” 听了这话,温朔瑜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楚云天。 “你觉得呢?” 楚云天抱拳低头:“回陛下的话,臣当时还在昏迷之中,只远远地看了神女一眼,但属下确曾听过宁远侯府大小姐身有神通,能引天雷,是她的可能性很大!” 温朔瑜眯了眯眼。 宁远侯府大小姐是孟月临,孟月临如今是他最喜欢的堂兄温砚景的妻子。 一想到她,温朔瑜就想到了那天在宁远侯府竹风院的时候,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孟月临戴着一块鬼面具,说话有种讨人嫌的直白,温朔瑜有点不愿意把她和今日的神女联系在一起。 “但是今日孟少夫人在宴仙楼摆流水席向世子妃道歉,二人基本一整天都在宴仙楼,按照时间来说,好像不太可能是她们。” 李公公察言观色,见皇帝脸色不好,立刻打了补丁。 他可是调查清楚了,他们在拓荒林遇险那会儿,孟玉翡还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离开宴仙楼去找温观煦,这有不少人都看到了。 孟月临则是一直在宴仙楼三楼的包厢内,有不少来吃流水席的百姓们,在听那五个人读完牌匾内容后都抬头看向三楼,基本人人都看到了她。 而且听说那会儿欧阳大将军和苏侍郎也去了宴仙楼,好像因为儿女的事情,还在孟月临夫妇俩面前闹了一顿。 从时间上来说,确实不可能是这两人。 温朔瑜听了李公公的话,脸色果然好了不少。 他沉吟片刻,看向楚云天:“十天之内,朕要得到神女的有效线索!” 楚云天犹豫片刻:“陛下见到了神女的真面目,可否给个画像?如此臣寻找神女也能更有效率!” 温朔瑜没说话。 李公公清晰地看见,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楚大人,神女神通广大,神秘莫测,想必用了仙法遮蔽了容颜,否则陛下怎会找不到人?” 温朔瑜瞥了他一眼,闷闷地“嗯”了一声:“朕虽然见到了神女的容颜,但此时回忆起来只有一片模糊,若是能再见神女一次,朕定能认出!” 不只是容颜,他此时去回忆,只能想起神女一袭红衣,长发束在脑后,武器是一把橙黄短剑,身姿卓绝,风华万丈。 别的统统记不起来了。 楚云天听了这话张了张嘴。 想骂人。 但对面是皇帝,他不敢。 “你去吧,无论用什么法子,十天之内,一定要找到有关神女的线索!” 温朔瑜说着,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着楚云天:“你要记住,这是神女,是祥瑞,要是能将她找到,对我大苍必有福泽!” 楚云天:“……是!臣遵命!” 他领命,心里骂骂咧咧,嘴上恭恭敬敬地离开了万岁宫。 人走了,寝殿内安静了下来,温朔瑜揉了揉有些发紧的额角,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今日那一抹红色艳丽的身影。 “老李。”他喊了一声。 李公公捧着参茶上前:“陛下,老奴在呢!” “皇后的生辰礼送过去了吗?” “还没呢,陛下不是说,要等皇后生辰前两日再送去,好叫皇后惊喜吗?” 温朔瑜闻言睁开了眼,皱着眉:“早点送过去,免得到时候又这里不合适那里不合适,皇后的性子就是爱挑挑拣拣,生辰前两日再送,岂不是叫她不痛快?” 李公公闻言,赶忙点头应是。 温朔瑜再次闭上了眼睛,长舒一口气后,问起了孟玉翡。 “孟家那个二小姐,是不是就是有名的京城仙姝?” 李公公:“回陛下,正是她!” 温朔瑜:“听闻她有个很灵的文昌符,能叫佩戴此符的学子头脑清晰,下笔有神,是真的吗?” 李公公更恭敬了:“陛下,老奴不是读书人,老奴也不知道呀!” 温朔瑜抬手轻轻一挥:“你让人去一趟淮王府,就说朕对孟二的文昌符很感兴趣,叫她拿几张来朕瞧瞧。” 李公公应下,立刻吩咐小太监去办,而后站在一旁伺候着温朔瑜,忍不住问道:“陛下是觉得,今日的神女,是孟少夫人吗?” 温朔瑜“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李公公没敢再问,乖乖在一旁伺候着。 许久后,温朔瑜睁开了眼睛,声音淡淡,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横。 “如果是她,那就好办了!” 李公公闻言,身子微微颤了颤,低着头不敢接这话。 温朔瑜披衣起身,来到桌旁,铺纸研墨,提笔画下一个人影。 红色的人影手持一柄橙黄的短剑,乌黑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随着风荡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虽然是背影,却有一种莫名的魔力,叫人忍不住被她吸引,忍不住为她沉沦。 温朔瑜画完,放下笔,深深地看着画中人,一言不发。 第171章 小神仙,阿鬼是谁? 孟月临喝了口茶:“我是诈他们的。” 温砚景蒙了:“啊?” 孟月临继续道:“欧阳子赟是温观煦的好友,苏瑾萱是孟玉翡的拥趸,我没听过这两人有什么交集,可却忽然一起出现在了这里。” “在这个大家都讲究男女有别的世界,他俩进门的时候不仅没有保持距离,在我问欧阳子赟以什么身份为孟玉翡鸣不平的时候,还是苏瑾萱站出来为他们撇清关系。” 温砚景听得入神,忍不住道:“可是单凭这个最多也就只能说二人有暧昧,怎么能确定苏瑾萱怀孕了啊?” 孟月临:“半年前,欧阳子赟在宫宴上赞过周钰莹写了一手好字,没多久,周钰莹就被苏瑾萱骗出门,丢在荒山坟头一夜,害得她被阴鬼缠身。” “由此可见,苏瑾萱不是什么有底线的人。” 温砚景点点头:“还有吗?” 孟月临:“孟玉翡大婚当天就跟温观煦偷偷出府去了欧阳家给欧阳子赟上药,所以我合理推测,苏瑾萱捧孟玉翡,也是为了接近欧阳子赟。” “她做了这么多,终于有机会靠近欧阳子赟,自然会想尽办法让二人的关系有实质性的进展,所以我合理推测他们已有夫妻之实,也很合理。” 说完,孟月临喝了口茶,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温砚景,悄悄松开了捏紧的手指。 她都是胡说的。 其实是两个人一进门,她就看到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姻缘线,再加上二人的子女宫都有了变化,所以才猜测两人有了私情。 阿鬼曾经说过,想让崇拜你的人更加崇拜你,就得让对方发现除了他崇拜的那一点,自己身上还有别的东西也很厉害。 如此,哪怕是一般般的厉害,在这样的渲染之下,也会变成十分厉害的厉害。 阿鬼称之为故弄玄虚。 “都是非常小的细节,若非你这样仔细解释,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神通广大,看到了什么才这般笃定!” 温砚景抚掌惊呼,满脸崇拜地看着她:“没想到小神仙除了法力高强,还有这般敏锐细致的观察力,真的太厉害了!” 孟月临暗暗松了口气,笑而不语,低头饮茶。 阿鬼没骗人,果然很管用! “有点可惜,我刚刚答应了不把他们的事情宣扬出去,不然倒是能再看一场热闹。”温砚景叹了口气。 孟月临放下茶杯:“就算你没答应我也不会让你宣扬出去。” “为什么?他们又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你把事情宣扬出去了,别人只会觉得欧阳子赟风流多情,但却会说苏瑾萱不检点该死。” 温砚景愣住。 孟月临继续道:“她虽然没有底线,但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攀高枝嫁高门,而她会这样,和身后的苏家还有不守男德的欧阳子赟也脱不开干系。” “但万一事情闹大,罪该万死的只会是她一个人,没有必要。” 听了她的话,温砚景坐在原地想了好久。 半晌后,他擦爱缓缓开口,充满疑惑地问孟月临:“可是小神仙,既然你觉得这件事闹出来了苏瑾萱没有好下场,为什么今天还要点破?” 孟月临坦然与他对视:“她不来招惹我,自然没有这些事,她既然来招惹我,便要付出代价。” “况且二人都有肌肤之亲了,欧阳子赟还没有负责的想法,我今日点破此事,不过也就是推了苏瑾萱和苏家一把罢了。” “当然,你或许会觉得我伪善,我还是那句话,不来招惹我,屁事没有。” 她说完,转头继续看向了窗外。 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但有序,前来吃流水席的百姓们自觉排队,宴仙楼的伙计们端上了一盘盘的菜肴,此刻世界喧闹又充满了生机。 温砚景愣愣地看着孟月临。 他方才意识到,从他痊愈以来,孟月临从来就没有一次是主动出手的。 就连今天的流水席,也是因为孟玉翡诬陷在前。 而今日他们俩一大早就来了宴仙楼包厢,本来就是打算看一看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最开始连窗户都没有打开。 直到孟玉翡在二楼露台上卖力地演出后,孟月临才带着他闪亮登场。 此时此刻,温砚景脑子里出现了好多模模糊糊的画面,一道陌生的声音反复在他脑海里响起。 画面里,一团半透明的雾气悬停在半空中,雾气的下面,有个幼的小孩正在说话话。 “阿鬼,你说的我听不懂,你不如直接告诉我怎么做吧!” “阿鬼,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为什么不能在师祖动手前就先动手?难道不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吗?” “阿鬼,我认为你说的占据道德制高点的观点很对,但是我不想挨巴掌,所以我还是选择先动手,因为我没有道德!我就要一身反骨!不接受被削!” 温砚景下意识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声音和画面甩出去,但却没有效果。 他只能用掌心撑着额头,有些吃力地靠在了茶桌上。 一旁的孟月临听见动静看了过来,见他如此,立刻问道:“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和脑海里小孩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温砚景抬头,视线有些恍惚。 他又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一个很耳熟的声音。 “少主,借力打力,方是上上之策!” “少主不可以蛮力应之,有时候以柔克刚,反而能达到更好的效果,比如你现在让你师祖先动手打你一下,你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了!。” “我没有要削你反骨的意思,我是让你把反骨藏起来,杀意也藏起来,免得被你师祖指着脑袋骂活阎王孟贾诩,你不想挨打,难道就想挨骂了吗?” 脑海里“阿鬼”和“少主”的声音越来越大,温砚景只觉得自己的头好像要炸了。 孟月临这时候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立刻握着他的手腕给他输送灵力。 就在这时,温砚景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甩了甩胀痛得让他想要发疯的脑袋,呼吸粗重。 “小……小神仙……阿鬼……是谁?” 第170章 孟月临,我杀了你! 被质问的苏瑾萱此刻脸上只有一片惨白之色。 她看着欧阳子赟,迎着他满是质问和不满的视线,半晌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一……一定是她在……她在胡说八道!” 说着,她就像是忽然找到了魂儿一般活了过来,忙不迭指着孟月临,迫不及待道:“对,就是你在胡说八道,你在危言耸听,你在信口开河!” 孟月临无所谓地笑了笑:“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随便怀孕的又不是我。” 一句话,再次让刚刚调整好情绪的苏瑾萱破防。 她指着孟月临破口大骂:“我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竟要如此咒我?孟月临,你不得好死!” 孟月临:“啊对对对,你有孕你说得都对!” 苏瑾萱眼泪落下:“闭嘴!我没有孕!别再说了!” 孟月临沉默了一瞬间,而后满脸真诚地看着她:“那好吧,你不会怀孕,所以你没有孕,可以了吧?” 苏瑾萱彻底崩溃,尖叫出声:“孟月临!你说谁不会怀孕!你刚还说我怀了子赟的孩子,你说谁不会怀孕!” 孟月临无语,摊手看向欧阳子赟:“你哄哄吧,声音这么大,传出去了你们俩的名声都不好听。” 欧阳子赟:…… 他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叫自己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孟月临,硬生生扯了个笑容出来,道:“世子妃,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让人把流水席撤了吧,今日之事,传出去了是整个淮王府面子难看,你可明白?” “不明白,愿闻其详。”孟月临很礼貌地回答。 欧阳子赟:…… 他又做了个深呼吸,看向一旁看戏吃瓜的温砚景:“世子以为呢?” 温砚景吐出一口瓜子壳:“我以为什么?欧阳子赟你该不会不知道,我现在还是十三岁的心智吧?你让我说话,是指望我帮你还是想利用我啊?” 欧阳子赟:…… 他是真的会被这夫妻两个活活气死的! 这么想着,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了许多:“既然世子和世子妃如此冥顽不灵,假以时日若有传出对你们二人不利的言论,也是你们俩自找的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孟月临忽然开口喊住了他。 欧阳子赟停下脚步,回头的时候,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得意。 装得好像挺若无其事的,实则不过也是纸老虎罢了。 这么想着,欧阳子赟转身的时候,脸上的得意甚至不加掩饰。 孟月临:“把人带走,留我这儿是指望着我帮她养胎吗?” 话音落,苏瑾萱受不了了,大叫一声扑上来:“孟月临,我杀了你!” 孟月临闻言,赶紧站起身伸出脖子:“快来,往我脖子上杀,这个位置被你杀了我必死无疑!” 苏瑾萱疯了,竟然拉着孟月临张开嘴就朝着她脖子咬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包厢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苏侍郎和欧阳大将军同时出现在门口。 “瑾萱!” 苏侍郎只来得及喊这么一句,苏瑾萱就被身形如电一般的欧阳大将军提着脖子甩到了地上。 孟月临见状,站直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脸后怕地看向苏侍郎。 “苏大人,令千金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呢?” 苏侍郎一额头都是汗,闻言甚至顾不上去看自己女儿的情况,忙不迭冲着孟月临和温砚景一揖到地。 “世子,世子妃恕罪,我这女儿素来有些娇惯,养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多有冒犯之处,还请二位饶她一次!” 听了这话,孟月临看了一眼温砚景。 温砚景心领神会,立刻道:“既然苏大人都开口了,我们做晚辈的自然不会计较,只是令千金怀了欧阳小公子的骨肉,刚刚那么一摔,怕是要出问题。” “苏大人,欧阳大将军,要不要晚辈去宫中请个太医来,为苏小姐仔细看看?”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欧阳子赟最是慌张,看向欧阳大将军。 而迎接他的,却是欧阳大将军毫不客气的一个大耳光! “孽障!你都做了什么!” 苏侍郎脸色苍白,这会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先去了苏瑾萱的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后,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苏瑾萱被摔得才缓过来,闻言就是一阵悲痛欲绝的哭喊。 “爹爹,是孟月临诅咒我,她诅咒我不能生!我恨她!爹爹,我恨她,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苏瑾萱的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人心里烦躁。 苏侍郎再一听她在说什么,顿时就头大如斗。 他作为礼部侍郎,听闻淮王府大摆流水席,请人免费在宴仙楼吃饭,担心会出什么乱子,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情况。 才到楼下,就看到欧阳大将军一脸怒气地翻身下马。 苏侍郎上前行礼,这才知道欧阳大将军是来抓逃课出来玩的欧阳小公子的。 二人说着话就一起上了楼,结果就在包厢外头听到了苏瑾萱的尖叫声。 听清楚她喊的是什么之后,苏侍郎只觉得人都傻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欧阳大将军拽着他的衣领就踹开了房门。 结果二人亲眼所见,苏瑾萱疯了一样竟然要杀孟月临! 此刻孟月临还没计较,苏瑾萱却又对孟月临喊打喊杀。 苏侍郎觉得自己这条命今天可能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苏大人,欧阳大将军,今日之事是你们两家的事,本世子和世子妃都不会外传。” 温砚景站在孟月临身侧,声音朗朗,十分坦荡:“现在你们还是赶紧走吧,本世子和世子妃还得看看流水席的情况呢,你们在这儿实在是太吵了!” 听了这话,苏侍郎下意识看向欧阳大将军。 只见身形魁梧的大将军走出来,冷锐的眼眸落在孟月临身上,深深看了一眼后,这才伸出手,对着温砚景抱了一拳。 “叫世子爷见笑了,我们这就走,还请世子爷莫要将今日的事传出去,毕竟我们不喜欢家丑外扬!” “嗯嗯,知道啦!”温砚景笑眯眯地应道,看起来心情极好。 目送着两家人离开,包厢门再度关上后,他当即满脸兴奋地凑到孟月临跟前。 “小神仙,你是不是算到苏侍郎和欧阳大将军会来,所以才让我把人让进来的?” 孟月临坐回椅子上,闻言,指了指窗户:“他们俩在楼下遇到的时候说了好一会儿话,我坐在这里看到的。” 闻言,温砚景表情有些失望。 孟月临又道:“但苏瑾萱是真的怀了欧阳子赟的孩子。” 温砚景立刻八卦地又凑了上来:“你怎么知道的?” 第169章 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啊? 李公公刚从昏迷中苏醒没多久,闻言也是连连点头:“对,对,一定是天上的神女下凡!陛下乃人中之龙,上苍不会看着陛下遇险的!” 温朔瑜认真地看向孟月临离开的方向,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忽而,他笑了一声,道:“不,她不是天上的神女,她是朕的神女!” 说完,他看向李公公:“不惜一切代价,找出她!” 李公公闻言,心中一颤:“陛下的意思是?” 温朔瑜没有再说话,而是朝着奉命押送皇后衮服的商队走去。 李公公赶忙跟上,一边思索着皇帝的意思,一边绞尽脑汁地想。 刚刚那个神女,他总觉得有些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呢? 只可惜方才离得远,李公公看不清她的脸,否则一定能想起来的! 此刻。 孟月临用了缩地成寸的术法,出了拓荒林就回到了宴仙楼。 不过小半个时辰过去,宴仙楼上上下下已经热闹了起来,孟玉翡摆流水席向孟月临道歉之事已经传开。 至此,孟玉翡不染尘埃的京城仙姝形象,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孟月临一回到宴仙楼三楼,便察觉到气运回流的速度变快了。 只不过她偷了自己十四年,想要全部要回来,还是得耐心等待。 “小神仙!” 温砚景听见动静,从门外跑进来,一见到孟月临就赶紧上前:“你刚刚去哪儿了?怎么不带我啊?” 孟月临一边拿了灵茶给自己沏茶一边道:“我去救人,你又帮不上忙,带你做什么?” 温砚景:“带上我,我可以给你加油呀!”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孟月临对面,一脸认真。 “小神仙如今这般低调,不少人都不知道你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大家都说你应该是徒有虚名,真正有本事的人在你身后呢!” “刚刚你去救人,要是带上我的话,我一定会告诉在场每一个人,救他们的,乃天机门少主,宁远侯府大小姐,淮王府世子妃!” 听了这话,孟月临看了一眼他满脸骄傲的样子,心情很好:“多谢你还想着为我扬名,但我不急于这一时,如今能信我的才是有缘之人,旁人就算了。” “好吧!” 温砚景很是听话,闻言立刻点头,而后眼巴巴地等孟月临给他也倒一杯茶。 他脸上的渴望太真实,孟月临想忽略都不行,只能给他也分了一杯。 反正灵茶对他也有好处。 “谢谢小神仙!”温砚景很是高兴,捧起茶盏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一时间,偌大的包厢内只有水壶在炉子上沸腾的声音,喧闹声从窗外传进来,宛若隔世,叫人平白生出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惬意。 “不让我见她,是怕我撕掉她的假面具,让她下不来台吗?” 一道女声突兀地从门外响起,将这一刻的惬意生生撕碎。 孟月临和温砚景同时看向门口的方向。 “她们不过是姐妹二人闹点矛盾而已,这种小事关起门来自己家里说开就好了,何必还要逼着人家摆什么流水席道歉?” 又是一道男声传来,语气里带着八分的恼怒。 “大家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往小了说,她这就是仗着自己世子妃的身份欺压姊妹!” “往大了说,她这可是挑唆世子和温兄二人的关系!” “赶快让开!我等要去问问她究竟是何居心,竟然要挑唆世子和温兄兄弟反目!” 这几句话传进包厢内,孟月临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见状,温砚景赶忙一口饮尽茶水,立刻站起身:“是欧阳子赟那个蠢货,我去看看!” 孟月临闻言制止了他:“让他们进来便是。” 温砚景不解:“为什么?欧阳子赟那个蠢货是绝对站在温观煦那边的,他嘴还贱,让他进来他肯定要说难听的话。” 孟月临:“你照做就是了。” 温砚景不懂,但温砚景还是照她说的,吩咐门口的人,将外头喧闹的人给领了进来。 孟月临一看,除了欧阳子赟,还有那位,半年前把周钰莹留在山上,害她被阴桃花缠上的,礼部侍郎之女,苏瑾萱。 二人一进门,欧阳子赟立刻气冲冲地对着孟月临大声道:“你真是我见过最恶毒的女人,你闹这么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话音落,温砚景正要动手,却被孟月临拦了下来。 她慢慢饮了一口茶,然后才一脸饶有兴致地看着欧阳子赟:“你们俩如今是一对儿?” 话音落,苏瑾萱的脸上立刻浮起一层红云。 欧阳子赟却梗着脖子:“关你什么事?本少爷今天来这里,是让你别仗势欺人的!” “这么说,你是为孟玉翡来找的我了。” 孟月临说完,将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露出一脸的困惑表情看着他。 “可孟玉翡是温观煦的妻子,你以什么身份为她鸣不平?仰慕者还是追求者?” 欧阳子赟:…… 他一时间被孟月临的话弄懵了,捏着拳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一旁的苏瑾萱反应及时,立刻道:“孟大小姐,欧阳公子是为好友鸣不平,还请你不要胡言乱语。” 孟月临看着她:“我没有胡言乱语哦,比如我知道你们俩已经行过夫妻之事了,也不是胡言乱语。” 话音落,不仅是苏瑾萱,欧阳子赟都红了脸。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欧阳子赟磕磕巴巴地开口。 孟月临不理他,而是看向苏瑾萱:“苏小姐,他提起裤子就不认账了,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啊?” 苏瑾萱一听这话脸都白了,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震惊地摇头:“怎么可能?才……这才几天,怎么可能有孩子?” 孟月临:“我是玄门中人,自然有我的法子知道,不信的话你再等几天,看看这个月癸水是不是不来。” 苏瑾萱人都傻了,求助一般地看向欧阳子赟。 欧阳子赟更是一脸宕机模样,震惊又不解地看着苏瑾萱。 好一会儿,他飞快转过身关上了包厢的门,而后来到苏瑾萱身边,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你喝避子汤了吗?为何还会有孕?” 第168章 是神女下凡吗?她到底是谁? 伴随着话音落下,女鬼暴涨的头发好像蛇潮一般高高耸成了浪峰,朝着孟月临和温朔瑜凶猛地砸了下来。 来不及多想,孟月临一把够住温朔瑜的腰,身形暴退数十丈后,反手丢了一个护身符在他身上。 “待这儿别动,她就看不到你!” 而后,她拿着手里半臂长的铜钱剑,以悍不畏死的姿态,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黑色的发潮之中。 不过眨眼间,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而手里捏着她给的护身符,温朔瑜的身边甚至连头发都没有。 他怔怔地看着孟月临消失的方向。 好半晌后,他抬起右手捂住了心口。 感受着手心下传来强烈快速的跳动,他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好像……遇到了他的天命之女…… 此刻,发潮深处。 孟月临手中的铜钱剑散发着淡淡一层金色光芒,凌空立于原地。 无数头发试图缠住她,反复地朝着她攻击,却被她手中的铜钱剑一个个砍碎,化作一团团若有似无的黑色雾气。 不知道过去多久,红衣女鬼崩溃了。 “好了!别砍了!我都要秃了!” 话音落,红衣女鬼出现在孟月临面前。 原本漆黑漂亮的黑发,此刻稀稀拉拉,颇有些狼狈。 孟月临挽了个剑花,将铜钱剑背在身后,看着红衣女鬼:“百女国最后一任国主的嫁衣,是不是你?” 红衣女鬼闻言,咬牙切齿:“是我又如何!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应当也晓得,我杀温家的人理所应当!” 孟月临:“你是怎么从她墓中出来的?” 红嫁衣:“与你何干?你难道还想挖我主的坟吗?” 孟月临摇摇头:“百女国国主应当被镇压在当今皇陵之中,所以我才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出来的,世上不可能有盗墓贼能从皇陵里出来才对。” 听了这话,红嫁衣皱着眉不回答。 孟月临继续道:“玉蝉和深海东珠都在我这里,你要不要也跟着我?当然,跟着我,就不能私自作恶,你抓了打算吸收阳气的那些人也得放了。” 红嫁衣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不肯呢?” 孟月临笑了笑,很有礼貌地颔首:“那我只能杀了你了。” 红嫁衣:…… 她知道自己不是孟月临的对手,所以此刻心中怨恨滔天,看着她的眼睛里杀意腾腾。 “你是温家人?”她忽然问道。 孟月临闻言倒是愣了一下,而后坦诚地点头:“我前几天刚和温家人成婚,说我是温家人也没什么问题。” 话音落,红嫁衣头发暴涨,举起手怒吼:“温家人!都该死!” 她喊着,又朝着孟月临攻来。 这一次孟月临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只闭上眼轻轻歪了歪头,红嫁衣一击落空,甚至反被控制了手脚,整个人都被一道金光捆了起来,直直落到了地上。 忽而天光大亮,四周的黑雾眨眼净空,阳光再次穿透密林落下,放眼望去,拓荒林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不知多少人。 温朔瑜扶着树站了起来,看向那边已经将红衣女鬼抓起来了的少女,下意识要往前走,却想起了她的叮嘱,赶忙停下了脚步。 “小仙师,可还顺利?”他忍不住扬声问了一句。 孟月临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道:“陛下安心,她已经被我擒获了。” 话音落,被缚魂索五花大绑,躺在地上的红嫁衣忍不住啐了一口:“温家养的好狗!” 孟月临眉毛一挑,毫不客气地踩了她一脚:“嘴巴放干净点!” 红嫁衣:“你就是温家养的好狗!” 孟月临眯眼,俯身看着她,道:“你的主子是百女国国主,她如今尚存魂魄未灭,如果你杀了温朔瑜,大苍天下大乱,你说因果会报应在谁的身上?” 红嫁衣被她的话弄懵了:“我主……魂魄未灭?你怎知道?” 孟月临冷哼一声:“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红嫁衣挣扎了起来:“你不说你就是骗我!我主被害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还活着!我就是要杀温家人为我主报仇!” 孟月临又踩了她一脚:“冤有头债有主,你今天要杀的人是大苍皇帝,他一死,大苍必将陷入战乱之中,你是报了仇了,那因此无辜受难的百姓怎么办?” “就你主子的命是命,普通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 被踩在脚下的红嫁衣不服:“我管他们是死是活,成王败寇,要怪就怪他们没本事!” 孟月临:“那么按你的逻辑,你主之死也是权力斗争失败后的结局,成王败寇,要怪就怪她自己没本事,你在这里叫什么叫?” 红嫁衣被她的话气疯了,怒而尖声大吼:“我要杀了你!” “可以,你来杀,只要你杀得了我。” 孟月临说完,不仅松开了脚,还收起了缚魂索。 红嫁衣的愤怒一触即发,当即就和孟月临打成了一团。 一旁看得提心吊胆的温朔瑜看得眼花缭乱,连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李公公和楚云天等人来到了身后都没有察觉。 一盏茶后。 红嫁衣再次被孟月临踩在了脚下。 “服了吗?” 红嫁衣恨极:“我不服!” 孟月临闻言,叹摇着头松开了脚:“你不是我的对手,刚刚我甚至连手都没出,所以你不是不服,你只是接受不了而已。” 红嫁衣:…… 此刻她已经法力耗尽,只能无力地瘫在地上,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对方。 是,她不是不服,只是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自己苦修这么多年,却连一个十几岁的臭丫头都打不过! “你是什么来头?”红嫁衣总算平静了一些,哑着声音,低低问道。 孟月临沟唇浅笑:“本座乃天机门少主,孟月临。” 听了这话,红嫁衣仔细想了一圈,而后摇头:“没听过!” “没听过没关系,以后这个名字将会如雷贯耳,你赶上了当元老的好机会!” 话音落,孟月临抬手从袖里乾坤取出了阴幡,在红嫁衣头上轻轻一挥,红嫁衣没有任何反抗,任由她将自己收了起来。 收起阴幡,孟月临这才转过身,看向不远处正被李公公等人仔细检查有无受伤的温朔瑜,想了想,还是没有上前。 “陛下今日被阴气所伤,近日可以多晒太阳勤泡温泉,以除阴气!” “我刚刚给的那张护身符,陛下可以放在枕下,可保安眠!” 说完,她抬手做了个子午礼,转身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原地,温朔瑜愣愣地看着她消失,紧紧地捏着李公公的手腕:“是神女下凡救了朕吗?她到底是谁?” 第167章 红嫁衣出现,温家人都该死! 今日早朝前,温朔瑜在去往金銮殿的路上,听见有人在小声说城北拓荒林附近接连着失踪了好几个商队,其中奉命为皇后娘娘护送珍宝的护卫队也不见了踪影。 早朝时,温朔瑜特意问起了这件事,岂料在场所有人竟然无一人知晓此事。 温朔瑜和皇后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不久后就是皇后二十岁的诞辰。 护卫队此次护送的,就是温朔瑜几年前派人去北天山定制的玄黄经纬十二章衮服,那是他专程让人为皇后定制的生辰礼。 所以早朝结束,温朔瑜立刻换了衣服,点了三百御林军扮作护卫,直接出宫来了拓荒林。 本以为这里是山匪作乱,没想到进了拓荒林后,他们直接失去了方向。 起初只是觉得天色阴暗得不正常,走着走着身边就起了大雾。 温朔瑜本想退回去,结果走了半晌却还是在原地打转。 他这时才意识到,他遇上了邪祟。 可他是真龙天子,什么邪祟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于是,温朔瑜拔出长剑走到了队伍最前方,打算以杀气为大家拼出一条生路。 但他还是低估了邪祟,也高估了自己。 蹲在李公公的尸体边上,温朔瑜脸色沉得可怕。 身后,三百御林军只剩下一百多人,正沉默地看着他。 “铮——” 温朔瑜举起长剑,反手割开了自己的胳膊。 “陛下!” 御林军统领楚云天大惊失色:“怎可伤及龙体!” 温朔瑜却不管,伸手在自己的伤口处摸了一把,带着一手的血站起身,缓缓走向了身后不敢动弹的御林军。 “啪——” 他将血手印拍在楚云天的心口,而后才缓缓开口:“朕是天子,全天下气运最盛之人,有我的血相护,你们今日必不会丧命于此!” 楚云天闻言,泪水忍不住湿润了眼眶:“陛下,我们怎么敢受您这样大的恩惠!” 温朔瑜走向第二个御林军:“你们为朕出生入死,自然受得住,况且,只有你们无事,朕也才能脱险,若非如此,朕又怎会出此下策!”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个个拍血手印。 血不够了就再给自己来一下。 密不透风,不见天日的密林里,不知何时响起了阵阵抽泣声。 而伴随着温朔瑜的动作,四周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原本所有人中,只有温朔瑜可以自由行走,其余所有人都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了原地。 可渐渐地,温朔瑜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力量也开始尝试阻拦他的步伐。 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血让它忌惮,每一次它阻拦的时候,碰到他的血,都会极速缩回去,这让他心里更有底了。 至少他没有搞错方向! 没过多久,最后一个御林军身上也有了温朔瑜的血手印,而这一刻,整个密林也被浓郁的黑雾笼罩其中。 若非还有零星的天光穿透浓雾落下,他们此时该是伸手不见五指。 温朔瑜把沾了血的手掌在身上擦干净,而后转头看向最前方。 “楚云天!” 声音方落,前方便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应和声。 “末将在!” 温朔瑜背过手,身姿笔挺,风华万丈:“杀出去!” “喏!” 刹那间,杀气冲天,铁器金鸣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听见喑哑可怕的惨叫声,足见有了帝王之血后,楚云天等人有多骁勇! 渐渐地,浓黑的雾色淡去了许多,眼前景色清晰了不少。 温朔瑜静静地站在原地,楚云天带着所有御林军将士,将他团团围在了中间,保护得极好。 他抬起头,看向虚空某处,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朕乃天下之主,你想害朕,简直是痴心妄想!” 话音落,他长剑出鞘,直指某处! “啊——” 一道难听的声音响起,却是个女子的痛呼。 众人下意识看去。 半空中,一个身穿大红嫁衣,面容艳丽绝俗的女子,正被帝王一剑贯穿胸膛。 “陛下真是好狠的心啊,奴家只是对陛下一见钟情再见难忘,想随陛下入宫与陛下厮守,奴家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说着,红色的泪珠一颗颗溢出眼眶,场面一时间诡异可怕,又莫名叫人为她感到心痛。 就连温朔瑜的眼底也忍不住闪过一丝茫然。 如此绝色尤物,又是如此神通广大地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只是为了得到朕,她又有什么错? 只这一错神的功夫,女子殷红嘴角勾起一个如刀般锋利的弧度,竟顶着长剑贯穿的疼痛欺身而上。 只差一点,温朔瑜就被她亲住了。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道金光撕裂浓雾,直奔女子面门,强势地制止了她的靠近! 温朔瑜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红衣少女,手里拿着一柄铜钱剑,正以绝对的保护姿态,挡在了他的身前。 红衣女鬼此刻已经沉下了脸,不满地看向孟月临:“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敢坏你姑奶奶的好事!” 孟月临举着铜钱剑对着她,闻言侧了侧头,看向身后的温朔瑜:“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天光朦胧,从头顶打落下来,落在眼前少女的身上,给她镀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光晕。 温朔瑜恍若在梦里,听见她问自己话,下意识点点头,道:“我很好。” 听了这话,孟月临心里松了口气,这才看向红衣女鬼。 “身上阴气这么重,你该不会也是哪个墓里跑出来的吧?” 本只是随口一句,却没想到红衣女鬼脸色霎时沉了下来:“你都知道些什么?” 孟月临闻言,眯眼仔细一瞧。 见到女鬼身上那精致得不行的嫁衣,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我认识珍珠和玉蝉。” 她虽然语调平淡,可红衣女鬼却明显愣了一下:“她们在哪里?” 孟月临歪了歪头:“你找她们做什么?” 女鬼眼珠子转了一圈,而后落在孟月临身后,这会儿正痴痴看着她后脑勺的温朔瑜身上,这才缓缓道:“她们该不会跟你一起入宫了吧?” 孟月临:“什么入宫?” 女鬼在空中转了一圈,而后放声大笑:“这皇帝大费周章,用天山冰蚕丝给他的皇后做了玄黄经纬十二章衮服,这样的泼天富贵,也怪不得她们想要!” 说着,女鬼原本盘得精致的发髻忽然散开,墨发在身后疯长,遮天蔽日。 她恶狠狠地瞪着孟月临:“温家人,都该死!” 第166章 为你的厚脸皮点赞 孟玉翡嘴唇颤抖,脸色发白,满脸都是受辱之色。 她抬眸看向孟月临,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显出了几分坚毅和认真:“姐姐,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当叔叔的女儿。” “可是从小到大,我为我自己而活,我不觉得我有错。” “如果姐姐觉得我经营自己的名声,是在窃取你的气运,那我只能说很抱歉,我只能这样活下去。” 听了这话,孟月临看向孟玉翡,难得地在她的眼中生出了几分欣赏。 “我很喜欢你的坦白,也很欣赏你的理直气壮,但偷就是偷,不是我认为的才叫偷。” “如果你不觉得你在窃运,那么你何必污蔑我打断了你的腿?更是又何必大早晨的闹上那一出?” “你为的是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所以没必要这么装,不如将你的坦白和理直气壮贯彻到底,我反而会觉得你是个对手。” 说着,她冲着孟玉翡怀里的空茶杯抬了抬下巴,笑容满是嘲讽:“而不是一边在我面前装得坦诚,一边往我的茶水里偷偷下皮尸粉。” 听了这话,孟玉翡咬紧牙关,下意识捏住了自己的手指,看向手里拿着的茶杯。 没错,她趁着沏茶的时候偷偷下了皮尸粉。 但这东西无色无味,孟月临是这么发现的? 她一定是在诈自己! “姐姐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没有下过什么东西,茶叶和茶具,甚至沏茶的水都是宴仙楼的,如果姐姐觉得有人动了手脚,我想那一定不是我。” 孟月临闻言,眉头轻轻一挑,倒是没有很意外她的反应。 毕竟她还未及笄,却能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依旧若无其事地当做不知道这么久,确实心性不一般。 “我还是小看了你。”孟月临道。 孟玉翡不解地看着她。 孟月临:“你的脸皮厚得值得我为你点赞。” 孟玉翡:…… 她就算听不懂,也听得出孟月临是在嘲讽她。 “姐姐如果觉得不解气,妹妹愿意做任何事让姐姐消气。” “好啊!” 孟月临应了一声,而后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抓在手里的黑簪子丢到了她的怀里:“我要你这十五天都戴着这根簪子,十五天后,我就消气了。” 听了这话,孟玉翡显然愣了一下。 这黑簪子是她送给孟乘渊的,怎么会在孟月临的手里? “怎么?不喜欢?” 孟月临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眯眼轻笑:“还是说你认出了这是什么,所以不敢要?” 黑簪子是冥器,孟月临十分确定,但她并不能完全肯定孟玉翡知道多少。 毕竟孟乘渊说过,这根簪子孟玉翡要回去的时候,说的是为他送去清音堂重新加持。 “这是我送给四哥的。”孟玉翡脸上表情似乎有些受伤:“他给了你吗?姐姐?” 说着,她看向孟月临,眼底竟是真切的难过。 孟月临挑了挑眉,道:“是,怎么了?他是我亲哥哥,给我一两样不要的东西,你很意外吗?” 孟玉翡难过地垂下了头:“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别只是了,我说的记住了吗?”孟月临不耐烦看她演戏。 “记住了。”孟玉翡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记住了,还不戴上?”孟月临提醒。 孟玉翡:…… 她拿起黑簪子,只觉得一股凉气袭面而来,但却不得不慢慢簪在了发间。 看着她的动作,孟月临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可是你送出去的礼物,怎么现在看来你好像很忌惮的样子?难道是这簪子有什么问题吗?” 孟玉翡:…… 她抬头看向孟月临,见到她眼底明显的戏谑,心知她是在明知故问。 可黑簪子的事,她摸不清孟月临知道多少,她根本不敢说。 “怎么会呢?姐姐这话太奇怪了,这枚簪子当初我只是觉得很适合四哥,所以才买下来,专程拿去清音堂请我师父加持的,不会有问题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浅浅一笑:“那就好,这十五天里,簪子你都给我好好戴着,十五天后,你污蔑我的事,我便不会再提。” 说完,孟月临指了指二楼露台:“你还去表演吗?” 孟玉翡:…… “不去了!” 这三个字,她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孟月临却是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笑眯眯地指了指包厢大门:“那你可以走了。” 闻言,孟玉翡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才搓着自己的轮椅转身出去。 也不知道容瑶有没有把消息传递出去,她得赶紧去确认一下,否则温观煦要是不知情带着人来了,倒霉的还是她! 看着孟玉翡的背影远去,孟月临眼底金光微微闪烁。 法眼所见,黑色的簪子宛若一团乌云,笼罩在孟玉翡的上空,截断了被她偷去的气运流转,只剩强效转运符在缓慢作用。 不过叫人意外的是,孟玉翡身上的气运不仅通过转运符在流回自己的身上,更是有不明不白的几个分支,正在往外转去。 之前孟玉翡身上的气运来往太多,孟月临的法眼所见是一团乱麻,如今被黑簪子这么一截断,倒是叫她看得分明了。 只不过……除了被温观煦采阴补阳吸走的那部分之外,其余几个是谁干的呢? 正这么想着,孟月临眉心忽然跳了跳,紧接着,法眼忽然看见一个画面。 画面里,身负紫色帝王之气的人正沉着脸,面色严肃地看着前方。 而他身边都是负伤的护卫和将士,显然是被围困了。 孟月临当即站起身,抬手立刻掐算一番,而后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直奔北城门。 恰逢此时温砚景推门而入,亲眼看到她走了,急得追向窗户:“小神仙,你去哪儿啊!带上我啊!” 可惜他声音都还没落地,孟月临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时此刻,城北拓荒林。 皇帝温朔瑜手里拎着沾血的剑,站在人群后面。 四周看不见任何人,但他带来的护卫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仿佛被无形的什么东西疯狂绞杀。 他挥剑的时候明显砍中了那东西,剑上还有那东西的血,可却始终不得见那东西的真面目。 未知将恐惧无限放大,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敢再动。 “陛下……陛下不能再走了……” 李公公与温朔瑜背对背站着,声音颤抖:“老奴不行了……” 话音落,李公公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晃,跌坐在地。 “李公公!” 温朔瑜急忙转身,却只看到李公公双眼紧闭,皮肤青白,已经死在了原地。 第165章 破罐破摔,孟玉翡坦白局 “姐姐怎么会这么想!” 孟玉翡咬牙切齿,面上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我只是刚刚弄脏了衣裙,准备去换一身衣服,免得失了礼数,丢了淮王府和宁远侯府的脸而已。” 听了这话,孟月临浅浅一笑:“原来如此,正好我在楼上有包厢,左右这会儿我没事做,便让我送你上去,让你婢女把你的衣服送上来吧。” 说完,她眼神轻轻落到容瑶身上。 刚刚容瑶见识了她的本事,此时此刻见她看过来,容瑶立刻垂下了脑袋,不敢与她对视。 温砚景皱眉:“愣着做什么?要小神仙去帮你家夫人取衣服不成?” 容瑶不敢应声,也不敢离开,更不敢在这个时候求助孟玉翡,只能捏着手指等着自己主子的发落。 大概是意识此刻只怕是别的办法了,孟玉翡故作温柔地看向容瑶:“姐姐也是为我好,你便去为我取衣服吧。” 容瑶素来机敏,应该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想到这里,看着她乖乖离开的背影,孟玉翡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孟月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有劳姐姐了。” 孟月临也笑:“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她上前,倒是真的推着孟玉翡的轮椅走进了宴仙楼。 而孟玉翡没看到的是,她刚走,温砚景就转头跟上了容瑶。 待容瑶回到马车旁,正打算叫人过来串传消息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温砚景笑眯眯地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容瑶心中一惊,吓得面无人色,赶忙哆嗦着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取出了孟玉翡的衣服后,抱在怀里,又手脚并用地爬下了马车。 见状,温砚景笑道:“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我不过是看这儿人多,怕你一个女子不安全,所以跟过来而已,你这样倒显得我好像对你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似的。” “怪晦气的哈!” 容瑶:…… 她哪里敢说什么?只能抱着孟玉翡的衣服,恭恭敬敬地低头认错。 “走吧,别让你主子等太久。”温砚景也不多说什么,转身朝前走去。 见状,容瑶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一直回到宴仙楼,跟着上了三楼,见到了正和孟月临面对面坐着的孟玉翡,容瑶都找不到通风报信的机会。 见她来了,孟月临也不起身,信手指了指里间:“带你家主子去换衣服吧。” 话音落,容瑶赶忙就要上前,孟玉翡却忽然坐直了身子。 “姐姐,可否让世子爷避一避?” 她一看容瑶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找到机会,所以这会儿她得想办法自救。 孟月临闻言,倒也没有反对,温砚景更是直接摇着扇子离开了包厢。 见状,孟玉翡有点懵。 孟月临怎么不一起走? “怎么了?”见她不动,孟月临明知故问地道。 孟玉翡:“没……” 孟月临:“要我帮忙?” 孟玉翡赶紧摇头。 她发现自己拿不准孟月临了。 之前她只是不按套路出牌,但从不主动进攻,可如今孟玉翡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攻势。 叫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招架。 “既然不要,那就别愣着了,赶紧去吧。” 孟月临说完,闲散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看向了下方的街道。 五个奉命读匾的人非常尽职尽责,只要有人过来询问流水席相关事宜,他们五个人都会站起身拱手作揖,而后详细地解释一番。 这会儿已经是辰时末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宴仙楼四周也越来越热闹,甚至已经开始排起了队,等着前面吃的人吃饱了下桌轮到自己。 来吃饭的人越多,知道流水席开始前的那出好戏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等孟玉翡终于换完了衣服收拾好自己,从里间走出来的时候,底下的喧闹声都已经传到了三楼上来了。 容瑶刚推着她出来,她就看到孟月临靠坐在窗户边上,单手支着下巴,正面带微笑地听着下面的声音。 当即,孟玉翡给容瑶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赶紧离开,而后便自己搓着轮椅,缓缓朝着孟月临这边过来。 “姐姐这是在看什么呢?”容瑶刚出了门,孟玉翡就开口问了一句。 孟月临没回头,道:“看底下的百姓们讨论你之前做的好事呢。” 孟玉翡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后强颜欢笑地停在了不远处:“姐姐这话何意?妹妹不是很懂。” 孟月临:“你好威风啊,三岁上山修行,五岁下山回家,没多久就当众为一个猝死的学子祈祷令他复活,如今更是满京城都学子都想要一张你赐福的文昌符。” 说着,她莞尔一笑:“真不知道妹妹你这个京城仙姝,管的到底是生死,还是文武呢?” 听了这话,孟玉翡笑了一下。 而后,她似乎有些破罐破摔一般,满脸泄气道:“姐姐这是在嘲笑我吗?” “很明显吗?” “姐姐聪明,应当知道很多事是可以人为操控的。” 孟玉翡说着,已经搓着自己的轮椅来到了孟月临对面。 她伸出纤白细长的手,拿起炉子上滚滚的沸水,动作轻盈地冲洗桌上没有用过的茶具。 “我从小就知道我是庶女,但我母亲有出息,得到了侯府的掌家权,所以我能够被当成嫡女教养。” “可我毕竟是庶女,就算有嫡女的待遇,我依旧是庶女,我想要和我娘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彻底摆脱被人看不起的庶女身份,就要为自己多多经营。” “所以,姐姐你应该能理解我,为什么从小就这么积极经营自己的名声才是。” 说着,孟玉翡沏了一杯茶,乖巧地朝着孟月临奉去,表情真挚又诚恳。 “什么京城仙姝,什么文昌符,不过是妹妹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一点点小小的手段和心机,姐姐不要放在心上,好吗?” 听了这话,孟月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而后伸手接过了她的茶,放在鼻尖闻了闻。 “啧。” 她反手将茶泼到了地上,随后将茶具丢进了孟玉翡的怀里。 “盗名窃运之人,也配同本座谈理解?” 孟月临说着,笑盈盈地看着错愕的孟玉翡:“况且,你不是侯府庶女,你是孟林远的孽种,你做这些,不过是想窃我的气运而已。” 第164章 很恨很生气,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孟月临看着孟玉翡这幅模样,面上表情还是淡淡的,道:“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所以不是我不让人入席,是你不让。” 说着,她背着手,看着孟玉翡:“大声说出来,你污蔑了我什么?” 孟玉翡:…… 她咬紧牙关,半抬起眼睛,露出一个可怜又无助的表情,泪眼婆娑。 “姐姐……对不起,我不该污蔑你伤害了我!” 孟月临:“我伤害了你什么?你又是如何污蔑我的?” 孟玉翡不想说了。 她甚至在心里暗暗恨孟月临此刻的咄咄逼人。 淮王妃都说了这是一家人的家事,本来就不该这样闹大! 孟月临倒好,不劝着温砚景算了,还任由温砚景逼着她大摆宴席,这些都无所谓! 此时此刻,露台下面那么多人,孟月临还非要她说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明明可以模棱两可的事,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欺负自己? 越想,孟玉翡心里越是委屈。 她也全然忘了,今早出门之前,温观煦叮嘱了她要让孟月临欺负到位的话。 此时此刻,她落着泪,哽咽着,道:“姐姐,无论怎么说我的腿确实受伤了,你就算不高兴,可不可以让我先起来了再说话?” 她可怜极了:“大夫说我的腿需要好好静养,姐姐,求求你可怜可怜妹妹吧!” 孟月临不喜欢这样顾左右而言其他的说话方式,当即又皱起了眉。 这一次,还没等她说话,一旁一直没开口的温砚景便站了出来。 “大嫂这话好奇怪,明明是你自己污蔑小神仙打伤了你的腿,被拆穿后也是你愿意摆流水席当众道歉。” “如今流水席摆了,我们在等着你当众道歉,你什么都不说也就算了,怎么你道歉也这般敷衍?” “你从小也是宁远侯府按照嫡女规格养大的女儿,怎么如此小家子气?如此上不得台面?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怎么你还动不动要别人来可怜?” 听了这话,孟玉翡心里更恨了! 在她看来,若非温砚景是淮王世子,他连自己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这样的人,凭什么当众斥责她? 这么一想,孟玉翡深吸了一口气,垂下了脑袋:“那世子认为我该如何?如果姐姐怎么都不解气,那就打死我吧!” 此言一出,她本以为自己安排的人会立刻煽动群情激愤,却没想到—— “看着我都生气,打死她算了!” 底下的百姓不知道谁高声喊了一句,紧接着便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迎合之声。 孟玉翡错愕至极,赶忙低头去看。 这才发现,此刻百姓们看向她的眼神,已经不像刚刚那般充满了感激,反而满是怒意和不满。 这是怎么回事? 孟玉翡不解,但却很快平静了下来。 她心一横,拼着受伤的可能,身子晃了晃,而后抬起头,看向孟月临夫妇。 “姐姐,我知道我做了错事,我也诚心想要向你道歉,如果姐姐对今日我的态度不满意,玉翡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玉翡只能……只能以死谢罪了!” 说完,她蓦地站直身子,竟然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直直从二楼露台跳了下去。 百姓们见状,爆发出一阵阵惊呼,胆小的甚至已经举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敢看,使劲往后退,生怕溅自己一身血。 而就在这时。 孟月临扬手一挥,一条极长的鞭子迅速从手里飞出,一下就卷住了孟玉翡的腰,将她挂在了半空之中,而后平稳地丢到了地上,让她免于一死。 “在你自己摆的流水席上寻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被百姓们逼死的。” 孟月临的声音高高地从露台上落下,落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包括地上刚刚坐起身来的孟玉翡。 紧接着,她拉着温砚景的手从二楼露台一跃而下,轻盈优雅地落地。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纷纷惊叹。 也就是这个时候,孟玉翡看到了刚刚挂出来的牌匾,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当即一张脸就变了脸色。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刚刚忽然感觉不对了。 “姐姐,这个牌匾是你让人挂的吗?”她问。 语气里颇有几分恨意。 孟月临笑了笑:“是啊,不是你说的要向我当众道歉吗?我怕你丢脸,所以贴心地想到了这个办法,怎么样,我对你是不是还挺好的?” 孟玉翡:…… 她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是,姐姐对我真的太好了!” 是她棋差一招,没想到孟月临会来这么一手,她认了! 但—— “可是姐姐,你如此安排,岂不是陷世子于不义?他才痊愈没几日,怎好就为了你和我们大房针锋相对?” 孟月临也笑:“你还是先从地上起来了再说话吧。时候差不多了,再这么耽搁下去,也不知道今日的流水席什么时候才能开宴。” 闻言,人群中便有人发出了同样的疑问,甚至不少人都在喊着自己好饿,不满之声不绝于耳。 孟玉翡恨得几乎想要当场杀了孟月临。 但她却还是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恶气。 正好此刻,容瑶已经从露台上跑下来了,她便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转身面对着百姓们,孟玉翡强颜欢笑:“今日流水席是我向我姐姐道歉所设,请诸位吃好喝好,开宴吧!” 话音落,周老板大手一挥,二十几名武师立刻放行,等了许久,看了一出大戏的百姓们立刻冲向了摆出来的宴桌。 而刚刚选出来的那五个人却被拦着不让走。 “几位,你们的桌子在这儿,十几天,劳烦你们对每一个来赴宴的生面孔,都读一遍牌匾上的内容。” 周老板说完,店小二便就在牌匾下方摆了一张桌子,摆了一桌的菜。 仔细一看,这一桌的菜,居然比周围席面上的还好不少。 五人当即露出笑容,纷纷抱拳拱手,冲着周老板、温砚景、孟月临还有孟玉翡做了一揖才入座开饭。 大家的表情都很平和,唯独孟玉翡。 她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和憋屈了。 可她又很清楚,克制不住,她也拿眼下的情况无可奈何! 而此时的情况还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她和温观煦约定好了,她过来流水席这边模棱两可,引导百姓们攻击孟月临。 而温观煦则是去兰溪书院那边叫上同窗和宗室子,把孟月临被百姓咒骂之事宣扬出去。 眼下情况完全颠倒,她必须得立刻将消息传给温观煦,免得横生枝节! 这么想着,孟玉翡示意容瑶过来,立刻推她离开这里。 但—— “你这是要去哪儿?” 孟月临喊住了她:“流水席是你向我道歉所摆,如今刚开宴你就要走,难不成你的歉意是让我这个受害者,替你在这里招待大家?” 第163章 流水席是向小神仙道歉所摆 这句话一出来,底下激动的百姓们都懵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污蔑了我什么?”孟月临声音再度传来,依旧是那样平淡的语调,却听得孟玉翡心底打颤。 她感觉到自己正在失控,感觉到自己马上要说出不可挽回的话了。 极度的慌乱之中,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地看向孟月临。 此时此刻,孟月临脚下踏着金光,悬停在半空之中,衣袂翩飞,宛若神祇临世,让人忍不住想要叩拜。 孟玉翡咬牙切齿,死死捂着嘴,就是不肯开口。 一旁跪地的容瑶却猛地起身,对着孟月临大喊:“世子妃是有大本事的修士,却不把自己的本事用在造福百姓身上,偏偏要来对我们夫人下手做什么?” “京城谁人不知我们夫人心善温和,见不得民生疾苦,平日里就爱做好事。” “世子妃平日里看不惯我们夫人也就罢了,今日夫人是在为百姓做事,您难道还要用术法逼迫夫人,将她的功劳让渡于你吗?” 一番话说完,容瑶仿佛气懵了一般,转身对着孟玉翡就跪了下来:“夫人,容瑶今日愿拼死护你!哪怕世子妃要杀我,我也认了!” 听了这话,孟玉翡流着泪疯狂点头,眼底却满是庆幸。 还好,容瑶是几个人里最机灵的,她反应迅速,这番话下去,无论一会儿自己会不受控制地说出什么来,都是孟月临用术法所害。 想到这儿,孟玉翡松了口气,捂着嘴的力道也松开了。 孟月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法眼所见,正有无数气运朝着孟玉翡环绕而去。 她想了想,挥手散去了脚下的金光台阶,和温砚景一起站在了孟玉翡的身侧。 而后,迎着百姓们疑惑、质询、不解、愤怒的眼神,她看向了露台下方。 这会儿,宴仙楼东家匆匆忙忙地从里头走了出来,对着所有人就是拱手一揖。 “对不住啊各位,昨夜忙着做牌匾今天就起晚了,没想到却闹了这么大的误会,大家别急,先看过牌匾,再挨个儿进宴仙楼吃席!” 宴仙楼东家姓周,和京兆府尹周大人是本家,是周氏一族比较远亲的旁支。 这会儿,周老板一边忙着让人把盖着红布的牌匾挂起来,一边招呼着愣怔迷茫的百姓们排队过来看匾。 “周老板,这上头刻的啥呀?是字儿吗?我不识字儿!” 闻言,周老板笑呵呵地道:“咱们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总有人识字的。” 说着,他冲着大家举起手,道:“在下奉命行事,若有识字之人,愿意这十五日都在牌匾处站着,为来客解读牌匾,酬谢十两银,外加我宴仙楼任意一次消费!” “当然,这十五日,我们也管三餐!” 一听这话,所有人眼睛都瞪大了! 宴仙楼可是整个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宴仙楼任意一次消费那都抵得过普通百姓一年的吃穿了。 更别提,十五天就有十两银子入账! 当即,有那些脑袋活络的人立刻就高声问道:“周老板,宴仙楼任意一次消费必须我们本人吗?我可以卖掉吗?” 周老板闻言,笑容不变:“可以,今日事后我们会给出信物,到时候宴仙楼只认信物!” 话音落,立刻就有人举着手从后面疯狂挤上前来:“周老板!我我我!我识字!我来我来!”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四面八方都有人高举着手喊着挤上前来。 见状,周老板表情不变,四处打量一番后,对着身边的管事低语几声。 管事领命,立刻带着护院闯入了人群之中。 片刻后,五个人被管事的从人群中领了出来。 这五个人,分别是账房先生、私塾先生、书院学子、落第秀才和马上要参加殿试,但囊中羞涩,已经捉襟见肘的举子。 “几位,便劳烦你们了!”周大人说完,冲着五人拱手做了一礼,而后侧过身,抬手拉下了盖在牌匾上的红布。 众人见状,视线都落在了牌匾上。 举子第一个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淮王府大少夫人孟玉翡,就污蔑淮王府世子妃孟月临恶意伤害一事表示歉意,特摆三日流水席道歉,以示诚意。” 秀才也只愣了一下,立刻继续道:“淮王世子觉三日太短,额外出资,以淮王府世子妃的名义,将流水席延至十五日。” 书院学子不甘落后,立刻接上:“为让更多人饱餐,三日后,流水席上每人每日只许入席一次,离席时允许打包一道菜带走,不可多拿,不可浪费。” 话音落,私塾先生终于抢到了最后一段:“今日伊始,流水席规矩由淮王府大少夫人孟玉翡拟定。” 读完,私塾先生看向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三日后至第十五日,流水席辰时开始,酉时结束,供应三餐,欢迎广大百姓前来吃席。” 五人把一整段话都读完后,身后的百姓们都震惊了。 “什么?这流水席是仙姝给人道歉所摆?” “不仅如此,仙姝只打算摆三天,世子却打算延长到十五天呢!” “仙姝居然会污蔑别人恶意伤害,这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她干嘛摆流水席道歉?就算只摆三天,那也不少银子了!” “天呐,那刚才她还说那些话,岂不是在装模作样,混淆视听?” “对,她的丫鬟还说世子妃用术法对仙姝下手,还说世子妃要抢仙姝做的好事,我呸!我差点儿都信了!” “何止这些!刚刚不是还有人自曝收了仙姝的银子,要来引导咱们帮着仙姝骂世子妃的,好恶毒的用心啊!” 一时间,群情激愤。 孟玉翡早早安插在人群里的水军拼命引导,但却无济于事,甚至还有人对他们破口大骂,激动者更是想要动手殴打他们 无奈,水军们只能揣着银子灰溜溜地钻出了人群,连流水席都不敢去吃了。 二楼露台上,受限于视角盲区,孟玉翡并不知道下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对周老板刚刚的话听不是很清楚。 在察觉到让自己不受控制想要说实话的那股力量消失后,孟玉翡撑着轮椅,用没有受伤的那条腿站了起来。 此时,正好群情激愤,抬头看来。 就见孟玉翡苍白着一张无助的小脸,对着孟月临行了个万福礼。 “姐姐,玉翡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今日玉翡已承诺要办流水席,姐姐可否暂且将你我恩怨放在一旁,让百姓们先入席用餐?” “他们很可怜,或许好几日都没能吃饱了,妹妹只想他们赶快吃饱,事后姐姐无论如何惩罚我,我都愿意接受,只求姐姐可怜可怜大家!” 第162章 再说一遍,谁污蔑谁? 似乎是见孟玉翡没有反应,温观煦看了她一会儿,竟是直接抬脚走了过来,扯起自己的衣袖,弯下腰来亲自将她的口脂给擦了个干干净净。 而后,他捏着她的脸颊肉,声音温温柔柔:“今日要受委屈了,晚上回来,夫君会好好补偿你的。” 听了这话,孟玉翡垂下眼眸,长长的睫羽轻轻颤动,声音带着小女儿独有的娇羞与青涩:“煦郎,莫说这些,容瑶还在呢!” 闻言,温观煦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而后松开了她:“晚上见!” “晚上见,煦郎,我走了。”孟玉翡语调娇羞,声音软糯,说完后还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的手指。 温观煦看着她这副样子,小腹下面的邪火又在蠢蠢欲动,看着容瑶推着她远去的背影,他有些烦闷地抓了抓大腿根,转身回房。 “来人,去把元璐给本公子带来!” * 宴仙楼。 昨晚得知京城仙姝要免费请全城的百姓来这里吃十五天的流水席,一大早就不知道多少人过来等着了。 宴仙楼为了避免出现踩踏事故,连夜从武馆请了二十几名武师过来维持秩序。 这会儿才刚刚辰时,宴仙楼外已经排起了长龙,个个儿都翘首以盼,捂着肚子期待美餐一顿。 孟玉翡从宴仙楼后门进去,看到里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便让人将她送上了二楼。 “快看,仙姝来了!” 她刚出现在二楼露台上,便有惊喜的百姓发现了她,大喊一声后,所有人都冲着露台上的孟玉翡欢呼了起来。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赞誉之声山呼海啸地朝她袭来。 孟玉翡手里握着玉牌,只觉得心情舒畅。 在这样声势浩大的民意下,她这段时间被孟月临夺走的气运都回来了,甚至比之前更盛! 甚至于此时此刻,她手上的膝盖都没有那么疼了。 欢呼声持续了许久,孟玉翡一直面带微笑地坐在露台上,享受着这一刻的拥护,直到一刻钟后,她才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可是此时此刻大家的情绪都十分激动,这份喧闹足足又过了一刻钟才算安静了下来。 孟玉翡看了一眼容瑶,容瑶立刻领命走上前,深吸一口气,冲着底下的人道。 “我们家夫人今日在宴仙楼摆流水席,凡是家中贫困者,一日可以来用两餐,不限几口人,只有一个要求,便是不可携带食物离席。” “我们家夫人希望为百姓做些实事,诸位尽情享用美食,只用记得夫人一分好,我们夫人便没有白白付出!” 话音落,人群里爆发出了一阵接一阵的叫好声。 孟玉翡坐在轮椅上,欣然听着这些赞美,憋闷了多日的心情终于彻底舒坦了下来。 容瑶此时开口:“现在,开宴——” 话音落,宴仙楼请来的武师们下意识就要放行已经蠢蠢欲动的百姓们,可是就在这一刻,一道更大的声音传来。 “慢着!” 三楼临街最大的包厢窗户被人打开,两道身影竟直接从窗户里走了出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俩要跳下来的时候,一道道金光从他们脚底亮起,托着他们就像是走下台阶一般,一步步从三楼半空中走了下来。 站在了比孟玉翡高一些的半空之中,宛若神祇降世。 “仙姝方才说,今日设宴款待全城百姓,只是希望为百姓做一些实事吗?” 孟月临的声音宛如昆山碎玉,又冷又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明明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在听见她声音的一瞬间,立刻就从刚刚对京城仙姝的狂热之中清醒了几分。 “怎么回事?那位仙女是谁?那是仙女吧?” “天啊,踏空而行,这不是仙人是什么?” “仙人显灵了!求仙人赐福,求仙人赐福!” 一时间,刚刚还狂热地喊着京城仙姝的百姓们,对着孟月临叩首下拜,比之刚刚对孟玉翡不知要虔诚多少倍。 一时间,孟玉翡甚至能感觉到山呼海啸般的虔诚的信仰,直直涌向了孟月临。 她捏紧了手指,强打起笑容,对着孟月临道:“姐姐这是做什么?” 孟月临站在半空中,身边跟着宛若保护神一般的温砚景,语调平淡,表情温和。 “我在问你话,请你回答我。” 孟玉翡:…… 又来了! 她总是做出这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每一次都让自己无从招架!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孟玉翡强撑起笑容,看着孟月临,道:“姐姐问得好奇怪,我今日既然在宴仙楼开办流水席宴请全城百姓,总要在开宴之前说几句话吧?” “百姓们都是知恩图报的良善之人,今日吃了我们的流水席,便是承了我们的恩,我难道说几句话的资格也没有吗?” 闻言,底下她早就安排好的水军立刻站了起来,指着孟月临大喊:“就是!宁远侯府大小姐,淮王世子妃,我们倒要问问你想干什么!” “今日是仙姝宴请我等寻常百姓,你在这儿搞什么仙人显灵,是想抢仙姝的风头吧!” 话音刚落,孟月临一个眼神落下。 那人顿时一愣,“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受控制地大喊:“我有罪!我收了仙姝二十两银子,今日要当众吹捧仙姝!” “我有罪,我收了仙姝二十两银子,今日要煽动所有人为了仙姝大骂世子妃! 一边说着,他一边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十两的银锭子。 当即,刚刚跪地感恩仙姝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而孟玉翡也没想到会如此,整个人都懵了一瞬。 “姐姐,你为何污蔑我?”她反应极快,立刻大喊出声。 话音刚落,孟月临身边忽然凝出了一个金色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落到了孟玉翡的脸上。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叫每个人都听得分明。 紧接着,便听见孟月临冷淡的声音缓缓响起。 “再说一遍,谁污蔑谁?” 听了这话,孟玉翡感觉到自己的不受控制,立刻咬紧了牙关,捂着脸,死死地盯着孟月临。 她不想说。 可嘴巴却还是张开了。 “是我……污蔑……姐姐你……” 第161章 摆流水席道歉,十五天! 淮王妃话音刚落,温砚景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他转头看向孟月临:“你缺这笔银子吗?” 孟月临:“不缺。” 温砚景看向淮王妃:“既然母亲这么决定是为了我,那我应该有权利说几句。” “宴仙楼摆三天流水席至少需要一千两银子,双倍就是两千两,我添三千两,凑个五千两。” “这五千两我拿给孟玉翡去宴仙楼摆十五天道歉的流水席,钱不够我还能补!” 他说完,不等淮王妃反应,看向目瞪口呆的孟玉翡:“你说呢?” 孟玉翡:…… 她当然没有意见,毕竟她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但淮王妃刚刚在尽力圆场,如果此刻她一口应下,难免会惹淮王妃不快。 于是,她可怜兮兮地看向了上首座的人。 淮王妃面色难看,眼睛里带着几分不满,此刻已经站了起来,走向温砚景的时候,还扫了一眼一旁淡然饮茶的孟月临。 “阿景,你听母亲的话,母亲不会害你,母亲只想保护好你!” 温砚景:“母亲,我十八岁了,该是我保护你们才对。” 淮王妃一时语塞,转头看向孟月临:“月临,你才是苦主,你来说,是不是家丑不可外扬?” 此时此刻,孟月临也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又放下了茶盏站起身,走到了温砚景的身侧。 然后满脸乖巧地冲淮王妃行了个万福礼:“出嫁从夫,我一切听凭世子决断。” 淮王妃大概也没料到孟月临会这样,一时间气得脑袋有些发晕,脚下踉跄了几步。 温砚景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淮王妃顺势抓住了他的胳膊。 “阿景,你从小最是听话懂事了,这次就听母亲的,咱们不计较了,好吗?” 她顾虑的是温砚景的名声,想的是不要闹出兄弟阋墙的丑闻,只想将孟玉翡诬陷之事按下不表。 但 —— “母亲你错了,整件事儿子没有错,月临没有错,错的是孟玉翡。” 温砚景义正辞严:“您如果一定要我和月临同意就此作罢,那我只能说你为的不是我的名声,而是大哥的名声,是孟玉翡的名声!” “总之孟玉翡污蔑小神仙这件事,绝不能轻易作罢!” 他说完,看向孟玉翡:“你可有意见?” 孟玉翡低着头,闻言轻轻摇了摇,心里只觉得舒坦。 温砚景想玩儿霸气护妻那套,殊不知却正好叫她得了机会。 污蔑孟月临本就是一个引子,成与不成她都准备好了后手,孟月临的名声别想完好无损地再攀高峰! “既然你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十五天的道歉流水席,你必须每日出现,诚恳道歉。” 孟玉翡:“是,我记住了。” 见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把事情定了下来,淮王妃心里难受,却也无话可说。 毕竟如温砚景所言,整件事做错的人是孟玉翡,受了委屈的是孟月临,淮王妃想要把事情按下,真的很像是在保护孟玉翡。 淮王妃知道,如果再坚持下去,温砚景必定跟自己离心。 这么想着,她看向一旁从头到尾都没说几句话的孟月临,心里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怨怼。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既然双方都无异议,那事情就这么定了!” 温砚景一锤定音,转头看向淮王妃:“母亲,那我和小神仙先回去了,她还得教我御灵术呢!” 淮王妃:…… 她有些不高兴,但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强压着情绪,说了几句场面话,让他们走了。 离开碧曦园,孟月临不打算回月砚台,打算去宴仙楼看看。 温砚景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屁颠屁颠地跟着她去了。 道歉的事是在淮王妃面前定下的,虽然赵侧妃很不愿意,但回思齐斋一说,温观煦对此事没有什么意见,她也就甩手不管了。 傍晚,孟玉翡收到了温砚景让人送过来的三千两银票,立刻就派人去宴仙楼预定流水席了。 是以当天晚上,京城仙姝要在宴仙楼摆十五天流水席免费请全城百姓吃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仙姝人美心善,心中有我们,她真是好人啊!” “谁说不是呢?前几天还有谣言说仙姝回门日在侯府差点害死世子妃,如今一想,仙姝连我们这些普通百姓都放心里,怎么可能害人?” “是极是极,依我看,是某位贵女见不得仙姝如此得人心,所以造谣污蔑仙姝名声!” “兄台所见略同,谁都知道五月中旬就是殿试,这阵子有不少人都在求仙姝的文昌符,那位贵女只怕仙姝风头盖过自己,才用了这般肮脏手段,真是可耻!” …… 诸如此类的言论,伴随着孟玉翡要大摆流水席的消息飞速传遍全城,她名声鹊起,全城赞誉,不过短短一夜工夫,前几日莫名流走的气运,就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翌日清晨,孟玉翡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身,看着身边酣睡的男人,艰难地挪动自己的双腿,掀开床帘,悄声叫来了容瑶,将她背到外间轮椅上洗漱。 “夫人今日可要好好打扮?”梳妆镜前,容瑶声音轻柔地问道。 孟玉翡正在把玩着手里的玉牌,闻言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而后道:“今日只需略施粉黛,最好让我透出几分憔悴之色,但不可折损我的美貌。” “衣服首饰皆以素雅为主,叫我显得弱不禁风一些。” 闻言,容瑶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当即点头:“奴婢明白了!” 半个时辰后,孟玉翡收拾妥当,容瑶又给她腿上盖了一条天青色的薄毯子,这才准备推她出门。 恰好此时,温观煦醒来,听见动静便披衣起身出来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笑了。 “口脂太红了,擦了什么也别涂。” 说着,他双手抱胸,眼带轻笑:“擦这么厚,一会儿孟月临发现自己被你摆了一道,当众对你发难的时候,你又怎么能让自己看起来仓皇无措又可怜无助呢?” “听话,去擦了,今日你演的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而不是光彩照人的京城仙姝,可明白?” 第160章 以和为贵,就这么算了吧 这出戏来得突然又莫名,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下意识看向了孟月临。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放下手里的茶盏,眼神淡淡地扫到孟玉翡的身上,红润的唇角轻轻勾起一个笑容。 “这么说,你承认你断腿之事,是自己自导自演,污蔑于我了?” 闻言,地上还在投入演戏的孟玉翡浑身微微一颤,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怎么回事? 孟月临难道看不懂她是在以退为进吗? 她怎么反而还顺杆爬上来了? 一时间,孟玉翡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僵在了原地。 见状,温砚景冷哼一声:“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刚刚可是说了,你的腿是自己摔断了,不是小神仙打断的,这么多人都听见了,你还想反悔不成?” 孟玉翡:…… 她有些震惊于温砚景也是这个反应。 “我……我……对……世子爷说的都对……世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一边说着, 她一边无助地看向上面坐着的淮王妃。 她确定淮王妃饮下了懦弱种,所以更加确定淮王妃此时此刻只会是一个满脑子和稀泥的废物,所以她得想办法让淮王妃出面。 见她看向自己,淮王妃确实也回过神来。 她想了想,满脸慈爱地看着孟玉翡:“玉翡啊,既然这件事是个误会,那我们便就此作罢吧,本王妃会劝劝月临原谅你的。” 话音落,不等孟玉翡说话,温砚景就“诶”了一声:“不行啊母亲,刚刚说好的,如果孟玉翡是污蔑小神仙的,她得在宴仙楼摆三日流水席赔礼道歉呢!” 说着,温砚景抬了抬下巴,指向那边一声不吭的赵侧妃:“还有她,我们还得给她搭个台子唱三天呢!” 听了这话,淮王妃瞪了他一眼:“不许胡闹!” 温砚景挺直脊背:“我才没有胡闹!母亲身为王妃,本就应该黑白分明,况且他们污蔑的是你亲儿子的亲媳妇,是你的亲儿媳!” “不仅如此,你的亲儿媳还是皇室宗妇,如果就这么轻轻放过,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温氏皇族懦弱得很,让人欺负了也不敢声张吗?” “如此一来,皇族颜面何在?” 这帽子够大。 不仅淮王妃,就连还在深情演绎的孟玉翡都吓了一跳。 她今日闹这么一出,本就没想过自己真的会来当场对峙。 碧曦园第一次去思齐斋传她的时候,她让赵侧妃来,就是想着淮王妃身重懦弱种,满脑子都是和稀泥的想法,所以让赵侧妃来正好。 可没想到孟月临和温砚景居然会强硬到派人去把她从思齐斋抬过来! 更没想到的是,这夫妻俩几乎是一模一样地擅长顺杆子爬! 正常人在面对她刚刚那番话都不是他们俩那个反应,如今可好,她反而把自己架高了下不来了! 如今温砚景高帽子一顶接着一顶,眼看着场面有些失控,孟玉翡银牙暗咬,道:“既然世子和世子妃由此要求,玉翡愿意知错认罚!” 虽然棋差一招,但也无妨,她还有办法! 只用在宴仙楼摆流水席的时候,安排几个人,将孟月临仗着世子妃的身份强按着她低头认错的消息散布出去,她的名声照样受损。 只要她名声变坏,孟玉翡就不会再倒霉。 而就在这时候,孟月临忽然轻轻笑了笑,道:“仙姝好像很委屈?” 孟玉翡闻言,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她赶忙低头:“没有,世子妃,我没有委屈,没有任何委屈!” “既然没有委屈,那么仙姝不如自己来解释一下,你的腿是怎么断的?”孟月临好整以暇。 观察了孟玉翡好一会儿,孟月临心里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要说孟玉翡的腿是因为她断的,倒也没错。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她激活了强效转运符,孟玉翡确实不至于摔断了腿。 “是……是我自己摔断的!”孟玉翡低着头,小声说道。 “哦,既然是你自己摔断的,为何你要跟王妃说是我偷偷潜入思齐斋打断的?”孟月临问道。 孟玉翡不敢抬头,一声不吭。 “你为何想要污蔑我?还是说你是受人指使,来败坏我这个世子妃的名声?”孟月临又问。 孟玉翡依旧不说话,坐在地上,显得十分可怜。 这会儿,赵侧妃忍不住了,孟月临这话就差明着问孟玉翡是不是受温观煦的指使了! 她立刻上前,直接冲着孟月临跪下:“世子妃,玉翡已经认错了,她年纪小不懂事,一时间想岔了才犯下错,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她……她愿意认罚,宴仙楼三日流水席,她愿意摆!” 说着,她用手肘使劲捣了一下孟玉翡。 孟玉翡闷闷地垂着脑袋:“是,还请世子妃息怒,玉翡愿意弥补,玉翡知错了!” 孟月临笑了笑。 “既然知道错了,那我就不报官了。” 说完,她伸手虚空一召,一道金符从外头飞了进来。 “那是什么?”温砚景问了一句。 孟月临:“传音符。” 温砚景:“给谁传音啊?” 孟月临:“周家两位小姐。” 此言一出,孟玉翡和赵侧妃双双起了一身的冷汗。 周家两位小姐,那不就是京兆府尹家的千金吗? 她们谁也没想到,孟月临竟然根本没有想过王府的颜面,竟然当真准备要报官! 一时间,二人齐齐看向了淮王妃。 只见淮王妃也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孟月临:“你这是做什么?不都同意你说的当堂对峙了?” 孟月临丝毫不慌,面上带笑:“是啊王妃,所以当堂对峙后,我把传音符召回来了,没有传出去。” 淮王妃:…… 她是越来越看不懂孟月临了。 以前觉得她懂事,拎得清。 现在觉得她凡事太过掐尖要强,有些不讨喜。 “行了,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说着,淮王妃站起身,看着地上跪坐着的婆媳二人,眉头微微皱着,道:“玉翡,这件事是你的错,需得好好向你姐姐道歉。” “要知道,你们二人如今不仅是亲姐妹,还是亲妯娌,万不可闹出兄弟阋墙的事情来。” 说完,她又看向孟月临,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月临,此事毕竟关乎王府的脸面,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阿景想一想。” “这样吧,我做主,叫玉翡将宴仙楼摆流水席的钱双倍给你当作赔偿,宴仙楼流水席就算了,别让外人看了阿景的笑话。” 第159章 求世子妃放过玉翡 碧曦园。 三人等待了许久,最后没有等到孟玉翡夫妇,而是等到了淮王侧妃,温观煦的生母,赵夫人。 一进碧曦园前厅大门,赵夫人就哭着跪在了地上。 “王妃,世子,世子妃,玉翡年纪小不懂事,说话没分寸,还请您们大人有大量,别同她一般计较。” “如果实在气不过,妾身愿意亲历弥补,只希望世子妃能息怒,千万不要怪罪她!” 说着,赵夫人冲着孟月临膝行两步,满脸可怜哀求地举着两张银票,道:“观煦愿意奉上一千两白银,只求世子妃饶过玉翡这一次!” 她语气卑微,看上去极为可怜,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正在乞求原谅一般。 可偏偏她说出来的话却暧昧又模糊。 只说孟玉翡不懂事没分寸,要孟月临原谅她放过她,却不说到底做错了什么,直接就把她架了起来。 此时此刻,不管孟月临接不接受赵侧妃的代为道歉,事情一旦传出去,她都是仗势欺人的那一个。 可偏偏淮王妃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本来就被孟月临气着了,嬷嬷正在给她抚背顺气,这会儿见到赵侧妃这副模样,当即看向孟月临。 “月临,你意如何?” 她这话是在提醒孟月临,别再计较了,这件事最好就是悄无声息地按下不表,拿了银票就算了吧。 孟月临自然是不肯,她正要说话,手上忽然按下一个温热的大掌。 扭头看去,是温砚景。 他按着孟月临,冲着淮王妃道:“母亲,不是说了让孟玉翡过来当堂对峙吗?赵侧妃来做什么?难道是她打断了孟玉翡的腿,栽赃给小神仙吗?” 此言一出,满堂安静。 淮王妃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劲。 “赵侧妃,玉翡人呢?”她问道。 赵侧妃还跪在地上,闻言面上愣了愣,而后可怜兮兮地看向温砚景:“世子爷,玉翡断了一条腿,她如何过得来?” “况且这件事玉翡才是受害者,眼下她只恨自己没有分寸把事情闹开了,也不愿意再求什么,只希望安安静静养伤。” 她抹着眼泪:“此事就此作罢吧,闹起来传出去了,最终还是王府名声受损。” 话音落,温砚景就不乐意了。 “你说作罢就作罢?这件事本就是孟玉翡污蔑,你凭什么帮我们作罢?我们可不打算作罢!” “孟玉翡腿断了是吧!” 温砚景说着,扭头朝着外面喊:“来人,去把孟玉翡抬过来!” 见状,赵侧妃就要说话,温砚景却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淮王府还不至于连几个抬人的奴婢都找不出来,赵侧妃想要以此蒙混过关,还得先问问本世子答不答应!” 他语气莫名带着几分少见的凶狠,少年意气的脸上也满是厉色,赵侧妃过去还能趁着他痴傻糊弄他几分,可如今却是不行了。 是以,碧曦园大丫鬟当真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离开的时候,赵侧妃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慌乱之色。 她转头看向淮王妃:“王妃,淮王府这么多年都安宁平静,何苦因为一点小事闹得阖家不宁?” “王爷总说喜欢家中和乐融融的氛围,世子如此闹腾,难免会引来王爷不喜的。” “世子多年不理家事,如今痊愈了本该慢慢学起来,怎能因为一点女儿家的小事,就乱用世子的权利?” “王妃,您还是劝劝世子吧!” 赵侧妃一直跪在地上,没人叫她起来,这会儿更是在地上朝着淮王妃膝行了过去,看来极为可怜。 若有外人在此,只怕是要指责淮王妃、温砚景和孟月临全家仗势欺人了。 但—— “可以了,赵侧妃,你如果还没演够的话,我可以为你搭一个戏台,等孟玉翡在宴仙楼摆流水席向我道歉的时候,你上起演个尽兴。” 孟月临看够了热闹,缓缓开口,道:“如今是孟玉翡污蔑我的清白,如果你再在这里胡搅蛮缠颠倒是非,我立刻传信京兆府,请官府来断案。” “到时候,可就不是当堂对峙这么简单了。” 一旁的温砚景仰起脖子:“就是就是,世子妃可是正二品宗妇,孟玉翡污蔑世子妃,可是重罪!” 听了这话,赵侧妃脸色煞白。 原因无他。 温砚景提起品阶之事,叫她意识到自己和孟玉翡一样,都是无品无阶的民妇。 如果孟玉翡是在污蔑,那她呢? 她就是帮凶! 同罪! 意识到这里,赵侧妃心里一慌,到底是没敢再说什么。 这时候,一直坐在上首座,脸色不太好看的淮王妃叹了口气,抬手挥了挥:“赵侧妃,别在地上跪着了,起来一旁坐着说话吧。” 赵侧妃闻言,抬起婆娑的泪眼:“王妃,妾身……” “还不起来,是要本世子来扶你吗?”温砚景打断了她的话。 赵侧妃哪里敢,只能自己灰溜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但她也不敢坐下,只垂着脑袋站在一旁。 虽然没有再说话,可眼泪却一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同时,她的心里也在疯狂咒骂孟玉翡。 她就不该听信孟玉翡的话,当真以为过来卖卖惨,淮王妃就能被糊弄过去! 早知道她说什么也不该来的! 厅内又是一阵安静,过了好一阵子,外头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七八个婆子抬着一张椅子快速抵达了厅外。 孟玉翡可怜兮兮地坐在椅子上,身上裹着一条凌乱的毯子,整个人苍白又单薄,眼角还挂着泪花,显得十分无助。 椅子被直接抬到了厅内,孟玉翡冲着淮王妃低下头:“儿媳见过婆母!” 一听这话,赵侧妃的表情就扭曲了起来。 淮王妃倒是没有注意到,只是轻轻颔首:“你腿脚不便,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说完,她看向一旁淡定坐着喝茶的孟月临,道:“月临,她来了,你们对峙吧!” 话音刚落,孟玉翡就“嘭咚”一下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她脸色比刚刚更加苍白,半趴在地上,朝着孟月临的方向抬着头,嘴唇颤抖不已。 “姐姐……姐姐……我知道错了……求姐姐……不要把我另一条腿也打断……我……我不……我的腿……” “王妃……王妃,我的腿是自己摔断的!不是……和姐姐一点关系也没有……” 第158章 你要记住,我这里不要废物 “当然不!” 孟月临语气严肃:“王妃,您是长辈,生活经验丰富,应当知道名誉这个东西是容不得半分污点的。” “我本来就跟孟玉翡不和,如果我听了你的,今天认下了伤害孟玉翡的罪名,你应该能猜得到,孟玉翡对外会如何说我。” 她很是不解,淮王妃不是个糊涂的人,为什么今天会说出这么多糊涂的话来。 但她对淮王妃的印象不错,所以愿意好好说清楚,免得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淮王妃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如今她们确实是同一阵营的。 既然如此,孟月临觉得,就更没有必要因为一些可以说明白的纠结而彼此产生误会。 似乎是见她态度坚决,淮王妃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道:“孩子,母亲知道你不能受委屈,但家和万事兴,你也要为这个家考虑。” “王妃,不是我不考虑,而是真相永远是最重要的。” 孟月临认真地看着淮王妃,手里不动声色地弹出一缕灵气,悄悄钻进了淮王妃的眉心。 她要看看淮王妃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否则怎么会说出这么糊涂的话来。 “若我非要你认呢?”淮王妃似乎也没了耐心,声音冷了下来。 孟月临:“那我立刻报官。” “这里是淮王府,月临,你应该知道没有我和王爷的允许,没有人出得去吧?”淮王妃表情渐冷。 孟月临闻言,点点头:“是,但我若要报官,不必人出去。” 她可是修士,修士的手段,又哪里是普通人能了解的? 淮王妃听了她的话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你一定要闹得这个家鸡犬不宁是吗?” 孟月临下巴微抬:“王妃此言差矣,不是我在闹,而是无理取闹的另有其人。” “放肆!” 淮王妃似乎被气急了,转身一拍桌子,指着孟月临呵斥道:“忤逆长辈,这就是你宁远侯府的教养吗?” 孟月临丝毫不惧:“我并未受过宁远侯府的教养,不卑不亢,是我天机门的门规!”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灵力在淮王妃体内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淮王妃今日此举大概率是出自本心。 虽然孟月临不理解,但她也不打算去理解。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孟月临不躲不闪,任由淮王妃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而后转过身,毫不意外地看到对方扬起了巴掌,正呼啸着朝她脸上落下。 这一次,孟月临连动都没动,就这么看着,身上却已经凝起了一层薄薄的护罩。 这一巴掌落下来,孟月临不痛不痒,淮王妃却要承受双倍的疼痛。 下一刻,一直在一旁不知所措没有吱声的温砚景冲了上来,一把打开了淮王妃的巴掌,拦着护在了孟月临身前。 “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逼小神仙认下她没有做过的事情?” 闻言,淮王妃气不打一处来:“我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的和谐?难道你真的希望孟玉翡去报官,最后你和你那个庶出的大哥闹出兄弟阋墙的名声来吗?” “阿景,你那庶出的大哥在你痴傻的这些年已经在京城经营了自己的名声,如果你再和他闹出兄弟阋墙的事,就算你父王不想换世子,朝中大臣也会参你一本!” “到时候宗室里那些喜欢你大哥的族老长辈们再一施压,你这个世子之位就危险了,知道吗?娘都是为了你啊!” 温砚景:“那你让孟玉翡过来当堂对峙啊!一昧地叫小神仙认错有什么用?事情小神仙没做过,没做过凭什么认?” 他大喊着,高大健壮的身躯将孟月临牢牢护在身后。 孟月临仰头看着他竖着高发的后脑勺,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一个念头—— 阿鬼如果在的话,一定也会提出当堂对峙的法子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立刻摇摇头把它甩走了。 阿鬼才不会。 阿鬼足智多谋,他如果在的话,一定会看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想到这里,孟月临从温砚景的身后走出来,看着淮王妃:“王妃,我愿意跟孟玉翡当堂对峙,但我有一个条件。” “如果最后证明动手的人不是我,孟玉翡要当众向我道歉,并且在宴仙楼摆三日流水席,向我赔罪。” 闻言,淮王妃愣了愣,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见状,温砚景不高兴了:“母亲,这是很合理的要求,您不是笃定事情就是小神仙做的吗?为什么不应下?” “总不会您其实是帮着孟玉翡来找我们晦气的吧?” “您可是我亲娘啊!” 话音落,淮王妃瞪了他一眼,而后看向孟月临,道:“宴仙楼三日的流水席是否太贵了?她一个庶女,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吗?” 孟月临笑了笑:“她生母掌了侯府十几年,我母亲的遗产都被她谋算去了不少,不过是宴仙楼而已,她给得起。” 听了这话,淮王妃低头略一思忖,便立刻同意了下来,当即派人去思齐斋把孟玉翡两口子叫过来对峙。 得知此事,正在思齐斋养伤的孟玉翡愣住了。 “你说王妃叫我过去,和世子妃当堂对峙?”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温观煦点点头,眼底满是戾气:“你不是说王妃肯定会让孟月临低头,孟月临肯定不低头,到时候你闹出去,便是王府兄弟阋墙,温砚景名声全无的吗?” “现在是什么意思?要你过去对峙?你难道压根儿没有拿捏住王妃?” 听了这话,孟玉翡立刻否认。 “不可能的,我明明亲眼看到王妃喝下了我师父给的懦弱种,我还给她身边的人都下了蛊虫,大家都在给淮王妃洗脑,她怎么可能愿意来硬的?” 她说着,看向温观煦:“煦郎,我保证,王妃肯定是试图说服孟月临了,但应该是不知为何失败了,所以王妃才会让我过去对峙的。” “我觉得……我觉得一定是孟月临逼迫的,她武力高强,法力傍身,淮王妃身上带着懦弱种,会被她逼迫低头也属正常!” 她讨好地看着他:“你放心,煦郎,我都安排好了,我保证这一次我的腿不会白断,孟月临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这话,温观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手抚上她娇小的脸庞,轻轻捏住了她精致的下巴。 他俯下身,轻轻啄了她的红唇,声音低哑:“玉翡,你很特别,我愿意多给你几次机会。” “但你要记住,我这里,不要废物。” 第157章 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不就够了吗? 慌乱之中,孟玉翡本能地挥舞着双手,忙乱地抓住了墙壁上的火把架子。 顾不得烫手,她抓住架子稳住自己,而后迅速松开,把烫疼的手指贴在冰冷的石壁上缓解。 她扶着墙,狠狠地喘了一口气。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从她占据侯府大小姐的身份开始,她的运气就一直很好。 哪怕孟月临回来后处处克她,可她从未这么倒霉过! 一次倒霉是巧合,这么多倒霉扎堆儿来就一定是有人对她动了手脚。 而她心知肚明,自己从小到大的好气运都是偷孟月临的,只有孟月临可以叫她瞬间变得倒霉,动手脚的人只会是她! 想到这里,孟玉翡不敢再往前行。 站稳身形后,她双手结印,指尖泛出淡绿色的光芒,渐渐凝结成一个圆形。 圆形中间有一个黑色的点,随着孟玉翡口中念念有词,那个黑点越变越大,最后几乎将绿色的圈完全吞噬。 就在这时,黑色的圈内传来一个诡异难听的声音。 “唤吾何事?” 孟玉翡赶忙道:“师父,我好像被孟月临动了手脚,这会儿十分倒霉,已经不敢再走一步路,请师父救我!” 闻言,对面沉默了一瞬间。 而后很快,孟玉翡的师父开口道:“你夫君为何会用采阴补阳之术?” 听了这话,孟玉翡愣住了。 对面见状,冷笑一声:“你为了攀高枝,倒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说完,一道黑色的气从圆圈内飘了出来,落入孟玉翡的眉心。 “七日内不可与他同房,否则他的采阴补阳之术会将你吸干,七日后再行云雨之事,为师这缕真气会护着你不被他采走太多。” 闻言,孟玉翡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他……会不会发觉?” 对方似乎是被气着了,沉默了片刻才道:“不会,但为师劝你不要以身涉险!” “师父放心,玉翡记着了!” 孟玉翡连忙保证。 “你最好是!” 话音落,黑圈散去,只剩一点淡绿的光芒。 孟玉翡收了功法,脸色苍白地靠在冰冷的墙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关着元璐的方向,又看向出口的方向,定了定心神,瘸着腿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孟月临,想要夺回属于你的气运是吗? 我偏不给!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不仅束手无策,还得双倍还回来! 翌日上午。 孟月临带着温砚景和小槐一起做了早功,刚吃完早饭,碧曦园来人,淮王妃召他们夫妻过去说话。 温砚景很是高兴,立刻拉着小槐回房换衣服。 孟月临则在院子里等他。 好一会儿后,穿着颜色相近款式相似衣裳的二人出现的时候,孟月临歪着头,缓缓打了个问号。 “你们俩这衣服?” 温砚景兴致勃勃:“是不是跟你身上的很配?我特意让人做的,这样我们就更像一家人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但温砚景却没发现她的表情,拉着小槐兴致勃勃地跑到孟月临的身侧:“走吧,我们别让母亲等急了!” 说完,他率先往前走。 看着他的背影,孟月临有些无语。 怕淮王妃等急了你还换什么衣服啊? 碧曦园。 温砚景走在前面,孟月临和小槐落后他半步,走进门的时候,一打眼看过去,三人好像真的跟一家三口似的,很是养眼。 “给母亲请安!” 温砚景上前行礼,很是高兴:“母亲,小……月临今日带着我练早功,昨日还教我御灵术了!” 说完,他正打算给淮王妃露一手的时候,淮王妃抬手制止了他。 而后,淮王妃看向孟月临:“孩子,母亲有事想问问你。” 孟月临闻言,微微点头:“王妃请问。” 淮王妃见她表情坦荡,不由得心里有些疑惑,但却还是问道:“你为何深夜潜入思齐斋,将你妹妹的腿给打断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面露疑惑之色:“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 淮王妃:“是这样的,你妹妹今日一早就派人来说,昨夜你半夜潜入思齐斋,打断了她一条腿上的膝盖骨,想让我问问你缘故。” “她说自己不知如何得罪了你,想同你道歉。” 闻言,孟月临更不解了:“可是我没做过。” “我想要打断孟玉翡的腿,就一定是光明正大,众目睽睽之下打断,并且不会只断她一条腿,一定是两条。” 淮王妃一愣:“为什么?” 孟月临:“除了灵香之外,我不太喜欢单数。” 众人:…… 啊? “可是……她人证物证俱全,温观煦也说,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这边准备报官了。”淮王妃一脸为难。 才过门没几天就出这么多事儿,其实淮王妃心里也很疲惫。 最主要的是孟月临是个有本事的,不好管教也就罢了,像昨夜的事情,就算她亲自做了,淮王妃也不知该如何罚她。 “无妨,王妃若是觉得为难,就让他们报官好了,我相信青天大老爷总会还我清白。” 孟月临神色坦荡自若:“不是我做的事,旁人就是赖也赖不到我身上。” 见她如此,淮王妃更加为难了。 “可是孩子,王府是皇亲贵胄,岂有皇亲贵胄对簿公堂的道理?那样的话不仅是侯府的脸面,就是淮王府也要跟着丢脸啊!” 说完,淮王妃忍不住叹气。 她知道孟月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正是因为她知道,所以才更发愁为难。 “要不你就暂时认下来,稍微安抚一下他们那边,等回头母亲给你些补偿,好不好?” 淮王妃说着,仔细观察着孟月临的反应。 在她看来,自己的方案是最妥善的。 孟月临是世子妃,身份尊贵,区区一个打断弟媳妇腿的事情,就算真的是她做的,旁人也不敢说三道四。 只要让温观煦打消去报官的念头,回头关起门来,想找回面子,也不过是她淮王妃一句话的事,并不困难。 但—— “我没做过的事,王妃为何要我认下?” 孟月临直白地道:“难道王妃是觉得,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赶快安抚温大公子夫妇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王妃如果一定要我认下的话,我现在立刻就出门报官。” 一听这话,淮王妃赶紧站了起来,拉着孟月临的手道:“孩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我是一家人,我知道你是清白的,这不就够了吗?” 第156章 孟玉翡一旦开始倒霉 听了她的话,孟玉翡仔仔细细地看着元璐那张脸,半晌没有开口。 她不知道元璐是什么来历,但却知道元璐没有记忆。 可此时此刻,元璐说话的表情,看着她的眼神,却充满着自信和笃定。 这让孟玉翡很感兴趣。 “如果我要你取代她,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元璐抿唇一笑,笑容的弧度和孟月临极像。 “夫人,世人爱一个人,爱的是这个人美好的一面,想要取代这个美好的人,我便只用将她最美好的一面做到极致,有了对比,便有了高下。” 说着,元璐看向还在跟温砚景说着话往花厅走的人,道:“世子妃极美,但眉宇间冷淡太浓,世子喜爱她,却也因为这份过分的冷淡而有些苦恼。” “那倘若我能把握好这份冷淡的分量,您说世子还会追着世子妃跑吗?” 听她说得如此笃定,也有些道理,孟玉翡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元璐,本夫人必须要提醒你的是,你只有一次机会。” 闻言,元璐立刻屈膝一礼:“多谢夫人成全!还请夫人助我一臂之力!” 得了她这话,孟玉翡笑着扶了扶她,转身领着她往角门走去。 就在她们即将从偏僻的角门离开月砚台的时候,已经坐在花厅里,一边听着温砚景絮絮叨叨,一边等饭菜送上来的孟月临睁开了眼,往这个方向看来。 “小神仙,你看什么?”温砚顺着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一支放在架子上的花瓶:“你喜欢吗?喜欢我给你去库房多找几个回来摆上!” 孟月临头也不回地推开了凑过来的他,道:“有不速之客。” “什么?”温砚景一愣,旋即立刻兴奋了起来:“是妖魔鬼怪里的哪一种?我可以用御灵术让纸灵揍对方吗?” 孟月临瞥了他一眼:“纸灵没有战斗力。” “不可能!”温砚景才不相信:“那天晚上,一个纸灵就能守住需要我一个人才能按得住的门窗,纸灵怎么可能没有战斗力!” 孟月临:“那是因为纸灵力气大。” “……”温砚景又傻了。 一张纸,力气大? 他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但看到孟月临一脸认真的模样,又有些忐忑要不要相信。 孟月临:“刚刚有人来了月砚台。” 说话间,饭菜端上来,雾隐给孟月临盛了一碗热汤,孟月临端起来喝了一口,而后道:“是人,不是妖魔鬼怪。” 她在孟玉翡的身上贴了强效转运符,之前因为怕她有所察觉,所以她没有着急开启转运,只是用咒术捆绑得更牢固。 刚刚她感应到那张强效转运符就在附近,并且,她还发现,孟月临身上,采阴补阳邪功的痕迹很重,连带强效转运符都受到了影响。 如果还不激活使用的话,恐怕要废了。 所以孟月临没有犹豫,刚刚看过去的那一眼,隔空激活了它。 不出意外的话,一刻钟后,孟玉翡就要开始倒霉了。 “什么人?”温砚景好奇极了,凑在孟月临的身边:“月砚台虽然不是完全开放的,但也不会让不相干的人随便进来,你是看到了吗?” “感应到了。” “那你会不会感应错了?” “不会!” “那我现在立刻让人排查月砚台!” 说完,温砚景放下碗筷,站起身就往外走。 速度极快,几乎小跑,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见状,雾隐忍不住道:“世子爷怎么风风火火的?” 云深笑:“那是因为话是我们家世子妃说的,旁人可得不到这待遇。” 话音落,风静和月见都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 孟月临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饭菜,直到温砚景回来,她正好漱完口,放下了茶盂。 “我回来了!”温砚景一坐下,抓起一旁的茶壶就是“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茶水。 而后他看向孟月临,竖起了大拇指:“小神仙好厉害,我们果然在一处早已经荒废了的角门发现了端倪。” “那边因为方位不好,早就被封锁了起来,可是封锁的链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弄走了,我在那儿看到了不少进进出出的脚印,不过看痕迹,最多也就是两个人。” 他说着,比划了一下:“从脚印看,应该是大概这么高,身型偏瘦的女子。” 孟月临擦完嘴,放下丝帕,道:“是孟玉翡。” 温砚景一愣:“你怎么知道是她?” 孟月临:“我在她身上贴了符,她靠近我能感应到。” 闻言,温砚景噎住:“也就是说,你一早就知道她从哪儿来的?” 孟月临点头。 温砚景捂着心口,一脸受伤:“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饿着肚子还跑去帮你调查……” 孟月临疑惑:“不是我让你去调查的,你跑得飞快,我想拦你,可已经来不及了。” 温砚景:…… 他在孟月临这里就没讨到半点好。 可偏偏他就是憋着一口气,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缠着她。 有时候真恨自己没出息…… “吃饭吧,再等下去饭菜要凉了。”孟月临提醒了一句。 “哦……” 温砚景沉默地拿起了碗筷,一餐饭吃得十分心不在焉。 一刻钟后,思齐斋。 孟玉翡刚刚把元璐送回密室,准备去向温观煦复命。 可不知为什么,平时十分平坦的密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坑,那个坑并不大,可密道昏暗,孟玉翡没有看到,一脚踩下去空了一下,顿时重心一偏,跪在了地上。 膝盖重重着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孟玉翡疼得瞬间皱起了脸。 在痛呼声即将溢出的那一瞬间,她咬紧了牙关,生生憋了回去。 堂堂京城仙姝,是绝对做不出惨叫这种事的! 她坐在地上,精致的裙摆已经被密道上因为温差凝出的水汽浸湿,透着一股寒意。 缓了一会儿后,腿上的疼痛还没缓解,孟玉翡就忍不住莫名打了个哆嗦。 她不敢耽搁,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后,单脚跳着往外走去。 可惜她还是大意了。 密室昏暗潮湿,是蛞蝓最喜欢的地方。 她才跳了没几步,准确无误地跳到一只蛞蝓身上,脚底一滑,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了下去。 第155章 小仙师人真好,小仙师说得对! 说归说,闹归闹,孟月临也不能真让温砚景就这副模样出去,所以拉着他去了他的房间,用灵力给他疗伤。 一旁的小槐恢复了三岁小奶娃的模样,正蹲在一旁看。 “小仙师人真好呀!”他捧着脸感叹。 孟月临瞥了他一眼:“是呢,我人真好。” “要是也有人愿意用灵力为我疗愈一点皮外伤,我都不知道我会是多么开朗活泼善良温柔的小妖精。”小槐说完,冲孟月临疯狂眨眼。 孟月临又瞥了他一眼,悠悠道:“你本来就是开朗活泼温柔善良的小妖精。” 小槐摇摇头:“我还能更开朗活泼温柔善良。” “现在刚刚好。” “不够不够,还可以更好更好!” “我说刚好就刚好!” 孟月临可不会被小槐带跑,当即声音就严厉了起来:“听见没?” 小槐:…… 他敢说什么? 他什么也不敢说,连背后蛐蛐都不敢,只能委委屈屈地点点头:“小仙师说得对,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温砚景看着小槐在孟月临面前老老实实的样子,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没记错的话,小槐是他的灵宠吧? 他被自己的灵宠打成这样,然后他的灵宠却在对别人服服帖帖? “不服憋着。”孟月临看穿他的心思,擦药的手重了几分,疼得温砚景当场就是一个痛苦面具。 “疼!”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孟月临好笑:“打架的时候不觉得疼,这会儿才觉得疼,是不是太晚了?” 温砚景撇了撇嘴:“那会儿太生气了,我骂不过小小一个纸灵就算了,连小槐也欺负我,我一时上头就没有克制住自己。” 孟月临引导着灵力在他皮下化瘀散血,闻言道:“精怪之所以需要修炼成人,是因为他们天生只有一窍,所以比较执拗。” “如果你告诉小槐,你不是想跟他吵架,只是被纸灵骂了心情不好,小槐是不会跟你吵起来的。” 听了这话,一旁看着的小槐才恍然大悟:“原来主人不是要跟我吵架,也不是想听我骂他,而是被骂了心情不好啊?” 说完,他灵机一动:“那主人,我可以帮你去骂纸灵出气!” 话音刚落,温砚景就捂住了脸,深深叹了口气:“小神仙,我怎么有种吵架吵输了回家搬救兵的感觉。” 孟月临:“嗯?难道不是?” 温砚景:…… 当然不是了! 此刻,他看着认真给自己疗伤的孟月临,心里隐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小神仙大概,是不会喜欢这么让人操心的人的吧? 她明明很累了,却还要过来给他善后,光是想一想,他都觉得有点惭愧。 意识到这些,温砚景认真地看着孟月临:“小神仙,这点伤不要紧,你不用给我处理了,你快去休息吧。” 孟月临疑惑:“休息?我刚休息结束啊。” 她入定可不就是在休息吗? 可温砚景说什么都不让她给自己疗伤了,甚至还让小槐一起帮忙,三下两下就将孟月临给赶出了房间。 孟月临:…… 她站在门口好迷茫。 此刻天色已晚,夕阳西斜,火红的晚霞铺了大半个天空,孟月临拥有了难得的清闲,缓步走下了台阶。 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星渺给她上了一壶茶,云深给她拿来了几本书,孟月临整个人躺在摇椅里轻轻摇着,翻着手里的话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道观后面有一个她自己偷偷垒的小土灶,森林里的松鼠和兔子会带着自己的存粮来找她玩。 很多个这样晚霞遍天的傍晚,她都躺在脏兮兮的泥巴地上,一边吃着烤得又香又甜的烤红薯,一边吃着小松鼠捡回来的,被火崩得到处都是的坚果。 然后被师父找到,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被师父拎着耳朵拧回去。 后来师父登真离开,阿鬼来到了她身边,秘密基地多了一个鬼。 一开始虽然吵吵闹闹,可阿鬼对她很是耐心,渐渐地他也成了她的朋友,陪伴着她,走出了那段没有师父在身旁的日子。 天黑了,温砚景从屋里出来,想问问孟月临什么时候吃饭。 刚走过来,就看到她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手里拿着的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地上,人已经睡着了。 晚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睫羽微颤,饱满漂亮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 温砚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凑上前仔细一听。 “阿鬼……” 什么? 温砚景听不真切,又往前凑了凑。 殊不知此时,被扰了清梦的孟月临已经睁开了双眼。 看着支棱着耳朵往自己跟前凑来的少年,她笑了一下:“偷听什么?” “哇——” 温砚景吓了一跳,整个人崩了起来,差一点儿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孟月临,忍不住抱怨:“你吓死我了!” 孟月临拥了拥薄毯子,打了个哈欠,道:“你做亏心事了?” “我没有啊!” “没有你怕什么?” 温砚景语塞,然后梗起了脖子:“那还不是你忽然说话!” 孟月临好笑:“我说句话都能吓着你,你还没做亏心事?” 温砚景见否认不过,只能使出装傻大法试图蒙混过关。 两人一站一躺,说得有来有回,刚刚还安静得不像话的院子,这会儿逐渐又热闹了起来。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一条回廊下,两个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把这边的一幕幕尽收眼底。 直到孟月临从躺椅上起身,背着手扬着下巴走向花厅,温砚景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跟着一路说话一路走远后,站在前面的人才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有什么收获吗?”孟玉翡问元璐。 元璐眨了眨眼睛:“夫人是要我变成她,还是要我取代她?” 孟玉翡冷笑:“做你能做到的极限,不该问的别问。” 元璐一脸单纯地看着她:“可是这两者是不同的,变成她,那么她就要消失,我从此就是她,取代她,那她消不消失都可以,而我会完全将她的一切夺过来。” “夫人,这两种我都能做到极限,但我不知道你要的是哪一种呢?” 第154章 温砚景,破防哥 温砚景长这么大(指十三岁),人生第一次听到这么密集又带着颜色的脏话,一时间整个人反应不过来,直接愣在了原地。 看他表情,孟月临忍不住想笑。 师父马列真人来自几千年后,为了等她这个命定的徒弟投生于人间,足足在天机山上呆了近十年。 刚开始,师祖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师父只有一个人,又不能下山,又没人说话,山间又没有开智的灵物,只能自娱自乐,写小说给自己看。 偏偏师父有一颗黄油心,写出来的东西正经看都不能过审。 于是她带出来的纸灵就成了这副德行。 孟月临接手纸灵的时候,纸灵们碍于师父的威压,在她面前倒是十分收敛。 直到师父登真后,孟月临还没从分别的哀伤中缓过神来,就迎来了纸灵们比现在还密集且黄暴的脏话。 那时候,孟月临的反应和眼下的温砚景一般无二。 此刻看着他措手不及的样子,她心情好极了。 见她一脸笑容,温砚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对着手里正挥舞着双手,看起来十分热闹,实则在急速输出黄暴脏话的纸灵。 “快闭嘴!你可是纸灵!你说这些话难道不觉得丢了你们纸灵的脸吗?” 纸灵:“大傻哔,老娘才不在乎脸面,老娘要的是后@#%#¥……%¥&¥” 温砚景脸色爆红:“你自称老娘就是女孩子,女孩子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不羞耻吗?” 纸灵:“后#@%#¥……上!@#¥@#%#¥爆!@#¥@#¥%#……” 温砚景直接红温,跟纸灵大吵了起来。 孟月临:? 这真是始料未及的一幕。 她抬手给了纸灵一个脑瓜崩。 纸灵摸了摸脑袋,熟稔地双手交叠在身前,半低下头对温砚景道:“对不起,老娘知道错啦!” 正准备豁出去说脏话骂回去的温砚景:“???” 孟月临抓起纸灵,揉成一团,丢到了插着灵香的香炉上,纸灵熟练地自燃成了一团灰烬。 温砚景呆立原地,目瞪口呆。 “很抱歉,吓到你了。”嘴里说着抱歉的话,孟月临的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笑容。 半晌,温砚景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严肃认真地看着孟月临:“你要好好管教管教纸灵,她那些话怎能张口就来呢?她是女孩子呀!” 孟月临托腮看他:“纸灵是因为催它诞生的人是女子,它才自认为女子,但其实它们是没有性别的。” “……”听了这话,温砚景再一想纸灵刚刚放出的那些豪言壮语,只觉得整个人更不好了。 “我已经封闭了你和纸灵的语言通路,以后你还是可以召唤它们来帮忙,但听不到它的垃圾话啦。”孟月临拍了拍温砚景的肩膀,而后起身回了房。 玩累了,该回去打坐恢复灵力了。 殊不知,温砚景坐在原地,呆愣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见他如此伤心,小槐忍不住从他头上跳下来,拽了拽他的衣袖道:“你怎么了呀?” 温砚景闻言,拉着小槐悲伤道:“我再也无法直视纸灵了,呜呜呜……” 小槐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头:“没关系,其实我也很会骂人。” 听了这话,温砚景还没反应过来。 小槐:“楚汉之争,别人是汉输,你是楚胜。” 温砚景:“?” 小槐:“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翻字典去了?” 温砚景:“不是……” 小槐:“楚胜你挺通人性啊,还会说话呢!” 温砚景:“???” 小槐:“哟哟哟,这表情,这是破防了吗?破防哥!” 温砚景瞪大了眼睛。 小槐指着他哈哈大笑:“这么容易就红温了,真是驴一天啥事儿也不干,光踹你脑子,给你踹这样了是吧?” 温砚景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你!别!说!了!” 小槐犹不自知:“我小时候被狗吓过,你别乱叫,我有心理阴影!” 话音落,温砚景嗷嗷叫着跳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拍孟月临的房门。 “小神仙,小神仙,他们欺负人,你快出来帮帮我,他们欺负人呜呜呜……” 是真哭了。 可是房间里的孟月临入定了,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他哭着嚎了半天都没人来开门,再次破防,豁出去地跟小槐打了起来。 肉体凡胎怎么会是精怪的对手? 于是等到天黑,孟月临完全恢复了灵力,退出了入定状态,走出房间的时候。 就看到小奶娃模样的小槐此刻身形暴涨到一米八,浑身上下都是虬结的肌肉,正按着狼狈不堪的温砚景打。 “住手!”孟月临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招挥开小槐,把鼻青脸肿的温砚景从地上拉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们俩怎么打起来了?”她不解地问道。 温砚景脸疼,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大堆,孟月临没听懂,当即看向四周,打算问问小槐。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整个院子被他俩弄得乱七八糟,下人们全都躲得远远地,此刻见到孟月临出来了,才有人敢靠近过来。 “世子妃,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星渺上前来,道:“就知道世子爷好像跟小槐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两个人就动手了。” 孟月临闻言,看向一旁已经恢复了原本体型的小槐:“你来说!” 小槐满脸委屈,闻言瘪了瘪嘴:“是主人说想听我骂人的,结果我骂了,主人生气了就要打我。” “主人是凡人,肯定打不过我的,我就让主人别白费力气了。” “然后主人就更生气了,让我用尽全力打他,打不死他都算他赢。” “我也不敢真的打死主人嘛,我就想着意思意思就行了。” 说着说着,小槐更委屈了:“但是主人一直说我力气太小了,打在他身上都不疼不痒的,我就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然后就……” 小槐低下了头。 孟月临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转头去看鼻青脸肿的温砚景,又好气又好笑:“被纸灵骂了不高兴,拿小槐出气,结果骂不过小槐,你就要让小槐知道,你有多耐打是吗?” 闻言,温砚景满脸不服,呜哩哇啦又说了一堆什么没人听得懂,但他五彩斑斓的脸上满是不服的表情,倒是让人看得分明。 他甚至还冲着小槐的方向,打了一套空气军体拳。 孟月临无语地揉了揉眉心:“温砚景,我发现你这张嘴是真的硬!” “炼成法器拿出去打架,我看十个妖王都打不碎!” 温砚景:…… 小神仙也骂他,他更委屈了! 第153章 可以死,但不能社死 月砚台。 回府后,拜过淮王和淮王妃后,孟月临和温砚景一起回了月砚台。 一回去,温砚景就迫不及待要孟月临教他御灵术。 甚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叠黄表纸,拿着小剪刀高高兴兴地自己先剪了一堆纸人。 孟月临无语,只能召唤出纸灵,指着温砚景。 “以后他就是你们的第二主人,他召唤你们的时候,你就让你的子子孙孙们听一下令。” 闻言,纸灵点了点头,而后抬起纸做的小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温砚景疑惑地问孟月临:“它这是什么意思?” 孟月临看了他一眼,而后告诉纸灵:“他脑子好了。” 纸灵猛摇头,纸做的手使劲摆,甚至还在桌子上往后退了几步。 见状,孟月临皱眉看向温砚景:“前几天在捧月居客房,你对纸灵做了什么?” 温砚景一听这话,当即虎躯一震,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没有啊!我能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身就要走。 看着他同手同脚的样子,孟月临都气笑了。 “纸灵说那天晚上我在外面打架,你在屋子里一会儿想试试它能不能被烧掉,一会儿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把它撕了,甚至你还朝它吐口水,伸舌头想要舔湿它……” “啊啊啊你不要再说了!!!” 温砚景抱着脑袋惨叫着跑了。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纸灵,一时间好奇心爆棚,没有克制住,所以才做出那么多愚蠢的举动。 当时没有任何感觉,可现在他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忍不住脚趾抠地。 本来他以为孟月临说的御灵术,是赋予死物灵气,让死物听自己的命令做事。 可他不知道,御灵术御的纸灵,是同一个纸灵啊! 人可以死,但不能在自己的妻子面前社死。 温砚景此刻真的很后悔,很想穿回几天前,抓着发癫的自己狠狠打成纸片人。 孟月临看着崩溃逃窜的人,好笑地看了一眼纸灵,反手射出一道灵力,卷着温砚景把他拖了回来。 温砚景:…… 孟月临用下巴指了指桌上气鼓鼓叉着腰的纸灵:“你做了冒犯的事情,就应该向他道歉,否则纸灵不愿意听你号令。” 听了这话,温砚景苦哈哈地看向孟月临:“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我还知道,你会那样不是出自恶意,而是根本不知道纸灵只有寥寥几个。” 孟月临耐心道:“纸灵是一种很特殊的小生灵,它们没有实体,也没有攻击力,只有得到它们认可的人才能获得它们的帮助。” “如果你想要纸灵听你的,你就得真诚向它道歉,它们那么爱干净,你的冒犯真的很让它生气。” 听了这话,温砚景乖乖站好,冲着桌上气鼓鼓的小纸人抱起一个子午礼,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纸灵,我为我那天的冒犯向你诚恳地道歉!” 话音落,孟月临往他手里塞了三炷灵香:“诚惠,一百五十两。” 温砚景闻言,什么话也没说,立刻就将灵香伸到了纸灵面前。 见状,纸灵叉着腰的双手放了下来,举起手左右呼朋唤友一般招呼了一顿。 而后温砚景就看到,自己刚刚剪的那堆纸人都活了过来,纷纷扬扬跳到了这边,围着他仰着头,一副准备开饭的模样。 孟月临见状,打了个响指,温砚景手里的三支灵香瞬间点燃,袅袅青烟向上飘出的那一刻拐了个弯儿,顺着小纸人们飘去。 见状,温砚景目瞪口呆。 孟月临道:“纸灵很少,但纸灵的子子孙孙们很多,如果能稳定得到灵香的滋养,有助于它们壮大自己的族群,诞生新的纸灵。” 说着,她指着其中几个跌跌撞撞的纸灵道:“还没有成纸灵的是纸鬼,纸鬼诞生于纸灵,属于天地造物的一种,虽然叫鬼,却和我们认知里的鬼没什么关系。” “纸灵是族群社会,一个纸灵管辖十几个至几百个纸鬼,强壮的纸鬼会自发照顾弱小的纸鬼,直到弱小的纸鬼长大。”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看向温砚景:“你虽然只有十三岁的记忆,但应该也听过‘滴水是金,片纸是银’这句话,就算纸无灵也脆弱又珍贵,所以更该珍惜。” 听了孟月临这番话,温砚景对自己前几天的行径惭愧无比。 冲着正在吃灵香的纸灵们又是作揖又是道歉,满脸的后悔。 见状,最大的纸灵往这边走了几步,短短的小手拱在一起,竟对着温砚景回了一礼。 温砚景懵了,看向孟月临:“它……它这是不肯接受我的道歉,把我的礼又还给我的意思吗?” 孟月临闻言哭笑不得:“人家是在跟你还礼,意思是接受你的道歉,你们可以和解了。” 话音落,温砚景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啊!那太好了!” 说完,他兴致勃勃地凑上前,蹲在桌子旁,平视着纸灵:“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谢谢你这么大方,肯原谅我!” 纸灵听了他的话,伸出短短的小手往他鼻子上拍了拍,转身继续吃灵香去了。 很快,灵香见底,纸灵带着自己的子子孙孙们跟温砚景玩到了一起。 一会儿摆成一个S,一会儿摆成一个B。 偏偏温砚景不认得字母,还兴致勃勃地跟孟月临说纸灵们好厉害。 孟月临强撑着笑脸没有垮掉,心里暗暗吐槽,也不知道师父在的时候,都教了纸灵们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一会儿,温砚景玩累了,带着纸灵跑到孟月临跟前,兴致勃勃地道:“小神仙,我看你能和纸灵说话,能不能让我也听到纸灵的声音?” 孟月临坐在台阶上,闻言托着腮看向他手里托着的纸灵,好心劝告道:“我劝你放弃这个念头。” 主要是怕温砚景受不了。 温砚景却不知道,蹲下身认真询问:“为什么?” 孟月临想了想,委婉地道:“你听过别人说脏话吗?” 温砚景一愣:“什么意思?纸灵会说脏话吗?不可能吧,你不是说它是天地造物的生灵吗?” 孟月临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温砚景就听到手里托着的纸灵在兴奋地大喊:“欧~大撒哔~欧~听不懂老娘说话的大撒哔~欧~老娘@#@!入#¥¥……%&” 第152章 世子高兴:原来我有家属特权 大概是孟月临的语气太过真诚,温砚景心里的阴霾虽然还未散去,心情却已经好了许多。 他沉默地从她手里拿过那两颗糖攥在手心,而后抬头认真地看着她,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小孩吗?” 孟月临面带微笑:“不是啊,你是我夫君,是淮王世子,和小孩不小孩的没关系。” 孟月临内心:死小孩! 温砚景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妄图从那双黑白分明,总是十分冷静淡漠的眼中看出她真实的情绪。 但他看了好一会儿,除了发现她的眼睛好漂亮之外,什么也没看出来。 只是心里依旧闷闷的,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接受你的说法,但我心里就是不太高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气无力地道。 孟月临了然,拍了拍他的胳膊:“那走啊,回月砚台试试你能不能学会御灵术。” “御灵术?”温砚景眼睛一亮,但面露困惑。 孟月临:“就是能让纸灵听你话的术法。” 话音才落,温砚景立刻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喜:“真的吗?我……我真的可以学?我不用拜你为师也能学吗?我这算不算……算不算是偷师啊?” 说着,他自己激动地原地转了一圈,而后道:“不不不,我不能偷师,我……我交学费好不好?一百……不,一千金,一千金够吗?” 看少年的情绪高昂,孟月临笑了笑,心里却泛着几分酸涩。 “不用,你不算偷师,也不用交学费。” 他本身就是阿鬼,阿鬼是师祖的徒弟,虽然不记在天机门下,可他和自己也算是同门。 即便他如今没有了阿鬼的记忆,他也是阿鬼。 想到这里,孟月临忍不住又是默默叹气。 “真的吗!”温砚景满脸惊喜。 而后,他想到了什么,凑上前神秘兮兮地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夫君,所以我有那个什么……有家属特权?” 孟月临无法明说阿鬼之事,闻言只能应和敷衍过去。 二人边说边走,状态很好,姿势也很亲密。 不远处一直盯着这里看的人很快隐入暗处,飞快将刚刚所见之事整理好,送去了思齐斋。 屋内,孟玉翡正靠坐在美人榻上,动作优雅地剥着葡萄,一颗一颗地喂进温观煦的口中。 二人衣着凌乱,一看便知亲密得很。 听完下人的汇报,温观煦吐出几颗葡萄籽,懒洋洋道:“关系这么好怎么行?玉翡,人调教好了吗??” 孟玉翡又往他嘴里喂了一颗葡萄,柔声道:“她性子倔,还得再等两日。” 话音落,温观煦一颗葡萄籽就吐到了她脸上。 孟玉翡心中一惊,赶忙起身跪在了温观煦面前。 见状,他翻身而起,胳膊搭在膝盖上,看着跪在身前的人,冷笑道:“我娶你就是为了做事,如果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何用?” “对不起煦郎,是我没做好。”孟玉翡垂着眼眸,声音带着几分可怜。 “既然知道自己没做好,那就赶快去做啊!”温观煦冷笑。 闻言,孟玉翡应了一声“是”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出了门后,她站直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室内已经召了新的美人服侍的温观煦,眼底满是阴翳。 回门那天晚上,孟月临在宁远侯府大开杀戒之前,温观煦有事离开了侯府,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回来接孟玉翡。 那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种在温观煦体内的蛊虫虽然还活着,却陷入了沉睡,无论她再如何驱动,蛊虫都没有了任何反应。 起初她以为是温观煦发现了什么,经过这几天的旁敲侧击后才知道,温观煦那天是去了九龙山上的国寺,国寺方丈让他喝了一碗驱邪避晦的符水。 蛊虫应当是因为这碗符水才陷入沉睡,只需耐心等待,便可以重新苏醒。 但从蛊虫沉睡后,她和温观煦之间的地位完全调转,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被温观煦主导了。 从侯府回王府当日晚上,温观煦便把一个和孟月临的长相有六分相似的少女交给她,让她按照自己对孟月临的了解好好调教一番。 要既像孟月临,又能听他们的话。 可孟玉翡本来就不了解她,想要把一个活人调教成那样何其困难,更何况才过去三天,孟玉翡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但温观煦不管那么多。 这几天过去,孟玉翡就发现,温观煦这人极其冷情,心中只有权利,没有半分男欢女爱。 这让孟玉翡有些后悔。 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叫孟境竹说服温观煦换亲的话,那接风宴上,淮王为了面子,一定会让孟月临嫁给温观煦,让她嫁给温砚景。 到那个时候,她就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承受如今这一切的人,就是孟月临了。 越是这么想,孟玉翡的心里就越难平衡。 见到那个和孟月临长得有六分像的姑娘的时候,这股难以平衡化作满腔不忿。 她走上前,抬手就往姑娘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贱人,怎么教都教不会,你活着还不如去死!” 元璐被一巴掌打到了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捂着脸看孟玉翡,不明白为什么前几天对她只是严厉却满是期待的京城仙姝,会忽然变成这般。 看到她那双与孟月临极为相像的眼睛,孟玉翡心中戾气横生。 她上前,揪着元璐的衣襟凑近了她的脸,道:“你唯一的价值就是这张脸,如果你不能按照我的要求变成我想要的人,你的下场会是什么,你知道吗?” 元璐不知道。 她没有过去的记忆,睁开眼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这几天她只见过孟玉翡,而孟玉翡让自己喊她京城仙姝,其余的她一概不知。 此时此刻,面对着和前几天截然不同的人,元璐的心里生出了几分恐惧。 “求……求仙姝明示……” 孟玉翡眯了眯眼睛,冷笑道:“你会死,会受尽折磨而死,相信我,没人比我更恨你这张脸,如果你不能像她,我会把你当成她来折磨!” 说完,她丢开元璐站起身,垂眸冷视着她。 “现在,用你最冷漠的眼神和表情看着我。” “然后爬过来,把我的鞋舔干净!” 第151章 本世子有钱! 不等温砚景想明白哪里熟悉,里头又传来了胡姬的声音。 “对了少主,前阵子西域来信,左公子说他下个月来京城,问你需不需要香料,他可以给您带一些来。” 听了这话,孟月临先是一愣,而后眼底露出惊喜:“左边疼要来了?” 胡姬无语:“人家叫左避尘,不叫左边疼。” “好好好,左避尘。” 孟月临高兴了起来:“跟他说,之前的香料再给我带一车,另外如果有少见的香料,也给我收集一些,嗯……每种一麻袋吧!” 话音落,胡姬叹气,伸手将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银票匣子拿走。 “干嘛?”孟月临伸手去抢。 胡姬:“香料可贵了,少主今日这些银票只怕都得搭进去,还得送进去一个季度的利润呢。” 听了这话,孟月临的手僵了僵,而后小声道:“胡姨,左边疼不会要我钱的!” 胡姬抬了抬眉毛,对此不做回应。 孟月临满脸纠结。 既然决定要建道观,那么香料的支出就必不可少,虽然和左避尘有交情,可这种东西最好还是钱货两清比较好。 想到这里,孟月临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看着胡姬把一盒银票拿走,她觉得心都在滴血,却还是颤抖着从袖里乾坤又拿出了一叠金票递给她:“左避尘来一趟不容易,多买点!”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 胡姬好笑地接过了金票,余光瞥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心里暗暗嘟哝,这小世子还挺能忍。 不过难得孟月临没有灵力,五感不如往日灵敏,胡姬也生出了捉弄的心思。 她道:“放心吧,左公子那么喜欢你,他肯定倒贴人工给你送香料,这些钱够买好几车了呢!” 孟月临闻言,正要纠正他们之间是清白的,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风声。 紧接着,温砚景气鼓鼓地走了进来,抬手就往桌上拍了一块玉佩。 “胡掌柜,我家小神仙不用别人倒贴,钱不够本世子有!” “这块玉佩先压在你这儿,本世子已经让人回王府取银票了,一会儿就送过来,叫那个左边疼别喜欢小神仙了!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孟月临见状,不由得缓缓皱起了眉头。 “你干什么呢?”她问。 温砚景生气,没有理会她。 孟月临:“这是左公子和我们天机门的交易,淮王府不必掺和,世子爷,玉佩收回去,我不差这点钱。” 温砚景差点被她的话气冒烟。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她道:“小神仙,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了,我给我妻子花钱是很正常的,我给你花钱,不代表淮王府就掺和了,这是我给你花的!” 闻言,孟月临点点头,而后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那你去淮王府拿的银票,是你的积蓄吗?” 温砚景一愣:“不是啊!” “既然不是,那就是淮王府的钱了。” 听了这话,温砚景懂了。 他认真地看着孟月临:“小神仙,我是淮王府世子,淮王府的一切将来都是我的,我们是夫妻,所以我的就是你的,不是淮王府的!” 一旁的胡姬听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对孟月临道:“少主,这人果然是十三岁的心智。” 孟月临没有笑,而是认真地看着温砚景:“世子爷,你的一切都是淮王府给的,你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淮王府的钱,所以你的行为和淮王府脱不开干系。” “而我跟左公子买香料的钱都是我自己赚的,买回来的香料也是要用在将来的道观里,那是天机门的道观,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势力的插手,希望你明白。”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玉佩,递给了温砚景。 这一次,温砚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一脸憋气地看着孟月临,半晌后,才恹恹地接过了玉佩。 孟月临没再理他,让胡姬收好银票后,让她安排人去北郊量地,准备建道观,而后转身走出了聚宝拍卖行。 这阵子事情好多,她有些累,本来想在胡姬这里放松一下,却没想到温砚景还是跟来了,这让她感到有些扫兴。 出了聚宝拍卖行,孟月临正要上马车的时候,衣袖却被温砚景给拉住了。 回过头,便见少年眼底带着委屈,正看着她。 “怎么了?”她耐着性子问道。 温砚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松开了手。 孟月临如今没有灵力,只想赶紧回马车里吃复灵丹。 见他如此,便道:“外头人多杂乱,有什么事回去再谈。” 温砚景闻言,赶忙道:“回侯府还是王府?” 孟月临想了想:“回王府吧。” 本来回门日最多也就只能在娘家住一夜,这会儿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不回王府的话,只怕外头要传闲话了。 这两年的世子妃总得尽心尽责,免得到时候不能好聚好散,徒添麻烦。 上了马车,吃下复灵丹,孟月临打坐入定。 一个时辰后,马车慢悠悠停在了王府门口,孟月临下车的时候,体内的灵力已经恢复了一半。 温砚景的马车就在后头,见她下了车,他也赶忙跳下车来,一副想跟她说话又不敢开口的模样。 孟月临无奈,叹了口气让他过来,而后道:“你怎么了?” 温砚景抿唇不语。 孟月临又道:“你这样子回去了,你父王和母妃要担心的,说不定他们还会以为是我欺负了你,要对我生出不满了。” 温砚景:“不会的,你没有欺负我,我只是……” 他不知该怎么说。 在聚宝拍卖行的时候,孟月临不肯花他的钱,这让他莫名感到恼火。 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份恼火,于是更加恼火,满肚子都是不高兴,却理不出一个头绪。 孟月临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不满我说你没有自己的钱?” 温砚景垂着脑袋,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孟月临道:“可这是事实,不是吗?” “从小我师父就告诉我,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选择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人,你也是。” “你无法选择自己是不是世子,但你做了世子,却可以选择当一个好世子,还是当一个纨绔的世子。” “当然,你现在还是十三岁的灵魂,听不懂这些也没关系,等再过几个月你就懂了,所以不要着急。” 说着,孟月临从袖里乾坤掏了掏,掏出两颗不知哪儿来的糖递过去:“喏,吃点甜的,别人十八岁了想回到十三岁还没办法呢,你先好好做你自己吧。” 第150章 等你和离 孟月临被陛下赏赐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她本事极大。 聚宝拍卖行下午就传了信来,胡姬说半天都不到,孟月临之前做的灵香都卖光了,还有人下了预订单,要预定接下来的灵香。 甚至还有人从接风宴上那些贵女们那里打听到了孟月临看事和护身符的价格,不停派人到聚宝拍卖行来问她的档期。 胡姬想问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聚宝拍卖行那边有好多事得她过问一下才能推进。 孟月临看完信,想着正好有空,午睡起来就带着星渺要出门。 结果刚到门口,就被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黑眼圈的温砚景给拦住了。 “你去哪里?” 闻言,孟月临挑挑眉:“我去赚钱。” 胡姬的信上虽然只说要她去过问一下好多事,但她很清楚,她还得过去拿灵香的盈利。 所以说去赚钱一点也没错。 温砚景:“我要跟你一起去!” 孟月临:“不行,我去的地方小孩不能去。” 拍卖行有规定,十四岁以下禁止进入,温砚景现在是十三岁的灵魂,说他是小孩也没错。 温砚景不服:“我身体十八岁了,不是小孩!” 话音落,孟月临缓缓歪了歪头:“那你可以去身体十八岁能去的地方。” 比如红颜雅舍什么的。 说完,她推开温砚景往外走。 温砚景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出去一大段路了。 见状,温砚景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溜小跑就追了上去。 最后,不管他如何死缠烂打,孟月临都没有带上他。 甚至在他准备自己坐马车跟在她后面的时候,还在两人的马车上分别贴了排斥符。 这样一来,温砚景坐在马车上,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她的马车驶向何处。 等到身后的马车茫然地停在原地,孟月临的心情难得出现了几分雀跃。 十三岁的温砚景嘴臭话多还粘人,这几天她都有了一种无痛当娘的错觉了,好不容易能甩开他自己去玩,她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 到了聚宝拍卖行,她跳下马车,走路带风地直接进了门。 “哟,哪位贵客登门,奴家都没来得及夹道相迎,真是失礼失礼呢~” 胡姬打了帘子出来,见着孟月临就是一顿阴阳怪气:“这般稀客来我们这儿,可真是贵脚落贱地了呢!” 话还没说完,孟月临上前就勾住了她的脖子,语气里难掩兴奋:“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胡姬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孟月临拉着进了她出来的帘子后头。 而后,便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叠整齐的银票放在一个小匣子里。 胡姬:“知道你要来,早给你把盈利算出来了,喏,直接拿走就行!” 说着,她旋身坐到了椅子上,一双狐耳从头顶冒出,身后也钻出了一条蓬松雪白的狐狸尾巴,尾巴尖上的那一点红色如烈火一般灼人眼球。 孟月临见状,手忙脚乱地从袖里乾坤掏出阵盘,当即锁住了她放肆外溢的妖气。 见状,胡姬满脸意外:“你灵力耗尽了?” 孟月临把阵盘放在桌上,老实地点了点头,说了昨天救人的事。 胡姬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伸手点着孟月临的脑门:“你疯了吧?明知道有人在背后算计你,你还敢把自己的灵力用得一干二净,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孟月临乖乖听胡姬发脾气,等到她骂爽了,这才抓着她的狐狸尾巴蹭了蹭。 “但是胡姨,昨天皇帝也在,皇帝今天给我赏了北郊一块地和一个山庄,你不是说天机山上的小伙伴们下了山以后都得风餐露宿一阵子吗?” “我打算把山庄作为天机门分部,这样大家下山后暂时无处可去,也不至于住破庙了。” “另外,我打算在北郊建一座道观,给师父和师祖供奉香火,她们虽然飞升大道了,但人间香火对她们也是有用的。” 原本一肚子气的胡姬,在听到孟月临的话后,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心疼。 她看着她:“所以,你昨天是因为皇帝也在,才耗尽灵力的?” 孟月临乖乖点头。 能薅皇帝羊毛的机会不多,而且双方是第一次接触,她想要将来离开王府后不至于过得太潦草,总得让最高掌权之人看到她的本事有多大。 “而且胡姨,我本来的打算,就是两年后温世子完全度过死劫,我们的姻缘圆满以后就离开换王府的,那时候我总不能又回宁远侯府。” 她说着,抱着狐狸尾巴蹭了蹭:“我还是想和大家在一起。” 听了她这番话,胡姬的心里又酸又疼,最后只能捏着她的脸叫她坐下,而后才道:“行了,这次就算你有想法,但下次不可以再如此了。” 说完,胡姬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塞进她的手里:“这是复灵丹,你吃完了再回去。” 复灵丹可以快速恢复灵力。 孟月临有些意外。 “天机山上不是不长灵植了吗?” 胡姬一脸得意:“对啊,但我是寻灵狐啊,这瓶复灵丹用的灵植,是我从北化山脉找到的,那里有一片无主的洞天福地,我已经把一些小狐狸崽子丢过去了。” 孟月临听了这话,一脸兴致勃勃:“胡姨什么时候把我也丢过去?” 胡姬:“等你和离后哈!” 孟月临立刻耷拉了眼睛。 那还得两年呢。 二人正说着话,胡姬的狐狸耳朵动了动。 “你家小郎君来找你了。” 孟月临:“不可能,我给他和我的马车上贴了排斥符,他找不到我。” 胡姬:“骗你我是狗,他朝着这儿走来了。” 闻言,孟月临猛地抬头:“那赶紧的!” 胡姬收起耳朵和尾巴,孟月临收起阵盘,二人一改刚刚亲昵的模样,孟月临坐着,胡姬站在一旁,乖乖地半低着脑袋。 温砚景掀开帘子推门而入的时候,就听到孟月临冷淡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灵香还是三支一组,只接一百组,看事的那些人,你筛选出最要紧的三个给我,其余的先回拒了,护身符最近没空画,不接预定。” 听了这话,温砚景脚步微顿。 然后就听到胡姬娇笑了一声:“我们家少主真是人美心善,奴家这就去办,少主放心吧~” 听了这话,温砚景准备敲门的手收了回来。 他怎么对这个胡姬说话的腔调,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第149章 圣旨到,天机门少主听赏! 看着温砚景一脸认真的样子,孟月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他不是阿鬼,阿鬼只会说她大发慈悲没有开杀戒,不会说她是个好人。 忽然间再次意识到温砚景和阿鬼是两个人,孟月临的心情难免有些低落了起来。 正好这时,离苦领着下人送来了晚膳,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孟月临没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大吃特吃了起来。 夜已深,吃完饭后,二人回到捧月居梳洗休息。 温砚景看着孟月临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后,叫出小槐,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他。 “小槐,耗尽全身的灵力,对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听了这话,小槐一愣:“月临大魔王耗尽灵力啦?” 温砚景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小槐眼睛一亮:“那意味着月临大魔王至少七天都会陷入虚弱之中,七天之后才能恢复过来!” 话音刚落,温砚景毫不客气地抓住了小槐头顶的揪揪:“把你的小心思收好,她就算要虚弱七天,你也不可能在她这里讨到半点便宜!” “她可是算无遗策的小神仙,会做出这个决定,证明她有保护自己的实力,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小槐被拽着头顶的揪揪,疼得双手使劲挥舞:“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还什么都没想呢,主人你放开我吧,呜呜呜……” 温砚景见他乖巧,倒也没有计较,放开了他后就将他收了起来。 小槐是精怪,这是精怪最直白的贪欲,他不怪他。 夜色下,温砚景站在孟月临门外,想了想后,坐在了台阶上。 月色如水,覆在人身上如一层温柔的薄纱,温砚景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哪怕知道自己力量微薄,却还是守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孟月临被圣旨到的消息吵醒。 因为圣旨是指名道姓给天机门少主的,所以她匆匆洗漱一番后,还翻出了昨天的鬼面具戴上,这才来到院子前蹲下接旨。 “陛下有旨,天机门少主孟月临救治孟侯有功,特赏黄金千两,赏北郊山庄一座,赏北郊荒地一块,可建庙宇道观,钦此!” “另,陛下有旨,十日后殿试,请孟侯一并参加!” 传旨的是老熟人李公公,这次他面带和煦亲近的笑容,宣读了圣旨之后,还亲自上前,准备扶孟月临起身。 “谢陛下圣恩!”孟月临道完谢,不等李公公过来,自己就站了起来。 李公公扶了个空,整个人有些尴尬。 皇帝的赏赐来得非常是时候,她本来还在想,傅夫人和周夫人要给师父塑金身,但是她没有地方放呢! 至于李公公要来搀扶她这件事,她完全没有发现。 但是孟月临转身就掏了一个荷包塞进了李公公手里:“多谢公公跑这一趟,这里一点心意,公公拿着喝杯茶。” 说完,她又掏了两张护身符出来,递给李公公:“这是我天机门的护身符,公公一张,陛下一张,随身携带能驱邪避晦,迎吉纳福!” 李公公:…… 他都还没来得及不高兴就高兴了起来,传旨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头一遭。 当即,他老脸堆笑:“孟少主真是太客气了!” 收下银子和护身符,李公公美滋滋地说了几句吉祥话后离开了。 孟月临看着刚被抬进来的赏赐,只觉得高兴。 一旁被忽略了个彻彻底底的温砚景忍不住哀伤:“小神仙,你看到我了吗?” 孟月临头也不抬:“看到了,怎么了?” 温砚景:“你都不看我一眼的吗?” 孟月临依旧没抬头,而是抓起一块金子咬了一口:“你有什么好看的,不就跟我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 守了一夜,面色憔悴,形容枯槁的温砚景:…… 他有的时候真的很怀疑,孟月临到底知不知道她已经嫁人了? 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不是孟月临的丈夫。 而是孟月临的跟班! 陛下降旨赏赐了孟月临的消息,很快就飞进了芳烃阁。 孟玉翡前几日就跟温观煦一起回了淮王府,此刻芳烃阁内只有孙氏。 得知了消息后,孙氏立刻写信通知了孟玉翡,同时忧心忡忡地来到了畅怀庭。 这几天,孟鹤轩的状态很不好。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天才,如今一夜之间,他身上的文昌星尘被夺走,他甚至看不懂自己前几日写的文章诗词,这让他十分崩溃。 孙氏带来了孟月临得到陛下赏赐的消息,孟鹤轩瞬间红了眼睛。 “她这是踩着我的血肉上位,她会遭报应的!” 听了这话,孙氏忍不住叹气:“儿啊,你也别太灰心,族长已经在为你物色新的人选了,只要挺过几天后的殿试,你在朝中有了职位,一切就都过去了。” “到时候哪怕你不做一词一句,在别人眼中你还是那个少年天才,京城才子!” 孟鹤轩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娘,我心里有数,你不必劝我。” “孟月临,我一定要她死!” 说着,他看向孙氏:“玉翡那边怎么说?她到底有几成把握?” 孙氏闻言,眼神忍不住闪躲:“玉翡的蛊术本就还没大成,这阵子又废了好几只蛊虫,只成了温大公子一个,她师父不许她再用了。” “那我怎么办?” 孟鹤轩咬牙切齿:“如果那天不是她非要给陆乐瑾下蛊,我们的计划明明很顺利的!” 孙氏见他如此,赶忙安抚:“没事的,你别着急,她师父说了,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救的了孟淮序的命,而孟月临如今和温砚景命运相连,温砚景死了,她也得死!” “左右不过也就两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你眼下应该挂在心上的,是十日后的殿试呀!” 孟鹤轩呼吸沉重,显然气得不轻。 可他也知道,孙氏的话是对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十日后的殿试。 “娘,你告诉叔叔,我不要别人,我就要孟境竹!” 孙氏一愣:“可孟境竹已经被孟月临救了!” 孟鹤轩闻言,冷笑:“是啊,孟境竹已经被她救了一次,她现在全身心都在孟淮序的身上,总不能还有功夫救他第二次。” “这次,我要孟境竹的全部命格!” 说完,他将刚到手的窃命符交给孙氏:“娘,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第148章 小神仙,你是个好人 李公公默了默,而后更小心地提醒:“可是陛下,大苍祖训,女子不可入朝为官。” 温朔瑜闻言,脸色沉沉地“啧”了一声,而后声音压得更低:“你说,要是朕命令孟月临女扮男装入朝为国师,她会拒绝吗?” 李公公心里狂喊不可以,面上却云淡风轻地道:“陛下世子妃毕竟是淮王殿下的儿媳妇,如今也属于淮王府,她入朝为官,不合适。” 温朔瑜轻哼了一声,打开扇子不耐烦地扇着风,脸色虽然不好看,却没有再提刚刚的荒唐之言。 见状,李公公总算是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年轻的皇帝精力充沛,喜欢挑战。 但就是太喜欢挑战了,经常让他这个陪伴皇帝长大的大内总管提心吊胆。 刚刚他甚至都想到了,皇帝如果一意孤行非要把孟月临提为国师后,朝野内外会如何动荡。 好在皇帝心里有数,如今的淮王手握兵权,他虽然与之亲近,却也明白不可再为其增添助力。 寒川和孟淮序身上被引出来的杂气逐渐变得白净,孟月临身前的太极图案也渐渐慢了下来。 片刻后,太极图停下,孟月临渐渐收势,一直蹲在她掌心的小露精变得澄澈透明,而寒川和孟淮序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散诀后,孟月临从地上站起身,把小露精交给寒川,而后转头去给孟淮序取针。 孟淮序身上数百枚银针都是按照阵势而成,取针的时候,不仅要按照解阵的法子,还得时时刻刻注意孟淮序的状态。 有的时候一根针刚取下,孟淮序的状态就有了大变化,那就得重新扎回去,从另一处解阵。 在取针的过程中,孟月临的灵力一直维持着银针的颤动。 伴随着这种震颤,灵力被引入孟淮序的经脉之中,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累积下来的毒素被一点点撬开,化解,随着针阵化作毒气排出体外。 而严重受损的双腿经脉骨络,也在这一次又一次的灵力冲刷下,开始缓缓自愈。 渐渐地,日头西斜,孟月临已经解完了孟淮序上半身的所有银针,正蹲在他身前,仔细捏着他的腿骨,用灵力感受着恢复的情况。 皇帝温朔瑜本来还想等孟月临结束以后,当场赐一些恩典,再试探一下她想不想加官晋爵。 但没想到她一动手就是一整天,倒是让他等得不耐烦,于是早在下午申时来临前就回宫去了。 孟淮序原本还有精神跟孟月临说话,但随着他体内的陈年毒素被撬动,疲倦感铺天盖地而来,他很快也撑不住陷入了沉睡。 竹风院内,只剩下孟月临和温砚景,还有离苦和寒川四个还醒着的人。 孟淮序双腿的情况不好,孟月临耗费了最多的时间,一直到了亥时,最后一枚银针才顺利地从孟淮序的腿上撤下。 整整一天的精神集中,加上持续不断的灵力输出,再加上太极图化煞解厄的术法极耗精力,孟月临有一种透支了的疲倦感。 可她还是支撑着站了起来,对一旁的离苦道:“孟淮序大概会睡上三天,这三天内,他全身的毛孔都会不断析出恶臭的东西,那些都是累积在身体里的毒素。” “记住,不要给他洗换,必须要等三天后他自己醒来再弄干净,否则他三天后不一定会醒。” 听了这话,离苦满脸感激,毫不犹豫地就跪在了孟月临的面前,“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大小姐愿意救侯爷!离苦欠大小姐一条命,从今往后,只要大小姐需要,离苦愿为大小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孟月临无语:“我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做什么?你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给我拿壶水过来,我一整天一口水也没喝上,快渴死了。” 话音落,寒川拎着水壶和杯子出现,闻言赶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孟月临接过来一饮而尽。 犹未尽兴,她干脆拿过寒川拎着的水壶,直接举起来往自己嘴里灌去。 孟淮序为了养小露精,竹风院里的水都是山泉水,采自深山里的山泉都蕴有一丝天地之力,最是适合用来滋养灵力耗损过度的修士身体。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温砚景见她喝水这幅架势,也知道她是真的累坏了,当即看向离苦。 “还愣着干嘛?小神仙为了救人,一整天不吃不喝,你没第一时间送上水也就算了,饭也不给吃吗?一点眼色都没有!” 离苦这才回过神,赶忙抹着眼泪飞快地往外跑:“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立刻就能端上来,大小姐稍等一下!” 见状,温砚景这才满意了一些。 孟月临喝累了,坐在椅子上歇口气。 温砚景上前为她捏肩膀:“白天你都不肯停下来喝口水,现在知道渴了吧。” 孟月临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解阵需要一鼓作气,中途停下很容易引起反噬,还有,你别碰我!” 阿鬼以前倒是会拿鬼手给她敲敲肩膀,但她到现在也没办法把温砚景当作阿鬼来看待。 “我就是觉得你辛苦了。”温砚景委委屈屈地说完,倒是乖乖收回了手,坐在了孟月临对面。 “阿序哥这次会好起来吗?”他问。 孟月临又喝了一大口水,而后道:“这次我用了我全身的灵力为他洗经伐髓,如果不能好起来,那就是他命里该死,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了。” 闻言,温砚景眼睛“叮”地一亮:“洗经伐髓?他今天这就是洗经伐髓了吗?” 孟月临瞥了他一眼:“对,但你不行,灵力洗经伐髓的前提是至少有十年的沉疴旧疾在身,你没有,所以你别想。” 温砚景蔫了回去,偏偏还嘴硬:“就算我有,我也不想让你为我耗费全身的灵力。” 说完,他看了一眼孟月临,叹道:“你虽然说不管阿序哥的死活,但还是为他做到了这个地步,你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孟月临横了他一眼:“是皇命不可违,否则我才没这么烂好心。” 师父和师祖都说过,她心中杀念深重,如果没有天道的约束,她简直就是在世贾诩,甚至师祖临走前,还逼着她发誓不开杀戒。 她才不是好人! 温砚景摇头,一脸认真:“不是的,你这么厉害,有一万种方法敷衍皇命,但你就是认认真真地救了阿序哥,所以不要怀疑自己,你就是个好人!” 第147章 引毒除气,她是有真本事的 闻言,温砚景也有些不懂:“是的啊,之前她说什么都不肯给阿序哥治病,她醒过来的时候,离苦过去请她,她都任由着丫鬟把人赶出去了都。” 他说着,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就变了。” 听了这话,温朔瑜倒是有了猜测,好笑地打开了扇子,道:“这丫头套路到我头上来了。” 他说着,忍不住和温砚景离得更近一些。 温砚景和他是堂兄弟的关系,从小两人关系就很好。 他登基那年,温砚景出意外变傻,他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广发诏令寻找天下名医治疗他的脑子。 结果上了好多次当,他刚登基又不好摘人脑袋,一时间流言四起,都在说他这个新皇帝才是个傻子。 最后是皇叔淮王入宫劝谏,让他不要为了温砚景坏了自己的名声,专心当好一个皇帝,他才作罢。 这些年来,他勤政爱民,大苍国日益繁荣昌盛,可他只要一想到痴傻的温砚景,就不知为何,打从心底生出愧疚。 正因如此,那日淮王入宫,说要给孟月临请封一个郡主的时候,他立刻就拒绝了。 其实按照规矩来说。 老宁远侯立下赫赫战功,可他的世子本来可以以父辈战功早早袭爵,当年孟氏一族没有走这条路,那用老宁远侯的战功用来给孟月临换个郡主也无不可。 可温朔瑜就是觉得,自己堂兄变成了个傻子已经很可怜了,孟家这个一回来就闹得满城风雨的大小姐如果被封为郡主郡主,成婚后傻子堂兄肯定会受欺负。 他承认,当初就是故意让人来问孟淮序和孟月临,要他们选择袭爵还是当郡主的,他就是想要撕开孟月临的伪装,让皇叔看看,她并不是那么好的人。 结果他也没料到,孟月临不仅果断选择了让孟淮序袭爵,还通过淮王皇叔,给他送来了一屋子的黑火药。 温朔瑜觉得孟月临有点意思,所以给了她一点甜头,让她在大婚当日狠狠出了一把风头。 如今看来,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 不枉费他用价值万金的波斯毯子给她铺了一条送嫁路。 “阿景哥,你真的是她一嫁过去就好了吗?”温朔瑜看孟月临给孟淮序治疗,一边小声问身边的温砚景。 闻言,温砚景抿了抿唇,小声道:“你是皇帝了,不能喊我哥,你直接喊我名字,或者阿景就行,不然我父王知道了要打我的!” 温朔瑜撇了撇嘴:“阿景。” 温砚景眉开眼笑:“是啊,她一嫁给我当妻子,我立刻就好了!厉害吧!” 温朔瑜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道:“有没有可能,你当初出意外就是被她害的?” “那怎么可能?” 温砚景低呼一声:“那时候她才十岁,还在天机山上呢!” “谁知道呢!” 温朔瑜撇了撇嘴:“人家下山了也不会告诉你呀。” 温砚景皱眉:“陛下身为帝王,应该知道不能信口胡说的道理,如果一个人没有证据就能随便给另一个人扣上害人的帽子,那这个世道就乱了!” “你是帝王,你得以身作则!” 他自从痊愈之后就没有这么严肃过。 温朔瑜见他这样,只能垂下眼眸:“朕知道了,多谢阿景进言。” 温砚景知道他不高兴,但他也没说什么,只继续站在原地看着孟月临给孟淮序落针。 大抵这次是真的很麻烦,孟月临最后一根针落完了,孟淮序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刺猬。 她直起身子,看了看天色,又抬手算了算,而后就在孟淮序身边席地而坐。 二人正看得不明白的时候,孟月临忽然开口:“离苦,把小露精和寒川都叫过来!” 话音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的离苦忽然出现,不一会儿的工夫,寒川头上顶着刚从水里捞出来,身上还带着几分灰气的小露精出现在视线之中。 孟月临让寒川坐在自己的另一边,冲他头上的小露精伸出手。 “你把你的净化之力借我用一下,我帮你一次性彻底排除体内的污秽,怎么样?” 话音落,小露精“duang”地一下就从寒川头上跳到了她的手心:“好呀!” 听了这话,孟月临扬眉一笑,而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浑身泛出金光。 她伸出左手,用金光在身前画了两个金色的符箓,分别打入寒川和孟淮序的身上,而后,她双手画圆,一个太极图案出现在身前。 随着她的手诀落下,小露精的净化之力被引入太极图案之中,太极缓缓转动,越转越快。 不等一旁的三人惊叹,一股灰气从寒川体内飘出,被太极图案纳入其中,寒川身上立刻泛出冷汗。 紧接着,孟淮序身上数百根针齐齐震动,一道道又黑又红的邪毒之气顺着针尾逸出,很快又被太极图案引走,拉成了一根又粗又长的线。 亲眼见到这一幕,温朔瑜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几乎要掉下来的时候,温砚景好心地为他托了一把。 “我说了,我们家小神仙很厉害的,现在你信了吧!”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自豪与骄傲。 温朔瑜闭上嘴,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看着孟月临的眼神更加警惕了。 这么厉害,想要躲在暗处悄悄把人弄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引毒除气的过程耗时一个时辰,温朔瑜站得累了都去阴凉处坐下了,温砚景和离苦却一直没有动。 看着站得笔直的堂兄,再看看那个坐在地上,身穿道袍,头戴鬼面具的少女,温朔瑜忍不住皱眉不满。 堂兄痊愈以后,跟他不似少年时期亲密了,他最后一个可以说贴心话的人就这么被一个女人抢走,这让他很是不满。 他看着孟月临大显神通,为孟淮序和寒川引毒除气的架势,忽然冲着身后虚空招了招手。 李公公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低眉顺眼地来到皇帝的身后。 温朔瑜低声道:“朝中是不是没有国师?” 李公公闻言,了然地看了看那边正大显神通的孟月临,冲皇帝点点头,而后低声道:“但是陛下,先皇在世时曾废除了国师这一职位……” “那是父皇在的时候,当国师的都是江湖骗子。” 温朔瑜看着那边的人,道:“眼下这个可是有真本事的,她就该当国师!” 这样就没空缠着他堂兄了! 第146章 这皇帝是不是把人当傻子? 微风攒动,翠绿的竹子发出了“沙沙”的轻响,初夏的阳光打在竹林上空,投下层层叠叠细密的影子。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踩着摇晃的竹影,走进了二人的视线。 孟月临看着孟淮序,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而后才看向了那边表情平和,衣着简单,却浑身上下散发着贵不可攀气势的男人。 她上前,抱了一个子午礼:“贫道见过陛下!” 闻言,温朔瑜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离苦告诉你的?” 孟月临直起身子,沉静地摇摇头:“我算到的。” 如果不是算到皇帝在这里,她这会儿已经离开侯府了。 温朔瑜看样子有些不信。 温砚景立刻道:“别不信啊,小神仙算卦准得吓人,你要是不信,可以让她算算你今儿袜子上绣的什么花。” “闭嘴!” “闭嘴!” 一前一后,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温朔瑜和孟月临。 温朔瑜清了清嗓子,指着孟月临:“你为何戴面具?” 此刻,孟月临的脸上带着一块鬼面具,身上穿着明黄色的道袍,如果不是身量娇小,身边还跟着一个温砚景,温朔瑜还真不敢在孟淮序开口前认她。 孟月临:“贫道算出陛下今日来侯府事有求于我,所以贫道此刻不以俗世身份与陛下相处,而是以出家人的身份,还请陛下体谅。” 她这话说得,细细琢磨确实有些无礼,但在场的人都觉得合适。 孟月临不仅是侯府千金,还是王府世子妃,她这样的身份如果和陛下走得太近,外人只会怀疑侯府和王府别有居心。 她这是在避嫌。 温朔瑜听了她的话,只微微一愣,很快就笑出了声:“有意思,有意思,你不愧为小神仙,果然神机妙算!” 他说着,看向孟淮序:“你这妹妹……哦不,你家这坤道,果然通透伶俐!” 孟月临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答话。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夸奖。 好像她是依附着谁一样。 叫她很不舒服。 “陛下谬赞了。”孟淮序淡淡应了一声,而后看向孟月临:“小仙师,陛下想请你算几卦。” 孟月临点点头,从袖里乾坤拿出兽骨:“请陛下说出所求。” 温朔瑜收敛了笑容,看着她,片刻后,忽然道:“不如朕与你说个故事吧。” 孟月临点头:“请!” 温朔瑜:“从前有一个大户人家家中出了事故,整个家族的重担落到了小少爷的手里,小少爷勉力支撑了许久,终于让家族度过了危机,起死回生。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家族里最重要的生意一直被自己的姑姑把控,姑姑嫁给了一个势力强悍的姑父,靠着夫家,打算争夺整个家族的掌控权。 “小少爷抵抗了很久,但姑姑和姑父的力量太大了,他想要守住家族,就要割舍了姑姑手里的生意,可那样的话家族必定元气大伤。 “小神仙,你说这个小少爷该怎么办呢?” 孟月临:…… 这皇帝是不是把人当傻子? 什么大户人家,什么小少爷,什么姑姑姑父的,不就是大苍国,不就是他这个年轻的皇帝,不就是玉华公主和驸马吗? 就算没有之前在屋顶上温砚景的解说,孟月临只要知道玉华公主此次没有半分受罚,听到皇帝这个“故事”,她也能猜得出来吧! “陛下,我认为久病必死,如果能拖延强势的姑姑夺权的时间就尽力拖延,小少爷年轻,姑姑年纪大,就是耗也能把姑姑耗死。” 孟月临一本正经:“况且小少爷名正言顺,姑姑如果想要夺权,她就是造反,到时候自有人去对付她。” 话音落,孟淮序脸色微变:“小月临,不可胡言。” 陛下的故事虽然说得不好,但她也不能这么直接吧! 温朔瑜却是不恼,反而还笑出了声。 “小神仙的见解果然与众不同,温某今日受教了!” 他说着,打开扇子扇了扇,又道:“今日温某想请小神仙算一卦,卦的内容便是拖字诀的吉凶祸福。” 闻言,孟月临点点头,干脆席地而坐,抓着兽骨随手就丢在了地上。 “吉凶参半,但生机勃勃,陛下可以放心了。” 话音落,温朔瑜愣了愣:“这就算出来了?” 孟月临点点头,收起兽骨,把手伸向温砚景,抓着他站了起来。 “算吉凶本身就不难,快一点也很正常,而且我用的是灵力催动灵气生成的卦,比寻常术士起卦更快,卦象也更明确。” 说完,似乎担心皇帝不相信,她凌空伸手冲着孟淮序一指。 只见刚刚还脸露菜色,气息紊乱的孟淮序忽然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下,气息立刻平稳了起来。 孟月临:“就像我有能力让孟淮序站起来,也能让他再坐回去,现在还可以让他短暂站起来一样。” 话音落,孟淮序一愣,居然真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仅是他,就连温朔瑜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宫中太医局的所有太医都给孟淮序把过脉,检查过双腿,基本所有人都认定,孟淮序这双腿第二次被毒素侵蚀,筋骨尽毁,已经废了。 可此时此刻…… 孟月临收起手:“因为我将我的灵力输送到孟淮序的体内,短暂压住了他身上的寒毒,为他将双腿的筋脉骨络续上了。” “但凡躯无法储存灵力,等到我输送的灵力用完,孟淮序还是得坐轮椅。” 听了这话,就连温朔瑜都有些沉默。 这丫头本事大,但心也是真的狠…… “你为何不肯再救他一次?”温朔瑜忍不住道:“他毕竟是你的亲哥哥。” 孟月临:“他不想要自己的命,我没义务为他珍惜。” 温朔瑜皱眉:“那朕若是命令你,为孟侯保命治病,直到他完全康复呢?” 话音落,孟月临躬身一礼:“那贫道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她站直身子,信步走向孟淮序,把他摁回了轮椅上。 而后,她从袖里乾坤掏出一排银针,撩开孟淮序的衣摆,“唰唰”几下隔着他的裤子就开始下针。 等温朔瑜和温砚景回过神来的时候,孟月临已经快把孟淮序扎成刺猬了。 温朔瑜忍不住跟温砚景蛐蛐:“这就是你们说的,她不愿意给她哥治病?” 第145章 陛下也在竹风院等我? 温砚景没说话。 孟月临倒也不意外。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闭上了眼睛。 见状,温砚景忍不住道:“小神仙,陛下也是无奈的,玉华公主是他的姑姑,身份贵重不说,手里还有兵权。” “公主驸马虽然没有在朝中任职,但驸马出自,岭南望族梁氏,可能你不知道,岭南那边宗族林立,比起皇族威势,宗族更加牢不可破。” 温砚景说着,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低低道:“玉华公主和驸马虽然夫妻感情不合,但公主和驸马的母族却十分密切,这些年提拔了不少梁氏的人入朝为官。” 听了这话,孟月临睁开一只眼睛:“所以,你是要告诉我,陛下身为帝王,因为忌惮玉华公主和岭南梁氏的力量,所以这次才轻轻放下的吗?” 温砚景又不说话了。 他不知该怎么跟孟月临解释。 因为他其实也不懂。 沉默半晌,他挠挠头,道:“我想陛下应该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给我什么交代?”孟月临好笑地看着他:“那天的事说是因玉华公主送的那个玉蝉而起,实际上孟玉翡也没少出力。” “如今这样正好,陛下没有惩罚玉华公主,反而惩罚了孟淮序,孟玉翡那伙人应该会觉得自己逃过一劫,松一口气,往后我有的是机会抓他们的马脚。” 从玉华公主这四个字出现在其中开始,孟月临就知道最后肯定不了了之。 皇室丢不起这个脸,事情注定闹不大。 那后面只要孟月临做的事情不太过分,陛下也不会过问。 而孟月临要的正是这个结果。 她可以确定,孟鹤轩偷孟境竹的才华,孟玉翡偷她的气运,孟煜明偷孟乘渊的天赋,那么偷孟淮序寿数和福运的肯定就是孟林远。 那么他们的目标可以确定,就是侯位。 想要破局不难,首先就是要让他们膨胀起来。 “听不懂嘿嘿!”温砚景笑嘻嘻地歪着头看她:“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孟月临闭上眼:“没有,你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她自己能行! 听了这话,温砚景虽然有点失落,但一想到她是在关心自己,又忍不住开心。 晒了一会儿太阳,星渺叫他们下来吃饭,孟月临顺手提着比自己高的温砚景,就直接往下跳。 温砚景吓得吱哇乱叫,落地后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胆子这么小还想帮忙啊?”孟月临背着手,笑得很是快活。 温砚景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她,而后满脸控诉地道:“你跳之前好歹说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行吗?” 孟月临掸了掸衣摆:“如果有人要来暗鲨你,可不会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说完,她转身,高高兴兴跑着去吃饭去了。 温砚景坐在地上,看着她的背影,委屈但若有所思。 孟月临虽然嫁去了王府,但有她之前一言不合就放火的前科在,管家根本不敢让捧月居空下来,为的就是保证她回来住得舒心吃得开心。 用过饭,孟月临正要叫人准备一下回王府的时候,离苦再次出现。 “大小姐,求您就去见见侯爷吧,他真的有很多话想跟您说!” 离苦一脸的真诚:“侯爷知道错了,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一次吧。” 孟月临喝着茶,闻言轻轻瞥了一眼,而后当着他的面掐指一算。 “你想要我去见他,是因为他又病了是吧?” 离苦:……失策,忘了大小姐是个神算子了! “而且这次的病还有些特殊,除了我,别人不能治?”孟月临又问。 离苦:…… 他可什么都没说啊! 孟月临活动了一下刚刚掐完小六壬的手指,道:“陛下也在呢啊?” 离苦:…… 他真是给大小姐跪下了! 虽然是算准了,但也没必要说出来啊! 那可是陛下! “既然如此,我确实不能不去哈。”孟月临说完,将盏内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盏站起了身。 不等离苦说话,她脚步飞快,一溜烟儿就出了门。 离苦见状,赶忙追了出去。 却见温砚景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比他还快地追到了孟月临的身侧,正跟着她朝着捧月居外走去。 离苦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赶忙运起轻功直追而上。 岂料孟月临早防备着他,见他施展轻功,她一把搂住温砚景的腰,原地就是一个缩地成寸,眨眼工夫就到了竹风院。 离苦看着眼前瞬间不见的两人,茫然得摸不到头脑。 温砚景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正要尖叫,就发现自己站在了竹风院门口。 “叫啊。”孟月临松开了他的腰。 温砚景:“……啊!” 刚出口,孟月临反手打了一下他的头:“叫你个鬼!” 温砚景抱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不是她让叫的吗? 孟月临才不管他,抬脚就走进了竹风院。 见状,温砚景赶忙跟着小跑进门:“等等我!” 竹风院内。 身着简单玄色衣袍的年轻男子,正坐在孟淮序的对面,手里执着黑子,轻轻地落在了棋盘上。 “我赢了!” 他说完,笑眯眯地展开了手里的扇子摇了起来。 孟淮序坐在轮椅上,脸色比之前病气更甚,输了棋倒也没什么反应,而是一个一个捡起自己的白子丢回棋盒。 “大人打算等多久?”他一边收拾一边问道。 男子闻言,“啪”地合上了扇子:“她这次很生你的气,你说我要是等上一天,她会不会一天都不来?” 孟淮序闻言,手里动作不停,脸上表情不变,声音语调平平:“会的,而且我没猜错的话,她今天应该会回王府了,大人若是在这里等着,大概是等不到人了。” “那可不行!” 男子坐直了身子,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严肃之色:“皇叔脾气暴躁不好惹,上次想帮你妹妹请封被我拒绝了,要是这事儿让他知道,他估计得骂我三天三夜!” 听了这话,孟淮序毫不意外,依旧反应淡淡:“那趁着小月临还没离府,陛下不如直接派人传她过来,免得再生枝节。” 话音落,温朔瑜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朕是帝王,是天下之主,朕才不会主动求人。” “朕就是要在这里等着,等你家那位小神仙来了,朕再顺理成章地邀请她加入我们这艘贼船,她肯定也就顺理成章地答应了!” 话音刚落,温朔瑜就见孟淮序忽然抬起了头,看向了竹林小径。 第144章 我是你的丈夫,我应该保护你的 翌日。 孟月临昨日透支严重,难得没有起来做早功,而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甚至因为睡得太沉,醒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房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感。 “小姐醒了,小姐终于醒了!”星渺的声音欢快地传来,紧接着,五个丫鬟从各个角落飞出来,纷纷落到她的床旁。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 年纪最小的风静嗷嗷哭出了声,拉着孟月临的手嚎得嗓子眼儿都看得见了。 孟月临被她一嗓子哭回魂了,赶忙道:“别哭别哭,我活着呢,没死!” 她也没想到居然能睡两天,大概是因为山下灵气稀薄的缘故,她恢复的速度比在山上慢了不少。 风静一哭,外头守着的人也都听见了。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人就非常不礼貌地把五个丫鬟都扒拉到一旁,直接跪坐在孟月临的脚踏上,抓着她的被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以后不说那些让你不高兴的混蛋话了,我反思了两天,我知道错了,小神仙你原谅我吧!” 温砚景一脸可怜地看着孟月临。 见状,孟月临的脑袋上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你干嘛?” 孟月临见了鬼似的看着温砚景。 不等他回答,一旁的星渺就道:“世子妃有所不知,前日一上午,宫里头来了消息,陛下听闻侯府出了事,特意派人来询问情况。” “陛下知晓了发生何事后,便派了御前大统领来府上,带走了侯爷和世子爷。” 听了这话,孟月临看向跪坐在脚踏上一脸知错的温砚景:“在宫里被教训了?” 温砚景抿着唇,不肯点头。 孟月临:“是被打了还是被骂了?” 温砚景依旧抿着唇,不说话。 孟月临打了个哈欠:“那就是既被打了也被骂了是吧。” 温砚景绷不住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孟月临:“是吗?哪儿错了?说说看?” 她都不知道温砚景哪儿错了,还真想听听。 温砚景:“我不该在你出了全部力气的时候,还说我跟你一起浴血奋战,不该在你代师收徒的时候捣乱,不该……” “你最不该的,是不该在捧月居被封锁的时候,偷偷翻墙进来。”孟月临打断了他的话。 “你如今是肉体凡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该把自己置身险境。” 听了这话,温砚景不知为何鼻子有些发酸。 “可是皇兄说,我是男人,是你的丈夫,应该保护你。” 孟月临闻言,忍不住笑了笑:“是吗?那十三岁的小英雄,下次记得,保护好自己,就是帮了我大忙,也是保护到我了哦。” 她说着,抬手十分自然地揉了一把温砚景的脑袋。 毛茸茸的,手感不错。 一旁的五个丫鬟见状,也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大小姐出嫁前,她们总能听到有人嘲讽大小姐要嫁给一个傻子。 好在老天开业,世子爷在成婚当天就痊愈了,如今还是个知冷知热,会贴心的好性子! 这么一想,大家都忍不住想要拜谢老天爷。 睡了两天,孟月临如今精神饱满,掀开被子下床,自己麻利地穿好衣服洗漱一番,走出房门,松快地跳到屋顶上晒太阳。 温砚景见状,在下面蹦了蹦:“能不能带我一个啊!” 孟月临躺在屋脊上,双手背在脑后,闭着眼睛看也不看他:“不行,你太吵了!” 温砚景:“我不说话还不行吗?” 孟月临没理他。 温砚景气鼓鼓地走了。 不一会儿,他拉着一身泥巴的小槐走了回来。 小槐反手把他丢到了屋顶上,转身回去树坑里躺下了。 温砚景差点被丢过头,好不容易在屋脊上坐好后,一转头就对上了孟月临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屋顶用的瓦片都是琉璃瓦,你刚刚一共踩坏了三十片。” 闻言,温砚景乖乖把自己的钱袋子摘下来递了过去:“我赔钱!” 孟月临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 从里面数出三十五两银子后,又丢了回去。 温砚景:“为什么不要?” 孟月临把银子揣好,闭上眼睛道:“一块琉璃瓦一两银子,外加五两工钱,三十五两足够了。” 听了这话,温砚景有些意外。 他看了看自己的钱袋子,又看了看孟月临,忽然道:“外头都在传你有钱但爱钱如命,可是我觉得外头传的不对。” 孟月临:“外头还传我是山里来的妖女,你觉得对吗?” 温砚景:…… 他没再说话,就这么陪着孟月临在屋顶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底下传来脚步声,温砚景伸脖子看了一眼,见到是离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离苦没见到孟月临,喊住了星渺:“大小姐呢?” 星渺没回答,而是反问:“离苦大哥有事吗?” 离苦:“侯爷听闻大小姐醒了,让我来问问大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去一趟竹风院。” 星渺:“大小姐没空。” 离苦:“侯爷说,大小姐如果没空就他过来,大小姐什么时候方便?” 星渺:“大小姐什么时候都不方便!” 她说着,双手叉腰,召唤一声,雾隐、云深、风静、月见整齐地出现,手里都各自拿着家伙事。 随着星渺一声令下,五个人齐齐驱赶离苦。 离苦又不能跟她们动手,只能被物理意义上地“扫地出门”。 屋顶上,亲眼看着这一幕,温砚景忍不住摇头叹气。 孟月临疑惑:“你怎么好像不意外的燕子?” 温砚景:“陛下找我入宫就是训斥我几句,罚我跪了两个时辰,把我手心脚心打了一顿,但对阿序哥可不是这样。” “阿序哥身体不好,陛下怕闹出人命,所以让一整个太医院待命,让他在宗庙对着老侯爷的灵位跪了一天一夜,一边跪着一边写忏悔书。” 听到这里,孟月临却不是很明白:“皇帝为什么这么对他?” 温砚景看着她,道:“还得多亏了你那四哥呀,他入宫告状,说阿序哥一心求死,差点害了你的性命,两天前如果不是你拼死相护,整个侯府都要没了。” “我父王说,陛下心里一直记得,老侯爷是为国战死的,你是老侯爷到死都记挂着的女儿,阿序哥这样害人,陛下当然不会轻饶了他。” 说着,温砚景双手抱胸,摇头点评:“反正我觉得陛下慧眼如炬,没有罚错!” 听了这话,孟月临了然。 她问温砚景:“那玉华公主呢?这次受罚了吗?” 第143章 我要让她成为父不详的野种! 孟林远闻言,不动声色,动作慢腾腾地系着自己的腰带。 半晌后,他才转过身,看着震惊万分的孙氏,他挥了挥手:“玉翡聪慧,早就知晓了。” 而后,他才看向孟玉翡,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话音落,孟玉翡跪在地上,道:“孟月临已经知道我和哥哥是您的血脉,她方才还拿这件事来威胁我,父亲,我想让孟月临彻底滚出侯府,求父亲帮我!” 听了这话,孟林远皱起眉头:“她已经嫁出去了。” 孟玉翡摇头:“我知道我不是老侯爷的女儿,但我要让孟月临成为我!” 她情绪不稳定,说的话也很含糊,但孟林远还是听懂了。 孟玉翡想让孟月临成为父不详的孽种。 孟林远思忖许久,没有回答。 孟玉翡见状,立刻又道:“老侯爷和侯夫人已经死了很久了,反正死人不会说话。” “父亲,您是孟氏族长,如果是您来揭穿这一切,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不是吗?” 说着,她看了看一旁已经愣怔了的孙氏,压低了声音,道:“父亲当年能趁着老侯爷死后的那段时间,将姨娘弄成老侯爷的妾室,女儿今日的提议,对父亲来说一定也不难的。” “父亲,孟月临会妖法,留着她,不仅我们的计划不能成,她还随时都可以把虐儿和哥哥的身世揭穿。” “父亲,就算您是孟氏族长,可真到了那个时候,死的就是我们一家四口了!” 孟林远脸色沉沉,孟玉翡的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 但是他不明白,孟月临是怎么发现的? 当年暗箱操作的时候,所有知情者要么被他杀了,要么被他收编麾下。 而且为了防止被人用玄门道术窥破,他还特意请了不出世的高僧做法,盖住了他的子女宫和姻缘线。 孟月临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想到这儿,孟林远问孟玉翡:“你今天不是要给她下皮尸鬼皮粉吗?下了没有?” 孟玉翡闻言,面色难堪地摇了摇头。 “女儿原本是打算在宴会厅趁乱下的,但宴会厅上,孟月临发现了我给陆乐瑾下了糊涂蛊,为了撇清关系,我让煦郎先带着我走了,所以没机会。” 话音落,孟林远忍不住捏住了拳头。 今天晚上捧月居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 那边这样乱糟糟,所以他才敢明目张胆地来芳烃阁找孙氏共度春宵。 此刻,他忍不住想。 如果夜宴前,孟玉翡没有多此一举给陆乐瑾下糊涂蛊,夜宴上她就能顺利把皮尸粉下到孟月临的手边。 只要孟月临吃下一点皮尸粉,她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蜕皮! 届时再说她是妖女,没有人会不信! 只可惜,这么好的计划都被孟玉翡给破坏了! “你给陆乐瑾下蛊做什么?”孟林远忍不住问道。 孟玉翡抽了抽鼻子,道:“父亲不是说,孟月临和温砚景的关系不能太好吗?所以我就想让陆乐瑾去破坏他们的关系……” 她此刻也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有些弱。 孟林远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跪在地上可怜又乖巧的孟玉翡,他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今天的事是我们棋差一招,下次你不可以再擅作主张了!” 孟玉翡闻言,面上有错愕之色,道:“父亲的意思是,今日之事,错全在我吗?” 孟林远很想说是。 但转念一想,这个女儿还有大用,他只能强压下心里的不满,亲自上前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露出了一脸的慈爱。 “父亲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今日之事发展得叫我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要想的就是如何把局面变得对自己有利,没有怪你的意思。” “况且,你如今已经是温大公子的正妻了,很多事情不能像过去那样,是父亲没有想到这一点,说到底,是父亲不好,才叫你受了这般委屈。” 说着,他温柔地拍了拍孟玉翡的头,满脸都是心疼。 孟玉翡见状,眼泪滚滚而下,哭着喊了一声“爹爹”后,泣不成声。 孟林远柔声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叫她平复了下来。 孙氏出去给她打水回来擦脸,孟林远见她情绪终于平稳,这才重新坐回了她对面,将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瓷瓶放在了她的面前。 “玉翡,父亲有一破局之法,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出一点牺牲。” 今日方才父女相认,孟玉翡正是想要跟自己亲爹表现的时候,闻言当即就点头:“父亲,一家人莫要说这般见外的话!女儿愿意的!” 话音刚落,孟林远就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后道:“你今日被孟月临打伤的事我们不能算了。” “方才你的提议很好,父亲决定帮你一把。” 说着,他拿起小瓷瓶,放到孟玉翡手里,道:“这是九日杀心丹,服用后,人会在九日之内气绝而亡。” “玉翡,过几日,爹爹会让人安排孟月临的接生嬷嬷入京,告发当初侯夫人一尸两命,孩子也没能活下来,孟月临是天机门抱来蹭身份的野种,她自己心知肚明。” “到时候她肯定不认,你就拿出这瓶九日杀心丹,对外宣称是你师父闭关炼制的真言丹,让孟月临服下后再说话。” 听了这话,孟玉翡眼睛一亮:“父亲此计甚妙!老侯爷和侯夫人死无对证,孟月临的师门也只剩她一人,到时候她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对!” 孟林远满脸慈爱地看着孟玉翡,薄情的嘴唇微微翕动,道:“到时候孟月临未必愿意吃下真言丹,所以玉翡,爹爹要让你冒险先服下一颗,骗取她的信任。” 闻言,孟玉翡只觉得好似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她万分不解地看着孟林远,难以置信道:“父……父亲……这是何意啊?” 孟林远依旧一脸慈爱:“你不是说会为了爹爹有所牺牲的吗?这次不过是让你冒点险而已,爹爹这里有解药的,你是不愿意吗?” 孟玉翡没说话,只愣怔地看着孟林远。 她应该愿意吗? 第142章 孟月临欺人太甚,请父亲帮我! 寂静。 谁也没料到会有此一着,一时间除了孟月临,没有半个人反应得过来。 而此时,孟月临站起身来,把手里的香插入香炉后,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看向那边正坐在地上,顶着爆炸头,脸色黝黑,张嘴吐烟的温砚景。 “祖师爷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刚刚一道雷都得把你给收了!” 她没好气地道。 这时候,大家才回过神来。 淮王忙问:“月临,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何忽然会有雷劈阿景?” 孟月临:“……我不能说。” 温家人不知道阿鬼的事,更不知道阿鬼在天机门度过了五年光阴,而阿鬼失忆之前,也说过不想让温家人知道自己。 孟月临在乎的人不多,恰好阿鬼就是其中之一。 听她说不能说,淮王有点着急:“那以后不会还劈阿景吧?” 孟月临看了一眼已经被劈懵了的温砚景。 “只要他不再说要拜入天机门马列真人名下的混账话,就不会再被劈。” 阿景算是师祖的弟子,虽然不归天机门,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景和孟月临的师父是师姐弟的关系。 他刚刚上赶着要拜入马列真人名下为记名弟子,可不就是倒反天罡么。 所以说祖师爷没劈死他,都是看在他失忆的份儿上放的水了。 “为什么!” 那边,温砚景已经缓过劲儿来了,听到孟月临的话,满脸悲愤:“我就这么不配入天机门吗?” 孟月临扶额。 这怎么说呢…… 她反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见她如此,淮王妃倒是十分镇定,当即上前把人从地上拉起来,道:“你就听月临的话,月临又不会害你,你这么犟做什么?” 温砚景不肯:“娘,我就是想学本事,我想学本事有错吗?为什么她都代师收徒了,收下我就是顺手的事,她偏偏不肯?” 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 指着孟月临,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哭腔:“我看你就是看不起人,觉得我学不会本事,所以才不收我!” “我看透你了!” 孟月临挠挠头,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只能一脸真诚地看着他:“你说得对吧!” 阿鬼修的是鬼道,孟月临修的是心道,她的本事阿鬼反正确实是学不会,温砚景就是阿鬼,说温砚景学不会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温砚景彻底破防了。 他悲愤万分地看着孟月临,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明明是我的妻子,我们今天明明一起浴血杀敌,你居然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孟月临,你没有心吗?” 闻言,孟月临想了想,认真道:“今天浴血杀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 温砚景一噎,随后咆哮道:“那我在客房起居间里守了那么久算什么!” 孟月临正色道:“镇守客房起居间的是小纸灵,它们才是保护了你们的功臣。” 温砚景闻言,如遭雷劈:“不是的,我明明一直守着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底气了。 孟月临在外面对敌的时候,整个客房起居间的门窗都是由一个纸人死死抵着。 孟月临出门前交给他的那个小纸灵一直都没有用上。 温砚景很清楚,他之所以能得到一个小纸灵,是因为孟月临不希望他乱跑,给他找点事情做。 此时此刻,他很想说自己也出了很大的力气。 可是仔细想想,除了从墙上翻进来,给孟月临增加一个需要保护的人之外,他其实确实什么也没做。 意识到这一点后,温砚景有些难过地背过身去。 虽然被雷劈得漆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也不想让人觉察到他想哭。 而孟月临全然没有意识到他的情绪崩溃了,这会儿见他不说话了,松了口气,继续刚刚被打断的拜师仪式。 不一会儿,简单的仪式结束,周钰莹、周幼辛和傅琊宁三人正式成为天机门记名弟子。 孟月临当众从袖里乾坤掏出三块木牌,以指为刀,分别刻下了三个人的名字递给她们。 “这是天机门的弟子令,从此时开始,你们就要尝试打开弟子令的禁制,等你们能打开禁制的时候,我会来找你们的。” 听了这话,三人拿着木牌面面相觑。 而后,傅琊宁忍不住道:“小神仙,这要怎么打开啊?我……我都怕弄坏了。” 木牌只有巴掌大小,摸上去也不像是质量很好的东西,她们实在是有点不明白。 孟月临:“用火烧,用斧头劈,用刀子凿,你们尽管去做,只要能打开禁制,我第一时间就能觉察,那时候你们才算真正入了门。” 她说完,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今天一天发生太多事情。 她先是透支了法眼,窥破孟林远的气运面相,又在红颜雅舍和珍珠动了手,紧接着下午又迎接了一次车轮战。 晚上更要命,先是在怨灵幻境里拼着自伤开大破境,又是在捧月居大战黄鼠狼精,转头又去救了孟境竹,然后又马不停蹄去竹风院救孟淮序。 如今子时已过,她今天受了不少伤,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有些受不住了。 这会儿,温砚景正好转过身想要放两句狠话,看到孟月临 一脸疲倦的样子,忽然就觉得自己真混蛋。 几乎没有犹豫,温砚景推开自己的父王和母亲,走到孟月临跟前,道:“走!” 孟月临皱眉不语。 温砚景也不管,拉着她就往外走。 孟月临很想甩开他,但实在是懒得,也就随他去了。 淮王着急想要追上来,却被淮王妃一把拉住了。 “月临累了,你儿子这是想叫她去休息。” 说完,淮王妃叫来了下人,开始安置捧月居众人。 这一夜,喧闹的侯府终于在子时后缓缓安静了下来。 在无人处,孟玉翡捂着心口,踉跄着跑回了芳烃阁。 孙氏听见动静从屋中走出来,一边系着衣服带子,一边疑惑地看她:“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诛杀孟月临了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话音未落,孟玉翡一把将孙氏推开,抬脚就冲进了她的房间。 见状,孙氏大惊失色,赶紧冲了进去。 可是已经晚了。 孟玉翡站在屏风旁,看着屋内身形高大的男人,委屈一瞬间涌了上来。 “父亲,孟月临欺人太甚,求父亲帮帮我!” 第141章 替师收徒,横插一脚 看着掌心的手串,孟乘渊心里百感交集。 他郑重地看着她,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他,不会让他再做出今天的事情的。” 孟月临转身就走,闻言摆了摆手:“没所谓,一心求死的人谁也拦不住,他再有下次就真嗝屁了,谁也救不了。”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没入夜色,孟乘渊无奈地叹了口气,握紧了手里的雷击木手串,转头看向一旁的寒川。 “我妹妹是个特别心软的人,对不?” 不等寒川回答,孟乘渊已经转过身,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孟月临回到捧月居,满院子的狼藉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淮王、淮王妃都在,只是温砚景不见踪影。 “你可算回来了!” 一见到她,淮王妃立刻迎上前来,拉着她就往客房走:“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房门一直打不开,我们也不敢让人硬撞,你快来看看。” 听了这话,孟月临明白怎么一回事。 走到客房外,孟月临抬手敲了敲门:“芝麻开门!” 话音落,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小纸人从里面飞出来,排着队挨个儿蹭了蹭她的脸蛋儿后,当着无数双眼睛直接自燃。 众人:╭(°A°`)╮ 屋内,傅夫人一家三口,周夫人一家三口,外加一个浑身上下写满了局促的温砚景都完好无损。 淮王妃看了看里面的儿子,又看了看身边的儿媳妇,一脸茫然。 孟月临有些不好意思:“外面那个温砚景是小槐变的。” 说完,她又怕挨骂,飞速指向温砚景:“是他的主意,跟我没关系!” 话音落,淮王妃一个眼刀劈来,大步上前抓起温砚景,一边往外拖一边抽着他的背:“死孩子,让你乱跑,你真是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淮王妃拖着温砚景走了。 孟月临抬脚走进客房,反手关上了门。 “傅夫人。” 她道:“今晚的事想必你也有点头绪了。” 听了这话,傅夫人脸上有些难堪,却还是点了点头:“玄术之事实在难以捉摸,我们傅家这次欠了你一个人情!” 孟月临摇了摇头:“天机门救人从来不要回报,我只希望傅夫人从今往后不要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说着,她的视线落到了顾少夫人的身上。 看了看她的面相,孟月临道:“听闻顾少夫人与傅大少爷的婚事是一桩错嫁,你一直想要离开?” 顾少夫人闻言,有些尴尬。 孟月临不等她回答,继续道:“本座观你面相,你如今的婚事是你的正缘,若是当真结束,只怕后半生难遇真心人。” 顾少夫人瞪大了眼睛。 孟月临却是已经没有再理她,而是看向了傅琊宁:“以后不要什么人送的东西你都收,你命格富贵又特殊,有些东西虽然普普通通,但与你五行相克。” “你的玉蝉我就收下当做今天的事金了,今日回去后,你得在四十九日内抄完九百九十九遍《三官经》,在第四十九日的时候,我会找你一起去城隍庙上供。” “今天的事能妥善解决,阴神帮了不少忙,也算是你撞大运了遇上了我。” 说完,同样不等傅琊宁反应,她就走到了周家三人面前。 “周夫人,周二小姐没有任何问题,她只是最近做了好几天的预知梦,把你们周家往后几年的命运都给梦见了,她无能为力,想要一身入局救你们全家。” “这种预知梦属于大机缘,周二小姐会把她知道的跟你们说一说,希望你们不要不相信她。” 听了这话,周夫人和周幼辛同时一愣,但很快,周幼辛的眼眶就红了起来,盈满了泪水,满是感激地看着她。 周钰莹一脸的惊叹,抓着周幼辛:“你真的做预知梦啦?你怎么不跟家里说呀?我还以为你……哎呀,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呀妹妹!” 周幼辛闻言,使劲摇头,情绪波动太大,她一时间泣不成声。 周夫人见状,赶紧把两个女儿都抱进了怀里,冲孟月临道谢:“多谢孟小神仙,今日如果不是你,只怕我们……” “回头我让老周上门道谢!” “不用了!”孟月临道:“你们一家的事金我已经收了。” “收了?”周夫人不解。 孟月临看向周幼辛:“对啊,周小姐有预知梦的机缘,又遇见了我,可见和我天机门有缘,我想替我师父收她做记名弟子,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话音刚落,周夫人立刻点头:“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周钰莹:“我……我也想当记名弟子,月临……不,小神仙,你帮你师父也收了我好不好?” 那边,傅琊宁也凑了上来:“还有我还有我,你不是说我命格特殊吗?我肯定也和天机门有缘,把我也收了吧!” 孟月临:…… 她看着三哥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不行啊,周幼辛是有机缘在身,你们俩没有呀。” 周钰莹:“我都被桃花鬼纠缠半年了,这还不算机缘吗?” 傅琊宁:“对啊,我跟一个冥器同吃同住这么久还活着,这也不算机缘吗?” 话音落,一旁的顾少夫人忽然远远地道:“孟小神仙,如果愿意收下阿宁,我愿出资为你师父塑金身!” 周夫人看了看她,赶忙道:“我也愿意!” 孟月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塑金身可要很多金子,周夫人,你确定吗?” 周夫人:“确定确定!” 她今天可是见识了孟月临的本事,如果自己的两个女儿都能拜师,塑个金身而已,她嫁妆那么多,哪里会不够! 大家都这么强烈要求了,孟月临最后也只能“勉为其难”地为自己的师父收下了三个记名弟子。 外头淮王和淮王妃还在着急的时候,就看到客房门打开了。 孟月临带着三个女孩子走了出来,傅夫人、周夫人抬着一张桌子跟在后面,顾少夫人抱着一个沉重的香炉跟在最后头。 众人正不解其意,就看到孟月临指挥着放好桌子,放好香炉,点好一把灵香,领着三个贵女跪了下来。 “祖师爷在上,今第三十代天机门少门主孟月临替师收徒,记于恩师马列真人名下外门弟子三人,祭告祖师,上达大道!” 话音未落,身边“咻”地一下多了一个身影:“祖师爷在上,还有小徒温砚景,今日也拜入马列真人名下,为记名弟子!” 话音刚落,孟月临心中暗道一句不好,立刻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下一刻 “轰隆隆——” 天上降下一雪亮的闪电,直接劈中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温砚景。 第140章 救他纯粹是浪费 听了她的话,一旁的孟乘渊忍不住道:“可是小月临,偷了寒川药的人是三哥,不是大哥呀,大哥他也是没得选,总不能让寒川去死吧?” “什么没得选?” 孟月临看他:“他明明可以在发现寒川的药被偷的时候立刻就派人来告诉我,可他没有!” “他选择把自己的救命药给了寒川,让小露精透支自己,他选择当圣父,还美其名曰,是不想打扰我。” “在这整件事中,本来有最好的解决方式,甚至如果当时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今天的阴谋也成不了,他偏偏没有。” 说着,孟月临冷笑一声,看着孟淮序:“小露精做错了什么?被你这般不尊重?透支自己也要帮你续命?” “我做错了什么?要不是因为我跟黑白无常有点交情,捧月居一百多游魂野鬼,竹风院不计其数的鬼怪,我只能一剑一剑去杀,最后还得背上业障!” 听了她这番话,三人都有些沉默。 好一会儿后,孟乘渊弱弱道:“可是小月临,大哥的出发点不是坏的……” “他根本不需要出发!” 孟月临继续道:“他之所以这么选,不就是觉得,自己在做出牺牲吗?可谁需要他牺牲了?” “没苦硬吃是什么美德吗?” 被她如此训斥,孟淮序的脸色也渐渐有些不好看了。 他望着孟月临,好一会儿后才道:“你因此很生气吗?” 孟月临:“我不生气,我只是忽然发现你不值得。” “你既然心存死志,就不要苟活于世,如果你不想自杀,想让自己死在别人手里,你就是在危害他人。” 她说着,指着自己:“比如我!” 说完,她不再耽搁,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看着她的背影,孟乘渊手足无措,倒是跪着的寒川猛地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寒川,小月临……” 孟乘渊反应过来也要去追,却被孟淮序拉住:“不必追了。” 他道:“她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不会听的。” 话音刚落,孟乘渊就转头看他:“大哥,你到现在都觉得是她有脾气,自己没做错吗?” 孟淮序靠坐在床上,闻言抬起头,道:“她刚刚成婚,若是就因为娘家的事情从王府回来,就算王府不会责怪她不懂事,外人也会说她没教养。” “所以你是真的觉得小月临她想不到这些,什么都得你来想?”孟乘渊说完,恨铁不成钢地道:“那她是真没骂错你!” 闻言,孟淮序皱眉:“我发自本心地为她着想,为何我却是错的?” “因为你没拿她当家人,你不尊重她是一个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所以你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孟乘渊声音都拔高了:“今天是她有本事才护住了我们所有人,如果她没本事呢?” “如果她不够厉害,你和孟境竹因为阴谋死在了今天,那些背后下手的混蛋们只会想方设法地告诉所有人,一切都是小月临的错!” 说完,他用力剜了一若有所思的孟淮序一眼:“到那个时候,你就成了大家口中无私奉献的好大哥了是吧?” 孟淮序下意识反驳:“我没有这个想法。” “可你就是这么做的!” 孟乘渊不满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说完,转身就追着孟月临离开的方向走了。 开玩笑,今天的阴谋全都绕开了他,他可不觉得是因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只可能是还没到杀他的时候。 他得抱紧了自家妹妹的粗大腿才行! 人全都离开后,孟淮序的房间里立刻就恢复了安静。 他唤出了小露精,刚想问它什么,却见晶莹剔透的小露精浑身冒着黑气,坐在他的掌心,神色恹恹。 “主人,你没事吧?”小露精抱着他的大拇指,声音细细的,听起来有些没力气。 孟淮序摇了摇头,道:“你愿意回福泽之地吗?” 一听这话,小露精愣了愣:“主人要赶我走?是我哪里没做好吗?” 它说着,一骨碌爬起身,两条小细腿都打着颤,却满脸认真:“主人放心,我虽然被污染了,但只用把我放到山泉水里反复浸泡漂洗,我就能恢复的!” “明天,明天我一定可以继续给主人压制毒素的!” 听了这话,再看它这副模样,孟淮序的心里终于生出了几分对自己的怀疑。 他真的做得对吗? 此刻,竹风院门口。 寒川跪在孟月临的面前拦住了她,扭曲可怕的脸上做不出表情,可那双眼睛里却满是祈求。 孟月临很无奈,看着他,不知道第多少次道:“你别求我了,他满心死志,我就算救得了他一次也救不了他一次又一次。” “如果他不能想清楚,他早晚都得死在自己手里。” “我的药很珍贵,用一颗少一颗,我只想救想活下去的人,给他纯粹就是浪费!” 说完,她想绕开寒川。 可寒川却抓着她的衣袖,膝行着拦她。 寒川本来浑身就都是伤,这么几下后,很快就在地上拖出了道道血痕。 孟月临不喜欢被道德绑架,但也做不出踹开他兀自离开的事,只能无奈地僵持在原地,等着机会抽身离去。 孟乘渊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一个箭步上前,把寒川从地上拉起来,将他的面具扣回脸上,而后对孟月临道:“你走吧,一会儿离苦会带着大夫过来,大哥的身体,你不用操心了。” 这下倒是孟月临有些诧异。 “你不在乎他是死是活了?” 孟乘渊闻言一噎,而后道:“我在乎啊,但你说得对,他这次这样做,就是没在乎自己的死活,既然他自己不在乎,我凭什么要你在乎?” “你走吧!” 说完,他抓着扑腾的寒川就往回走。 看着他二人的背影,孟月临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离开,而是追上前,从袖里乾坤拿出了那串雷击木手串。 “把这个拿给孟淮序。” 她说着,拉过孟乘渊的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孟乘渊意外不解:“你不是不救他吗?” 孟月临理直气壮:“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我这是物归原主,不是救他!” 第139章 孟淮序又要坐轮椅了,开心吧? “小……小月临,你现在人在这里,那是不是捧月居那边……” 他磕磕巴巴地说着,手心是一片黏腻的冰寒。 孟月临看着他这幅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道:“怎么,知道怕了,不给你亲爱的玉翡好妹妹说好话了吗?” 孟乘渊:“……” “果然啊,之前你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所以才能轻飘飘说出那么多叫我恨不得把你当场超度了的垃圾话。” 说着,她休息得差不多了,胳膊撑了一下,从脚踏上站起身,看向还在昏迷的孟淮序,道:“放心吧,我很强,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说完,她弯腰再次给孟淮序做起了检查。 一旁的孟乘渊听了她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涌起了无穷无尽的惭愧和后悔。 妹妹说得没错,他之前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们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孙氏再好,也不是亲娘,孟玉翡再好,也不是亲妹妹。 一旦他们嫡出的兄妹四人有一个人出了事,其余三个人都逃不脱。 更别提今天的事,全是孟玉翡把珍珠的消息告诉孟境竹导致的! 想到这里,孟乘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来了,小时候他其实一直很想当一个武将,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很羡慕孟鹤轩会读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每天早起练功,而是早起背书,一步步跟着孟鹤轩的脚步走。 孟鹤轩开始考科举,他也开始考。 孟鹤轩一次就考中童声,他考了五六年才考中。 最后生生考成了执念。 完全忘了,自己最开始喜欢的是练武,而不是读书。 而今天,他第一次着了魔一样想要退伍继续读书,就是从和孟鹤轩说话开始。 孟月临喊了他几声没听到回应,回头一看,这人两眼发空,好像陷入了什么情绪之中,正满脸迷茫。 见状,她一脚朝他小腿踹去:“回神了!” “啊!”孟乘渊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往边上微微侧了侧身子,竟然完全躲开了孟月临这一脚。 一下子叫他眼睛瞪得像铜铃。 孟月临无语:“你在发什么呆?我叫你和寒川一起,把孟淮序上衣脱了没听见吗?” 孟乘渊挠了挠头:“哦……” 他说完,上前就准备动手,却被寒川拍了一下手背。 孟乘渊疑惑地看着寒川。 寒川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却也盯着他看。 孟乘渊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赶紧看向孟月临,连连摆手:“不行的哈妹妹,虽然这是你亲大哥,但男女授受不亲,你都十五岁了,看不得看不得!” 孟月临拧眉:“现在我是大夫,而且是你把他的衣服扒了被我看到,不是我要看他的裸背,也不是他非要让我看他的裸背,懂了吗?” 孟乘渊:“谁要看谁也不行啊,这……这是坏了你的清誉的事,我不能害你!” 孟月临见他如此,也不废话,从袖里乾坤摸出两张小纸人,一人一个贴在了孟乘渊和寒川的身上。 而后,这两人就被小纸人控制着手脚,孟乘渊一边嘴里喊着“不要啊不要啊”,一边手脚麻利地把孟淮序从床上拉起来,将他上半身扒了个精光。 孟乘渊:…… 大哥,你要怪就怪妹妹吧,弟弟我是被迫的_(:_」∠)_ 此刻,孟月临看着孟淮序后心一团漆黑的印记,脸色有点发沉。 她看向寒川:“最近三个月内,孟淮序有什么很大的变化吗?” 不等寒川回答,她又道:“算了,你一个多月前才被他找回来,你知道什么。” 她看向了孟乘渊。 孟乘渊张了张嘴:“……其实,这几年大哥都不爱跟我和你三哥接触,所以我也不知道……” 孟月临翻了个白眼:“要你有什么用!” 她说完,让小纸人操控二人,把孟淮序的衣服穿好了。 做完这些后,小纸人飞回她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而后无火自焚,化为飞灰。 孟乘渊看着这一幕,“咕咚”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小月临,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就是提供一种思路,你说……” “不收徒,不外传,想学御灵术就交学费。”孟月临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送上了三连。 孟乘渊咬咬牙:“多少钱!” 孟月临看了他一眼:“问这个做什么?你又付不起,扫兴得很。” 孟乘渊:“说什么呢,我知道了只会更加努力,怎么会觉得扫兴?” 孟月临:“我是说扫我的兴。” 孟乘渊:…… 可恶啊! 兄妹二人插科打诨间,床上的孟淮序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寒川第一时间发现,立刻就凑了上去,双手在他眼前使劲晃。 孟淮序无力地伸手想要制止他。 但试了几次手都抬不起来,而那边两个还在互相攻击,根本没注意到他。 孟淮序只能心累地清了清嗓子。 见两个人还没反应,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大道:“我醒了!” “看见了,喊什么喊!” 孟月临看了过来,示意寒川让一让,而后举着烛台,弯腰扒拉着孟淮序的眼睛左看右看。 “行了,死不了了。” 孟月临站直身子,睥睨着他,声音冷淡:“这次算你命大,但经过这次之后,你之前十几天的药算是白吃了。” “什么意思?他身上的寒毒又要卷土重来吗?”孟乘渊问了一句。 孟月临冷笑:“是啊,他又得坐轮椅喽。” 说完,她让寒川去把孟淮序收起来的轮椅拿出来。 没想到寒川却是“噗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 “寒川你干嘛?快起来呀!”孟乘渊吓了一跳。 寒川不语,只抬手摘掉面具,露出了下面那张几近腐烂的可怕的脸。 孟乘渊是第一次见,吓得差点变成表情包。 孟月临倒是很冷静,毕竟不是第一次见了:“你是想让我用你的命救孟淮序吗?” 寒川点头,已经变形的眼睛因为泪腺被腐蚀,没有眼泪,只有一片血红,看得人心底发颤。 孟月临面色平静,背着手,垂眸看着他。 “天机门救人,最讲究的是缘分,从孟淮序把本座给他的药拿给你,透支小露精为自己维持性命,等本座自行发现的那一刻起,本座与他的缘分就断了。” “今日本座救他一命,只因为他是为阴谋所害,不代表,本座还会像从前那样,把他当成不可失去的亲人珍视。” “一个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惜的人,凭什么要本座拿出费心费力炼出来的药给他续命?本座的东西,可没有这么廉价!” 第138章 敕令!魂兮,归位! 喊完话,孟月临满脸戾气地看着鬼影重重的竹风院,手里的剑柄越捏越紧。 孟淮序神魂不稳,本来就经受不住鬼气伤害,虽然他身上戴着自己给的护身符,能为他抵御一些,可也挺不了多久。 因为竹风院的鬼真的太多了! “三息之内没有来收鬼,我只能将他们物理超度了!” 丢下这句话后,孟月临将夜游灯笼放在地上 “一” 她身上渐渐亮起了金色的罡光。 “二” 罡光顺着她的手臂,蜿蜒涌向重剑,一人一剑豁然大亮,在漆黑的夜里宛若明灯。 “来了。” 第三声即将出口之际,夜游神充满冷酷的声音骤然响起。 紧接着,夜游灯笼身形暴涨,四面八方刮起一阵狂风。 竹风院内的大鬼小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股狂风卷进了灯笼里。 看着瞬间暗下去七八分的灯笼,孟月临一人一剑的罡光才慢慢收起。 夜游神转身看向孟月临,冷硬的语气有了一点和缓:“有阵法,所以没能察觉。” 他说着,指了指捧月居的方向。 孟月临了然。 封锁捧月居的阵法主要目的是困住她,很强。 如果不是她开了阴路招来了黑白无常,黑白无常召来了夜游神,夜游神走的时候撕开了阵法的话,光凭她一个人,绝无可能简单三下劈开阵法闯出去的。 所以夜游神没有发现竹风院这边的情况,也说得过去。 “多谢!” 道了谢,孟月临看向那盏灯笼:“等我家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会去城隍庙进奉香火!” 说完,孟月临提起重剑就要走。 夜游神拦住了她,伸手从灯笼里掏了掏,掏出一团灰得格外浓郁的魂火递了过去。 “你用得上。” 孟月临看着那团魂火,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地收下了。 夜游神片刻也没耽搁,挥手用法力抬起灯笼,转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月临也没耽搁,拿着重剑的手一转,重剑变回铜钱剑的模样,她拔腿就朝着竹风院主屋走去。 此刻,竹风院主屋。 四周的寒意好似被风卷走,守在孟淮序床榻旁的孟乘渊和戴着面具的寒川双双抬头看向了门外。 几息时间过去,孟月临的身影冲了进来。 “小月临!”孟乘渊整个人跳了起来:“你快来看看,大哥不太对!我摸不到他的脉搏,但他还有呼吸!” 话音落,孟月临已经闪现到了床旁,反手将刚刚夜游神给的魂火按进了孟淮序的天灵盖。 下一刻,孟淮序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空洞。 孟月临见状,脚下踏着天罡七星步,手里的铜钱剑抵住他的眉心,口中念念有词。 “三部生神,八景已明。吾今召汝,返神还灵。一如律令。天蓬符命,追摄魂仪。阳不拘魂,阴不制魄。三魂速至,七魄急临。从无入有,分明还形。急急如律令。”(注1)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左手抬起,凌空迅速画了一个符箓,打向孟淮序的灵台。 只不过,眼看符箓就要没入他体内的时候,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拦在了他面门上,孟月临脸色煞白,虚手往下压了压,身上隐隐泛出一阵微弱的金光。 霎时间,四周狂风骤起,那股莫名的寒意再度席卷而来,孟乘渊与寒川站在一旁,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猛地爆开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其实一直都觉得孟月临会的“法术”是和孟玉翡一样只可意会的东西,最多就是孟月临算卦的本事和武力值高一点。 可如今眼前的这一幕,叫他们实在是无法不相信,她是真的有点神通的。 “敕令!魂兮,归位!” 孟月临一声低喝,掌心金光爆裂,那一直被阻拦在孟淮序面门之外的金色符箓被她暴力按进了灵台之中。 四周好似爆开一阵嗡鸣,孟乘渊和寒川眼前有一瞬间的恍惚。 待他们回神,房间里已经恢复了安静,孟月临坐在脚踏上,头发被汗水打湿,黏在她光洁的额头,叫她难得显露出了几分狼狈模样。 此刻,她正在给孟淮序切脉,而床上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绵长,刚刚还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嘴唇也红润了起来。 “小……小月临,大哥是不是没事了?”孟乘渊看了一会儿,声音悄悄地问道。 孟月临没回答,而是将孟淮序的手腕放回床上,而后才吐出一口气,瘫软地靠在了床沿上。 “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孟月临此刻还心有余悸。 孟淮序本身就魂魄不稳,虽然随身带着她给的护身符,但前阵子因为孟境竹偷了寒川的药,孟淮序把自己的药给了寒川的缘故,他的身体状况一落千丈。 如果不是小露精一直在用净化之力为他压制毒素,今天这一劫他是肯定过不去的。 毕竟,在她来的时候,他的生魂已经离体了许久,久到直接被夜游灯笼当成有魂野鬼给抓了进去。 如果不是夜游神把他的魂灯还给她,今天就算孟月临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死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孟乘渊哪里见过孟月临这副模样,赶忙去一旁倒了一杯水过来,蹲在边上递给她:“严重吗?” 孟月临把前因后果很详细地说了一遍。 末了,她道:“孟境竹是个恋爱脑,所以我让人打断他的腿把他关起来的时候,特别吩咐了不要让他知道任何外面的消息,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人做了什么。” 说完,她看向孟乘渊:“你说会是谁呢?” 孟乘渊抿唇不语。 他知道孟月临要说谁,但他觉得不太可能。 可是他同时又很清楚,珍珠被烫伤缺药的消息,是温观煦说给孟玉翡的。 也就是说,孟境竹断了腿在家里被关着养伤的那段时间,唯一能有机会让他知道珍珠烫伤的人,只有孟玉翡! “今天的事看似每一件都毫不相关,实则一步步都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孟月临看着孟乘渊,道:“如果我被困在捧月居出不来,那么孟境竹和孟淮序今晚必死无疑。” “如果我强行破开了捧月居的结界出来救了他们俩,那么今晚死的,就是傅家和周家的夫人小姐。” “如果是前者,孟淮序一死,侯位空悬,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臭名昭著的废物,也不会落到孟鹤轩这个庶出的手里,最大的可能就是孟林远捡漏。” “如果是后者,傅家、周家和顾家都不会放过孱弱的侯府,除非孟林远成为新的宁远侯,把你和我推出去顶罪。” “到那个时候,我有王府护着,而你只有死路一条。” 话音才落,孟乘渊的脸色“唰”地就白了。 第137章 我那柔弱的妹妹抡重剑跟玩似的 “不……不……” 孟鹤轩在这一瞬间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慌忙伸手去抓,一边抓一边往自己身上按。 可星尘之主就在这里,孟月临用的是物归原主的法术,所以无论他用什么办法,最后这些不属于他的,被他偷走的星尘都会回到孟境竹的身上。 “还给我……还给我……不要……” 孟鹤轩徒劳无功地抓着空气,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星尘从他身上离开。 他瘫坐在地上,满脸灰白。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很快,星尘尽数回到孟境竹身上,室内恢复了正常的亮度。 孟境竹第一个看向孟月临,惊奇地“咦”了一声:“你那么大一把剑呢?” 孟月临白了他一眼,手里的铜钱剑挽了个剑花,用剑尖戳了戳地上的孟鹤轩,道:“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就算你靠偷靠骗靠抢获得一时,也终会失去。” “呵呵……” 孟鹤轩干笑两声,抬起头,一双眼睛血红,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孟月临。 “你是不是很得意?你一定很得意吧?” 闻言,孟月临撇了撇嘴,无所谓道:“那倒没有,开解你两句不过是为了还掉我拆穿你的因果罢了。” “至于你,偷了文昌星命星星尘,相当于偷了别人的才华,如今虽然你还回来了,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你的因果还欠着,总是要还的。” 说完,孟月临拽着孟境竹的衣领就往外走。 孟境竹猝不及防被她拽了一下,脚下错乱几步,差点摔倒。 当下也顾不得跟他这么多年一直羡慕的孟鹤轩道别,光顾着让孟月临走慢点去了。 人走完了,孟鹤轩这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看着一片凌乱的室内,眼神阴鸷,满脸狠戾。 “因果?呵,只有失败者才会拿那种东西来自我安慰,而我,永远不会是输家!” 屋外。 孟玉翡从屋内金光大作开始,就明白和尚输了,所以早早给了自己一掌,这会儿整个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见到孟月临拽着孟境竹出来,她“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朝着她伸出手,道:“姐……姐姐……救我……” 她刚刚想过了。 畅怀庭外是带着上百府兵的淮王和淮王妃,孟月临这个刚刚嫁过去的世子妃,总得顾虑一下自己在王府的形象,肯定会把她一起带出去。 到时候她再当众口吐鲜血昏迷不醒,孟月临就是有十张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这么想着,孟玉翡甚至挣扎着,朝着孟月临的方向爬了几步,可怜至极地求救:“姐姐……救救我……那个……那个和尚……噗……他想……想杀我……” 她的模样实在是凄惨极了。 孟境竹一看就心疼。 “月临,你放开我,我去把玉翡一起带出去,她这个样子不太对劲,得赶紧去找大夫!” 说着,他就要掰孟月临的手指。 岂料孟月临的力道极大,手跟铁钳一样根本掰不开。 面对凄惨的孟玉翡的求救,她甚至脚下的步子都没有慢上半分,直接拖着孟境竹就掠过了孟玉翡,径自朝着畅怀庭的大门快速而去。 孟玉翡人傻了。 孟境竹人也傻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孟月临拽着他已经来到了畅怀庭大门口, 此刻,门上面属于结界的一层光芒更加明显,甚至靠得近了,还能感觉到上面传来灼热的气息。 孟境竹缓过神来,下意识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这……这是怎么回事?” 孟月临松开他,手一抖,刚刚那柄漂亮精致的铜钱剑身形暴涨,眨眼就变成了孟境竹看到过的重剑模样, 而后,他就看到他那看起来柔弱可怜的妹妹把那比他命还重的大剑抡过头顶,狠狠地砸到了畅怀庭大门上。 “嘭——嘭——嘭——” “咔嚓——” 只砸了三下,结界应声碎裂,这次甚至连畅怀庭的大门也跟着一起“哗啦啦”碎了一地。 孟境竹:目瞪口呆.jpg 他刚刚好像感觉到地震了! 大门碎裂,露出守在门外,满脸焦急的淮王夫妇。 见门内孟月临完好无损,二人同时松了口气,双双迎上前来:“月临,你没事吧?” 孟月临摇摇头,正想把重剑收起来,又顾及眼下人太多而忍住了。 她左右看了看:“温砚景呢?” 她说的是小槐变的那个温砚景。 淮王妃:“他在捧月居等你,里头……里头挺混乱,我让他留在那边收拾。” 她是知道孟月临本事大的,而且有过经验,所以阴路打开的时候,她也听到了锁链的声音,所以是故意让儿子在那边善后的。 听了她的话,孟月临点点头,而后将孟境竹交给淮王:“王爷,麻烦您派人看着他,我得去把孟乘渊和孟淮序找齐。” 说完,她扭头就走, 今晚这么大阵仗,只朝着孟境竹一个人下手的概率太小了。 再加上孟淮序确实昏迷不醒,她在抓黄鼠狼的时候也有所察觉,这会儿得赶快过去。 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淮王和淮王妃一句废话都没有,立刻抓着孟境竹不让他离开。 孟月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淮王抬头看了看天,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孩子肩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 淮王妃闻言,点头也道:“是啊,谁也想不到,宁远侯府这几个少爷,一个有用的都没有,还得月临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来撑,唉……” 孟·没用的·境竹默默站在一旁,挠了挠头,很是尴尬。 竹风院。 孟月临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冷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甚至都懒得走流程,直接运起罡气,猛地一跺脚。 “嗷——” 一个鬼影从地上蹿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抛物线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重剑压在了影子鬼脖子上。 “小……小仙师饶命啊!” 影子鬼几乎被吓破了胆子,一句求饶的话,喊得声音都劈了叉。 他话音刚落,还没等孟月临反应,竹林里立刻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笑声。 “他求饶了,他好废物啊!” “我就说他撑不过一个回合,真是没用的东西!” “嘻嘻嘻,我想玩我想玩!” 孟月临听着这些动静,彻底沉下了脸。 她反手掏出了夜游灯笼点亮,冲着灯笼大喊:“夜游神!你怎么抓的鬼!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 刚回到城隍庙的夜游神听到这如雷贯耳的召唤,当鬼神这么多年,头一回脑袋上缓缓地冒出了一个问号。 第136章 谁家的妹妹总在暴打哥哥啊…… “阿弥陀佛,术法已成,施主,顺其自然吧。” 被孟月临用重剑按在墙上的和尚语调和缓,十分平静道:“此术若被强行中断,二人都活不下来。” 闻言,孟月临倒是不急,还松开重剑,把人从墙上放了下来,而后道:“你,清音堂的和尚吗?” 和尚摇头:“贫僧自西而来,向东而去,途经此地,与孟女施主兄妹有缘,这才出手相帮,阿弥陀佛。” 孟月临眯了眯眼:“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却满嘴胡言乱语,我看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贫僧自认确实并非好东西。”和尚语调谦和有礼,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阴阳怪气、傲慢至极。 孟月临不再跟他废话,拖着重剑走向孟鹤轩与孟境竹,伸手摸了摸二人之间相连的金色光芒,发现和尚没有撒谎。 术法如果被强行中断,孟鹤轩和孟境竹都活不下来。 甚至,孟境竹属于被夺取一方,活下来的概率几近于无。 一旁的和尚见孟月临动作随意,忍不住提醒:“小施主,这毕竟是两条人命,丢了一颗命星总比丢了性命要好,你说呢?” 孟月临闻言,收回了手,没说话。 和尚以为她妥协了,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容。 岂料下一刻,孟月临直接抬手一掌拍在了孟鹤轩的胸口! 不知道她掌心里拿着什么东西,竟然只用一瞬间的功夫,就将孟鹤轩心口的口子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孟境竹身上流出来的金光失去了方向,瞬间溃散成了无数星尘。 这些星尘在空气中盘旋了一阵子,很快就朝着昏迷不醒的孟境竹涌了过去。 一旁的和尚见状,立刻伸手就要拦。 没成想才举起手,重剑猛地砍了过来。 和尚猝不及防,一只手掌被齐根切断,疼得他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 “废话连篇的东西,要不是本座同师祖发过誓不随便杀人,你以为你还能站在我面前吗?” 孟月临翻了个白眼,将重剑立在和尚面前,而后走向孟境竹。 和尚痛苦地抬起头,想看她打算怎么救人,却见她双手飞快地变化着,繁复古老的手诀变幻莫测,和尚的眼睛一点点瞪大。 她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怎么会早在百年前就失传了的秘术? 她到底是谁? 和尚的疑惑没人能给出答案,孟月临施法的手诀也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嘭!” 一拳头砸在孟境竹的胸口。 “啪!” 一巴掌扇在孟境竹的脸上。 伴随着响亮清脆的声音,昏死的孟境竹睁开了眼睛,痛得立刻蜷了起来。 “搞定!” 孟月临站起身子,拍了拍手,满意地叉腰看着痛得蜷缩成一团的孟境竹,道:“我承认我带了点私人情绪,但你这么大的人了,什么陷阱都钻,挨打也活该!” 孟境竹:“……老天爷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里,妹妹总是在暴打哥哥啊……” 孟月临:“问什么老天爷,问我啊,我会告诉你,就是宁远侯府孟家。” 说完,她随手抓起一旁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衣服丢到了孟境竹的头上。 “赶紧穿上吧,白斩鸡一样的身材,辣眼睛。” 孟境竹:…… 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见孟境竹还有精力说话,孟月临知道他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这才有功夫转过身去看那个和尚。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尚已经跑了,地上只留下一个断掌。 “这把剑好威风!”孟境竹七手八脚地给自己套上了衣服,都过来看那矗立在地上,和孟月临几乎等身高的重剑,眼底露出赞叹:“这得多重啊?” 话音刚落,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看起来有点干巴瘦弱的妹妹,一只手轻轻松松就把重剑从地上拎了起来,反握着剑柄拖在了地上。 听着那又闷又沉的声音,孟境竹的下巴险些掉到了地上。 “你……你……” 孟月临:“重剑是我的,怎么了?” 孟境竹:“我……我……” 孟月临:“你没有看错,这把重剑比我还重。” 说完,孟月临拖着重剑走到孟境竹身边,拉过他的手把剑柄交了过去。 “抓稳了!” 孟月临贴心地帮他把五指并拢。 孟境竹还没来得及准备,她撒开了手,他整个人直直坠到了地上。 眼看着手就要砸向地面之际,孟月临足尖轻巧一提,剑柄被她脚尖挑起,孟境竹手上一松,赶忙踉跄着站稳身形。 “这也太重了,小月临,你好厉害啊!” 孟月临笑了一声,没说话,转头看向了不知什么时候也醒过来的孟鹤轩,拖着重剑朝他走了过去。 见状,孟境竹赶忙跟上来:“小月临,今天的事都是那个坏和尚作祟,不怪二哥,你别生他的气,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孟月临闻言,瞥了他一眼,而后看向孟鹤轩:“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孟鹤轩这会儿盘膝而坐,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捂着心口。 闻言,他咳嗽了两声,道:“我没有完全昏迷,所以知道一些,但并不多。” 说着,他看向孟境竹,满脸歉疚:“我不知道那和尚想做什么,但我知道一定是于你有害于我有益之事。” 孟境竹:“二哥别说了,我知道你的为人,你不会害我的。” 孟月临又瞥了他一眼,而后继续问孟鹤轩:“那你能告诉我,和尚为什么帮你害孟境竹吗?” 闻言,孟鹤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与他的交集,仅限于几个月前曾经和玉翡一起,机缘巧合之下救过他一次,其余的并不了解。” 说完,他满脸愧疚:“若我知道救他会为家人引来这样的危险,我当时肯定不会伸出援手!” 听了这话,孟境竹脸上也满是唏嘘之色:“你也不必太自责,毕竟人心隔肚皮,你和玉翡是好心好意,别人要恩将仇报,你们也没办法。” “还好今日没有铸成大错,否则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孟鹤轩感叹道。 孟月临闻言,笑了笑,道:“既然你也是不知情的,那我也就不跟你要利息了。” 说完,她伸手,凌空冲着孟鹤轩心口一指,道:“窃者影形,偷梁换柱,文昌命星,速速归位!” 话音刚落,一道夺目的金光从孟鹤轩身上猛然炸开,无数星尘散向四面八方,瞬息就将整个房间照耀得如同白昼,夺目灿烂! 不等众人反应,孟月临打了个响指。 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星尘蓦地朝着孟境竹汹涌而去! 第135章 孟月临好强,她怎么会这么强… 孟玉翡只犹豫了一口气的功夫便妥协了。 在带孟月临去找孟境竹的路上,她反复思考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的破绽。 可无论她怎么想,都不该被发现才是。 这十几年来,孟林远一个月才会入京一次,每一次都是到了入京叙职的时间。 因为有非常正当的理由,所以尽管每一次孟林远入京都会在侯府住一两天,却没有任何人生出半点怀疑。 孟玉翡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才是自己的亲爹了。 可是孟林远告诉她,她只有保住侯府大小姐的身份,他们一家人才能越过越好,所以孟玉翡从来都没想过要认亲。 可饶是如此,她对孟林远的感情从来都不比任何人少。 此时此刻,她听着孟月临的话,只觉得心乱如麻。 刚刚她才跟师兄说过要污蔑孟月临不是已故侯爷孟元铮的孩子,转头孟月临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她也不是孟元铮的孩子。 这该怎么办? 一路上,她心乱如麻,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不觉地就带着孟月临来到了一个气派华丽的院子门外。 孟月临抬头看了一眼院门。 “畅怀庭。”她念出了院名,而后嗤笑一声:“孟鹤轩住的院子比我大哥的都气派,怪不得他畅快。” 说完,她抓着孟玉翡的肩膀,背着重剑就往紧闭的院门走去。 孟玉翡见状,赶忙往后挣了挣:“我……我都带你过来了,你还不能放了我吗?” 孟月临好笑地看向她:“放了你?万一孟境竹不在里面,我上哪儿找人去?” 听了这话,孟玉翡忍不住咬着牙:“你到底要怎样?” 孟月临扯着她肩膀往前走:“不怎么样,我知道你们想对孟境竹做什么,在我把人救下之前,你别想离开我的手心!” 说着,她已经拖着人走到了畅怀庭门口。 而后,几乎是强行抓着孟玉翡的头,把她的脸直直朝着紧闭的院门按了过去。 “不要——” 孟玉翡吓得肝胆俱裂,赶忙伸出手抱着自己的头脸。 恰好此时孟月临已经她她按到了门上。 只听一声“呲啦”声响起,孟玉翡抱着头脸的胳膊上冒出一阵黑烟。 孟月临把人往后面一拉,看了一眼。 孟玉翡刚刚接触院门的胳膊上,衣服已经被烧成了焦炭,露出了下面皎白柔嫩的肌肤,也已经烫红了一片。 见状,孟月临意味深长地看向惊魂未定的孟玉翡:“开门吧,不然下一次我就要拧着你的手,把你的脸摁在上面了!” 孟玉翡:…… 她愤怒又仇恨地看着孟月临,嘴唇一片苍白,看起来就知道恨透了她。 孟月临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恨意,歪头示意:“我耐心有限。” 孟玉翡:…… 她没办法,最后只能伸出手,做了一串手势后,指尖冒出一串淡绿色的光芒,飞入灼热的院门。 而后,院门上的结界翻开一扇门,孟月临不等她说话,直接拽着她的肩膀推开门,抬脚走了进去。 孟玉翡:…… 她恨! 二人迈入大门后,淮王带着人这时候才终于赶到。 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少女进了门,他正打算带着人一起冲进去,却见那扇门在她们身后再次关上。 淮王下意识要伸手拍门,却被小槐变的温砚景给拦住了。 “这上面有古怪,不信你看!” 小槐从路边折了一根树枝,“蹬蹬蹬”跑过来,把树枝往门上送。 “呲啦”一声,树枝冒出了一阵黑烟,翠绿的叶子眨眼被烤得焦黄。 见此一幕,淮王面色大变:“如此看来,月临没说谎,孟境竹果然是有危险!” 说完,他转头皱着眉看向温观煦:“你刚刚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温观煦低着头挨骂,没有为自己辩驳。 他也很不理解,刚刚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应该尽量安抚孟月临的情绪,说服她放了自己才对。 可为什么他会反复刺激孟月临? 他想不明白。 “现在怎么办?”淮王见温观煦没说话,以为他知道错了,转头问一旁小槐变的温砚景。 小槐摇头:“没有办法,这是结界,我们除非有小神仙那么强劲的实力可以暴力破阵,否则就要会对应的术法开门。” 听了这话,淮王绷着脸,皱起了眉头,没再说话。 此刻,畅怀庭内。 孟月临抓着孟玉翡的肩膀一路疾行,丝毫看不出还背了一把一百多斤的重剑。 孟玉翡本来还以为她会问自己路线,都已经准备好绕路了,可没想到的是,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孟月临却对路线了如指掌,速度极快,几乎小跑。 孟玉翡受不了了:“你……你慢点儿……我走不动了……” 孟月临闻言,脚下步子更快了。 “慢?我要是慢了,孟境竹的命星被你们挖走怎么办?” 听了这话,孟玉翡都快哭了:“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孟月临头也不回:“你千方百计想当侯府大小姐,为的就是偷我的命格气运,既然你都能做这样的事,那你的亲哥哥又怎么可能免俗。” 孟玉翡抿唇不语,几乎是被孟月临拖着在走。 片刻后,孟月临停下脚步,孟玉翡被她点了穴丢在一旁。 而后,她从背上摘下重剑,抡起来就朝着向她攻来的一群和尚砸了下去。 重剑划开空气,发出可怕的啸声,未近面前,便叫人先生了几分胆怯。 不过瞬息之间,和尚们尽数被孟月临打翻在地,她头也没回,拖着重剑就朝着房间冲了进去。 孟玉翡躺在路旁,看着死在她不远处的几个和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孟月临好强…… 她怎么会这么强…… 此刻,屋内。 孟月临闯进门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阿弥陀佛,小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退出去吧。” 孟月临不屑一笑:“妖僧,敢在本座面前放肆,该退出去的人是你!” 话音落,孟月临指尖点灯,丢入空中,周身立刻亮起一片莹莹火光。 不远处一个光头和尚一闪而过,孟月临抡起重剑就是一招力劈华山,狠狠砸向他的面门。 和尚来不及说话,暴退数十步,眨眼间被逼到了墙角。 而这一下,也破了他的术法,孟月临眼前恢复了光亮。 她拎着重剑抵着墙角的和尚,转头看向一旁。 孟鹤轩坐在不远处的榻上,身上只穿着一条底裤,阖眼盘膝而坐,心口处开了一个口子。 孟境竹躺在不远处的床上,被扒得只剩一条底裤,心口处开了一个洞。 微弱的淡金色光芒在他心口内闪烁,拉出一道道淡淡的光晕,正在缓慢地,朝着孟鹤轩的心口涌去。 第134章 你和你哥哥都是孟林远的种 人群之外,孟玉翡满脸惊骇,死死抓着刚刚跟她一起坐着念经的和尚,低声道:“怎么回事?结界怎么会被直接打碎?” 那可是她师父亲手炼制的封锁阵,连三百年的大妖都能困住,孟月临怎么可能破开? 和尚也是不解。 可听了孟玉翡的话,他却是一脸不满:“你还好意思说?孟月临的实力这么强劲,这些你为何没同师父汇报过!” 孟玉翡答不上来。 她也不知道孟月临居然这么强…… 但转念一想,她抓住正转身准备去搬救兵的和尚,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之前师父说过,孟月临气运强盛,如果我能彻底成为侯府大小姐,至少能夺得她一半的气运,没错吧?” 和尚觑着她:“没错,但你不是失败了吗?如今可没人不知道,你只是一个侯府庶女而已。” 孟玉翡闻言,定神道:“如果孟月临不是孟元铮的女儿呢?” 听了这话,原本满脸不耐烦的和尚一愣:“你什么意思?她三个哥哥可都在呢,滴血认亲一下就能……” 和尚没说完,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压低了声音:“你这个提议极好,我现在立刻回去同师父禀告,在我给你传信号之前,你尽量避着点孟月临。” 孟玉翡这才松开了和尚,微微点头道:“我会的,在这之前,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如何欺负我的。” 身后已经传来了兵器撞击的金戈之声,四周一片混乱。 有人在孟玉翡的身边来来去去,可没有人注意到她在做什么。 不知过去了多久。 人群中间,被重兵围困的孟月临挥舞着重剑腾空而起,猛地砸向地面的时候,恰好落在孟玉翡的面前。 下一刻,孟玉翡猝不及防,刚刚跑到她身侧的温观煦就被孟月临捏着脖子擒在了手中。 “王爷,我没有走火入魔,更无意杀人,但如果你非要带人阻我去路,我不介意先杀了温观煦,再杀了孟玉翡!” 她语调平稳,但语气极冷。 淮王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强,近百人围困她,她不仅能全身而退,甚至力道拿捏得极好,卸了一堆人的关节,可确实一个人都没有杀。 “孩子,总得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否则你这副模样冲出去,叫外人看见了,对你也不好啊!”淮王忧心忡忡。 温观煦是庶长子,又出落得十分优秀,他不可能不担心。 孟月临:“孟境竹有危险,我要去找他。” 说着,她抬了抬下巴:“孟玉翡,带路!” 正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准备悄悄躲起来的孟玉翡闻言,不情不愿地站出来,道:“姐姐,我不知道三哥在哪里……” 孟月临喊话淮王:“王爷,你大儿媳妇想害死你大儿子!” 淮王几个大步走上前,看着孟玉翡道:“玉翡,孟境竹在哪里,你就说出来吧!月临不会无的放矢,她要找你三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孟玉翡自然不肯的。 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本来为的就是想困住孟月临,好让那边行动顺利。 换命星这么大的事本来就要很长时间,这个时候,那边肯定还没好。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在哪里!” 孟玉翡一脸委屈。 话音落,淮王还没说话,被孟月临抓在手里的温观煦开口了。 “世子妃,玉翡不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你之前给别人算卦那么准,为什么自己算卦找找孟境竹的方位?为何还要挟持我?” “难道你之前算卦准都是假的吗?” “既然如此,孟境竹有危险这个结论,你又是从哪里得出来的?” “你该不会只是想要找个借口,为你今日走火入魔做掩饰吧?” 听了这话,孟玉翡连连点头,看着孟月临,哀声道:“对啊姐姐,你不是算卦很厉害吗?你可以算算看三哥的方位啊!” 听了这话,孟月临手里的力道忍不住加重了几分。 她看着满脸哀求的孟玉翡,咬牙切齿:“我算过了,他的方位被人用藏匿之术藏起来了。” 如果她白天没有用法眼看破孟林远身上的秘术,发现孟玉翡和孟林远之间的血亲线的话,这会儿区区藏匿之术当然难不倒她。 “孟玉翡,你到我跟前来,我同你做一笔交易。”孟月临说着,居然在这个时候放开了温观煦的脖子,改而捏住了他的肩膀。 见状,孟玉翡愣住了。 她不想成为孟月临的人质。 可现在这种情况,她就算是不想,也不能往后退半步。 “玉翡,你别过来!” 温观煦很是时候地大声喊道:“孟月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为难玉翡算什么英雄好汉?” 孟月临冷嗤一声:“老娘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汉,不需要你在这里指指点点!” 说着,她冲孟玉翡抬了抬下巴:“你不过来也行,我放温观煦的血入秘术,只用耽误一点时间,照样可以破了藏匿之术。” “但到那个时候,孟玉翡,你这个寡妇可是要当定了。” “你如果不希望自己大婚三天就守寡,你最好乖乖过来,我只跟你说一句话,你若是听了还不告诉我孟境竹的方位,我绝不为难你们。” 这话是极大的让步。 淮王听了都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一句,孟月临真是好说话,赶忙对孟玉翡道:“玉翡,你放心,月临不会伤害你的!” 孟玉翡:…… 她是真恨啊! 可现在她又没有办法。 母蛊一天之内只能驱使子蛊强行控制宿主三次,超过这个次数,要么宿主被子蛊吃掉脑子,要么宿主发现子蛊的存在。 先前在宴会厅让温观煦踩死糊涂子蛊一次,刚刚让温观煦阻止她过去两次,今天已经三次了。 温观煦眼下还不能死! 思忖再三,孟玉翡咬了咬牙,往前走了一步,道:“我过来,你……你快把煦郎放了!” 孟月临闻言,轻轻勾起嘴角,道:“你过来,我就放了他。” 话音落,淮王就催促:“玉翡,你快过去,别耽误时间了,都是一家人,你要相信你姐姐啊!” 孟玉翡:…… 她咬着牙,慢腾腾地往前走去。 忽然,孟月临一掌拍在温观煦的后背,将人打到一旁后,飞身掠向孟玉翡,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将人抓到了身旁。 不等孟玉翡尖叫,孟月临便凑近在她的耳畔轻声开口。 “你应该也不想让人知道,你和孟鹤轩其实都是孟林远的种吧?” 只一句话,孟玉翡的尖叫便被堵在了嗓子眼儿。 她猛地扭头看向孟月临,却对上了她满脸的邪笑。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孟玉翡的脸蛋,道:“好妹妹,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孟境竹在哪儿了吗?” 第133章 她走火入魔,要大开杀戒了! 孟月临闻言,倒是不意外。 男子的魂魄离开肉体后,刚刚被她劈开的尸体在几息之内就腐烂了,可见这男子绝对不正常。 “他是夺舍的吗?”孟月临问白无常。 “没错!” 白无常点点头,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这鬼用邪术夺舍后,还用邪术吞了生魂,罪行累累,在我们地府是天字通缉的那一批。” “我和谢必安这阵子就忙着抓这批狗玩意儿,还得多谢小少主帮忙呢!” 说着,他和黑无常结了阵,拿起锁魂勾,示意孟月临可以打开缚鬼圈了。 孟月临想了想,道:“这样的通缉犯很多吗?” 白无常笑:“多呀,不然我们头疼什么呢?” 孟月临指了指起居间门外:“那边那群鬼,你们可以一起带走吗?” 闻言,黑白无常同时往那边看去。 “嚯!你这家里闹什么鬼事了,这么多!” 白无常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发光的板子,输入法力后,面前出现了夜游神黑衣黑帽的身影:“什么事?” 白无常:“京城宁远侯府是神弃之地吗?” 夜游神顿了顿:“没有!” 白无常转了一下身子,示意夜游神看看眼前的情况:“那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上百只鬼在这儿,你管都不管?” 说完,他又转向孟月临:“要不是天机门小少主厉害点儿,天不亮你夜游神就要倒大霉喽!” 夜游神闻言,想了想,道:“等着,就来!”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 白无常笑眯眯收起板子,对孟月临道:“好啦小少主,把这通缉鬼交给我们俩,一会儿夜游神就过来,游魂野鬼归他管。” 孟月临点点头,收起缚鬼圈。 男鬼被锁魂勾钉穿了琵琶骨,痛苦的叫声尖利难听,黑无常毫不犹豫地掏出他的舌头打了个结丢回去,叫他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白无常笑眯眯地看着孟月临:“小少主,这个玩意儿是你抓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孟月临想了想,道:“他刚刚让我杀了他,方便他师父来向我寻仇,我想知道他师父是谁,如果你们问出来了,可以告诉我一声吗?” 闻言,白无常大笑出声:“小少主,你说有没有可能,他说那话的意思是在威胁你,你杀了他他师父会来寻仇呢?” 孟月临:“不重要,重要的是杀了他,他师父会来找我。” 白无常笑得前仰后合,最后扶着黑无常的肩膀,抹着眼泪点头:“好好好,小少主,如果上头问出来了,我让夜游神跟你说。” “哦对了,如果问出来之前他师父来寻仇了,你去城隍庙点一支香,城隍爷会给你一阵子的庇护,方便你摇人!” 听了这话,孟月临认真道:“我师父和师祖都不在了,没人可摇。” 话音落,白无常的笑声戛然而止。 黑无常看了他一眼。 而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签递给孟月临:“摇我。” 见状,白无常连连点头:“小少主,摇他,谢必安贼能打哦!” 孟月临看着他手里的阴签,最后还是双手接了过来,妥帖地收进袖里乾坤。 黑白无常带着通缉鬼走了,阴路关闭后,夜游神提着灯笼,一阵风一样出现在了起居间门口,身后还带了十几个手拉着手,小脸红肩膀的神人。 孟月临扛起重剑走过去,夜游神看到她过来,沉默了一下,而后道:“有阵法,没鬼气。” 他的意思是,侯府有人用阵法遮蔽了鬼气,导致夜游神没有发现这边有野鬼聚集,这是在解释自己的失职。 孟月临点点头,放下重剑,拱手道:“多谢神官!” 夜游神没说话。 神人将所有有魂野鬼都带走的之前,夜游神把手里的灯笼递给她:“感谢你!” 孟月临没有接:“我也得感谢你,不然这么多野鬼,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能杀,但沾染因果。 夜游神执拗地举着灯笼,没有说话。 一人一鬼神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最后是孟月临接下了灯笼,夜游神这才转身离去。 临走前,夜游神还放了一把冥火,把周围的鬼气都烧干净了才走。 随着他们的离去,捧月居外面的声音这才隐隐约约地传进来。 孟月临收起游神灯笼,侧耳仔细听。 “不是我不让王爷王妃进去,玉翡是修行之人,能看破此刻捧月居的凶险,不知道姐姐在里面做了什么,鬼气浓郁到普通人进去便会出事!” 是孟玉翡的声音。 “王爷、王妃,修行之路很是艰苦,稍有不慎便会行差踏错走火入魔,玉翡不敢断定姐姐是不是行功出了差错,但可以断定此刻绝非凡躯可以接近!” “我已经传信去清音堂,天亮之前,我师父一定会下山来救人,还请王爷和王妃稍安勿躁,这个时候不要冲动!” 温观煦:“是啊,父王母妃,世子妃修行出了差错,导致如今整个捧月居变成这样,说到底我们只是凡人,没有办法帮忙。” “这个时候,父王和母妃更多应该考虑的是里头还有傅家和周家的夫人和小姐,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两家都要来人了。” “但偏偏这个时候宁远侯昏迷不醒,孟氏族长又被世子抓了起来,眼下只能是我们淮王府来平息局面了!” 院子外,似乎被他们俩说服了,淮王和淮王妃没有再坚持要进捧月居,选择先去了竹风院,看看孟淮序情况如何。 院门内,孟月临抬手拉了拉门,发现纹丝不动后,便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她拿出相纸放出珍珠。 “你做了什么?” 珍珠一脸懵,迷茫地看着她:“我什么都没做呀!” 孟月临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如果不说实话,就是给我杀你的理由,懂了吗?” 珍珠看到她眼底是沸腾的杀意,恐惧掠上了心头。 她握着她的手腕,瑟瑟发抖,道:“我只是听命行事,你去抓我之前,我就收到消息,已……已经把……把孟境竹的精血交出去了……” 话音落,孟月临猛地把珍珠掼回信纸,举起重剑狠狠劈向被阵法封锁的院门。 “嘭——嘭——嘭——” 巨响震天,门外的人被吓得惊叫连连。 “咔嚓——” 阵法碎裂,捧月居的大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炸碎。 拖着重剑,浑身煞气的孟月临从门内快步走出,吓得所有人连连后退。 “不好了,她这是走火入魔,要大开杀戒了!”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淮王闻讯转回,亲自带着数百重甲兵直接将孟月临围了起来。 “月临!放下武器!不可再往前!” 第132章 开阴路,请阴神! 话音未落,孟月临一脚踢上剑身,抡着跟她一样高的重剑腾空而起,起手就是一招大剑定锤,直冲孟淮序面门砸下! 重剑劈开空气,发出可怕的呼啸声,孟淮序面色大变,大步往边上撤去。 孟月临一击劈空,毫不犹豫一脚踹上剑身,重剑接势再度腾空而起。 人借剑势,力随剑走,速度快如闪电,仿佛上百斤的重剑如纸片一般轻飘。 孟淮序的脚步被彻底打乱,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被孟月临踩在了脚下。 “铮!” 重剑无锋,落在地上孟淮序的耳旁,将他一撮头发重重的压在了地上。 “嗤……” 一阵青灰色的烟气飘散,踩在脚下的人显出了原形。 “仙师饶命,仙师饶命啊!” 黄鼠狼在她脚底下瑟瑟发抖,扯着嗓子发出了尖利的声音。 孟月临俯视着它,面色冰冷:“谁让你变成我大哥的样子来骗我的?” 黄鼠狼:“是……是一个很厉害的仙师大人,他让小老鼠来这边困你一晚,小老鼠得仙师点化修行得以精进,不敢不还这个因果,还请小仙师饶我性命啊!” 孟月临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黑色雾墙,道:“这道雾墙是怎么回事?” 黄鼠狼瑟瑟发抖,连连摇头:“小老鼠不知道啊,小老鼠只是来这里打工的,小仙师饶了我吧!” 它身上没有血腥,灵气很干净,可见是老老实实修炼,确实没做过坏事。 孟月临想了想,从袖里乾坤掏出一个锁妖环扣在了黄鼠狼肚子上。 “你是妖精,本来就不该在人世行走,现在我放了你,你要在三天之内赶到天机山,找到天机山的桑木巨树,她会帮你解开锁妖环,否则,你会爆肚而亡。” 听了这话,黄鼠狼整个老鼠都傻了。 它看了看自己肚子上的锁妖环,又看了看眼神里满是杀意的孟月临,十分不解。 “锁妖环锁住了我的妖力,天机山那么远,我怎么可能三天内赶到?你不如直接杀了我算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遗憾摇头:“你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不能杀你。” 回到侯府的第一天,她就跟师祖发过誓的。 黄鼠狼无语地看着她,抬起爪子指着自己的肚子:“那你这不是杀我吗?” 孟月临:“我给你生门了,你再死掉,就和我无关。” 黄鼠狼:…… 孟月临抬起了脚。 黄鼠狼没再废话,头也不回,一路叫骂着,撒腿就跑。 孟月临握着剑柄,顺手拨了一下五帝钱,听着铜钱撞击的声音,歪着头看着面前的雾墙,不知道在看什么。 夜风刮过,鬼哭声影影绰绰地飘入耳朵。 孟月临站着听了一会儿,拖着重剑往回走。 客房起居间外鬼气翻滚,怨气冲天,孟月临把重剑往前一立,聚集于此的百鬼立刻让开了一条路。 见状,孟月临左右看了看,道:“还不出来吗?” 鬼哭声依旧,没有半点变化。 孟月临:“那我开阴路,请阴神了!” 说完,她抬手就要掐诀念咒。 就在此时,狂风四起,身后的黑色雾墙幻化成巨大的鬼手,朝着她迅猛地抓了下来。 孟月临早有防备,提着重剑挺身迎战,起手就是一套抡扫砸劈刺的连招,硕大的鬼手被她打得连连后退,最后暴怒地朝着她猛拍下来。 巨大的手掌遮天蔽日而来,周围的树木在这样的压力下拦腰折断。 孟月临却是丝毫不惧,眼看着手掌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她忽然往旁边猛地一个闪身,直接穿到了手掌范围之外。 而后,她一脚踢上重剑,借着大剑的惯性腾空而起,翻身而上,凌空跃至大手手背,反身一招力劈华山,重剑狠狠砸入手掌! 大手被重剑砸穿,怒吼声裹挟着滔天愤怒,从四面八方传来。 孟月临扶着重剑站在颤抖的手背上,不慌不忙地从袖里乾坤掏出两团棉花塞进了耳朵里。 音波扫荡,风声猎猎,她握着剑柄挺身而立,长裙猎猎作响,黑发在身后狂舞。 但那张还带着稚嫩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围着起居间的鬼魂被音波扫荡得七零八落,屋内的几个人和小纸人一起死死抵住了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的门窗。 不知过去了多久。 孟月临忽然转头看向一旁,一脚将重剑从手掌中踢出来,带着她凌空跃起,在空中逆风而上,重重地砸向回廊之下的某个地方。 “啊——” 一声刺耳的惨叫声响起。 伴随着这声惨叫,音波停止,狂风消散,就连被孟月临一招打废了的黑雾巨掌也在这一刻散成了无形。 孟月临看着被自己的重剑刺穿腹部的人,打了个响指在指尖点了火,俯身去看。 是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长了一张非常纯善的脸,但却有一双冰冷彻骨的眼眸。 他身上的气息很驳杂。 孟月临能确认他是人,但偏偏他身上又有鬼气和妖气交织,甚至仔细观察,还隐隐有天道功德夹在其中。 “你是谁?”她疑惑地问道。 男子不回答,只死死地瞪着她,道:“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落,孟月临疑惑地犹豫了一下,而后干脆利落地压下了剑锋。 “咔哧” 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重剑从他的腹部劈开,蛮横地切开了他的肋骨,将他的心脏切成两半。 “噗……你……你……” 黑衣男子似乎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瞪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 孟月临叹了口气:“好奇怪的要求,也就我能满足你了。” 说完,她反手丢出缚鬼圈,刚刚要逃跑的魂魄被准确拿住。 孟月临拉回来定睛一看,又皱起眉头:“你的魂魄怎么和你长得不一样?” 黑衣男子在缚鬼圈里疯狂挣扎,闻言大声怒吼:“天机门的杂碎!有种放老子回去!老子要叫上师父,灭了你们天机门满门!” 话音落,孟月临拧起好看的小眉毛:“你是哪个门派的?素质好差!” 黑衣男子:“你管老子是哪门哪派的!你今天杀了我,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什么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阴路在孟月临的身后打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渐渐出现。 铁锁在地上拖拽的声音叫人牙齿发寒,黑衣男子终于知道害怕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下地狱!你放了我,你快放了我!” 他疯狂撞击着缚鬼圈,试图在黑白无常到来之前挣脱束缚。 “哟,这次是我们下面通缉逃犯啊!” 白无常开朗地笑了一声,对孟月临竖起大拇指:“天机门的小少主,你这次给我们送了个好大的业绩呐!” 第131章 本座来杀你了,鼠辈! “玉蝉口琀每次都会自动回到阿宁的身边这件事,公主起初以为是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杖杀了十几人后,亲自看守此物,眼睁睁看着它消失,这才信了此事。” 傅夫人说着,叹了口气:“从那之后,玉华公主就不让我们把口琀送回去了,不仅如此,还警告我们,不许把此事透露出去。” 听了这话,孟月临道:“就算是这样,你们又怎么会在我回门这天来侯府?” “唉……” 傅夫人又叹了口气:“今日下午,玉华公主突然出现在傅家,说口琀之事既然是世子妃你发现的,那就应该让世子妃你来解决。” “不仅如此,玉华公主当时还带着周夫人和两位周小姐,说我们两家人一起来寻求世子妃的帮助,世子妃就一定不会拒绝我们。” 说着,傅夫人满脸歉疚:“孩子,对不起,你帮了我们家的孩子,我还这样算计你,是我不对!” 孟月临并不在乎这些,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周夫人:“夫人您是怎么和玉华公主一起去傅家的?” 周夫人:“今早公主差人来府上下帖子,要我带着钰莹一起去公主府做客,我想着辛儿最近心情不好,就把她一起带上了。” “在公主府用过午膳后我们才见到公主,一见面公主就问了那日接风宴在侯府的事,而后就带着我们母女三人去了傅家。” 说着,周夫人也有些愧疚:“我也是到了傅家才得知,公主要我们和傅夫人一起来侯府打搅,本来我应该拒绝的,可是我又不能拒绝的理由,世子妃,对不起!” 话音落,温砚景实在是忍不了了:“你们一个两个说年轻也不年轻了,怎么心肠这么歹毒?” “小神仙救了你们家孩子的性命,你们还帮别人来为难她,你们良心不亏吗?” 他语气极尽挖苦嘲讽之意。 可此时此刻,没有人敢辩驳。 孟月临眼神示意他别说话,继续道:“周夫人,能不能告诉我,你不能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周夫人摇摇头:“世子妃,我不能说。” “是否与周二小姐有关?”孟月临又问。 这次,周夫人没再说话。 孟月临心里有数了。 她道:“大家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话音落,一直没说话的傅琊宁声音虚弱地道:“月临,对不起!” 孟月临点头:“嗯,我收下你的道歉。” 傅琊宁:“刚刚……刚刚我们在什么地方?” 孟月临:“怨灵幻境,由前朝百女国三城反叛时,城中被吃之人的怨念所化。” 傅琊宁闻言,双手发冷,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如果……如果我们没有回来,会怎么样?” 孟月临:“在幻境中反复体会被生吃的痛苦,直到活活痛死。” 凡人之中,除非毅力极强之人,否则想要忍过被生吃的痛者,少之又少。 “是你救了我们吗?”周钰莹忍不住问道。 话音刚落,温砚景就立刻道:“难道你们做了什么自救之事吗?” 他说着,指着孟月临身上斑驳的血迹:“看到了吗?小神仙为了救你们身负重伤,结果却发现你们居然是来算计她的!” “你们简直无耻!” 孟月临拉了拉他。 以前虽然阿鬼也是这么维护她的,可那时候面对的是山野精怪,今日面对的是人,她竟破天荒感到了有些不好意思。 温砚景:“哼!” 孟月临:“修行之人,救人不是大事,不过如今我们还没有脱险,所以你们必须要听我的命令行事。” 闻言,傅夫人第一个点头:“孩子,你说,我一定不会拖后腿!” 孟月临点头,视线落到缩在角落一直没说话的周幼辛身上,而后走到她跟前,递出一张金品护身符:“拿着,贴身戴好,不要摘下。” 周幼辛错愕地看向她。 孟月临:“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周幼辛讷讷点头。 孟月临把护身符往前递了递:“那你要一直记着!” 周幼辛没有接,而是看着那张护身符,道:“可是……我没有钱……” 闻言,周夫人立刻道:“辛儿,世子妃一番好意,你且收着,待我们回家后,母亲会把钱送到王府的!” 孟月临没理周夫人,看着周幼辛道:“不要钱,你刚刚帮了我的忙,这是我送你的。” 周幼辛不懂她的意思,却还是伸手接过了护身符。 孟月临没有耽搁,抬手扔出一片小纸人,指挥它们把门窗关好后,把最后一片小纸人放在温砚景的手里。 “纸灵交给你,这里面由你来守着,一旦有窗户被打开,立刻就指挥小纸人去关起来,切记不可让窗户大开。” 听了这话,温砚景低头看着自己想要了很久的纸灵术,下意识拉住了要走的孟月临,道:“那你呢?” 孟月临:“我要去救人。” 温砚景:“人不都在这里了吗?” 孟月临:“孟淮序忽然昏迷,是他的魂魄被抓走了,我要去救他!” 温砚景:“抓他的人也在捧月居吗?” 孟月临:“对,所以你要守在这里,别让我那边救了人这边又被抓。” 听了这话,尽管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温砚景却还是什么都没说,松开了她的手。 “那你,一定要平安!” “放心吧,我可是天机门少主!” 孟月临说完,冲他露出了一个意气风发的笑容,转身抬脚,大步离开。 伴随着她的脚步迈出房门,小纸人们瞬间行动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每一扇窗户,“哐哐哐”一阵响后,所有窗户被关上。 温砚景站在房门前,目送着孟月临的背影走进黑雾中,咬咬牙,关上了门。 转过身,少年扫视一眼屋内的人,面容冷肃,声音低沉:“都给我老实点,否则就是公主也保不住你们的性命!” 此刻,屋外。 孟月临从袖里乾坤掏出一颗复灵丹吞下,又抽出铜钱剑,轻轻在左手中指上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涂抹在铜钱剑上,剑身闪过道道金光,短剑身形暴涨成一柄重剑,被她狠狠插入地面。 “叮铃铃——” 剑柄坠着的五帝钱互相碰撞,发出了悦耳的声音,孟月临缓缓站直身子,浑身气势凛然。 握着五帝重剑的剑柄,她目视前方,眉眼间杀气腾腾:“滚出来吧,本座来杀你了,鼠辈!” 话音落,黑雾翻腾,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眨眼间凝聚成了一面漆黑的雾墙。 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看着孟月临,面上是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 “小月临,不许对大哥这么无礼。” 第130章 傅夫人她们上门不是巧合 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孟月临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缓缓将雷击木手串收了起来。 “小神仙,小神仙!”温砚景的声音从客房起居间那边传来。 孟月临刚刚站起身,就看到少年七手八脚地从窗户爬出来,落地的时候狠狠踉跄了一下,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不等站稳,他拔腿就朝着她跑了过来。 冲到近处,孟月临正要问他找自己做什么,猝不及防就被人用力地一把抱住。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刚刚整个捧月居都被黑雾给裹住了,足足一个时辰!” “孟玉翡那个王八蛋到处跟人说你死在里头了,吓死我了!” 他情绪很激动,胳膊紧紧地搂着,抱着孟月临大喊大叫。 孟月临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四面八方居然还是浓浓黑雾,只觉得有点累。 反手轻轻一推,强行把他推开后,道:“我没事。” 她说完,依旧扭头去看刚刚孟淮序的离开的地方。 这一次毫无准备被拉进了怨灵幻境,同样被拉进的还都是凡人,她受了不轻的伤,所以挣脱幻境之后倒是没发现黑雾。 如今才发现黑雾没散去,可见她的警惕性在不知不觉中被降低了许多。 “谁说你没事的!” 温砚景很生气,指着她胸口道:“你都吐血了还说自己没事,你看不起谁呢!” 孟月临闻言低头。 果然看到衣襟前有一大片血迹。 只是…… 她看向温砚景:“孟侯呢?” 温砚景瞪她:“你还有闲心管别人?” 说着,他一把抓过她的手腕:“走,我带你去找大夫!” 孟月临轻轻甩开他,再次问道:“孟淮序呢?” 温砚景见状,苦恼地挠了挠头,道:“吃完饭后,我们都在宴厅说话,他忽然就陷入了昏迷。” “我本来是要来找你的,但离苦说你这边有事要忙,我就让他和霍忱出去请大夫。” “离苦和霍忱刚走没多久,孟玉翡和温观煦还有孟鹤轩回来,孟玉翡说她算到阿序哥出事了,过来看看情况。” 他看了孟月临一眼,而后道:“小神仙,你知道的,我肯定是站你这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场的人跟中了邪一样,全都冲过来拦着我。” 说着,温砚景一脸的生气:“尤其是凌子骞,为了拦着我不阻碍孟玉翡过去给孟淮序看病,甚至都跟我打了起来!” 听到这里,孟月临抬手:“在场拦着你的人都有谁?” 温砚景大声道:“凌子骞、凌子川、陆那个谁、温观煦,还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孟乘渊!他们都欺负我!” 孟月临低着头,心里有数了。 凌家两兄弟暂且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其余三个人都是被孟玉翡控制过的。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捧月居出事了的?” 温砚景:“是我发现的,他们没发现!” “我被那几个混球直接赶出了宴厅,我就想来找你给我做主,结果刚走到不远处,就发现黑雾诡异地把整个捧月居给笼罩了起来。” 说着,温砚景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凑上前:“小神仙,我当时就知道事情不对,所以我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直接跑出侯府放了信号,把守在侯府外暗地里的淮王府兵召唤了过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孟月临挑眉不语。 温砚景也不尴尬,继续道:“我刚带着人冲进门,孟林远那个老东西就带着侯府府兵拦住了我们,死活要我把淮王府兵赶出去。” “我当然不愿意,而且擒贼先擒王,我直接就抓了孟林远那个老登,让人去王府通风报信,然后就马不停蹄来了捧月居。” “那会儿捧月居黑雾滚滚很是吓人,孟玉翡和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和尚,在捧月居门外放了两个蒲团,坐在上面念经。” “看我要冲进来,孟玉翡让人拦着我,说这里已经被什么地缚鬼设下了结界,除非你自己能打败地缚鬼,否则捧月居所有人都要死。” 温砚景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生气了:“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敢拦着本世子,我看她就是不想活了!” 孟月临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想笑。 温砚景没有阿鬼的记忆,但这性格,确实和阿鬼有几分相似。 “你还笑!”温砚景炸毛,指着外面:“孟玉翡现在就在外头,我们出去打脸!” 孟月临:“你是怎么进来的?” 黑雾还没散开,按理说温砚景进不来才是。 温砚景:“我让小槐变成我的模样骗他们,然后偷偷从后面翻墙进来的!” 他指了指客房后面的矮墙。 说是矮墙,其实也很高。 孟月临拉过温砚景的手,仔细摸了摸他的掌心脉,又看着他:“我给你的护身符,你随身带着吗?” 温砚景拍了拍心口:“当然,除了洗澡上茅房,我都贴身戴着!” 听了这话,孟月临心道一声“果然”。 金品护身符有破障之效,温砚景能进来,全靠它。 “小神仙,这里到底出什么事了啊?”温砚景忧心忡忡。 孟月临拉着他的手往客房走去:“没什么事,有人想要困住我罢了。” 珍珠给那位仙师大人消息,今晚会有鬼奴傀儡来取命星星尘,所以孟月临被拉入怨灵幻境,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温砚景任由孟月临拉着他往客房走,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被自己被抓着的手,心口“扑通扑通”跳得喧闹无比。 回到客房,孟月临果然见到傅夫人几人都已经醒来,正互相搀扶着坐在一起,查看彼此有没有受伤。 见到她回来,傅夫人是第一个低下头的。 她可还记得自己在幻境里都做了什么,此刻看到孟月临,她心中忍不住生出阵阵羞愧。 “傅夫人,周夫人,你们今晚忽然想约来侯府见我,应当不是巧合。” 孟月临没有废话,直入主题,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听了这话,不仅周夫人,就连扶着傅琊宁的顾少夫人都看向了傅夫人。 心头的愧疚作祟,傅夫人面对孟月临的询问,根本没有办法拒不回答。 她面上露出几分犹豫,缓缓道:“是玉华公主。” 第129章 窃国,怎么又是偷气运? 说到这里,玉蝉的眼睛有些红。 “温氏杀了国主大人后,国师告诉他,国主大人阳寿未尽,若是肉身毁去,一切便前功尽弃。” “于是,温氏对外宣称不舍国主大人离去,用珍珠那个蠢货恋爱脑的夺势天赋,把他从国主大人身上偷走的帝王紫气拿出来给国主大人保住身体。” “而后三年,他时时刻刻关注皇陵的修缮进度,也不是什么情根深种,而是暗中让人在墓室里和棺材里,刻下了锁魂化鬼阵。” “三年后,他亲自将国主大人送进了锁魂化鬼阵中,打算永远抹杀她的存在。” “没想到,在强大的天命庇护之下,国主大人的肉身不腐,灵魂不灭,于是国师又花了三年的时间,帮着温氏逃过国主大人的诅咒。” “最后,国师将国主大人的魂魄封印在怨灵幻境里,让她的灵魂永远堕入绝望,留下她的身体和滔天的气运,源源不断地,反哺着温氏。” 说着,玉蝉吐出一口气,声音里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温氏皇族百年的兴盛,全仰赖于我们百女国国主大人的气运。” 听到这里的时候,孟月临已经完全愣住了。 她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她只以为是普通的爱恨情仇。 “可是……”她嘴唇微微动了动,想问什么,却还是没问出口。 因为,她已经嫁给了温砚景,她如今,也是温氏皇族的一员。 怪不得她觉得和温砚景成婚后修为立刻就精进了一截,原来是因为她在无知无觉中,偷到了天命者的气运……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玉蝉笑了笑,看着她道:“小仙师怎么这副表情?难道是在为我皇感到不值,为自己感到羞耻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你大可放心,我皇虽然身陷囹圄,但她永远都会记得,她的仇人是温氏一族,与旁人无关。” 孟月临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玉蝉:“我皇的陵寝每年都会种下很多树,这些树受到我皇气运的滋养,有很大的概率能滋生出灵智。” “温氏登基之后,每隔九年,便会将陵寝种的树分别送给各个世家贵族,如此一来,被我皇气运滋养而生的精怪,很轻易就遍布了整个国家的所有贵族之中。” “这些精怪会在不知不觉中,吸走各大世家的祖荫、福报、功德,反哺到我皇身上。” “可是我皇只有躯壳没有神魂,这些被反哺回来的气运,便都会进入锁鬼化魂阵,最后真正得到好处的,只有温氏。” 听到这里,孟月临的心猛地往下沉了沉。 偷气运? 怎么又是偷气运? 而且这次偷气运的还是皇族,偷的还是世家大族的气运! 玉蝉:“只要我皇的灵魂不灭,哪怕如今身躯已经腐化,锁鬼化魂阵也会依旧运转。” 说着,她凑近前来,忽然握住孟月临的手:“可是小仙师,你是修行之人,你应该知道,业力是不可被阴谋算计的。” “如今的大苍国已经走到头了,我想你是明白的。” 孟月临不明白。 但她没有松开玉蝉,而是定定看着她,声音温和,轻轻道:“那你呢?如果当年的温氏做了那么多,算计了那么多,你们又是怎么出现的?” 玉蝉:“什么?” 孟月临:“温氏知道被天命者气运所庇护的生灵都有机会生出灵智,所以为什么会出现你,出现珍珠,出现黑簪子,还有我如今尚未见到的嫁衣和玉笏板?” “而且,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那温氏一族应该世世代代都会死死看守皇陵,为什么你们会被盗墓贼盗出来?” 听了她的话,玉蝉缓缓松开了手,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孟月临突出一口浊气,道:“玉蝉,我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些,很大一部分是真相,所以我更加确定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你们几个的出现,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巧合,我算卦很准,我早算过了。” 话音落,玉蝉忍不住笑了一声:“我果然没看错呢,小仙师实在是太聪明了!” 说完,她站起身,弯腰轻轻点了点孟月临的鼻尖,声音温柔又高兴:“你猜得很对,但我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其余的,你可以自己想办法去找答案,比如,问问别人。” “问问别人?”孟月临皱眉。 玉蝉笑:“对啊,比如你今天救下的那个重生女,她前世多活了好些年,你可以问问她,后来的大苍,是什么样子的。” 说完,玉蝉毫无预兆地变回了原型,落入孟月临掌心。 低头一看,原本莹润的玉蝉此刻竟有几分暗淡无光,玉蝉的一只眼睛,更是直接透出一抹死白。 见状,孟月临有些无奈,只能将她丢进了阴幡里养着去了。 做完这些,正要起身,一转头却发现不远处的树荫里站着一个人。 见她动了,那人缓缓走了出来。 是孟淮序。 “这么晚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孟月临站了起来。 孟淮序:“客房这边出了事,我过来看看,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闻言,孟月临微微挑眉:“你刚到吗?” 孟淮序:“你说呢?” 孟月临:“……” 她讨厌谜语人! 只是此刻,看到孟淮序后,孟月临猛地想起了刚回家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神魂不稳吗? 她看着走到身边的孟淮序,很自然地冲他伸出手。 “把脉!” 孟淮序笑了笑,很配合地伸出了手腕。 双指搭上腕脉,脉搏的跳动从指尖传来。 孟月临引一缕灵气弹入他的丹田,而后撤了手,看向他:“看来今天我回来,你很开心。” 孟淮序收回手,面上带着淡笑:“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你回家,我开心是应该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倒是没再说什么。 伸出手在袖里乾坤掏了好一会儿,将那串被她收走的雷击木手串重新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还给你了。” 孟淮序见状,错愕一愣,居然没有伸手去接。 孟月临:“那时候说了,你神魂不稳,雷击木手串会加重你神魂离体,对你没有好处,当时你看起来很生气,现在想想还给你吧。” “反正你现在好多了,戴着这个,也只会延缓一点恢复的速度,不会导致什么严重的后果了。” 听了这话,孟淮序缓缓垂眸,看着递到面前的手串。 半晌后,他抬起头,面上依旧是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 “我从没生过你的气,这个手串还是你收着,等你确认我完全好了再给我吧!” 说完,孟淮序不给孟月临说话的机会,起身就走。 第128章 百女国易主真相 玉蝉听了这个称呼,面上并没有多少意外,好像早就猜到了一样,反而笑了一声。 “小仙师,虽然你真的很聪明,但这次你真的猜错了。” 她说着,蹲在孟月临身前,仰着头看着她,认真道:“我真的不是国主大人,我只是因国主大人而生的精怪,因为是她口中之玉,所以与她十分亲密。” 孟月临低着头看着她,道:“能和我说说吗?” 玉蝉:“可以呀!” 她说完,干脆席地而坐,就着月色娓娓道来。 国主大人从母皇手中接过帝王的权柄之时刚满十六岁,是整个百女国最受瞩目的少女,也是被无数人寄予厚望的年轻君王。 她从小就展露了过人的天赋,不仅文治武功样样拔尖,在母皇的悉心教导之下,更是很小就知道善用权柄,平衡朝局。 她勤政谦逊,登基后没几年,在她的治理下,百女国的繁荣昌盛达到了巅峰。 百姓们爱戴她,官员们臣服信任她,将士们忠诚于她,整个百女国上下一心,十分和谐。 国主大人醉心政务,不好男色,登基第三年才开后宫,却没怎么添人,只迎娶了青梅竹马的丞相嫡子为皇后,选了几个世家的贵子入宫为俞。 直到国主大人二十二岁那年,附属国进贡了几位美男,后来登基的温皇便在其中,是几人之中姿色最出众之人。 皇后贤德大度,为了表示对附属国的看重,温氏一入宫,皇后请示国主大人后,就封了温氏为贵俞,并主动劝说国主大人宠幸他们。 国主大人与皇后相敬如宾,采纳了他的建议,短短一个月,翻了三次温贵俞的牌子。 起初大家只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宠幸,毕竟国主大人不是耽于男色的人,可几个月过去后,大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温贵俞总是莫名其妙偶遇国主大人,十次的偶遇,有五六次都能承宠。 皇后觉得如此不妥,便找机会提醒了国主大人。 可没想到的是,国主大人忽然一怒之下,褫夺了皇后的六宫大权,转头给了温贵俞。 说到这里的时候,玉蝉看着挺得满脸认真的孟月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孟月临诚实地摇头。 玉蝉笑了一声,也没有解释,继续往下说。 皇后被禁足后一病不起,国主大人明目张胆地给了温贵俞盛宠。 那年正值百女国国力鼎盛时代,朝中各位大人虽然觉得帝王荒唐,可总还想着她心中知晓轻重。 直到,皇后病逝,国主大人一封圣旨,不管不顾要立温贵俞为皇后,遭到满朝文武的抵制。 那一次的抵制十分强硬,国主大人僵持没几日后便退让,按下此事不提。 后来连续好几年,国主大人对温贵俞盛宠不断,但她是天生的帝王,后宫的事耽误不到前朝,在国主大人二十五岁那年,百女国迎来了万邦来朝的盛景。 也是从那之后,大家发现国主大人渐渐变了。 起初,她是不爱上朝了。 紧接着,她对政务也有些懒怠。 后来,她干脆不藏着掖着,明目张胆地让温贵俞插手前朝之事。 说到这里,玉蝉叹了口气:“后来,便是你听说过的,陛下不顾一切让位于温氏,不久后,死于骊山温泉。” 说完,她看着孟月临:“这就是百女国最后一位帝王的故事。” “百女国传承六百年,到她手中之时,百女国国力最为强盛,不仅万邦来朝,甚至附属藩国多达三百余个。” “那时的百女国兵强马壮,铁蹄所过之处无人不瑟瑟发抖,可她却成了末代皇帝。” 说完玉蝉笑了笑:“你觉得可笑吗?” 孟月临沉默半晌,皱起眉头:“百女国国主后期怎么变化那么大?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了?” 玉蝉闻言,笑了一声:“当年的大国师也是修行之人,她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妥,也是她断言,是国主大人爱温氏太过,盲目且愚蠢。” “不可能。”孟月临摇头:“玉蝉,你一定有什么没告诉我。” 她说着,认真地看着她,道:“三城二十万百姓的死,是不是和你的国主有关?” 玉蝉沉默,眼神警惕地看着孟月临,没有回答。 孟月临:“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这两件事好像有着某种联系。” 玉蝉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确认她是发自内心地在说话后,吐出一口浊气,总带着几分笑容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是。” 玉蝉缓缓开口:“温氏来自岚域。” “岚域?” 孟月临没听过这个地方:“那是哪里?” 玉蝉看着她,一字一句:“岚域,就是如今的云疆,那里巫术盘踞,蛊虫盛行。” “当年的岚域,比如今的云疆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孟月临听懂了。 “温氏用蛊虫控制了国主大人,用这样的手段夺得了皇位后,将她杀死在骊山温泉?” 她不理解:“可你刚刚也说了,你们的国师也是修行之人,她说过国主大人没有任何……” 她话没说完便停了下来:“你们国师有问题!” 玉蝉一脸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表情,见状嘴角勾起:“不错嘛,有我们国主大人当年的几分聪慧了!” 孟月临挠了挠头,还是不解:“玉蝉,我觉得这不可能,就算你们的国师不是好东西,可听你讲述的国主大人那样英明,不应该会这么轻易上当。” “而且你们朝野上下十分团结,难道国主大人性情大变,没有一个人深究吗?” 玉蝉轻轻摇头:“不是,是不敢。” “不敢?为什么不敢?” “帝王之怒,没有几个人能承担的了。” 玉蝉说着,双手撑在身后,看着廊外的明月,道:“皇后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人,可他的下场所有人都看得见,在他死后不久,丞相满门落罪,被诛了九族。” 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孟月临的心里闷得慌。 玉蝉:“或许你不知道,当初温氏用来控制国主大人的,是岚域世代传下来的换命虫,不仅如此,他还在一开始就对国主大人用了迷情蛊。” “有迷情蛊在牵动着国主大人对他的心,他没多久就用换命蛊换走了国主大人的帝王命格。” “国主大人并不是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她只是在迷情蛊的作用下,无法告诉任何人,她抗争过的,而且抗争了很久,从二十二岁,到二十八岁。” “在那种情况下,国主大人为了保护皇后,褫夺六宫大权交给温氏,原本是想引起皇后母族的不满,对她和温氏口诛笔伐,却没想到温氏下手更快。” “皇后满门被灭后,朝野内外震骇不已,朝堂上再没了谴责的声音,直到我皇当众宣布要禅位于温氏,这才再次遭到了满朝文武的反对,君臣再次陷入僵持之中,朝野内外尽是骂声。” “那是我皇最后一次反抗。” “只可惜,那时的温氏已经手握兵权,僵持一年后,他以反叛的理由,将三座城池围困起来,用二十万百姓的性命威胁,逼着国主大人写下禅位书后,亲手溺死了她!” 第127章 菜人市幻境,三城反叛 浑浑噩噩即将离体的魂魄,被她这么一下瞬间拍得灵台清明。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对上孟月临那双清冷无波的眼眸的瞬间,她整个人止不住地哆嗦了一下,道:“我……我是本人……” 孟月临表情不动:“你骗不了我,说,是谁帮你夺舍的?” 她一听“夺舍”这两个字,整个魂魄都有一瞬间的呆滞。 紧接着,她慌忙摇头解释:“不是的,不是,我没有夺舍,我就是周幼辛!” “只是……只是我不是现在的我,我是五年后的我!” 听了这话,孟月临也有一瞬间的呆滞。 什么五年后的她? 很快,她想起了师父的话。 “你是重生者?”孟月临问道。 “重生者?”周幼辛迷茫地呢喃了一句,而后猛猛点头:“对!对!我是重生者!这是我的第二世,第一世我死了,可我没想到一睁开眼,我回到了五年前!” 说着,周幼辛止不住地哭了起来:“前世,永宁郡王嫡长子嫌弃我是个庶女,死活不肯履行婚约,甚至在六月的时候设计害了钰莹的清白,逼着钰莹嫁了过去!” “钰莹嫁入郡王府不过一年半就传出了暴毙的消息,永宁郡王府说钰莹偷人,逼着我们家把我又嫁了进去。” “我去了才知道,钰莹是被折磨致死,钰莹根本就没有偷人,是永宁郡王府不干净,嫡长子好男风,死活不肯洞房,永宁郡王舍不得自己断后,居然……居然……” 周幼辛说不下去,嚎啕大哭。 听了她的话,孟月临整个人都懵了好一会儿。 “所以,你重生回了五年前,想到的破局之法,就是早早把自己嫁过去吗?” 好半天后,她才轻声问道。 周幼辛此刻是魂魄状态,闻言抬头看她,脸上一片空白,没有说话。 孟月临:“我师父说过,能得重生机缘之人,都是上天眷顾的可怜人,你前世是怎么死的,能说说吗?” 周幼辛沉默许久,这才缓缓道:“我嫁过去后,父亲牵扯进一桩卖官鬻爵案中,我想求郡王府帮忙保住爹娘的性命,所以……” 所以,周幼辛献出了自己,伺候老迈的永宁郡王,还被她的夫君带出去,供狐朋狗友取乐。 她本以为她已经这么听话了,郡王府至少也会保周大人和周夫人的性命,哪怕是流放也好。 却没想到,判决后,周大人被斩立决,周家十岁以上男丁尽数斩首,女眷充作官妓。 斩首当日,女眷们在周府给十岁以下的孩子们灌了毒药,而后齐齐自缢身亡。 最后,周家满门上下,只剩周幼辛一个人活着。 “我接受不了,”周幼辛的魂魄趴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我要郡王府的人死,我要早早嫁过去,我要把整个郡王府的人都杀了!” 孟月临自以为听了很多鬼怪讲述的人间惨剧,可今日短短这么一点时间。 她先是亲历了三城反叛时候的吃人事件,又从一个重生魂口中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她有些恍惚。 直到周幼辛的魂魄因为情绪太过激烈,隐隐有溃散的征兆之时,她才缓过神来,立刻施术稳固神魂。 “刚刚你在怨灵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她问。 周幼辛抬头看她,想了想后,道:“我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周围很多人,有很多惨叫声和哭声,还有人在唱歌。” 说着,她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不少,仔细回想了起来。 “好像唱的是‘芙蓉肌理烹生香,乳做馄饨人争尝,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不令命绝要鲜肉,片片看入……饥……人……人……腹……”(注:1) 念着念着,周幼辛才恍惚明白过来自己听到的东西是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向孟月临。 “那是……那是……”她半晌说不出那三个字。 孟月临再次为她稳固神魂,咽下口中刚刚涌出的一口腥甜的血后,声音淡淡道:“菜人市。” 孟月临微微吐出一口气,对周幼辛道:“你是重生者的事我会为你保密,你和永宁郡王府的恩怨,我不插手,但我要劝告你一句。” “前世能把你踩在脚下的人,你重来一次也未必能反败为胜,最重要的,是你不要重蹈覆辙,老天爷给你重生的机缘,不是要你去送死的。” “周钰莹今生未毕会走上老路,你如果没有八分把握,不要以身入局。” 说完,她手里再次掐诀,反手把周幼辛离体的神魂送回了她的身体。 做完这些后,她松了口气,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周围躺着的人,视线逐渐有些模糊。 她撑着身子,看着外面的夜空,脑子里渐渐冷静了下来。 有了周幼辛的佐证,她可以断定,怨灵幻境将她们拖入的是同一个幻境。 而这个幻境里的事情发生的时间,在历史上记载,正是当初百女国国主在骊山温泉意外死亡的那段时间。 据说三城反叛军不满百女国国主将皇位让给一个男人,所以集结反叛,想要自立为王。 可是温皇手段凌厉,下令大军将三城死死围困,足足半年。 半年后,三城终于打开城门投降。 那时候大家才知道,这半年三城粮食短缺,或易子而食,或互相捕食,活下来的人几乎都吃过人。 三城反叛之时,百姓加上兵卒大约二十万人。 三城投降之时,三座城加起来的人不到五千,幸存者全是男人,没有老人,没有女人,没有小孩。 大军入城后,发现幸存者吃人肉上瘾,无法戒断,最后幸存者尽数被斩杀。 三座城,二十万人,整整半年的绝望,怪不得能凝聚成一个怨灵幻境。 孟月临想到这里,吐出一口浊气,从地上艰难起身后,走出客房起居间,来到了回廊下,而后才从袖里乾坤中取出阴幡,召出玉蝉。 “跟我说说,百女国国主和温皇的爱情故事吧。” 刚一出来就听到这句话,玉蝉顿时冷了脸:“你这么爱听,叫珍珠说给你听,我才不说!” 孟月临冷笑:“你不想报仇的话,我确实可以不听!” 玉蝉闻言,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是满脸玩味:“看来你去过幻境了?” 孟月临干脆靠着廊柱坐了下来,仰头靠在后面,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声音淡淡。 “那里的天是黄色的,看起来很绝望。” “这百年你过得不容易吧?” “国主大人。” 第126章 你不是本人 从破烂的屋顶往外看去,天空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 被傅夫人背着走出了破屋子后,孟月临才看清楚,天空泛着土黄。 这是一个很破旧的小村子,放眼望去,缺胳膊断腿的人到处都是。 傅夫人背着她,一边走一边道:“咱们这个村子里,身体健全的人不多了,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有时候想想,死了可能才是解脱。” 听了这话,孟月临没有回答,而是扫视了一眼周边。 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残废,苟延残喘地依偎在一起。 很少有人哭,很少有人喊,大家好像都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不知前途在何方。 “婶子?” 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傅夫人停下脚步,孟月临和她同时低下了头,看到一个还不到人腰高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小丫有事吗?婶子要带你姐姐出去逛逛呢。”傅夫人声音温和,但态度却十分警惕。 被叫做小丫的小孩闻言,吸了吸鼻子,道:“婶子,姐姐什么时候死啊?” 傅夫人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的错愕,但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回答:“快了吧,前几天隔壁家柱子跟你姐姐一样也是被砍掉了腿,三天就死了。” “那等姐姐死的时候,婶子能叫我来吗?” 小丫说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睛亮晶晶的:“我人小,吃得不多,可以吗婶子?”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傅夫人有些不想回答。 但不知道怎么的,嘴巴却不受控制:“可以,到时候分你一点,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小丫听了这话,高兴地拍着手走了。 孟月临回头,看着小孩的身影,发现她的肚子胀得很大,走路的时候显得十分狼狈。 那么小的小孩,不可能是怀孕,应该是吃了土。 “婶儿,”孟月临拍了拍傅夫人的肩膀,声音平静:“你和她刚刚是在说,等我死了,把我吃了吗?” 闻言,傅夫人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泛起了恶心,本能想要否认。 可一张嘴,却是理直气壮:“对啊,不然呢?这年头,活人都吃不饱,你一死,好多人都能多活几天。” 预料之中的答案,可孟月临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今年是哪一年?”她问。 傅夫人:“什么哪一年?” 孟月临:“咱们的陛下姓什么?” 傅夫人:“我们只是平头百姓,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可别问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抿了抿唇,又道:“婶儿,你刚刚让我喝的药是毒吧。” 傅夫人这次没有说话了。 孟月临:“如果我喝了,现在已经死了,你们已经开餐了,对吗?” 傅夫人还是没有说话。 孟月临:“可我很奇怪,婶儿,你前几天没了腿和胳膊,为什么还能活着,不会被人吃掉?” “你拿着金簪子应我所求带我出来,应该不只是心情好,发发善心吧?” “我猜,你打算用我和金簪子,去换粮食,对吗?” 话音落,傅夫人直接把孟月临从地上摔了下来,丢在路边,道:“死丫头,你想说什么?我胳膊腿都好好在着,你休要污蔑我!” “你看看你现在这残废的样子,这么想死,你死这里就是了!我倒是要让你看看,被我这样四肢健全的人丢在这里,谁还会等你咽气了再吃你!” 说完,她转身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一边走,她一边落泪。 好奇怪,为什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像洪水一样在她的心里肆虐了起来? 她不想这么做,可为什么她却这么做了? 瘫在地上的孟月临终于坐起身的时候,傅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有些鬼鬼祟祟的身影,已经游荡着朝她挪动过来了。 眯眼仔细一看,孟月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狠狠闭了闭眼睛。 师父曾说过,感染朊病毒后,神经系统首先会受到攻击,表现出震颤、面部僵硬、肌肉抽搐等症状,且体液与血液具有传染性,所以朊病毒又被称为丧尸病毒。 同时因为神经系统受到攻击,视力会下降,无法自控肌肉的情况下,眼睛会逐渐发红,形如鬼魅。 眼前这些人干瘪瘦弱,行动缓慢,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呈现出来的模样,和师父曾经描述的朊病毒感染患者一模一样。 “人类感染朊病毒的途径之一,是同类相食。” 坐在地上,孟月临看着朝她围来的人,呢喃自语:“历史上有明文记载的吃人事件,是三城反叛事件。” 她知道怨灵幻境的时间了。 双腿已失,她没办法打坐,只能干脆地摊开身体躺下。 天空灰蒙蒙的,泛着不详的土色,好像这这一片大地一般,没有丝毫生机,全是绝望。 闭上眼,左手立于胸前,她嘴唇翕动,低低吟诵起了超度的法咒。 随着法咒出口,她指尖的金光越来越亮。 而那些丧尸一样,淌着口水朝她走来的人们却好似看不到一样,依旧死死地盯着她,一步接一步,一步又一步。 第一个人来到了孟月临的身边,迫不及待地趴下身子,对着她的脸张开了嘴。 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长长的涎水几乎要滴在她的脸上。 “敕令,破幻!” 一声低呵,刹那间,金光大作。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炸开,泛着不详之色的天空,一瞬间陷入了黑暗。 怨灵幻境第三种破局之法,顶着反噬,以自身功德之力强行破境! 许久后,黑色渐渐退去,客房的起居间模样慢慢显露出来。 “啪嗒”一声响,孟月临单膝跪地,一弯腰,“噗”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她随意地反手擦了一把嘴角,左手保持着施法的手诀,终于将镇鬼圈内浓黑的怨气收束成一个墨黑的珠子,捏在了掌心。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她在自己身上点了几处穴位,强行压下翻涌的内力后,撑着膝盖起身,挨个儿检查地上横七竖八地昏迷着的五人。 傅家三人和周钰莹四人身上都有她给的护身符,所以性命没有危险,孟月临只简单给她们施了一个净化怨气的咒诀后就没再理会。 周幼辛没有护身符,此刻,她魂魄不稳,隐隐有离体之状,孟月临顾不得自己,立刻在她面前盘腿坐下,准备为她安魂。 就在这时,她忽然皱起眉头,抬手按在了周幼辛头顶。 “你不是本人?” 第125章 怨灵幻境 世间多苦难,不缺怨气,只不过怨气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淡去。 若怨气太强,许久不散,又反复产生,那么在凝聚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幻化出怨灵幻境。 活人被卷入其中,能逃出者十不存一。 只是这样高的死亡率并不是因为幻境有多危险。 而是被拖入幻境的活人,都要经历凝出怨灵的怨气主们生前所遭受的苦难。 怨灵不杀人,它只讲述、重现,帮人代入,不能忍下来的人,便会在各种各样难以言喻的折磨之中暴毙而亡。 破局之法也很简单。 一、不被幻境蛊惑,不相信任何看到的东西。 二、忍过幻境里的折磨。 意识到这里,孟月临撑着头,咬紧了牙关,强行压下一阵接一阵的剧痛。 是她大意了。 没想到一根那么细的金链子,从外观上不出任何异样,也不像是能承受那样强大怨力的载体,居然能承受足以凝聚出幻境的怨气,甚至诞生了怨灵! “妮子,你怎么了?”傅夫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语气里满是担忧:“婶儿知道你疼,你快把药喝了吧,喝了就不疼了啊!” 听了这话,孟月临放下手,看向她,道:“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傅夫人闻言,满脸茫然:“什么?” “你刚刚应该也是在昏迷中才是,你醒来多久了?”孟月临又问。 傅夫人还是不解:“妮子,你在说什么?婶儿听不懂,我一直守着你,没有昏迷啊。” 听了这话,孟月临了解了眼下的局面。 她是修行之人,怨灵幻境能把她拖进来,改变她看到的一切,影响她的感知,但她的灵台清明,所以怨灵幻境无法改变她的认知,她还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谁。 可除了她之外,被卷进来的人都是凡躯,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认知就已经完全被替代成了幻境中的人物。 这样很危险! 意识到这一点,孟月临闭上眼睛,默念了几遍清心诀后,再次睁眼看向傅夫人。 “你的左手拿着什么?” 傅夫人眼下残存的是右手,所以孟月临这么一问后,傅夫人脸上便出现一阵苦笑:“妮子,我哪来的左手?你是不是疼糊涂了?” 孟月临摇头:“你左手拿着一根金簪,很漂亮,很像是镇子上最大的那家金楼里的镇店之宝,你能给我看看吗?” 她说完,果不其然看到傅夫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婶儿,我没腿了很快就会死,我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摸一摸金子,求求你成全我好吗?” 孟月临做出一脸可怜的表情说道。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眼神还频频落在傅夫人空荡荡的左侧手臂的位置,这叫傅夫人一时间有些迷茫。 “婶儿,我看金簪是雕花的,好漂亮好精致,我临死前就想看看清楚,一饱眼福,说不定转世投胎以后,我也能成为金匠,到时候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孟月临继续哀求。 傅夫人为难地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左臂。 片刻后,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样,道:“那……那给你看看?” 她满脸不确定地说完,一瞬间居然真的感知到了自己的左手,而后就不自觉地往前伸出去。 垂眸一看,傅夫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她昨天被生生拆下来的左手,怎么出现了? 不仅如此,她的手里居然……居然还真的抓着一根精巧漂亮的金簪! 傅夫人吓了一大跳,正下意识要尖叫的时候,孟月临欢喜地伸出双手,从她刚刚出现的左手上接过了金簪,高兴地转着看了起来。 一边看,她一边挪得远了点,发出了喟叹声:“好漂亮的金簪,好精致的工艺,婶儿,你有这么大的金簪子,你家一定很有钱,你能带我去你家借点银子花花吗?” 傅夫人:? 她不明白。 她明明是个穷人,明明和这个小丫头是一样的苦命人,怎么自己手里突然就多了一根这么大的金簪子了? 这么想着,她干脆站起身就伸手要去拿:“妮子,这应该不是我家的东西,我都穷成这样了,我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金子的!” 话音落,孟月临回头看她,满脸笑意:“婶儿,你的腿好长呀!” 傅夫人:“什么?” 她闻言低下头。 前天和大前天被生生砍下来的两条腿也出现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见鬼了吗? 傅夫人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 孟月临松了口气。 很好,怨灵幻境能改变人的认知,但她用天机门的幻术“言出法随”说出的东西,也能改变人的认知。 傅夫人恢复了四肢健全的样子,惊喜地抻胳膊动腿,一边动作一边惊叹:“我的胳膊我的腿,都好了?都……都长出来啦!” 孟月临坐在破烂的床上,仰着头看着她,道:“婶儿,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能帮帮我吗?” 傅夫人沉浸在自己恢复健全的惊喜之中,听了这话,当即点头如捣蒜:“可以,妮子你说,你想要什么?婶儿都给你买!” 说着,她指着孟月临手里拿着的金簪,大笑道:“这么大一块金子,虽然不知道哪儿来的,但我也不记得有捡到过,肯定是老天爷可怜我们,所以给的怜悯。” “你放心,你今天想要什么人,婶儿都买给你!” 听了这话,看着她逐渐恢复生气的脸,孟月临松了口气,把金簪递给她,道:“婶儿,我不想要什么东西,就想你背着我去外面看看。” 她和傅夫人在这里,一睁开眼就各有各的残缺,可见另外四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务之急是把所有人找到,用幻术改变她们被幻境影响的认知,叫她们不被幻术影响,这样才能脱离幻境。 其余四人中,年纪最大的顾少夫人今年也才十九岁,她们说不定撑不了多久。 得快! “你这孩子,跟婶儿客气什么呢!”傅夫人开心地收起金簪,二话不说,转过身蹲在她的面前:“上来吧!” 孟月临松了口气,强忍着剧痛,艰难地挪到了傅夫人的身上。 短短一点点距离,她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幻术“言出法随”可以影响别人的认知,影响不了自己的。 此刻,孟月临是医者不能自救,只能强忍。 不仅如此,伴随着被卷进来的人挣脱幻境,她们本该承受的痛苦,都会叠加到她一个人的身上! 第124章 好痛啊,求求你,救救我吧…… 孟月临动作极快,同时拿走一旁愣怔的周幼辛手里端着的茶盏,灌进傅琊宁口中。 紧接着,她伸出双指,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就“啪啪啪”在傅琊宁身上点了一连串的穴位。 所有人都看到,她落指的每一下都激起一阵微微金光。 点完穴后,孟月临放下茶盏,揪着傅琊宁的衣襟把她拽起来,翻过身子按在自己的腿上,左手掐诀,捏着一片淡金色的虚影拍在她的后心上。 又是一阵淡淡金芒激起,昏迷的傅琊宁忽然睁开了眼,仰着头张开了嘴。 浓黑的雾气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从她七窍里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出,一时间场面诡异至极。 傅夫人见到这一幕,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脸色惨白,一阵腿软。 顾少夫人还算镇定,赶忙扶着她,看向已经站起身的孟月临,担忧道:“孟小神仙,阿宁她不会有事吧?” 孟月临:“不能保证。” 怨气太强了,这绝对不是一个被活活打死的人能有的怨气。 原本还能撑住的傅夫人听了她的话,吓得当场顾不得什么名门贵族的尊严和身份,直接跪在了地上哭道:“求求你,孟小神仙,求求你救救阿宁!”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求求你救救她,只要阿宁能活下来,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求求你救救她!” 说着,傅夫人就要磕头。 见状,孟月临赶忙凌空一指,止住了她的动作,而后看向顾少夫人:“麻烦你把你婆婆从地上扶起来,她是长辈,不带这么恩将仇报的,我又不是神佛。” 听了这话,刚刚跟着跪下的顾少夫人赶忙站起身,顺势又将傅夫人给扶了起来。 而后,她满脸无助地看着孟月临,道:“孟小神仙,我婆母只有阿宁这一个女儿,求您一定要救救她,只要她能平安活下来,我愿意给您一万金为酬谢!” 孟月临:“傅夫人不是还有好几个儿子吗?怎么会只有这一个女儿?” 顾少夫人满脸苦涩,看了一眼怀中哭得已经站不住的傅夫人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婆母是继室。” 听了这话,孟月临心中了然。 怪不得傅琊宁的年纪和她哥哥们差那么多。 “虽然很想赚你的一万金酬谢,但我们天机门从不诓人。” 孟月临说着,指了指那边还在冒黑气的傅琊宁道:“我确实不能保证傅小姐毫发无伤,因为这怨气太强,今日无论如何都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损伤。” “但她的性命不会受到威胁,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接风宴那天,傅小姐是第一个愿意相信我的人,所以在我的心里她已经是我的朋友了,所以傅夫人于我而言就是长辈,故而我不能受傅夫人的礼,还请见谅。” 她说完,转过头继续盯着傅琊宁喷黑气。 顾少夫人听了这番话,不知为何,虽然孟月临的脸色还是冷淡漠然的样子,可顾少夫人的心里却生出了一股暖意。 她看着身姿挺拔如松的少女,莫名心安了几分。 低头拍了拍靠在怀中泣不成声的婆母,她温声安抚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孟月临见傅琊宁七窍之中涌出来的黑气颜色逐渐变淡,当即伸出手虚空画了一个圈。 手指所过之处,淡淡金芒亮起。 圆圈首尾相连的瞬间,四周阴风狂啸,散向四周的黑气都朝着圆圈汇聚,眨眼工夫就凝成了一团,浓黑如墨。 低低的哭泣声和痛苦的呼号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叫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痛啊,好痛啊,我好痛……” “求求你,不要打了,我真的好痛啊……” “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我要痛死了……” “呜呜呜,好痛,求求你,好痛……”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耳畔传来了重重叠叠的呓语,浓郁得叫人无法回避的痛苦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心神。 孟月临还来不及反应,那团黑气就将她刚刚结下的镇鬼圈给撑开了。 不好! “快散开!” 孟月临反应过来,迅速伸出双手,将所有灵力调转到了极致,试图将镇鬼圈压回去。 但这份力量实在太过庞大,孟月临毫无防备之下,浓黑如墨的怨气眨眼间就吞噬了整间房。 “求求你救救我吧……” “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放过我,我愿意去死的……”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耳畔传来阵阵哭泣,孟月临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一片发灰暗红的天,以及残破的屋顶。 她立刻反应过来,正要坐起身的时候,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了回去。 “妮子,别起来,别看!”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孟月临转头,看到了面色憔悴,双眼通红的傅夫人。 不同的是,此刻的傅夫人不是刚刚穿金戴银的贵妇模样,而是一身缝缝补补也难掩破烂的陈旧麻衣。 原本满头珠钗不见踪迹,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绑在上头,看起来脏兮兮灰扑扑,十分寒酸。 孟月临皱眉:“傅夫人?” 听了这话,傅夫人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妮子,你别难过,没了双腿你还有手,他们不会一下子就把人弄死,你还有机会逃出去!” 说着,傅夫人止不住地抽泣了起来。 这时候,孟月临才发现,傅夫人全身上下只剩一只胳膊还健在,其余三肢空空荡荡,伤口处胡乱地裹着破布,氤氲出了浓浓的血色。 正观察之际,傅夫人用完好的那只手端起了床头的一碗药,递到了她的面前,道:“妮子,婶儿没有力气,你自己起来喝药吧,喝下去就不疼了。” 话音落,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瞬间从下肢蔓延上全身。 孟月临忍着痛楚,再次坐起身往下看去。 果不其然,双腿自膝盖以下不见踪影,破布裹在糟糕的伤口上,氤氲出的血色沁透出来,在她的身下淌出一片鲜红。 好痛! 她忍不住凝起眉头,这才终于确认。 刚刚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那股冲天的怨气拖入了幻境! 第123章 国主大人才不像你这样! 她的态度转变得丝滑又迅速,一旁的珍珠都还没缓过劲儿来,她已经站在孟月临的身后开始给她按摩了。 “小仙师消消气,我刚刚就说是猪油蒙了心,一下子不知道轻重,掂量不清自己的分量,我现在清醒了,小仙师莫要生气!” “我呀,虽然就是一个口琀成精,但我好歹也是呆过百女国国主大人嘴巴里的东西,我其实是很有灵性的!” “其实傅小姐那个金链子的来头我知道,是用我本体上的眼睛锉下来的粉末熔炼进金子里,然后用活活被打死的人的最后一口血浸泡七七四十九天。” “我很阴的,被打死的人怨气也很大,而金链子被做好以后,专门送给了傅小姐,所以我和傅小姐绑定,主要是金链子里的怨气在起作用。” “小仙师这么厉害,只要把怨气炼化了,一切就都解决啦!” 说着,玉蝉乖巧地看着孟月临:“玉蝉别无所求,最想跟在小仙师的身边修行,还请小仙师给我这个机会,可以吗?” 一长串话说完,玉蝉瞪着自己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一点。 殊不知她如今只是阴灵之身,她化为人形以后就是棺材里死了三年才下葬的女鬼模样,这会儿她瞪大眼睛的样子,像极了被勒着脖子快要死的人。 孟月临倒是还好。 反而是刚刚一口咬定她是百女国国主大人的珍珠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你……你不是我的国主大人!” 珍珠大声道:“国主大人才不会像你这样没有骨气!没有尊严!没有一点原则!” 听了这话,玉蝉大大方方地翻了个白眼:“拜托,我现在只是一个口琀成精的阴灵,我要骨气要尊严要原则有什么用?” “能让我修行一日千里,能让我大道圆满,重返人间吗?” 说着,玉蝉双手一拍,而后摊开:“什么都不能,就别用人的要求标准来衡量我了行吗?” 珍珠似乎很难接受她不是自己思念和羡慕这么久的国主大人。 此刻听了玉蝉的话,她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几乎要窒息。 最后都不用孟月临开口,便主动钻回了相纸里。 画面上,原本泛着莹润微紫色光芒的珍珠暗淡了几分,细看还能看到,珍珠上面凝着几颗水珠,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孟月临抬手扫过,将相纸收回袖里乾坤,看向玉蝉,道:“百女国国主?” 玉蝉微笑:“小仙师这是何意呀?” 孟月临:“百女国国主怎么会因为爱情而送出自己的国家?你知道吗?” 玉蝉依旧微笑:“因为爱情啊!” 孟月临点头:“哦。” “有本事的男人打下江山为聘,迎娶心爱的女子过门为妻,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谋划前程、照料小妾这也就罢了。” “百女国国主身为一国之君,不让温皇当赘婿也就罢了,怎么还自带嫁妆下嫁,成就别人的百年基业?” 说完,孟月临笑了一声,拉开阴幡,干脆利落地将玉蝉收了进去,而后撤下结界,走出了起居间。 此刻,门外。 傅夫人和顾少夫人正满脸着急地站在门口徘徊。 没有人拦着她们去偷听,可她们作为高门贵夫人也做不出偷听的事情,所以只让今日跟随而来的心腹去偷偷听几耳朵。 可几个人去了回来,却说一点儿声音也听不见。 她们知道孟月临是有本事的,可她们具体也不知道孟月临到底有本事到了什么地步,此时此刻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丁点什么。 见里头迟迟没有动静,顾少夫人有些忧虑地看向傅夫人,道:“母亲,我们今日来得唐突又无礼,孟小神仙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她会不会怀恨在心……” “你在胡说什么呢!” 傅夫人及时打断了她,左右看了几眼,压了压狂跳的心脏,这才悄声道:“我何尝不知道今天来得有些唐突,可淮王府的门我们进不去,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不过阿宁说过,孟小神仙她有真本事在身,但她爱钱,我们只要给够银子,她应当不会太过生气。” 听了这话,顾少夫人压了压心头,脸上露出了笑容,道:“那就太好了,我今日出门正巧带了五千金。” “如果孟小神仙能帮阿宁解决那个玉蝉,我愿意把五千金都给她!” 听了这话,傅夫人叹了口气,道:“你时刻记着我们是世家女,不能太直接,否则彼此的脸上都不好看,不如我们……” “直接为什么脸上会不好看?” 孟月临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婆媳二人握紧了对方的手,好悬没有尖叫出声。 见她们如此,孟月临歪了歪头,道:“我有求必应,收钱为你们消灾解厄,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婆媳二人双双摇头。 孟月临看向顾少夫人,真诚道:“我听到了,五千金确实有些多,今天的事只用付给我两千金就够了。” 听了这话,顾少夫人脑子都宕机了一瞬间。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孟月临已经越过她们婆媳二人,径直朝着星渺给傅琊宁她们三位小姐安排的客房走去了。 此时此刻,傅琊宁正和周钰莹坐在一起下棋,周幼辛也坐在一旁,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嘴唇抿着,一声不吭,看起来十分紧张拘束。 孟月临走进来的时候,傅琊宁正要跟她说话,就看到孟月临伸手探向她的脖子。 下一刻,她只觉得脖子上的东西被狠狠扯走,痛得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孟月临有些意外。 金链子非常细,本来应该一扯就断。 可此时此刻,她运功于手上去扯,不仅没有扯断,甚至还隐隐有了几分对抗的意味。 孟月临没有松手,左手掐诀,口中念起了除煞霸王令。 肉眼可见的金色光芒,从她的手心涌出,顺着傅琊宁脖子上被扯得笔直的金链子往下涌去。 有了金光的照耀,金链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黄金的色泽,变成了一根灰扑扑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丑链子。 见状,孟月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右两只手同时开工狠狠一扯—— “啊——” 傅琊宁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朝后倒下,昏死了过去。 这还没完,孟月临抓起链子放在掌心,召唤业火于掌心,几息之间将链子烧成了一团灰。 而后,她一个箭步上前,当着刚刚赶到的傅夫人和顾少夫人的面,捏开傅琊宁的嘴,把灰全都倒了进去。 第122章 百女国主爱情故事 听到这里,孟月临心头一颤。 历史上有记载,百年前,百女国国主大人臣服于温氏先祖,不顾全国上下的反对,强硬地将皇位禅让于他,自愿退居为他的皇后,不久后在骊山温泉死于意外。 历史记载温氏先祖极爱百女皇后,她死后,他不顾群臣阻拦,以深海东珠为引,夺自己的势用以给她保全尸体,整整三年。 三年后,百女皇后墓建造完毕,温氏先祖亲自送她入墓,又为她穿了三年的白衣。 帝后的深情厚谊流传至民间,百姓对温氏先祖这个新帝的抗拒少了许多。 温氏先祖励精图治,对内推行新政,鼓励贱籍从商,对外手段雷霆,逐鹿四国,短短十几年间,百女国的国土面积扩大了数倍。 百姓富裕,国泰民安,温氏先祖彻底赢得民心,奠定了大苍强盛百年的基础。 百女皇后死后第二十年,温氏先祖册立太子,改国号为大苍,不久后于睡梦中离世。 有传闻称,他知道百女皇后舍不下百女国的百姓,所以在她死后,温氏先祖只能撑起江山,直到找到了继承人,他才终于放下,去寻找他的爱人。 这段爱情故事伴随着大苍的建国而生,给大苍的历史蒙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 时至今日百年过去,大家提起百女国,只有对温氏先祖深情的感叹,以及对百女皇后能得此心的羡慕。 鲜少有人还记得,百女皇后,曾经是国主大人。 听完孟月临讲述的这段历史,玉蝉一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整个灵呆愣在那里,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珍珠抱着玉蝉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当初温皇用人家夺他的帝王运势给你保全尸体,人家真的很不愿意的,但是温皇太深情了,呜呜呜……” 她是历史的亲历者,此刻感触颇多,恨不得抱着她亲爱的国主大人哭个三天三夜。 玉蝉被她哭得脑袋嗡嗡响,好半天才艰难地把她推开,用求助的眼神望向一旁吃瓜看戏的孟月临。 “小仙师,你方才讲的历史,究竟是真实的史书记载,还是民间传说?” 孟月临:“真实的史书记载。” 她说完,果不其然看到玉蝉的脸色瞬间变了:“这怎么可能?” 孟月临:“为什么不可能?百女国主为爱禅让,以万里江山为嫁妆下嫁温氏先祖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玉蝉闻言只觉得后头一哽,半晌后,十分难过地突出一个字:“是。” 她说完,整个人躺在了地上,手脚摊开,仰面朝天:“是与不是,也没什么要紧了。” 珍珠大概是哭累了,听了这话,抬起头爬过去,摸着她的脸道:“国主大人,此生能得那样深情的温皇,是不是很值得?” 玉蝉没说话,就笑了一席。 孟月临也没说话,跟着笑了一下。 珍珠看了看二人,不解道:“你们为什么都笑了一下?” 玉蝉闭上了眼。 孟月临却是坐在椅子上盘起了腿:“我时间有限,玉蝉,你离开傅琊宁,我让你进阴幡修炼,可以吗?” 闻言,玉蝉依旧没有睁眼,声音淡淡:“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傅家那个吵闹的臭丫头?” 孟月临:“因为她家给钱。” 玉蝉:“多少钱?值得你如此?” 孟月临想了想,道:“没有说,但上次我点破了你是冥器后,傅琊宁在我这里消费了九百金。” 话音落,玉蝉“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瞪大了一双眼睛,震惊道:“多少?” “九百金。”孟轻飘飘道。 玉蝉:“……” 玉蝉跳了起来:“你怎么能用这么轻飘飘的语气,说出九百金这样的话?” 她说完,冲着孟月临伸出手:“你点破的是我的身份,你得分我一半!” 孟月临:“不给。” 玉蝉:? 人怎么可以这么有种? “可是你点破的是我的身份,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天天跟着傅家丫头,我也未必要你的阴幡修炼!”玉蝉理直气壮。 说着,她从地上站起来,双手叉腰:“我不管,你不肯分我一半,分我三成也行!” 孟月临:“不给。” 玉蝉气得双手捏拳:“喂!我开价是给你砍的,不是让你直接掀桌的!” 孟月临看着她,慢悠悠道:“你跟着傅琊宁,靠她的气运来修炼,就是欠了她的因果,我点破你的身份,让她防备你,不是在帮她,是在帮你。” “不仅如此,在我点破你的身份后,你不仅不坦白绑定的事,还任由公主因此杀人,你已经背负了业障。” “我只让你主动断开和傅琊宁的绑定关系,还同意让你进阴幡修行,而不是把你打得魂飞魄散,已经是大发慈悲。” “你还想要钱,你不觉得自己过分吗?” 听了她有理有据的一番话,玉蝉气得不行,却又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她确实欠了因果,也确实背负了业障。 如果没有人帮忙的话,她是真的要倒大霉的。 可是…… “要不我给你打工,你给我发工钱,行不行?”玉蝉声音很小。 孟月临:“你一个阴灵,本体是口琀,你要钱做什么?” 玉蝉抿唇不语。 一旁的珍珠也回过神来,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国主大人想给温皇塑金身吗?” 话音落,玉蝉反手一巴掌劈在珍珠头上:“放屁!” 珍珠抱着脑袋,眼泪汪汪。 孟月临眼神淡淡地瞟过二人:“玉蝉,你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我帮的也不是你,而是傅琊宁,我愿意同你沟通,是看在你修行不易。” “我是修行之人,但修行之人不全都是良善之辈,我不奉行那套兼爱天下的理论,强行斩断你和傅琊宁的绑定并不难,直接把你塞进阴幡里炼了就行。” “而傅琊宁那儿你也不必担心,我最多就是费点事,给她做上两场法事,对我对她都不算不得麻烦,我还能赚两份钱,你说呢?” 孟月临话音刚落,刚刚还财迷心窍的玉蝉立刻就露出了完美的笑容,乖巧地站着,微微躬身。 “玉蝉一切都听小仙师的安排!” 第121章 陪葬品认亲 听了周夫人的讲述,孟月临平静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算什么很麻烦的事,我帮忙看看就是了。” 说完,她正要开价。 周夫人就扯下了腰间挂着的荷包,一把塞进她手里,低声道:“傅家同我说过你的规矩,这里是一百金,你先给小辛看看,不够我再补!” 孟月临闻言,当着她的面打开荷包,确认里面是一张一百金的金票后,看向周夫人。 “今天不一定能看完,周夫人着急吗?” 周夫人:“不急……但也有点急!” 孟月临点头,把荷包收进袖子:“那周夫人把周二小姐留在侯府,你和周大小姐先回去吧,明日一早过来接人,我告诉你结果。” 闻言,周夫人一愣:“我……我和钰莹不能留下吗?” 听了这话,孟月临想了想,道:“也罢,如今天已经黑了,周小姐不便在外行走,你们今晚也留下吧,就住在捧月居,我让人给你们安排。” 听了这话,周夫人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多谢世子妃!” 孟月临:“看事的时候别这么喊我,我不只是淮王府世子妃。” 周夫人闻言有一瞬间的错愕,紧接着立刻反应了过来,点头道:“我记住了,孟小神仙!” “嗯!”孟月临颔首,领着她进了屋内。 今晚有点忙,孟月临喊来了星渺和雾隐还有云深,告诉了她们接待一下贵客后,便拿着玉蝉去了自己的起居间。 关上门,布下隔音阵法,她从袖里乾坤掏出一面和她个子差不多高的阴幡。 原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成想阴幡刚刚立好,玉蝉就飘出一团阴气,化作人形抱了上去。 “哇——好东西,极品好东西,我好喜欢,我无法抗拒嘤嘤嘤,想要!” 孟月临面无表情地把她扯了下来,一张定灵符贴了上去,叫她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阴灵直接傻眼了:“定灵符不是给魂不附体的人用的吗?你怎么还能用在鬼的身上?这不合规矩!” 孟月临:“谁规定了?” 阴灵:“这不约定俗成的吗?也没见别人这样用啊!” 孟月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这么用很合理。” 阴灵无语了。 她看着孟月临,不耐烦道:“你想给谁说情?我告诉你,我这个人很现实的,除非你能把这张阴幡送给我,否则一切免谈!” 话音刚落,孟月临抽出了铜钱剑。 阴灵看着金光闪闪的剑在自己脸上晃来晃去,整个鬼都吓得淡了几分。 她哆嗦着挤出一个笑容:“哈哈哈……小仙师淡定,小仙师淡定,我们好好谈好不好?” 孟月临剑尖猛地指向了她的命门:“你为什么要缠着傅琊宁?” 阴灵吓得整个鬼僵直在原地,道:“不是我要缠的,是我也没办法,我让人绑住了哇!” “绑住是什么意思?”孟月临面色分毫未动,声音冷淡地问道。 阴灵:“就是绑住的意思,我也不想跟着傅家的小姑娘,她太吵了,我喜欢安静,可是我没办法!” 说着,她鬼鬼祟祟地看向阴幡:“但是如果小仙师愿意把这面幡送给我的话,我肯定就能解绑啦!” 话音落,孟月临手里的铜钱剑往前送了一寸,只差一丁点就碰到阴灵了,吓得她当即梗直了脖子往后缩去。 “我开玩笑的!小仙师!我开玩笑的!” 孟月临:“阴幡不能送你,但你如果让我满意了,我可以让你进入阴幡修炼。” 说着,她收起了铜钱剑,下巴微抬,道:“现在,你把事情原委,包括你是怎么从墓里出来的,跟你一起出来的还有什么东西,全都告诉我。” 阴灵见她收起了剑,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喜滋滋,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 阴灵不知道自己是谁,有意识的时候她就是一块没有腐烂的尸体里的口琀。 六年前,一伙盗墓贼撬开棺材的瞬间,没有腐烂的尸体一下子就烂成了一滩水,她躺在其中很是显眼,就被盗墓贼带走了。 跟她一起被盗墓贼带走的东西很多,她感觉有灵性的就是一块玉笏板,一套红嫁衣,一根沉水木簪,还有一盒深海东珠。 盗墓贼很快把大家都出手了,她和大家分散开来,辗转了好几手后,落到了一个有道行的人手里,没几天就被封住了神识。 再有记忆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傅琊宁的脖子上。 “傅小姐那根金链子有点来路,是金链子破除了我的封印,也是因为那根金链子,我和傅小姐绑在了一起。” 玉蝉阴灵说着,坐在地上扭了扭,压低了声音道:“这种绑定很奇怪,傅小姐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我若是被强行剥离傅小姐身边的话,我感觉傅小姐会出事。” “而且,不仅如此,傅小姐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命格贵重奇特,我和她绑定以后,我的修炼速度都快了一倍!” 听完她的讲述,孟月临面不改色:“如果你见到和你一起被挖出来的小伙伴,哪怕他们变了模样,你也能认出来吗?” 闻言,玉蝉笃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包的!” 话音落,孟月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黑簪子和一张相纸。 相纸微微一抖,珍珠从里面落了出来,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玉蝉见到黑簪子,正要认亲,看到珍珠的瞬间,整个灵体“嗖”地一下窜到了阴幡上,死死抱着幡不撒手。 “小仙师,你怎么把她放出来了!你快把她收起来!她会夺势!” 听了这话,孟月临当即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你们是一个墓穴里出来的伙伴,你这么怕她做什么?”孟月临说着,把玉蝉从阴幡上摘下来,丢到珍珠面前。 “认得她吗?” 珍珠好像刚睡醒,听了孟月临的话,迟钝地转头去看闭着眼的玉蝉,而后“咦”了一声,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玉蝉面前,捧着玉蝉的脸,用手指撑开了她的眼睛。 “国主大人,是我呀,我是你最爱的珍珠呀!” 玉蝉都要哭了,哆哆嗦嗦道:“我他爹的不是陛下,我只是化形的时候参考了陛下的容貌,我是陛下的口琀!” 珍珠闻言笑出了声,声音如金铃撞响,清脆好听。 “放屁!老娘化成灰也认得你!你就是百女国的国主大人!” 第120章 周二小姐落水后性情大变 就在大家期待陆乐瑾能说出什么惊天骇人的话的时候。 陆乐瑾缓缓开口:“温世子十二岁那年,得知我手里有一本《道法名门录》的古籍孤本,跟我借走抄录,还没还给我他就傻了。” “那本书是我爷爷送给我的,被借走后没多久我爷爷就病倒了,因为是孤本,所以我也不敢让人知道这件事。” “我想把书要回来,所以偷偷找过他几次,可他不仅不认识我,还不承认借走了我的书,在路上看到我还要打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把我送进大牢。” “所有人都说傻子不会骗人,骗人的是我,他就是不认识我,是我在撒谎,最后一直到我爷爷过世,这本书我都没要回来。” 说着说着,陆乐瑾的眼眶就红了。 众人:(`∧′) 温砚景:(◎_◎;) 孟月临:(???) 陆乐瑾看着温砚景道:“温世子,那本书是我爷爷送我的十岁礼,你如果想起我来了,能不能把书还给我?” 温砚景:…… 莫名感觉自己真该死啊! 凌子骞看着温砚景:“你可真该死啊!” 温砚景点点头:“我可真该死啊!” 孟月临抿唇:“陆小姐说的这本书你有印象吗?” 温砚景再次点头:“我记得,当时想着誊抄后把抄本交给大舅哥,让大舅哥送到天机山的。” “我十三岁你不是就十岁了吗,我想送你当礼物,可是还没抄完我就残废了。” 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而后转头看向陆乐瑾:“实在抱歉,陆小姐,这件事是我不好,还害你被人用蛊虫控制,差点闹出误会,对不起!” 说完,温砚景冲陆乐瑾深深做了一揖:“我回去就把书找出来送还府上,再次真诚向你道歉,陆小姐,实在对不起!” 陆乐瑾哭唧唧地看着他,然后看向孟月临,可怜巴巴道:“世子妃,一会儿晚宴结束我能跟你们一起去王府拿书吗?” 孟月临:“不可以。” 陆乐瑾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 一旁的凌子骞赶忙道:“哎哎哎,不是,先别哭,人家今天不回王府,明天才回,你问问明天可不可以!” 陆乐瑾一边哭着一边又道:“那我……呜呜呜……明天可以……一起去吗?” 孟月临:“可以!” 说完,她想了想,又道:“你晚上可以睡在我的捧月居,明天我喊你一起。” 话音落,陆乐瑾直接扑上来抱住了她:“哇——孟月临你人也太好了哇——” 周围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而后,将谴责的眼神落到了温砚景的身上。 傅琊宁忍不住道:“温世子,你自己惹的麻烦,不能叫月临一个人解决吧?” 话音落,傅夫人轻轻拽了她一下,生怕温砚景发火。 温砚景却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陆小姐,真的对不起,明天还了你书后,我在瑞云轩摆一桌,正式向您赔礼道歉!” 听了这话,陆乐瑾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这会儿事情解决了,陆乐瑾也想起了自己下午的一举一动,顿时臊得脸颊通红,立刻躲到孟月临的身后,道:“不用了温世子,我不想跟你传绯闻!” 温砚景:…… 老天奶啊,他真的有种自己该死,又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的感觉! 闹剧告一段落,凌子川看向孟月临:“世子妃,你可能笃定使蛊术害小瑾的人是孟二小姐?” 孟月临还没来得及回答,孟淮序便道:“子川,我们没有拿到证据。” 凌子川没有理会他,而是认真地看着孟月临:“你能笃定吗?” 孟月临看了看孟淮序,恰好他也看着自己。 那双总是冷淡的眼睛里好似带着几分警示意味,叫孟月临在嘴边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作恶之人不可能永远手脚干净,我会拿到证据的。” 说完,她转身朝着主桌走去。 见状,凌子川捏紧了拳头,似乎不死心一般正要上前去追问,被凌子骞一把拉住了。 孟玉翡刚刚已经被温观煦带着离开了宴会厅,孟鹤轩也找借口先行离去,少了他们三人,宴厅的气氛都和谐了不少。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陆乐瑾更是和孟月临、傅琊宁、周钰莹几人成了朋友。 唯独那个周家庶出的二小姐周幼辛一直很沉默,陆乐瑾几次找她说话,她都不搭理。 饭后,孟月临带着傅家和周家的人去了捧月居。 “玉蝉给我,几位在此稍候片刻,我与物主人沟通后再走。” 说完,孟月临就要走。 没成想周夫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了她,拉着她到一旁低声道:“孟小神仙,其实今日上门,我们还有一件事要求您帮忙看看。” “什么事?刚刚不方便说吗?”孟月临十分直接地问道。 周夫人面上有几分难色,拉着她走了更远后,这才小声道:“实不相瞒,孟小神仙,我是觉得我们家二女儿有点不对劲。” “具体形容一下。”孟月临道。 “大约一月前,小辛落水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性情变化极大。” 说着,周夫人抿了抿唇,忧愁染上了眉眼。 “她落水之前,我们还是很亲近的娘俩,落水醒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面对家中所有人都缩着脖子,仿佛一个惊弓之鸟。” “不仅如此,她姨娘早逝,生前用救命之恩为她换了和永宁郡王嫡长子的婚事。” “此前小辛一直嫌弃对方不学无术是个草包,可落水后,她竟直接登门问人家打算什么时候迎她过门,这……唉……” 周夫人愁苦地叹了口气,拉着孟月临的手,眼眶微红:“孟小神仙,我们周家不是勋贵世家,对嫡庶看得没那么重,所以从没亏待过小辛。” “如今小辛做出这样的事,外头已经有传言说我们周家虐待庶女,我实在是心里难受,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就想着,你能看出钰莹之前身上的问题,定是个厉害的先师,就想把小辛带来让你也瞧瞧。” 她说着,眼泪盈满眼眶:“小辛的姨娘生前跟我关系好,所以我是真的拿小辛当亲女儿看的,如今她如此,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啊……” 第119章 拆穿!孟玉翡又用蛊操控人了! 孟玉翡:“温世子,我是想让你对陆小姐温柔一点。” 温砚景气得咬牙。 他看着她:“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打女人?” 听了这话,孟玉翡倒是吓了一跳,一句话没说上来,孟月临就开口了:“孟玉翡,这里没你的事,如果你一定要掺和,我肯定饶不了你。” 说完,她扭头看向凌子骞:“凌少爷,你们家表小姐在我回门宴当日拉着我夫君不撒手,你们国公府也不管管吗?” 凌子骞:…… 他看热闹正看得起劲,忽然被点名,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听了孟月临的话,他好似后知后觉一般,这才站起身,对着陆乐瑾道:“小瑾,你过来,不能这么无礼!” 陆乐瑾依旧拽着温砚景的衣袖,脸上的表情好似要哭出来一般:“我不,表哥,我就要阿景哥哥记起我来,他怎么能忘记我呢!” 凌子骞听了这话,脸上白了几分:“你在说什么胡话?” 陆乐瑾眼泪汹涌而出:“阿景哥哥不能忘了我,表哥,你怎么也不知道呢?” 孟玉翡温柔地拿出手绢,上前为她擦眼泪,安慰道:“陆小姐,别哭,没事的,我姐姐是宽容温和的性子,她不会容不下你的。” 听了这话,陆乐瑾彻底绷不住了一般,嚎啕大哭出声。 就在她正要扑入孟玉翡的怀里大哭特哭的时候—— “嘭——” 一记手刀打在陆乐瑾的后脑勺上,她顿时两眼一翻,整个人倒了下去。 闷声不吭干大事的凌子川单手把人捞了进来,扛在肩上,这才对着孟月临道:“世子妃,小瑾有些不对劲,我带她去看看大夫。” 孟月临刚要点头,温砚景第一个不乐意:“不行,今天外人这么多,你就这么把人带走了,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把陆乐瑾弄醒,我倒是要问清楚,她为什么非要我记得她不可!” 听了这话,凌子川正要拒绝,刚刚冲过来的凌子骞深表同意:“言之有理,今天宴厅有外客,如果不弄清楚,只怕小瑾的名声就毁了!” 说着,凌子骞下意识看了一眼孟月临,正色道:“世子妃放心,我们小瑾绝对不是不懂事的姑娘,她确实有些不对劲!” 此刻,孟月临正站在凌子川的身后,拿着昏迷的陆乐瑾的手腕,正在仔细摸着她的脉搏。 听了凌子骞的话,孟月临道:“她中蛊香了。” 说完,她看向孟玉翡:“你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孟玉翡一脸错愕不解:“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孟月临:“下午在比武场上,那里地方空旷,按理说你的蛊香起不了作用才对,所以在比武场之前,你已经见过陆乐瑾了,对吗?” 孟玉翡不解:“姐姐,说话是要讲证据的,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就能污蔑我呢?” 见她如此,孟月临也不啰嗦,叫凌子川把陆乐瑾放在地上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手掌长的银针。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直接就把银针从陆乐瑾的头顶百会穴插了进去! “啊——”孟玉翡尖叫一声:“姐姐,你就算容不下陆姑娘,也没必要置她于死地吧!” 说完,她仿佛怕极了,转头就对着温砚景道:“温世子,温世子你快救人啊,姐姐当众杀人,杀的还是陆姑娘,她会被抓起来的!” “闭嘴!”温砚景和凌子骞同时开口吼了她一句。 孟玉翡还想说什么。 那头听见动静围过来的傅夫人等人忽然低呼了一声:“那是什么!” 孟玉翡心里“咯噔”了一下,定睛望去。 只见孟月临蹲在地上,捏着昏迷的陆乐瑾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同时另一只手扶着银针缓缓捻动。 随着她的动作,一只多足虫缓缓地从陆乐瑾的嘴里爬了出来。 孟月临松开捏着银针的手,抓起那只多足虫,缓缓站起身,看着孟玉翡道:“你不是要证据吗?现在证据来了!” 说着,她举起手里的多足虫对众人展示:“这是糊涂蛊子蛊,子蛊入体后,在母蛊的操控下,会在人的心底生出一种模糊的执念。” “这个执念可能是擦肩而过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也有可能是走在路上被人看了一眼,只要母蛊给出指令,子蛊便会在人脑中形成求而不得的执念,叫人逐渐疯癫。” “母蛊对子蛊不仅绝对操控,子蛊对母蛊也是绝对臣服。” 孟月临说完,看向孟玉翡:“这里会玩蛊的就你一个,你想要证明自己无辜,就伸出手来,看看这只子蛊对你的态度如何!” 说着,她不等她说话,再次道:“大家都看见了,子蛊在我手中挣扎得十分猛烈。” 说完,不等孟玉翡反应,孟月临上前就抓过她的手,直接把子蛊放在了她胳膊上。 “啊——” 孟玉翡尖叫出声,试图挣扎。 子蛊就这么落到了地上,被慌乱赶上来保护她的温观煦给一脚踩了个稀烂! “世子妃实在是太过分了!随随便便掏出一只虫子就要说是玉翡做的坏事,谁不知你才是最会术法的那个,说不定这什么糊涂蛊也是你设的局!” 温观煦气得不行:“你就是看不惯我们玉翡,你就是嫉妒玉翡比你温柔善良!你这个恶毒的妖女!” 话音刚落,温砚景瞪起眼睛:“你说谁恶毒?说谁妖女?你怀里抱着的这个才是妖女好吧!” 温观煦:“世子爷,你金尊玉贵,我不同你争吵,但今日之事,回去王府后,我一定会向父王禀告的!” 说完,他搂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孟玉翡,转身就走。 看着他们的背影,孟月临眯起了眼睛。 “醒了!”凌子骞惊喜的声音传来。 孟月临转身看去,陆乐瑾头上顶着银针,一脸迷茫地坐在地上,正茫然地看着四周。 “我这是怎么了?”她下意识要去挠头。 凌子骞赶紧按住了她,转头看向孟月临:“世子妃,银针什么时候可以取下?” 孟月临:“你直接拔了就行。” 凌子骞:“啊?” 不等他反应,凌子川已经伸出了手,果断干脆地把陆乐瑾头上的银针给拔了下来。 陆乐瑾疼得一声大叫,抱着脑袋满脸的控诉:“子川哥,你不能轻点吗?” “陆小姐,”傅夫人道:“你还记得刚刚的事吗?” “刚刚?”陆乐瑾一脸迷茫。 见她如此,凌子骞赶紧把刚刚发生的事给她说了一遍,末了,他恨铁不成钢道:“温砚景到底欠了你什么啊,你这么执着要他想起你?” 陆乐瑾听完,“咕嘟”咽了口口水,缓缓地看向温砚景。 第118章 你怎么看?我闭上眼睛不看! 听了她们的话,孟月临并不伸手去接,只看了一眼玉蝉,而后望向二人。 “你们因此事杀了几个人?” 此言一出,婆媳二人双双变了脸。 孟月临继续道:“口琀之事时,我跟傅小姐说过,物主已成地缚灵,跳出了轮回,不会轻易造下杀孽,你们口中的‘物主人’指的应该是盗取这枚口琀之人。” “说罢,你们因此事杀了几个人,是怎么杀的?” “如果不说清楚的话,我爱莫能助。” 听了孟月临的话,傅夫人和顾少夫人面面相觑,半晌不语。 最后,顾少夫人压低了声音,道:“世子妃,实不相瞒,这枚玉蝉是玉华公主借我之手送给阿宁的。” “得知玉蝉是冥器后,我们将此物送还,也说明了此物是冥器,得速速处理了,但玉华公主并不当回事,只让人随便收了起来。” “起初除了阿宁之外没人发现玉蝉回来了,还是前几日我母亲去叫阿宁起床的时候发现的。” “我们赶忙又将玉蝉送了回去,因此惹了公主的不快,以为是看守库房的人自导自演,当场便……便处死了十几人……”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点头:“那位玉华公主今天来了吗?” 傅夫人叹气:“公主金尊玉贵,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跑一趟。” “那行,一会儿宴后我跟物主人沟通一下,你们立刻将玉蝉送回公主手里就行了。” 孟月临说完抬脚就要走。 傅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赶忙拦住了她:“世子妃的意思是,你让物主人去缠着……缠着那位吗?” 孟月临眉毛一挑:“我可什么都没说,傅夫人别乱讲话!” 傅夫人:“我……我……” 她噎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只能被顾少夫人拉着,眼睁睁看着孟月临越过她们二人,走到了温砚景跟前。 刚刚傅夫人和顾少夫人同她说话的时候,陆乐瑾顺便就把温砚景拉到一旁去了,这会儿见孟月临过来,跟拍灰尘一样使劲拍着自己被陆乐瑾抓在手里的袖子。 “小神仙,小神仙你救救我,这个女疯子一个劲跟我说奇怪的话!” 陆乐瑾看到孟月临来了,表情有些委屈地松开了手,道:“月临姐姐,你帮阿景哥哥记起我来吧,求求你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她看向温砚景:“这是你陆乐瑾妹妹,不记得了吗?” 温砚景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记得,我没有妹妹,我爹娘就生了我一个!” 孟月临看向陆乐瑾,摊手:“爱莫能助!”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上首座走去。 没想到陆乐瑾直接跑过来拦住了她,而后抱着她的胳膊,泪眼汪汪:“求求你了月临姐姐,你就让阿景哥哥把我想起来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理由,求求你了!” 她这声哭声有点大,一下子整个宴会厅的人都被她吸引了视线看了过来。 当即,孟玉翡就起身迎上前:“这是怎么了?陆小姐怎么哭了?是受什么委屈了吗?” 话音落,周钰莹也道:“是啊陆小姐,今日是世子和世子妃的回门宴,我们作为客人来叨扰已经是失礼,你若还在这里哭哭啼啼,多少有些不懂事了。” 孟玉翡看了她一眼,道:“话也不能这么说,陆小姐是受了委屈,我们女子天生脆弱感性,难过的时候总免不了哭上几句,怎么能说她不懂事呢?” 说着,孟玉翡走到陆乐瑾身边,道:“陆小姐,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说出来,在场这么多人,都会为你做主的!” 话音落,温砚景就烦躁地道:“有你什么事儿啊?一天天这里装完那里装,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爱装是不是?” 孟玉翡被他骂了也不着急,而是一脸的善解人意,道:“温世子,你是男子你不懂,可我是女子,我完全理解陆小姐的心情。” 说完,她看向孟月临:“姐姐,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替陆小姐跟求求你,给她一个机会可以吗?” 听了这话,孟月临到底还是没忍住:“你是不是有病?” 孟玉翡一脸的温柔:“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但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孟月临:“不是,我是在问你是不是有病?” 孟玉翡依旧一脸温柔:“姐姐是在关心我吗?多谢姐姐关心,我很好,我没有生病。” 说完,她看到孟月临脸上出现怒色,便知道自己赢了。 当即,她冲着孟月临盈盈一福身:“姐姐莫要生气,要怪就怪妹妹不会说话,惹了姐姐的不快,请姐姐责罚。” 孟月临一时间有些无语。 她倒是头一次知道,孟玉翡的心理素质这么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能这般没脸没皮到底。 等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忽然来这么一出,难道只是单纯给自己添堵吗? 不对!这不可能!孟玉翡从不做没有利好的事! 意识到这里,孟月临沉下心来,仔细梳理头绪。 回门宴本来是宁远侯府的喜事,傅家的来访很没礼貌,可又隐隐让她觉得有什么是她忽略了的。 孟玉翡此刻如此,很像是在利用陆乐瑾纠缠温砚景,让她心里不痛快,叫她无暇去思索。 这么想着,孟月临的视线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正在和周钰莹说话的傅琊宁身上。 她明白了! 傅琊宁的玉蝉是冥器,孟乘渊头上戴的黑簪是冥器,珍珠又是冥器成精,这不可能是偶然! 而送傅琊宁玉蝉的玉华公主很是欣赏温观煦,孟月临听说在他和孟玉翡大婚次日下午,玉华公主就派人接他们夫妇去公主府做客了。 孟乘渊头上的黑簪是孟玉翡送的,孟境竹沉迷的珍珠姑娘说,要她偷孟境竹命星星尘的人,会用鬼奴傀儡来取东西。 而孟月临在刚回来的时候,就曾在捧月居里,杀过一只疑似认孟玉翡为主的鬼奴傀儡! 三件事,看似毫无关联,实则拐弯抹角都能牵扯到孟玉翡的身上。 意识到这里,孟月临看了一眼温砚景:“你怎么看?” 温砚景想都不想:“我闭上眼睛不看!” 话音刚落,孟月临抬手呼他后脑勺:“问你话,好好回答!” 温砚景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委屈:“我都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孟玉翡,你要不要直接一点?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第117章 傅家周家来人,再次求助孟月临 时间走得飞快,当孟月临终于画完晚上要用的符箓和阵纹的时候,艳阳已经西斜。 孟月临收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房门恰好被敲响,月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大小姐,侯爷差人来问,您还要多久忙完,他准备叫人安排晚膳了。” 闻言,孟月临放下笔,扬声道:“已经好了,稍后我就过去,让他直接安排吧。” “侯爷还问您,晚膳您打算在捧月居花厅用,还是去宴厅?” 月见说完,顿了顿,继续道:“下午您在忙的时候府上来了些客人,这会儿都在前厅招待着。” 听了这话,孟月临心里有些疑惑:“谁来了?” 月见:“傅家主母傅夫人、顾少夫人还有傅小姐,周家周夫人和两位周小姐。” 孟月临闻言,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当即点点头:“跟侯爷说他来安排就行,哪里吃都可以。” 说完,她关上门。 在等待桌上墨迹干透的时候,她开始从袖里乾坤往外掏东西。 袖里乾坤是师父离开前为她炼化的芥子空间,可以随她心意放在任意地方。 刚下山的时候有阿鬼在,所以把袖里乾坤放在随身背着的小包袱里,把烈虎璋也放在里头,想着不仅能让阿鬼看家,还能顺便掩人耳目。 自从阿鬼离开后,她就把袖里乾坤放在身上,随时随地从袖子里往外掏东西,连掩饰的意思都没有了。 一会儿的工夫,书桌上还空着的地方已经放了好几样东西。 周钰莹当初被桃花鬼缠上,她为她解决了桃花鬼,卖了一个普通护身符后,一直没听到后续,今天上门,她正好可以看看周钰莹恢复得如何。 备上一瓶养元丹,一会儿就卖个一百金吧。 傅琊宁当初是将死人放在嘴里的口琀当作配饰戴在了身上,她说这是她那个错嫁入府的皇商世家出身的大嫂送的。 那时孟月临本打算夜里去傅家看看,后来天黑了傅家人送了谢礼,说一切只是一场误会,不必劳烦她上门。 可傅琊宁将阴气最重的口琀贴身佩戴多少有些伤阳元。 傅家有钱,孟月临为她准备了护神养元丹,卖个三百金不是问题。 另外,傅琊宁备受宠爱,今天那位有钱的顾少夫人也来了,孟月临掏出了三张黄品护身符和三张金品护身符。 前不久傅琊宁买走五张金品护身符,她一张赚了一百五十金,今日恢复原价,一张三百金,大赚一笔! 收拾好东西,单独放在袖里乾坤的角落里,孟月临看刚刚画好的符箓和阵纹也都干了,便麻利地都收了起来。 而后便大步离开了起居间。 迈出门后,她转身关门之际,眼皮忽然跳了跳。 她不动声色地把门关上,走出去不远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小纸人丢在地上。 一阵晚风刮过,小纸人飘进树丛,很快就灵活地折返回了起居间,顺着窗缝钻进去后,面对着书桌的方向,贴在了窗纸上。 直到孟月临走出捧月居,起居间内的房梁上才跳下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一落地,直奔书桌,抓起她用完还没有收拾的砚台就往外走。 孟月临有些疑惑,便让小纸人悄悄跟上,贴在了黑衣人的背上。 眨眼间,黑衣人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捧月居。 孟月临抬头看了看他走的方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宴厅? 此刻,侯府宴厅。 孟淮序正在安排客人入座。 傅夫人和顾少夫人坐一桌,三人表情都有几分冷淡。 傅琊宁倒是和周钰莹还有陆乐瑾坐在一起说话,三个小姑娘显得很是热闹。 周家一同前来的庶女周幼辛跟着周夫人坐,这会儿正垂着脑袋,显得十分拘谨。 另一边,温砚景和孟淮序坐在一起,正和凌子骞吵架。 温观煦和孟玉翡坐在下首,正和次一座的孟鹤轩说话。 凌子川自己一个人坐得老远,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个宴厅除了温砚景和凌子骞的吵闹声,就是三个姑娘的说话声,气氛虽不至于低迷,却也算不上很好。 孟月临进门的时候,整个宴厅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 “月临小神仙!”温砚景第一个发现了她,立刻站起来,朝她大步走来之前,顺势给了凌子骞一脚,气得凌子骞差点追上来,还是孟淮序拉住了他。 温砚景一路小跑着来到孟月临跟前,极为自然地拉起了她的手,道:“晚上来了好多人,可以热热闹闹吃一餐啦!” 孟月临想把手抽出来,但看着温砚景高兴的样子,到底没有动作。 她遥遥冲着孟淮序点头颔首算是打招呼,而后直接走到了傅夫人和周夫人这一桌。 这会儿,傅琊宁和周钰莹都抛下陆乐瑾,高兴地围了上来。 孟月临看了看她俩:“不是说了,你们二人近期天黑后都不能在外逗留的吗?” 傅琊宁高兴地从怀里掏出一根金链子,晃了晃道:“我们贴身戴着你给的护身符呢,而且是来你府上,不怕,是吧钰莹!” 周钰莹点点头。 一旁的周夫人这时候起身迎了过来:“世子妃,钰莹并非不听你的话,而是她听说世子妃回门日要在娘家歇着,想亲自登门向你道谢的。” 说着,她拉过周钰莹,继续道:“每日给淮王府递帖子的人太多了,我们想着不如就趁着今天上门来道谢,也免得以后造成什么误会。” 听了这话,孟月临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温砚景。 却见陆乐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正站在温砚景的身边,两根手指捏着他的袖子,一脸委屈可怜地看着他。 孟月临清了清嗓子,看着周夫人:“下次周小姐若是有事寻我,可以白日遣人去淮王府,我会交代一声,不会叫门房拦着的。” “好的好的,今日的确有些冒昧了!”周夫人笑着,一脸的和气。 这时候,傅夫人和顾少夫人也都走了过来,周夫人就这么十分自然地,拉着傅琊宁和周钰莹去了边上。 傅夫人面色如常,冲她道:“上回你帮了我们家阿宁,本该早早登门道谢,可解决口琀花了点时间,又赶上你出嫁,始终不得合适的时间。” “今日登门造访,虽然冒昧,可也是无奈之举。” 闻言,她看了一眼顾少夫人。 顾少夫人走上前,冲着孟月临屈膝一礼后,压低声音道:“世子妃,口琀之事是我疏漏,此前不想牵扯你,所以没让你到傅家走一趟。” “可如今我实在没有旁的办法,也没法子继续拖延,这才斗胆在你回门之日登门叨扰,请您原谅!” 说完,她拿出那个玉蝉,双手递上前来:“无论我们将此物送回物主人手中多少次,次日都会出现在阿宁枕边。” “这段时间她已经换了好几个住处,玉蝉就像是认准了她一般,始终跟着她,若非她随身佩戴着你给的护身符,只怕会直接出现在她身上。” “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请世子妃相助,事后我傅家和顾家,都有重谢!” 第116章 我大方,不会阻止他纳妾 说完,陆乐瑾忽闪着一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孟月临:“我?” 陆乐瑾点头:“对呀对呀,大家都说你会仙法,你就帮帮我吧!” 孟月临抓了抓脸,狐疑地看着陆乐瑾。 不知道为什么,她被这么看着,如果不答应的话,自己好像挺罪恶的。 可…… “神魂归位后不能人为干涉恢复,否则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温砚景最后忘记谁记得谁,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因果自负。” 孟月临诚实地回答。 毕竟修行之人不可妄言。 陆乐瑾听了她的话,眼神肉眼可见地失落。 “可是世子不记得我的话,我该怎么办呢?”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孟月临觉得有点怪。 可又不知道哪里怪。 只能继续往前走,彼此都不说话。 推开捧月居的门,星渺带着其余四个丫鬟等在里面,齐齐上前问好。 “世子妃,起居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收拾妥当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陆乐瑾:“陆小姐,今日有空,可以送你一卦,不知你可有兴趣?” 闻言,陆乐瑾一愣:“送我一卦?” “嗯,只需你给我一文钱便可。” 孟月临点头。 她刚刚一见到陆乐瑾就发现,她和自己有缘线,这种缘线如果能拿下,于修行大有裨益,所以陆乐瑾提出要同行的时候,她才没有拒绝。 “还是算了吧……” 陆乐瑾想了半天后拒绝了:“我身上没有这么小的钱。” 说完,她踮起脚看了看捧月居里头,道:“这个院子还真被你抢到手啦?” 闻言,孟月临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陆乐瑾:“这个院子以前是孟玉翡住的,外头很多传闻,说宁远侯府捧月居比公主的寝宫还要豪华,不少贵女跟她交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想参观捧月居。” 听了这话,孟月临抿唇:“没那么夸张,不过是面积大些罢了。” 她说完,抬脚就往里走。 既然人家不要她的卦,她没必要强行算卦,缘线不能拿下,那就是缘分还不到时候,修行之人讲的就是一个随缘,她并不执着。 眼看着孟月临抬脚就走,陆乐瑾赶忙提起裙摆跟上:“等等我呀!” 话音落,星渺就笑眯眯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陆小姐,我们家世子妃有事要忙,您若是不介意,我可以领您参观捧月居,您累了,我再安排下人给您送茶点小食,去花厅休息。” 听了这话,陆乐瑾看着孟月临头也不回的背影,而后叹了口气,认真对星渺道:“算了,你们来个人给我带路,我去找温世子他们吧。” 闻言,星渺点点头,喊来云深和风静,领着她走了。 送走陆乐瑾后,星渺关上了捧月居的门,快速来到起居间外,叩了叩门。 屋内,孟月临正铺开了纸在画符和阵法,听见动静后起身过来开门。 “大小姐。” 星渺在门外对她行了一礼,后道:“陆小姐说要去寻世子,我让云深和风静送她过去了。” 孟月临点点头:“还有事吗?” 星渺向来很有分寸,就这点事不至于她来敲门。 “有!” 星渺乖乖点头,而后小声道:“大小姐不觉得陆小姐有点奇怪吗?” “是有点。”孟月临说完,往边上侧了侧,示意她进来说话。 星渺进门后,让雾隐守在门口,而后关上了门压低声音:“奴婢直觉陆姑娘不太对劲,方才在比武场,她看世子爷的眼神很奇怪。” “哪儿奇怪了?”孟月临真诚求问。 她也觉得怪,可具体哪里怪,她说不上来。 星渺:“她看世子爷的时候,好像在看一个忘记了她的故人。” 孟月临恍然大悟,点头竖起大拇指:“你倒是看得很准,回来的路上她确实说过,希望我帮温砚景想起她来。” 星渺闻言大惊:“小姐同意了?” “没呢,温砚景的情况不可有外力干涉,否则后果无法预测吉凶,我拒绝了她的。”孟月临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了书桌前。 桌上,小纸人正乖巧地坐在镇纸上,见她过来了,高兴得手舞足蹈。 孟月临摸了摸它的脑瓜,提起笔蘸了朱砂准备继续画符。 星渺在一旁道:“小姐难道就不好奇,陆小姐为什么要世子爷想起她来吗?” 孟月临:“不好奇,如果是我的好友忘了我,我也会希望他记起我来。” 说完这句话后,孟月临正要落笔的手顿了顿,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能用术法干涉,她肯定第一时间让温砚景想起自己当阿鬼的那几年。 最初下山的时候,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和阿鬼彻底分开的一天,结果万万没想到,阿鬼竟然是她的未婚夫。 更没想到的是,阿鬼魂魄还没找全,却先把她给忘了。 “虽然小姐说得有道理,可奴婢还是想劝劝小姐,不要太过轻易相信了。” 星渺的声音从一旁温和地传来:“陆小姐毕竟是女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孟月临闻言,放下笔看向她:“你是担心陆乐瑾想要和温砚景发生什么故事吗?” 听了这话,星渺抿唇不语。 孟月临道:“如果陆乐瑾想要给温砚景当妾,我不会阻止。” 闻言,星渺错愕:“小姐?为什么啊?” 孟月临:“因为我大方。” 她说完,笑了笑后重新拿起了笔。 星渺在一旁说不出话,只能叹气转身走出了起居间。 孟月临认真地描摹着笔下早已十分熟稔的符箓纹路,心里却逐渐生出了烦躁。 在画废了第五张符纸后,她干脆停了下来。 双手拍拍脸,她吐出一口浊气:“清醒一点,那是温砚景,不是阿鬼,温砚景是王府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人,他注定三妻四妾,跟我没有关系!” “我只用履行婚约当好世子妃,努力修行,等到时机成熟后与他解除夫妻关系,便可去寻下一份机缘!” 说着,她不知为何,眼睛有些酸涩。 “大道本就孤独,师父和师祖都已经走了,阿鬼离开也是正常的。” 她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做着深呼吸。 一低头。 一颗圆滚滚的泪珠“啪嗒”一声,轻轻打在书桌上。 “大道本就孤独。” 她轻轻自语:“所以我来到这世上的第一件事不是哭泣,而是告别。” “可那又怎样?” “我十五岁了,我结婚了,我不是小孩了。” 说完,她用手背抹去脸上已经一团糟糕的泪水,提笔重新铺纸,蘸了朱砂,继续画符。 第115章 温世子不记得我了,你帮帮我吧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 可这是隔壁安国公府家的公子,看样子和孟淮序关系不错,所以孟月临并没有收这钱。 “不过就是一句无心之言而已,我并没有往心里去。” 她说着,从温砚景手里拿过来,递还给凌子骞:“凌少爷不必如此。” 听了这话,凌子骞有些为难:“可你不收下,我会觉得我伤害了你,你还在生气的。” 孟月临歪了歪头:“所以这两千两不是赔罪,是买你自己的安心?” 凌子骞:“……不是,也是赔罪的!” 孟月临想了想,收起银票,拿出两张黄品护身符递给他:“那你就买我两个护身符吧!” 凌子骞闻言,依旧有些为难:“护身符可以另外买,我有钱!” 说着,他又要掏钱。 一旁的温砚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从孟月临手里拿过护身符,一个箭步冲上前,抓着凌子骞的衣襟,不由分说地就直接塞进了他怀里。 “让你拿着就拿着,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凌子骞胸口被他抓了一下,正捂着自己的胸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听了这话,当即上头:“我当然是男人了!要不要比比!” 温砚景:“比比就比比!” 说罢,两人同时奔着孟淮序而去。 孟月临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这两人有病啊? 比什么? 去哪里比? 那边。 陆小姐和凌子川一前一后地下了梯子,陆小姐正仰着一张明媚的笑脸和孟淮序说话,就见温砚景和凌子骞互相拽着对方走来了。 孟淮序:“这是怎么了?” 凌子骞:“阿序哥,他要跟我比比!更衣间在哪儿!” 孟淮序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不仅他黑了脸,就连表情没什么变化的凌子川也黑了脸。 孟淮序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你们俩是有病吗?” 凌子骞:“我没病,他有!” 他指向温砚景。 话音落,温砚景一把拍掉他的手,对孟淮序道:“大舅哥你看到了吧,就是他的问题,跟我没关系!我才不想跟他比!丢人!” 说完,他转身面对着凌子骞,义正辞严:“凌子骞,我刚刚恢复没多久,现在是十三岁的灵魂十八岁的身体,所以我幼稚一点是正常的,但你不正常!” “你十七岁的人了,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宁远侯府!” “站在你我身边的,除了我的妻子月临小神仙之外,还有你的表妹陆……” 他扭头问陆小姐:“陆什么?” 陆小姐一愣,面上错愕之色十分明显:“陆乐瑾。” 温砚景:“除了我妻月临之外,还有你的表妹陆乐瑾路姑娘,你怎么能当着两位姑娘的面,说要跟我比比的话?你幼不幼稚啊?” 凌子骞气死了。 若非凌子川早有预判,在温砚景开口前就死死抱住了他,只怕这会儿已经冲上来跟温砚景打起来了。 “温砚景!你个王八犊子!你套路老子!”凌子骞怒吼。 温砚景双手抱胸,气定神闲:“我可没有,你别冤枉好人!” 凌子骞:“你就有!你还不承认!什么狗屁十三岁的灵魂,我信你的话,我凌字倒过来写!” 话音才落,温砚景就一路小跑冲到孟月临跟前,拉着她的手快速又跑了回来。 “小神仙,你告诉凌子骞,我现在是不是十三岁的灵魂!” 孟月临一头雾水,根本不清楚这两个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吵成了这样。 此刻听了温砚景的话,她下意识点点头。 眼看着凌子骞又要爆炸,她又补充道:“温砚景痴傻是因为灵魂离体,回归其位后他不会有这五年的记忆,需要五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到正常十八岁的认知。” 听了这话,凌子骞又气又不好意思发作。 忍了半天后,他推开凌子川,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道:“那我不跟十三岁的死小孩计较!” 他说完,转头看向孟淮序:“阿序哥,我们走!” “去哪儿?”孟淮序面无表情。 凌子骞:“做客呀!” 他说着,兴冲冲地推着孟淮序往前走:“你现在可是宁远侯了,我当然要来当你的座上宾!” 话音刚落,都不等孟淮序说话,温砚景就道:“你算老几啊,就想当我大舅哥的座上宾,怎么怎么?你科举考中状元啦?” 凌子骞回头瞪他:“要你管!” 温砚景:“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到现在还是个秀才吧?那岂不是这五年你都白活啦?” “那你还不如我呢!” 凌子骞气死了,转身抬脚朝着温砚景就踹。 温砚景岂能被他挨到,立刻转身就跑。 凌子骞立刻就追了上去。 二人你追我赶,没一会儿就跑远了。 见状,孟月临有点无语。 她看了一眼孟淮序:“时间不早了,我先去准备晚上的事了。” 孟淮序知道她说的是晚上帮珍珠抓孟境竹文昌星星尘的事,当即微微颔首:“你去忙吧,我会差人去淮王府告知一声,今晚你们在侯府留宿。” “嗯!”孟月临转身要走。 “等一下!”陆乐瑾忽然拦住了她,而后冲着孟淮序和凌子川歉意一笑:“我……我可以跟世子妃一起走吗?” 孟淮序想说不要。 但孟月临比他反应更快,道:“我没问题。” 见状,孟淮序只能颔首同意。 陆乐瑾立刻就笑开了花,自来熟地挽住了孟月临的胳膊,开心道:“太好了,我可以跟名噪京城的孟小神仙说话了!” 孟月临有些不自在地抽回了胳膊,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你有事找我?” 陆乐瑾:“没有呀,只是我们回京后听说了你好多厉害的事情,所以我对你很是仰慕!” 她觉察孟月临不喜欢人太过贴近,所以没有再去碰她,而是跟着她的脚步一起往前走去。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后,孟月临回头看了一眼。 孟淮序正和凌子川一边说话,一边朝着温砚景和凌子骞离开的方向走去。 她收回视线,看向陆乐瑾:“那么你就是有话想跟我说。” 陆乐瑾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尴尬,而后才道:“我怕你误会子骞哥哥是个没规矩的人,想同你解释一下,过去他和温世子还有如今的孟侯是很好的朋友。” “子骞哥哥是年纪最小的,所以当年温世子和孟侯都很照顾他。” 孟月临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就这?” 陆乐瑾撇开视线:“小时候我们也常常一起玩耍,所以我对他们的关系很了解,只是……温世子不记得我了。” “我知道很冒昧,但是世子妃,你能帮帮我,让温世子想起我吗?” 第114章 安国公府的人 话音落,孟鹤轩站在原地面色铁青,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捏成了两个拳头。 大家都以为他要暴怒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地转身继续走。 “哈哈哈……” 墙头红衣少年笑声畅快,仿佛出了一口什么样的恶气一般。 温砚景扯着嗓子冲着孟鹤轩的背影道:“喂,鹤轩公子,你就这么把自己带来府上做客的同窗丢下走了吗?这也太失礼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京城才子孟鹤轩的待客之道,竟是如此吗?” 兰溪书院众人:…… 此刻,他们只想众筹一团布塞进温砚景的嘴巴里。 要知道,孟鹤轩是兰溪书院山长最喜欢的弟子之一,他和温观煦是至交好友,对欧阳大将军家最受宠的幼子有救命之恩! 温砚景和孟月临不怕温观煦和欧阳子赟,毕竟他们的身份摆在那儿。 可兰溪书院的这些学子们怕啊! 若非如此,他们怎么会被孟鹤轩叫来侯府凑热闹? 大家都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孟鹤轩没安好心。 原本这会儿他被气走了,大家还有机会跟孟月临和温砚景说几句讨好的话,好叫孟鹤轩顾及着点。 可他要是把人气回来,他们哪里还有机会? 这么想着,兰溪书院的学子们纷纷在心里祈祷,祈祷孟鹤轩赶紧走。 可没想到孟鹤轩还真的回来了。 他将自己请来的人往身后一挡,铁青着一张黑脸,咬着后槽牙,跟孟淮序、孟月临还有一脸得瑟的温砚景一一道别,而后这才带着众人离开。 看着他们十几个人离开的背影,武师和游侠们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和嘘声。 兰溪书院的学子们:我忍! 直到他们离开比武场后,孟淮序这才冲着武师和游侠们道:“诸位,前堂做客如何?” 他们自然无有不可。 一群人正要离开之际,骑在墙头上的少年又一次喊出了声。 “孟淮序,能不能请我们一起做客啊!我们都看半天啦!” 红衣少年说完,他身边又冒出了两个人。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另一个是和红衣少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青衣冷脸少年。 见状,孟月临终于没忍住好奇心,问孟淮序:“他们是什么人?隔壁住着谁啊?” 孟淮序看了她一眼,声音带着几分无奈:“隔壁是安国公府,墙头上红衣服的那个是安国公的孙子凌子骞,青衣那个是他的孪生弟弟,凌子川。” “那个小姑娘是借住安国公府的表小姐,我只知她姓陆。” 听了这话,孟月临眉头一挑,脸上露出揶揄之色:“你怎么把人家了解得这么清楚?” 这会儿,管家已经抬着梯子过去接那几个活祖宗了。 孟淮序见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翻墙过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安国公府和我们家相邻的这堵墙那边,是一个荒废的弃院,几天前,这三人合伙把院子给点了,差点烧到我们家。” “安国公当时说,要把他们三个关在烧废的院子里反思,还叫我不要理会他们,你说我怎么知道?” 说完,孟淮序见那边凌子骞第一个从梯子上跳了下来,让孟月临在这里等一下,他自己走了过去。 见状,温砚景凑到孟月临身侧,道:“小神仙,三个纵火犯,要教训一下吗?” 孟月临看了他一眼,忽然抿唇笑了起来。 阿鬼变成温砚景已经有好几天了,她一直觉得是弄错了。 可此时此刻,她忽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阿鬼的影子。 过去阿鬼也喜欢问她这样的问题的。 “不用了,看孟淮序的意思,这三个人应该不是反派。” 话音落,温砚景“啧”了一下:“怎么不是反派?孟淮序自己就是反派,他口中的自己人,那肯定也是反派呀!” 说着,他把折扇往后腰一别,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孟月临见状,眼疾手快地往前一提,抓着他的衣服把他拽了回来。 “别闹!” 闻言,温砚景一脸不服:“我哪儿闹了?你都没有跟凌子骞和凌子川相处过,你怎么知道他们俩是好东西?” 孟月临听了这话,立刻看向他:“你跟他们很熟?” “……”温砚景不说话了。 孟月临:“十三岁时候的死对头?” “(′?_?`)没有的事儿,哪可能啊!”温砚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孟月临:“凌子骞跟你撞款了?” 话音落,温砚景险些直接蹦了起来:“胡说八道!凌子骞算什么东西!他配跟本世子撞什么款!你别胡说!” 这话一说话,都不等孟月临反应,远远地就传来了一个少年气十足的声音。 “温砚景,我看你才是个东西,本来小爷我回京听说你不傻了还想看望看望你,现在看来,不看你才是对的!” 话音落,一袭劲装红衣的凌子骞极速奔来,挥手提拳,朝着温砚景就打。 温砚景下意识要反击。 却没想到孟月临反应比他更快! 她单手抓住了凌子骞拎起来的拳头,把人阻在了半空中,用力推开。 等他落地站稳后,她冷眸淡淡地看着他,道:“凌少爷当面偷袭,不妥吧?” 凌子骞站稳后,咧嘴开朗一笑,冲着孟月临道:“我知道你,孟家那个从小被送走的小妹!” “听说你一回来就把你爹的妾给劈晕了,厉害啊!你就不怕你爹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算账吗?” 孟月临笑了笑:“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很高兴的。” 凌子骞:…… 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人家孟月临从小没见过父母,他说这话是真欠啊! 意识到这点,他脸上露出一丝懊恼之色,尴尬地挠了挠头,拱手道歉:“对不住啊,我就是嘴贱了点,没有别的意思。” 孟月临:“无妨。” “什么无妨!” 温砚景怒了,一步走上孟月临前面,指着凌子骞道:“你那是嘴贱了一点吗?你那是嘴非常贱!” “这里是宁远侯府,你在宁远侯府说这话,不是跑到人家里来欺负人是什么?” “你这么嚣张,一句对不住就要算了吗?” 凌子骞:…… 他觉得很有道理,想了想后,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上前:“赔罪的!” 话音落,温砚景熟练地接过,转身快乐地塞给孟月临:“拿着!” 孟月临:…… 她低头看了一眼。 好家伙,一出手就是两千两。 第113章 辩论!孟鹤轩完败孟月临! 孟月临着一串连珠炮似的发言,不仅打得闵正彦毫无招架之力,就连和他站在一起的兰溪书院学子们都懵了。 武者和游侠们却觉得痛快,江大侠甚至带头鼓掌:“说得好!谁说孟大小姐没读过书,孟大小姐简直大才!” “就是!什么读书人啊,你们娘不是女子吗?还带头贬低女子起来了,我看就是一群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 大苍国虽然并不重文轻武,但朝堂上多的是文臣,武将则几乎都驻守在外,是以京城从文之风浓郁,对武者虽然不至于看不起,却多少有些轻慢。 如今孟月临一个人把一群兰溪书院的学子们给骂得哑口无言,大家都忍不住心情畅快。 更别提,她刚刚才用武力降服了所有人。 此刻,武者和游侠们跃跃欲试,只等着孟月临和对面的吵起来,然后他们一拥而上,趁乱能揍一个是一个! 可就在这时—— “月临,你这些诡辩之言是从何学来的?” 孟鹤轩皱起了眉头:“这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说出的话吗?实在是太粗俗了!” “请大名鼎鼎的鹤轩公子不要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请摆出观点用论据来反驳我。” 孟月临面带自信的浅笑,一句话后,顺利看到孟鹤轩的表情更难看了几分。 孟鹤轩:“《礼记》有语:‘男先于女,刚柔之义也。天先乎地,君先乎臣,其义一也。’这便是说自古男主外女主内,男子掌控大局女子调节小处。” “若非有大岂能有小?即使如此,便是尊卑有序,便是男尊女卑,又有何不对?” 话音落,所有人都能明显看到兰溪书院的学子们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没办法,孟月临那句“瞧不起女子的都是父亲怀胎十月生下的”太有攻击力了,叫他们一时觉得如果反驳她,便是在贬低自己的母亲。 好在孟鹤轩开口了。 “鹤轩公子看来只是徒有其名而已,这句话你只解其一不解真义。” 孟月临不慌不忙,小手往身后一背,道:“阴阳与刚柔都是人赋予性别的意义,今日我站在这里,我打赢了在场所有人,谁又能说我是柔而非刚?” “古话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便是说女子可柔可刚。” “既然女子可柔可刚,那鹤轩公子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刚柔并用乃为天地秩序,而非你是男你就是刚,我是女,便我只能是柔。” “鹤轩公子读书解义若如此狭隘,我奉劝你还是回我多读一读书再开口的好!” 话音刚落,温砚景就在一旁拍手叫好:“说得好!” 其实他没听懂多少,但就是觉得孟月临刚刚骂得挺脏,他看到孟鹤轩一脸吃了臭狗屎的表情,心里很爽。 “我们讨论的是男尊女卑,而非阴阳与刚柔!” 孟鹤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是在诡辩!” “我懂,你知道自己不占理的时候,别人的一切观点都是诡辩。” 孟月临点点头,继续输出:“圣人庄子曰:‘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意指万物平等,男女亦如是,唯有平等互利,才能共生共荣。” “圣人荀子曰:‘虽有贤才美体,无礼则不生;虽有至道法言,无礼则不立’,可见圣人认为‘礼’为人之本。” “而‘礼’的核心是尊重与平等,足以证明荀子认为男女平等,互相尊重,才是为人根本!” “《吕氏春秋·尽数》有云:天生人也,而使其耳可以闻,目可以见,心可以知,口可以言,此天之所生也。非人之所能为也。” “这句话意指天生万物,天赋人权,是男女平等的最直观表述。” 说完,孟月临冲面呈土色的孟鹤轩一摊手:“鹤轩公子,恕我才疏学浅,没读过几本书,只学了这么些道理,如果你不同意,请逐句反驳。” 孟鹤轩:…… 他反驳个鬼啊! 又是庄子又是荀子,又是《吕氏春秋》,他拿什么反驳? 他根本无从反驳! 兰溪书院的学子们站在孟鹤轩的身后也都是一片沉默。 他们甚至开始反思自己。 是不是此前太过狭隘,自诩男子之身便是金贵,女子之身便是低贱? 可若当真如此,那女子怀胎十月拼了命生下的他们,又凭什么是金贵之身? 越想,众人越是想不通,越想,大家越是觉得脑子打结。 最后便是没有一个人说得出一句反驳的话。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尴尬,闵正彦担心自己被秋后算账,赶紧站了出来,对着孟月临就是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 “今日听孟大小姐一席话,在下这才发觉此前确实偏见颇深,有悖于圣人的教诲,实在是学了个书皮,惭愧惭愧!” “闵某今日得孟大小姐教诲,受益颇深,再次感谢!” 他说完,又是一揖到地。 见他态度诚恳,孟月临点点头,道:“闵学子是个谦逊之人,今日与你几句辩论,我也受益良多。” 说着,她做个子午礼,顺势递出一张黄品护身符:“不打不相识,我们也算有缘了,这是我天机门的护身符,可保你不受邪祟侵扰,便赠你了。” 听了这话,闵正彦受宠若惊地抬起头,几乎是诚惶诚恐地双手接了过来。 “孟大小姐宽宏大量,闵某佩服!多谢孟大小姐!” 他说完,珍之又重地收进了衣衬最里层。 一旁的孟鹤轩见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今日算是颜面扫地,当场挥袖离去。 见状,兰溪书院的学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武者和游侠们心情舒坦,当即就是一阵毫不客气的大笑。 “哈哈哈,京城才子不敌孟大小姐学问渊博,竟然恼羞成怒甩袖离开,好丢人啊!” “孟大小姐三句话就干废他,他算什么才子啊,要我说,孟大小姐才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呢!” “他刚刚还说孟大小姐在山上长大,只习武不学文呢,哈哈哈,想抹黑人家,结果被打脸了吧!” 武者的嗓门本就大。 这些话更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当下,所有人便看到孟鹤轩走得更快了。 “喂——孟鹤轩——” 骑在墙上的贵客忽然也喊了一声。 闻言,孟鹤轩脚步微顿,似乎是不太情愿地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红衣少年骑在墙头,双手放在嘴边,冲着他大喊出声。 “你别走了,快跑起来!” “只要你跑得够快,丢人就追不上你啦!” 第112章 你是你爹生的不成? 孟煜明被抬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灰头土脸,浑身狼狈,一双眼睛憋得通红,死死瞪着孟月临。 “你给我等着!” 闻言,孟月临一脸老实地挠了挠脸,笑道:“好的呢,我等你再来挑战我!” 话音才落,白衣江大侠当即劝道:“孟五公子,你完全不是孟大小姐的对手,还是不要挑战她了。” 他话音才落,立刻有人跟着附和:“是啊孟五公子,孟大小姐刚刚只用了一只手,一招就把你打飞出去那么远,你还想挑战她,实在有些不自量力。” “虽说有勇气是好事,但还是得量力而行,毕竟比武这种事,稍有不慎可是会受伤的。” 话音落,温砚景“唰”地展开了自己的折扇,道:“对啊,人啊,就该有自知之明,别旁人看在宁远侯府的份儿上夸你几句你是天才,你就真把自己当天才了。” “大家都有眼睛会看,平时捧着你的那些话也别太当真喽!” 孟煜明被他气得要死,可又毫无办法。 他敢怼任何人。 但他不敢硬怼温砚景。 “孟月临,你给我等着!”他又一次放了狠话。 闻言,孟月临笑了笑,不做应答,而是招呼孟淮序:“赶快给他请个大夫来看看,怕不是脑子撞坏了,一句话要说好几遍。” 孟煜明怒不可遏:“孟月临!” 孟月临无奈一笑:“在呢,我给你等着,我知道了。” 孟煜明:“……” 他满脸愤怒地看着她,却因为腿胳膊都有不同程度的脱臼和损伤,没有办法站起来跟她一决高下,于是更加愤怒,更加生气。 也更加无能为力。 孟淮序让人把他直接抬走,孟玉翡说自己放心不下也跟着走了。 他们走后,不知道谁在人群中默默吐槽。 “什么武学天才这么窝囊,我看是嗓门儿天才才对。” 话音落,好几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说话之人的身上。 那人也不慌不忙,迎着大家的视线大方一笑,而后冲着孟月临拱手一礼。 “在下兰溪书院闵正彦,见过孟侯,见过温世子,见过世子妃!” 孟淮序微微颔首。 温砚景歪了歪头。 孟月临面无表情。 见状,闵正彦道:“没想到世子妃竟是如此巾帼不让须眉之存在,闵某今日大开眼界,实在感谢!” 孟月临:“你说我是什么不让什么的存在?” 闵正彦:“巾帼不让须眉!” 孟月临:“巾帼是谁?须眉又是谁?” 闵正彦闻言一愣,而后笑道:“世子妃,巾帼原是一种配饰,如今是对女子的尊称,须眉则是字面意思,胡须与眉毛,以此来指代男子。” 说着,他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之色:“听闻世子妃从小在山中长大,或许是没听过这样的说法,闵某这么解释,您应当能理解了。” 话音落,闵正彦一旁的孟鹤轩便皱眉开口:“闵兄,我家月临妹妹虽然从小在山中长大,可她十几年习的是武非文,你如此揶揄,实在有失君子之风!” 闻言,闵正彦赶忙拱手一礼:“鹤轩兄言之有理,是闵某放肆了!” “无妨,月临最是温和宽容,你同她道声抱歉,她不会与你计较的。” 孟鹤轩说着,拉了闵正彦一把,面上竟然隐隐有几分紧张急迫。 旁人见到这一幕,当即面面相觑。 早就听说孟月临这个山上长大的野女不学无术没有规矩,没想到竟会因为旁人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就大肆计较,看孟鹤轩这样子,只怕是没少吃亏! 闵正彦冲着孟月临诚心诚意地一揖到地:“闵某失言,请世子妃恕罪!” 话音未落,孟鹤轩便道:“月临,闵兄他不太会说话,你别同他计较可好?” 孟月临闻言,笑了一下。 “闵学子确实失言了,但却并非是孟鹤轩你口中的失言,而是他说我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说得大错特错。” 此话一出,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啥意思啊? 孟月临继续道:“要夸赞我武功高强,以一当十,你可以说‘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寒霜十四州’,也可以说‘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如果你实在学识浅薄,可以直接说我‘一身武艺冠群英’。” 说着,孟月临眼神轻蔑地看着面色愣怔的闵正彦:“可你竟只想得到一句狗屁不通的‘巾帼不让须眉’,还说这是对我的夸赞之言。” “敢问在场各位‘须眉’,我让你们一只手,你们谁又能打得过我?” 这话实在狂傲。 但众人皆是一片沉默。 闵正彦此刻脸色也有些难看:“我的意思是,你是女子之中的翘楚……” “哦?巾帼是女子之中的翘楚,须眉是指男子,意思是只有女子中的翘楚才配和你们寻常男子相比较吗?” 孟月临截断话头,十分不满地看着他:“闵学子,你就读于兰溪书院,应当也学过‘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的道理,为何你还会觉得你刚刚是在夸我?” “你分明是在用贬低在场所有男武者的方式来捧杀我,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想让我被大家记恨!” 闵正彦慌了:“不是,世子妃,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真的只是在夸赞你勇猛无双!” 孟月临:“你看,你也知道一句简单的‘勇猛无双’就能概括我今日大获全胜之举,为何还要拿巾帼和须眉来做比?” “还是说,你的本意并不是在夸我,也不是在捧杀我,而是在贬低我,告诉我身为女子,只有成为女子中的翘楚,才有资格和你们寻常须眉相比较?” 闵正彦张了张嘴:“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孟月临:“你有,你认为巾帼不让须眉是在夸我,可实际上这句话的真义确实是在贬低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女子。” “闵学子,兰溪书院有教无类,教的都是圣贤书,圣人主张的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可知圣人认为人各有长,不可轻慢,那你为何又轻慢女子?” “《周易》上书:‘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便知世间男女并无贵贱之分,只有相互依存,共同作用,才成万事万物。” “闵学子你如此瞧不起女子,难不成,你是你爹怀胎十月生下的不成?” 第111章 没想到武学天才这么弱 在场的武师和游侠们本就慕强崇武,孟月临展现出来的实力叫他们十分敬佩,所以这会儿也满是期待。 有了孟乘渊和温砚景的带头,他们瞬间就活跃了起来。 一会儿喊“江大侠加油”,一会儿喊“孟小姐最棒”。 眨眼工夫,原本还规规矩矩,安静得有些无聊的比武场,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甚至趴在墙头上看热闹的几位“贵客”也忘了自己的身份,直接骑在墙头,跟着加油助威了起来。 比武台上,孟月临和江大侠已经交上了手。 江大侠越大越心惊。 因为孟月临的招数不仅有太极,还有许多他曾在古籍上看到过,行走江湖上听说过的古武招式。 并且她的基本功十分扎实,下盘极稳,足以见得她习武从未有过半分偷懒。 接连几十招后,江大侠一时不察,被孟月临一个野马分鬃,直接掼在了地上。 “赢啦!” 场上一片欢呼。 江大侠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脸上是挨打后满足的笑容,冲着孟月临拱手:“多谢孟大小姐赐教,今日在下受益匪浅,稍后一定奉上谢银!” 一听这话,孟月临眼睛“叮”地一亮:“还有谢银?多少呀?” 江大侠想了想:“您这种程度的指教,在下觉得十两应该差不多?” 孟月临:“好!那就十两!” 说完,她转身面向台下,一挥手:“大家都看到了吧!想要跟我……咳咳,想要我用太极指教的,一次十两谢银,我保证物超所值!” 话音才落,当即有人举起了手,手里还捏着一张银票:“我我我!我也要!”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将银票塞进温砚景的怀里,纵身跳上比武台,冲着孟月临拱手一礼:“在下龙腾虎跃帮堂主胡勇武,求孟大小姐赐教!” 孟月临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胡堂主,请!” “请!” 下一刻,二人交上了手。 几十招后,胡勇武落败下台,台下已经排好了队,个个儿手里拿着银票,上去一个,温砚景收一个的钱。 一旁的孟淮序看不过眼,拦着温砚景:“小月临也会累的!” 话音刚落。 上面还在打着打孟月临声音响亮,中气十足地道:“我不累!今天我还能打十个!” 此言一出,排队的所有武者跟着欢呼:“好!” 都是习武之人,中气都足,一声“好”叫得响彻云霄。 此时此刻,没有人还记得刚刚发生的不愉快,甚至他们连自己是被孟煜明请来撑场子的事情都抛诸脑后去了。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失传已久的太极! 人群外围,看着这些人狂热的模样,孟煜明脸色铁青,双手捏成拳头放在身侧,咯咯作响。 孟鹤轩这会儿还在兰溪书院的学子那边做安抚工作,孟煜明的身侧只有孟玉翡和温观煦。 见他如此,孟玉翡扯了扯他的衣袖。 “五哥,你别生气。” 孟煜明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她:“你知道的,今天我必须打败孟月临!” 孟玉翡垂眸:“我已经让人去取了。” 闻言,孟煜明这才面色一松,道:“不急,孟月临自己开放挑战,还扬言要打十个,等她打到第九个,我再上场!” 孟玉翡声音压得很低:“可是五哥,她确实很强,你最好不要现在跟她动手,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 孟煜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找一下孟乘渊,有他在,我谁赢不了?” 说完,他直直朝着人群最前面还在喊加油的人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孟玉翡微微叹了口气。 身边的温观煦见状,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玉翡,别担心,你五哥会心想事成的!” 闻言,孟玉翡抬头看了他一眼。 二人对视的瞬间,孟玉翡的手悄悄按在了他的心口。 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一缕灰色的线从她的掌心轻轻探出,眨眼间就没入了温观煦的心口。 如果孟月临今日的法眼没有受到冲击,抑或如今阿鬼还在,就一定会看到,在这一刻,温观煦身上的气运,正在加速流向孟玉翡。 “煦郎,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她说完,把手从他的心口拿开,环住了他的腰身,藏住了脸上餍足的神情。 温观煦脸上灰色的气一闪而逝,他恍若未绝,抱住了她,满脸的温柔。 不多时,孟煜明回来,手里拿着几根头发。 孟玉翡见状,找借口和温观煦暂时分开,而后从匆匆回来的婢女容瑜手中接过一个香囊。 将手里的头发放入香囊,又从里面拿出一颗米粒大的药丸递给孟煜明,盯着他吃下后,再将香囊亲手挂在了他的腰间。 “五哥,去吧,你就是毋庸置疑的武学天才,没有任何人能打败你!” 她说完,拍了拍孟煜明的肩膀。 只见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冲她一点头,转身朝着比武台走去。 这会儿,正好第九个挑战者被孟月临打倒,第十个人正要交钱上台的时候,孟煜明伸出手从后面将人拽开。 “我来!” 他说着就要上台,却被温砚景一把揪住。 “你来什么你来,你又没排队,插队是不文明行为,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说着,温砚景一把将他甩到后面:“一边儿去!” 孟煜明却不肯:“别人都可以挑战,为什么我不行?” “因为你没排队,因为你刚刚自己说不会跟小神仙动手,够不够?”温砚景拿眼睛瞥他。 孟煜明不满:“我说的是不和弱质女流动手,孟月临她又不弱,我为什么不能跟她切磋?” 温砚景:“因为你没排队,你还想插队。” 孟煜明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被他扯开的人:“我是排在你前面的,对不?” 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武馆武师,此时此刻哪里敢说不对,只能讪讪地点点头,还往后退了几步。 孟煜明扭头看温砚景:“我没插队!” 见状,温砚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退后的武师,笑了一声后伸出手:“可以啊,第十个挑战者,压轴出场,谢银一百两!” 孟煜明怒了:“你疯了?凭什么别人十两我一百两?我可是她亲哥哥!” 温砚景:“都说了你压轴了,肯定得保证精彩啊!” 孟煜明不想跟他扯犊子,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半天后,只能把孟鹤轩叫过来,替自己掏了一百两。 温砚景笑眯眯地收了钱,做了个请的手势:“孟五公子请赐教,上台吧!” 话音落,孟煜明跳上了比武台。 孟月临见状,笑了一下:“要我让你不?” 孟煜明:“休得狂妄!” 他拉开架势,拳风如刀,猛地攻向了孟月临。 这一拳,他用了八成功力,他笃定孟月临不仅接不住,而且还会受伤! 下一刻,天旋地转。 孟煜明感觉自己身轻如燕,眼前只有一片宽阔的蓝天。 “嘭——” “哗啦——” 重重落地的声音传来,围墙被打穿,直接塌了一半,墙头的“贵客”险些跟着栽倒下来。 “诶?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京城武学天才居然这么弱,我的我的!” 孟月临满脸抱歉地说道。 第110章 又是误会?怎么这么多误会? 一句“学术流氓”出来,兰溪书院的学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愤怒之色。 兰溪书院的学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谁能忍? “温世子,你说这话可是要负责任的,古语有云……” “别在那里云来云去了好吗?”温砚景不耐烦地打断。 “有眼睛有脑子的都知道刚刚孟鹤轩就是在怂恿孟煜明和他的朋友当众偷师,你们谁敢否认这一点?”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干沉默了。 孟鹤轩捏紧拳头,心中暗骂了句一群废物,而后上前,冲着温砚景拱手一揖到地。 “世子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有自我判断力的人,阿明只是他们的邀请者,他们不必事事征询阿明的同意。” 说完,他自己松了口气,同时为自己这番话的滴水不漏感到满意。 “真的假的?”温砚景道:“鹤轩公子的意思是,孟煜明邀请来的这群人今天就是在这里明晃晃地偷师,也和孟煜明无关吗?” “那岂不是在说,孟煜明交友不论人品了?” 不等孟鹤轩反应,温砚景转头去看那边还在尴尬着的武师和游侠们,道:“大家都听到了吧?” “鹤轩公子亲口说的,孟老五交友不管人品,你们今天如果在这里偷师,和他没有关系哦!” 此言一出,反应慢的还在发懵,反应快的已经黑了脸。 这话跟笃定他们今天必定偷师有什么分别? 当即,有个白衣大侠走出来,面色不虞,第一个对着孟煜明抱拳,“孟五公子,在下从无偷师之举,不知何事引来孟五公子的误会,在下实在惶恐!” 说完,他又对着温砚景抱拳:“温世子,今日在下只是在威远武馆做客,听闻宁远侯府有举办比武小赛,需要人来烘托一下氛围,这才举身而来,并不做他想!” “方才看到世子妃的太极时,在下只觉得震惊,走近也是为了看得更清楚,并没有偷师的念头,还请温世子明辨!” 他话音才落,便有人跟着附和:“对啊,我也是威远武馆一起来的,当时只说是过来凑个热闹,我们想着也确实没见过高门大户的比武小会,这才来的。” “谁想偷师啊?那遭人唾弃的事,只有小人才做呢!” 一言出,众人附和。 当即,原本还以自己说话周全而暗暗自喜的孟鹤轩僵在原地。 原因无他,只因为兰溪书院的学子们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一时间,孟鹤轩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孟煜明。 要不是他不会说话,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这下好了,被温砚景抓到一点破绽就紧咬不放,他真是烦死了! 就在众人都在纷纷撇清关系的时候,孟玉翡和温观煦也走了上来。 孟玉翡走到白衣大侠面前,屈膝一福礼:“江大侠,我二哥关心则乱,我五哥不会说话,其实就是个误会罢了,你不要往心里去,大家都没有那个意思。” 说着,孟玉翡对温砚景道:“温世子,我五哥的意思是大家若是想学,就自行去问问姐姐可不可以教,不是偷师。” “我二哥刚刚那话的意思,也是说大家想要请姐姐教太极,不必经过五哥的意思,直接问姐姐就可以。” “我知道世子爱重姐姐,见不得姐姐受委屈,这才有所误会的,说开了就好了。” 听了这话,温砚景“哦”了一下:“我又误会啦?好奇怪,平时我跟别人讲话也没这么多误会啊?怎么现在说几句话就动不动跟这个有误会跟那个有误会的?” 知道他在阴阳怪气,可孟玉翡又不能反驳,只能垂着眼眸,态度温和地道:“是我两位兄长没说清楚才造成的误会,和世子您无关的。” 温砚景闻言,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温观煦:“兄长以为呢?” 温观煦面上含笑:“既然是误会,那说开就好了。” 温砚景:“哦,今儿是我错啦?” 温观煦面上的笑容僵了僵,而后摇了摇头:“没有这个意思,世子别误会。” 温砚景:“我又误会啦?怎么这么多误会呀?哎呀,真是烦死了,动不动就是误会,误会来误会去,我都快不知道什么叫误会了!” 现场明明还有很多人。 这会儿大家却都很沉默。 是啊,怎么动不动就是误会啊? 这也太容易误会了吧? 既然知道自己说话容易招来误会,孟鹤轩、孟煜明、孟玉翡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些呢? 兰溪书院的学子们心思都活泛,这会儿也都反应了过来到底什么是“误会”,大家看向孟鹤轩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审视。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错觉。 过去总觉得孟鹤轩丰神俊朗,可现下再看,只觉得他面上虚伪之色愈发浓重,少了几分清俊出尘之气。 “阿景。” 一直没说话的孟淮序这时也终于开口了。 他拍了拍温砚景的肩膀,道:“小月临已经教完了,他们要第二次交手了,这次小月临防守,孟乘渊进攻。” 听了这话,温砚景立刻推开身边的人,跟孟淮序并肩站在台下。 此刻,众人也纷纷回过神来,将视线都落到了台上。 只见此刻,台上二人已经拉开了架势。 孟乘渊一声低吼,摆出太极的架招,朝着孟月临面门攻去,速度极快,一看就知道没有半点儿留手。 孟月临用孟乘渊刚刚使的防御术定在原地。 在孟乘渊第一击到来之际,她双手交叉于身前,脚下微微错步屈膝。 所有人都以为孟月临好歹会被孟乘渊打得退上几步。 却没想到孟乘渊连着好几招下去。 孟月临动也没动一下。 孟乘渊震惊:“这……怎么可能?” 孟月临笑眯眯收招:“我下盘稳,这很正常!” 孟乘渊深吸一口气:“我也要练下盘!” 话音刚落,比武台上跳上了一个白衣大侠。 方才第一个站出来跟孟煜明割席的江大侠站在孟月临不远处,对着她抱拳恭敬道:“孟大小姐,在下想讨教几招太极,不知孟大小姐可否愿意赐教?” 闻言,孟月临面容和善地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乘渊见状,立刻跳下比武台,站在温砚景的身边,高举双手。 “小月临加油!小月临最棒!” 见状,温砚景“啪”地收起扇子,把手举得更高,喊得更大声。 “小神仙加油!小神仙最棒!” 第109章 有请欣赏,小神仙暴打孟乘渊 孟月临很强。 孟煜明对此一清二楚。 哪怕他其实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也知道,他绝对不是孟月临的对手。 “温世子,习武之人绝不对妇孺弱小动手,这是所有正道武者都信奉的原则。” 孟煜明满脸正色:“更何况,不管月临承不承认,我都是她的哥哥,做哥哥的更不可能和妹妹动手。” 听了这话,温砚景嗤笑一声正要说话。 孟月临拦住了他,冲孟煜明淡淡一笑:“你的意思是,之前在竹风院你没有持剑与我动手吗?” 孟煜明抿唇,下意识看向台下的孟淮序。 见他默不作声的样子,孟煜明想了想,道:“那晚只是误会,我认出是你之后……确切地说,是我认出你是女子之后,便已经没有再动手。” “之后你所谓的空手缴械,都是因为我没有动手的原因。” 他说着说着,自己就自信了起来。 他看着孟月临,道:“我学的是正道的武学,我是不会和女人动手的!” “是吗?”孟月临笑了笑:“如果我一定要与你切磋呢?” 孟煜明似乎料到了她会这么说,直接道:“那我愿意向你认输!” 孟月临:“行,那你现在认输吧。” 闻言,孟煜明愣了:“什么?” 孟月临:“认输啊,听不懂吗?” 孟煜明:…… 不是,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自己知难而退的,怎么她还当真了啊? 现在好了,把他架起来了。 就算他刚刚说了不跟女人动手,可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输,那又跟直接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 此刻,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上来是来挑战孟乘渊的了。 “不说话是想赖过去吗?” 温砚景耐心有限,见他半天不吱声,开口就是一顿嘲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突发恶疾,哑巴了呢!” 孟煜明:…… 他捏紧了拳头,愤恨地看着等他认输的孟月临和嘴臭的温砚景,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台下传来了孟鹤轩的声音。 “阿明,你先下来,这一局是月临和阿渊的,你要挑战阿渊,也得等他们先打完。” 听了这话,孟煜明才后知后觉般恍然大悟地回过了神。 “对,我等你们先打完,我等会儿再来!”撂下这一句,孟煜明转身就跳下了比武台。 背影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所有人看了,都忍不住在心里生出一个猜测: ——孟煜明说不定还真不是孟月临的对手! 此刻,比武台上。 温砚景站在孟乘渊和孟月临中间,高举左臂:“最后一场,请大家观赏著名剧目,小神仙暴打孟乘渊!” 话音落,他转身“咻”地一下跳下了台。 孟乘渊:…… 家人们谁懂啊,他刚刚还在看温砚景撺掇孟煜明找打的热闹,一转眼自己却成了热闹本身! 可是他也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跟孟月临拱了拱手:“月临,手下留情,别让你四哥太丢脸哈!” 闻言,孟月临咧嘴一笑,背过一只手道:“好啊,我让你一只手哦!” 又是这句话! 但孟月临的让一只手和孟煜明的让一只手可不是一回事。 孟乘渊觉得孟月临就是让他两只手,也能把他狠狠揍一顿! 想到这里,孟乘渊立刻提起全身的力气。 下一刻,孟月临攻了上来。 她一动手,跟着孟煜明来的那群人中立刻有人爆发出了一阵低呼。 “快看!那好像是太极!” 一听这话,无论是武师还是游侠,瞬间就把注意力从孟煜明的身上转移到了比武台上。 此刻,孟月临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看似无力地按在孟乘渊的胳膊上,而后速度极快地轻轻一转,肩膀十分自然地顺势往前一顶。 刹那间,孟乘渊仿佛遭到重击,大步趔趄地往后退了五六步,却还是仰面倒在了地上! 他坐在地上,顾不得屁股摔得生疼,满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亲妹妹:“就……就只用一招?” 他虽然只在军营里学了半个月,可他学的防御之术可是顶级的! 孟月临站在原地,反手下压收功,而后道:“对啊,只用了不到一成力。” 孟乘渊震惊:“啊?” “你基本功不行,下盘不稳,气脉不畅,只会防御技巧是没有用的,太极讲究的是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所以你很轻松就败给了我。” 孟月临说着,走向孟乘渊,冲他伸出手:“不信的话,我可以把我刚才那招教给你,我用你的防御术来防。” 听了这话,孟乘渊立刻握住她的手从地上跳了起来。 兄妹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在比武台上直接练了起来。 这会儿,台下那些武师和游侠都坐不住了,纷纷从位置上站起身,跑到了比武台边上,有模有样地偷学着孟月临教孟乘渊的这一招。 见状,温砚景立刻冒了出来。 “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你们可是习武之人,难道不知道这是偷师之举吗?” “偷师多下贱啊!” 他说着,看向那边满脸愤怒的孟煜明一眼:“而且你们还是孟五公子的朋友呢,就这样当众偷师,该不会是回去以后偷偷教给孟老五吧?” 听了他的话,武师和游侠们都很不好意思。 可太极失传已久,他们很难抵抗这样的诱惑! 但…… 孟煜明是柱国大将军的弟子,他们也不敢得罪…… 一时间,大家进退两难,只能纷纷看向孟煜明。 见状,孟鹤轩立刻给他递了个眼神。 孟煜明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微笑,道:“大家想学就学,不用问我。” “你真大方呢,还想学就学不用问你,这太极跟你有关系吗?” 温砚景大开嘲讽术:“神经病,没见过脸皮比你更厚的人!” 众人:…… 孟煜明:…… 孟鹤轩见状,主动站出来道:“温世子,话不能这么说,几位大侠不想让阿明难做这才征求阿明的意见,并不是说这太极与阿明有关。” 温砚景冲他翻了个白眼:“是哦,太极和孟煜明没有一点关系,孟煜明却让大家想学就学,岂不是在鼓励在场诸位偷师吗?” “亏你还自称京城才子鹤轩公子,居然赞成这么龌龊腌臜的事情,啧啧啧,兰溪书院的学风这么下流的吗?” 此言一出,兰溪书院的学子们都坐不住了。 “温世子慎言!私人恩怨不要扯上我们兰溪书院,此事与我们兰溪书院毫无干系!” 温砚景:“真的假的?我不信,孟鹤轩明明就是你们兰溪书院的学子,没记错的话,你们去年年底评选出来的最优学子也是他吧?”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折扇,“唰”地打开,道:“最优学子都是如此,可见你们兰溪书院上行下效,都是学术流氓!” 第108章 小神仙,快来给我撑场子! 孟月临闻言,笑眯眯地歪了歪头,不否认也不承认。 这会儿,孟煜明带来的那些武师和游侠已经冲了出去,七手八脚地将他从地上抬起来的时候,他人已经摔晕了过去。 见状,大家都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说呢? 他们虽然资质普通,但刚刚那种情况,每个人都看得出,孟乘渊的防守虽然到位,但他毕竟只习武十几天,并非毫无破绽。 就是不知道孟煜明怎么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每一招都出在了他们觉得无语的地方。 “怎么样?”孟乘渊站在比武台上,冲着这边问道。 “无事,就是摔晕了!”有个武师回答。 孟乘渊松了口气,而后脸上克制不住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那这一局是不是我赢了?我连赢两局,第一场是不是我胜出?” 听了这话,大家下意识点头。 点完头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们是来给孟煜明撑场子的啊! 可孟乘渊那边已经转身了,他冲着所有人举起双手大喊:“我赢啦!我连赢两局,第一场是我胜出啦!” 孟鹤轩的脸色极为难看,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温砚景阴阳怪气地开口:“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又要说这一局不作数吧?” “真是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输不起的人呐?” “宁远侯,本世子今日可真是开了眼了哦!” 温砚景说完,一边胳膊捣了捣一言不发的孟淮序。 见状,孟淮序浅淡一笑:“世子误会了,鹤轩应当不是要说这样的话,不如听听他要说什么。” 说完,他冲孟鹤轩点头致意。 孟鹤轩:…… 可是他就是想说这一局不作数啊! “阿明是输了。” 在孟淮序、温砚景、温观煦以及身边兰溪书院的学子们的注视下,孟鹤轩硬着头皮道:“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我觉得阿渊下手太重了些,完全不顾手足之情,看到阿明摔下比武台昏迷,我有些不忍心。” 听了这话,温砚景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兰溪书院的学子就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鹤轩公子,这话不对吧?孟四公子和孟五公子是在比武切磋,孟四公子也没有把人打得断手断脚的,怎么就下手重了?” “对啊对啊,孟四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进攻过几次,全都是在防守,总不能因为人家扇了两耳光就觉得下手重吧?” “是这个理,鹤轩公子此话有失偏颇了!摔下比武台也是孟五公子自己摔的,我看到孟四公子连衣角都没碰到他呢!” …… 一时间,兰溪书院的学子们纷纷对孟鹤轩的话表示反对,孟鹤轩说不出话来,一张脸白了又黑,黑了又红,一时间十分精彩。 此刻,孟淮序才起身,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对孟鹤轩道:“本侯知道你与孟五关系好,可今日是比武切磋,若是担心受伤,那还习武做什么?” “就是!”温砚景在一旁附和。 孟淮序:“第一局说孟四胜之不武,所以变成了三局两胜,如今又说孟四下手太狠,怎么,难道非得孟五赢了,才算合理吗?” 闻言,孟鹤轩脸色一变,赶忙拱手一礼:“大哥言重了,我并无此意,还请大哥慎言!” “孟二,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是叫我侯爷比较好。”孟淮序语气淡淡,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威严。 孟鹤轩只觉得头皮一紧,低着头立刻道:“侯爷见谅,我知错了!” “嗯。”孟淮序点点头,而后转过身,冲着管家点了点头。 收到示意,管家“噔噔噔”跑上比武台,“铛”地一敲铜锣,扯着嗓子大声宣布:“第一场,三局两胜,侯府孟乘渊胜!” 伴随着这一声落下,趴在围墙上看热闹的贵客们纷纷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声音也不知不觉大了起来。 “孟煜明不是武学天才吗?还是武学奇才来着?怎么还输了?” “是啊,我听说孟乘渊才进军营不过几天而已,这样就把孟煜明打败了,还是连胜两场,我看啊,孟煜明这个武学天才也是徒有其名的绣花枕头!” “言之有理,但我看孟乘渊不错唉,如果才练了十几天,他倒是算得上天才了!” …… 声音叽叽喳喳,虽然不小,但也不大,孟月临的耳朵上趴着一个迷你版的纸人,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从袖里乾坤中拿出了那枚冥器黑簪,放在手中把玩着,还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身侧。 在她身侧,孟玉翡脸色惨白,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全然没有发现孟月临手里拿着什么。 那边,温砚景已经站起身来。 他假装无意地扩了扩胸,道:“哎呀,第二场了,本世子要上场了,有没有人来给本世子说几句加油啊?” 闻言,兰溪书院的学子和已经回来的武师游侠们纷纷挂上笑容:“温世子,加油啊!我们相信你!” 温砚景闻言,冲他们点点头:“多谢多谢!” 他说完,瞥眼看那边坐着的孟月临。 见她坐姿懒散随意,手里一支黑玉簪转得叫人眼花缭乱,却是一个眼神都没往他这里来,不免有些失落。 走上比武场,温砚景和孟乘渊互相见礼。 然后,温砚景就用一种非常夸张非常假的方式,自己跳下了比武台。 “我输啦!” 他站在台下,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宣布。 众人:? 什么? 孟乘渊也懵了:“阿景,我们还没交手……” 温砚景:“对啊,我不想跟你交手,所以我认输了,我要让我的世子妃跟你交手,帮我把场子找回来!” 说着,他冲孟月临大喊:“小神仙!我输啦!你快来给我撑场子!” 话音落,原本还懒散坐在椅子上的孟月临忽然飞身而起,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下,腾空直接跃上了比武台。 孟乘渊:…… 还没从对手认输白捡一个胜利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了暴打他好几次的妹妹撸起了袖子。 他此刻心里莫名有些后悔。 后悔刚刚吃饭的时候,干嘛嘴贱跟孟煜明说要切磋一下。 他简直是找打! “等一下!” 一道充满怒气,满是不服的声音骤然从台下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刚刚从昏迷之中醒过来的孟煜明,正一步一步地朝着比武台走来。 “刚刚我不服,我要再挑战你一次!” 说着,他伸手直指孟乘渊。 “这一次我要赌上我的全部,若再输给你,从今往后,我再不习武!”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纷纷交头接耳。 温砚景:“哇,这是谁啊,这么输不起还出来比武,不是丢人现眼是什么啊?” 说完,他跳上比武台,跑到孟月临的身边,冲孟煜明神气道:“挑战孟老四有什么意思,别说你连输两场了,就是赢了你也是恃强凌弱,有本事你挑战小神仙啊!” “看她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第107章 习武吧,别考科举了! 此刻,比武场上。 孟鹤轩满脸真诚模样,对孟乘渊作揖道歉。 “对不住,是我忘了你可能不懂得比武的规矩,叫你犯了规,二哥在此跟你赔个不是,这局比赛可否不作数?” 听了这话,孟乘渊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一方面,孟鹤轩是除了孟淮序之外,他从小到大都很敬重的兄长。 另一方面,他这会儿也看出来了,孟鹤轩不想他赢。 “不必不作数。” 孟乘渊坦荡道:“我和老五可以三局两胜,现在不过才第一局,再打两局吧!” 说完,他后退几步:“来吧,这次别说什么让我,也别说什么让你动了就算我赢,习武哪怕不是为了保家卫国也是为了惩奸除恶匡扶正义,要赢我就要赢彻底!” 此言一出,孟煜明脸上再次浮出几分不屑:“再来就再来,大话谁不会说,一会儿输了你可别叫你妹妹妹夫帮你跳脚就行!” 说完,他便让孟鹤轩先下去,自己也拉开了架势。 见状,孟鹤轩嘴唇嗫嚅了几下,到底什么都没说地下了台。 此刻,孟煜明没有看到,在他这番话说出口后,这边观战的和墙头观战的人中有不少都皱起了眉头。 “孟五公子虽然有武学天才的名声,可这性子实在是太狂傲了些,怪不得柱国大将军没有带他入军营,而是收为弟子呢。” “是啊,这样的性子要是从了军,在军营里只怕也是要吃亏的。” “唉,希望孟五公子知道过刚易折的道理吧……” 孟鹤轩回来的时候,听着这些话,面上是谦逊之色,只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说是自己没有教好弟弟。 往日大家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安慰他人各有志云云。 可今天,大家纷纷劝他多多劝谏孟煜明,别将来后悔才是。 孟鹤轩无法,只能赔着笑听了半天的“建议”,忍了一肚子的憋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此刻,管家再次拿上铜锣上比舞台,确认双方都准备好后,再次敲响铜锣,宣布第一场比赛第二赛次开始。 这一次,孟煜明在管家下了比武台后立刻就飞掠至孟乘渊跟前,一手竖指攻他双眼,另一只手成拳直捣膻中穴。 他的攻势凌厉刚猛,一出手便叫所有人都忍不住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就在大家都以为孟乘渊一定接不住这第一招的时候,孟乘渊竟然直接蹲下身子。 孟煜明攻势落空,整个人往孟乘渊的身后失控栽去。 就在这时,孟乘渊半蹲着原地转了半圈,一个扫堂腿出去,孟煜明猝不及防被绊了个趔趄。 回转过来,孟煜明只觉得自己被下了脸面,怒吼一声,化掌为刃,再次攻向孟乘渊。 这次的攻势比之前更加凌厉。 孟乘渊来不及躲闪,下意识用这段时间在军中学的防守之术来挡。 眨眼间,二人就接连过了十几招。 场下。 大家看得分明。 孟乘渊虽然只防守没进攻,但显然游刃有余。 孟煜明虽然攻势凶猛,可出招太急,有些后继无力。 刚刚跟着他过来的那群武馆武师和江湖游侠忍不住低声议论了起来。 “孟四公子当真是才进军营练了十几天吗?” “嘶……虽然他防得滴水不漏,但看得出招式很生疏,全凭反应迅速!” “是啊,如果孟四公子真的才练了十几天,那这天赋也实在是太恐怖了!” 听着这边的低声议论,那边的孟鹤轩沉下了脸,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他不动声色地给一直沉默不语的孟玉翡递了个眼神。 孟玉翡拿起桌上茶盏,轻轻啜饮一口,而后放下,转头去看孟月临。 “姐姐,你看,四哥好厉害!” 孟月临没理她。 孟玉翡又道:“从前竟也不知四哥竟还有习武的天赋,若早知道,我肯定早早劝他不要考科举了!” 话音落,不知道是不是孟月临的错觉,她放在袖里乾坤的那枚黑簪子阴气深了好几分。 她把视线落在了孟玉翡的身上,将她仔细打量一番,道:“真的吗?我不信!” “除非你现在对孟乘渊大喊三声,四哥,习武吧,别考科举了。” 孟玉翡:???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孟月临,道:“姐姐,四哥正在对战之中,我怎能扰他心神?” 孟月临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目带嘲讽:“那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跟你很熟?” 孟玉翡:…… 她就知道孟月临不好说话。 可这会儿,她想让冥器簪扰乱孟乘渊,只能先想办法和孟月临有一次接触。 毕竟,她要用的是孟月临的气运。 想了想后,孟玉翡硬着头皮站起身,竟当真对着比舞台上打出残影的两个人大喊了起来。 “四哥好厉害!习武吧!别考科举了!” “四哥,习武吧,别考科举了!” “四哥习武吧!别考科举啦!” 三声落下,孟玉翡捂着胸口,满脸期待地看着比武场上的二人。 原以为会看到孟乘渊失误,却没想到心高气傲的孟煜明听到她居然给自己的对手加油,气得出招节奏一下就乱了。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现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比武台上。 孟煜明捂着自己的脸,恶狠狠地看向孟乘渊。 孟乘渊有些心慌:“老五,抱歉啊,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失误了!” 孟煜明:“找死!” 他怒吼一声再次冲上前。 “啪——” 又是一耳光。 孟煜明捂住了自己的另一边脸。 孟乘渊慌张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完全是下意识的,你怎么不躲开啊?” 孟煜明咬牙切齿:“孟乘渊!我要你死!” 他吼完再次攻了上前。 这一次,孟乘渊担心自己又出巴掌,扭头就跑。 孟煜明在后面追,孟乘渊在前头跑,二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绕着比武台跑了起来。 偏生二人速度奇快,等大家从那两个巴掌之中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已经绕着台子跑了好几圈了。 孟乘渊觉得这样不行,想停下来跟孟煜明道个歉。 岂料他是停下来了。 孟煜明来不及刹车,直接冲出了比武台,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当即,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孟月临这才笑吟吟回过头看孟玉翡,道:“二小姐好厉害,三句话,让武学废材全胜武学天才!” 听了这话,孟玉翡的脸色瞬间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是……是你!” 第106章 偷气运的不只孟玉翡一人 孟煜明冷汗都吓出来了,一个闪身跳到一旁,躲开了这断子绝孙的一脚。 孟乘渊立刻眉开眼笑:“你动了,那我赢啦?” 闻言,孟煜明气得脸都红了:“你要不要脸?哪有人上来就踹裆的?这样的阴招根本不该出现在比武台上,你这是犯规!” 孟乘渊疑惑:“不是你让我尽管攻击你最薄弱的地方吗?我们都是男的,这个地方就是最薄弱的没错啊!” 听了这话,孟煜明更生气了:“你一点君子之风都没有,我不同你这样的人交手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此刻台下,大家也被孟乘渊的骚操作给惊住了。 见孟煜明怒气冲冲要下来,立刻就有人站起身:“我支持煜明兄!比武前都说了点到为止,孟四公子一出手就是这样阴险的招数,实在没有半点君子之风!” “对!” 有人跟着附和:“这一局我看应该算煜明兄胜,孟四公子这是赤裸裸的犯规!应当被罚下场!” 支持孟煜明的都是他的朋友,自然不会说半句孟乘渊的对。 而孟鹤轩那边听着这些话,渐渐地也开始觉得有道理,看向孟乘渊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就在这时候,淮王世子温砚景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你们可真逗!” “有人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有人习武是为了保家卫国,一群为了强身健体的,跳出来指责为了保家卫国的招式太阴险。” “怎么呢?到了战场上,敌军还会因为你有君子之风不踹裆,当场给你们颁一个高风亮节的贞节牌坊吗?” 温砚景说着,环视四周一圈,道:“况且是孟煜明自己强烈要求孟乘渊攻击他最薄弱的地方,男人最薄弱的地方还有哪里?可不就是明摆着喊人踹裆吗?” “真有意思,逞强头铁装蒜失败,就开始说别人不讲规矩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儿比武的规矩是他定的呢!” 温砚景态度极其嚣张,嗓门也是贼大。 不仅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说的话,就连趴在墙头上看热闹的好心邻居也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席间有面色愤愤不平之人,在身边人提醒了温砚景的身份之后,也都硬生生忍了下来,没再言语。 甚至有几个兰溪书院的学子还被温砚景说服,面上露出了慎思之色。 孟鹤轩见一场大火就这么轻易要被温砚景浇灭,哪里肯甘心。 略一思忖后,他站起身,冲着温砚景这边拱手一拜,道:“温世子言之有理,但大家毕竟不是在前线杀敌,而是互相切磋,既然是切磋,自然以提升武艺为主。” “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在比武台上不会用这样的招数。” 说着,他温和一笑:“不过四弟从小不喜欢习武之事,不知道也属正常,不如这一局便暂且作罢,让他们再比一轮吧!” 话音落,众人看向他,眼神里都带着几分赞赏。 不愧是京城才子之一,孟鹤轩一开口就让人觉得他公正又周全,很有信服力。 可温砚景不买他的账。 “你说心照不宣就心照不宣了?既然知道人家从小没有习武不知道这些规矩,你凭什么在人家获胜之后才说?你嘴是现在才长出来的吗?” 温砚景拍着桌子:“公平、公正、公开,这三点你做到哪一点了?” “还京城第一才子,我看你是京城第一没嘴!” 他这一桌子拍得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一时间没人再敢说话。 孟鹤轩哪里被人这么当众训斥过? 当即,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好半天,憋而后才勉强道:“那温世子以为如何?” 温砚景双手抱胸,一只脚踩在矮桌上,翘起椅子前两条腿,一摇一摇道:“既然你要定规矩,要么你去跟孟四道歉,求他同意重开一局,要么这一局就是孟四赢!” “这才叫公平!”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孟鹤轩的身上。 此时此刻,比武台上坚持自己赢了的孟乘渊和坚持对方犯规了的孟煜明还在对峙,孟鹤轩接下来只能二选一。 否则,他今日费这么大功夫请来的两拨人,就不能起到他想要的效果。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后槽牙,看着温砚景道:“既然温世子如此要求,我也只能照做了!” 说完,他抬脚就要朝着比武台走去。 见状,温砚景“诶”了一声,喊住了他:“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要求?难道公平公开公正不是天下人心中所向吗?” “你的意思莫不是你是被迫的吧?” 孟鹤轩:…… 他算是服了! 温砚景和孟月临一样,都是面对阴阳怪气会重拳出击的王八蛋! 深吸一口气,孟鹤轩脸上挤出几分笑容,道:“温世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多谢温世子的提醒,叫我免于犯错!” 说完,他忍辱负重地拱手一礼。 温砚景爽了。 他微抬下巴,满脸张狂:“原来是这样啊,那不用客气,去吧!” 孟鹤轩:…… 他笑了一下,转身朝着比武台走去。 这会儿,现场已经没人说话了。 兰溪书院的学子们互相对视,面上都露出了或深或浅的疑惑。 今日真是奇怪,他们一会儿觉得这边有理,一会儿觉得那边有理,到最后竟然没有办法用一个“理”字来总结。 反而是温砚景忽然提出的“公平、公开、公正”这三点,叫他们深表同意。 看来,这傻了五年的淮王世子不仅好了,脑子还变聪明了啊! 无人所见,一片薄薄的小纸人正从人群后面跳到孟月临的手里,短短的一双手冲着她挥舞着,好像在说着什么。 孟月临一脸倾听神色,而后点点头,不知从哪里抓出来一撮香灰洒在小纸人的身上,小纸人欢欢喜喜地在她掌心转了一个圈,然后无火自燃,化作一片飞灰。 将灰烬洒在草地上,孟月临背着手环顾四周。 方才已经让纸灵们围着这几个棚子设下阵法,在阵法范围之内,任何本不属于自己的气运都会被封印。 这种封印无声无息,除非是施术者亲自在内,否则不会被察觉。 原本只是因为孟玉翡有偷气运的前科所以才多此一举。 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叫她意外发现,偷气运的居然不止孟玉翡一人。 还有孟鹤轩。 第105章 来,攻击我最薄弱的地方! 没有等待太久,除了孟煜明之外,要切磋的人都换好了劲装来到了练武场。 下人们更是在练武场外围搭了个临时的简易棚子,摆上了瓜果茶饮,供孟淮序几人享用。 孟月临左看右看,没见到孟煜明和孟鹤轩,不由得疑惑。 她转头去看刚刚入座的孟玉翡,道:“你亲爱的二哥和五哥人呢?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孟玉翡:…… 有的时候孟月临这张嘴是真的很让人讨厌! “五哥说他会晚一些来,姐姐,你不要这样说话,听起来很没教养。” 闻言,孟月临挑眉:“没教养?为什么?我哪个字说得不合适吗?” 孟玉翡抿唇不语。 孟月临继续追问:“是我不该说那是你五哥吗?还是我不该说他临阵脱逃了?” 孟玉翡一副可怜模样,低着头抠起了手指。 孟月临不依不饶:“总不能那不是你五哥吧?” 听了这话,温观煦到底还是没有继续看着,出声维护道:“世子妃,玉翡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她了。” 孟月临:“很不解,为什么每次孟玉翡不知死活来招惹我之后,总会有人跳出来说是我误会了,一问我到底误会了什么,又说不上来,所以到底是谁误会了啊?” 温观煦:…… 这俩口子一张嘴总能气死一两个人。 “孟大公子也说不上来吗?”孟月临看着他,面带微笑。 温观煦:“……世子妃,以和为贵!” 孟月临不屑:“又不是我挑的事,这四个字你应该跟你的小妻子说,别跟我说,我拒绝接受你的爹味说教!” 温观煦:…… 他不是很听得懂她的话,但他知道她骂得很难听。 就在这时,练武场外忽然来了不少人,温观煦顺势转移话题:“什么人来了?” 众人皆是看了过去。 只见孟煜明走在最前面,满脸雄赳赳气昂昂,身后跟着一帮一看就身材健壮的男子,看年岁从少年到青年都有。 “我想着既然是切磋,总不能我们躲在府里自己玩儿,所以自作主张,请来一些我的朋友,他们有的开武馆,有的是江湖游侠,我想大家应该不介意吧。” 孟煜明说着这话,眼睛却盯着孟月临,等着她的回答。 孟月临当然不介意了。 她甚至都知道孟煜明会去找点人来。 因为接风宴上她曝光他被自己空手夺刃后,外头至今都还在流传他是个花架子,他已经很久不出去显摆自己了。 “先不谈介不介意的事儿。” 孟月临道:“今日是我和孟玉翡的回门日,孟五公子叫了这么多人来,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一听这话,孟煜明就知道她是怕了。 当即,他的脸上露出几分势在必得的笑容,扭头看向一旁的孟玉翡:“玉翡,你介意吗?” 孟玉翡闻言,乖巧地摇了摇头:“虽然是我的回门日,但府上没有长辈,人多热闹些也好。” “听见了吗?我们玉翡可不介意,你难道是怕了,所以才说自己介意吗?”孟煜明扬起了下巴,一脸的得意。 孟月临笑了一声:“我当然也不介意。” 毕竟谁会介意看到自己打脸的人太多啊? “行,不介意就好!” 孟煜明见她笑了,只觉得她是装的,并没有当回事。 孟淮序让人另外又搭了个棚子,把孟煜明带来的人安置了下来。 孟鹤轩这才姗姗来迟。 身后同样跟着一群人。 孟月临见状,不由得心中发笑。 这俩人是有多自信今天能打赢她啊?弄这么大的阵仗,是真嫌自己脸不疼吗? 孟鹤轩过来后,冲着孟淮序拱手就是一礼:“侯爷,我的同窗今日上门拜访,听闻恰巧是两位妹妹回门日,家中又办了切磋会,便想过来看看,不知可否应允?” 孟淮序知道孟月临的想法,自然是无有不同意的。 但未免引起怀疑,他还是故作不悦道:“往日你是最守规矩的,怎么今日跟孟煜明一样胡闹了起来?” “今日是女眷回门之日,你这样太无礼了!” 听了这话,孟鹤轩心里有了底,面上也挂起了几分恭敬谦卑的笑容,道:“我这几位同窗说了,只要妹妹同意他们来凑这个热闹,他们愿意出彩头。” 说着,他让人拿来一个锦盒打开:“这里头是两斤天外陨铁。” 孟淮序看了一眼盒子里黑乎乎的陨铁,满脸勉强和不情愿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闻言,孟鹤轩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盛,连声道谢后,亲自叫来下人搭棚子安排入座。 孟煜明叫来的人确实如他所言,不是武馆的就是江湖游侠,是真的有武功在身上的人。 可孟鹤轩请来的这十几人,都是兰溪书院的学子。 还是最喜欢写文章骂人的那一群。 他打定主意,今天就是要叫温砚景和孟月临二人颜面扫地,从此在京城抬不起头来! 一切安置妥当,侯府管家提着铜锣走上练武场正中,一锤子下去,锣声响彻四面八方。 “今日切磋,点到为止,一共三轮,第一轮,孟四公子对战孟五公子!” “铛——” 又是一声锣响,管家小跑着离开了练武场,孟乘渊和孟煜明已经走了上来。 此时此刻,孟月临听见演武场的围墙外传来一些动静,不消片刻,有几个脑袋就从围墙上冒了出来。 侯府位于寸土寸金,勋贵扎堆的城东,左邻右舍不是这个侯爷就是那个郡王,再不济也是朝廷的哪位大官。 是以,孟月临不用分辨墙外几人的身份,便也知道不是普通人,当下心里更满意了。 悄悄放几个纸人出去,让纸灵们看着点,别让墙外的贵客摔跟头。 此刻,场上孟乘渊和孟煜明已经互相做了礼,各自拉开了架势。 孟煜明负手而立,看着孟乘渊,自信道:“我让你一只手,只要你能打得我移动一步,便算你赢!” 闻言,孟乘渊有些腼腆:“那多不好意思啊!” 孟煜明更自信了:“无妨,谁让我天赋高呢,来,尽管攻击我最薄弱的地方!我会让你知道,在我的天赋面前,你的努力根本不值一提!” 话音刚落。 所有人只看到孟乘渊抬起脚。 直直朝着孟煜明裆部踢了过去。 第104章 切磋吗?生死自负那种! 温砚景一开口跟连珠炮似的,哒哒哒一顿输出,孟玉翡半个字都插不上嘴,被骂得脸色苍白,求助地看向温观煦。 温观煦:…… 他能怎么办? 那可是王府世子! 他一个庶出长子,还能当面跟王府世子起冲突不成? 但是看着孟玉翡那可怜的样子,他实在也是心有不忍。 想了想,他站起身,拉着孟玉翡的手,冲温砚景道:“世子,玉翡她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她了。” “不过也怪玉翡,她关心则乱,没有把话说清楚,所以才叫你误会了。” “玉翡,跟世子道歉。” 闻言,孟玉翡咬了咬后槽牙,垂着眼眸福了福身:“对不起世子,是我笨嘴拙舌不会说话,请世子原谅。” 温砚景见状,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俩人,对身边的孟月临道:“看起来诚意满满。” “其实心里说不定在狠狠骂我以势压人,臭不要脸!” 温观煦:“……世子,玉翡不会的!” 孟玉翡捏紧了手指,垂着头一副乖顺的模样,半个字也不敢说。 见状,孟月临端起茶盏漱了口,而后才道:“人家是不愿意跟你切磋,阴阳怪气什么了?不过是插科打诨转移话题罢了。” 听了这话,温砚景深表同意地点点头,再次看向了孟煜明:“切磋吗?生死自负那种!” 孟煜明:…… 他人都傻了。 切磋而已,为什么要说出“生死自负”这种可怕的话来? 他总有种他点头同意切磋后,温砚景就会想办法给他杀了的错觉。 “什么生死自负啊,”孟月临道:“你应该说点到为止!” “哦哦哦,”温砚景点头,再次看向孟煜明:“刚刚那句撤回,重新问你一次,切磋吗?点到为止那种!” 孟煜明:……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孟月临。 王府世子怎么那么听她的话? “刚吃饱饭就切磋的话,对身体不好。” 孟煜明故作淡定道:“改日吧 。” “为什么要改日?你活不起了吗?” 温砚景拍桌而起,毫无素质地道:“就今天!就现在!敢不敢吧怂货!” 大家都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过来。 孟乘渊最是尴尬,连忙起身道:“世子,老五说得对,刚吃完饭就切磋的话对身体确实不好,我在军中学过,刚吃完不能太激烈运动的。” 温砚景:“你在说什么鬼话呢?习武是为什么?为的是除暴安良保家卫国,难不成你的敌人会因为你刚吃饱饭就不动手了吗?” “那大家还打什么仗啊?到了战场上一人带一带吃的,上战场前吃掉,对上敌人就说自己刚吃饱不能动手就是了呗!” 众人:…… 好歪的道理! 孟乘渊:“不是这个意思,毕竟大家只是切磋,当然得找个合适的时间了。” 温砚景:“现在不合适吗?天气正好,微风不燥,又填饱了肚子,正好饭后消食啊!” 孟乘渊:…… 他说不过这样没素质的温砚景,只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好妹妹。 不只是他 ,好些人都看了过来。 孟月临却是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而后才道:“你真的很想切磋吗?” 她问的温砚景。 “对呀,我天生神力,我想看看绝对的力量在绝对的技巧面前,到底有几分胜算!” 温砚景说完,视线再次落到了孟煜明的身上:“你要是不肯切磋的话,我向你发起挑战,我输了给你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一百两在孟月临面前或许是小数目。 可在月银使两的孟煜明面前,可就是一笔大钱了,所以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那你不必找他,我来陪你切磋就是” 孟煜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孟月临的声音响起。 温砚景低头看她。 却见她已经放下了茶盏,站起身,目光十分自然地环视四周,最后落到孟煜明的身上,淡淡道:“想必武学天才就算不愿意动手,也愿意场外指导的吧?” 孟煜明:…… 被她三下五除二就缴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心里的不服已经很久,早就想找回场子了,这会儿也站了起来。 “既然大家都这么有兴致,我也不好因为一些小事而扫兴。” 他说着,看向一旁的孟乘渊:“你想跟我切磋是吗?” 孟乘渊闻言,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想切磋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结果却成了如今的局面。 “不,你想!” 孟煜明道:“我跟你切磋,谁赢了,谁跟温世子切磋,赢了的,再和孟月临切磋,如何?” 最后两个字,他是看着孟月临说的。 “哇哦,”孟月临脸上扬起了笑容:“被孟五公子这么一说,我好像是压轴的重磅人物呢。” 她说着,拍了拍温砚景:“你们得过关斩将才能抵达我的面前,有点意思啊!” 听了这话,孟煜明才意识到自己走了一步错棋。 可事已至此,他也没那么多好思考的,只看着孟乘渊道:“怎么样?你不会是不敢了吧?” 孟乘渊:…… 他颇有些无助地看了看孟煜明,又看了看孟月临,最后视线落在了闷不吭声吃饭的孟淮序身上。 “大哥……” 孟淮序闻言,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而后漱了口,这才缓缓道:“月临,府上有练武场,别在捧月居打。” 孟月临扬眉浅笑:“知道啦!” 孟乘渊:…… 他算是明白了,在这个家里,在大哥的心里,妹妹才是最重要的,他们这些弟弟都是路边的杂草! 一炷香后,侯府练武场。 孟月临换了一身火红的劲装,第一个来到练武场边上活动手脚。 好一会儿后,换完衣服的孟乘渊丧眉搭眼地出现了。 一见到她,他立刻就小跑着过来,小声道:“小月临,怎么办啊,我一会儿肯定会被老五打的,他下手可狠了!” 孟月临挑眉:“你这么怕,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切磋?” 孟乘渊叹气:“我就是想讨教几招,军中这十几天我只学了防守没学过进攻,我就是想学几招进攻,明天回去后,也好显摆一下,谁知道……哎呀我就不该开口!” 听了这话,孟月临难得好脾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教你几招,你按我说的去做,保证你不会挨打。” 第103章 这顿饭只有两个人吃得香 在孟月临的“友好协商”之后,孟境竹同意珍珠今晚再抓一次他的命星星尘。 耽搁了这么久,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了,捧月居来人问他们什么时候开宴,大家这才从竹风院去了捧月居。 此刻,捧月居内,孟玉翡和温观煦坐在一起,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二人心情都不太好。 孟玉翡认为孟月临故意给自己下马威。 温观煦觉得侯府不重视孟玉翡,连带他这个王府大公子也受到了轻视。 不一会儿,孟月临等人来到了捧月居。 午饭在花厅吃,几人到的时候,已经热了好几遍的菜终于端上了桌,光闻着这香气,就叫人肚子忍不住打鸣。 温砚景一走进花厅,立刻做了个深呼吸:“好香,快快快,我要饿死了!” 话音落,他刚打算拉着孟月临入座,手臂上就挨了一下。 “你干嘛打我?”他委屈地捂着手臂看孟月临。 只见孟月临皮笑肉不笑:“我爹娘先吃!” 话音落,立刻就有下人抬着摆放牌位的供桌走进了花厅。 她端起两盘最精致的菜肴,恭恭敬敬地放在了牌位前,而后又点了三炷灵香,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磕了头。 见状,温砚景也跟着在她身侧跪了下来:“孟叔叔,谢婶婶,今天是我带着月临小神仙回门的日子,我与她已经成婚啦,今后我都会好好待她的,你们放心吧!” 说完,他也磕了头。 一旁的孟淮序见状,声音温和道:“起来吧,饭菜要凉了。” 闻言,温砚景立刻主动去扶孟月临。 却见她已经站了起来,正转身看向那边正端坐着的两人。 “孟玉翡,你吃饭之前不用拜见爹娘吗?难道这不是你的爹娘吗?” 听了这话 ,孙氏咬牙切齿:“大小姐说的哪里话,我们玉翡当然拜过了,只是你们来得迟,没看见罢了,可不能胡说!” “是吗?”孟月临笑:“可我没来的时候连菜都没上,牌位都不在花厅,孟玉翡是怎么拜的呢?” 她说着,视线扫向温观煦:“温大少爷,要不你来说?” 温观煦:…… 他能说什么? 他只能站起身,满脸抱歉地道:“此事是我和玉翡的疏忽,只想着大家腹中饥饿,这才没能顾全大局。” 说完,他转身看向依旧坐着,却愕然看着自己的孟玉翡,道:“玉翡,世子妃说得对,我们用餐之前应该拜见岳父岳母的。” 他冲着她伸出手:“为夫知道你心地善良,担心大家挨饿身体不适,但世子妃都发话了,我们也该把礼节做到位。” 一番话说完,孟月临就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人,孟玉翡的心里也才算是好受了一点,把手放进温观煦掌心,站起身来,走向牌位。 可孟月临才不管是谁无理取闹。 对她来说,当下痛快了最重要。 至于之后有人想要拿这些事儿来找她的不痛快,那就要看最后是谁不痛快了。 盯着温观煦和孟玉翡跪下,给牌位磕了头后,孟月临和温砚景这才入座。 孟淮序坐在主位上,等所有人都坐好后,这才提筷宣布开宴。 这顿饭吃得完,气氛也不好,大家吃得都有些恹恹。 除了温砚景。 他是真饿了,不仅自己吃,还频频用公筷给孟月临夹菜,孟月临吃得慢,他还会小声告诉她哪些味道更好,得赶快吃。 一顿饭下来,除了他俩,大家都没吃饱。 孟乘渊更是因为脸上有伤的缘故,疼得吃不下多少东西,看温砚景大快朵颐,心里难受得不行。 但偏偏坐在他正对面的还是孟煜明,孟乘渊想到他是欧阳大将军亲口称赞过的武学天才,忍不住道:“老五,一会儿有空吗?我想跟你讨教几招!” 听了这话,正在吃饭的孟煜明瞥了他一眼,而后道:“我下手可不会留情,伤了四哥可就不好了。” 闻言,孟乘渊摆摆手:“不会,我在军中学了不少保命的本领,现在还没开始学进攻,所以想跟你练一练看看成效,你应当伤不了我的!” 话音刚落,孟煜明“啪”地一下拍下筷子:“你才学了几天的功夫,就敢说我伤不了你?四哥,傲慢可是习武的大忌,你刚开始就如此,以后还得了?” 孟乘渊见他误会了,立刻道:“老五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只防守不进攻,看看我学的防守运用如何,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孟煜明可不管那么多。 他满脸不爽地:“四哥,从小我们没少打架,你一次都不是我的对手,人不会因为长了岁数就有了天赋,你要跟我动手,就得做好受伤的准备,不然你就别动手!” 被他这么当众下脸面,孟乘渊脸上发烫,下意识看向那边埋头苦吃的孟月临。 见她没有看自己,不知为何,他心里松了口气。 而后,孟乘渊再度道:“老五,我知道你是武学天才,我也没有要打过你的意思,只是向你讨教几招。” “再讨教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传出去了外人还得说我欺负你,到时候我脸面往哪儿搁?”孟煜明再次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我知道,你做什么都不行,心里不痛快,想要找点麻烦,我也不是不愿配合你,但你不能这样算计我,我可不会上当。” 听了他的话,孟乘渊抿了抿唇:“我没有这个意思,算了,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说完,他低头继续吃饭。 见状,孟煜明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唇边挂着冷笑。 本来就不太和谐的氛围,这下更加僵硬了。 就在这时,孟月临放下筷子,用胳膊肘捣了捣温砚景。 温砚景领会,也跟着放下筷子,看着孟煜明道:“要不我跟你讨教几招?” 孟煜明闻言,正要说什么,对面的孟玉翡就柔柔开口:“姐姐,我知道你觉得四哥受委屈了,想要给四哥出口气,但世子身体才好,你不该利用他才是。” 话音刚落,都不用孟月临,温砚景先不乐意了。 “我最讨厌听到你说话,你是以为我听不懂吗?你不就是想说我是个废物,又没胆子明着说,就在这里阴阳怪气。” “真是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你膈应人!” 第102章 为什么受伤的只有他? 闻言,孟月临蹙了蹙眉:“谁说的?我们道家从来不管闲事,主张的是天下无为,你只要不为非作歹,祸乱天下,我杀你做什么?” “给自己多找点因果,飞升的时候多挨几道雷吗?” 珍珠不解:“可我是妖啊!” 孟月临:“妖怎么了?之前我身边还跟着一只鬼呢,跟了我两年多,从一个游魂野鬼变成了鬼修,不照样好好的?” 珍珠疑惑:“那……那那个鬼修呢?你让我看看他,我看了才信你!” 闻言,孟月临眼眸暗淡了下来,下意识看向了那边满脸兴致勃勃看戏吃瓜的温砚景。 见状,珍珠不解:“你看他做什么?” 孟月临:“那个鬼是他的残魂,已经归位了。” 珍珠闻言,看向温砚景:“她说的是真的吗?” 温砚景也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下意识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我不知道啊!我傻了那么多年,只觉得眼睛一闭一睁,我就从十三岁欻一下变成了十八岁。” 说完,温砚景眼睛“叮”地一亮,兴冲冲看向孟月临:“小神仙,所以我原来也是修士吗?那我现在怎么什么都不会?是不是还得等一段时间啊?” 孟月临没说话,也没有看温砚景,只盯着珍珠。 “温砚景的身边跟着一个槐树精,孟淮序的身边跟着一个小露精,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问问他们,我对他们是否有过杀意。” 她话音刚落,孟淮序的脑袋上就冒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温砚景的身后也探出了一个小孩儿的脑袋。 珍珠见到他们,感受到他们身上确实是精怪的气息,只觉得自己一直相信的什么东西好像正在碎开,直愣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后,珍珠缓缓看向孟月临:“那……你打算怎么帮我?” 闻言,孟月临腼腆一笑:“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看着她的表情,珍珠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我没有见过他,每次有什么安排,他都是让自己的鬼奴傀儡来找我,就连当初把我从墓地里带出来的,也是他的鬼奴傀儡。” 说着,珍珠好像担心孟月临不信,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 见她认真听着自己说话,心里松了松,这才继续道:“我只知道他让我叫他仙师大人,别的一无所知。” 她说完,担心孟月临反悔,下意识抓住她的手道:“但……但他让我在殿试前再抓一次孟境竹的文昌星尘,拿到后放信号,他会让鬼奴傀儡来取!”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点头,心里最后一个疑窦也有了答案。 “所以捧月居南墙那边的恶鬼惑心阵是你画的,孟境竹身上的红绳手镯也是你给的,为的是让他在家中情绪失控,从而去找你慰藉心灵,给你下手的机会吗?” 珍珠闻言,点头承认:“自从孟公子受伤,就没办法再到红颜雅舍去见我,这段时间我想了不少办法,那个阵法实在是无奈而为之,我没有伤人性命的意思。” “我托人把红绳手镯给了他,只要他随身携带,就一定会去到阵法里面,到时候就一定会来找我。”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孟月临一眼:“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去做,下个月生辰后我不仅无法化形,我还会死!” 孟月临笑了一下:“都用了恶鬼惑心阵,你还没有伤人性命的意思,真会说话。” 她没理珍珠再说什么,站起身看着孟境竹:“再让她抓一次你的命星星尘,我要引蛇出洞。” 孟境竹木木地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一旁的孟乘渊拍了拍他:“你放心,有小月临在,肯定给你双倍搞回来!” 孟境竹依旧满脸迷茫地看着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孟月临问。 “为什么是我?”孟境竹一脸的受伤。 他眼神落到地上的珍珠身上,眼眶逐渐凝聚起了湿意:“珍珠,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 珍珠没有回答。 她甚至没有看孟境竹。 “你想要我给你什么,直接跟我说就是了,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孟境竹说着,捂住自己的眼睛,无声哽咽。 十年前,孟境竹九岁的时候,向先帝进献一幅贺寿图。 那幅图在宫宴上打开后,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一致称赞,先帝更是直言他的画灵气十足,极为难得。 他自此成名,无数人上门,花费重金只为求他一幅画,一时间,他在京城名声大噪,钱财如水一般涌入他的手中。 年少成名,又没长辈管教,孟境竹渐渐迷失在一声声夸赞之中,逐渐变成了京城臭名昭著的纨绔,动不动就全场买单,到处拈花惹草招惹是非。 可他的心中一直很不安,直到遇到了珍珠,他沉溺于她的温柔,觉得自己找到了属于他的归处。 甚至很多时候,他觉得和珍珠在一起,他才有了家。 结果,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他实在难以接受…… 一旁的温砚景见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珍珠姑娘当然是因为你人傻钱多速来才骗你的,总不能是因为喜欢你吧。” 孟境竹:“你闭嘴好吗?” 温砚景:“我怎么能闭嘴?且不说我们从小都是好兄弟,就说如今你是我的舅哥,我就得在你最难过的时候安慰你。” 说着,他拍了拍孟境竹的肩膀:“别难过,反正你有钱,以后还会有人来骗你的,到时候我提前吩咐一下,别让你知道就是了。” 孟境竹红温了:“温砚景!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温砚景:“有啊!” 孟境竹握拳:“谁?” 温砚景:“你呗。” 孟境竹:“……” 他狠狠闭上眼,转头去看孟月临:“你能不能管管他?” 孟月临好笑地看着他:“那你先答应我啊。” 孟境竹:“答应你什么?” 他都这么惨了,妹妹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孟月临:“不是说了么,让珍珠再抓一次你的命星星尘,我要引蛇出洞,把那位仙师大人找出来。” 听了这话,孟境竹只觉得心口痛。 为什么受伤的只有他啊? 第101章 你不是愿意为我去死吗? 孟境竹被温砚景的调侃弄得差点红温。 孟月临及时开口打断:“我有这个判断是因为深海东珠的天性。” “什么特性?”众人立刻看向了她。 孟月临:“夺势!” 说着,她拿起相纸。 成像完毕,画面里只有一颗泛着幽幽紫色的漂亮大珍珠。 “深海东珠只能在海底深处采集,因其天性是夺势,所以有深海东珠的地方,只有养珠蚌能活,其余海洋生物都不会靠近。” “采集深海东珠的时候,为了压制夺势的特性,珠农会提前宰杀牛羊带下去,用血气盖住自己的人气,免得惊动了它们。” 说着,她翻过来看着相纸上的大珍珠,摇了摇头:“最神奇的是,这种海底邪物离开了海水上岸后,就成了招福纳吉的吉祥物,所以很多贵族对此趋之若鹜。” “作为陪葬品,深海东珠长眠地底后,常年被阴气围绕,便会不自觉夺走墓主人的阴福蕴养己身,累积千年后,化形便是自然而然的事。” 听了这话,孟境竹忍不住道:“按你这个说法,珍珠又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抓她?快放了她!” 孟月临:“还没说完呢。” “若是深海东珠在海底与养珠蚌相依相偎,百年后养珠蚌会奉出自己全部精元,供深海东珠化形。” “珍珠不足百岁却已经化形,背后必然有人助她,但她妖力低微,差的就是养珠蚌的精元。” “孟境竹,如今你就是珍珠的养珠蚌,她不让你碰她,是因为时候还没到。” 此言一出,孟境竹的脸色忍不住白了几分。 一旁的孟乘渊倒吸一口冷气:“珍珠姑娘是不是下月生辰?我记得有听人说,她下月正式挂牌,不做清倌了?” 孟境竹没说话。 一旁的温砚景开始阴阳怪气:“我也听说了,孟三爷放出话来,珍珠姑娘生辰之时,他要豪掷千金将整个红颜雅舍包下来,与佳人共度良宵呢!” “不可能!” 孟境竹忍不住反驳:“珍珠善良温柔,就算是妖,也是好妖,她对我绝对没有坏心思!” “是吗?”孟月临勾唇,抖了抖手里的相纸。 一道白光闪过,珍珠出现在众人面前,此刻她银发银瞳,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孟月临看她:“下个月你是不是就满一百岁了?” 珍珠闻言,雪白的眼瞳渐渐泛出几分红色:“是又如何,你哥哥心悦我,难道是我的错吗?” 孟月临:“不是你的错,但你算计他,引他为你花钱,还要偷走他身上的气运,就是你的不对了。” 珍珠闻言,面色变了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孟月临:“你知道,正因为你知道,所以你现在才有恃无恐。” 说着,她起身走到珍珠的面前,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头去看孟境竹。 “你是妖精,你应该也能看得到,孟境竹的命宫里的文昌星本该十分耀眼,可如今却红煞缠身,暗淡无光。” “如果你一切顺利,到了下个月的时候,他不仅会花一大笔钱将自己的命送给你,还会被你剥去精元,成为一个废人。” “你们深海东珠在海底的时候最擅长夺势,到时候,面对一个对你死心塌地,还被你剥去精元的蠢货,想要偷走他命宫里的文昌星,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孟月临说完,指了指面色煞白的孟境竹:“你是他的红颜煞,我猜到那个时候,他还会染上莫名其妙的病,最后被你抛弃,孤独而死吧?” 听完她的话,孟境竹很想说不可能。 但看着珍珠那双雪白的眼睛,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来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吟风弄月,很久没有诗情画意了。 这些年他喜欢流连花丛,是因为他总在纸醉金迷酒醉不醒的时候迸发出各式各样的灵感。 他抗拒科举,认为才华应该自由而野蛮地生长,而不是拘束于贡院那一个小小隔间。 他想做流芳百世的文人墨客,不想做搅弄风云的政治之手。 自从认识珍珠之后,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提过笔,多久没有写过诗了。 好像沉溺于她的温柔乡里,要他怎样他都愿意。 此时此刻,孟境竹好似遭了当头棒喝,呆立原地,愣愣地看着珍珠,浑身发麻。 珍珠见他如此,止不住地冷笑出声:“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东西!” 她“咯咯”笑了起来:“我想要化形怎么了?不是你们人族把我从深海里带出来,杀了我的养珠蚌,逼着我给你们人招福纳吉,我何至于被埋在地底几十年!” 说着,她看着孟境竹:“而你,口口声声说着你爱我如命,指天誓日要我相信你愿意为我去死,怎么,如今真要你去死了,你还怕上了?” 她笑得很是大声。 孟境竹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后,道:“原来,你真的想要我的命……” “那又如何!” 珍珠大喊:“我就是要你的命,那又如何!” 话音落,孟月临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珍珠后脑勺上。 打得珍珠整个人都往前扑了一下,当即捂住了头看了过来。 “喊什么喊?我让你出来,不是让你来比嗓子的。”孟月临声音冷冷。 她指着孟境竹,看着珍珠:“感谢你说出真心话,让这个蠢货恢复清醒。” “接下来,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 “那个将你从墓中带出来,助你化形,还叫你勾引孟境竹,偷他气运,还要你挖他命星的人是谁?” 珍珠看着孟月临,满脸不屑:“你当我蠢吗?我怎么会告诉你这种事?” 孟月临:“你当然会告诉我,因为我也可以帮你化形。” “让我猜猜看,那个人让你把孟境竹当养珠蚌用的时候,一定没有告诉你,你这种夺阴福而诞生灵智的精怪,如果沾染人命因果,会遭天道毁灭吧?”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天机门少门主,只要你把那个人交出来,我有不止一种办法能助你百年成人,不会被天道制裁。” 听了这话,珍珠直接愣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后,珍珠眼中黑瞳逐渐显现,原本银白的头发也恢复了乌黑。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 珍珠看着孟月临:“你们道士不应该是见妖就杀的吗?” 第100章 你这个宁远侯,给我当算了 听见孟月临竟然点破了她的真身,珍珠脸上最后一抹柔弱之色瞬间褪下,眼中瞬间升起了浓浓的防备,立刻便要往后撤逃 。 没成想孟月临早有防备,珍珠才一动,孟月临打了个响指,四周瞬间浮现道道交错的金芒。 珍珠躲闪不及直接撞上,结结实实被烫得惨叫了一声,跌落在地。 再抬头,那双妩媚的双眸黑瞳散去,只剩一片莹白,整个人也没了反抗之力。 孟月临举目四望,见不少人还围在院子里,于是便低下头问珍珠:“你是要在这里同我说话,还是去没人之处?” 珍珠闻言,银牙暗咬:“呸,你少来装好人!” 孟月临点点头,手里的铜钱剑裂空而过,直接扎入珍珠的琵琶骨。 只听珍珠又是一声惨叫,这次直接伏在了地上。 孟月临这才又问:“要在这里说话,还是换个地方?” 珍珠是冥器成精,铜钱剑对她是完全的克制,她只能低头服软:“换个地方!” 她说着,仰头看孟月临。 接着,她就眼睁睁看着孟月临从空荡荡的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方形的白色东西,放在了脸上。 “跟我说,茄子!” 珍珠:? 孟月临见她不动,不满地看过来:“张嘴啊!” 珍珠:“茄……茄子?” “咔嚓!” 一道白光闪过,地上的珍珠消失不见。 一阵“哔哔”声后,相纸缓缓吐出,孟月临拿在掌心捂了又捂,看到上面慢慢显现出珍珠的模样后才松了口气。 她将相机和相纸收入袖中,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孟境竹忽然从 门外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一见到她 ,他立刻快步跑过来。 “珍珠呢?珍珠在哪儿?你把她怎么了?” 孟月临歪了歪头,看到他身后跟着过来的孟淮序和温砚景,有些不高兴:“就这么点事你都办不好?你这个宁远侯给我做算了!” 孟淮序满脸抱歉:“孟境竹说不让他来他就要当街自刎,实在太丢人了,我不想与他拉扯,本想直接把人打昏带走,可你夫君不肯。” 他说完,把温砚景拽上前来:“你夫君哭着喊着要来找你,我一个人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只能一并带来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狐疑地看向温砚景:“你找我做什么?” 温砚景:“是孟境竹说你可能有危险,我不放心。” 话音落,孟境竹已经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冲过来抓住孟月临的胳膊:“珍珠呢?你把珍珠弄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每个人都支支吾吾不说话?” 孟月临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相纸冲他晃了两下:“被我收了,你要是再晃我胳膊,我立刻烧了相纸,让你的珍珠灰飞烟灭!” 闻言,孟境竹松开手,满脸愤怒地看着她:“你简直太恶毒了!” 话音落,温砚景扑上来就将他按在了地上:“我不许你说小神仙坏话!” 孟淮序见状,赶紧上前拉架。 孟月临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三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别走!你站住!”孟境竹在地上挣扎着大喊。 温砚景捏住了他的嘴皮子,使劲往外扯:“你闭嘴,谁让你吼她的!” 孟淮序试图让两人都从地上起来:“有话起来了好好说!” 一个时辰后。 宁远侯府竹风院前堂。 孟月临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一盏茶慢悠悠地晃着。 孟境竹和孟乘渊站在一起,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 温砚景独自一人站在一边,浑身凌乱,满脸不服。 孟淮序坐在副位上,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感觉头有点疼。 在红颜雅舍好不容易把打成一团的温砚景和孟境竹分开后,三人追着孟月临回到侯府竹风院。 还没进院门,孟乘渊忽然出现,毫不客气地问孟月临在哪里,说孟玉翡已经在捧月居等她过去解除误会了。 温砚景就跟个沾了火星子的炮仗似的,当场就跟孟乘渊打了起来。 孟境竹见状,撸起袖子加入了战场。 三个人打了一地狗毛。 孟淮序哪一个都拉不住。 最后还是离苦和霍忱出面,把三个打红了眼的分开了。 温砚景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孟乘渊体格子健壮,为了护孟境竹挨了最多的打,孟境竹从头到尾那张嘴就没闭上过,骂个没完。 现在三人站在这里,谁也不服谁。 在这紧张窒息的沉默中,前堂的气压越来越低。 孟淮序叹了口气睁开眼,正要说话,却见孟月临站起身,凭空拿出了三个空杯子,将她刚刚拿在手里的茶盏里的茶分了出来。 “都过来,一人喝一杯。”她声音平缓地开口 。 话音落,温砚景第一个上前,拿起来就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将空杯子放在了桌上。 孟月临反手拍在他的手背,瞪他:“轻点!我的杯子可都是孤品!” 闻言,温砚景立刻认错:“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见状,孟淮序也冲着两个弟弟道:“过来,拿去喝了。” 孟乘渊“哦”了一声,上前就拿了杯子喝下。 孟境竹却梗着脖子 :“我不!谁知道这茶里放了什么!” 话音未落,孟月临就拿出了那张相纸放在桌上,右手指尖“欻”地亮起了一缕火焰。 孟境竹:“……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小月临是我的亲妹妹,亲妹妹给的茶,就算放了穿肠毒药 ,也是要喝的!” 说完,他也立刻上前,拿起杯子就喝了下去。 为表诚意一般,他喝完还将杯子倒扣过来,示意一滴也不剩。 孟月临灭了指尖的火焰,道:“孟境竹,你是怎么和珍珠认识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孟境竹表情瞬间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孟月临:“珍珠不是人,是妖,她的真身是深海东珠,而且是陪葬品,所以她本该化形困难,至少也得千年才能生出灵智,可我抓她的时候看过了,她才百岁左右,所以定然是有人相助。” “温砚景身边也有一只槐树妖,不同的是,那个槐树妖是在皇陵受龙气蕴养诞生的灵智,珍珠则是在墓地里夺取了墓主人的阴福修炼,正常情况下,她应该千年后才能是如今的模样。” 说着,她看着孟境竹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和珍珠认识的时间很长了,但她一直没有让你碰她,对吗?” 话音落,孟境竹的脸色先是白了白,而后又涨得通红:“你……你胡说什么呢!” “我才不是那种……那种肤浅的人!” “哦~” 温砚景拉长了音调:“对,你欻欻给人大把大把地花银子,不是因为你好色,而是因为你钱多烧兜,你就爱花钱。” 第99章 红颜雅舍,珍珠姑娘 这些议论声和嘈杂声,孟月临丝毫没有听见。 她毫不费力地将两个人高马大的少年拖出巷子后,正好遇到策马而来的孟淮序,当即就将两个人丢在了路边。 “交给你了,我还有事!” 说完,她脚下一踏,整个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凌空而起,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红颜雅舍也在贵族云集的城西,只不过靠近边缘地带,距离侯府稍微有一点距离。 但孟月临御风而行,旁人还得好一会儿的路程,她不过半刻钟便到了。 这个点儿是午饭时间,红颜雅舍还没开门,孟月临便直接从院子上空落下,惊得正在院子里洒扫的奴仆都是一阵哗然。 “吵什么吵!” 老鸨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满脸凶相地骂骂咧咧:“贵客都还没醒,姑娘们也还在不眠,吵醒了他们,你们有几个脑袋够死的!” 话音还未落,一只温热的手就捏住了她的脖子。 老鸨这才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赶忙赔起了笑脸:“哟,这是哪家的姑娘,你爷们儿叫什么名字,我让人给你去喊去!” 孟月临:“我找珍珠。” 闻言,老鸨笑了一下:“珍珠昨儿没有恩客入幕,小娘子是不是记错人啦?” 孟月临:“没有,我就找她。” 她说着,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带我去,不然我拧断你的脖子。” 窒息感一上来,老鸨也有了危机感,知道这种女子最是不好招惹,更不敢带去珍珠那儿了。 于是,她强挤出一个笑:“小娘子,珍珠……昨儿真的……空房呐!” 孟月临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我最后说一次,带我去找珍珠!” 她手上力道又重了三分,老鸨被掐得连翻白眼,却是不肯说出珍珠的下落。 做这一行的,时不时就会遇到家里的夫人上门闹事的情况,东家早就有所交代,如果遇到这种事,打死也别带到姑娘跟前。 否则,倒霉的可是她这个当老鸨的! 见老鸨死活不肯开口,孟月临耐心全无,手上用了巧劲儿,原本还在挣扎的老鸨瞬间没了动静。 “啊——杀人了——” 周围的奴仆们惊呼一声,下跪的下跪,求饶的求饶,逃跑的逃跑。 孟月临随手抓过一个人,道:“珍珠在哪儿?” 那人吓得腿软,全靠她抓着,闻言瑟瑟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孟月临此刻焦躁烦闷,没有多少耐心,当即丢下他又去问了别人。 青楼楚馆之中来往人数过多,气息浑浊复杂,阴气混杂其中根本无法分辨,她想要用寻人诀,可她连珍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根本无从寻起。 这些奴仆们都是红颜雅舍的死契,生死都掌握在东家手里,饶是此刻被孟月临吓得肝胆俱裂,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给她带路。 一时间,事情陷入了僵局。 孟月临站在院子中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被恶鬼惑心阵影响,虽然邪气已经排出,可依旧难免急躁烦闷,这样只会打草惊蛇,实在不该如此。 可胸口那团火越烧越旺,她得调转灵力才能勉强抚下。 片刻后,她睁开眼,坐在院子的石桌旁。 “我是宁远侯府孟月临,也是淮王世子妃,我找珍珠,是有事要找她,不是来找麻烦的。” 她声音恢复了平静:“你们若是不愿与带我去,便将她请过来吧。” 听了这话,奴仆们面面相觑。 有胆子大的,开口道:“你说你不是来找麻烦的,可你把我们鸨母都杀了!” 闻言,孟月临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老鸨:“她没死,只是被我捏晕了,若是不信,你上前探探鼻息。” 此言一出,倒也真有胆子大的上去探了鼻息。 “是真的!夫人还活着!” 此言一出,奴仆们都是松了口气。 孟月临环顾四周,果然瞥见有人悄悄往后头跑去了。 她知道是去找珍珠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缓缓阖眼,开始引导灵力运转,将恶鬼惑心阵残留的邪气排出去。 片刻后。 “世子妃找奴家有何事啊?”一道带着七分笑意,娇憨可爱的声音传入耳中。 孟月临缓缓睁开眼,就见一位容貌极盛,体态丰盈,举手投足皆是风情的女子站在不远处,手里轻轻摇着一把长柄圆扇,妩媚风流。 只一眼,孟月临就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看着珍珠,道:“你犯错了。” 珍珠笑了笑:“世子妃这话何意呀?奴家可从未接待过淮王世子呢!” 孟月临:“你犯了什么错,你心里清楚。” 珍珠又是一笑:“奴家不懂,还请世子妃示下。” 孟月临叹气:“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吗?珍珠姑娘?” 珍珠挽唇:“世子妃的话实在深奥。珍珠不明白,还请您直言吧!”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点头。 而后,一柄铜钱剑从她袖中滑出,带起一道凌厉的金光,直直朝着珍珠面门刺了过去! 见状,珍珠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整个人往后倒飞出去,顺势抓了一个来不及跑开的奴仆挡在身前。 金光伴随着奴仆的惨叫声穿过他的身体,重重击在珍珠的身上。 当即,珍珠呕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上。 “你……你来……红颜雅舍杀人,难道以为……没人敢动你吗!”珍珠捂着心口,脸上尽是可怜之态。 孟月临手里提着铜钱剑站在她面前,剑尖抵在她的喉间,声音冷淡:“本座没有杀人。” 闻言,珍珠冷笑:“我都看见了,虽然我侥幸活了下来,但……” 她本想说那个被她抓来挡在身前的奴仆。 可话没说完,她就看到那人从地上坐了起来,坐在地上检查了一番自己,惊喜地道:“我没死!” 珍珠缓缓瞪大了眼睛,危机感这才浮上了心头。 孟月临见她如此,这才缓声开口:“本座的剑,只斩妖除魔,诛恶杀邪,从不伤无辜之人半分。” 她说着,用铜钱剑挑起珍珠的下巴:“真是稀奇,陪葬品在地底深埋多年,得风水宝地的滋养,和墓主人的阴福庇佑,竟叫你这颗深海东珠成了精!” 第98章 恶鬼惑心阵,阴谋初现 “什么阵?”孟淮序听见了她的话。 孟月临站起身,眼睛盯着地面上黑色的阵法图纹,表情极冷。 “恶鬼惑心阵,以千年恶鬼的怨气为引,让踏入阵法之人在不知不觉中被惑去心神,或癫狂或暴躁,言重者甚至可以暴起杀人。” 说着,她缓缓抬眸,看向被她打得鼻青脸肿的孟乘渊。 “此阵虽然可怕,但绘阵材料十分苛刻,并且想要引动阵法,还有一个不可或缺的东西。” 她抬手,摊开掌心,那枚黑色的簪子躺在她手里:“那就是,必须要有人以身涉险,将冥器送入阵中。” 闻言,孟淮序与孟乘渊同时一惊,立刻意识到这又是 算计! “谁让你来这里的?”孟淮序问孟乘渊。 孟乘渊愕然,而后眼睛缓缓瞪大:“是……二哥……” “孟鹤轩?”孟月临拧眉。 不对劲。 她来捧月居南墙这边,分明是临时起意算了一卦,而后根据卦象所指而来,孟鹤轩怎么知道她会在这儿? 意识到这里,孟月临立刻明白了过来,当即抓起小露精,拔腿就朝外跑。 “小月临,你去哪儿?”孟淮序喊道。 孟月临:“这阵是冲温砚景和孟境竹来的,他们有危险!” 话音落,她踏空而起,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飞掠上屋顶,几个腾挪之间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见状,孟淮序也不耽搁,立刻让离苦去问一下二人去了何处,自己也转身就要往外走。 眨眼工夫,原地只剩下孟乘渊一人。 他近乎呆滞地看着地上漆黑的阵法图案,好半晌后,缓缓蹲下身。 就在他伸出手,准备触碰地上黑色的阵法的时候,怀里忽然传来一阵灼热的剧痛。 他猛然回过神,整个人往后跌坐在地上,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而后,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锦囊打开,却见里面只剩一堆灰烬。 当即,孟乘渊愣怔原地。 因为这个锦囊里装着的,是他被孟淮序送去军营的时候,孟淮序转交给他的,孟月临给的护身符 。 他将护身符的灰烬倒在手心里,情绪起伏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四哥?”孟玉翡的声音,就在这时在他身后响起。 闻言,孟乘渊下意识把灰烬捏在掌心,而后从地上爬起来。 转过身的那一刻,他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看着正朝自己走来的孟玉翡,迈步迎上前:“玉翡,我还在找你呢!” 孟玉翡闻言,面上露出几分狐疑:“找我?我一直在捧月居呀,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孟乘渊挠了挠头:“刚刚碰到小月临了,我其实是想带她去找你的,但她……她脾气不好,所以不欢而散,就剩我自己了。” 说着,他故作自然地引着孟玉翡往外走:“我本来是想带她来见你,把你们二人解除误会,免得亲姐妹闹得不愉快。” “但是她现在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还是算了吧!” 孟玉翡跟着他往外走,听了他的话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玉翡知道四哥的良苦用心,玉翡跟四哥保证,玉翡绝对不会主动招惹姐姐,四哥放心吧!” 听了这话,孟乘渊点点头:“我信你的。”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远离了南墙外的小路,走进了捧月居。 此刻,侯府外。 孟月临不知道珍珠是哪家青楼的花魁,掐了寻人诀后便一直在一幢幢房屋的屋顶腾挪。 有不少人都看到了她,但因为速度太快,没有人看清她的脸。 消息很快就从侯府的方向传开,眨眼工夫,整个西城区都知道了,有个仙人在追着一道金光奔跑。 有人大喊这是神迹降临,有人跃跃欲试也要去追那道金光。 于是,等孟月临回过神的时候,她身后的街舍道路上已经跟了数百人。 而此刻,寻人诀的金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入前方,被孟境竹掐着脖子的温砚景的体内。 “砰——” 孟月临一个箭步冲上前,抬脚就把孟境竹给踹开到一旁,单手抱住温砚景后,顺势丢到身后陌生人的怀里,而后又冲上前,将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孟境竹摁在了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孟月临毫不客气地扯开了孟境竹的衣襟,在他身上乱摸一通。 “乖乖耶……她这是做什么啊?那不是她亲哥哥吗?” “别胡说,我感觉是在驱邪!” “你才是胡说,你见过谁驱邪是这么驱的?那手都摸到她亲哥的胸膛肉了!” 不给旁人太多的议论功夫,孟月临很快就从孟境竹最里面一层的怀襟里掏出了一个绳编手镯。 手镯是大红色的,但却在孟月临拿出来的瞬间一点点染上墨黑,仔细一看,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上面游动。 孟月临面色一凛,当即掐诀念咒:“敕令,金光焚邪!” 话音落下,众人便见一道金色光芒从她掌心爆开,那个诡异的大红色绳编手镯瞬间被点燃。 “快看!”有人止不住低呼。 在绳编手镯被化作灰烬的同时,被孟月临压在身下还在挣扎的孟境竹忽然双眼一番昏死过去。 而众人皆见,他闭上眼的瞬间,浑身上下腾起一股灰黑的气体,散于空气之中。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看向孟月临的眼神里多了不知多少震惊。 孟月临缓缓站起身,看着昏迷不醒的孟境竹,叹了口气,转身面向围观众人。 “请问,各位谁知道,花魁珍珠是哪家青楼的?” 听了这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小声道:“是红颜雅舍的。” 闻言,孟月从袖中掏出一张普通护身符递给那人:“多谢!” 那人怔怔地双手接过。 孟月临行了一子午礼。 而后,她一手扶着还没缓过来的温砚景,一手将地上昏迷不醒的孟境竹,在众目睽睽之下脚步极快地离开了。 直到她的身影走出小巷,有人忍不住道:“这……这是不是那位侯府真千金,如今的淮王世子妃?” “嘶……你说对了,就是她!” “天啊,不是说她对外宣称在山上学艺的事情是假的吗?可我看她刚刚露的那两手可不简单,怎么也不像是假的啊!” 第97章 我这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以德服人! 孟月临骑在孟乘渊身上,化拳为掌,狠狠给了孟乘渊几个大耳刮子,而后一把抓下他头上的黑簪子,正要说话,就被人强行从地上拖了起来。 扭头一看。 平日里总是一脸端正淡然的孟淮序脸上带着几分紧张之色,将她拉到了一旁。 孟月临:“干什么?” 孟淮序对上她余怒未消的脸,想了想,道:“手疼吗?” 一听这话,孟月临原本满腔的怒火散去大半。 她甩了甩手:“还行吧!” 闻言,孟淮序指了指她身后:“看看!” 孟月临转身。 两颊肿得老高的孟乘渊,正在离苦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来。 他满眼控诉地看着二人,嘴里含含糊糊不知道在说什么。 孟月临:“我没下很重的手,他会这样,是因为他被阴气笼罩,我们正道修士是阴气的克星,哪怕轻轻一个耳光,他都疼得要死,这不怪我。” 她说得义正辞严一本正经。 若非孟淮序刚刚亲眼看到,她是如何恶狠狠把孟乘渊踹飞的话,他或许还真的信了她的话。 “他这个样子也不好见人,你总不想外人说你当妹妹的打哥哥。” 孟淮序柔声安抚:“有药吗?” 孟月临瞪他,不说话。 孟淮序压低声音:“孟乘渊确实脑残了些,但没必要为了一个脑残搭上你自己的名声,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说不定孟乘渊这种脑残还会感动。” 听了这话,孟月临竟莫名其妙感觉有点道理。 她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离苦。 “给他脸上涂上,不用一刻钟就能消肿。” 离苦赶忙过来接。 没想到孟乘渊竟然不要,甩着手要走,比过年的猪都难按。 孟月临见状,拳头又硬了,提起拳就往他肩膀上锤了一下:“待着上药!” 孟乘渊:…… 嘤嘤嘤,好疼! 疼到位了,年猪老实了下来,乖乖让离苦给他上药。 脸上上完了,刚刚又挨了一拳的肩膀又肿了起来,但药已经用完了,离苦只能用眼神询问孟月临,能不能再给点。 孟月临:“没了就没了,你们都不知道他刚刚说了多倒反天罡的话,我把他打死都是替死去的爹娘清理门户,我能留他一命还给他一点药已经不错了!” 她说完,双手抱胸,撇开了头。 孟淮序无奈,冲可怜兮兮的年猪道:“你刚刚说了什么混账话?” 孟年猪一脸委屈:“我就是说叫她别那么容不下玉翡,都是自家兄妹,有误会可以当面说清楚,不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而已!” 话音刚落,孟月临就转身怒道:“放屁!你分明是说我还不如不要回来!还说我在天机门学坏了!你还要我下了山直接去淮王府当世子妃!” 此话一出,孟淮序心里“咯噔”了一下。 “对!就跟你当初的想法一样!” 孟月临的炮火对准了他:“你也是觉得我应该直接去淮王府,你们没一个好东西,要不是看你病恹恹要死不死的,你也少不了一顿揍!” 孟淮序:……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声音要多温和就有多温和:“别生气了,那件事大哥是真知道错了。” 说完,他看向那边一脸可怜的孟乘渊:“你过来,跟妹妹好好道歉!” 孟乘渊不肯:“我都被她打成这样了我还要跟她道歉,还有没有王法了?” 孟月临撸袖子:“王法是吧,我让你知道什么叫以德服人!” 说着,她提起拳头又要冲过去。 孟淮序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她,而后冲着孟乘渊道:“你也不想想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那种话说出口,小月临能不打你吗?” “再说了,你是当哥哥的,当哥哥的不让着自家妹妹就算了,你还想让受了委屈的妹妹同你道歉,你才是没有王法吧!” 孟乘渊:…… 他真是要委屈死了啊! 可这个家如今是孟淮序说了算,所以饶是他满心不愿,最后还是乖乖跟孟月临道了歉。 “对不起,小月临,是四哥不好,四哥不该胡言乱语让你伤心,你别生气了,四哥知道错了。” 他被孟淮序盯着,站在孟月临面前,垂着脑袋说完,满脸委屈地看向孟淮序:“可是大哥,我觉得小月临下手太重了,她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对不起吧?” 话音刚落,他眼角余光就瞥见孟月临的拳头又硬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我是小月临的亲哥哥,亲亲的哥哥,这一声对不起,其实也并不是很需要,毕竟当哥哥的,就是要让着妹妹!” 说完,他看向孟月临:“你……我们和好吧,妹妹!” 孟月临面无表情,闻言扯出一个非常公式化的笑容:“好的呢,我亲爱的死哥!” “……”孟乘渊看向孟淮序,一脸的委屈。 他没听错对吧,孟月临这个死丫头说的就是“死哥”不是“四哥”对吧? 孟淮序接收到他的眼神,清了清嗓子,看向孟月临:“他道歉了,小月临,你愿意原谅他吗?” 孟月临:“不愿意!” 话音落,孟淮序死亡凝视孟乘渊。 孟乘渊:“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想哭得很。 这世上哪有挨打的人还得道歉求原谅的道理啊? 孟淮序:“你看,他的态度还算诚恳,要不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一次呢?” 孟月临:“我上次已经原谅过他了,这次实在是……” 话没说完,她体内灵力正好运转完一个周天。 她清晰地感觉到,灵力将浊气运转出了体外,刚刚那股无名怒火瞬间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计。 几乎想也不想,她回头立刻朝着南墙刚刚说话的地方跑去。 “小月临,你去哪儿?”猝不及防,孟淮序喊了一声,便连忙抬脚追了上去。 见状,孟乘渊还没反应,离苦就一把拽上他,跟着孟淮序的背影也追了出去。 孟月临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刚刚的地方,从墙开始检查,一无所获之后又蹲在了地上,用手将地上的落叶和尘土扫到一旁。 孟淮序将将赶到,正要问她在做什么。 原本一直在他头发里睡觉的小露精忽然冒了出来。 “有邪祟的气息!” 话音落,小露精高高跃起,落到了孟月临的面前。 一阵清风拂面而过,孟乘渊和离苦也在此时赶到。 在几人注视之下,原本空无一物的地上,渐渐浮现出黑色的纹路。 几息之间,黑色纹路连在了一起,聚成了一个极大的诡异图案。 孟月临看清了图案后,倒吸一口冷气。 “惑心恶鬼阵!” 第96章 给你脸了,真以为我只是法修呢? 听了这话,孟月临本来都打算直接打开他的手算了,可抬头一看。 孟乘渊头上戴着一根通体漆黑的簪子。 如果阿鬼还在她身边的话,一眼就能看得到,这枚簪子通体散发着阴气。 那阴气很杂乱,跟接风宴上,傅琊宁脖子上戴的那个玉蝉一样。 是墓里倒出来的东西。 但又有些不太一样。 可惜今天开不了法眼,不然能看得更仔细一些。 “你这簪子是哪儿来的?”孟月临任由孟乘渊拽着她往前走,声音淡淡地问道。 孟乘渊头也不回:“玉翡送的。” 孟月临挑眉:“今天送的吗?” 孟乘渊:“不是,今年科考前送的,这簪子虽然看起来普通,但却是在清音堂供了一年香火的,玉翡专门请她师父念了八十一遍文昌经,比文昌符灵多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撇了撇嘴:“之前怎么没见你戴?” 孟乘渊:“你回来的时候不是科举已经考完了嘛,就等着殿试,玉翡说重新再送去清音堂加持一遍的好,我就给她了,今天刚好她回门,就一起带回来了。” 他说着,回头认真地看着孟月临道:“小月临,玉翡是真的一心为着这个家里所有人的,你对她的偏见可不可以看在哥哥的面子上,稍微别那么明显了?” 孟月临闻言,停下脚步,想了想后道:“我可以做一个假设吗?” 孟乘渊见她表情认真,也停下了脚步,同样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以!” “如果孟玉翡和孟鹤轩都不是爹爹的血脉,你会如何?”孟月临问道。 听了这话,孟乘渊下意识就要来捂她的嘴,却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你不能这般胡说八道!” 孟乘渊压低了声音,左右四周看了一圈,确定这里没有人后,这才道:“血脉之事是叔叔亲自前往北戎城确认过的,怎会有假?” 孟月临笑了笑:“我都说了是假设,你不是说可以假设?” 孟乘渊:“假设也不能胡言乱语!” 孟月临摊手:“那我已经说完了,你也就给我个答案吧,如果不给的话,一会儿见到孟玉翡,我再当面问问,如果她不是侯府血脉,她该如何自处。” 见她如此,孟乘渊也知道她一定说到做到。 他左右又看了一圈,确定这附近没人后,仔细想了想,而后看着孟月临,认真道:“那我还是会把她当成我的亲妹妹。” “为什么?”孟月临不解。 孟乘渊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相依为命的感情,并不是只靠血脉维系的,小月临,你从小不在家中,不知道父亲刚刚离世那几年我们侯府有多难。” “当年如果不是母……不是孙姨娘撑着门楣,叔叔挡在前头,只怕我们宁远侯府早就被族中贪婪之辈吃干抹净了。” “所以小月临,四哥能理解你接受不了自己不再是家里唯一的妹妹,但四哥也希望你能明白,玉翡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听了他的话,孟月临点了点头:“那如果他们兄妹不仅不是侯府血脉,还一直暗中害你们兄弟三个呢?” 孟乘渊闻言笑了一下:“好了,别说这些话了,都是一家人,你不该用最坏的可能来揣度手足。” “都说了是假设了!” “你的假设永远不可能发生。” 孟乘渊认真看着她:“小月临,你才回来不到一个月,你看到的东西很有限,但我和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我又不蠢,难道有人害我我会看不出来吗?” “这十几年我过得很好,没有人害过我任何,而且我也切切实实地得到了母亲的庇护与疼爱,你的假设可以收起来了吗?” 听了这话,孟月临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是吗?那你在竹风院为什么问我那个问题?” “什么问题?”孟乘渊一脸不解。 孟月临:“你问我,孟淮序多年病弱,是不是有人背后捣鬼,你还说,你怀疑有人对你也动了手脚。” 孟乘渊面露狐疑:“你在说什么?我何曾问过这样的话?” 孟月临皱眉:“你不记得了?” 孟乘渊好笑地道:“我是去了竹风院,但我是想问清楚皮尸鬼的事,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说过你口中的话。” 孟月临眉头皱得更紧:“你也不记得你自己说的,你在军营感觉惬意畅快,有冰封多年终于破冰之感的话了吗?” 孟乘渊摇头:“不可能,我极为厌恶习武,我在军营这段时间每日都想死得很,怎会感到惬意畅快。” “小月临,你刚刚说的话,我绝对没有说过,你或许是记错了。” 他说着,有些欲言又止。 孟月临看着他的双眼,一股寒意窜上脚底,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踮起脚尖就要去拿他头上的簪子。 岂料孟乘渊反应极快,迅速后撤了一步,瞬间满脸警惕地看着她:“都说了这是玉翡送我的东西,保我高中的,你别碰!” 孟月临沉下脸:“孟乘渊,你不想死就把簪子交给我!” 说完,她伸手又要去拿。 孟乘渊也冷了脸,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她的手上。 力道之大,直接将孟月临的手打麻了。 “你够了!我自认作为你十几年未曾谋面的哥哥,已经给了你足够的宽容和耐心。” “你是嫡出的没错,但玉翡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 “你如果这般容不下玉翡,那以后这个家你也别回了!” “在天机门这十几年你是一点好也没学上,早知你如此善妒小心眼,你还不如别回来,下了山直接去淮王府,当你金尊玉贵的世子夫人去!” 说完,他满脸气愤地扭头就走。 孟月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双手在袖中捏成了拳头。 她忍了又忍,胸腔中的那股怒火却越烧越旺。 她知道这不正常。 但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孟月临往后迈了一步,紧盯着走在前面的孟乘渊,整个人如炮弹一般弹射而出。 飞起一脚,直中他的后心! 孟乘渊被踹得往前飞了好长一段距离,狠狠摔落在地,往前滑行了足足五米,重重地撞上了石灯才停下。 紧接着,孟月临如同优美的猎豹一般冲了过来,一把抓起地上的孟乘渊,一拳头重重砸在了他鼻梁上。 孟乘渊正要还击,又被孟月临狠狠掼在地上,膝盖直接压住了他的脖子,满脸凶戾地制住了他的命门。 “真是太给你脸了,真以为我只是个法修是吗?” 第95章 你别踹我了 孟月临出了竹风院,打算回捧月居看看,忽然福至心灵,顺手起了个小六壬。 结果卦象为赤口、赤口、空亡。 赤口主口舌,空亡事不详。 她果断停下脚步,以时辰起卦,得出卦象为速喜,毫不犹豫地奔着捧月居的南边而去。 南墙外,孟月临刚停下脚步,就看到温砚景鬼鬼祟祟从墙头冒了出来,她下意识藏到了树后往外看去。 只见温砚景攀上墙后,整个人挂在上头,把手伸往墙内。 孟月临还来不及疑惑,就看到温砚景单手将一个人从墙内直接提上了墙头。 定睛一看。 好家伙,是孟境竹。 孟月临不明白,这俩人怎么会是速喜? 那头,温砚景把孟境竹拉上墙头后,自己先一步跳了下去,而后冲着墙上的孟境竹招招手:“赶紧下来,你坐上面太招眼了!” 孟境竹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孟月临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 孟境竹双手一撑,整个人张开双臂朝着温砚景扑了下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孟月临眼睁睁地看着温砚景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一旁。 孟境竹脸朝下,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温砚景正准备嘲讽两句,头一抬,就看到树旁站着一个孟月临,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当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 “哈哈哈,意外,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话音刚落,孟境竹就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抹脸就瞪着他:“你就是故意的!我看到你闪了!” 孟月临眼睛瞪得更圆了。 “孟境竹,你腿没事了?” 不对啊,她刚刚踹他的时候,分明探过他的伤势,他的腿至少还得一个月才能站得起来才对! 听到她的声音,孟境竹“嚯”地转身。 当真的看到孟月临的那一刻,孟境竹头皮都麻了。 他“噔噔噔”后退好几步,整个人藏到温砚景的身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好的,就是很突然,你别再踹我了!” 见状,温砚景忽然明白了什么,回头道:“所以你要我转告给小神仙,是怕小神仙又踹你啊?那你早说呀!” 说着,温砚景兴冲冲地甩开他,直奔孟月临,道:“我同你讲!” 他简单地将孟境竹告诉他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复述,孟月临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孟境竹。 原来速喜的意外之喜,指的是他呀! “我今天没办法再动用法眼,所以你介不介意我用别的方法为你观气?”孟月临问到。 孟境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他们俩的对面,只觉得十分无助。 听了这话,下意识点点头,满脸讪讪:“你只要不踹我,一切好说。” 孟月临抿唇一笑:“好呀,我们找个地方去。” 她转头看温砚景:“你们怎么翻墙出来?打算去哪里?” 温砚景:“去找你,顺便送你哥去后门,他说他要出门一趟,去找那个花魁唔唔唔——” 他话没说完,孟境竹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勾住了他的脖子捂住了他的嘴:“闭嘴!快闭嘴!别说了!” 一边说着,一边满脸是笑地看向孟月临:“我没有要出去,他误会了,我没有要去找谁,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是在诽谤我!” 孟月临闻言,松了松脖子,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叫珍珠的姑娘。” 听了这话,孟境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他如此,孟月临又道:“这样吧,你派人去请她来侯府,我亲自见见她,如果是个好的,我就以我的名义为她赎身,给她一份嫁妆,让她嫁给你,怎么样?” 孟境竹都蒙了:“真的假的?你有这么好?” 话音刚落,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松开温砚景。 “小月临,哥哥不是这个意思,哥哥就是不太会说话,但珍珠是顶好的人,你见了她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孟月临浅笑:“好啊,现在距离午饭还有一阵子,你派人去请她还是自己去请?” “我亲自去!” 孟境竹很是高兴:“珍珠性格娇怯,比较怕生,我亲自去接她,好叫她安心!” “好,那你快去吧。” 孟月临推了温砚景一把:“他腿还没好全,你陪着一起,别耽搁时间。” 温砚景不愿意:“叫别人不行吗,我想跟着你。” 孟月临:“霍忱身体还没好全,你难道要叫霍忱奔波吗?” 温砚景:“……好吧,那我很快就回来!” “去吧!” 孟月临目送二人走远,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看向捧月居内。 温砚景转述的孟境竹的腿痊愈的过程,让她想起了当年和阿鬼在天机山救一个菟丝子缠中命门的树精的事。 菟丝子缠绕在树精身上,夺取树精的养分和气运供给自己,树精本来并不在意,直到菟丝子趁着树精入定的时候,直接缠住了它的命门,叫它陷入死境。 孟月临和阿鬼劝说菟丝子共生无果,最后出手灭了菟丝子。 菟丝子一死,此前被它掠夺的气运与养分尽数返还树精,原本奄奄一息的树精几乎在瞬息之间焕发出了勃勃生机,枯枝当场就抽出了新芽。 她当时用法眼看过,原本树精周身都是灰白的死气,在菟丝子返还气运后,死气瞬间退去,气运恢复了巅峰。 所以刚刚听完温砚景的转述,虽然今日无法再开法眼,孟月临还是觉得,孟境竹的情况应该和树精是一样的。 孟境竹的红颜煞是基于他原先的气运之上才能成煞,如今他气运高出一截,这个红颜煞便只会是一个小小的波折。 说不定不用她出手,孟境竹自己都能察觉到不对。 想到这里,孟月临伸手摸了摸捧月居的院墙。 侯府里的牛鬼蛇神还是太多了。 “小月临,你怎么躲在这儿,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孟月临回头看去,却见孟乘渊正一脸欣喜地朝着她走来。 “四哥想明白了,刚刚是四哥狭隘偏激了一些,不应该因为仗着对玉翡更加了解就妄断你对她是偏见!” 闻言,孟月临拧眉:“你要干嘛?” 孟乘渊:“皮尸鬼皮的事,我决定带你去找玉翡对峙,你可以提出你的怀疑,叫玉翡解释给你听。” 说着,孟乘渊拉起了孟月临的胳膊:“都是自家姐妹,有误会就要及时解开,哥哥不希望你们姐妹有矛盾,你也要体谅我的良苦用心!” 第94章 她很生气,一直踹我的断腿 听了他的话,孟月临虽然心里不认可,但气却消了不少。 她想了想,道:“如果你是处于这样的心态所以没有开口,我可以原谅你,但下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要的是绝对的维护,而不是名义上‘为我好’的沉默。” 说着,她抬起下巴看着他:“我师父生前一直告诉我,我的大哥是绝对站在我这一边,永远会护着我的人,这也是我过去几年对你的印象。” “如今情况确实复杂,如果你再自以为沉默是金,那侯府的事我绝不会再管,毕竟你们倒霉与否,命运如何,对我其实影响不大。” 听了这话,孟淮序面露浅笑,认真地点头:“好,大哥记住了,大哥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孟月临:“希望你说到做到!” 她说完,从怀里掏出另一瓶药:“这是你的药,下次如果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你第一时间让离苦去找我。” “配一两瓶药不算什么大事,没必要再搞得这样苦情,我不喜欢。” 孟淮序结果药,点点头:“好,以后有什么事,大哥都同你说。” “嗯!” 孟月临有些不习惯孟淮序眼下的态度,应了一声后,吸吸鼻子起身往外走:“不知道温砚景跑去哪儿了,我去找找他。” 目送着她离开,孟淮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瓶,忽然笑了一声。 “我的妹妹,还是这么霸道。” 说完,他仔细地将药瓶收好,这才抬脚跟上了孟月临的脚步,走出了书房。 此刻,捧月居。 刚刚孟月临说有话要单独和孟淮序讲,温砚景就自己先回了捧月居。 一回来,他就听见捧月居内传来了一个吵吵嚷嚷的声音,仔细一听,竟然是孟煜明回来了。 于是,温砚景立刻躲到了角落。 孟煜明:“放心吧,孟侯强逼孟乘渊入伍当兵的消息,我已经让人传遍各大茶楼酒肆了。” “等大家骂够孟侯罔顾他人意愿,我的人就会放出一切都是孟月临撺掇的,这兄妹俩一个也别想跑!” 孙氏:“小声些,这里是捧月居!” 周氏:“无妨,我让人在四周守着,此刻捧月居里就我们几个,孟境竹在起居间那边,他双腿未愈,走过不来也听不见。” 孟玉翡:“还是小心些的好,孟月临太邪门了。” 听到这里,温砚景小心翼翼地伸出半个脑袋,用一只眼睛看向里面。 果不其然,前堂厅外头守着几个面生的下人。 要不是温砚景刚刚是从后面走过来的,应该会立刻被发现。 这么想着,他小心翼翼往前又挪了几步。 孙氏:“玉翡,皮尸鬼皮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玉翡:“娘,那是我用来对付孟月临的东西,本来是打算让她今天撞邪,好叫她接风宴上营造出的什么神算大仙的名声彻底毁了的,没想到叫她发觉了。” 孟煜明:“没事,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找机会把皮尸鬼皮磨成粉,下到她的碗里,照样叫她当众出丑!” 听了这话,温砚景下意识捏紧拳头,正打算冲进去的时候,却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衣摆。 回头一看,竟然是孟境竹,当即愣住。 孟境竹对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随后转身往那处走去。 双腿行动间虽然有些蹒跚,但却十分利索,丝毫不见断骨之状。 见状,温砚景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跟在他的后面,悄悄钻进了假山,穿过山洞,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了捧月居后庭。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到了偏僻处,孟境竹率先开口,道:“就在刚刚,我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从虚空之中涌入体内,双腿的疼痛立刻就有了缓解,我试了试,就站了起来。” 他说着,伸出腿给温砚景看:“很奇怪对吗?我也觉得很疑惑。” “我想找小月临问问,是不是她在帮我,但我刚出起居间的门,就看到了孟鹤轩与温观煦在一起。” “原本儒雅温润,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几分风流不羁的孟鹤轩,忽然好像被人撤去了光晕一般,变得暗淡普通。” “与温观煦站在一起的时候,甚至还有几分……不明就里的卑躬屈膝。” “我很疑惑,很不解,但我觉得这一切和小月临脱不开干系。” 他说着,伸出手,掌心摊开在温砚景面前:“而且我原本的掌纹是断的,现在接上了,就在我感觉腿好了之后,就接上了。” 听了这话,温砚景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掌纹。 果然如他所言。 但……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温砚景看向孟境竹:“是想告诉我,我妻子很厉害,还是想说我妻子有点不对劲?” “如果是前者,我可以跟你真诚地向你道一声谢谢,如果是后者,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你的腿只是能走路了,可不是完全康复了。” “而我天生神力,一脚下去,你可能又要废了。” 听了这话,孟境竹收起了手掌,轻笑了一声道:“你果然很护着她。” “废话,她既然嫁我为妻,我护着她便是理所应当。”温砚景如是说道。 孟境竹依旧笑:“好,你能这样,我也放心了。” 说着,他转身要走。 见状,温砚景立刻上前拦在他面前:“你还没说呢,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孟境竹依旧面带微笑:“不想干什么,如果说我有什么目的的话,那就是想让你把这些转述给小月临,我想应该对她有帮助。” “你为什么不自己同她说?”温砚景不解。 孟境竹摇头:“我做了错事,她很生气,刚刚一直踹我的断腿,我觉得她或许不希望看到我的腿好了。” 听了这话,温砚景有点想笑,但又忍了了回去。 他背着一只手,另一只伸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很同情你,但不好意思,这些事我不会帮你转达,你自己去跟她说吧。” 说完,他转身要走。 孟境竹赶忙拉住了他:“你为什么不帮我?” 温砚景:“我有帮你的义务吗?” 孟境竹:“你是我妹夫啊!” 温砚景:“那咋了?” 孟境竹:“……就帮我说几句话也不行吗?” 温砚景:“对啊,不行,要说自己去说,听懂了不?” 说完,温砚景拍开他,大步离开了。 第93章 坏了,我好像患上心疾了! 伴随着孟月临的话音落下,孟乘渊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下去。 他一脸要哭的表情看着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后,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扭过头,当真是直接跑着离开了。 送走了不速之客,孟月临又装模作样地摸上了寒川的手腕。 一旁的温砚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寒川,一脸的有话要说,却一个字也没往外冒。 孟月临仔仔细细地又给寒川看了一遍后,重新叮嘱了一些刚刚没说的内容,又拿了一个普通护身符给他。 足足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说要离开。 离苦想送她,她摆手拒绝后,自己带着温砚景朝外走去。 竹风院很大,分前中后庭,寒川因为面容恐怖,一直都住在偏僻的后庭,距离孟淮序住的前庭有些距离。 中庭有一个还算漂亮的花园。 孟月临和温砚景朝着前庭走去,路过花园的时候,温砚景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你别不开心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叹息。 孟月临疑惑地看他:“我什么时候不开心了?” 温砚景:“虽然你没说,但是我感觉得到,孟老四说他相信孟玉翡的时候,你一点儿也不开心。” 闻言,孟月临倒是笑了笑,认真地看着他道:“我没有不开心,谢谢你的关心。” 说完,她抬脚就要往前走。 岂料温砚景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认真道:“不只是这些。” “什么?” “我说,不只是孟老四刚刚的话让你不开心,我感觉得到,今天从你来侯府开始,你就不开心。” 温砚景说着,低着头认真地看着孟月临:“我感觉得到,你在王府的时候虽然看起来很凶,但整个人是很自在的,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你回到侯府后就不爱说话了。” 闻言,孟月临笑了一下:“因为你话很多,我的话都让你说完了。” 温砚景摇头:“不是的,是因为你不想说,你觉得说了也没用。” 他说着,松开了手,道:“我也不是话很多,我是看不惯他们那样欺负你,你是我温砚景的妻子,我当然要护着你。” 孟月临又笑。 她背过手,歪头看他:“所以温世子是觉得,我是个无父无母,亲人疏远的小可怜吗?” 温砚景怔住。 视线之中,她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和煦笑容,如春风化雨,瞬息之间,覆在她身上的疏离与冷漠尽数消失。 这一刹那,温砚景好像看到了一个熠熠生辉的小凤凰,正骄傲又快乐地等着他同她说话。 “我……我……”温砚景磕巴了起来。 孟月临见状,好笑地推了他的肩膀一下:“行了,与其可怜我,还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 “十八岁的身体,十三岁的心智,说出去谁能信呀。” 说完,孟月临转身就走。 乌黑的发丝在空中荡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发梢轻轻拂过温砚景的鼻尖,送来一阵出尘纯净的清香。 他看着孟月临的背影,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坏了!” 他喃喃道:“我好像患上心疾了!” * 竹风院前庭。 孟淮序关上了书房门,看向一点不着急的孟月临。 “你发现什么了?” 孟月临吹了一口茶沫:“孟鹤轩与孟玉翡都是孟林远的种。” “那孟煜明呢?” “他不在,我没办法。” 孟月临说完,喝了一口茶后放下茶盏,抬头看他:“孟林远的身上有高人加持的护阵,寻常术法破不开。” “今日我是趁乱从他后颈偷了一滴血,而后用了师门秘技才勉强窥见一二,但我已经被察觉了。” “如果不是今天碰巧孟玉翡也在做小动作,孟林远势必会咬死我做了什么。” 她说着,忽而一笑:“也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孟侯爷是不是也会像今天一样作壁上观。” 闻言,孟淮序愣了愣,而后立即解释:“小月临,你误会了,大哥当时以为……” “当时你以为,那张皮尸鬼的心口皮尸我塞进孟玉翡的袖子里的?” 孟月临截断话头,面上带笑:“那真是让孟侯失望了,我们天机门的人不驭邪物。” 见她如此,孟淮序自知确实理亏,只能软下语气:“是大哥不好,小月临你消消气。” 孟月临:“孟侯言重了。” 孟淮序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她心里不痛快,只怕要堵上一阵子,干脆转移了话题。 “你今日的发现十分重要,大哥这里会想办法让人多盯着孟林远和孙氏还有周氏,只要拿到他们苟且的证据,我们第一时间去报官!” 孟月临:“孟侯决定就行。” 她说完,站起身:“时候不早了,先行告辞!” 孟淮序赶忙拦住了她:“不是说在捧月居用过饭再走吗?” 孟月临:“我才不跟孟玉翡吃饭,你不嫌烦我还觉得恶心呢。” 开什么玩笑,今天回侯府只是因为规矩如此,她不想被他们抓到一星半点的错处。 今日回来后,孟淮序相比较之前也没了那么讨厌的拧巴劲儿,所以她才动了心思想要一查到底。 但在捧月居前堂的时候,面对孟林远的指责却只有温砚景在为了她据理力争,孟淮序一言不发。 她从回到这个家开始,所有人都好像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只剩一个她最熟悉的大哥模棱两可,所以她一直都尽可能地为大哥的利益争取。 可如今孟淮序在她的帮助下成为了宁远侯,却在今日她与孟林远的冲突之下缄默不语,这让她心里实在堵得慌。 虽然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可她总觉得孟淮序不该如此。 “大哥对不住你。”孟淮序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原本心里满是不爽的孟月临闻言,拧眉看他,没有说话。 孟淮序诚恳道:“方才大哥没有帮你说话,是因为不知道你的计划,也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我担心我贸然开口会帮倒忙。” 闻言,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是啊,我肯定会说你帮倒忙,毕竟金尊玉贵的侯爷哪能随便加入纷争。” “不是这个意思。”孟淮序叹了口气,随后才道:“孟林远把持孟家多年,一直以来都以公平治理整个家族。” “当年就是他提出,孟鹤轩、孟玉翡还有孟煜明虽然是庶子,但他们的生母都要撑着侯府,所以要族人点头,让侯府给了他们嫡子嫡女的待遇。” “刚刚那种情况,如果我开口帮了你,便是给了他理由,给你冠上一个搅家精的罪名 。” 他说着,无奈地看着她道:“你已经出嫁了,若是被他传出这样的名声,对你不好。” 第92章 你别走啊,你得跑起来! “你没事吧?”都不等孟月临反应,温砚景就大步上前将他推开。 “她可是被当场抓包的,那个皮尸鬼心口皮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她手里掉出来的,你现在跑来说是孟月临栽赃,孟乘渊你没事吧?” 孟乘渊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定定地看着孟月临,再次道:“是不是你栽赃?告诉我!” 温砚景闻言又要骂,却被孟月临拦住了。 她看着孟乘渊,下巴微抬,道:“你不肯相信孟玉翡会害人,还是觉得我才是会害人的那个?” 孟乘渊闻言抿了抿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需要一个真相。” “那我告诉你,真相就是我没有栽赃孟玉翡,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说完,孟月临歪了歪头:“你若是不信,那便不必信。” 孟乘渊闻言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但却因为她这后面一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二人僵持半晌,孟乘渊率先败下阵来:“月临,我们都是亲兄妹,何必如此呢?” 话音落,孟月临笑了一下:“你如果真的这么笃定,为什么不在捧月居问我,要跑到这里来才问呢?” “我……”孟乘渊张了张嘴,这一次没有话说。 他定定看着她,眼神里闪烁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所以你也有所发现,是吗?”孟月临虽然是疑问,但说得却很笃定。 孟乘渊沉默不语。 温砚景在一旁煽风点火:“小神仙别问了,以他的猪脑子,就算真的有什么发现,肯定也会自己骗自己,把自己骗过去。” “有道理!”孟月临点了点头。 她看向一旁的离苦:“那就请孟四爷先出去吧,我还要给寒川看诊。”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 寒川这里已经结束了,她只是单纯不想看到孟乘渊这个蠢货而已。 离苦立刻上前,冲着孟乘渊请了手:“四爷,请吧!” 孟乘渊:“……” 他看着孟月临的背影,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月临,我想问问你,大哥的身体这么多年都病弱,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这个问题实在太浅显,甚至都不用孟月临开口,温砚景就立刻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这还要小神仙回答你,你真是蠢得没边儿了!” 孟乘渊闻言咬咬牙,忽然大步走到孟月临的身边,俯身低声道:“小月临,我怀疑对大哥动手的人,也对我动手了。” “或者说,大哥、三哥,还有我,我们三个都被人动了手脚。” 他说着,整个人忍不住颤了颤,声音里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惊。 “我被大哥送去军营第二天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我分明很喜欢那种氛围,为什么我从前会觉得我志在科举?” “起初我以为是大哥对我做了什么,也怀疑过是因为我从前不懂事的缘故,可在军营这十日,我有一种冰封多年终于破冰之感。” “这种畅快惬意的感觉,在我今日回府的时候都未曾消失。” 说着,孟乘渊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孟月临,声线微微颤抖:“但是,在我和二哥去了芳烃阁,和叔叔说了几句话后,消失了!” “甚至现在我再想起在军营时候的事情,胃里忍不住翻涌想吐,恨不得现在立刻拿起书本和笔墨纸砚。” “小月临,这……这真的太奇怪了!” 他说着,忍不住握住了孟月临的肩膀,惶恐的脸上满是求助:“我是不是……我是不是也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着实有些惊讶。 “你肯定是被什么控制了。”温砚景一把拍开了他的手,道:“而且肯定是被孟玉翡控制了!” 话音落,孟乘渊下意识反驳:“不可能,玉翡单纯善良,我还是她的亲哥哥,她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你算什么亲哥哥?” 温砚景不屑地说完,将孟月临拉到自己的身边护着,挺起胸膛看着孟乘渊:“人家孟玉翡是孙氏生的,又不是侯夫人生的。” “可是玉翡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晓她的性子,她绝不可能对我们下手!”孟乘渊斩钉截铁。 眼下的温砚景是十三岁的性子,最是护短小气,也最是容易冲动。 听孟乘渊这么油盐不进,他忍不住有些急眼,扯着嗓子又喊了起来:“你这个蠢东西!我真是会被你气死……” 话音未落,后心被人捣了一拳头。 孟月临把他从自己面前推开,看着孟乘渊道:“你可以走了。” 孟乘渊:“小月临,哥哥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只是……” “我不在乎你信不信我。” 孟月临无所谓道:“说实话,在我的心里,整个侯府我都没有很在乎,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我的血脉亲人的话,你们的死活我是一点也不想管的。” “现在我该做的已经都做了,你信不信我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反正我要做的事,你信和不信对我都没有影响。” 说完,她往边上让了一下:“修行之人六亲缘浅,但功德很重要,所以你可以走了,别耽误我救人。” “……” 见状,孟乘渊面上露出几分难堪:“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玉翡的偏见这么深,但小月临,你要记住,我永远是你哥哥,是你的亲哥哥。” “不管你认不认我,在我心里,你和玉翡是一样的,都是我的亲人,我的亲妹妹!” 听了这话,孟月临有些烦躁地掏了掏耳朵。 她算是明白了,这世上有些人是真的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只顾着表达自己的。 和这种人说话,就像是陷入了某种鬼打墙之中,跟着他的逻辑下去,只会在原地反复转圈。 “说完了吗?说完了你可以离开了。”孟月临再次下了逐客令。 温砚景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没听见吗?我夫人让你现在赶快离开。” 闻言见状,孟乘渊叹了口气,转身慢慢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往外挪,孟月临松了松脖子。 “喂,你别走啊!”她道。 孟乘渊闻言,惊喜地回头看她:“小月临,我就知道……” “你最好跑起来,这样才能用最快的速度离开我的视线,去慰问你亲爱的玉翡妹妹!” 第91章 你实在不配为孟氏族长 此话,叫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孟玉翡的身上。 她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瞪大了眼睛使劲摆手摇头:“不……不是的,这不是我的东西,不是我的!” “我怎么会有皮尸鬼的东西,那……那不是我的,是姐姐……是姐姐陷害我!” 说着,她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斩钉截铁道:“对,就是姐姐陷害我!我一个闺阁小姐,怎……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呢!” “但姐姐就不一样了,姐姐是修行之人啊!” “这一切都是姐姐栽赃于我,和我没有关系的!” 她说着,看向孟林远:“叔叔,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做这种事的!我真的不会!” 听了这话,孟林远却是冷冷“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孟月临道:“我是修行之人没错,可你不也是吗?你京城仙姝的名声可比我响亮多了,怎么这会儿忘记啦?” 闻言,孟玉翡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温砚景跟着道:“对啊对啊,京城仙姝诶,大家都说你能赐福,还能保佑别人高中,现在还有不少京城学子在供奉你的长生牌呢,你难道不承认吗?” 他说着,兴奋地看向一旁的孟淮序:“大舅哥,她这样,是不是证明她是假货?” 孟淮序冷冷瞥了他一眼,显然对“大舅哥”这个称呼很是不满。 “玉翡妹妹,你要不要再想办法解释一下呢?”孟月临举起了手里皮尸鬼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孟玉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求助地看向身边的温观煦。 见状,温大公子沉着脸,道:“玉翡,你若行的是邪术之事,趁着还未酿成大错,尽早承认,以后保证不会再做,我便护着你。” 听了这话,孟玉翡心里有些绝望。 她看向自己的亲娘孙氏:“娘,我……” “女儿啊,你……你……唉……”孙氏摇了摇头,一脸的爱莫能助。 孟玉翡实在绝望。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日竟马失前蹄,棋差一招! 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就连皮尸鬼的皮也被孟月临拿在了手里,孟玉翡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捧着脸哀哀哭出了声。 见状,孟鹤轩到底有些不忍,出声道:“叔叔,左右没有酿成大错,不如今日之事就算了吧 ,玉翡年纪还小,难免被有心之人利用,怪不得她。” 说完,他又看向孟月临,躬身做了一揖:“月临,二哥替玉翡向你赔个不是,你是姐姐,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同玉翡计较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看向沉着脸的孟林远:“叔叔以为呢?” 孟林远阴沉着脸,闻言抿着嘴唇,蹦出几个字:“就此算了吧!” 闻言,孟鹤轩松了口气:“如此……” “哦?”孟月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道:“叔叔以为是我对你做了什么的时候,喊打喊杀恨不得让我当场伏诛。” “如今发现真正做了什么的人是孟玉翡,却要就此算了。” “叔叔如此宽宏大度,也不知是因为爱护小辈,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孟林远闻言,气得手抖:“我是你们的叔叔,我当然是爱护小辈,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孟月临:“是吗?那也就是说,在叔叔的心里,我不是你的小辈了?” 孟林远大怒:“你给我闭嘴!别胡说八道了!” 孟月临:“我没有胡说八道,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叔叔若是不能公平公正地处事,那确实不配当孟氏一族的族长。” 说完,她转身看向孟淮序:“侯爷以为呢?” 孟淮序点头:“本侯近日会召开族会,议论此事。” “甚好!”孟月临说完,冲着孟淮序行了一礼。 而后,她拉着温砚景就往外走。 见状,孟鹤轩喊了一声:“你们去哪儿?” 温砚景闻言回头:“关你什么事儿?小小庶子!” 孟鹤轩好悬没被这四个字气死过去。 眨眼工夫,二人走得干干净净,孟淮序站在原地,看着一大家子被温砚景强行“请”过来的人,皮笑肉不笑道:“诸位若是没事的话,便都散了吧。” 这次温观煦忍不住了。 他道:“侯爷真是宠妹无度,纵着孟大小姐把我们都叫了过来,如今闹腾了一通又让我们散了,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闻言,孟淮序笑吟吟:“温大公子这话说得不对,把你们请来的是淮王世子爷,闹腾这一通的是温大公子的夫人,怎么到了你口中,全是别人的错了?” 说着,他不等温观煦开口,又满脸关切地看向孟林远:“叔叔刚刚被邪术所伤,怕是没有心情接下来用饭了,不如都回去吧。” “温大公子若是不嫌弃,便留在捧月居,我们说说话也行。” 听了这话,孟林远脸色阴沉。 但诚如孟淮序所言,他确实被邪术伤着了,得赶快回去调理一番。 是以饶是不愿,他还是拱手道了别。 他这一走,孙氏和周氏本来都想跟着去照顾,但好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硬是停了下来。 温观煦不走,她们也走不得。 此刻,竹风院。 孟月临和温砚景跟在离苦身后,见到了在竹风院后院的房间里躺着的离苦。 比之第一次见他,离苦的状态更差了许多。 这还是在孟淮序给了保命药的前提下。 孟月临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就渡了灵气给寒川,而后又为他详细检查一番,重新配了一瓶药,交给离苦。 “这次的药较为温和,所以一旦断药也不会危及生命,所以疗程会比较久,期间也会更难捱一些,用药的频率从一天一次,增加到一天三次。” 孟月临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写着什么:“每日用药之前,让寒川想办法读一遍我写的这篇经文,即便只是口型也有庇佑之效,平日将其随身携带,睡觉的时候也放在枕头下。” 说完,她吹干墨迹,递给了离苦。 离苦接过手中,低声道:“大小姐今日可有收获?” 孟月临笑了笑:“大有收获,但不能跟你说,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刚落,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是刚刚在捧月居始终一言不发的孟乘渊。 他站在门边,看着孟月临,神色之中满是复杂。 “小月临,是不是你?” “什么?” “刚才在捧月居,那块皮尸鬼的心口皮,是不是你栽赃的玉翡?” 第90章 你学的是正道还是妖道! 一切仿佛尘埃落定,孟月临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正欲收功之时,忽然一股灰色顺着孟林远身上的线迅速攀援而上。 见状,孟月临想也不想,干脆利落地强行收功,喉间立刻涌上一股腥甜。 耳畔传来一阵细微的异响,孟林远立刻抬起头,因剧烈咳嗽而憋得通红的眼睛准确直接地落在了孟月临身上,死死盯着她,眼底闪烁着疯狂。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的恶意太过直接,所有人瞬间也都看向了孟月临。 见状,温砚景往前一步,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干什么?自己被口水呛到也要怪别人吗?” 闻言,孟玉翡正想说什么,就被孟林远按了下去。 他站直身子,看着被挡在后面的孟月临,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话音落,不等孟月临反应,温砚景就大声嚷嚷开了。 “你这老东西真是不像话,我们家月临离你那么远,她能对你做什么?” “赶快闭嘴吧,看你张嘴就烦!” 孟林远却是压根儿不理会他,再次咬牙切齿地看着孟月临:“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难道你敢做不敢认吗?” 孟月临正要说话。 温砚景一把将她按下,冲着孟林远更大声道:“吼什么吼?这里是宁远侯府,不是你玉衡郡郡守府,你在宁远侯府吼淮王世子妃,你什么胆子这么大?” 说着,他撸起袖子就打算冲过去“讲道理”,却被孟月临一把拉住了胳膊。 “别冲动。” 孟月临声音轻轻的,却叫温砚景立刻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着她,认真地道:“我没有冲动。” 众人正疑惑。 就听他正色道:“我这是嚣张。” 孟月临:“哦,先别嚣张。” 温砚景:“好嘞!” 众人:? 只见孟月临从温砚景的身后走了出来,看着对面的孟林远,道:“叔叔,你刚刚那话的意思是,你呛到口水咳嗽不止,是因为我做了什么吗?” 孟林远阴沉着脸看着她:“你方才到底做了什么,难道还不打算坦白吗?” 孟月临摇头:“我什么都没做,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向叔叔你坦白的,如果有必要,叔叔可以明说。” “混账!”孟林远大声呵斥,抬手指着孟月临:“让你上天机门学艺,你竟把自己学到的本事拿回来对付家里人!” “还是当着你父母牌位的面!” 他说着,面上冲上了怒意的红色:“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到底学的是正道还是妖道!” 听了这话,孟月临不打算解释,而是同时冷下了脸:“叔叔,我敬你是长辈,所以还愿和你好好说话。” “但如果你执意要这么说话,那就别怪我仗势欺人了。” 说完,孟月临转头看向孟淮序:“请宁远侯废立此人家主之位!”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孟淮序还没说话,孟鹤轩便抢先站了出来:“月临,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家主之位岂是你说废就能废的?” “叔叔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孟氏家主,整个孟家除了他还有谁能胜任这个位置?” 孟月临斜了他一眼,道:“此前两任孟氏家主都是出自宁远侯府,是我父亲当年分身乏术,才将孟林远推上家主之位。” “如今我哥哥才继任侯位,忙不过来,孟鹤轩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闻言,孟鹤轩就是一愣。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场上立刻又安静了下来。 孟林远见状,嗤笑一声,而后继续道:“黄口小儿,孟氏家主不是你可以仗着自己有后台想换人就换人的,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死死盯着孟月临,阴戾的视线,仿佛想将她生吞活剥了才解气。 听了这话,孟月临却是不急不徐地勾起了嘴角:“叔叔这么怕我对你做了什么,难道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胡闹!”孟林远冷笑:“我身上有护身佛,方才我明显感觉到有一股邪力想要破开护身佛对我的庇护!” 他指着孟月临:“在场只有你是修行之人,我怀疑那股邪力就是你所为,你敢说不是?” 闻言,孟月临一脸困惑地看向了孟玉翡:“叔叔是不是记错了,在场除了我是修行之人,还有玉翡也是。” “难道叔叔的意思是,玉翡的修行是假的吗?” 说着,孟月临自己先低呼了一声:“那可不得了,那玉翡这么多年被奉为京城仙姝,岂不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说着,孟月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见火烧到自己的手里,孟玉翡的脸上立刻显露出几分慌乱:“怎么会!我……我修的是正道,我怎么会操纵邪力伤人呢?” 说着,她慌忙松开手,使劲藏进了袖子之中。 见状,孟月临眯了眯眼,脸上笑容不变,看向孟林远:“叔叔以为呢?” 闻言,孟林远冷笑:“妖女,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开始胡乱攀扯,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被你拉了别人下水,你依旧无法自证清白!” 说完,他冲着外面忽然大喝一声:“来人!捉拿妖女!” 话音落,原本还安安静静有些空旷的捧月居忽然就出现了十几个人,各个手持长刀,凶神恶煞地朝着这里冲来。 见状,都不等旁人有任何反应,孟月临鬼魅一般闪现至孟玉翡的身旁,一把抓起她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用力一捏—— “啪嗒”一声轻响,一个漆黑的东西从她掌心跌落在地上。 孟月临立刻附身,在旁人探手过来之前,将那个东西抓到了手里。 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再一看,她已经回到了温砚景的身侧。 此刻,孟月临的身边站着温砚景和孟淮序,她这才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而后浅浅一笑,亮给孟林远,眼睛却看着孟玉翡。 “叔叔,你说的邪力我找到了,就是这个东西哦。” 闻言,孟玉翡目眦欲裂:“还给我!” 孟月临勾唇:“还给你?怎么可能?这可是皮尸鬼心口的皮!” 说着,她故意放慢了语速,看向孟林远:“用来偷人气运,最好用了!” 第89章 孟玉翡兄妹的生父是…… 孟月临说完就走,丝毫不给温砚景反应的时间。 可他却动作丝滑地一转身,立刻就跟上了她的脚步,一边走一边小声叨叨。 “没关系,你不收我就不收我,但我就想跟着你,你偶尔给我露一手也好!” “如果你心情好,愿意教我一两招,那嘿嘿……那我也不会拒绝!” “要不这样,我们现在是夫妻,我在外面给足你面子,让你高兴一次,你就教我一招好不好?” 听了这话,孟月临脚步猛地一收,扭头看向他。 温砚景这次猝不及防走过了两步,赶忙又退了回来:“怎么样?” 孟月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身高八尺有余,面若冠玉,气质出尘,让人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刚刚孟境竹说,这个世道女子最难不是假的。 背后对宁远侯府动手的人,光靠她自己虽然也能对付,但若能借几分力,确实能省事不少。 想到这里,孟月临看着他:“你想学什么?” 温砚景闻言,眼睛顿时一亮:“你那个纸人,特别厉害!” 孟月临:“那是我养的纸灵,辅以纸灵术,便能操控纸人为我所用。” 温砚景:“我想学这个!” 孟月临:“可以,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温砚景:“没问题!成交!” 他兴奋得摩拳擦掌,满脸兴奋,正准备接受孟月临的教导,却见她扭头就走。 “哎,去哪儿啊?”他赶紧又追了上去。 孟月临:“看看让你带过去的人都在干嘛。” 孟境竹那个花魁红颜可以先放一放,等她验证了心里的猜想再去会她。 此刻,前堂。 孟淮序负手而立,看着温观煦和孟玉翡跪在父亲母亲的牌位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接着又敬酒、烧纸,一言不发。 孟林远站在他身侧,见状忍不住道:“玉翡和月临都有了好归宿,你父亲母亲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孟淮序闻言,淡淡一笑:“说起来,我父亲母亲生前还未见过玉翡,不如找纸扎铺子按玉翡的模样扎个童女烧下去,让他们熟悉熟悉。” 听了这话,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孟玉翡怯怯道:“大哥,玉翡做错什么了吗?” 孟淮序惊讶:“没有啊,难道本侯说错了吗?我父亲母亲确实未曾见过你。” “你亲爹死得早,他应该很想看看你才是。” 听了这话,孟玉翡单薄的身子颤了颤,有些害怕一般低下了头。 一旁的孙氏脸上表情难看得很,但如今侯府不是她当家,她是一个字也不敢说的。 好不容易等到烧完了纸,她赶紧冲上去把孟玉翡从地上扶了起来,心疼地拍着她的膝盖。 “都嫁出去了,回来还得遭这份罪,侯爷在天之灵若是知晓了,可得心疼的!” 孟淮序很赞同地点头:“是啊,玉翡的亲爹死得早,若是他还活着,一定不会舍得让玉翡这般受苦的。” 这话说得没毛病,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心里没鬼的,听着就是别扭。 就在这时,孟月临领着温砚景进来了,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也稍稍有些缓解。 孟林远更是笑着迎上前:“见过淮王世子。” “月临啊,你去哪儿了?快来给你爹娘上香啊!” 闻言,孟月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早就上过了,你不知道?” 孟林远:“我……” “哦也是,”孟月临道:“我给我爹上香,你肯定不知道,毕竟我是我爹的女儿,不是你的。” 孟林远:“……” 这死丫头说话惯会气人,平日里也就算了,他接触不到,可今日她和孟淮序这个新侯爷一前一后地阴阳怪气,倒是让孟林远有些烦躁了起来。 “好了,都说的什么话,从前待字闺中也就罢了,家里人不拘你的规矩,如今已为人妇,又是修行之人,你得好好修修口德,别犯口业!” 孟林远说完,正要转身发号施令,就看到温砚景的脸拉了下来。 “老东西,你说谁犯口业,谁没口德呢?” 温砚景站在孟月临的身侧,大声质问:“我夫人又没说错,你确实不是她亲爹,她给她亲爹上香,有你什么事儿,在这儿叭叭个没完,就你有嘴了是吧?” 接二连三被如此顶撞,孟林远实在是气得有点受不了。 但温砚景他根本得罪不了,再气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就在这个时候,孟月临忽然上前一步,拍了几下他的后背:“叔叔不是还不到四十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起来有点虚的样子。” 闻言,温砚景立刻道:“是啊是啊,男人过了三十五就是烂泥巴,叔叔你可要好好保养,别操劳过度,小心英年早逝啊!” “咳咳咳……” 原本还能忍的孟林远,被孟月临拍几下,又听温砚景这混账话,顿时气得爆发出了一阵猛烈的咳嗽。 众人顿时都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来关切。 趁着这个时候,孟月临迅速在孟林远的背上画了一个符,反手打入他的体内。 结果,符箓立刻就被弹了出来。 孟月临顾不得震惊,挥手将符箓散去,而后当机立断地引气于指尖,悄悄在他后颈上扎了一下。 孟林远正在拼命咳嗽,这会儿根本没有察觉到后脖子上的一丁点小刺痛,所以完全没有察觉什么。 孟月临已经后退了几步,绕到了另一旁。 而后,她将指尖灵气包裹的一滴血液化入泛着淡金色微光的符箓,凌空挥向了孟玉翡和孟鹤轩。 法眼之下,兄妹二人的身上逐渐生出一根细细的金线,缓缓汇向孙氏。 紧接着,又从孙氏的身上引出一根粉色的线,交织在一起,悬于半空之中,好像失去了目标。 孟月临见状,轻轻引动两根线,便见它们朝着父亲的牌位而去。 很快就绕在了牌位上。 见状,孟月临皱起眉头,仔细一看,线的末端并没有选中牌位,当即便再次催动。 这一次,两根线顺着牌位游动几息后,很快离开,在上空徘徊不定。 就在孟月临以为亲缘线显化是不是失败了的时候。 她看到,孟玉翡和孟鹤轩的面相忽然就发生了改变,紧接着,那两根线,精准地落到了孟林远的身上。 干脆利落地选中了他! 第88章 孟境竹你真该死啊 起居间。 孟月临让人把孟境竹停好后就把无关人员赶走了。 孟境竹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盯着自己的样子,不知为何,后背有一点发麻。 “怎么了?不是要给爹娘上香吗?怎么把我送这儿来了?”孟境竹强撑笑容,故作镇定地问道。 话音才落,孟月临抬脚就狠狠踹了一下他的断腿。 孟境竹:“……” 瞬间袭来的剧痛让他毫无防备,疼得龇牙咧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孟月临毫不犹豫,立刻又是一脚踹在了另一条腿上。 孟境竹:“……” 他疼得几乎从椅子上滑下来,却被孟月临一把抓着后衣领提了回去。 “坐好!”孟月临呵斥一声。 孟境竹:“……” 他缓了好大一口气才勉强抓着椅子的扶手,颤抖着稳住身体,看着孟月临的眼睛里甚至都蓄上了泪意。 “是真的……很痛……我腿是骨头……骨头断了啊!” 听了这话,孟月临咧嘴一笑:“我知道啊,我让人干的。” 孟境竹闻言一滞,震惊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她:“你……你说什么?” “你的腿,我让人打断的。” 孟境竹:“……我可是你亲哥哥!” “不是亲哥哥我还不打呢。”孟月临说着,又踢了一脚他的断腿。 孟境竹疼得青筋暴起:“够了!你若是想要我的命便直说,何必在这里一下一下地钝刀子割我!” 孟月临不理他,又狠狠踢了一脚他的断腿。 孟境竹:“……” 他实在是疼得没有办法了,整个人虚弱无力地瘫在椅子上,额头上满是因为疼痛而渗出的冷汗。 见状,孟月临又连着踢了好几脚。 彻底给孟境竹踢得没了脾气,趁着她调整姿势的空档,几乎是哀求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倒是说啊?” 孟月临这才抬头看他:“你为什么偷寒川的药?” 孟境竹:“我没有!” 孟月临闻言又是一脚,比之前踢得都要重上许多。 此刻,孟境竹只恨自己刚刚轻易让孟月临把自己抬了过来,早知道他连捧月居都不想来! “还不说吗?”孟月临抬起脚,对准了他另一条腿。 孟境竹:“……” 他是真的怕了。 “我有一好友,前阵子不慎被烫伤了,伤势不轻,却寻不到好药,我听闻寒川手里有,便亲自来求,他不给,我就只能……只能不问自取了!” 孟境竹说完,眼睛死死盯着孟月临抬起的脚,看着她平缓放下后,重重松了口气。 而后—— 孟月临飞速抬脚又踹了下来。 “嗷——” 毫无防备又猝不及防的一脚,叫孟境竹没有憋住惨叫。 他喊了一声后,迅速反应过来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松了手后,疼得发软的身体没了支撑,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屁股落地的声音很扎实,孟境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尾椎骨也断了。 就在他缓神之时,孟月临蹲在他身旁,道:“你那好友是女的吧。” 孟境竹看她:“女的怎么了?我不能有红颜知己吗?” 孟月临:“哦,还是个花魁?” 孟境竹抿唇,不赞同地看着她道:“小月临,你也是女子,你应当知道,世道艰难,女子更难,珍珠心有抱负腹有诗书,若非女子之身必有一番造化。” “她沦落风尘是因为她母亲就是一名花娘,她母亲当年将她生在壁橱里,为了抚养她长大受尽苦楚,饶是如此却还是为她请了师父学了一身本事。” “她并非自甘堕落,相反,她品性高洁,是我此生所见女子之中之最!” 说着,孟境竹无比认真地看着孟月临:“她曾在我迷惘时候给我指引方向,所以我为她求药没有错!” 孟月临:“你们情深似海,你为她求药情理之中,但你为什么要偷?” “你想要药,不可以来找我吗?为什么要偷寒川的?” “你知不知道,寒川他的身体只剩一口气还撑着没死,我给他的药除了治他的外伤还要修复他的五脏,一旦断药一天,他就会死?” 说这话的时候,孟月临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你心爱之人烫伤了,所以你就来抢寒川的活路。” 听了这话,孟境竹总算知道孟月临今日的怒火从何而来。 他看着她满是冷意的脸,小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寒川之前那些年都没事,差这一两天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说完,孟境竹顿了顿,看着她道:“那他这两天……” 孟月临“呵”了一声:“你和孟淮序两个人真是好笑,一个红颜知己需要药不来求我,去抢别人的活路,一个寒川的活路没了,就把自己的活路给寒川。” “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打开你们俩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脑子,还是大粪!” 闻言,孟境竹原本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上再次又白了三分。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孟月临:“大哥……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淮序身中寒毒,我给他的药能保命驱毒,寒川的救命药被你拿走,他就把自己的药给了寒川。” 孟月临说着,站起身垂眸看着孟境竹:“原先我以为你虽然脑子不好帮着孟玉翡几兄妹,但至少你不蠢,现在看来,你简直蠢出生天!” 说完,她转头就走。 既然弄清楚了他把药给了谁,孟月临也不再浪费时间,打算直接去找那个花魁珍珠。 没猜错的话,孟境竹的红颜煞,就是珍珠了。 当初让人打断孟境竹的腿是为了物理隔绝,为他保命。 可没想到腿都断了他还能跟那个珍珠来往,那就不能不主动了。 打开起居室的门,孟月临就看到温砚景跟个快乐的小狗一般跑了过来:“人都带过去了,怎么样?” 孟月临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实话告诉你,我手里没有洗髓丹。” 听了这话,温砚景脸上的笑容一顿,而后又笑了起来:“没有就没有呗,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孟月临:“那你今天这么殷勤又是为什么?” 听了这话,温砚景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为难。 而后,他左右看了一眼,弯腰凑近孟月临的耳畔,小声道:“我想跟你修仙,你能不能收我为徒?” 闻言,孟月临面无表情地往边上走了一步,看着他。 “不能!” 第87章 真的吗?我不信!除非让我打一顿 闻言,孟月临“腾”地站了起来,刚要往外走,就被孟淮序一把拉住。 “孟境竹偷药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要插手。” 孟月临甩了甩,没甩掉。 见状,一旁一直不被允许说话的温砚景冲上来,一把拍开了孟淮序的手,将孟月临拉开。 “你脑子是傻了吗?孟老三偷的可是小神仙的药!你说你会处理,你处理的方法就是让小露精牺牲自己吗?” “那你简直是处理了个鸡毛!废物反派!” 说着,温砚景推了孟月临一下:“去,干死孟境竹那个二反派!” 孟淮序吐出一口浊气,道:“一会儿他们就来了,你可以问问孟境竹为什么要偷药,但别叫其他人听到。” 他说着,看着孟月临:“我问过孟境竹好几次,他不肯说。” 听了这话,孟月临冷笑一声:“他不肯说你不会把他吊起来打到说吗?亏你还是侯爷,这么废!” 说完,她扭头往外走去。 见状,温砚景立刻一脸兴奋地跟上:“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打架!” 前堂屋内,孟淮序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看着二人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离苦,原来小月临真这么威风,她果然没有骗我。” 一直在一旁不被允许开口的离苦闻言,低下头小声道:“可她只跟您威风。” 孟淮序摇摇头:“你不懂,在她心里我还是外人,所以她对我也这么威风。” 离苦确实不懂:“可您和大小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怎么会是外人呢?” 孟淮序不说话了。 他看着孟月临和温砚景一前一后地离开自己的视线,嘴角的笑一直没有落下。 离苦看着他这样,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默默送来一杯热茶。 此刻,孟月临走出前堂厅,才从回廊后面走出来,就看到一群人从影壁后走了出来。 打头的正是孟乘渊和坐在椅子上被抬着的孟境竹。 一见到她,孟乘渊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巨大的笑容,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来:“小月临,哥哥好想你啊!” 说着他张开双臂就要来抱她。 孟月临面不改色,抬手按住了他的头把他拦在一臂开外。 孟乘渊:“……你怎么又是这一招?” 孟月临皮笑肉不笑:“你是不是又想吃巴掌了?” 温砚景闻言,从一旁探过脑袋,一脸疑惑:“你真会用巴掌抽你哥哥?” “她真会。” 孟乘渊说完,乖乖收起胳膊,老老实实往后站了两步,离开了孟月临的攻击范围。 温砚景看向孟月临:“我不信!除非你抽给我看!” 话音落,孟乘渊大惊失色:“温砚景,你禽兽!” 温砚景:“夫人,他骂我,你快帮我揍他!” 孟乘渊:“……你禽兽不如!” 温砚景还要说话,被孟月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你跟孟乘渊有仇?” 他闻言立刻点头:“有啊,他总说我抢他哥哥,整天追在后面骂我是第三者,还喜欢给我使绊子,仗着自己力气大,动不动把我扛起来到处丢。” 孟乘渊扶额:“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居然记到现在?” 孟月临:“他现在是十八岁的身子,十三岁的心智,记仇也正常。” 听了这话,孟乘渊这才反应过来:“真不傻了?” “不傻了。”孟月临说完,推开碍事的孟乘渊,径自走向孟境竹。 见状,温砚景也不搭理孟乘渊,抬脚跟着跑了过去。 此刻,孟境竹的椅子已经被放了下来,正坐在原地眯着眼睛看这边。 在他的身后,孟林远等六人也走了进来。 孟月临在孟境竹面前站定,弯腰笑眯眯道:“你偷寒川的药是因为你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并且是会危害你的事吗?” 闻言,孟境竹面带微笑:“妹妹这话,哥哥听不懂。” “真听不懂假听不懂?” “真听不懂。” 孟月临闻言,笑容更甚:“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让我打一顿。” 孟境竹:…… 他看向跟在孟月临身后的温砚景:“你好了?” 温砚景:“对啊。” “真的吗?我不信,除非……” 话没说完,孟月临一巴掌落在了他头上。 孟境竹条件反射捂住了脑袋。 温砚景幻痛一般抱住了头。 身后刚走进来的六人齐齐停下脚步,看着这边,目瞪口呆。 “听得懂了吗?”孟月临笑眯眯地问道。 孟境竹:…… 他好像感觉到了杀气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怎么能打三哥呢?”孟玉翡快步冲上前来,站在孟境竹的身边,质问地看着她。 这次都不等孟月临开口,温砚景就冲上来了:“人家亲兄妹的事儿,你掺和什么?没大没小!” 他着重“亲兄妹”三个字,孟玉翡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但温砚景是世子,又擅长发疯,她一时间也没敢说话。 孟月临低头看着孟境竹,忽然抬脚踢了踢他缠着绷带和木条的腿。 孟境竹:“……很痛!” “还知道痛就行。” 孟月临说完,冲抬椅子的下人道:“把他抬到起居间那边。” 又对温砚景道:“把这些人带去孟淮序那儿。” 说完,她盯着下人把孟境竹抬了起来,转身就走。 孟玉翡想要追过去,却被温砚景伸胳膊拦下:“干什么?听不懂人话啊?” 说着,他冲身后一群人一招手:“全部都有,都跟我走!” 孟林远脸色极难看。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抬脚跟上了温砚景。 温观煦跟在最后面,看着前面走路嚣张至极的温砚景,眼底寒芒闪烁,尽是杀意。 孟鹤轩和温观煦并肩而行,见他表情如此,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道:“大公子,忍一时风平浪静。” 闻言,温观煦冷笑一声:“是吗?此前你们可不是这般同我说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要我们一直同心协力,便没有难事。” 说着,孟鹤轩冲最前方的温砚景微微抬了抬下巴:“毕竟,他活不过二十岁这件事是笃定无疑的,而你只需要忍,其余的事,都交给我们。” “这笔买卖,大公子很划算。” 闻言,温观煦瞥了他一眼:“我不希望孟月临也活着,明白了?” 孟鹤轩浅浅一笑:“大公子放心,她亦活不成。” 第86章 你个反派,交出小露精! 不一会儿功夫,孟鹤轩领着孟乘渊,带着被抬着的孟境竹出现在捧月居大门外。 “叔叔,姨娘!” 孟鹤轩主动行礼,面上是谦谦君子的温润模样:“这是怎么了?怎地忽然要我们全都过来?” 闻言,孟林远冷哼一声,面色沉沉。 “还不是大小姐和世子!” 孟玉翡满脸委屈地开口了:“他们不满我们在芳烃阁,所以要求我们所有人都来捧月居,还说不来就是对大哥这个侯爷,和淮王世子不满。” 听了这话,孟鹤轩微微一愣。 一旁的孟乘渊却皱起了眉:“不会吧,大哥从来不摆架子,也不喜欢别人摆架子的,月临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话音落,孟玉翡更委屈了:“四哥的意思,是我在故意编排吗?” “不是,我也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孟乘渊对孟玉翡依旧维护,听她这么说,当即有些着急:“玉翡,你别误会我。” “四哥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四哥只是不想你们姐妹不和!” 说着,孟乘渊看向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温观煦:“况且温大公子和世子爷也是亲兄弟,我们两家本来亲上加亲是好事,可不能因为误会好事变坏事啊!” “温大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温观煦:…… 他硬生生在黑沉着的脸上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四公子言之有理。” “对吧!我就说嘛!” 孟乘渊一拍大腿,扭头看向孟玉翡:“四哥知道你心思较为敏感,以后有什么想不通的你要说出来,只有说出来了才不会造成误会。” “你和月临是亲姐妹,亲姐妹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况且……” “承渊,别让世子和月临等久了,你快去敲门吧。”眼看着孟乘渊开始滔滔不绝,孟鹤轩有些忍不住了,直接打断,如是说道。 闻言,孟乘渊这才收住了话,点头道:“嗯,我就是最近在军营里学到了很多道理,这才多说了几句,你们可别嫌我啰嗦啊。” 说完,他转过身,叩响了捧月居的门环。 不一会儿的功夫,霍忱打开了院门。 一见到他,孟乘渊顿时眼前一亮:“是你啊,你怎么脸色如此难看?生病了吗?” 霍忱不理他,扫了一眼门口的所有人,道:“人没全!” 说完他就要关门,却被孟乘渊一把按住:“还差个阿明,他出门去了,已经派人去寻了,一会儿他回来了会直接过来的!” 说着,孟乘渊面上满是笑意:“霍大兄弟,你要灵活一点。” 霍忱挑了挑眉头:“若开宴前五公子还没来,四公子可亲自去寻?” 孟乘渊点头:“当然当然,我为老五做保!” 闻言,霍忱往边上让开:“既然如此,那几位请吧!” 孟乘渊立刻眉开眼笑,回头看向脸色难看的所有人,兴高采烈一挥手:“走吧!” 说完,自己招呼着被抬着的孟境竹一起,先进了门。 被落在身后的几人见状,没一个脸色好看。 但在霍忱的注视下,他们几个还是跟着进了门。 此刻,捧月居内。 孟月临正在给孟淮序把脉。 “寒毒有所好转,但你最近没有好好吃我给的药,寒毒好转靠的是小露精的净化之力,对吧?” 孟淮序闻言一笑:“你怎么知道?” 孟月临见他还笑得出来,把着脉的手用力捏了下去。 只刹那间,孟淮序脸上笑容龟裂,疼得龇牙咧嘴,全然不复平日里的温文尔雅。 “我怎么知道?我给你的药你要是老老实实按时吃,你体内的寒毒现在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你说我怎么知道?” 孟月临捏着孟淮序的手腕,气不打一处来:“小露精就那么一丁点儿,人家虽然有净化之力,但它就那么一丁点儿大!” “人家因为跟着你被煞气污染了这么多年,才好一点你就这么糟蹋它,简直就是在害命!你把它交给我,我不让它跟你了!” 闻言,孟淮序强忍着被捏着脉门的痛,道:“我……不是……没有……” “你还没有!你刚刚都没否认,现在还来个不承认了是吗?” 孟月临是真的生气了。 天机山上有许多精怪,她从小到大见过不少精怪下山游历,却因为错信他人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回天机山等死的事。 若非小露精自己主动要跟孟淮序结契,她是绝不会让它留在这里的。 “不是……”孟淮序疼得都快坐不住了,有心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温砚景看得蠢蠢欲动,忍不住小声问道:“小露精和小槐一样吗?” 孟月临:“当然不一样,小槐是因龙气诞生的精怪,小露精是天地造化而生的精怪,只生于福泽之地,极为稀少!” 一听这话,温砚景立刻站直了身子,满脸谴责地看着已经痛出了一头冷汗的孟淮序:“你怎么这样?快把小露精交出来!你个反派!” 孟淮序:…… 他强忍着剧痛,哆哆嗦嗦握住了孟月临的手腕,颤抖着道:“我可以解释,你……先松手……” 见状,孟月临眯了眯眼,手里的力道松了几分。 剧痛刹那间减轻了不少,孟淮序喘着粗气,颤巍巍道:“我把药……给寒川吃了……小露精只是……用净化之力……为我缓解寒毒……” “我没有……没有消耗它的意思……是它……是它主动提出的……并且……并且确认过……对它没有……没有损耗……我才同意的……” 孟月临自是不信:“我不是给寒川留药了吗?” 闻言,孟淮序还没说话,小露精就从他头顶冒了出来。 小小一颗露珠儿站在他的头发上,对孟月临认真道:“小神仙,你给寒川留的药被偷了,主人不想在你刚成婚的时候打扰你,就把自己的药给了寒川。” “我担心主人的腿又不能走路了,这才主动提出用净化之力帮他压制一下寒毒,你误会主人了,我保证,主人没有半点伤害我的意思,真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她往指尖渡入一缕灵气,缓解了孟淮序的痛苦后松开手。 “谁偷的药?” 孟淮序感觉到剧痛被一股暖流驱散,松了口气,后道:“此事你不用管,我会解决的。” “砰!” 孟月临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吓得两人一露精都缩了缩脖子。 “我再问一遍,谁偷了寒川的药!”她咬牙,目露凶光。 孟淮序:“……是孟境竹。” 第85章 温砚景不傻了,但疯了是吧? 整个京城都知道,温砚景大婚当天就不傻了。 但没有人告诉孟林远,温砚景不傻了之后脾气这么坏,嘴这么臭。 缓了缓后,孟林远面皮抽了抽,才道:“世子息怒,确实是下官疏忽失误,还请世子莫要生气了。” “好好好!” 温砚景开始撒泼:“把我气着了又叫我别气了,你是想让我把气憋着,好把我自己气死吗?” “是不是不发火你就把我当傻子啊?” 孟林远:“不敢,下官知错,下官真的知错了!” 孟林远低垂着头,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心中暗道:传言有误,温砚景哪里是不傻了,分明是更傻了! 常言道好人不能与傻子一般计较,孟林远此刻只后悔自己在大门口的时候听了孙氏的建议,没有第一时间跟着温砚景进来。 一想到这里,孟林远对孙氏就忍不住生气了怨气。 温砚景骂了半天,见孟林远老老实实低头站在那里,认错态度良好,这才收起了神威。 “算了,看你一把年纪的份儿上,本世子今天暂且饶你一次!” 还不到四十岁的孟林远闻言,嘴角抽了抽,躬身一礼:“多谢世子宽容!” “哼!” 温砚景扭头正要往里走,就看到双手抱在胸前,闲闲看热闹的孟月临。 “看什么看,我可是在帮你出头!”他呲牙。 孟月临:“哦,那我谢谢你。” 温砚景:“哼,你知道就好!” 说完,他甩着袖子大步走了。 孟月临这才冲着孟林远扬了扬下巴:“叔叔,温砚景如今还是十三岁的心性,你应该不会与他一般计较吧?” 孟林远:…… 他是真的生气了! “怎么会呢,叔叔是长辈,做长辈的,理应包容你们晚辈。”孟林远面上带着三分笑,满脸阴阳怪气。 “那就好,我就知道叔叔最是大度了!” 孟月临说完,笑盈盈地往内一请手:“已经吩咐下去了,今日就在捧月居用饭,叔叔请吧!” 孟林远:…… 他真的好生气! 但却一点儿也没办法表现出来。 只能硬着头皮露出笑容,和孟月临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捧月居。 没成想刚进去,就听到温砚景在随地大小疯。 “什么就我们吃?” 他站在孟淮序面前,大声道:“你是宁远侯府的侯爷!全府上下以你为主!” “我是淮王世子,全府上下也要以我……和孟月临为主!” “除非温观煦今天干掉我爹当上淮王,否则他也要以我为主!” “我不要分桌!” “要是不一起吃,我现在就回去把我父王母妃都请过来,让他们评理!” 吼完,温砚景转头看见走进来的孟林远,指着他道:“你,去把他们都给我叫过来!” “温观煦娶的是侯府庶女,理应拜见的岳父岳母是已故侯爷和侯夫人,跑去拜个妾室,传出去我淮王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孟林远:…… 他好累。 孟月临:“让叔叔见笑了。” 孟林远摆了摆手,道:“世子说得有理,我这就去请他们都过来。” 孟月临:“那就多谢叔叔了!” 孟林远:…… 没人懂他的阴阳怪气,他真的好累。 看着孟林远拖着沧桑的步伐走出捧月居后,孟月临回头看向温砚景。 与她对视,温砚景“哼”了一声,双手抱胸,趾高气昂:“怎么样?本世子出马,一个顶你们兄妹俩!” 孟月临闻言,和孟淮序相视一笑:“是啊,世子爷真威风。” “那当然!” 温砚景笑得开怀,反手勾住孟淮序的肩膀:“怎么样,我这个妹夫当得称职吧?” “十分称职!”孟淮序被他感染,脸上的笑容也十分开怀。 “走走走,今日我要同你喝酒!” 温砚景满脸期待,兴奋道:“我如今是十八岁了,我可以喝酒了!” 话音刚落,他只觉得身后传来一身凉飕飕的冷意。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瞧见孟月临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缩了缩脖子:“我……我不能喝酒吗?” 孟月临微笑:“孟淮序不能喝。” 闻言,温砚景松了口气。 孟月临又道:“哦,你也不能喝!” 温砚景一口气还没松完就憋了回去,忍不住道:“为什么!我十八了!” 孟月临咧嘴一笑:“因为我讨厌酒气呀。” 温砚景:…… 他恨! 一刻钟后。 捧月居外。 五个人站在院门口,孟林远黑着脸看着紧闭的院门,无名火直窜头顶。 “真是胡闹!要我们过来,又把门给关上了!” 孙氏忍不住皱眉,看向一旁的周氏:“你去叫门!” 周氏闲闲看了她一眼,根本不搭理她。 见状,孙氏怒火上涌,推了周氏一把:“我让你去叫门,你没听见吗?” 周氏还是没理会她。 孙氏见状,看向孟林远:“孟……孟族长,你看她!” 孟林远闻言,瞥了她一眼:“你规矩让狗吃了?” “我……”孙氏没想到他会骂自己,一时间愣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此时,周氏才缓缓叹了口气:“我去叫门。” 说完,她就要往前走。 孟林远却一把拉住了她:“你如今是当家主母,怎能在小辈面前如此掉脸面?” 说完,他看向孟玉翡:“玉翡,你去叫门!” 闻言,孟玉翡抿了抿唇,求助地看了温观煦一眼。 见他皱着眉没说话,她只能收回目光,走上前,叩响了门扉。 温观煦看着她的背影,视线扫过孟林远三人。 若有人此时看着他,定会发现,他原本带着几分审视意味的目光,在落到孟林远身上的时候,只剩一片清明。 院门从里打开,霍忱站在门内,冲所有人行了一礼,道:“几位,世子有令,人不齐,不能进!” 话音落,孙氏立刻就不满地开口:“我们都在这儿了,哪里人不齐了?” 霍忱扫视了一眼在场所有人:“世子说了,今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人一定要齐,还有人没来,几位不能进。” 孙氏:“你们什么意思?说要我们玉翡和大公子来,我们来了,哪里还缺人了?” 话音落,院门“哐当”一下就关了起来。 几人见状,面面相觑,满是不解。 孟林远看着紧闭的院门,磨了磨后槽牙。 这个温砚景,真的疯得够可以的! “去把鹤轩和煜明叫来,”孟林远沉声道:“还有孟乘渊和孟境竹兄弟俩。” 他说着,看着紧闭的院门眯了眯眼睛,眼底满是寒意。 第84章 “你不是一个人”“你才不是人” 闻言,孟淮序惊讶:“你那时候怎么不说?” 孟月临抿唇:“那天只有她二人有问题,我看过孟林远,他很正常。虽然当时有所怀疑,可毕竟没有证据,我就没说。” 接风宴那日,她用法眼看到孙氏和周氏身披红雾,并非是红鸾星动,而是暗红鸾劫。 正常情况下,无论是红鸾还是暗红鸾,在法眼显化之时都会指向男女双方。 可那天孟林远毫无异状,孟月临当时只以为自己多疑了,并没有多想,很快也就抛诸脑后去了。 如今温砚景一句话,反倒叫她忽然回忆起许多不对劲的细节。 孟林远对孙氏极为维护,一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他身侧永远站着孙氏和周氏。 作为孟氏一族的族长,孟林远过去偏心那庶出的三兄妹,或许还能解释为因为嫡出几个都不行。 可如今是作为淮王世子妃的孟月临回门之日,孟林远居然去了芳烃阁,这简直太反常了! 想到这些,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太不对劲了,我之前竟然完全没有往孟林远的身上想半分,只觉得他不过是爱和稀泥和慷他人之慨而已!” 听了这话,孟淮序面上含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你不是一个人!” “你才不是人!” 温砚景凑在一旁听了半天,只听懂了这句话,当即不乐意了:“她虽然是你妹妹,但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说她不是人,那我是什么?” “你也不是人。” 孟月临一把推开了他,看着孟淮序道:“你的意思是,你也才发觉他不对吗?” 孟淮序:“……嗯,我此刻听你说了才发觉不对。” 孟月临松了口气:“那就对了,他肯定有问题。” 说完,她扭头看向温砚景:“你不是想跟我学法术吗?现在有个任务交给你。” 一听这话,温砚景立刻正色:“请尽情吩咐!” 孟月临:“等会儿如果只有孟林远一个人过来,你就尽量发挥,务必要逼得他把周氏和孙氏都叫过来,还有那三兄妹,一个都不能少!” 温砚景拍拍胸脯:“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 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道:“那你那个笨蛋哥哥呢?” 闻言,孟月临正要说话,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孟淮序:“孟境竹呢?” 孟淮序:“腿还没好,在养伤。” 孟月临一挥手,看向温砚景:“把他俩也弄过来!” 温砚景:“包的!” 说完,温砚景撸起袖子就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孟淮序问自家妹妹:“他想跟你学法术?” 孟月临点头:“他现在还是十三岁的心智,从我救了霍忱之后,他就天天喊着要我教他法术。” “我跟他说只要听我话我就教,十三岁的小孩很容易被骗的。” 听了这话,孟淮序笑着看向她:“你不过也才十五岁,你也好骗吗?” 孟月临瞪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我师父说了,男子天生残缺,只有女子天生是一个完整的人,所以女子生来就比男子成熟懂事有担当。” “我们女子十五岁都可以孕育下一代了,男子十五岁还在相信世上有奥特曼,愚蠢的男子也能跟我们女子比?” 说完,她翻了个白眼。 男·孟淮序闻言,下意识抿了抿唇,无语道:“奥特曼是什么?” 孟月临:“我师父说是她们那个世界男子信奉的虚拟出来的神仙。” 孟淮序:“那和你信奉祖师爷有什么区别?” 孟月临瞪他:“我们祖师爷是得道成仙,奥特曼能和祖师爷比?” 说完,她没好气地道:“你二十一岁也是个傻叼!” 孟淮序:…… 莫名其妙挨了骂,还不敢反驳,因为他觉得妹妹说得好像有道理,世上大多男子确实没有女子懂事成熟。 此刻,另一边。 得知温砚景发了一通邪火,孟林远绷着脸离开了芳烃阁,独自一人来到了捧月居。 站在院门外,孟林远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正打算进去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抬头一看。 温砚景那个活祖宗架着一条腿坐在围墙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见状,孟林远立刻后退两步,单手负于身后,一手摸着胡子,面露慈祥的笑容。 “世子爷久等了,方才玉翡和你大哥来得晚了些,我就先过去看看他们,没想到此举叫你误会了我,我特意来请罪了。” 闻言,温砚景笑了两声:“请罪是吗?” “对。”孟林远点头。 温砚景冷脸:“你看看你,你像是请罪的样子吗?还孟氏一族的族长,还玉衡郡郡守,不分尊卑到如此地步,我看你就是对我温氏皇族不满!” 话音落,孟林远心头“咯噔”了一下,立刻道:“世子慎言!你我两家是姻亲,怎可如此污蔑我?” “我和宁远侯府是姻亲,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女儿也嫁到我淮王府了不成?”温砚景呛声。 孟林远一听这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世子慎言!世人皆知我孟林远为了孟氏一族不婚不育,我哪里来的女儿!” 温砚景:“那谁知道呢?你在外面偷偷生也不会告诉我啊!” 孟林远:…… “吵什么呢?” 孟月临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看站在院门口被气得黑着脸的孟林远,皮笑肉不笑道:“叔叔怎么过来了?” 孟林远冷哼一声:“你周姨娘说,世子大发脾气,你不拦着也就算了还任由他胡乱说话,我不过来,我的清誉还保得住吗?” 话音刚落,温砚景从天而降,直接站在了孟林远面前大声道:“你阴阳怪气什么?话是我说的,脾气是我发的,你冲她阴阳怪气什么?” “有本事你来骂我啊!” 孟林远:…… 他叫温砚景吓得后退了三大步,堪堪才站稳,就见到温砚景又冲了过来:“我难道说错了吗?” “我可是淮王世子,我爹退下来我就是淮王,我是陛下的亲亲堂兄!” “你非说侯府没老东西,所以你今天跑来侯府当老东西,结果我来了你跑去温观煦那儿献媚讨好,我发脾气还发错了吗?” 说着,温砚景一把抓住孟林远,质问道:“现在你来了,我那位庶兄呢?” “你给他舔舒服了,他以为自己是世子了,能骑我头上屙屎了吗?” 孟林远:…… 第83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孟玉翡的爹呢 孟乘渊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孟月临忍不住感叹:“孟鹤轩这张嘴,不去做传销真是可惜了。” 温砚景凑过来:“传销是什么?” 孟月临:“一个用话术洗脑为主的非法组织,就像刚刚的孟鹤轩一样,几句话就能把孟乘渊的人生热爱洗脑成他想要的东西。” 温砚景惊讶点头:“原来如此,可孟鹤轩拉上孟乘渊一起考功名,不是给自己多找一个对手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孟月临看向他:“你认真的?” 温砚景:“对啊,难道不是吗?” 一旁的孟淮序叹了口气,终于开口:“孟乘渊不是读书的料,他考科举,就是给孟鹤轩当踏脚石。” “有了他垫底,孟鹤轩只要考得比他好,就能轻松维持京城才子的人设,更别提孟鹤轩本身就有些读书的天赋了。” 闻言,温砚景“哦”了一句,啧啧摇头:“那孟乘渊是有点笨了,被人当了这么多年的踏脚石还巴巴儿上赶着继续当。” 话音刚落,孟月临转头剜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就走。 孟淮序见状,好笑地拍了拍温砚景的肩膀:“十八岁的身子,十三岁的心智,确实有些惨了。” 说完,孟淮序跟在孟月临的身后走了。 温砚景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追上了孟淮序,低声道:“你别小看我,我可是很聪明的, 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追上你!” 说着,他挺了挺胸脯。 孟淮序看了他一眼,面带浅笑:“追上我?那不可能,你这辈子都得差我一点。” 温砚景怒了:“孟淮序,你看不起我!” 孟淮序笑:“没有啊,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温砚景:“你……你不要以为你成了我大舅哥我就怕你了,虽然我病了五年,但我很快就能追上你的!” 听了这话,孟淮序笑而不语。 走在前面的孟月临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回头道:“孟淮序,欺负傻子很好玩儿吗?” 温砚景:“你才是傻子,我已经好了!” 孟淮序:“挺好玩儿的。” 孟月临瞪他一眼,而后看向温砚景:“说你傻你还不服,人家说的你永远差他一点,是说你永远比他小三岁,你还能提前活不成?” 温砚景:…… 他就说总觉得哪里不对! 捧月居。 孟月临三人回来,给老侯爷夫妇上完香,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孟乘渊过来,却等来了孟林远派人来请他们过去。 温砚景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可是王府世子,我是宗室子,孟林远算什么东西,也配本世子去见他?” 说着,他一挥手,对着前来请人的周氏道:“叫孟林远过来拜见本世子,不然本世子就要告到陛下跟前,说他对温氏皇族大不敬!” “这……”周氏也没想到温砚景不傻了之后画风是这样的,当即有些无语,求助地看向了坐在那边喝茶说话的兄妹二人。 结果两人自顾自说着话,看也不看这边一眼。 周氏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对温砚景道:“世子啊,今日是你和大小姐回门之日,族长也是怕人笑话我们侯府没有长辈坐镇,所以特意留下主持大局。” “今日族长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已故的老侯爷和侯夫人。” 温砚景:“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岳父岳母确实不在人世,可侯府如今是有侯爷的呀,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都不把陛下亲封的宁远侯当回事吗?” 周氏闻言惶恐:“世子慎言,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没有这个意思?我看你们全都是这个意思!” 温砚景渐入佳境,一挥手,大声道:“本世子来侯府都是先拜见侯爷,再给已故老侯爷上香,你们呢?” “你们倒好,全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没一个人过来见过本世子也就算了,也没有人过来见过侯爷,没有人过来见过已故的老侯爷夫妇!” 说着,他忽然转身快跑几步,抬手就把供奉在上方的凉快牌位抄到了手里捧着,冲到周氏面前。 “我且问你,那孟玉翡是不是老侯爷的女儿,是不是该喊侯夫人一声母亲?” 周氏哪儿见过这阵仗,当即就吓坏了,连忙就跪了下去:“世子爷息怒啊!” “息什么怒息怒,我问你话,你回答我!”温砚景不依不饶。 周氏低着头:“是……是……世子爷说得对!” “既然如此,今日回门,为何孟玉翡和温观煦不来给老侯爷和侯夫人上香?” 温砚景厉声质问:“他们不过来上香也就算了,还全都跑去了芳烃阁是吧?” “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姨娘孙氏是被禁足了,是孟林远可怜她是孟玉翡的生母这才容许她今天出门的。” “既然是格外开恩,那他们为何不来上香?而是连孟林远都一起叫去了芳烃阁?” “难道孟玉翡不认侯夫人这个母亲,只认姨娘吗?” 周氏被他连珠炮一般的质问给问得无言以对,只能跪在地上低着头连连求饶。 这会儿,孟月临已经走了过来。 她从温砚景怀里拿走自己爹娘的牌位,转身时瞪了他一眼,道:“说归说骂归骂,别拿我爹娘的牌位,这是我爹娘!” “哦!”温砚景乖乖应了一声。 而后继续瞪着跪着的周氏:“现在立刻去把他们给本世子叫过来,给老侯爷和侯夫人磕头上香!” “还有那个族长孟林远,他要真想蹭侯府一顿饭就给本世子滚过来。” “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身为宁远侯的亲弟弟,动不动往自己已故哥哥寡居的妾室院子里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孟玉翡的爹呢!” 一听这话,周氏忍不住心里一颤,赶忙道:“世子言之有理,我这就去……这就立刻去请他们过来!” 闻言,温砚景点点头:“赶紧去,别耽搁了,不然本世子连你一块儿罚!” “是……是……” 周氏从地上拍起来,踉跄着走了。 温砚景满意地拍拍手,转过身正要说话,就对上了兄妹二人的视线,当即挺起胸膛:“怎么样,本世子威风吧?” 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孟淮序:“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孟淮序抿唇:“你先别大胆,我问你,玄门可观面相,你回来之后,可曾看出过什么端倪?” 孟月临闻言,凑近孟淮序面前,低声道:“接风宴那日,我看到孙氏和周氏双双红鸾星动!” 第82章 孟乘渊偷穿军中皮甲?那是大罪! “虽然世子和姐姐分了房,但毕竟是因为姐姐冲喜成功世子才痊愈的,今日世子肯陪姐姐回门,我想他们二人应当快和好了吧。” “姨娘,你就忍忍吧,别说了。” 说着,孟玉翡叹了口气,拉着孙氏的手,声音温柔。 一旁的孟林远见状,立刻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就别在门口站着了,周夫人,快迎二小姐和二姑爷进门!” 听了这话,周氏立刻上前,端着一张温柔慈善的笑容道:“二小姐,姑爷,府内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快进去小坐吧!” 一直没开口的温观煦清了清嗓子,面上带着微笑,微微颔首后大步径自往内走去。 路过孟鹤轩和孟煜明身旁的时候,他递出一个眼神,而后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视线。 一行人往府内走去,孟鹤轩与孟煜明落在了最后。 趁着管家指挥马车的空档,孟鹤轩与孟煜明耳语几句,后者迅速闪身没入围观人群之中。 主角已经离场,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孟鹤轩目送着孟煜明的身影消失后,正要转身回府,却听见一阵“嘚儿嘚儿”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吁——”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众人定睛一看,身穿士卒皮甲的少年从马上一跃而下,忙不迭将手里的缰绳丢给下人,兴冲冲地冲着孟鹤轩而去。 “二哥,二哥,妹妹回来了吗?”孟乘渊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连跑带飞地冲上了台阶,直接拦在了孟鹤轩的面前。 似乎被他吓了一跳,孟鹤轩顿了顿,才惊讶地人出了来人:“老四?你不是在家里禁足吗?” 他疑惑地后退两步,扫视了一眼他身上穿的衣服,狐疑道:“你怎么穿着士卒皮甲?你知不知道擅自穿军服是大罪?” 闻言,孟乘渊咧嘴一笑:“我……” “来人,快把四公子身上的皮甲脱下来,我亲自去柱国大将军府上赔罪!” 孟鹤轩说完,推了一把孟乘渊:“我知道你一直同阿明不对付,但你也不能如此糊涂,竟然偷军中皮甲穿在身上,还如此招摇过市!” “大哥身为如今的宁远侯,竟然也纵着你如此胡作非为,简直是胡闹!” 一边说着,孟鹤轩直接就将人推搡着去了影壁后头。 孟乘渊几次想要解释,都被孟鹤轩的话打断,不知不觉间他就被孟鹤轩一路推着绕过影壁,穿过了垂花门。 “不是,二哥,你听我说呀!” 孟乘渊终于找到机会,无奈地按住了孟鹤轩的手道:“我没有偷军中皮甲,我如今是神机营的士兵,我已经入伍了呀!” 他说着,站定脚步,认真解释:“大家都以为我被大哥禁足了,其实我被禁足没几天,就被大哥送进神机营了。” “神机营半个月才有一日假期外出,今日我入伍刚满半月,正好赶上月临和玉翡回门,所以才得了机会回来的,你怎么都不听我解释呀!” 听了这番话,孟鹤轩那双素来温和的眼睛里闪过一缕暗芒。 他就说怎么家里出了这么多事都没见到孟乘渊来凑热闹,就连府上大喜之日也未见他的踪影,一问孟淮序就说他在禁足不许进出。 结果,他竟是悄悄把人送进了神机营! 想到这里,孟鹤轩心里就忍不住泛起阵阵杀意。 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声音温和道:“大哥也真是胡闹,你明明志在科举,却硬生生要送你入伍。” 说着,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孟乘渊的肩膀:“你放心,待晚些时候我去同大哥说一说,让他别如此强迫于你,毕竟人只活一辈子,总是要做自己喜爱之事才不枉此生!” 听了这话,孟乘渊脸上感动,笑道:“二哥,我知道你对我最好,起初我一开始也是不满大哥强行把我送进军营的,但是我后来发现,我还挺喜欢当兵的!” “反正我考了那么多年的科举,如今也还只是一个童生,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话了,我努力过了,我的努力证明我真的不是科举的料,不如换条路走!” 他说着,一脸感动地看着孟鹤轩:“二哥你知道吗,我在军营训练的第二天就感觉我好像找到了真正喜爱的事物,我很愿意当兵,你不必为我操心!” 听了这话,孟鹤轩强忍着心头的暗恨,对孟乘渊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好兄长的模样道:“既然如此,二哥也不劝你了。” “只是你以童生的身份参加了今年的科举,如果就这么放弃,为你作保的兰溪书院山长只怕会很失望。” 闻言,孟乘渊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可……可今年我参加科举的时候不是说,我们宁远侯府是勋贵世家,我可以以这个身份,直接参加春闱的吗?” 孟鹤轩叹了口气:“可你先考了童生呀,如果你没有考童生,直接参加的春闱自然合法合规,你……哎……算了,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说完,孟鹤轩转头就要走。 孟乘渊这会儿已经被吓到了,赶忙紧追了几步:“二哥,不用了,我入神机营是大哥硬把我送去的,这件事我叫大哥去跟山长解释,你不必为我操心了!” 听了这话,孟鹤轩无奈地摇头:“我们宁远侯府是靠功勋立起来的武将世家,如今的侯爷身体孱弱无法习武,所以他很需要一个人来撑住武将世家的门楣。” “侯爷好不容易把你送进神机营,如果知道你之前参加春闱竟然是托了山长作保,他会如何想你?” 说着,他拍了拍孟乘渊的胳膊:“放心吧,我是你二哥,也是侯府的一份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件事让我去解决吧。” “我只希望你能真正明白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坚持的是什么,而不是因为一时的新鲜,放弃了这么多年的努力。” “说真的,你坚持读书这么多年,距离考取功名,如今也只差下个月的殿试,就这么放弃,真的太可惜了。” 说完,孟鹤轩叹气摇头,抬脚离开。 原本兴致勃勃,以为自己找到人生目标的孟乘渊,此刻只剩一脸的迷茫与纠结,犹豫片刻后,抬脚朝着孟鹤轩的背影追了过去。 “二哥,你等等我,你说的对,我不该如此轻易放弃,你等等我!” 在假山后,孟淮序、孟月临、温砚景三人,正静静地站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第81章 回门日,你没有娘,我也是为你好 被自己亲儿子如此对待,赵侧妃想要像昨日一般直接闯进去,但晴涛和凉书都有武功,她带的人根本不是二人的对手。 最后,赵侧妃愤恨地留下一句会叫孟玉翡好看的狠话后,甩袖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晴涛守在原地,凉书转身回去,准备等主子完事儿以后禀告此事。 大婚日的闹剧以容珠的死归于平静。 大婚第三日,按照规矩,两对新婚夫妻需要在今日一起回门。 一大早,孟月临就结束了早功,带上追着要跟着她修仙的温砚景回门。 直到他们都出发好一会儿了,妆容也难掩憔悴之色的孟玉翡和神采奕奕的温观煦才启程。 宁远侯府。 孟淮序一大早就等在了大门外,身边站着孟氏族长孟林远,以及如今的当家夫人周氏,还有装扮朴素,被特别允许今日可以出来的孙氏。 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孟鹤轩和孟煜明二人。 一行人等了没多久,远远地看到了一辆豪华马车,身后跟着好几辆车子朝这边行驶而来。 “一定是大小姐和玉翡回来了!”孙氏听见动静,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笑道一声。 闻言,孟淮序冷冷瞥了她一眼。 周氏见状,赶忙拽了拽她的衣袖:“冷静些,侯爷还在这里呢,没你说话的份儿!” 孙氏闻言,撇了撇嘴,下意识看向孟林远。 见孟林远脸上毫无表情波动,她这才不情愿地抿了抿唇。 马车很快停在了大门口,孙氏顾不得那么多,迫不及待地迎上前,脸上浮现出笑容:“玉翡……” 话音未落,马车门打开,身穿黑衣红彩滚边华服温砚景满脸不耐烦地探出头来:“翡你个头啊,这是头车,孟玉翡什么身份地位,她能坐头车?她配吗?” 说完,温砚景跳下马车,转头满脸笑容地冲着马车伸出手:“夫人请下车!” 话音落,支骨节分明,指间带着薄茧的手从车内伸出来,非常自然地落在温砚景的掌心。 随后,穿着和温砚景同色系黑色华服的孟月临弯腰走下马车。 不同于之前在侯府那般,她总是穿着简单的青衣素衫,透着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如今身着这般重色锦衣的她,没有了此前少女的婉约清姿,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瞬间将站在一旁的孙氏衬成了村姑。 “你不是在禁足吗?谁让你出来的?”孟月临皱眉。 孙氏还没来得及回答,周氏已经匆匆上前,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 随后,周氏冲孟月临屈膝行礼:“民妇给淮王世子请安,给世子妃请安!” 闻言,孙氏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不情不愿地跟着行了一礼。 这时,孟林远带着孟鹤轩和孟煜明也走了过来。 三人冲孟月临和温砚景拱手行礼后,孟林远笑着道:“我们月临当了世子夫人后,这一身的气度果然不凡!” 孟月临眉头微挑:“叔叔也在?是你把孙氏放出来的吗?” 孟林远笑道:“叔叔入京述职,正好赶上你和你妹妹回门,所以叔叔想着,让你孙姨娘今日也出来见见女儿!” “月临,你是世子夫人,要懂得施恩于人,总不会连这点事也要计较吧?” 听了这话,孟月临意味深长地看着孟林远,忽然笑了笑:“叔叔都把我要说的话堵死了,我如果说我计较,岂不是要被你指责不懂事了?” “罢了,看在叔叔你不久前大病初愈的份儿上,我让你一次,权当是我这个做小辈的不与你计较了。” 说完,孟月临不理会孟林远,拉着温砚景直接走向还站在台阶上看着这边的孟淮序面前。 “我回来了,那边一切都好!”孟月临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听了这话,孟淮序点点头,轻声道:“嗯,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父亲母亲的牌位送入捧月居供奉了,走,去给爹娘上香!” “嗯!”孟月临点点头,拉着温砚景就跟着孟淮序走了。 星渺和雾隐还有霍忱三人留下,指挥着随行而来的王府下人,开始高调地搬他们带回来的回门礼。 周氏想要上前帮忙,却被霍忱直接拦下:“世子说了,回门礼都是给侯爷和两位公子的,直接送到竹风院的库房就行,不入你们侯府公中,免得说不清楚!” 听了这话,几人齐齐黑了脸,孟鹤轩咬紧了后槽牙,拉着孟煜明,不让他上前冲动丢脸。 偏偏他们动作很慢,搬一件礼物霍忱还得唱一句名,引来了不少人驻足围观不说,晚到一步的温观煦和孟玉翡的马车还被堵在了巷子外头。 足足三刻钟后,礼物搬完,马车退到后头,温观煦和孟玉翡的马车这才驶到了大门口。 不同于温砚景和孟月临下车的方式,马车停下后,温观煦下了马车就忙不迭跟孟林远和孟鹤轩打招呼,孟玉翡是容瑶扶下马车的。 一下马车,孟玉翡就看着孙氏红了眼睛:“娘,女儿回来了!” 话音未落,她刚要扑进孙氏的怀里,还没离开的霍忱“诶”了一句,“蹬蹬蹬”跑回来,严肃道:“大少夫人,这是您的姨娘,您没有娘!” 孟玉翡:…… 孙氏:??? 霍忱不以为意,满脸严肃地看着她:“您如今是淮王府的大少夫人,不再是宁远侯府的庶小姐,过去不懂这些规矩就算了,现在还不懂的话,就是丢了淮王府的脸,也是丢了我们大公子的脸。” 说着,霍忱转身看向脸色冷然的温观煦,躬身一礼:“大公子,虽然有些僭越,但我也是为了您好!” 温观煦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多谢!” 霍忱:“不客气,那我就先去找我们家世子和世子夫人还有宁远侯了,不打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一群人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孙氏到底是没忍住:“这世子的长随好嚣张的气焰!” 孟玉翡红着眼睛,拉着她的手道:“姨娘别说了,从大婚日开始,月砚台的气氛就不太好,他们有怨气,我们避着点就是了。” 孙氏一听,立刻抬高音量:“什么?大婚当日月砚台就闹了起来吗?” 孟玉翡点点头,装作没发现她声音大,叹了口气。 “是啊,我听闻大婚当日世子就清醒了,世子大好之后发现自己竟然成婚了,他很是不满这桩婚事,当晚闹着就同姐姐分房了。”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纷纷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第80章 淮王妃心生怨气 温砚景见状,双腿一软,脚下踉跄几步,险些跪在孟月临跟前。 孟月临疑惑:“你干嘛?” “你怎么……也不让我来呢!” 温砚景抓住了她手里的匕首,脸上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给……给我,我……我把虫子拿出去烧!” 听了这话,孟月临一脸不解地指了指香炉:“你自己拿。” “……好的!”温砚景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端起香炉就往外走。 一到清风穿堂而过,卷走了屋内的异香,大家这才齐齐松了口气,颇有种心口大石头被挪开之感。 见状,孟月临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走到屋外还在呕吐的淮王妃身旁。 “对不起,我忘了子蛊焚烧会产生阴气,让您难受了,真的很抱歉!” 说完,她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这会儿淮王妃已经吐了一轮了,听了她的话,只觉得自己白遭了罪。 可又能怎样? 人家孟月临都道歉了,也不是有意为之,还救了人。 淮王妃一肚子窝囊气,硬是挤出了一个难看又勉强的笑容,冲她摆了摆手,哑着嗓子道:“没事……没事……” 说着没事,心里却是生了怨气。 孟月临鞠完了躬,叫来雾隐小声说了几句话,而后自己去给淮王妃倒了一杯茶。 等淮王妃终于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孟月临从雾隐手里拿过一个小锦盒递给她。 “王妃,这是我自己做的养容丸,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听了这话,淮王妃勉强笑了笑:“孩子,没事的,别往心里去。” “您收了吧,今天是我冒犯了,您收了我心里好受些。”孟月临坦然说道。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淮王妃再不愿,也只能收下:“养容丸的效用是什么啊?” “您身体康健,无病无灾,所以服用养容丸后,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容貌和精气神看起来会年轻十岁左右,整体的身体情况也会年轻至少五岁。” 闻言,淮王妃直接愣住。 孟月临自顾自拿起她的右手把了脉,而后点点头道:“如果今晚睡前服下,次日醒来就会看到效果,两个月内完成蜕变。” “……” 缓过神来,淮王妃愣愣地看着孟月临:“当……当真?” “对呀,这是我在天机门的时候炼制的丹药,只不过灵植稀少,我是用药材入药,如果能找全灵植的话,养容丸就应该是洗髓丹了。” 孟月临说着,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提醒道:“服用后头几天反应会比较大,不要担心,也不要采取任何措施哈。” 淮王妃:…… 她迷茫地看着孟月临,心里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相信。 这世上竟真的有能让人返老还童的神丹妙药? “孩子,你这个……养容丸,还有多少?” 她压低声音问道:“能否……给王爷也来一颗?” 孟月临摇头:“不行,因为不是用灵植炼制的,所以对男人没用,对女子才有用。” 淮王妃闻言,顾不得失望就先眼睛一亮:“那你还能炼制吗?” 孟月临点头,道:“但也不是对每个女子都有用,因为不是灵植炼制的,所以很分体质,如果是那种身体本就不好的,吃了也没用。” 听了这话,淮王妃心里有些失望,但却更多的是期待:“好孩子,母亲多谢你了!” 孟月临乖巧微笑:“您客气了!” 婆媳二人之间的那一点儿龃龉就这么消失不见,淮王妃主动吩咐让人把容珠的尸体丢到思齐斋,又拉着孟月临说了会儿话,这才离开。 送走淮王妃,孟月临刚回头,就看到温砚景满脸兴奋地看着她。 “真的吗?”他问。 孟月临拧眉:“什么真的吗?” “你送给我母亲那个养容丸,用灵植就能炼成洗髓丹?”温砚景声音颤抖。 孟月临点头:“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灵植了。” 闻言,满脸兴奋地温砚景瞬间如遭雷劈地呆愣在原地。 孟月临抿唇一笑,径自越过他走了。 思齐斋。 容珠的尸体被丢在门口,孟玉翡被温观煦牢牢搂在怀里护着:“都是死的吗?还不快把这死人丢出去!丢到乱葬岗去!” 云寒立刻上前,和雨墨一起把容珠的尸体拖走了。 温观煦轻拍着怀里的人,柔声哄道:“玉翡别怕,已经拖走了,别怕啊,有夫君护着你呢!” 孟玉翡从他怀里抬起婆娑的泪眼,呜咽道:“夫君,母亲是不是误会容珠是我遣去的,所以才让人把容珠的尸体送过来?” 温观煦闻言,眼底暗芒轻闪:“你别多心,她应当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何意?夫君,我好害怕……” 说着哭着,孟玉翡抱紧了温观煦的腰。 被人依偎信任的感觉涌上心头,温观煦忽然觉得自己应当硬气一些。 他轻轻抚摸着怀里人儿的后脑勺,道:“玉翡你放心,有夫君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容珠本就是自己贪心不足自寻死路,就算再怎么查也是这个结果,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听了这话,孟玉翡瞬间破涕为笑,依赖地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下巴,声音轻柔:“有夫君在,玉翡就有了保护神,谢谢夫君。” 温观煦一颗心软成了一滩水,拥着她转身往新房走去。 不远处,闻讯赶来的赵侧妃亲眼看着这一幕,脸色瞬间漆黑如墨。 她正欲上前,冷不丁却被忽然走出来的两人给拦住了去路。 定睛一看,是温观煦的心腹,凉书和晴涛。 “赵侧妃,大公子让我们转告您,以后思齐斋的事,您不得插手。”凉书冷冷开口。 闻言,赵侧妃顿时瞪了过来:“胡言乱语,我儿岂会如此交代?” 说着,她就要继续往前走。 晴涛伸出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冷声道:“赵侧妃,这是大公子的吩咐,大公子说了,往后您不要总来思齐斋,大公子和大少夫人新婚燕尔,不希望有人打扰。” 听了这话,赵侧妃气得不行:“晴涛,你可是我亲自从人市买回来的,你也要偏帮孟玉翡那个低贱的庶女吗?” 晴涛面不改色:“一切都是大公子的吩咐,大公子已经知道了昨日赵侧妃对大少夫人的所作所为,大公子说了,下不为例,还请赵侧妃自重。” 第79章 她找死,我杀她是成全她,是善 意识到这一点,淮王妃再看向孟月临的时候,只觉头皮发紧。 她好像是这个月刚满的十五岁吧? “王妃若是不信,可以叫世子爷过来试试就知道了。” 孟月临见她不说话,声音缓缓地再度开口。 淮王妃闻言回过神,立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亲昵地拍了拍:“孩子,我怎么会不信你呢,我只是太诧异了。” 说着,她瞥了一眼丢在地上的容珠,迟疑后,小声道:“蛊这个东西毕竟有点太邪门了,你能确定你也没看错吗?” 孟月临微笑:“王妃不信的话,可以告诉容珠,只要霍忱愿意娶她,她就可以活下来,然后把霍忱叫过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淮王妃一愣:“你的意思是,中了蛊的是霍忱,不是阿景?” 孟月临点头:“昨夜蛊香在世子房中点燃,世子身上有我的金品护身符没有中招,小槐是精怪也不会中招,只有霍忱是普通人,所以中了蛊香的是他。” 淮王妃懵了:“可……可昨晚霍忱并没有护着容珠啊!” 孟月临:“因为昨晚容珠一直试图控制的人是世子。” 听了 这话,淮王妃终于确定了,孟月临什么都知道,就是在看戏。 她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孩子,就不要叫霍忱来试了,你直接把这蛊给解了吧。” 孟月临微笑:“好的,不过这边除了母蛊后,霍忱会病上一场,他是替世子受过,需要世子亲身照顾直至痊愈,这份因果才算结束。” “好,本王妃会监督世子的!”淮王妃点头,心中却还有些不信。 孟月临没理会太多,一切说定后,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符箓,走到地上的容珠面前,直接贴到了她的额头上。 容珠本来还想临死前骂上几句,却没想到符箓一贴到她额上,她就喉头发紧,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没一会儿就咽了气。 淮王妃看着蹲在尸体边上的孟月临,只觉得心底阵阵发寒,正要说什么,就看到她在尸体的脸上摸了一把。 紧接着,一只通体纯白的、手指大小的虫子,就从尸体的左眼蠕动了出来。 这一幕惊得淮王妃后退了好几步。 不等她惊叫,就看到孟月临指尖亮起一缕金色,落在白色虫子身上后,虫子瞬间化作灰烬。 烧完吃脑蛊,孟月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用刮片把灰烬收了进去,满意地站起了身。 蛊虫是阴邪之物,但尸灰却是辟邪良方,这么多年她也只收集了一点点,没想到大婚次日就能收集这么多,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淮王妃万分惊骇地看着这一幕,再看着孟月临的时候,目光已经失去了平静,只剩惊恐。 孟月临见状,道:“王妃莫怕,你和王爷身上有我给的护身符,蛊虫这种东西是无法近身的。” 闻言,淮王妃咽了口口水,小声道:“你这……你们修行之人杀人,不是会承担因果的吗?” 孟月临点头,解释道:“但容珠选择算计世子便是自己找死,我让她死在吃脑蛊手里是成全她,这是在做好事。” 她的目光十分坦荡,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半分怯意,反倒叫淮王妃有些怀疑自己。 “王妃,世子妃,世子那边出事了!”下人匆匆赶来,跪在门外,大声说道! 闻言,淮王妃立刻紧张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霍忱好像中了邪一样,先是昏迷不醒,现在一直在吐虫子,小槐没有办法,让奴婢赶快来请世子妃去看一下!” 听了这话,淮王妃不由分说地拉着孟月临就往外走。 来到温砚景这边的时候,正好听见他在屋子里大发脾气,质问下人怎么还没请大夫。 淮王妃拉着孟月临进去,急急道:“阿景,不用请大夫,母亲把月临带过来了!” 说完,她推了推孟月临:“你快去看看!” 孟月临无语。 她看向温砚景:“你去霍忱的身边,握住他的左手,等他吐出一只白色的死虫子后,他就没事了。” 温砚景:“你在说什么鬼话,赶紧看看霍忱啊!人怎么会吐虫子呢,好吓人啊!” 孟月临见说不通,干脆抓着他的手往里走。 被她温热的手指握住了掌心,一瞬间温砚景失了声音,瞪大眼睛,愣愣地由着她拉着自己。 直到她将自己的手拉过去,按在一个冰凉粗糙的大手上的时候,温砚景才恍然回过神。 看到自己握着霍忱的手,他下意识就要松开。 却没想到昏迷的霍忱忽然睁开了双眼,弯腰俯身“哇”地一下,竟从嘴里吐出了一只巴掌大的白色软体虫子。 温砚景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激灵,还未回过神的时候,又看到孟月临蹲下身,手里拿着一柄不知道哪儿来的匕首,将霍忱吐出来的白色虫子挑了起来。 “王妃你看,我没骗你吧,子蛊在霍忱这里。”她举着匕首,亮给淮王妃看。 淮王妃:…… 她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孩子,母亲没有不信你的意思!” 孟月临却是不知怎么想的,举着虫子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王妃你仔细看看,这只虫子虽然死了,但还挺好看的,就是有点恶心。” “你看,是不是和刚刚容珠身上抓出来的那只一模一样?” “子蛊一般都比母蛊还要大许多,你别怕,已经死掉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举到了淮王妃跟前,硬是要她看了个完完全全。 淮王妃都快哭了:“别给我看了,怪吓人的,你快……你快给它处理了吧!” 孟月临点头,反手打开屋内的香炉,把虫子丢了进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孟月临疑惑。 温砚景结结巴巴:“你……你就丢香炉里了?” 孟月临点头,转身用匕首扒拉了一下香炉里的虫子:“对呀,烧成灰最简单,但这都快五月了,没有炭火盆,用香炉将就一下。” 说话间,一股奇异的香味已经从香炉里飘了出来。 淮王妃离得近,当即面色发绿,扭头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控制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温砚景看着理直气壮的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怕不怕,男子汉大丈夫,我十八岁了,不怕不怕!” 说完,他丢开霍忱的手,大步流星走向孟月临:“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孟月临转过身,手里还拿着匕首,尖刃直直对准了他。 第78章 世子没有中蛊,容珠控制不了他 “昨天晚上那个老鼠就是有问题,她是刺客!她要杀本世子!” 温砚景大声说完,指着孟玉翡:“她身契不在王府,那就是说她受人指使,要来加害本世子!” “她是你的丫鬟,本世子有理由怀疑,她是受你指使,所以要杀本世子的人,是你!” 他话音落下,前堂一片寂静。 自信满满,正在用眼泪占领上风的孟玉翡人都傻了。 她本来想把下蛊的事栽赃给孟月临的,毕竟在场要说正经的修行之人只有她一个。 可眼下温砚景这话一出,容珠就从爬床变成了刺杀,从丫鬟变成了刺客。 最棘手的是,容珠是她的陪嫁丫鬟! 一时间,孟玉翡脑子空白一片,半晌想不出话来为自己辩驳。 见状,温砚景“哼”了一声,看向温观煦:“大哥,我其实一直挺尊敬你的,可为什么你要让你的新婚妻子派人来杀我?” “昨晚要不是我警觉我厉害,要不是孟……那个我的妻子也厉害非凡,昨晚我就死了!” “蛊虫哎!那种东西邪门儿得很,我们正经人哪有那种东西,那哥叫容珠的老鼠肯定不是什么清白的人,打死就打死了,还值得你们来质问母亲吗?” 说完,温砚景看向同样目瞪口呆的淮王妃,一揖到地:“儿子多谢母亲打死刺客,了却儿子一桩噩梦!” 淮王妃:“……嗯,你先坐下吧!” 她也是满肚子的话,被温砚景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给堵得结结实实,完全说不出来了。 本来她是打算用打死容珠来试探孟玉翡,然后借机把容珠的身契要过来,再以生米煮成熟饭,不能不负责为由,让孟月临点头容珠当个通房。 可温砚景几句话的功夫,容珠成了要他性命的刺客。 这还怎么弄?让刺客当通房?她疯了才能说得出口! 想到这里,淮王妃忍不住看了一眼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孟月临。 见她神色泰然自若的模样,淮王妃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儿子痴傻五年才恢复正常,心智还是十三岁的孩子,刚才那几句话,绝对不是他自己能想得出来的。 可见,这个儿媳妇真的很厉害,怪不得能以一己之力,在回府当天就逼得孟氏一族不得不点头,给她办一场风光盛大的接风宴。 想到这里,淮王妃清了清嗓子,道:“玉翡,你也听到了,阿景说你那丫鬟是刺客,你怎么看?” 孟玉翡:“母亲,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她话音刚落,身旁的温观煦立刻道:“母亲,我觉得此事应当严查!” “容珠虽然死了,但利用容珠刺杀世子的人,我们万万不可放过!就从蛊虫开始查吧!” 听了这话,孟玉翡心头“咯噔”了一下,转头看向温观煦。 “放心,父王和母亲知道你也是被容珠蒙骗,不会冤枉你的。”他柔声安慰道。 闻言,孟玉翡咬紧了后槽牙,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容珠这步棋,是她走得太草率了,没想到最后连人都折了进去。 只是她不明白,她给容珠的是旖旎香,怎么现在大家口中说的全是蛊虫? “好了,事情已经解决,幕后之人本王会派人仔细去查,今日是你们兄弟二人大婚的第二日,本王和王妃就不留你们用早膳了。” “都回去吧!” 淮王说完,挥了挥手。 孟月临和温砚景起身拜别,四人两两成对,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碧曦园。 出了门,孟月临和温砚景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二人的脚步跟了上来。 “姐姐,姐姐请等一等!”孟玉翡的声音响起。 孟月临叹了口气,让温砚景先走,自己则停下了脚步,漠然看向来人。 孟玉翡走到跟前,屈膝行了一礼,而后道:“姐姐,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容珠会出现在你们的新房里?” 孟月临歪了歪头:“你不知道?” 孟玉翡脸色微红,低下头道:“昨夜……昨夜煦郎宠爱太甚,我……我疲累至极,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我听闻姐姐昨夜就与世子分房了,所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在新婚洞房夜就分房了呀?” 听了这话,孟月临漆黑的眼底微微闪过一抹金色光芒,法眼之中,她看到之前贴在孟玉翡身上的强力转运符正微微闪烁。 孟玉翡身上的气运不仅在转还给她,还有一部分,正在流向夫妻宫,另外还有一部分,不知道去往何处。 总之,她整个人的气运都处于一个混乱外泄的状态之中。 见状,孟月临微微叹了口气,提醒道:“这世上有一种功法是采阴补阳,男为阳女为阴,与修炼此种功法的男人交欢,极为损伤自身气运。” 闻言,孟玉翡面色一僵,硬着头皮扯了个微笑:“姐姐,你在说什么?妹妹听不懂。” “你听得懂。” 孟月临道:“你也是修行之人,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容珠昨晚做了什么,你心中清楚,她必死无疑,但有我在,温砚景不会有半分差池。” 孟月临说着,浅浅一笑:“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日收手,给自己多积点阴德。” 说完,她转身就走。 孟玉翡站在原地,看着孟月临的背影,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 许久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眸,眼底杀意毕现。 孟月临,你太得意了,你这样,真的很讨厌! * 回到月砚台,孟月临刚换完衣服吃过早饭,就听星渺说淮王妃来了。 “月临,母亲将容珠带来了,你快些给阿景解蛊吧!” 一见到她,淮王妃立刻就迎了上来。 说完,她身后的嬷嬷们就拽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出来,丢到了孟月临面前。 淮王妃道:“解了蛊,容珠任你处置,你要是想把她直接打死,母亲也绝无二话!” 听了这话,孟月临笑了笑,道:“世子身上有我之前给的金品护身符,昨晚他并没有中蛊。” “什么?”淮王妃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月临:“世子没有中蛊,所以昨晚他一直叫嚷着要杀了容珠,而容珠却控制不了他,也影响不了他。” 淮王妃闻言,愣怔地看着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孟月临昨晚是故意让她把容珠带走的,她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第77章 容珠爬床,已被打死 被她这么一提醒,温观煦心底刚刚生出的不满如潮水般退去。 他低头,满眼深情地看着孟玉翡:“你待我如此,我必不负你!” 说完,他俯身轻轻在她颊边落下一吻:“待会儿我会去同姨娘说一说,让她别再为难你了,昨日之事,你就当让让她,好不好?” 闻言,孟玉翡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满,面容却依旧温柔,轻轻点了点头:“走吧,时间不早了。” “好玉翡,我会好好待你的!” 温观煦摸了摸她的脸颊,拉着她的手,走进了碧曦园。 前堂。 淮王和淮王妃没有为难的意思,孟月临和温砚景一敬茶,二人立刻就接过喝了,还分别给了二人红包,立刻就让二人入座。 淮王妃笑吟吟地看着今日份外意气风发的儿子,道:“你脚下的伤势如何了?” 听了这话,温砚景愣了一下:“我脚上有伤吗?” 一旁的孟月临立刻回答:“王妃放心,昨夜放完了血后,我就给世子上了天机门的伤药,那点伤口半个时辰就能恢复如初。” 一听这话,淮王立刻坐直了身体:“什么伤药,这么神奇?” 孟月临:“用灵植制成的金创药,无法量产,我也只有两瓶。” 淮王脸上立刻露出了失望之色,不赞同地看向温砚景:“灵植炼制的金创药何其珍贵,你连那么一点伤都受不了吗?” 温砚景迷茫,正要说话,孟月临从袖中摸出了一个什么东西,走到淮王面前双手递了出去。 “王爷,这是烈虎璋,如今我已经嫁进了王府,此物应当物归原主了!” 听了这话,淮王毫不意外,正要伸手去接,却看到烈虎璋上有了一道裂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烈虎璋跟随我多年,有了一定的灵性,昨日世子昏睡不醒之时,我把烈虎璋放在他的身上,拿回来的时候就有了一道裂缝。” 孟月临道:“我本想自己找人修复后再归还,但此物太贵重,我不敢擅自作主,所以请王爷定夺。” 听了这话,淮王点了点头,将烈虎璋接了过来,道:“你是对的,此物作为山海令的另一半,有特殊的工艺在上面,贸然修复反而会出事。” “裂了就裂了吧,反正也是为了世子而裂,要怪也只能怪这小子废物。” 一旁又莫名挨了骂的温砚景撇了撇嘴。 孟月临点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丝毫没有要再说什么的意思。 淮王妃见状,心里忍不住有些急:“月临啊,昨夜那个婢女……” 她话未说完,外头就传来了通报声。 “大公子与大少夫人求见!” 听了这声音,淮王妃收了话头。 温观煦与孟玉翡一前一后走进了前堂。 淮王妃一眼就看出来,孟玉翡脚步虚浮,是初经人事后的不适。 再一想孟月临走进来的时候步步有劲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儿子,儿媳,给父王母妃请安!” 二人走到面前,双双跪下,磕了三个头。 淮王妃收敛神思,示意下人将二人扶起来,又喝了孟玉翡敬来的婆婆茶后,按照流程给了红包。 孟玉翡收了红包,面上露出乖巧之色,看向一旁喝茶的孟月临:“姐姐,我今日起身才听闻,昨夜容珠冒犯了您,在此向您赔个不是。” “不管姐姐心中有什么气,都尽管发泄出来,妹妹只想要容珠回来。”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孟月临面前。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孟月临慢悠悠放下茶盏,看向跪在面前的孟玉翡,声音淡淡道:“我没有什么气要发泄的,人也不在我这儿,你跪错人了。” 话音落,那边的淮王妃开口道:“玉翡,容珠那个丫鬟敢在月临和世子的新婚夜爬床,证明她心思复杂。” “昨夜本王妃已经亲自去把人从月砚台捆走,连夜打死了。” 听了这话,孟玉翡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震惊万分地看向淮王妃:“母亲,那……那是我的丫鬟,就算要打死,那也应该先告诉我吧?” 说着,她眼泪簌簌而下:“还是说……还是说在母亲的心里,煦郎是庶出,所以我的人也可以随意处置?” “这难道公平吗?” 闻言,孟月临赶紧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生怕自己笑出来。 虽然昨晚就猜到今天会有一出大戏看,可亲眼见到孟玉翡和淮王妃当着自己的面演起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笑。 容珠当然没有死,淮王妃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看自己的反应。 可惜,孟月临天生没有捧哏的天赋。 淮王妃见她喝茶不说话,看向孟玉翡,冷着脸道:“你知道你的丫鬟做了什么吗?本王妃是淮王府的主母,打死一个丫鬟而已,还得你同意了?” 孟玉翡泪眼婆娑,甚是可怜:“母亲,玉翡不是这个意思,玉翡只是觉得,容珠是我的陪嫁丫鬟,她犯了错,在惩罚她之前,应该告诉我一声。” “况且,容珠的身契也不在王府,母亲这般做,传出去了也有害您的名声啊!” 她哭得甚是可怜,温观煦也跟着跪在了她身边,看着淮王妃道:“母亲,儿子知道自己是庶出,如今也已经成了家,应当分府单过。” “可父母在,不分家是传统,儿子只希望家宅安宁和睦,绝不希望因为儿子或者玉翡的过错,影响到母亲和世子,还请母亲下次不要如此行事了!” 三言两语,简单几句,容珠爬床下蛊之事被轻轻揭过,错的人变成了淮王妃。 这一下叫淮王妃都差点动了真怒。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冷声道:“你们觉得本王妃处死容珠错了是吗?” “那若是本王妃告诉你们,容珠不仅爬床,她还给世子下蛊了呢?” 此话一出,温观煦与孟玉翡齐齐抬头。 孟玉翡立刻道:“这绝不可能!容珠只是一个寻常普通的丫鬟,哪里可能接触到蛊这种传说中才有的东西?” “母亲,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们凡人怎么可能接触到蛊呢?这个东西,不都是话本小说,神仙志谈里,只出现在修行之人手里的吗?” 一旁的孟月临默默抿唇。 她就说孟玉翡怎么会这么好心只对上淮王妃,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心念一转,她瞥了一眼一旁的温砚景。 他正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一脸的有话要说,收到孟月临的眼神后,他忽然福至心灵一般猛地站起身。 第76章 你是去势了吗? 收拾完了温砚景,孟月临让霍忱带着小槐先去吃早饭。 温砚景闻言,抱着脑袋也要去,却被孟月临一把拦下。 他敢怒不敢言,扁了扁嘴,委屈道:“我觉得,我也是需要吃早饭的。” 孟月临礼貌一笑:“今天是我们新婚第二天,按照规矩,你和我应该去王爷王妃院中请安,早饭在哪里吃,得听他们的安排。” 温砚景看着眼前少女只有嘴角上扬的笑容,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冷。 他缩了缩脖子:“那……那走吧!” 孟月临:“你这身装扮不行。” 听了这话,温砚景看了看自己身上。 圆领袍,宽裤,明明是很寻常的打扮。 “哪里不行了?” 孟月临抬手揪住他的发包:“你十八岁了,你成婚了,你梳两个总角包,你说哪里不行?” 被她抓着头发,温砚景疼得嗷嗷叫,眼泪汪汪地挥舞着双手求饶:“我这就去换,我这就去换,你快撒手,我要疼死啦!” 得了这话,孟月临松开手推了他一把,脸色冷冷:“我去换衣服,一刻钟后月砚台门口汇合,你敢迟到,我揍你!” 她说完,冲他挥了挥拳头。 温砚景抱着自己命途多舛的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乖乖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迟到的!” 孟月临这才满意地转身要走。 温砚景见她转身,立刻对着她打起了空气拳。 结果孟月临猛地转过头,抓了个正着。 温砚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已经抱住了头蹲在了地上。 见状,孟月临冷冷一笑:“幼稚鬼,再被我抓到一次,把你揍成猪头!” “……”温砚景哪敢说话。 直到脚步声远去,他才敢抬头。 确认孟月临走了,他大大松了口气。 正要一屁股坐地上的时候—— “世子爷,世子妃让奴婢给您梳头。”一个女声响起。 温砚景吓得从地上弹了起来,对上雾隐和月见的视线那一刻,他大大松了口气,道:“吓死我了!” “世子爷,时候不早了,请吧!”雾隐提醒道。 温砚景:“哼,我才不换衣服换发型,我就要这样去见我父王和母妃,孟月临不乐意,让她自己跟父王母妃说去!” 说完,他抬脚就要往月砚台大门走。 雾隐和月见面带微笑,齐齐挡在了他面前。 他往左,她们往左,他往右,她们往右。 几个回合后,温砚景气得跺脚:“你们给我让开!” 雾隐微笑:“时候不早了,世子爷,该更衣梳头了。” 温砚景:“我若是不呢!” 月见立刻扬起脖子扯着嗓子:“世子妃——” 才喊一句,温砚景就手忙脚乱地想要捂她的嘴,但碍于男女大防,他又不敢碰到月见,记得都快哭了。 “别喊了,别喊了,我听你们的还不行吗求求了!” 听了这话,雾隐和月见同时礼貌微笑地福了福身:“世子爷言重了,请吧!” 温砚景:…… 他又气又恨又不敢吱声,只能顺从地回了房,老老实实换了一身衣服,坐在镜子前由着两人给他梳头。 一刻钟后。 孟月临准时来到月砚台大门口,一个身材颀长,身穿黑色云纹锦袍的少年站在那里等着。 似乎听见了脚步声,少年回头看来。 恰逢此时清风过境,他宽大的袖口随风轻摆,细碎的刘海顺着风的方向朝她招手,衬得那双如星幕般的眼眸愈发璀璨。 “你来啦,我没有迟到!”温砚景看着孟月临,笑容张扬,得意之色跃然于脸上。 孟月临点点头,道:“走吧。” 说完,她自顾自先往前走。 温砚景赶忙快走几步跟上了她的步伐:“其实你说得对,我已经十八岁了,不应该再像十三岁一样梳总角包了。” “你那两个丫鬟的手艺和审美都挺不错的,本世子很满意她们今日对我如此装扮,等会儿回去你记得赏她们。” “不过我今天穿的是黑织锦红云纹,你为何穿的是红织锦黑云纹啊?我们不应该穿同样的颜色吗?” “……” 温砚景跟在孟月临的身侧,喋喋不休说个没完,仿佛一万只蜜蜂嗡嗡直响。 孟月临没有回应过他半个字,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真是见了鬼了! 方才在月砚台大门口见到温砚景回头的那一刹那,她竟然会觉得他就是阿鬼! 这哪里像阿鬼了! 真是烦死了! 强忍着温砚景的嘈杂,终于来到了淮王妃所住的碧曦园门口,却没想到正好与前来请安的温观煦和孟玉翡撞了个正着。 “见过姐姐!”孟玉翡今日脸上的妆容很厚,却难掩其面色憔悴。 主动见礼后正要起来,脚下却微微晃了晃,一旁的温观煦连忙扶住了她。 见此一幕,孟月临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怪不得昨晚半夜她睡得好好地,忽然感觉气运回来了一大截,今日见孟玉翡这副模样,看来是使用蛊香的副作用所致。 强力转运符果然好用,孟玉翡开始转运,那就不会只倒霉一次,今天只怕是有好戏看了。 “世子妃莫怪,玉翡身子娇弱,不似你健壮。”温观煦见孟月临一声不吭,不由得开口,脸上还带着促狭的笑容。 听了这话,孟月临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温砚景就忍不住了。 “怎么阴阳怪气的?” 他指着被扶着的孟玉翡,问孟月临:“你昨晚偷跑出去打她了?” 孟月临:“没啊。” 温砚景看向温观煦,满脸不解:“那她身子娇弱跟孟月临身体健壮有什么关系吗?值得你特意拿出来说?” 温观煦:…… 他冷冷地看着温砚景:“世子果然大好了,真是双喜临门。” 温砚景:“你讲话怎么跟宫里的太监一样,阴阳怪气的?你也去势了吗?” 此言一出,温观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孟月临险些没忍住笑出了声,又怕两人打起来,立刻抓着温砚景的袖子:“时候不早了,别耽搁请安!” “好滴!”温砚景高高兴兴地让孟月临拽着走进了碧曦园。 身后,温观煦扶着孟玉翡,脸色阴沉,死死盯着她们二人的背影,咬紧了后槽牙。 “煦郎!” 孟玉翡柔嫩的小手抚上他的手背,声音温柔又轻缓,放得很低:“容珠昨夜没有回思齐斋,昨晚王爷和王妃却去了一趟月砚台。” “什么?”温观煦回神,低声问她。 孟玉翡:“昨晚容珠应该是成事了,王爷和王妃是去保人的,今日世子这般听世子妃的话,应当也是因为心怀愧疚。”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温观煦的手:“我那姐姐性子极端,他们安稳不了多久的,你且看着吧。” 第75章 十三岁的温砚景也太讨厌了吧 霍忱一听都要哭了。 他比划了一下。 “世子您看,房顶距离地面至少一丈三尺高(4.3米)。” “属下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并非修行之人,属下自己运转轻功,中途借力确实上得去,但要带着您和小槐,属下实在做不到啊!” 听了这话,温砚景黑着脸沉默半晌。 然后看向手里提着,还在打瞌睡的小槐,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晃了晃:“醒醒!你快醒醒!” 小槐睡得正香,冷不丁被人差点把脑袋晃了下来,吓得赶忙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对上了温砚景的双眼。 “带本世子上屋顶!” 他命令道。 “你是妖怪,你可别说你做不到!” 听了这话,小槐抿了抿嘴唇,小眉毛皱在一起:“妖怪是骂人的,我是精怪,你好没礼貌!” 话音落,温砚景又炸了:“你说什么?你敢说本世子没礼貌?本世子可是你的契主!你敢忤逆我!” 小槐:“对,那咋啦?你弄死我?” 他无所谓地耷拉着脑袋:“来吧,这是脖子,赶紧的,我不想活啦!” 温砚景:…… 他恨铁不成钢地丢下小槐:“你们没一个有用的!” 说完,自己气鼓鼓地走了,还不让人跟着。 小槐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着霍忱的裤脚,打了个哈欠道:“他怎么这么讨人厌?早知道这么讨人厌,我就不跟他契约了。” 霍忱闻言,低头瞥了他一眼,道:“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十三岁的时候。” 小槐“哦”了一句:“那还怪惨的,十八岁的身体,十三岁的心智。” 说完,他忽然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什么。 霍忱沉默良久,忽然道:“世子十三岁那年已经是个很懂事的小孩了,不是这样的,他这样更像是……” 他没说完。 小槐:“像鬼上身?” 霍忱点点头。 小槐闻言,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那我得马上告诉小仙师才行!”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霍忱连追都反应不过来。 不远处,温砚景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架梯子,正指挥着下人抬出来,架到房檐上。 而后,他撩起衣摆扎在腰间,从容果断又坚定地往上爬。 霍忱见状,赶忙跑过去,生怕这位十八岁的十三岁少年从梯子上摔下来。 此刻,月砚台的另一边。 一道翠绿的流光“咻”地飞入视野,一下子蹿上屋顶,绕着孟月临团团飞。 “小仙师不好了,小傻子很可能被鬼上身了!” 听到小槐的声音,孟月临眼睛都没睁,道:“什么鬼能避开你上他的身啊?” 小槐:“是真的!霍忱说了,小傻子没傻之前没这么讨人厌的,现在太讨人厌了,我都有些后悔同他契约了!” 孟月临缓慢地吐纳一轮后,缓声道:“神魂离体五年多,残魂在外面当了五年的鬼,乍然归位,性情大变是正常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而且他的身体之前被煞鬼觊觎,残魂归位后还缺了一魂一魄找不到,在煞气完全清除,残魂完全与身体融合之前,确实会比正常人更讨厌一点。” 听了这话,化作绿光绕着她飞个不停的小槐停了下来:“也就是说他真的被鬼上身了,而且上身的鬼还是他自己?” “也可以这么理解。” 小槐听了这话,想了好半天后,道:“行吧,那我再看看情况,如果一个月后他还这么讨厌,我就申请换契主!” 孟月临闻言,这次睁开了眼:“你要反悔?” 小槐理直气壮:“我想跟你契约!” 孟月临闭上了眼,继续吐纳:“我可不要小废物。” 小槐叉腰:“我不是小废物!” 孟月临:“被骗来救人就算了,还差点被怨气侵蚀成恶妖,好意思说自己不是小废物,羞不羞?” 小槐:…… 他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候,月砚台另一边的屋顶上出现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正手脚并用地朝着正脊爬去。 他所过之处,摆放整齐的琉璃瓦被踩得歪歪扭扭,甚至因为他太过紧张,有几片琉璃瓦被他踹得歪出了槽,直接从屋顶滑落,摔得粉碎,惊起一片惊叫。 孟月临体内的灵力运行完最后一个小周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纳入最后一缕天阳后,收功睁眼。 温砚景已经爬上了正脊,正晃晃悠悠小心翼翼地站直了身子。 远远地看到孟月临站起身,他嚣张地双手叉腰:“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在屋顶上练早功吗?” 话音未落,他忽然脚底一滑,整个人立刻往下栽去,惨叫声瞬间响彻天际。 孟月临无奈地叹了口气,顺手抓起身边的小槐,一个标准的投掷动作,外带灵力加速度,精准无误地将小槐丢到了温砚景身下。 小槐:…… 白胖的三岁小孩儿黑着一张脸,打横抱着人高马大的温砚景,平稳落地。 然后小手一松,把还在尖叫的人直接丢在了地上。 “嗷——” 温砚景惨叫着,“啪叽”落地。 他痛苦地躺在地上,对着赶来的霍忱喊道:“好疼,我浑身都疼,只怕是骨头断了不少,快去请大夫!” 霍忱叹气:“世子,你骨头没那么脆,肯定没断。” 温砚景呵斥:“胡说!屋顶至少一丈三尺高,我骨头哪有那么硬!” 小槐无奈地看向霍忱:“十三岁的温砚景也太讨厌了吧!” 霍忱闻言,一个箭步冲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温砚景已经听到了。 他一个猛扎子从地上坐了起来,瞪着被捂了嘴的小槐:“你说我讨厌?我可是你的契主!” “霍忱,把这个不尊重契主的小树妖给我砍成八段,扔去烧火!” 霍忱:…… 心好累,头好大,这个破烂的世界要不还是毁灭算了。 “让你和小槐契约,不仅是让小槐还他欠下的因果,也是让你还他的救命恩情,而不是让你奴役小槐,作威作福的。” 孟月临的声音传来。 温砚景立刻看向她,见她一脸不满,当即皱眉:“这是本世子的事,你管不着!” 孟月临闻言,挑眉看他:“你说我管不着?” “对啊,我是你的夫君,夫为妻纲,你得听我的话,而不是管我的事!”温砚景说得理直气壮。 话音未落,“咚”地一声,他脑袋上就挨了孟月临一下。 他抱着头看她:“你打我?” 孟月临还捏着拳头,闻言面无表情:“打都打了还问,你长脑子是为了显高的吗?” 说完,她再次扬起拳头。 见状,温砚景吓得抱住了头:“知道了!本世子以后都对小槐好还不行吗!别打了我疼!” 孟月临的拳头果真没有落下,温砚景松了口气,放下手抬起头看她,正要说话—— “咚!” 孟月临的拳头再次落了下来。 “你怎么说话不算数?”温砚景悲愤地抱着头。 孟月临:“我说不打你了吗?我明明没有说话。” 温砚景悲愤交加:“你就是想打我!” 孟月临:“嘿嘿,你猜对了,奖励一下!” 话音落。 “咚!” 干脆利落。 “好头!” 孟月临赞赏一句,终于收起了拳头。 敢怒不敢言的温砚景抱着脑袋,欲哭无泪地看着她。 我恨! 第74章 阿鬼不在了,她有点难过 听了这话,五人都有些沉默。 云深忍不住咬牙:“接风宴时候淮王那般为小姐撑腰,奴婢还以为他们是真心实意疼爱小姐,舍不得小姐受委屈,如今一看,全是虚情假意!” “倒也不全是虚情假意啦。” 孟月临笑眯眯地睁开眼,翻身看着守着自己,满脸担忧和愤怒的五人。 “人的天性便是趋利避害,接风宴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淮王和淮王妃能够赴宴,就证明他们知道我不是好拿捏的软性子,会为我撑腰也是情理之中。” 闻言,月见忍不住道:“可那日淮王殿下为小姐撑腰的时候,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呀。” 话音落,其余四人跟着点头。 见状,孟月临想了想,道:“你们应该还记得,接风宴那天其实我请过好几次淮王开口,但他一声不吭。” “直到我把侯府掌家权的归属拿了过来,胡姬公开了我聚宝拍卖行少主的身份,以及我点燃了灵香后,淮王才说的第一句话。” “而他开口的第一句,是问李太医关于灵香之事。” “在李太医说完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询问和灵香有关的消息,在孟林远问他,我和孟玉翡应该由谁嫁到王府的时候,淮王的第一反应也是先问我。” “直到我主动要归还烈虎璋,淮王才开始为我撑腰。” 闻言,五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星渺弱弱开口:“小姐的意思是,当初淮王与淮王妃赴宴是想要观察你是否确实是不好拿捏的性子。” “接风宴当日,小姐为自己据理力争,并且亮出聚宝拍卖行少主的身份,以及拿出灵香之后,淮王夫妇才觉得您有了做世子妃的资格。” “而真正让淮王对您高看一眼,是您拿出了烈虎璋想要归还,是吗?” 孟月临闻言,冲着星渺打了个响指,赞赏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雾隐忍不住道:“可为什么呢?淮王当时也不要烈虎璋,而且当日就入了宫,想要为小姐您请封了呀!” “小姐刚刚说了,别看他说了什么,要看最后结果是什么。” 星渺道:“烈虎璋十分重要,还是当初的信物,代表着老侯爷对淮王一家的救命之恩,小姐当众要归还,还是在那种情况下,淮王如果收了,就像是想割席。” “淮王提出要为小姐请封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荒谬,都觉得陛下不可能答应,但淮王还是去了,这不仅是为小姐撑腰,还是在向小姐示好。” “毕竟最后,小姐确实没有被封什么郡主,可谁又能说淮王不护着她?” 听了这番解释,四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孟月临也躺了回去,道:“是啊,况且当时淮王没有给我请到郡主的封赏就算了,我还通过他上交了孟淮序那么多黑火药,为孟淮序求到了继位册封。” “这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淮王求不来我的郡主之位,转而给孟淮序求一个继位册封吗?” 五人听了这话,看向孟月临的眼神都不由得带上了心疼。 她们家小姐做了这么多,结果全是为他人作嫁衣,太不公平了! “你们别难过啦,好歹我现在顺利嫁到王府来了,还是当的正儿八经的世子夫人,要是当初我回府第一天孟淮序暴毙而死,我包成妖女。” “到那个时候,今天嫁给温砚景的就会是孟玉翡了。” 听了这话,风静第一个不服:“小姐别这么想,二小姐到底是庶出,她不可能嫁得成!” 孟月临闻言,睁开一只眼睛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不可能?你以为我不在家的这么多年,王府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孟玉翡在外面自称嫡出大小姐的事吗?” 话音落,五人齐齐沉默,风静瞪大了眼。 星渺叹了口气,拉了拉她的手,小声解释道:“王府一直知道却一直不说,便是在默认和放纵。” “如果小姐回府后没有为自己争取到正名的接风宴,王府也会默认二小姐冒充嫡出大小姐,嫁给世子爷。” “甚至如果接风宴那天小姐没有占优势,最后族长问谁嫁过来比较合适的时候,淮王也不会站我们大小姐。” 一听这话,风静眼泪都下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老侯爷用性命为我们大小姐换来的亲事,淮王府竟然如此轻视,真是恩将仇报!” 孟月临不知从哪里抽了一张手帕递了过去:“恩情这种事能当场报了最好早点两清,拖得久了恩也变成了仇。” “更何况我不在家这么多年,侯府一直都掌控在别人手里,孟淮序那个样子看起来也没能力继任侯位,反而是孟鹤轩有点希望。” “反正都是我爹的血脉,王府想报恩,但不想和废物联姻,也不是不能理解。” 左右她看得很开,从下山那一刻开始就没想过一切顺利。 能争取到如今的局面,她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 她让五个丫鬟下去休息后,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拿出那枚裂开了缝的烈虎璋,手指轻轻婆娑过上面的裂纹。 只是,阿鬼不在了,她有点难过。 * 次日清晨。 孟月临照常跃上屋顶,迎着朝阳开始早功。 霍忱见状,立刻按照温砚景昨夜的吩咐,飞快推开门,把还在床上睡大觉的他叫醒。 “世子爷,世子爷,世子妃已经醒了!她在屋顶练功了!” 床上,温砚景听了这话,立刻瞪大了眼睛坐起来:“她起来多久了?” 霍忱:“属下不知,但世子妃是刚刚开始练早功的!” 听了这话,温砚景使劲揉了揉眼睛:“给我端盆冰水过来醒醒神,我才不要让那个女人比下去,一会儿你们就说我比她起得早多了!” “是!”霍忱应声,立刻给他端来了冰水。 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后,温砚景带着还在打瞌睡的小槐站在自己屋前看着霍忱。 霍忱疑惑:“世子爷有何吩咐?” 温砚景:“带我飞上屋顶!” 霍忱沉默了。 温砚景:“别愣着了啊!” 霍忱叹气:“世子爷,属下做不到!” 一听这话,温砚景就怒了:“你怎么会做不到?你一个男人,还不如孟月临那个小女子吗?” “我看你是故意要本世子被她比下去!” 第73章 温砚景碰过的女人,她都不能动 说完,淮王妃拉住了孟月临的手,认真道:“孩子,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有母妃在,没人敢说你半个不好!” 听了这话,孟月临总算是放了心,视线再度落到了容珠的身上。 “容珠,你自己选吧,想死还是想活。” 闻言,容珠脸上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满脸讽刺地看向孟月临。 “大小姐别装了,我区区一个奴婢,哪有选择的份儿,你今日闹这么大一出,不就是想要让王爷和王妃觉得自己亏欠了你吗?” “什么吃脑蛊,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但我失了清白却是真实的!你就是容不下我,你就是妒妇!” 听了这话,不等大家反应,淮王妃的随身嬷嬷立刻就上前,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大胆贱婢!竟敢对世子妃不敬!” 这个巴掌又重又响,容珠直接被打得半趴在了地上,一张嘴,吐出了一口混着牙齿的血沫,看上去凄惨又无助。 淮王妃瞟了一眼孟月临的脸色,见她面上无动于衷,暗暗咬咬牙:“把她拖出去直接打死!” 孟月临闻言,点点头:“现在不好直接打死,打死的话世子也要出事。” 闻言,淮王妃轻轻松了口气,连忙道:“那该如何是好?” 听了这话,孟月临疑惑轻轻皱了皱眉,心里猛然想起师父之前说过的借坡下驴之事,心里不免有了几分猜测。 “没关系,我有办法,先给世子结阵护体,然后王妃当着世子的面,也就是子蛊的面打死容珠,子蛊会因为母蛊而暴动,最后自己触阵而亡。” 说着,孟月临面色笃定地看着淮王妃:“这样可以保证世子不受到半点伤害,就是容珠必须死。” 听了这话,淮王妃面色变了又变,丝毫没有刚刚嚷嚷着“赵家谁敢说话”的气势,反而有些欲言又止。 见她如此,孟月临心里有了成算。 “现在母蛊被我暂时控制了,吃脑蛊不会伤人,时候不早了,王爷王妃,不如先把容珠关起来,明天把孟玉翡叫过来一起处置。” 闻言,淮王妃点头称是,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了许多,道:“还是月临你想得周到,母妃倒没想那么多,只想着给你出口气,差点坏了你们姐妹的关系。” 说着,她瞪了一眼一旁的温砚景:“你说你都做了什么?今日是你大婚之夜,你就宠幸一个婢女,早知道你清醒了是如此,还不如就让你傻着!” “回去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向月临赔罪!” 温砚景一脸无辜:“可是母妃,我真的没有碰这个婢女,她就是个老鼠,我只想捏死她!” “好了!”淮王打圆场:“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 他说着,看向孟月临,脸色很严肃:“你放心,此事明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必不会叫你受委屈!” 孟月临点点头:“多谢!” 事情草草收场,容珠也被淮王和淮王妃的人堵了嘴绑了手脚带走了。 很快,刚刚还吵闹的月砚台安静了下来。 孟月临看也不看还站在原地,顶着五指印的温砚景,转身就打着哈欠回房准备睡觉了。 “你等一下!”温砚景忽然开口。 孟月临脚步未停,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不等了,太困了,明天还得做早功。”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一个闪身,直接窜回了房。 五个丫鬟见状,连忙向温砚景告别,跟着进了孟月临的房间,无情地关上了房门。 屋内。 孟月临伸着懒腰往里间走去。 星渺一路小跑着过来接住了她身上的外袍:“大小姐,那个蛊真的没事吗?不管的话,世子他不会有问题吧?” 孟月临:“当然没事,温砚景身上有我的护身符,他根本没中蛊香,否则怎么会看着我吓唬了半天容珠也没反应。” 闻言,星渺眼睛“唰”地就亮了:“还是我们家小姐厉害!” 孟月临笑了笑,打了个哈欠倒在了床上,却睁着一双眼睛没有睡着。 不是她的护身符起了作用。 那虽然是金品护身符,但防不住蛊香这种东西。 温砚景之所以没有中蛊,是因为阿鬼。 阿鬼魂归其位之后,身上属于鬼修的修为会散尽,但他当年在天机山上做鬼也修了一些功德,是阿鬼的功德保护了温砚景。 但只要一想到这个,孟月临就觉得心口闷闷的。 阿鬼是她最好的伙伴。 可现在,再也没有阿鬼了。 “大小姐,方才王爷和王妃都说容珠任您处置,您为什么还把她交给王爷和王妃啊?” 孟月临闻言,歪头一看,五个丫鬟都求知若渴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道:“哪有任我处置,王妃一开始说的是我不同意不会让温砚景房里添人,是我提起了吃脑蛊的事,王妃才说要处置容珠。” “而且,还被王爷给阻止了。” 听了这话,五个丫鬟都面露不解:“可王妃不是说为您撑腰吗?” “是啊,可后来我提出处死容珠且不会伤害温砚景的方案,她不是也没同意吗?” 孟月临双手枕在脑后,闭上双眼:“别看别人说了什么,得看最后结果是什么。” “王妃或许是有为我出口气的意思在,毕竟今天是我的新婚夜,但她也不舍得让自己傻了五年忽然清醒的儿子睡的第一个女人死,这是可以确定的。” 话音落,五个丫鬟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沉默片刻后,风静叹了口气:“可是为什么啊?世子可是因为小姐才清醒的,他也一直说他没有碰容珠,王爷和王妃不应该站在小姐这边吗?” 孟月临闭着眼:“因为王爷和王妃清楚,我大概率不会跟温砚景圆房,他们需要温砚景的子嗣来延续香火,所以才想保下容珠。” “什么?” 五个丫鬟齐齐震惊。 “小姐,您为什么不打算和世子圆房?” 孟月临:“我是修行之人,本就红尘淡薄,而且我和温砚景也非情投意合,我不打算做真夫妻也是情理之中,否则他们怎么会同意新婚第一天就让我分房睡。” “那……那您当初为何要应下这门婚事呢?” 月见问出这句话就有点后悔了。 当初孟月临才两岁,她知道什么啊? 孟月临却是不恼,闭着眼睛耐心解释道:“我和温砚景的婚事是淮王府的报恩,当年那种情况下,这门亲事我不接,就代表侯府要和王府决裂。” “如今我如约嫁到王府,我又是这样的性格,温砚景也在这天恢复了正常。” “如此一来,王府不仅不能亏待我,还得捧着我,呵斥不得教训不得,当然得多多往后考虑。” “王爷和王妃不是想保容珠,他们是想告诉我,以后温砚景碰过的女人,我都不能下手。” 第72章 奴婢已经是世子的人了 说完,容珠才后知后觉一般赶忙捂住了嘴,满脸惊恐地看着孟月临。 月光下,孟月临缓缓咧开嘴角,露出了森白的牙:“那年科举还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事吗?” 容珠闻言,拼命摇头,再不肯说一个字。 见状,孟月临又指了指她的脑门:“吃脑蛊这么厉害吗?才一小会儿功夫,就叫你忘了这么多事?” 话音落,容珠满眼惊恐,却依旧一个字也不肯说。 见她如此,孟月临也知道差不多了,当即道:“实不相瞒,吃脑蛊我暂时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暂时保住你的命。” “与其求我,你不如求求你的主子,叫她帮帮你。” 说完,孟月临递了一枚药丸到她的嘴边:“这是我师门秘药,能压制你脑子里吃脑蛊的活力,叫它把你的脑子吃慢一点,你自己考虑要不要吃。” 容珠没说话,也没有伸手,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孟月临。 半晌后,她哑着嗓子道:“大小姐不杀我吗?” 孟月临:“我……” 话还没说完,底下传来了淮王的声音。 “月临,你快下来,有事我们好好说,父王母妃向你保证,阿景绝不会不经你允许纳妾或者抬通房,他写的休书也不作数,你快下来!” 淮王妃紧接着也道:“是啊月临,这个家还轮不到阿景做主,只要有母妃在,母妃就不会让他欺负到你头上去,你快些下来,上头太危险了啊!” 听了这动静,孟月临缩回了脖子,看向容珠:“我是想杀你的,毕竟留着还麻烦,你死了温砚景脑子里的子蛊也就死了。” “但我向我师祖发过誓不能乱杀人,所以我现在打算把你交给王爷和王妃,之后你是死是活就跟我没关系了,因为你对我已经没有了用处。” 说完,她将药丸塞进容珠嘴里迫使她咽下,而后提着她就要往下跳。 容珠吓得花容失色,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哭道:“大小姐就这么容不下我吗?我也是一个苦命的可怜人,我也是身不由己,难道大小姐连一条活路都不给我吗?” 孟月临看着她,皱眉:“你在说什么屁话?” 容珠哭得极为凄惨:“大小姐,奴婢已经是世子的人了,就算您容不下我,您怎么能连一条活路都不给我?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听了这话,孟月临无语撇嘴,抓着她干脆利落地跳下屋顶,把人丢到了淮王和淮王妃脚下。 “她……” “王爷,王妃,求求你们给我一条活路吧!奴婢已经是世子的人了,奴婢只想活着,奴婢绝对不跟世子妃争抢,求求你们,让我活着吧!” 容珠直接打断了孟月临的话,跪在地上对着淮王与淮王妃哭得极为凄惨。 一旁刚刚挨了一顿骂的温砚景听闻此言,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叫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是谁啊?” 容珠泪流满面:“世子爷,方才在房中,您已经夺去了奴婢的清白,奴婢不奢求什么名分什么结果,奴婢如今只想活着!” “奴婢以性命发誓,奴婢绝对不和世子妃争抢,奴婢只想活着!” 闻言,孟月临好整以暇地看向温砚景:“你怎么说?” 温砚景瞪大眼睛:“我说什么?” 孟月临冲容珠抬了抬下巴:“你的女人欸!” 温砚景气急败坏:“放屁!她胡说的!我才没有碰她!她就是个臭老鼠!你怎么能侮辱我!” 话音落,已经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的淮王妃受不了了。 “好了!都给我闭嘴!” 喊完,她先上前一步给了温砚景一个大耳刮子,然后将那封休书拍在了他的胸口,指着孟月临道:“去向月临道歉!” 温砚景被自己亲娘一套连招收拾得立刻老实,抓着那封休书,丧眉搭眼地走到孟月临面前:“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 孟月临挑挑眉,不明所以地看向淮王妃。 淮王妃此刻也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月临,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母妃也没想到,阿景不傻了以后会这么混蛋!” “不过你放心,父王和母妃都知道,阿景能恢复正常全都是你的功劳,阿景如果对不起你,母妃第一个不饶他!” 说完,淮王妃回头又狠狠瞪了温砚景一眼:“叫你认错,你连反思都没有吗?” 温砚景低着脑袋:“对不起,我知道了错了,我会反思,请你原谅我!” 淮王妃转头看着孟月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你看,你想怎么收拾他?” 孟月临没看温砚景,目光落到了那边还在抽噎着的容珠身上。 见状,淮王妃立刻道:“你放心,只要你不同意,父王和母妃绝不会让阿景的房中添半个人!” 孟月临:“我是想说,容珠给温砚景下了蛊,母蛊在容珠身上,子蛊在温砚景脑子里。” 听了这话,淮王和淮王妃双双沉默了一瞬间。 下人来禀告的时候,已经将吃脑蛊的事说了一遍,此刻听孟月临主动提起,二人都有些心慌。 淮王妃道:“月临啊,这个蛊,你真的没有办法解决吗?” 孟月临:“我有啊。” 淮王妃:“那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孟月临:“我有办法让母蛊死的时候只死子蛊不死子蛊宿主,但容珠是孟玉翡的人,我不好动手。” 听了这话,淮王妃大大松了口气:“没事没事,一个丫鬟而已,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切有母妃为你撑腰!” 话音刚落,淮王便上前两步:“等一下,娇妹,玉翡如今也是正经嫁给了观煦,今天的事还是得知会他们那边一声,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知会什么?” 淮王妃瞪他:“阿景是世子,月临是世子妃,他们不追究孟玉翡的丫鬟深更半夜跑来月砚台,还给阿景下蛊,就已经是我们的宽容了!” “不过一个丫鬟而已,难道我身为你的王妃,身为这个王府的女主人,连处置一个丫鬟的权利都没有吗?” 淮王闻言,面露难色:“娇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赵姬能闹得很,我就是怕她又来烦你啊!” 淮王妃:“让她来!她敢来,我就敢把她儿子儿媳妇派丫鬟,在我儿子儿媳妇新婚夜下蛊想爬床的事,捅到她娘家去!” “我倒要看看,赵家谁敢帮她说话!” 第71章 星渺,把我的休书收下! 霍忱和小槐同时想要捂他的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把无可挽回的疯话说出了口。 孟月临几乎是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就笑出了声。 “休!你现在就回去写休书!不写你就是狗!” 温砚景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扒下捂着自己嘴巴的两只手,扯着嗓子大喊:“写就写!” 喊完,他扭头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孟月临看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容珠又扑了上来:“大小姐,求你救救我吧!” 孟月临:“你求了我就要救?这是什么道理?” 说完,她一把甩开容珠,大步走回了房。 五个丫鬟全程跟在她的身边不敢说话,直到她狠狠把房门甩上,这才相互对视一眼。 风静:“怎么办?新婚夜两人就吵到这个地步了?” 云深:“放心吧,就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不会真的做什么的。” 星渺摇头:“不行,今夜闹成这样,必须得禀告王爷王妃,还有那个容珠,也得交给王爷王妃处置!” 雾隐赞同:“容珠身上有吃脑蛊,为免意外,最好是请小槐来把容珠押过去。” 听了这话,月见忧心忡忡:“可是容珠身上有蛊虫,王爷和王妃只是凡人,若把她交过去,她对王爷和王妃不利怎么办?” 此言一出,五人齐齐沉默,忍不住转头看向膝行过来,跪在空地上的容珠。 “要不,问问小姐怎么办吧?”星渺小声道。 话音刚落,房门“哗啦”一下被孟月临拉开。 不等五人反应,她已经黑着脸大步走了出来。 恰好此时,温砚景也打开了房门,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手里拿着一张纸快步朝着这边走来。 霍忱和小槐在他身后一路追着,他片刻也没有停留。 孟月临走到容珠的面前,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刚要说话,温砚景也走到了他跟前,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休书,拿好了,明天就给我滚!” 话音落,孟月临浑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 霍忱追上前,努力拉着温砚景的胳膊,对孟月临赔着笑脸道:“世子妃,您大人有大量,别同世子一般计较,他就是脾气上来了……” “我没有脾气吗?” 孟月临冷笑:“星渺,把休书收下!” 星渺闻言,立刻上前,正要劝说什么,看到孟月临的表情,讪讪闭了嘴,伸手去接休书。 温砚景却忽然缩回了手。 “干什么?”孟月临呵斥一声。 温砚景抖了抖,梗着脖子:“要休书可以,你先把我体内的蛊虫拿出来!” 孟月临:“那又不是我种的,谁给你种的你找谁去,找我做甚?” 温砚景:“……因为你会解蛊!” 孟月临气笑了:“我会解蛊我就要救你,你算老几?” 温砚景眼睛都红了:“你……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 孟月临实在是烦了,抬手挥出一道劲气,直接把没有防备的温砚景给打得后退好几步。 而后,她抓着容珠的衣襟,当场跳上了屋顶。 温砚景:“你下来!你给我下来!” 孟月临充耳不闻。 她低下头,借着月色俯视满脸惶恐的容珠,道:“这个蛊香你家小姐只给了你,还是还给了别人?” 容珠:“二小姐只给了我,她……她自己也留了一份!” 孟月临:“你什么时候跟着她的?” 容珠:“奴婢自幼便跟随二小姐了。” 孟月临:“她修行之事,你可知道?” 容珠点头,道:“二小姐三岁那年,随当年八岁的二少爷出门踏春,在京郊的清墟山下遇到了清音堂的青莲圣僧,圣僧当众为二小姐拂顶开悟,说二小姐与大道有缘。” “后来……后来圣僧随二小姐回了府,夫人……孙夫人她请示了族长后,二小姐便随圣僧上清墟山,在清音堂修行了两年。” “二小姐五岁之时,清墟山上霞光万道,圣僧说二小姐修行已满,亲自送二小姐下山回京,此后家中便设了佛堂,二小姐在家中修行到了如今。” 说完,容珠可怜巴巴地看着孟月临:“大小姐,奴婢就知道这么多了。” 孟月临点点头:“文昌符呢?” 容珠闻言,面色变了变,而后道:“文……文昌符也是清音堂之物。” 孟月临咧嘴笑:“细说!” 容珠抿唇:“大小姐想要知道什么?奴婢不知从何说起……” 话音落,孟月临又点了点她的脑门:“真的不知道吗?那可能你这部分的记忆已经被吃脑蛊给吃掉咯!” 容珠闻言,嘴唇轻颤,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道:“文昌符……真的是清音堂之物!” “我问的是文昌符和孟玉翡的关系。” 容珠:“就……就是……就是在二小姐修行已满,下山当年,青莲圣僧说,他这两年带着二小姐修行有了不俗的感悟,所以得天道嘉奖,画出了文昌符。” “得此符者,将文昌符供奉于家中,便可受天道祝福,文昌星君庇佑,可以思路通达,下笔如有神助!” “读书人最是恃才傲物,起初没有人信这说法,是有一个年近五十的学子中榜后,这个说法才渐渐被他们相信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了点头:“那个学子现在还活着吗?” 容珠闻言,面容微变,嗫嚅半晌,小声道:“他当年就死了。” “怎么死的?” 孟月临记得之前打听的消息可是说,那个年近五十的学子中榜后太激动当场暴毙,结果被就在附近的、年仅五岁的孟玉翡过来祈祷了一番就活了过来。 由此也奠定了孟玉翡京城仙姝的基础。 可容珠却说,那人死了。 容珠小声道:“是在接到任命书后,睡了一觉就再也没有醒来。” “大家都说他是高兴死的,但我一直觉得怪怪的。” 孟月临:“哪里怪?” 容珠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怪怪的。他的尸体是二少爷发现的,二少爷听说他拿到了任命书后,第二天专程去恭贺,结果发现他抱着任命书死在了床上。” 听了这话,孟月临心头跳了跳:“你们二少爷是从几岁开始,被人冠上京城才子的赞誉?” 容珠闻言,愣了愣,而后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是二少爷十岁那年,他以一篇《民赋》惊艳了整个兰溪书院,书院山长将《民赋》呈给先帝,先帝亲口赞二少爷是京城才俊!” “那时候,距离那个学子死亡,大概……就过了一个月……” 第70章 你个妒妇!我要休了你! 孟月临看也不看他一眼,丢完清洁诀,扭头就走。 “等等!” “等等!”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齐齐响起,孟月临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温砚景怒气冲冲地瞪了说话的容珠一眼,而后看向孟月临,一脸的别扭:“谢谢你,你是有本事的人,我温砚景愿意尊重你!” 孟月临闻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问霍忱:“他当傻子的时候也这样吗?” 霍忱摇头。 温砚景:“你这人什么都挺好的,就是有点没素质,但没关系,有本事的人没素质也值得尊重,所以我愿意尊重你!” “看起来你比我大一点,我叫你一声姐姐,你教我法术,如何?” 孟月临:“呵呵。” 温砚景:“我认真的,我不知道仙门是什么规矩,但我才十三岁,我觉得我现在开始修行应该不算晚!” 孟月临看向霍忱:“他说他十三岁?” 霍忱摸了摸鼻子,为自家世子爷感到尴尬:“世子应该是记忆还停留在当年出事的时候,那时候他十三岁,现在十八岁了。” 温砚景闻言,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啊霍忱?” 霍忱:“世子你要不照照镜子呢?你今年十八了。” 话音落,孟月临抬手凝了一面镜子在温砚景面前。 看着镜子里清俊疏朗的少年郎,温砚景缓缓石化,霍忱赶忙上前,为他解说起了现在的情况。 孟月临见状,挥手散掉镜子,转身要走。 “大小姐!” 容珠扑了上来,跪在孟月临面前,道:“大小姐,你不打算追问我了吗?” 孟月临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什么都不说吗?那我问你做什么?” 容珠:“那大小姐想要如何?” 孟月临:“要你管?” 容珠:…… 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大小姐方才说,那是蛊香?” 她指了指被孟月临捏在手里,还没有熄灭的旖旎香,实在没忍住:“大小姐不烫吗?” 孟月临:“本座乃仙门中人,区区凡火岂能伤我?” 说着,她看向容珠,道:“至于你想知道的,我已经说了,这是蛊香,是用吃脑蛊的卵炼制而成,遇火孵化,能让闻见香味的异性,对点香人言听计从。”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容珠闻言,茫然摇头。 孟月临继续道:“因为吃脑蛊在找到宿主之前不分母子,点香人若没有护身之物,便会在点香的时候被寄生,寄生的就是母蛊,其后便都是子蛊。” “子蛊当然对母蛊言听计从了。” 听了这话,容珠脸色惨白,缓缓张嘴,道:“吃……吃脑蛊的意思是……会……吃我的脑子吗?” 孟月临灿烂一笑:“是,也不全是!” “吃脑蛊喜食异性之脑,所以母蛊寄生为女,子蛊便寄生为男,男女交吻之时,母蛊便可以通过口腔进入对方脑中进食。” “子蛊一次只可以寄生一个脑子,所以这个脑子吃完后,没有及时找到下一个脑子,母蛊就会召回子蛊,和子蛊一起吃宿主的脑子。” “等宿主的脑子也吃空了,吃脑蛊会再次退化成卵,等到下一次蛊香被点燃后孵化,重新选择宿主。” 说完,孟月临弯腰看着容珠,冰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的头里,现在就有一只吃脑蛊,你感觉到了吗?” 话音落,容珠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幻觉,她竟真的感觉到头皮下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她死死抓着孟月临的衣摆,道:“大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吧!” 孟月临看着她:“救你?你求错人了吧?” 或许是因为太过害怕,容珠的眼泪簌簌而下:“大小姐,求求你救救我,这个蛊香是二小姐给我的,她说……她说这个叫旖旎香,是她师父给她的!” “二……二小姐说……她说大小姐从小在山上长大,没人教你怎么取悦男人,而且……而且王妃肯定也不会愿意世子在大婚之夜与您分房,所以才让我来的!” “二小姐把这个给了我,说……她说只要我让世子爷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儿,世子爷是个傻子,就不会舍得我,只要稍稍哄一哄他,我就能得到名份了!” 说着,容珠重重地磕头在地:“大小姐饶命,我真的不是有意而为之,我也是听命行事,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吃掉脑子,求大小姐救救我!” 话音落,不等孟月临反应。 温砚景就从后面冲过来飞起一脚,直接把容珠给踹得滚了好几圈。 “就算我温砚景是个傻子,就算我真的被这什么蛊香寄生了,我也不会跟你做那种事!更不会给你名份!” 说着,他脸色绯红地瞪着容珠:“女人,要点脸!” 容珠被狠狠踹中,疼得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闻言赶忙跪好了继续磕头求饶:“世子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求世子饶命!求世子妃饶命!” 温砚景脸色越来越红,甚至此刻都有几分站立不稳。 他馋着霍忱,强行稳住身子,可怜巴巴地看向孟月临:“你……你是我的世子妃了,你……那你救救我呗!” 孟月临挑眉:“你是在求一个,你想要吊起来打到服的粗鲁女人救你吗?” 温砚景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对,我是想要求你这个我想吊起来打到服的粗鲁女人救我!” 话音落,霍忱和小槐同时捂脸。 孟月临冷笑一声:“不救!” 温砚景傻眼:“为什么啊?我都求你了!” “你求我我就要救你?你要不去求求你父王,让他把淮王的位置让给你,看看他愿不愿意?” “这都不是一件事!” “二者性质毫无区别,凭什么你求了我就要答应?你算老几啊?” “我是你夫君啊!” 温砚景委屈得眼睛都红了:“霍忱都告诉我了,我……我们都拜过堂了,我们是夫妻了!” 孟月临:…… 好家伙,这脸皮厚得她无言以对了。 见她不说话,温砚景看了看地上还跪着的容珠,忽然道:“女人,你是不是吃醋了?” 孟月临:?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为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夜,结果我却让一个丫鬟怕了床,所以你吃醋了,你嫉妒了,你就不肯救命了!” 说着,温砚景仿佛找到了什么真相,指着孟月临颤抖着手指:“没想到你竟因为嫉妒要看着我被吃空脑子!” “你这个妒妇!” “我要休了你!” 第69章 你吼我?你失忆了就敢吼我了? 乍然听到这话,容珠差点儿被呛到。 缓过神来,她露出惊恐的表情看着孟月临,声音嘶哑:“大小姐在说什么?容珠听不懂,请大小姐不要胡乱攀扯!” 闻言,孟月临直接伸手探进了她的怀里。 就在大家忍不住疑惑的时候,她从容珠的怀里掏出了一个香囊。 香囊落入孟月临的手里后,原本身影还有几分缥缈的容珠彻底凝成实质。 孟月临松开她站起身,从香囊里掏出一张符纸打开,只看了一眼便冷不住笑了起来:“什么低级符箓,也敢在我面前卖弄,真是不知所谓!” 说完,她手中的隐身符无火自燃,眨眼间烧了个干干净净。 而后,孟月临打开香炉,徒手从里面取出一块还在燃烧着的香料蹲下身,递到容珠面前:“蛊香,孟玉翡给你的,对吗?” 容珠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手,脑子一片空白。 门口的小槐又开始哇哇大吐:“yue……就是这个东西!好臭啊yue……” 小槐又吐了一堆树浆,气味传入室内,叫震惊无比的容珠回了神。 她赶忙摇头:“不是的大小姐,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求求大小姐饶我一命!” 说着,容珠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孟月临冷漠地看着她:“你如果不说实话,我也没办法救你。” 容珠依旧磕着头:“求求大小姐饶我一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明明在思齐斋,怎么会在这里,我真的不知道!” 话音落,不等孟月临开口,刚刚被金光打中脑门的温砚景回过神来,毫不客气地抓着容珠的头发,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抓到你了!该死的老鼠!” 说着,他伸手又要去掐容珠。 孟月临起身,一把握住了温砚景的手腕:“你干什么?” 温砚景看向她,皱眉大吼:“你干什么?” 听了这话,孟月临惊讶,瞪大眼睛:“你吼我?” 温砚景疑惑:“我吼你怎么了?” 孟月临深吸一口气:“你现在敢吼我了?” 温砚景也深吸一口气:“我为什么不敢吼你?” 孟月临怒火上头,反手把容珠从他手里扯了过来,护在身后,对着他道:“好你个阿鬼,你别以为你失忆了就牛气了,你今天吼我,你完蛋了!” 温砚景莫名其妙:“小姐,你认错人了吧?本世子是淮王府世子温砚景,不是你口中的什么阿鬼,把她还给我!” 说完,他伸手就要去抓孟月临身后的容珠。 孟月临岂能让他得逞? 当即就是一个闪身,拉着容珠避开后,抬脚往温砚景腿窝踹了一脚。 温砚景猝不及防,狠狠趔趄了几步才没跪倒在地。 转过身来,他看着孟月临怒不可遏:“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大半夜跑来我一个男人的房间也就算了,还敢跟我动手,你活腻了!” 他说着,撸起袖子就朝着孟月临扑了过来:“我今天就要把你吊起来打到服!” 孟月临绷着脸,手里还抓着容珠,躲闪着温砚景的攻击,从容不迫道:“本座今天又救了你一次,你不知感恩也就算,还想跟我动手。” “你当鬼的时候都打不过我,你现在不当鬼了还想打过我,简直做梦!” 她只躲闪不攻击,温砚景半天连她一片衣角都没摸到,气得哇哇大叫,举起香炉就扔了过来。 孟月临原地一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打在半空中的香炉上。 香炉被她这一下打飞了出去,直直砸向了门口看热闹看得正欢快的小槐和霍忱几人身上。 几人发出一阵吱哇乱叫后,小槐惊恐的声音响起:“嗷——我着火了——” 闻言,孟月临看到小槐的头发冒起了袅袅青烟。 当即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凌空御物,抓起屏风旁的铜盆就扣到了小槐的头上。 小槐:…… 被自己吐的树浆浇了一身,小槐觉得自己今后都不会开朗了。 “你干什么?” 温砚景瞪眼:“他还是个孩子!你这个粗鲁的女人!” 孟月临:“啊对对对,他还是个今年九十五岁的孩子。” 温砚景:“满口胡说八道!” 他说完,快步走向小槐:“霍忱,快让人打盆水来给他洗洗!脏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砸傻了!” 霍忱愣愣地看着温砚景。 闻言飞快回过神来,立刻道:“世子,他没事的!” “让你去就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同情心了?” 温砚景说话的功夫,人已经来到了小槐的面前蹲下了。 他把铜盆从小槐头上拿下。 然后摸了一手的树浆。 “这是什么?”他疑惑。 小槐:“我的呕吐物。” 温砚景虎躯一震 :“什么?” 小槐:“这全是我吐的。” 温砚景:…… 他原地起跳,脸色惨白,团团转着找水洗手,最后一溜烟儿冲出了屋外,直奔花园鱼池。 见状,孟月临不慌不忙地拉着容珠走出房门,看着自闭的小槐微微一笑:“我教你清洁诀,你要吗?” 小槐仰头看她,露出了开朗的笑容:“要!你真是大好人!” 孟月临咧嘴笑:“你刚刚喂霍忱的须须,给我来一百根。” 小槐不嘻嘻:“那是我的根啊!” 孟月临点头:“我知道啊,槐树精的根须凉血解毒,杀虫散瘀,还能止血疗伤,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不然哪里能换清洁诀呀!” 小槐落泪:“我不要了,我等霍忱给我拿水!” 孟月临嘻嘻:“槐树精属阴,呕吐的树浆具有很强的粘性,普通的水可洗不干净,必须得是九蒸九晒的纯阳之水才行。” “这大半夜的,霍忱上哪儿给你弄九蒸九晒纯阳水去?” 说着,孟月临冲小槐伸手:“一百五十根须须,给我吧!” 小槐愤怒:“刚刚不是一百根吗?” 孟月临冲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温砚景是你的契主,你不管他啦?” 小槐:…… 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小仙师是个周扒皮啊! 忍痛揪了一百五十根须须交给孟月临后,小槐得到了清洁诀。 他刚给自己清理完毕,温砚景已经崩溃地换了三个洗手的地方。 不仅洗不干净他的手,还因为揉搓的缘故,黏腻的树浆从一只手蔓延到了两只手,甚至挂到了胳膊肘。 “过来!” 孟月临掐诀控制了温砚景,强行把人拉到自己的面前,对他使用了清洁诀。 温砚景愤怒地看着她:“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是不会……”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对面的陌生小姐朝他丢来一团金色光芒。 而后,他黏糊糊的手恢复了干净。 “搭理你……的……神仙啊!” 温砚景瞪大了眼睛。 第68章 容珠被抓,这些是孟玉翡给的吗? 月砚台。 小槐安置好温砚景后,就让霍忱给他找了个盆装满水,放在里间的屏风旁,然后头朝下把自己栽了进去。 夜色朦胧,月影婆娑,他正惬意地准备进入梦乡的时候,只觉得好像哪里刮来了一阵轻风。 他以为是夜风过境,想想如今四月底的天也不至于让人着凉,所以并没有在意。 只是没过多久,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空气里不知道涌进来什么东西,糊了他一叶子,叫他无法呼吸。 “哗啦——” 白胖的光屁股小孩儿突兀地从屏风旁的铜盆里坐了起来。 正站在香炉旁扇着风的容珠猛地停下动作,屏住呼吸,看向这边,瞪大了眼睛。 哪儿来的小孩? 她进来的时候,分明看到那儿是一个空盆啊! “咦?” 小槐从铜盆坐起来后,发现窗户好好儿地关着,不由得皱起了小眉毛,环顾起了整个房间。 空无一人。 空气里散发着甜香。 小槐使劲嗅了嗅,然后转过身对着铜盆大吐特吐。 站在香炉旁的容珠眼睁睁看着小槐的视线扫过自己,跟没看到一样看向别处,心头才松了口气,小槐忽然就呕吐了起来,顿时她又紧张了。 “叩叩叩” 房门被霍忱从外面敲响:“小槐,你在里面干什么?” 小槐抱着铜盆吐得正难受,闻言扯着嗓子艰难道:“快开门,好臭!” 霍忱闻言,立刻从外面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房门打开,夜风灌入屋内,旖旎香的气味瞬间被卷走了一半,容珠忍不住捏紧了手指。 霍忱一打开门,迎面被一股甜香铺了一脸,当下只觉得身体里莫名生出一股奇怪的悸动。 “yue——” 不等霍忱弄清楚这悸动是什么,光着屁股的小槐就像一个白胖的球一样冲了过来。 “让开——yue——” 霍忱知道自己应该让开,但不知为什么身体不受控制,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小槐撞进自己的怀里。 不等他感觉到痛,就看到小槐在他怀里,吐了他一身。 霍忱:…… “yue——” 小槐撞倒霍忱后,干脆蹲在他的身上大吐特吐。 为了缓解自己的症状,小槐侧坐在霍忱的肚子上,双脚落在地面上,化作无数根须,寻找着地板的缝隙往下钻。 他现在急需一点地气补充,他快难受死了! “小槐,你起来……” 霍忱气息微弱,只觉得压在自己肚子上的小妖越来越重,快要把他压爆了。 小槐:“yue——” 他一边吐,一边抬起了屁股。 霍忱连忙往边上滚了半个身位。 小槐是树,吐的都是白花花的树浆,气味清新又浓郁,一下就将刚刚那股奇怪的甜香给盖了过去。 这会儿,霍忱终于感觉到自己好一点了。 不仅那股奇怪的悸动被压了下去,就连莫名不太好使的脑子和迟钝的四肢都开始恢复了过来。 “小槐,小槐,你好点了吗?”霍忱从地上坐起来,一边拍着一边呕吐一边探着须须往泥地里钻的小孩。 “好点了——yue——” 小槐说完,扭头又吐了一大摊。 然后,他拉住了霍忱。 霍忱以为他不舒服,想让自己抱他,正打算伸手的时候,忽然发现小槐伸了一根须须到他的耳朵边上。 “别说话,有人混到小傻子的房间里了,我在这里守着,你快去找小仙师!” 小槐说完,认同折了自己一根须须递给霍忱:“yue——给你吃!” 霍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须须,最后还是决定相信,接过来就塞进了嘴里。 “我去给你请大夫!”囫囵咽下须须后,霍忱起身往外走去。 小槐:“yue——快去——” 一边吐着,小槐一边快速地将已经扎进土地里的须须往四面八方蔓延,眨眼工夫,温砚景的整个房间都被他的根须包围了。 小槐坐在门口一边吐,一边缓解着难受,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空荡荡的屋内,小脑袋飞快地思索着。 毫无疑问,那股甜香是有问题的,可小槐确定原本的香炉没有问题。 可是霍忱一直守在门口,他一直守在屋内,这是如何做到的? 想到这里,小槐的眼睛再次扫视屋内目所能及之处。 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屋内此刻。 容珠静静地站在香炉旁,眼睁睁地看着小槐的视线又扫过了自己,只觉得呼吸凝滞,几乎喘不过来。 她知道自己暴露了,应该马上离开,否则一定会有什么后果是她承受不了的。 可她不敢动。 她清楚地看到,小槐冲出门后,落在地上的双腿就化作了根须。 她不敢在一个妖怪面前有任何动作。 就在这时。 “找到你了!” 一个冰冷之中带着三分笑意,隐隐透露几分癫狂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贴在她的身后响起。 容珠回头,正对上披头散发,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的温砚景。 “呃——” 不等容珠反应,温砚景的手就捏住了容珠的脖子,她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一声后就涨红了脸。 这……怎么……和小姐说的不一样? “哇,你抓到小偷了!”小槐惊喜的声音传来:“小傻子好厉害!” 温砚景双眼瞪大,笑容癫狂,掐着容珠的脖子的时候,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奇怪的亢奋,好像捉到了猎物的野兽,正在欣赏着猎物的濒死挣扎。 容珠的脸色渐渐从红到紫,挣扎拍打的幅度也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没命之时,一道金光从屋外飞了进来。 掠过小槐的头顶,直直打在温砚景的脑门上。 “唔……” 一声闷哼,温砚景松开了容珠,双手捂着脑门,看向来人。 小槐的声音立刻响起:“不见了!” 温砚景一松手,容珠的身影便消失了。 穿着睡衣,身上只简单披了一件外袍的孟月临大步走过小槐身边,停在香炉前蹲下身。 下一刻,她精确无误地从空无一物的地上提起了昏迷不醒的容珠的衣襟。 “就是她!又抓到啦!”小槐原地拍手叫好。 “啪啪啪!”孟月临连甩三巴掌,容珠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中睁开了眼睛。 孟月临皮笑肉不笑:“谁给你的隐身符和蛊香?孟玉翡吗?” 第67章 潜入月砚台,爬上温砚景的床 孟月临没说话,再次席地而坐,拿兽骨连起两卦,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在她准备起第三卦的时候,淮王和淮王妃眼睁睁地看着她淌下了两行鼻血,赶忙拦住了她。 “孩子,别太勉强自己,你还小,这些事我们大人去查就行,你不要如此勉强自己!” 听了这话,孟月临抬手用手背擦了一把鼻血,道:“王爷,王妃,是我学艺不精,幕后动手之人修为比我高,用术法遮蔽了自己,我算不到。” “但我有办法破他的术法,虽然有些麻烦,但我做事,你们放心!” 说完,她抓起兽骨又要起卦。 淮王见状,一把夺过她还没收完的兽骨,严肃地看着她,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年,那人没有更多的动作,证明他的谋算不急于现在。” “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你已经耗费精力救了阿景,别再勉强自己做更多了,本王还不到四十,身强体壮有权有势,这些事儿,本王来查!” 一旁的淮王妃闻言也是一阵点头。 她把孟月临从地上拉了起来,用手帕仔细小心地给她擦去了脸上的鼻血,温声道:“月临,你来我们家是当我们的儿媳妇的,不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 “这些事儿让王爷去查就好,天色不早了,你累了一天,快去歇息吧。” 听了他们的话,孟月临想了想,而后点头道:“既然王爷和王妃这么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他们查不出来,她再动手也不迟。 她隐隐有种直觉,幕后之人应该与她有某种关系,这一系列的安排,她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让她有些不安。 “好!” 淮王妃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好孩子,快去歇着吧,按规矩,明日你得早起给我和王爷奉茶,然后还得入宫面圣,今晚得好好休息。” “嗯!” 孟月临乖乖点了点头,淮王妃亲自将她送回了房,吩咐五个丫鬟妥帖照顾之后,这才离开了月砚台。 今日孟月临确实是累到了,所以回房洗漱后倒头就睡了过去。 * 思齐斋。 孟玉翡听了容瑶的话,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新婚第一夜就分房,不得不说,我们侯府这位大小姐果然不走寻常路。” 说着,她对着铜镜仔细端详了一番自己的妆容,满意道:“不过也是,她嫁的是个傻子,一个傻子怎么知道洞房呢?” “与其在洞房的时候闹得不可开交,还不如现在给自己找个借口分房,多少还能保留一点颜面。” 一旁的容珠闻言,点头道:“小姐,大小姐从小在山上长大,想必也没人同她说夫妻之事,她只怕是连怎么取悦爷们儿都不懂。” “世子虽然是傻的,可奴婢看他身高腿长腰劲有力,但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肯定是忍不住的。” “不如我们安排一番?” 听了这话,孟玉翡笑了一声:“好啊,容珠,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一会儿你便潜入月砚台,爬到温砚景的床上去吧。” 话音落,容珠立刻跪下:“奴婢知错,小姐恕罪!” 孟玉翡打开妆奁夹层,取了一个东西拿在手里,而后笑吟吟地转身,亲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你哪有错,你可是给了本小姐一个极好的建议。” 说着,她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容珠:“这个拿着,这是我师父给的好东西,有了它,保证叫那傻子欲罢不能,任你摆弄。” 容珠颤抖着看着她,不肯接。 “看着我做什么?” 孟玉翡道:“淮王妃虽然说不掺和温砚景与孟月临的事,但作为婆婆,她怎会想要看到大婚之夜,自己儿子独守空房?” “那温砚景只是一个傻子,他连女人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拿捏住了他那二两肉,便不愁他会舍得你。” “到时候荣华富贵,你唾手可得。” 说着,她再次将手里的东西递向容珠:“此物名唤旖旎香,只需要指甲盖儿这么一点儿放进香炉里,香气便能叫男人至少三个时辰沉迷于你,对你言听计从,无法自拔。” “不仅如此,三个时辰后,旖旎香燃烧完毕,什么都不会留下,到时候大可以说你是被迫的,淮王和淮王妃总不见得大婚第二日就要打死我的丫鬟。” 听了孟玉翡的话,容珠的视线颤抖地落在了她掌心。 “放心,有我在,不会叫你出事,还会叫你一跃成为人上人,容珠,你还在怕什么?” 孟玉翡的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原本恐惧不安的容珠渐渐平静了下来。 片刻后,她颤抖着手,从孟玉翡的掌心拿走了那块旖旎香。 见状,孟玉翡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又拿出一个香囊递给容珠:“带上这个,月砚台的人,便不会拦你。” 听了这话,容珠抬起头,脸色苍白:“小姐,容珠……定不辱命!” 闻言,孟玉翡笑容灿烂,拍了拍她的肩膀:“本小姐信你,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公子应该也快来了,你们都出去吧。” 说完,她起身走向了婚床。 “是!” 容珠与容瑶退下后,孟玉翡起身,将一块旖旎香丢进了屋子里的香炉。 温观煦走进喜房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叫他因喝多了酒而隐隐难受的肠胃都舒坦了不少。 红烛摇曳,美人坐在朦胧的灯下,只一眼便叫温观煦心底忍不住悸动。 “玉翡!”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句。 孟玉翡闻言,抬头看向他,脸上露出了一抹完美的笑:“煦郎,我在这儿。” 温观煦眼神迷蒙,一边朝着她走去,一边扯着自己的腰带:“玉翡,快来让我疼疼你!” 孟玉翡坐在床上,看着温观煦这般急色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生出三分厌烦。 想想今日赵侧妃对她做的事,孟玉翡不慌不忙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拿着酒瓢看向了温观煦。 “煦郎莫急,先饮了合卺酒吧。” 此刻温观煦已经走到了近前,闻言有些扫兴,可却还是压着性子接过了酒瓢,与她喝完了合卺酒。 “玉翡……”他又要扑上前。 “煦郎,我们还要结发呢!”孟玉翡拿出了一把剪刀,冲他笑得极为温婉。 见状,温观煦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悸动,坐在了她的身旁:“好,结发!” 看着眼前乖巧听话的温观煦,孟玉翡心中忍不住得意:赵侧妃,你不把我当人看,那我就把你的儿子当狗训,反正到最后,心疼的也不是我。 随着孟玉翡一个接一个地做着流程,温观煦身上的欲火便愈发汹涌,但看着孟玉翡这幅圣洁的模样,不知为何,又不敢僭越半分,只能苦苦等着她垂怜。 到最后,眼中甚至都浮现出了几分哀求之色。 “煦郎,我们是夫妻了。” 孟玉翡说着,冲他羞赧一笑,素白的小手轻轻捏住了他的衣角。 温观煦几乎瞬间沉溺,幸福地拥住了她,倒向他们的婚床。 这一刻,他想,孟玉翡就是叫他去死,他都愿意。 第66章 重则国破家亡,不在话下 孟月临:“是的,当年没有你的介入,温砚景会在这十几年间的某一天被夺舍,所以你确实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确实欠了你的恩情。” “救人没有错,但一码归一码,你是精怪,他是凡人,你与他本就不在一个世界,你因为长生碑的诱惑而违反天道规则,这是你的因果。” “他因你得救,避开了必死的结局,欠了你的恩情,这是他的因果。” 说着,孟月临看着已经冷静下来的槐树精,道:“所以你们二人不是互欠因果,而是因果纠缠。” 槐树精听得已经乱了:“什么谁的因谁的果,老子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温砚景这小傻子是老子救回来的!” “我还没说完呢。” 孟月临道:“你们二人之间有因果纠缠需要解决,所以我提议,温砚景为你立长生碑,还你的救命之恩,你守护温砚景三年,还自己妖力伤人之过,如何?” 槐树精:“……啊?还能这样?” 孟月临:“当然,不管怎么说你都救人一命,总不能因为其中各种误会而不承认这份救命之恩。” 槐树精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淮王和淮王妃心里也忍不住忐忑。 可眼下他们担心槐树精生气暴走,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紧紧盯着眼睛猩红的槐树精,一声不吭。 许久后,槐树精抬起头。 “老子同意了,但老子还有一个要求!” 孟月临微笑:“说说看。” 槐树精:“老子要你们找出当年骗老子的人是谁,老子要亲自问问那人为什么要骗老子!” 闻言,孟月临转头看向淮王和淮王妃。 二人见状,连忙点头:“我们也有此意!” 听了这话,孟月临看向了槐树精:“为避免麻烦,你要跟温砚景签订契约,这样才能保证你能跟在他的身边。” 槐树精叉腰:“没问题!小仙师,实不相瞒,我知道自己用妖力救人的时候也伤了他的身体,如果今天不是你,那小傻子活不了三天了。” “到时候,就是老子我救人不成反害了他性命,老子其实也愁,好在你出了手,那小傻子现在平安无事,签个契约而已,老子愿意死了!” 得了他的回答,孟月临收起了业火,槐树精也从一片黑色可怕的鬼影,变成了一个白嫩的三岁小娃娃。 众人看着他撅着个雪白的屁股颠颠儿地跑向孟月临,又拉着孟月临走向温砚景的这一幕,心里都忍不住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真像一家三口啊! 在孟月临的帮助下,槐树精和温砚景签了灵魂契约,三年后自动解除。 而后,槐树精便高高兴兴地用妖力举起了温砚景,喊上了霍忱,一起回了温砚景的房间。 此间事毕,孟月临让五个丫鬟清场后,单独留下了淮王与淮王妃,掏出兽骨与龟甲,席地而坐,原地一卦。 见状,淮王与淮王妃都没说话,静静地等着她。 片刻后,孟月临收起了兽骨,站起身,看着二人。 “小槐口中那个骗子,王爷王妃可有猜测?” 闻言,二人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孟月临又道:“从卦象上看,背后之人所谋颇多,隐隐有夺运改势之状,再联想一番小槐方才的话,不难猜出对方想要做什么,但我不敢说。” 听了这话,淮王忍立刻道:“月临,你直说便是,这里只有我们。” 孟月临点点头,继续道:“精怪素来偏执,认死理,他们修行不易,天道对他们的限制也非常多。” “小槐是龙气滋养的精怪,而你们都是皇族,所以小槐亲近你们,哪怕受骗十几年都没得到长生碑,也还在尽力保着温砚景的命。” “但如果今日我们没有及时发现这一切,三日后温砚景死去,到时候小槐不仅会报复整个王府,在屠灭王府满门后,他还会被怨气彻底污染,变成恶妖。” 听了他的话,淮王妃下意识扶住了淮王的胳膊,震惊地看着孟月临:“那个骗了小槐的人,是想借淮王府养恶妖?” “不止如此,小槐是皇族龙气滋养出来的精怪,如果他成为恶妖,温氏皇族便会气运断绝。” “到时候,国破家亡,不在话下。” 孟月临的声音很轻,可落在淮王夫妇的心里却是沉重无比。 “今日的死局已经破解,但卦象显示幕后之人的谋算不止于此,所以王爷王妃,一定要尽快找到幕后之人。” 听了这话,淮王面色凝重:“你放心,月临,本王一定会严查此事!” “另外,”孟月临道:“小槐刚刚说,温砚景是和我大哥一起落的水,这是真的吗?” 闻言,淮王妃点头:“是真的,当年你大哥刚被封为世子,我们担心他年纪小被人欺负,所以就让阿景常常去找你大哥玩耍。” “那年冬天,他们和几个京城公子哥儿一起出了城,去温泉山庄玩儿,没想到在去的路上,两人的马车失了控,二人一起掉进了一个深潭里。” “好在当时御驾也在温泉山庄,同行的公子哥儿求救到了先帝跟前,先帝派人救了二人,安排太医及时抢救,这才把他们俩的命拉了回来。” 说到这件事,淮王妃又是一阵落泪。 听了这话,孟月临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一团:“那我大哥是在落水之后得了寒毒之症,从此不良于行的吗?” “是,你大哥醒来后双腿无力,无法行走,太医几番检查都说他的双腿无碍,最后定论为寒毒之症。” “那温砚景呢?” 孟月临又问:“他是落水醒来后变傻的吗?” 淮王摇头:“不是,阿景和你大哥落水那年就是你父亲战死那年,当时你大哥八岁,阿景五岁,但阿景痴傻是五年前的事,那时他十三岁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眉头拧成一团,低头赶紧又掐算了一番。 “不对,按照卦象显示,温砚景当年应该也离魂了才对,如果他没有,只能证明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 说着,孟月临又看向二人:“小槐是哪年被移栽进王府的?” 闻言,淮王与淮王妃对视一眼。 “是落水那年。” 第65章 没有我,他早就死了 ! 槐树精重复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孟月临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遭了大罪。 手心一握,业火猛地蹿高一截,槐树精立刻闭嘴。 孟月临看向一旁愣怔的淮王:“他说的你认吗?” 闻言,淮王咽了口口水,看了看槐树精,又看了看孟月临,而后小声道:“从阿景昏迷到他醒来,本王从未去过皇陵!” “不可能!” 槐树精尖叫:“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 “你不重复是不会说话了是吗?”孟月临忍无可忍。 槐树精闭上了嘴,怨恨的红眼睛死死盯着淮王。 “不过本王倒是想起来,阿景醒来后不久,皇陵突发地陷需要修缮,当时国师说皇陵的植株不可随意处置,所以整个宗室大家都认领了几棵树。” 淮王说着,看着槐树精:“或许……他就是那个时候运回来的。” “但那时阿景还未脱离危险,本王绝对没有去过皇陵,这棵树也只可能是皇陵送过来的,不是本王去运回来的,本王那会儿根本没有这个心情!” 他说得无比笃定,有理有据,孟月临点点头,看向了槐树精。 “你确定那天求你的是淮王吗?” 槐树精:“我确定,就是他!就是他!就……” “好了,你别说话了。” 孟月临受不了他这个复读的爱好,直接丢了个禁言术,而后看向淮王:“精怪修行不易,立长生碑于他们而言是极大的诱惑,我想或许是有人冒充您,骗了他。” “您仔细想想,在温砚景昏迷的那段时间,您是否丢了贴身之物?” 孟月临说着,顿了顿,继续道:“越贴身的越好,我怀疑有人拿了您的贴身之物,用秘法冒充了您,骗了槐树精。” 闻言,淮王陷入了回忆。 “他丢了,我知道。” 淮王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刚好听到孟月临的话,当即道:“当年阿景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丢了一整套我亲手做的亵衣亵裤。” 话音落,淮王慌忙去捂淮王妃的嘴,老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淮王妃一巴掌把他的手推开,对孟月临道:“当时我因为阿景的事情夜不能眠,夜里睡不着,我就起来找点事情做,我收拾箱笼的时候,发现这套亵衣亵裤不见了,我问了他,他却说不知道。” “那时,我以为他养了外室,这套衣裤落在了他外室的住处,所以也没有多问。” “因此,阿景脱离危险后,我才找了机会同他分了院子,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虽然逻辑盘顺了,但淮王却有一种老脸丢了个干净的感觉,同时也诧异地看向淮王妃:“你不是说分院子是因为我打呼噜你睡不好吗?” 淮王妃瞥了他一眼:“不是,是我觉得你养了外室,你脏!” 淮王:…… 他好冤枉啊…… 至此,孟月临觉得真相已经明了。 她没理会淮王夫妇在说什么,看向了被她禁言的槐树精,道:“你认可我的猜测吗?” 槐树精瞪着猩红的双眼,一言不发。 孟月临:“你刚刚那么激动,现在又不说话了,是什么意思?” 槐树精:…… 见他不吭声,孟月临皱起眉头:“你不说话,我便无法帮你理清因果,如果无法理清因果,那你伤害凡人,我便要以天道规则收了你。” 槐树精:…… 孟月临冷哼一声:“既然如此,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她举起手里的铜钱剑,作势就要朝着槐树精劈去。 一旁的淮王见状,赶忙拦住了她:“月临啊,你冷静一下,他刚刚还说个没完,现在一声不吭,是不是因为没法儿说话啊?” 闻言,孟月临默默地放下了铜钱剑,看着淮王,诚恳道:“我忘了,我刚刚嫌他吵,给他禁言了,谢谢温叔叔提醒我。” 说完,她解了槐树精的禁言术。 槐树精:“我真是遭了狗尿了根烧了皮烂了土,谁他爹的那么闲偷一个臭男人的内衣裤跑来抱了老子,还鼻涕眼泪都往老子身上抹骗了老子那么多年的感情!” “老子他爹的耗费这么多年的修为就为了保护你那气运残损魂魄离体的儿子,结果弄半天告诉老子老子认错人了老子遭人骗了,草他爹的老子不活了哈哈哈!” 淮王目瞪口呆,看向一旁的孟月临:“精怪不怕犯口业的吗?” “犯什么口业?他没犯口业。”孟月临疑惑。 淮王:“骂这么脏,不犯口业?” 孟月临:“这叫脏?温叔叔是不是没见过那种,用人体器官扫射祖宗十八代所有性别的骂法?” 闻言,淮王默默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 孟月临:“槐树精挺可怜的,被骗来王府打了十几年的黑工,结果还因为上当欠了因果,如果不赎清罪过,一身的修为也是废了。” “这么坏妖道心的事,换做是我,骂得肯定比他脏。” 听了这话,淮王想说什么,却被淮王妃给拉了一把。 淮王妃问孟月临:“月临,现在怎么办啊?他……他该不会要我们赔命吧?” 孟月临摇了摇头:“不会的,槐树精本性不坏,放心吧。” 说完,她抬手一握,业火立刻黯了几分。 她看着还在骂个没完的槐树精:“你是用什么方法压制住了温砚景体内的毒素和煞鬼?” 槐树精叉腰:“能用什么方法?当然是用老子自己的妖力了!你看看你看看,要不是老子,这么多鬼虫,温砚景那小傻子能活吗?” “哼,当年老子被求着来了淮王府,结果那小傻子早醒了,老子想着不能言而无信才大发慈悲,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子还是被骗了!” 孟月临:“你介入凡人的命运,你也欠下了因果,这一点你可认?” 槐树精憋屈地看着孟月临:“我认!我与他互欠因果!” 孟月临摇头:“你不是淮王求来的,所以你救他这件事的因是那个骗你的人,是你对长生碑的渴望,不是他也不是淮王府。” “不仅如此,你是用妖力救的他,是你介入凡人的因果,与他无关。” 听了这话,槐树精又疯了:“凭什么!老子救人还救错了吗?不管怎么说,那小傻子是不是老子救的?没有老子,他是不是早被夺舍了?” 第64章 槐树精 月砚台是淮王世子的住所,占地面积仅次于淮王主院。 虽然淮王世子他痴傻多年,可王府从来没有亏待过他,所以月砚台十分奢华,几乎是一步一景。 所以,当霍忱在西南角真的找到一棵槐树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又等了好一会儿,霍忱才看到槐树上悠悠掉下一片叶子,他立刻不动声色地里走开,回到了大红色的婚房。 此时此刻,温砚景双脚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身上的黑色纹路淡了许多,却还没有完全消散。 孟月临站在月砚台空地上,面前是那盆血和昏迷不醒的温砚景,正开坛做法。 月色朦胧,孟月临穿着红色袍裙,满头墨发披在身后,手握一柄铜钱剑,脚踏罡步,剑声猎猎。 铜钱剑的每一次挥动都会带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随着剑尖越来越快,那抹光芒也越来越亮。 那盆血内的鬼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随着金芒越来越亮,鬼虫越来越不安,甚至有几只鬼虫跃出黑血,企图从盆里跳出去。 可孟月临早早在盆身上贴了一张符,鬼虫根本出不来。 此刻,闻讯赶来的淮王与淮王妃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发生了何事,远远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惊胆战。 “王爷,王妃,霍忱回来了!” 听了这话,淮王和王妃同时转头,见到霍忱的时候,立刻上前:“怎么样?可曾找到?” 霍忱绷着脸,缓缓点头,却谨记着孟月临的话,没有开口声张。 淮王妃见状,捂着胸口往后趔趄了一步,半靠在淮王怀里,呜咽着没有开口。 淮王揽着淮王妃的肩膀,面色十分凝重:“传本王命令,今晚月砚台所发生之事决不可外传,如有违背,格杀勿论!” 话音落,淮王身边的影卫立刻领命,开始封锁消息。 而此刻,孟月临铜钱剑上的金芒已经到了耀眼的地步。 几乎陡然之间,她旋身面向昏迷不醒的温砚景,脚下踏着七杀降魔步,手中之剑直指温砚景心口。 淮王几乎刹那间捂住了淮王妃的嘴,生怕她喊出声破了孟月临的术法。 伴随着金芒刺入温砚景的胸口,他面前装着鬼虫的盆忽然沸腾了一般。 所有人都看到无数鬼虫从盆里高高跃起,又被一层无形的结节拦了回去。 溅起一大捧黑血,落在盆外的地面上,泛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随着金芒没入温砚景胸腔,鬼虫的动静越来越大,溅出来的黑血渐渐变少,到最后,只听到鬼虫互相撞击蠕动的声音,再没有一滴黑血。 孟月临见状,朝着被黑血浸湿的地面丢了一个烈火诀。 只听“轰”地一声,那些血液仿佛火油一般瞬间燃起,紧接着,一道难听的嘶吼声,响彻月砚台。 火焰中,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扭曲着显现出来,四周狂风骤起,整个月砚台的气温陡然下降,众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而从这个身影出现开始,鬼虫便停止了挣扎。 “你为何坏我好事!” 黑色鬼影在火焰中不断挣扎,猩红可怕的眼睛死死盯着孟月临,带着浓郁的恨意。 听了他的话,孟月临丝毫不惧,看着黑色鬼影,冷声开口:“世间精怪皆要遵循天地法则,你藏身于淮王府,得淮王府庇佑生了灵智,本该报恩。” “可你不仅不知恩图报,还为了化形剑走偏锋,企图夺舍淮王世子躯壳与命格,今日我灭杀你,是替天行道!” 闻言,黑色鬼影大笑出声:“报恩?报谁的恩?淮王吗?可若不是他把我困在淮王府,我怎会到现在都无法化形!” 孟月临丝毫不为所动,看着黑色鬼影被业火灼烧,道:“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你找谁报复,我不会管,但温砚景是无辜的。” “你不能因为打不过老子就拿人家的儿子出气。” 听了这话,黑色鬼影气得在业火里尖叫:“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他骗了我……” 孟月临看向不远处的淮王:“你骗这个槐树精什么了?” 淮王一脸迷茫:“本王……本王不知道啊!”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个槐树精,谈何欺骗? 见他模样不像在撒谎,孟月临只能又看向槐树精:“他骗你什么了?你说说看,别到头来只是误会一场,那我真的会送你魂飞魄散。” 听了这话,槐树精愤怒不已,指着淮王大声道:“当年你儿子和孟家世子一起落水后昏迷不醒,你求我救他,还说等我救了你儿子,你就给我立长生碑!” “你现在说你不知道,那我算什么!我为了救你儿子耗费的修为又算什么!” 话音落,在场所有人,包括淮王妃都用看渣男的眼神看向满脸无辜的淮王。 淮王:“……啊?”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些?他怎么不知道? 孟月临见二人都没有撒谎的样子,知道这里面绝对有误会,当即对淮王道:“您过来说话,槐树精在业火之中,伤不了您。” 闻言,淮王松开淮王妃,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孟月临跟前:“本王真不知道他说的是何事,阿景落水昏迷后,本王确实到处求神拜佛,为阿景祈求一条活路。” “但本王很确定,当时拜的都是正经神仙,肯定没有拜过妖精鬼怪!” 话音落,槐树精尖着嗓门道:“怎么没有拜?你拜的我就是精怪!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 眼看着槐树精又要开始重复,孟月临按了按发胀的脑门,指着他道:“你给我闭嘴,再不闭嘴我加大火力了!” 槐树精:“……” 不甘不愿地闭了嘴,那双猩红地眼睛里满是怨恨。 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对槐树精道:“淮王是怎么求到你的面前,你还记得吗?” 槐树精:“记得!” 孟月临皱眉:“记得你倒是说啊!” 槐树精:“不是你让我闭嘴了吗?” 孟月临:“……” 她深吸一口气:“现在张嘴,回答我的问题!” 槐树精:“原本我是长在皇陵的守灵槐树,受龙气滋养后生出的灵智,那天夜里,淮王靠在我身上哭,说他儿子昏迷不醒,若再不醒来恐怕就醒不过来了。” “他说只要他儿子能醒来,他愿意为恩人立长生碑,供奉一生,我想着有这样的好事,我当然愿意了,所以我就来了!” 说着,槐树精又怨恨了起来:“谁知道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他骗了我……” 第63章 世子昏倒,脑袋着地,要出大事了 屋子收拾妥当,淮王妃和阿鬼说了几句话后,便因晚宴那头离不开她先行离去了。 回宴厅的路上,嬷嬷忍不住问淮王妃:“王妃,奴婢觉得好生古怪,这真的是世子爷吗?” 淮王妃按了按微红的眼眶,道:“谁说不古怪呢,但月临是有大本事的人,她不见得会在这种事上做心眼。” “况且此前她也确曾说了,阿景痴傻的原因是失魂,这和当年那位云游至京城的大师说的一样,我没理由不信她。” “阿景也说了,他当了好久的游魂,是靠月临耗费功力和修为才能回来,想必这其中的艰辛也不是我们能理解的,分房便分房吧,我不掺合他们小两口。” “哎,这事儿说到底,已经不是凡人之力可为之,我只希望明日我儿醒来,能想起我是他娘。” 说着,淮王妃又落了泪。 嬷嬷见状,赶忙安慰了起来。 二人渐行渐远,朝着宴厅的方向慢慢走去。 在她们离开之后,容瑶从廊柱后头走出,看了一眼二人来时的方向,迅速朝着孟玉翡今日大婚的思齐斋走去。 此刻,月砚台。 阿鬼坐在刚收拾出来的书桌前,铺纸研磨,提笔开始写字。 因为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拒绝靠近的气场,所以没有下人敢过来问什么。 不知写了多久,天色漆黑,有下人在屋内摆好了晚膳,他也写了厚厚一沓纸张,这才终于吹干笔下墨迹。 “你叫什么名字?”他看向屋内正在忙碌的少年,如是问道。 “回世子的话,属下霍忱,是自幼陪伴在世子身边的贴身随从,我的武功是王爷教导,这些年跟在世子的身边,负责世子的饮食起居和日常安全。” 听了这话,阿鬼点点头,而后道:“你对我忠诚,还是对王爷王妃忠诚?” 闻言,霍忱看向他,不解其意。 “在你的心里,我是你的主子,还是王爷王妃是你的主子?”阿鬼一边状若无意地又问了一遍,一边悄悄在另一只手上掐了个真话诀。 “在霍忱的心里,只有世子是霍忱的主子,但王爷与王妃是世子的父母,对霍忱而言,也是主子。” 霍忱说着,心里生出了些许忐忑。 阿鬼手里的真话诀没有反应,证明霍忱没有在撒谎。 他散了诀,起身走到霍忱跟前,将自己写了一个时辰的一叠纸装进信封里递给他。 “明日我醒来后,提醒我不可对孟月临有任何冒犯,如果我不听,再把这些东西给我。” 听了这话,霍忱虽然不解,却还是接了过来:“霍忱谨记世子之命!” “退下吧,我要睡了。” “是!” 阿鬼其实早就有些撑不住了,毕竟残魂归位,归位后却还是缺了一魂一魄,这不管是对身体还是对魂体来说,都是极大的亏损。 过去他只是一道残魂,修的是鬼道,所以残不残的对他影响不大。 可如今他残魂归位,一身属于鬼修的修为散去,只剩不足十分之一,于他而言实在难以支撑。 若非想要为明日的失忆做足准备,他根本无法维持清醒这么长时间。 所以,霍忱刚刚走出房门,阿鬼就一头栽倒在地,彻底昏死了过去。 霍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世子爷头朝下“咚”地一声倒下,吓得赶忙冲上前把人抱起来,扭头朝着婚房冲去。 “世子妃,求求你救救我们家世子!他不知为何忽然昏死过去了!脑袋着地,只怕是要出大事了!” 屋内,孟月临刚刚卸完了全部的新娘妆容,正在外间和五个丫鬟围在一起吃东西,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星渺,你去跟他说,世子不是昏死过去,是睡过去了,叫他把人放回床上睡觉,明日一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听了这话,星渺放下碗筷,劝道:“小姐,要不还是做做样子吧,免得到时候传到王爷王妃的耳朵里,还以为你不管世子爷的死活。” 孟月临:“我本来也不想管他的死活!” 星渺劝道:“小姐,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去看一眼,做做样子,到时候别人就是想挑你的错也没处可挑,对不对?” 孟月临承认星渺说得有点道理,她也知道自己确实应该去看看,但她实在有些不想见外头的人。 纠结了半天,她还是不情不愿地让人打开了门,叫外头的霍忱把昏睡的阿鬼背了进来。 然后趁着阿鬼现在毫无防备,她狠狠地将他两条腿上的三阴交穴都给揉了一遍,最后在他双臂的内外关穴分别插入了一根银针,然后回去继续吃饭。 “小……世子妃,您快看,银针黑了!”风静忽然一阵惊呼。 闻言,孟月临立刻放下手里的碗筷,大步流星地来到了阿鬼的身边一看。 何止是黑了! “怎么还发红?”云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孟月临捏着阿鬼的手腕,脸色越来越沉。 霍忱看着她脸色绷紧,忍不住问道:“世子妃,世子他到底是怎么了?” “你们家世子变傻的时候,是不是中了毒?”她问道。 霍忱闻言,点点头:“当年世子出事的时候,确实有中毒的迹象,但毒素很早就解了,是好几位太医都确认过的!” 孟月临:“解个屁,那是他生魂离体后,被邪祟盯上了,邪祟怕这具躯壳完蛋,用自己的鬼气把毒素给压制住了!” 说着,孟月临一把扯开了阿鬼胸前的衣襟,飞快地在他心口和膻中几处大穴落针。 很快,在众人的注视下,原本光洁的胸膛上浮现出密密麻麻,如蛛网一般的黑色纹路。 这些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阿鬼的心口处蔓延。 孟月临面色严肃,以自身灵力为引,将围攻心口的毒纹缓缓逼退,引导着毒纹退下上半身,来到了双腿。 而后,她用灵力在阿鬼的两个脚心各划了一个十字口。 刹那间,乌黑浓稠,泛着腥臭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那是什么!” 霍忱瞪大了眼睛,看着涌入木盆里漆黑的血液,盯着在血液里不停蠕动的虫子,满脸震惊。 “鬼虫。” 孟月临道:“用以夺舍之法,专门吸收人的阳气。” 她说着,看向霍忱:“你悄悄去月砚台的西南角看看,是不是有一棵槐树正在掉叶子,如果有,立刻回来告诉我,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第62章 阿鬼,你竟如此算计我 费穆真人转身冲阿鬼道:“明日你就会忘记天机门的一切,直到你找回缺失的一魂一魄后,你的性命和记忆才会完整。” “切记,月临是你命定的贵人,你不可做任何伤害她的事,否则你死了也白死,于我们家月临来说无益无害。” 闻言,阿鬼立刻躬身作揖:“阿鬼谨记费穆真人教诲!” “月临啊,”费穆真人摸了摸孟月临的脑袋,声音温柔:“师祖这次是真的离开了,以后的路就要靠你一个人走下去。” “你一定要记住,你是天机门少主,不是贾诩,绝不可伤天地人和,一定要遵循天机门门规,万不能僭越。” “我和你师父,等着你大道修成的那天!” 说着,费穆真人的分身渐渐散开。 孟月临叹了口气,握着掌心的耐克符,冲着她的虚影抱了一礼:“弟子谨遵师祖教诲!” 最后一个字落下,费穆真人的分身彻底消散。 月砚台之余一片死寂。 孟月临转身看向阿鬼,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阿鬼摇摇头:“此事无论怎么说都有利于我,我心中只有感激。” 孟月临:“我问的是,你对你是温砚景残魂之事,当真一无所知吗?” 阿鬼闻言,抿唇不语。 孟月临见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盯着我一个人算计是吧?” “月临少主!” 阿鬼立刻解释:“初次见到温砚景之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这人身上对我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当时我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因为他魂魄不全的缘故。” “真正发现我可能是他的残魂是今日。” 阿鬼说着,认真地看着孟月临:“我上了温砚景的身以后才隐隐有了猜测,直到刚刚你用罡印杀了他体内的煞鬼,我才确定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道:“那你怎么解释花轿被换之事?” 闻言,阿鬼抿住了嘴唇。 孟月临:“你总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也没有发现有人中途趁乱调换了花轿吧?” 阿鬼还是不说话。 孟月临:“我们认识有好几年了,师祖说可以信任你,这些年你也从来没做过让我怀疑的事,否则我就是给自己贴醒身符也不会让你帮我看着。” “你放任温观煦调换花轿,然后又上了温砚景的身把花轿换回来,我不信你是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和温砚景的关系。” “阿鬼,你早就猜到自己是温砚景的残魂,你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上他的身,你怕你贸然告诉我你和温砚景的关系,会被我质疑你想要夺舍这个傻子。” 听了这话,阿鬼抿着嘴唇,黝黑深邃的眼睛盯着孟月临,一眨不眨。 “我早说过我们是同伴,阿鬼,你不必如此。” 说完,孟月临转身朝着婚房走去。 天地盟约已成,如今木已成舟,她没有办法反悔,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只是这整件事让人想不通的地方太多,她需要好好静一静。 看着她的背影,阿鬼久久未说一个字。 孟月临回到房间后,她设在四周的隔绝阵法也撤了去,五个丫鬟似有感应一般看了过来,见到只有世子一人站在原地的时候都有些惊讶。 他此时的神色,实在没有半分此前略带痴傻的模样了! “阿景?”淮王妃恰好此时来了,见到阿鬼站在那里,颤抖着小声喊了一句。 听见声音,阿鬼看了过去,见到她的时候,眸光暗了暗。 “阿景,你……你认得我吗?” 淮王妃红着眼睛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人,却又怯怯地不敢上前。 见她如此,阿鬼想了想,道:“王妃,我有话同你说。” 淮王妃闻言,面上先是一愣,而后眼泪夺眶而出:“你叫我什么?” “实不相瞒,今日之前我只是一缕残魂,得月临少主所助才能魂归其位,我对您并不熟悉,所以没办法叫你一声娘。” 阿鬼的神色十分认真:“月临少主对我有大恩,但因为我魂魄离体太久,至今还缺一魂一魄的缘故,明日醒来我便会失去记忆,所以我想请王妃助我。” 听了他的话,淮王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看着阿鬼,使劲点头:“你能好起来,我已经十分满足,你想要做什么,告诉我就是!” “请王妃为我准备笔墨纸砚,另外,在月砚台为我再安置一间房。”阿鬼道。 淮王妃先是点头,而后一愣:“你要和月临分房?” 阿鬼点头:“是,月临少主为了我耗费了数年功力,在她修养恢复之前,我不能打扰她,所以需要分房。” 淮王妃面露难色:“可是阿景啊,今日是你和月临的大喜之日,洞房花烛夜就分房睡的话,传出去了,对月临的名声也不好。” 听了这话,阿鬼道:“王妃可以放出风声,是我在大婚之夜触怒了月临少主,被赶出洞房的。” “这……”淮王妃有些犹豫。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坏的是自己儿子的名声,她难免是要纠结。 “月临少主与我有大恩,无论王妃觉得此事妥是不妥,我都会如此做。”阿鬼没有耐心跟淮王妃掰扯,干脆地摆出了自己的态度。 一听这话,刚刚还在犹豫的淮王妃立刻道:“你别误会,娘只是觉得事情或许会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比如……比如我们谁也别将你们二人分房的消息透露出去,你说呢?” 如果能这样当然最好。 但阿鬼深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他今晚之后就会失去在天机门当阿鬼的全部记忆,他也无法保证失忆后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王妃见谅,我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便是一切由我承担,如果王妃觉得有碍我的名声,那正好后续安稳魂体还需要月临少主的帮助,我这就去同她说一切不必。” 说完,阿鬼抬脚就朝着婚房走去。 见状,淮王妃赶忙紧追几步拉住了他。 “你这孩子,娘不是这个意思,娘只是觉得……唉……罢了罢了,娘知道你一心要报恩,就依你吧!” 说完,淮王妃喊来自己的贴身嬷嬷:“去叫几个人来,把月砚台另一间主屋收拾出来,记得找嘴巴严实点的!” “是!”嬷嬷应声,转身看向守在附近的五个丫鬟:“你们几个,跟我来!” 阿鬼见状,当即道:“她们是月临少主的人,要去伺候月临少主,另外找人吧。” 闻言,淮王妃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满,但她什么都没说,示意嬷嬷一切听他的。 第61章 我和他到底谁才是真的天机门少主 “师祖?!” “费穆真人?!” 孟月临和阿鬼不约而同地道:“您不是去应劫了吗?” 闻言,费穆真人飘到二人跟前,绕着俩人转了一圈,笑得见牙不见眼:“当然是为了见证我们天机门独苗的婚礼呀!” 说完,费穆真人现出真身,立于祭坛前,对着二人道:“暮春之四月廿三,顺应大道之运,天机门首徒孟月临,与大苍国淮王世子温砚景,缔结连理。” “天地为证,祖师为鉴,此间往后,你夫妻二人共赴大道苍茫,和合共生,道心永固!” “婚事已成,肃此敬告,诸天神佛皆为见证!” 话音未落,费穆真人的身影就淡了三分,与此同时,天边雷动,滚滚从头顶而过。 孟月临和阿鬼都知道,这是天地盟约已成时的天地异象,代表着修真者的承诺。 她一时间有些懵,心底也隐隐有了猜想。 “师祖,阿鬼是温砚景的残魂对吗?”她问道。 费穆真人闻言,笑眯眯地道:“你猜猜看呀?” 孟月临:“您早就知道了?” 费穆真人:“没有的事儿,怎么会早就知道了呢,师祖和你师父也是很晚才知道的。” 话音落,孟月临立刻抓到了她话语里的漏洞:“师父不是早就登真了吗?她怎么会知道阿鬼的事?” 费穆真人见自己说漏了嘴,面上露出了几分慌张。 就在她打算卷走剩下的灵香逃之夭夭的时候,孟月临先她一步拦在了中间:“师祖要是不说清楚,这口灵香我决不让您吃到!” 听了这话,费穆真人气得眼睛红红:“不孝女,这么对待你师祖,我一把年纪了,吃你两口香火你都舍不得,将来你还会孝敬我吗?” 孟月临面无表情:“师祖,您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现在作为一个鬼修,我不收了您就是在孝敬您,而且您早就去应劫了,现在不过是一个分身而已。” 费穆真人:“死丫头,你这张嘴就不能让让我老太婆吗?一点尊师重道的精神和尊老爱幼的美德都没有,你师父就这么教你的吗?” 孟月临:“师祖,修行之人不问年岁,您虽然是几百岁的老太婆了,但您比我还能打,魂体比我还凝实,应劫完就能登真,您才应该爱我这个幼小的徒孙!” 费穆真人:…… 她干脆看向那边不说话的阿鬼,指着他道:“死小子,你忘了当初我老太婆是怎么救你的了是吧,现在娶了媳妇忘了恩,就看着你媳妇欺负我吗?” 阿鬼:“师祖,月临少主的话比您有道理。” 说着,他视线落到孟月临的背影上,继续道:“而且月临少主的疑惑,也是我的疑惑,我也很想知道。” 费穆真人:…… 她气得原地转了两圈,而后一屁股坐在蒲团上,道:“你师父早就算到我会捡到阿鬼,所以留了一道遗念,在我感应到我的劫数后才会显现出来。” “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阿鬼是月临你未婚夫的残魂,而且你们之间注定有这一趟交集,所以我才把他交给了你。” 说着,费穆真人看向阿鬼:“你就是温砚景,跟我们家月临就是天定姻缘。” 话音落,阿鬼脸上飞快染上红晕。 孟月临:“阿鬼只是一魂五魄,就算他回到了本体,那也是二魂六魄,依旧还缺一魂一魄,师祖,这一魂一魄在哪儿?” 费穆真人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师父起卦也算不到,这就是你和他要解决的事儿了。” 孟月临闻言,冷嗖嗖地笑:“除此之外,您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吗?” 费穆真人被她看得魂体发冷,连忙又道:“啊啊啊,对,这个……阿鬼他归位了也还是残缺的,再加上他的身体被煞鬼侵占过,所以会有点后遗症哈!” 孟月临:“什么后遗症?” 费穆真人:“就是他明日醒来,会失去在天机门当阿鬼的全部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缺失的一魂一魄迟迟找不到的话,他还……他还……” 费穆真人忽然眼神飘忽了起来。 孟月临眯了眯眼:“师祖,他还会如何?” 费穆真人:“这个……修行之人不畏惧这些的哈!” “到底是什么?”孟月临开始磨牙。 费穆真人:“他还活不过二十岁,并且……克妻……” 孟月临面色一变:“有多克?” 费穆真人声音渐小:“就是……挺克的……比如说破财啊,倒霉啊,功法倒退啊,大道难成之类的……” 话音刚落,孟月临面无表情地掐灭了一支灵香。 费穆真人赶忙道:“别急别急,师祖和师父是绝对不会坑你的,这都是有办法解决的呀!” 孟月临冷脸看着她:“当初定亲的时候,明明说的是这门婚事有益于我的大道,现在却变成了克我大道,这不是坑我是什么?” “我都忍不住要怀疑,我和他到底谁才是天机门的少主了!” 她指着那边默不作声,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阿鬼。 “当然你才是天机门少主了,你可是我们的亲徒弟呀,只是这事儿有点复杂,还是你师父干的,不是我干的,具体到底如何,我是真不知道。” 费穆真人紧张地看着孟月临悬停在第二支灵香上的手,满脸急切:“当然了,这个事儿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只要在阿鬼满二十岁之前找回残缺的一魂一魄,这事儿就能解决啦!” 孟月临冷笑:“说半天你们让我履行这门婚约,还是为了阿鬼!” 她瞥向他:“或者说,你们就是为了温砚景!” “我这个天机门少主,干脆也让给他算了!我宁愿出去当散修!” 费穆真人叹气:“月临啊,别生气了,你才是我和你师父从小养大的孩子,阿鬼只是一个外人,我们不会为了别人伤害你的。” “你师父说这门婚事对你大道有益,那她就绝对不会骗你,但具体是为什么,师祖我是真不知道!” “你师父这么安排一定有她的道理,她和我都是不可能害你的,你要相信我呀!” 听了这话,孟月临沉着脸没有应声。 费穆真人飘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在她掌心画了个对号。 “小月临,师祖今日之后就完全去应劫了,木已成舟,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切记要护好自己。” “这个是我们天机门祖传的耐克符,你画在自己随身之物上和床头上,能扛得住一点他的晦气。” 孟月临看着掌心金灿灿的符号,沉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60章 阿鬼:姑奶奶,我真出不来了 “你说什么?”孟玉翡猛地扭头看向她:“你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忽然拔高了许多,几人都是吓了一跳,纷纷跪在了地上。 孟玉翡盯着容瑶:“你确定吗?” 容瑶匍匐在地上,道:“小姐,奴婢……奴婢是亲眼所见,淮王世子好像确实不傻了。” 听了这话,孟玉翡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不过……” 容瑶又继续道:“小姐,不过奴婢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都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一下就好起来,所以奴婢猜测或许是有人教了他什么!” 说着,容瑶吐出一口气,语气笃定:“肯定是这样的,当时大小姐的语气听上去很生气,但那种情况下她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所以她就教唆世子为她出头!” 孟玉翡端坐在梳妆台前,眸光冷冷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而后闭上了眼睛。 “都起来吧,容珠,快些给我梳妆。” “是!” “容瑕,你去宴厅看看二哥和五哥在不在,若是在的话,问问他们今日都跟欧阳子赟说了什么。” “是!” “容瑜,你去我嫁妆里把我师父送的添妆找出来,放到喜床的枕头底下。” “是!” 说完这些,孟玉翡闭上了眼睛,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喜房内陷入了安静,只有容珠的梳子落在孟玉翡头发上的细微响动,气氛立刻压抑了下来。 * 月砚台。 孟月临的巴掌落在阿鬼的灵台后,阿鬼便陷入了昏迷 此后,孟月临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将床上的喜果摆成分魂阵,把阿鬼放在了上面,往他身上打满了罡印后,她坐在床前,诵念起了离魂咒。 这是天机门灭杀三个以上厉鬼最常用的一套流程。 按常理来说,寻常厉鬼捱不到念咒的时候就不行了,即便侥幸没有魂飞魄散,也会变得虚弱无比,很好拿捏操控。 但阿鬼是鬼修,这些年在天机山上修行也攒了一点点功德,所以,孟月临用了一整套流程。 整整重复了三遍。 结果毫无动静。 “这不可能啊!” 孟月临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少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心。 “是哪里出了问题?” 掌心内,金光隐隐闪烁,证明她刚刚用的都是实打实的全力,就算温砚景身上有什么煞鬼,这会儿也该魂飞魄散了。 可为什么阿鬼还没有出来? 这么想着,孟月临咬破左手中指,挤出一滴血抹在温砚景的眉心。 只听“嗡”地一声,她和阿鬼当年签下的契约印记隐隐浮现,证明阿鬼还在,她的杀招也没有对他造成伤害。 可阿鬼为什么还出不来? 为什么温砚景还没有醒? “叩叩叩!” 屋外传来了叩门声。 “谁?”孟月临问道。 “世子夫人,王妃差人来传话说,时间差不多了,问我们这边摆祭坛有没有缺什么,她让人立刻送来。”星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孟月临这才看向屋内的更漏,快到酉时了。 她心里有点着急,对着屋外道:“没有什么缺的,你们把长桌和香炉搬出来就行,我立刻来!” “是!”星渺应声退下。 孟月临站起身,弯腰俯视着还在呼呼大睡的温砚景,深吸了一口气,把烈虎璋放在了他心口。 “阿鬼,我知道你听得见,也知道你没有危险,我把烈虎璋留下,先出去摆祭坛,你早点从温砚景的身上出来。” 说完,她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喜房外走去。 虽然不信任伙伴是大忌,但孟月临已经灭杀了温砚景体内的煞鬼,她排除了所有外部原因,便只能猜测是阿鬼不愿出来。 毕竟以他的修为,再加上和她的契约关系,想赖在温砚景体内,且不被她的术法所伤,确实不难。 她拿上了祖师爷的画像,走得很快,所以没有看到,在她转过身后,放在温砚景胸口的烈虎璋忽然裂开了一道小缝。 屋外。 星渺几人已经将祭台摆好了,见到孟月临出来,纷纷迎上前来。 “小姐,灵香少了一半!” 雾隐小声道:“我分明记得嫁妆里有两盒灵香,但我刚刚去取的时候发现空了一盒,一支也没有剩。” 闻言,孟月临点头表示知道了。 而后她走上前,在准备好的架子上挂上了祖师爷的画像。 五个丫鬟退到了边缘的位置,孟月临跪在祭台前,手里拿着没有点燃的灵香,口中念念有词。 时间刚到酉时,天边忽然滚过阵阵闷雷之声,孟月临睁开眼,右手打了个响指,手里的三只灵香无火自燃。 袅袅烟气散向四面八方,很快,整个月砚台便被清香笼罩,五个丫鬟纷纷转过身,背对着孟月临的方向,守着不让人靠近。 一身红衣的孟月临从蒲团上站起身,庄重地走向祭台,将手里的灵香插进香炉,而后拿起黄表纸,点燃后放到了铜盆里。 就在此时,房门“嘎吱”一声响,面色严肃认真的阿鬼从里面走了出来,快速走到了孟月临的身边跪下。 “祖师爷在上,请受坐下门徒一拜!” 说完,他虔诚叩首在地。 孟月临一边烧着黄表纸,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直到手里最后一张纸烧完后,她拉着阿鬼站起身,眉头不高兴地皱着。 “你还不出来?” 阿鬼无奈苦笑:“姑奶奶,我真的出不来……” “煞鬼已经被我弄死了,没错吧?”孟月临满脸怀疑地看着他。 阿鬼委屈极了:“没错,但我真的出不来,不信你用离魂咒打我试试!” 听了这话,孟月临干脆利落地掐了个诀,再次打在了阿鬼的脑门上。 这次,她清晰地看到阿鬼的魂体被她打出躯壳一半,而后又被什么东西给拉了回去。 “看吧,我真的没骗你!”阿鬼生生挨了两下,虽然不至于受伤,可也不好受。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把烈虎璋递给孟月临:“这玩意儿也坏了,不知道怎么搞的,你找机会让胡姬找人修一下!” 闻言,孟月临刚要接过来,就猛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大婚之日啦!” 一道虚影从裂开的缝隙里钻了出来,直接飘到了灵香上盘旋了一圈,原本刚刚点燃的灵香瞬间少了一半。 孟月临与阿鬼盯着那道身影,纷纷瞪大了眼睛。 第59章 淮王是瞎吗?护着一个乡下土妞? 今日大婚虽然颇多插曲,但不少人还是很羡慕温观煦能迎娶大名鼎鼎的京城仙姝,所以晚宴上,专程来恭贺他的人倒是不少。 温观煦一脸的春风得意,在众多羡慕声中,面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 云寒过来,小声告诉他后院的事情后,他的笑容微微滞了滞。 略意思村,温观煦低声道:“广文馆的山长和老师们已经来了晚宴,开宴之前是我与他们结交的最好时机,我不能现在离开,你去看看。” “若孟玉翡没什么大碍,就别让姨娘不痛快,知道吗?” 听了这话,云寒点点头,将刚刚收到的金子拿了出来。 温观煦十分满意地收下了。 “孟玉翡虽然是个庶女,可这十几年侯府都是她亲娘当家,她的陪嫁必定不少,若是姨娘不在喜房,该算了的就算了,别伤了她的心。” 云寒点头:“是!” 他走后,温观煦回到了社交场,有人忍不住打趣儿,问他是不是新夫人等不及了。 “我想着今日一天,拙荆十分辛苦,所以叫云寒带点吃的过去,让她垫垫肚子,免得饿坏了。” 听了这话,大家忍不住纷纷感慨:“温大公子果然如传闻一般,风度翩翩,温柔体贴啊!” “是啊,怪不得能娶到京城仙姝,就是这爱妻子的心,我们都是万万比不上的!” 闻言,温观煦笑容灿烂:“诸位过奖了,过奖了,温某惭愧,不敢当啊!” “哈哈哈,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来来来,多饮多饮!” …… 云寒来到喜房的时候,门外几个嬷嬷们正凑在一起,看着喜房内的孟玉翡跪得笔直,说着悄悄话。 “看着就是个没长毛的丫头片子,怎么会是京城学子们的梦中仙姝呢?该不会是不守妇道吧?” “乱说什么呢?好歹也是冒充嫡女被养大的,不守什么也不会不守妇道!” “我听说是那些学子们会去清音堂求什么文昌符,供奉文昌符的学子们,中榜率极高,而这些文昌符都是她画的,所以才这么得学子们推崇!” “那不是殿试前还有不少学子要来求她给文昌符?” “肯定的,每年各大书院结业考前,清音堂的香火都是最旺的!” “今年殿试推迟到了5月份,我们家大公子这个时候娶了她,可真是明智啊!” 听着这些嬷嬷们口无遮拦的议论,云寒沉着脸走出来,清了清嗓子。 嬷嬷们闻声立刻闭上了嘴,纷纷低着头垂着手站在两旁。 “今日这些话,是谁同你们说的?”云寒问道。 嬷嬷们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有一个嬷嬷站了出来,小声道:“回云寒公子的话,是夫人说的。” 听了这话,云寒不由得挑眉:“夫人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还有,夫人训斥少夫人的时候,你们怎么都不拦着点?” “夫人说,少夫人名头响名声大,在学子们之中很有分量,如果过门的时候不能给她立好规矩,将来只怕是不好管束。” “是啊云寒公子,今日本来夫人只是想看看少夫人有没有好好坐床,没打算立规矩,谁成想一到喜房竟然空无一人,这才想给她立点规矩的。” “夫人为在喜房等了好久才等到少夫人回来,谁知少夫人回来时穿着男人的衣服,还推到了咱们大公子的头上,夫人这才一怒之下,要给少夫人立规矩的。” “就是啊,谁不知道我们家大公子从来有礼守矩,怎么可能带着少夫人在大婚之日做这样的荒唐事?肯定是少夫人撒谎,夫人这才不悦的!” 听着这几个嬷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一旁被拦着的容瑶和容瑕都接不上话。 赵侧妃来喜房之前,她们四个被温观煦赶出来了,她们是和赵侧妃一同发现孟玉翡不在的,根本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去干了什么。 是以这会儿,她们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叫云寒去把温观煦叫来救人。 云寒听了几个嬷嬷的话后,视线落到了喜房门上。 他是男子,按规矩不能进入后院,所以他本来也没打算进喜房。 “大公子听说了喜房这边的事,特意让我来说一句,今日大喜,无论何事,适可而止便是,别闹得太过,那毕竟也是你们的主子。” “况且夫人真意并非给少夫人难堪,碎瓷片既然已经跪了那便够了,包扎了伤口再跪在软垫上便是。” 嬷嬷们闻言,有些犹豫:“可是这是夫人的命令……” 云寒:“若伤了少夫人,耽搁了晚上的洞房,你们担待得起吗?” 听了这话,嬷嬷们都有些讪讪。 云寒走到容瑶与容瑕二人面前,道:“少夫人有错在先,被夫人抓了个正着,受罚也是应当的,大公子特意让我来说一声,叫少夫人莫往心里去。” 闻言,二人纷纷点头,红着眼睛道谢,目送云寒离开后,立刻进了喜房,把嬷嬷们赶出去,将孟玉翡从碎瓷片上扶了起来。 容瑜给她处理伤口,容珠抓紧时间为她梳头,容瑶和容瑕把云寒的话转述给了孟玉翡。 “小姐,还好大公子是会心疼人的!” 听了这话,孟玉翡闭着眼睛,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嘲讽。 “他若真的心疼,就该告诉赵侧妃是他让我换衣服陪他出门,而不是让云寒过来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跪碎瓷疼,难道跪过碎瓷的膝盖,跪在软垫上就不疼了吗?” 听了这话,四个丫鬟纷纷红了眼。 她们家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罢了,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总得自己承受。”孟玉翡叹了口气。 “容瑶,孟月临那边是什么情况?” 她今日受尽屈辱,迫切要听见孟月临不如意,否则她实难快活! “回小姐的话,今日拜堂的时候,有一个欧阳公子当众羞辱大小姐,说大小姐嫁给一个傻子不如嫁给他,至少他还能叫大小姐尝到做女人的滋味儿。” “这话下流又无礼,淮王殿下当时就要动手,被大小姐拦下后,却是那个傻世子把欧阳公子给打了一顿。” “人被打后,淮王殿下命人把欧阳公子送了回去,据说欧阳公子被欧阳大将军狠狠叱骂了。” 听了容瑶的话,孟玉翡的脸上一点点凝聚起了愤怒与不满。 凭什么! 孟月临只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妞,那个傻子护着她也就罢了,淮王难道是瞎的吗?淮王竟然也护着她? “哦对了!” 容瑶忽然又道:“小姐,说来也怪,拜完了堂后,淮王世子好像立刻不傻了!” 第58章 本夫人不想为难你,就跪到洞房吧 闻言,孟玉翡立刻就要解释。 可不等她开口,几个婆子一拥而上,她立刻就被拧着胳膊,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双膝重重砸下,疼得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夫人误会了,我不是私跑出去,我是和煦郎一起出去的!” 孟玉翡知道眼下必须要尽快把话说清楚,所以顾不得喊疼,忍着哆嗦说道。 没成想,赵夫人闻言却是一声冷笑:“简直放肆又无耻!你自己不守规矩,还想污蔑我儿?” “全京城谁不知道观煦最是克己复礼?岂会做出你口中那等不守规矩之事?” 说着,赵夫人更生气了:“区区一个侯府庶女,攀上了王府的高枝还不知感恩,竟然还敢在这里胡扯攀咬,妄图害自己的夫君名声扫地!” “这才新婚就如此大胆,若放任你继续,岂不是要将我儿这辈子都毁了?” “来人,给我狠狠教训她!” 赵夫人话音落,立刻就有婆子兴奋地应了声,随后伸手就朝着胳肢窝、腰侧、大腿根部、臀部这些地方狠狠地拧了起来。 孟玉翡猝不及防地疼得惨叫出声,正欲辩解什么,赵夫人竟亲自上前,将一团不知哪里来的破布塞进了她的嘴里,堵住了她的痛呼。 “本来还打算你明日来给我敬茶的时候再好好让你站一站规矩,可没想到你竟是这般耐不住的性子,若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传出去了,我儿脸面何存?” 赵夫人说着,施施然在孟玉翡对面的凳子上坐下,边上的丫鬟立刻给她上了一盏茶。 不久后,看着孟玉翡疼得挣扎不得,最后瘫在地上无力落泪的模样,赵夫人终于是满意了。 “今天是大喜之日,本夫人也不想为难你,就在这喜房中跪着吧,我儿什么时候来与你洞房,你再什么时候起来。” 说完,赵夫人将茶盏摔碎在孟玉翡面前。 此时此刻,孟玉翡被折磨得浑身都疼,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睫毛微微颤动。 她挣扎着坐起身,仰头看着赵夫人:“夫人的意思是,要我跪在碎瓷上吗?” 闻言,赵夫人眉头挑了挑:“不然呢?” 孟玉翡咬牙:“你这是在恶意搓磨我,即便我是侯府庶女,可我也是京城仙姝,你这般对我,难道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一听这话,赵夫人嗤笑出声:“好一个京城仙姝,你若是个好东西,怎会霸占别人的身份成就自己的名声?” “还说什么外人耻笑,外人若知道京城仙姝大婚当日身着男装私跑出门,只怕被人耻笑的是你自己才对!” 说完,赵夫人一声令下,嬷嬷们立刻上拖起孟玉翡,叫她跪在了碎瓷上! 尖锐的瓷片刺破单薄的中衣,扎进了她柔嫩的皮肤。 双膝下,不多时便氤氲出了一滩猩红的血色。 孟玉翡小脸苍白,死死咬着下嘴唇,不肯发出一声惨叫。 喜房内外,赵夫人带来的下人们控制了孟玉翡的四个陪嫁丫鬟,这会儿,四人看着她们家小姐如此受欺负,一个个都红着眼睛,恨不能以身代之。 此时此刻,赵夫人这才终于满意了。 眼看着就要到夜宴开宴的时辰,她吩咐几个嬷嬷留在这里看着后,便带着人离开了喜房。 她一走,四个丫鬟便挣扎着要进来救主,但刚刚一动,便被孟玉翡喝止住了。 “几位嬢嬢,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会安心接受惩罚。” 孟玉翡忍着剧痛,讨好地看着盯着她的嬷嬷,道:“只是夜宴之后,大公子还得来喜房,我得在他来之前换好衣服与妆容,免得叫大公子不悦。” “所以,把我的丫鬟放了吧,她们有会医术的,也有梳头上妆很快的,让她们提前准备好,到时候不至于来不及,坏了大公子的兴致。” 听了这番话,几个嬷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点道理。 可最后她们还是只放开了擅长梳头的容珠,和会医术的容瑜,扣下了容瑶和容瑕。 一得到自由,容珠和容瑜便立刻要来救孟玉翡,却被她制止了。 “容珠,一会儿我要梳头上妆,你去准备一下,我记得我嫁妆里有一套红珊瑚头面,很适合今日洞房。” 说着,她冲容珠眨了眨眼睛。 容珠立刻明白了过来:“我这就去为小姐取来,保证给小姐用最快的速度换上最完美的妆容和发髻!” 说完,她屈膝一礼,转身飞快往外走去。 见状,嬷嬷们很满意孟玉翡的识趣儿,倒也没有阻止容瑜过来清理地上的碎瓷片了。 出了院子,容珠飞快地躲进了人少的小路,听着周围人的说话声,一点点找到了宴厅。 此刻华灯初上,因为世子和大公子的喜宴在同一天,所以此时此刻的宴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容珠没入人群之中,面色镇定地四处穿梭,终于找到了一身大红色喜袍,正在和人相谈甚欢的温观煦。 她深吸了一口气,冲上前正打算行礼,却猛地被人拉到了一旁。 “你是大少夫人身边的丫鬟?”云寒皱眉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容珠认识云寒,闻言立刻抓住了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云寒大哥,求您快让大公子去救救我家小姐!” 她眼底泛泪,快速地将赵夫人方才行径告诉了云寒:“如今我家小姐还乖乖跪在碎瓷片上,若真的跪到夜里洞房的时辰,她的腿只怕是会残废的!” “云寒大哥,求求您告诉大公子,让大公子救救我家小姐吧!” 说着,容珠就要给云寒下跪。 云寒赶紧制止了她。 此处虽然是边上,可宴厅人来人往,云寒可不想和一个丫鬟传出什么来。 “行,你先回去,我会告诉大公子的!” 说着,云寒往另一个方向推了容珠一把:“这里是前宴厅,你是大少夫人的人,来这里不合规矩,赶紧走吧,别叫人看到,认出了你来!” 容珠心知确实如此,所以听了这话也没再犹豫,塞了一个小荷包给他,而后屈膝一礼,抹着眼泪快步离开了宴厅。 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云寒打开小荷包,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小金锭子,满意地勾了勾唇,转身朝着温观煦走去。 第57章 庶女就是庶女,没有半点规矩! 温观煦道:“毕竟我们今日去探望子赟之事不合规矩,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打草惊蛇,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以为我们别有用心。” “如此一来,岂不是又让别人痛快了?” 闻言,孟玉翡秀眉微微拧了拧,看着铜镜里满是真诚的温观煦,迟疑道:“就我们俩去,谁也不带吗?”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带上一个人一起去,但再多就不行了,人多容易引起怀疑。” 听了这话,孟玉翡抿了抿唇:“好吧,我听你的。” 说完,她抬手开始对着镜子自己给自己拆发髻。 温观煦走出了铜镜能映照的范围后,忍不住得意一笑。 看吧,这女人,真的很好拿捏! 一刻钟后。 孟玉翡终于拆开了那个缠着头发的金钗,刚要松口气,歇一歇发酸的胳膊,一旁的温观煦叹了口气。 “煦郎,怎么了?”她问到。 温观煦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没有开口。 孟玉翡觉得怪怪的,再问道:“我们已是夫妻,有什么想说的你可以尽管说。” 温观煦垂眸:“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玉翡你动作要快一些了,已经申时了。” 听了这话,孟玉翡下意识看向屋内的刻漏。 距离申时还有两刻钟。 孟玉翡收回视线,面上淡淡道:“我知道了,能帮我去打盆水吗?我拆完发髻还得把脸上的妆容洗掉。” 闻言,温观煦点点头,起身就往外走。 孟玉翡见状,赶忙道:“煦郎,外间洗漱台上的铜盆里就有水。” “好的!”温观煦应声,加快了脚步。 看着他的背影,孟玉翡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如潮水般退下。 她压下心里纷乱的思绪,对着铜镜继续拆头发。 从小到大,她甚少给自己梳过头,花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是把发髻拆了下来,简单地梳成一个马尾。 这时,温观煦也端着铜盆走了进来。 孟玉翡伸出双手,打算掬一捧水打在脸上,可手刚伸进水里,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怎么这么凉啊?”她疑惑。 温观煦:“很凉吗?” “算了,也没有特别凉。”孟玉翡说完,硬着头皮掬水开始洗脸。 见状,捧着铜盆的温观煦眼底满是得意。 他可是特意让云寒拿了两块敲碎了的冰化进了水里,就是要让这个敢指挥他做事的大胆女子长长记性。 嫁给他温观煦,她就别再想着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 更何况她不过区区一个庶女,本就不算什么千金。 若非名声不错,很得读书人的心,温观煦才不会娶她。 忍着冻水的不适,孟玉翡洗去了脸上的妆容,擦干了脸后,在温观煦的催促下,跟着他从后面的窗户翻出了喜房。 出了喜房,温观煦的步子一下就快了起来,孟玉翡几乎得小跑着才能跟得上他的速度。 是以,直到从后门出了王府,上了马车后她才想起来,她忘记带上容珠了。 “煦郎,等一下,我得带上容珠!”孟玉翡拉住了温观煦。 闻言,温观煦有些不耐地蹙眉:“来不及了,再回去叫她的话,来回至少耽搁两刻钟,从王府去欧阳府且还得小半个时辰,夜宴酉时就开始了,到时候我姨娘还得进喜房。” “我们总不能去欧阳府说两句话就回来吧?” 听了这话,孟玉翡委屈地扁了扁嘴:“可是……” 可是她也才是第一天嫁给温观煦,如今要她一个人跟着温观煦出门,她心里不安。 “别可是了,玉翡你乖,你是修行之人,待到了欧阳府,你用你的神通为子赟疗伤后,欧阳家定然不会再怪罪你和你哥哥。” “只要我们速度快,酉时前就能回来,不会耽搁很久的。” 说着,温观煦安抚地拍了拍孟玉翡的脊背。 尽管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没等她开口,温观煦便已经下令马车驶动,孟玉翡只能把话咽了回去,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句话也没再说过。 到了欧阳府,温观煦带着她从后门进去,七拐八弯地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找到了欧阳子赟。 此刻,他两个眼睛乌黑发紫,两颊肿大,腮帮子鼓鼓囊囊,话都说不清楚。 听他的小厮说,欧阳大将军对他今日所为雷霆大怒,只让大夫给他处理了表面的伤势,便下令将他禁足了。 孟玉翡仔细看了欧阳子赟脸上的伤势,发现确实不严重后,让小厮将她带来的药给他涂在了脸上。 “欧阳公子放心,我的药是清音堂炼制,至多一夜,便会消肿。” 听了这话,欧阳子赟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感激,连连点头,仰着脖子等着小厮给他上药。 一旁的温观煦见状,道:“欧阳兄有所不知,玉翡得知你为了给她出气遭此横祸,心中焦急万分,顾不得今日还是我们的新婚夜,便要来为你送药。” 说着,温观煦揽住了孟玉翡的肩膀:“用完药,我们还得赶回去,夜宴酉时开始,就不多留了。” 听了这话,欧阳子赟心中感动,双手挥舞着指挥一旁的长随剑心去拿了一盒什么东西递给孟玉翡。 剑心:“这是我们家公子的一点心意,恭贺京城仙姝新婚大喜,感谢京城仙姝赠药之情,还望您收下!” 孟玉翡当然不会收! 毕竟欧阳子赟遭此横祸都是因为她,若是收了这一趟就白来了! 只是—— “欧阳兄还是这么大气,那我便替我妻玉翡收下了。”温观煦接了过去。 孟玉翡回头看他。 温观煦低声道:“欧阳兄不喜欢你推我拒,他要送的东西,向来是一定要送的。” 听了这话,孟玉翡压下心底的不适,乖顺地点了点头。 那边,下人已经涂完了药,欧阳子赟明显感觉到脸上的灼痛感立刻减轻了不少,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站起来对着孟玉翡就是一揖到地:“续续居粗虾猪!” 剑心翻译:“我家公子说,谢谢京城仙姝!” 孟玉翡微笑:“欧阳公子客气了,这药晚上睡前再涂一次,明日醒来,应该就不会妨碍说话了!” 听了这话,欧阳子赟连连点头,不敢耽搁他们的洞房花烛,赶忙示意剑心送送二人。 见他这里没事了,孟玉翡也是大大松了口气,跟着温观煦一同离开了欧阳家。 回到淮王府的时候,距离酉时还差一刻钟,温观煦临时有事,叫孟玉翡自己回新房。 孟玉翡原路从窗户翻回去,正准备把衣服换回去,叫容珠进来给自己重新梳妆的时候,温观煦的亲娘,淮王侧妃赵夫人冷着脸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新婚日你竟然就敢偷跑出去,还穿成这副模样,庶女就是庶女,当真是半点规矩都没有!” “来人,把她这身衣服扒了!洞房前,要她给我好好学两个时辰的规矩!” “学不好,直接退回宁远侯府!” 第56章 她这种女人,最好拿捏了 新房内,孟玉翡端坐在喜床上,漂亮的手指忍不住微微蜷起,细看还在微微发抖。 纵然今日都是她谋算所得,可她到底还只是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姑娘,大婚之日未必不紧张。 “小姐,放松些,坐床还得大半日,您这般紧张会坐不住的。” 陪嫁丫鬟容珠低声提醒。 闻言,孟玉翡吐出一口浊气,淡声道:“给我拿口水来。” 容珠:“小姐,坐床期间不能起身,喝了水您怎么憋得住?” 听了这话,孟玉翡红盖头下的眼眸掠过一丝烦躁,倒也没在坚持。 “容瑶回来了吗?孟月临那边是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下人的见礼声:“见过大公子!” 闻言,孟玉翡立刻坐直了身子:“容珠,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容珠:“小姐放心,都准备好了。” 听了这话,孟玉翡红盖头底下的脸忍不住微微发烫,原本才放松下来的手指再次紧张得攥了起来。 房门打开,男人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在她面前不远处停下。 “都出去,我有话同夫人说。”温观煦的声音响起。 闻言,容珠上前:“姑爷,应……” “出去。”温观煦打断了她。 孟玉翡有些错愕。 不是应该先揭盖头,缠结发,喝合卺酒的吗? 虽然心中疑惑,但她深知温观煦不是不懂礼数之人,所以只愣怔了一瞬间,便开口让容珠先退下了。 所有人退下,房门关上,孟玉翡正在忐忑之际,忽然听到温观煦打开了柜子,好似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不等她反应,一团衣服被抛到了她的怀里。 “你把衣服换上,随我出去一趟。” 闻言,孟玉翡瞪大了眼睛,从红盖头的下方看着被抛进怀里的那团衣服。 藏青色长衫的料子,一看便知是兰溪书院的学子服。 “煦郎,这是何意?”她终究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温观煦已经脱掉了身上的喜服,闻言道:“今日花轿之事,你两个哥哥为你鸣不平,撺掇子赟去大方那边捣乱。” “世子痴傻但天生神力,子赟被他扒了外袍打了一顿,被我父王送回欧阳家了。” “子赟是为了你才受此委屈,如今他在欧阳家生死不明,你难道还有心情与我洞房花烛吗?” 说着,温观煦探头看了一眼,见她一动不动,不由得道:“我知道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也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 “但是玉翡,你若不及时去探望子赟,安抚子赟,难保他不会因为怨气而对你还有你两位兄长生出怨气。” “我都是为你好,你别想岔了。” 听了这话,孟玉翡藏在红盖头下的眼睛盛满了落寞。 她摸了摸怀里的衣服,深吸一口气后,道:“那煦郎先替我揭了盖头,缠了结发,再饮下合卺酒吧。” 话音刚落,只觉得一股外力传来,红盖头被温观煦毫不留情地掀开,红盖头的流苏打在了她头上的金钗上,金钗被流苏狠狠扯出。 眨眼间,孟玉翡盘得精致的发髻乱了一半,大把的头发裹在了金钗上,疼的她眼睛立刻就红了。 “盖头给你拿下来了,缠结发喝合卺酒的事儿就等我们回来再弄。” 温观煦丝毫没察觉自己做了什么,掀完了盖头就继续穿衣去了。 孟玉翡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他的衣角消失,心里忍不住满开了一阵阵委屈。 怎会如此? 温大公子从来温柔耐心,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怎么还坐着不动?”温观煦没听见动静,从屏风后弹出一个头来。 见她如此模样,好看的眉宇微微拧了拧,而后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 “你委屈了?”他问。 孟玉翡听了这话,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煦郎,我确实有点委屈,毕竟没有哪个女子不期待自己的大婚之日。” 温观煦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的,但你五哥本就因为欧阳大将军的夸赞名扬京城,你二哥当初也是子赟引荐拜入名师门下。” “若因为你得罪了子赟,你有我的庇佑自然不惧欧阳家的怒火,可你的两个哥哥该怎么办?” 温观煦说着,深情地握住了孟玉翡的手:“玉翡,你我拜过天地,已经是夫妻了,作为你的夫君,我自是要将你的家人也当作我的家人。” “今日新婚算是你欠我的,往后几十年,有的是机会弥补,但子赟那边若我们置之不理,可就来不及了。” 听了他的话,孟玉翡心里察觉到好似有哪里不对劲,可又不能不承认,温观煦的话是对的。 若今她抛下新婚洞房去探望欧阳子赟,那不管欧阳子赟在大房那边遭了何等对待,他都不会怨怼到她和两个哥哥的身上,反而会因此更加怨恨孟月临夫妇。 一想到这里,孟玉翡看着温观煦,点点头道:“煦郎待我好,待我家人也好,是我不懂事了。” 温观煦闻言,笑着摸了摸她精致漂亮的脸蛋,满眼深情道:“你我是夫妻,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 说完,他起身:“我已经换好了,你也快去吧,发髻等换好衣服我帮你整理。” “好!”孟玉翡抱着那身衣服起身,走到了屏风后。 见此,温观煦松了口气,唇角忍不住挂上了一丝淡淡的得意。 从前只知京城仙姝孟玉翡心地善良,温柔慈善,如今才知道,这个女人居然长了一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脑子。 这种女人,只用摆出几分深情,再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最好拿捏了。 想到这里,温观煦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多时,孟玉翡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 温观煦站在梳妆台前,冲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玉翡快来,我给你拆发髻。” 身长玉立的翩翩君子站在精致的梳妆台前,脸上是几乎能把人溺死的笑容,晃得孟玉翡心里泛出了层层涟漪。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铜镜前,身后的温观煦正一脸认真地拆着她刚刚被金钗卷得缠在一起的头发。 “嘶……” 孟玉翡的头皮不知道第几次被扯得发痛。 温观煦一脸讪讪地对上了她在铜镜里的视线,无措道:“玉翡……我……我太粗心了,又弄痛你了,要不你自己来吧,我……我实在不敢动手了!” 听了这话,孟玉翡无奈叹了口气,道:“那我去叫容珠进来吧。” 说着,她就要起身。 “玉翡不可!”温观煦按住了她。 第55章 我有办法,靠近点,我给你一巴掌 喜房内。 孟月临正在喜娘的引导下坐床,冷不丁听见这句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阿鬼苏醒后就跟她一起在天机门没下过山,师祖说他魂魄不全没有记忆,但他人情练达,很是聪明。 这会儿是怎么了? 怎么有种上了温砚景的身,被温砚景同化了的既视感? 「淮王妃心情不好,你安慰几句,别太冷淡。」 阿鬼:「她抱着我!」 孟月临「让她抱着。」 阿鬼:「她在我身上擦口水!」 孟月临「……她是不是在哭?」 阿鬼没说话了。 孟月临:「你不安慰她,她会继续在你身上擦眼泪。」 听了这话,阿鬼吹垂眸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淮王妃,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不能哭,今天是好日子。” 闻言,淮王妃回过神,立刻松开了他,点着头掏出手帕给自己擦眼泪:“你说得对,我们阿景说得对,今天是好日子,娘不能哭!” “娘只是太高兴了,你……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好起来了!” “月临是有福之女,你娶了月临,是我们温家的幸事!” 听了这话,阿鬼眼睛亮了亮:“那是不是应该隆重地感谢她?” 淮王妃不疑有他,点头道:“那是当然,今日婚礼后,月临就是我们淮王府的世子夫人了,是我们一家人!” “阿景啊,你可能不知道,外头其实有不少人在说月临的不好,总拿她在乡下长大这件事嘲讽她。” “你放心,娘一会儿给你送去喜房那边,立刻就派人出去,把她一过门你就不傻了的消息放出去,必定要在今日之内,让所有人知道,月临是大福之女!” 听了这话,阿鬼满意地露出了笑容:“娘你真好!” 这句是真心的。 只要为孟月临好,他当儿子也无所谓。 淮王妃听了他这一句话,当即又是一阵鼻酸。 不过她记着不能再哭了,立刻用手帕按了按眼角,而后亲自把阿鬼送去了喜房。 孟月临坐在喜床上,淮王妃和喜娘指导阿鬼拿喜秤挑开了她的红盖头。 二人对视的那一刻,孟月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小神仙,以后你就是我的妻了。” 阿鬼笑着说完,接过喜娘递来的剪刀,小心翼翼地挑出一缕孟月临和他的发丝剪下,亲手用红绳缠好,放进了锦盒。 喜娘笑得见牙不见眼:“结发同心,白首不离!” 阿鬼拿起两个用红绳系着的酒瓢,递给孟月临一个,蹲下了身子,仰着头看着她,眼睛里亮晶晶的。 见状,喜娘忍不住打趣儿:“王妃您看,世子爷满心满眼儿都是咱们世子夫人呢!” 淮王妃红着眼睛,不知道第多少次按了按眼角,而后笑着道:“该喝合卺酒了!” 喜娘闻言,忙不迭点头:“同心同意,酒合两心!” 话音落,阿鬼面上的表情近乎虔诚地看着孟月临,举起了手里的半个酒瓢。 看着他如此,孟月临垂下眼眸,低头,一口气喝光了自己这里的酒。 见状,阿鬼眼睛笑成了两轮弯月,一仰头,同样一饮而尽。 喜娘高兴地拍了拍手:“嘉礼已成,良缘已定,新人从此同心同德,永偕白头之约,相敬如宾,共盟鸳鸯之誓!” “新婚大喜,永乐无涯!” 话音落,满屋子的婢女们都跟着祝福。 “新婚大喜,永乐无涯!” 阿鬼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会儿站在孟月临的身边,正低着头看着她。 孟月临抬头与他对视,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看到了极深极深的喜悦。 她忍不住勾起唇角,看向淮王妃。 “王妃,我有些话想跟世子爷说。” 闻言,淮王妃立刻点头:“好,你们说,晚点我再来喊你们。” “对了,王爷说当年与你定下婚事的时候,你师父特意叮嘱过,你是修行之人,除了俗世婚礼之外,还得办一场天地盟约。”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点头:“我记得,天黑之前我会起坛,王妃请放心。” “好!”淮王妃点点头,放心地带着所有人走出了喜房。 门一关,处处都是喜庆大红色的房间里,便只剩下孟月临和阿鬼二人。 阿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故意坐在了远一点的椅子上,道:“月临少主,今日之事都是无奈而为之,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孟月临面上带笑,点头道:“我有办法把你从温砚景的身上弄出来了,你靠近点。” 闻言,阿鬼不疑有他,一脸乖巧地走了过来,蹲在孟月临跟前。 下一刻,孟月临抬起左手,露出手心的罡印,猝不及防地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阿鬼只觉得脑袋“嗡”地响了一声,整个鬼便失去了知觉。 此刻,淮王府的另一个喜堂。 温观煦与孟玉翡已经拜完了天地,孟玉翡被送入洞房后,温观煦得知了温砚景这边的动静。 当他听说温砚景拜完堂后就不傻了,还把故意捣乱的欧阳子赟打了一顿的时候,只觉得荒谬不可置信。 “子赟呢?”他问自己的心腹云寒。 “欧阳公子被王爷派人送回欧阳家了。他今日穿的水红色外袍被世子当众撕碎,玉骨扇也被世子捏碎,整张脸更是被世子打得惨不忍睹。” 云寒说着都有点心惊。 从前只知道温砚景力大无比,但因为从小被教育不可以随便伤人的缘故,他从来没动过手。 今日才知道,他伤害性这么强! “随我去一趟欧阳府!”温观煦立刻转身:“我先去换身衣服。” 云寒见状,赶忙道:“公子,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外头还有那么多宾客呢!” 温观煦头也不回:“无所谓,宾客都是冲着温砚景来的,我在与不在都没影响,但子赟是我好友,我不能不管不顾。” 况且欧阳子赟是为了他出头才被打,如果不及时安抚好他的情绪,欧阳子赟回过神来,说不定会发现点什么,这绝对不行! 见他坚决,云寒小声道:“公子,新娘还在洞房里等你,你就这么走了,她怎么办?” 闻言,温观煦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云寒。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该带上孟玉翡,她是修行之人,身负神通,我得让她为子赟兄疗伤!” 第54章 要么打败我,要么被我打败 静。 整个喜堂此刻安静无比。 就连躺在地上的欧阳子赟,这会儿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温砚景,眼底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儿……儿啊……你刚刚说什么?” 淮王往前挪了半步,眼底闪烁着极亮的期待光芒。 阿鬼闻言,在孟月临脑袋里吐槽:「我真不想给人当儿子!」 孟月临闻言,转身道:“王爷,世子他……” “我!我啊,我说欧阳家没有教养,没有素质!” 阿鬼大声打断了孟月临,听到她错愕地召唤自己的声音,他眼底不由自主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容,而后看向了淮王。 “欧阳子赟自己说不上亲,娶不到妻子,就来破坏我的婚礼,我不服,我要亲自把他打出去!” 淮王闻言,当即热泪盈眶。 要不是一旁淮王妃还保持着一定的冷静,他都要哭出来了。 淮王连连点头:“好,好,阿景,今天是你的婚礼,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你把欧阳子赟打死,父王也给你做主!” 他不怎么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所以很少在孩子面前自称“父王”。 此时如此,便是表明态度,告诉在场所有人。 他淮王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一时间,场上众人又惊又惧,又因为即将上演的好戏忍不住生出期待。 只见淮王话音落,阿鬼意气风发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快意的笑,转身看向倒在地上,浑身都是水红色的锦袍碎片的欧阳子赟,蹲下了身。 “我给你半刻钟的时间,要么打败我,要么被我打败,怎么样?” 欧阳子赟闻言,怒咬着后槽牙道:“谁不知道你天生神力?别说是我,就算是武学奇才煜明兄也不会是你这个蛮人的对手!” “有本事跟我比学识啊!” 说完,欧阳子赟忍不住偷偷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他今天如此失利,都是因为错误判断了温砚景“天生神力”这一点。 刚刚二人已经有过短暂的交手,他没有孟煜明那样优越的天赋,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他找不到获胜的可能。 但文斗就不一样了,他最多只会落一个仗势欺人的骂名,至少不会丢了欧阳家的威名。 这么想着,欧阳子赟从不顾自己的狼狈,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阿鬼:“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也不想见血,对吧?” 阿鬼:“……那我还得谢谢你喽?” 欧阳子赟冷笑:“当然,我这样的好心人,世上可不多了。” 话音刚落,阿鬼抬起拳头,对着欧阳子赟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只听“咚”地一声响,欧阳子赟踉跄后退好几步,两行鼻血就淌了下来。 阿鬼:“新婚正红,感谢欧阳公子为我的婚礼添彩!” 欧阳子赟捏着自己的鼻子止血,气红了眼,盯着他:“你敢打我?你有本事再打一个试试!” 阿鬼闻言,面露惊讶。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我们淮王府以和为贵,平时肯定不会答应的,今天是我大喜之日,欧阳公子盛情要求,我就只能勉为其难了。” 说完,他提着拳头上去又是“邦邦”两拳。 欧阳子赟:…… 他真的要生气了! “温砚景!你竟敢打我?你疯了吗?” 阿鬼一脸老实:“啊?欧阳公子竟然不相信我?” 话音落,又是“邦邦”两拳。 这一次,欧阳子赟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才几拳头,他已经是两眼乌青,鼻血横流,左右脸颊个有一个清晰的拳印,堪称狼狈。 他抱着自己的脸,生理性的眼泪淌个不停,盯着温砚景:“偶不废发够你哒!” 阿鬼侧头:“欧阳公子你说什么?” 孟月临叹气:“他说他不会放过你的!” 阿鬼:“欢迎欧阳公子随时来找我玩!” 说完,他一脸快乐地转身,乖乖站到了孟月临的身边。 在场所有人见到这一幕,纷纷沉默。 欧阳子赟满脸怨恨地盯着他俩,正要说话的时候,淮王走进了视野之内。 “欧阳公子,很感谢你来参加小儿的婚礼,但你现在可以走了。” 闻言,欧阳子赟怒视淮王:“偶介样,里木要杯脏!” 淮王下意识回头看孟月临:“儿媳妇,他说什么?” 孟月临再次叹气:“他说他这样,我们得赔偿。” 淮王看向欧阳子赟,笑呵呵道:“赔偿什么的,本王会亲自跟欧阳大将军商议的。” 说完,他一招手:“来人,送欧阳公子回家!” “是!” 欧阳子赟这次连反抗都没有,“乖乖”地被请了出去。 倒不是他不想反抗,而是阿鬼刚刚揍他的那五拳的时候偷偷用了一丝鬼气,这会儿欧阳子赟不止脸疼,浑身都是疼的。 闹剧告一段落,淮王心里恶气散开,看向在场宾客,拱手道:“没想到欧阳家小公子如此……如此……额,如此……” 淮王妃走上前:“如此年轻气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倒是让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忍不住想要羡慕了。” 她笑吟吟看向淮王:“王爷,婚礼已成,在场的都是贵客,不如就宣布开宴了吧!” 淮王点头:“对,午时将至,确实应该开宴了!” 说完,淮王将在场宾客都引出了中堂,前往宴厅走去。 淮王妃立刻让人将还盖着红盖头的孟月临送去后院,自己则拉着温砚景的手,去了没人的回廊下。 “儿啊,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闻言,阿鬼沉默地点点头。 淮王妃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孩子,你当真好了吗?” “是今日一见到孟月临,你就好起来了吗?” 阿鬼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了温砚景贴身戴着的金品护身符,道:“戴着这个开始好的。” 听了这话,淮王妃一把抱住阿鬼,泣不成声:“好孩子,你终于好起来了,月临她没有骗我,她没有骗我,你真的能好,真的能好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好似要将十几年的委屈都诉尽,阿鬼一时间浑身僵硬,无助地呼唤孟月临。 「月临少主,淮王妃在我身上擦口水,快来救我!」 第53章 阿鬼出手,月临少主乃大福之女! 也不知道你有啥好得瑟的! 「重复一遍,然后傻笑,流点口水出来,傻得白痴一点。」 阿鬼:“呵呵,爹娘,这个东西要戴在脖子上……嘶溜……小神仙说了,保泰安康,好东西,戴脖子上……嘶溜……” 见他如此,淮王与淮王妃眼中刚刚生出的希望骤然熄灭。 众人纷纷交头低语。 “唉,就说呢,一定是想多了,都傻了十几年了,好不了喽!” “啧啧啧,宁远侯为救淮王一家而死,现在孟大小姐却要嫁给傻世子,两年后还得当寡妇,真不知道王府这是报恩还是报仇!”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看了过去。 说话那人身穿一袭水红色滚金丝锦缎长袍,手拿漆金折扇,头戴锦绣团花冠帽的男子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抹邪笑,正看着这边。 “是欧阳子赟,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打扮得跟个新郎似的,他不是和温大公子交好吗?”有人低呼出声。 欧阳子赟闻言,手里折扇一收,冲着淮王和淮王妃做了一礼,道:“晚辈欧阳子赟,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淮王点点头:“来人,欧阳公子走错喜堂了,去给他带个路!” “王爷,晚辈不是走错了,晚辈就是特意过来,看看新进门的世子夫人的。” 说着,欧阳子赟看向还盖着红盖头的孟月临,笑道:“世子爷怕是连洞房是什么都不知道,世子夫人不如揭了盖头跟我走吧!” “我们欧阳家虽然不是王公贵族,但也是百年世家,你跟了我,保证比跟个傻子好。” “至少我还能让你体会做女人的乐趣~” 话音落,不等孟月临召唤纸灵去踹他的脸,淮王一个箭步冲上前,抬脚就朝着欧阳子赟的心窝踹了过去! “竖子放肆!” 欧阳子赟早有准备,手里的折扇一收,灵巧地往边上侧了半步,躲开了淮王这一脚。 “开个玩笑而已,淮王殿下怎么还当真了!” 他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一点也不因为淮王是王爷是长辈而害怕,反而眼底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见状,淮王怒意更甚! 欧阳子赟自幼习武,方才那一脚本来只是警示,毕竟今天是大喜之日,他不想喜堂沾血。 但这纨绔竟然还敢如此嚣张,淮王岂能容忍? “开个玩笑是吗?” 淮王道:“那本王也同你开个玩笑!” 说着,他拉开架势就要攻上对方。 这一次他用了三成力,势必要叫欧阳子赟血溅当场! “温叔叔,且慢!” 孟月临莫名其妙出现在了他面前,一只手拦住了淮王的攻势。 众人见状,纷纷惊愕:“她什么时候过去的?” “天啊,我没看到,你看到了吗?” “我……我好像就看到一团红云闪了一下,我也没看清!” 淮王心中惊愕于孟月临的速度,但却不赞同她的做法,当即蹙眉:“月临,你让开!” 孟月临没说话,而是转身面向欧阳子赟。 刚刚星渺已经把欧阳子赟的身份告诉她了。 他是柱国大将军欧阳怒的幼子,在兰溪书院读书,和温观煦、孟鹤轩、孟煜明是好友。 五年前,兰溪书院学子们在京城周边城郡乡镇游学期间,四人为黑奴斗兽场的奴隶们发声触怒了奴隶主被追杀,欧阳子赟不慎被抓。 另外三人拼了性命将他救出,温观煦更是为了救他险些丢了性命。 从那之后,欧阳子赟便将他视为生死之交。 今日他根本就不是走错了喜堂,而是来为温观煦和孟玉翡鸣不平的。 他是欧阳怒宠爱的幼子,如果今日真的被淮王打了,势必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你是武将之后,想必身手十分了得,对吧?” 孟月临头上的红盖头分毫未动,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莫名地叫人生出了一股诡异之感。 欧阳子赟压下心底的寒意,笑容灿烂:“是啊,我们习武之人各方面都很强,孟大小姐要不要试一试?” 孟月临:“习武之人各方面都很强,也代表个人素质吗?” “那欧阳家的素质也太差了,也不知道欧阳大将军是不是也没素质。” 欧阳子赟面色一僵,笑容顿敛:“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今天在这里张嘴喷的全是粪,如果喷粪就是你所谓的给脸,那这脸你还是自己咽回去吧!”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滚出去!” 说着,孟月临就要掐诀让纸灵把他丢出去。 但她的左手却被人握住了。 是阿鬼。 他把孟月临拉到自己的身后,几乎贴在欧阳子赟的面上:“你要不要试试?” 欧阳子赟皱眉:“试什么东西?傻子滚开!” 说着,他抬起折扇就要朝阿鬼的脸打来。 “用你试试我会不会洞房啊!” 阿鬼单手捏住了他的折扇,话音落,手上一用力,只听“咔吧”一声,那精致无比的折扇竟然当众碎了!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 “不对劲!淮王世子今日太不对劲了!他好像真的不傻了!” “是啊,从前只知淮王世子痴傻,身怀巨力不会控制,如今一看他哪里是不会控制?他折扇都捏碎了,但孟大小姐的手腕连红痕都没有!” “嘶……从前我就听闻,孟家大小姐是身负功德降生的大福之女,所以才会被不出世的天机门找上门来,被门主马列真人收为亲传弟子,我还以为是假的,如今一看,恐怕是真的!” “否则……怎会在她过门的那一刻开始,淮王世子就好起来了?” 众人一听,倒吸无数口冷气! 是啊,淮王世子从前可不这样! 从孟家大小姐要下花轿开始,他就展现出了远超平时的机智,这该如何解释? 众人的议论声孟月临无暇理会,她正在识海里疯狂召唤阿鬼,让他别冲动,不要破坏了傻世子的人设。 阿鬼:「月临少主,告诉你一个秘密。」 孟月临:「你先别着急说秘密,先从温砚景的身上出来!」 阿鬼:「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我……我出不来了……」 闻言,孟月临当场石化。 「出不来是什么意思?」 阿鬼苦笑:「温傻子的身体里有邪祟寄居,我一进来他就把我困住了,在炼化他之前,我没办法脱身。」 说完,阿鬼捏了捏她的手腕:「你听到他们说的了吗?他们觉得温傻子好起来了,而且是因为你嫁过来才好起来的。」 「反正出不去了,不如先坐实你有福之女的名声,现在我要教训这个狂徒,让他竖着进来,碎着出去!」 话音落,阿鬼版温砚景往后微微仰头,在欧阳子赟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 “嘭——” 他的脑袋狠狠撞上了欧阳子赟的额头。 “啊——” 欧阳子赟爆发出一阵尖锐的惨叫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紧接着,阿鬼冲上去,直接扒掉了他身上的水红色滚金丝锦袍,徒手撕成了碎片,丢在仿佛被糟蹋了一样无助的欧阳子赟身上。 “嘁,自己娶不到媳妇,就惦记别人的媳妇,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生在欧阳家,走出去都要被人打死,割掉的!” 说着,阿鬼转身看向已经傻了眼的淮王:“爹,小神仙说得对,欧阳子赟这怂样,欧阳家真是没有半点素质!” 第52章 阿鬼附身,淮王世子好像不傻了? 新娘下花轿,鼓乐班子立刻开始吹奏,陛下御赐的波斯毯从宁远侯府搬了过来,重新铺到了孟月临的脚下。 阿鬼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笑容,牵着她的手下了花轿,踏地毯,牵着她一步步走向淮王府大门。 此刻,淮王夫妇站在大门口,看着这一幕,淮王妃忍不住把头埋进了淮王的怀里。 “你看到了吗?我们家阿景,他好像好了!”淮王妃眼泪汪汪。 淮王赶忙掏出了手帕,细心地给她擦去了眼泪:“看到了看到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阿景长大了,娇妹,你这么多年的辛苦都值了!” 听了这话,淮王妃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往内走去:“我儿子迎好我儿媳妇了,我要去等着他们拜天地了,你继续等你儿子迎你儿媳妇吧!” 淮王知道她说的是温观煦和孟玉翡。 他下意识往那儿看了一眼,见到他们俩也下了花轿,正并排站在一起,等着孟月临二人先进门,脚下一动。 “娇妹你等等我!”淮王扭头追上了淮王妃。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肉更厚。 不远处,牵着孟玉翡站在花轿前的温观煦看到这一幕,垂下眼眸,挡住了眼底深深的阴鸷。 忽而间,一只温热柔软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是孟玉翡。 “煦郎。”她柔声喊了他一句。 不知为何,只是十分简单的两个字,却莫名驱散了温观煦心里,因为淮王扭头离开的酸楚。 他反握住了孟玉翡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有我!” 孟玉翡好似被他的触碰惊了一跳,手指无力又羞涩地蜷了蜷,而后又仿佛是鼓起了勇气一般放松了下来。 温观煦只觉得那两根手指仿佛挠进了他心里,几乎瞬间,心头的酸楚就褪了个干净。 此刻。 阿鬼牵着孟月临的手,笑容满面地看着她,与她一起走过红毯,踏上了淮王府的门前台阶。 爆竹声响起,孟月临和阿鬼来到了淮王府大门。 “喜盈门,泽盈门,新娘新郎入东门!” “吉入堂,瑞入堂,佳偶良缘福满堂!” 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吉祥话,阿鬼与孟月临一同踏入了淮王府的门槛。 身后是响彻云霄的爆竹声,身边是声声恭贺的祝福声。 孟月临只看得到自己的脚面,一步步往前走着,感觉好似来到了云端,莫名生出几分不真实感。 师父,你看到了吗? 徒儿嫁人了。 「在想你师父吗?」 脑海里忽然传来了阿鬼的声音。 孟月临一愣:「你回来了?」 她下意识要抬头看身边的人,却被握紧了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阿鬼:「没有,我和你的契约还在,就算附身了也能同你说话。」 「你是在马列真人吗?」 孟月临:「是,也不知道她登真之后踏上大道,还能不能看得到我。」 她是师父养大的,师父于她而言不仅是师父,还是半个母亲。 「会的,马列真人在这个世上最留恋的,只有你。」 阿鬼安抚道:「还有你师祖费穆真人,她们都会看到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眼眶微湿,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淮王府给了她十分的尊重,她迈入门槛后,又是一段地毯铺设的路。 前方引路的侍女一边走着一边往上空抛洒花瓣,爆竹味儿渐渐被抛在身后,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来到了中堂,淮王与淮王妃已经坐好等着了。 喜娘上前,仪式开始,拜天地、高堂、彼此。 一声“礼成”后,淮王妃忍不住摸了摸湿润的眼角,一刻也不停,立刻站起身就拉住了孟月临的手。 “好孩子,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放心,不管你想做什么,只要淮王府还在一天,就永远是你的后盾!” 说着,她直接塞了一个手掌厚的红封进孟月临的手里。 不等孟月临反应,她朝着一旁看热闹的淮王瞪眼:“看着做什么?你的呢?你不想给你儿媳妇,想给你另一个儿媳妇吗?” 淮王:…… 他哪儿敢说什么,立刻也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比淮王妃还厚的红封,放到了孟月临的手中。 感受着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孟月临一时间有些好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淮王夫妇喜欢拿钱砸人的习惯,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既然如此,她也该礼尚往来。 “王爷,王妃,我也有礼物要送你们。”孟月临说着,让星渺将她手里的红封接了过去,雾隐捧着一个锦盒走了上来。 “当年淮王叔叔到天机门,亲自与我定下婚事后,我便遵照师父的叮嘱,为二位长辈在祖师爷跟前供奉了两个雷击木平安牌。” “我下山之前,每日早功内容之一,就是为这两块平安牌加持,每日给祖师爷上香后,也会额外为平安牌供奉灵香。” “十几年过去,这两块平安牌已经有了少许灵性,随身佩戴,可驱邪纳福,保泰安康。” 听了她的话,淮王和淮王妃都是一愣,纷纷看向雾隐打开的锦盒。 里面躺着两块油亮精致,雕工却有些稚嫩、黑中泛红,隐隐还泛着几分金光的木牌。 伴随着锦盒打开,一股叫人十分舒适的清香散开,原本因为人多而显得有些拥挤的中堂,一时间也少了憋闷,多了几分清爽。 “这是好东西!” 淮王哈哈笑着,示意淮王妃:“孩子给咱们加持了十几年,光是这份心意,便已足够珍重!” 闻言,淮王妃回过神,连忙点头,伸手就把无事牌从锦盒里拿了出来,当众佩戴在淮王和自己的腰上。 孟月临盖着盖头,看不清他们的动作,没等她身边的雾隐小声讲述,一旁阿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爹,娘,这个无事牌是好东西,不能佩戴在腰带上,要佩戴在脖子上,贴着心口,才能保泰安康!” 听了这话,众人皆是一阵错愕。 “刚刚是淮王世子在说话?” “我没听错吧?淮王世子何时说话这般清晰有条理了?” “你们都没察觉吗?刚刚淮王世子发现花轿被调换了的!” 淮王和淮王妃的动作都定在了原地,二人双双震惊地看着阿鬼。 半晌,淮王妃声音颤抖着开口。 “阿景……你……你……再把刚刚的话,说一遍!” 话音落,孟月临的脑海里传来了阿鬼的求助声。 「少主救命,我一时得瑟,忘记装傻子了,怎么办?」 孟月临:……? 第51章 花轿被换 话音落,孟淮序拉着孟月临一同拜谢圣恩。 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震慑得反应不过来的大家,也赶忙跟着叩谢圣恩。 而不远处还被拦在垂花门前的孟鹤轩与孟玉翡,因为新娘不能落地,只能孟鹤轩背着她跪下。 此刻她情绪激动,扶在孟鹤轩肩膀上的手指都用力抠了进去。 李公公的笑声响起,很是满意孟淮序兄妹的态度,亲自上前扶起了二人。 “小侯爷,孟大小姐,陛下的恩典咱家都带到了,时候不早,孟大小姐,别耽误了吉时呀!” 闻言,孟月临屈膝一礼:“多谢李公公,今日繁忙,多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她话音落,早已准备好的星渺立刻上前,递上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 李公公瞥见里面一抹金色,当即心情舒畅, “孟大小姐,陛下叮嘱咱家来给孟大小姐送嫁,咱家就不耽搁吉时了!” 说着,他一甩拂尘,扬声唱道:“宁远侯府嫁女,共欢共乐,多吉多福!” 声音落下,外面的鼓乐班子立刻就奏起了乐,不知谁往天上撒起了花瓣儿,一时间热闹又浪漫。 孟月临在孟淮序的牵引下,顺着地上的波斯毯一步步往外走去。 门外,早已望眼欲穿的温砚景乐呵呵地迎上前来。 “小神仙!小神仙!” 温砚景虽然痴傻,但显然被好好教过要守规矩,所以上前小声喊了一句后,乖乖把手里的红绸递到了盖头下,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来迎你啦!” 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接过了红绸。 这时,孟淮序松开了她的手。 孟月临心里忽然有些许落空,却没有回头,跟着温砚景走到花轿旁,头一矮,走了进去。 “啪!啪!啪!” 骤然三声空鞭响传来,鼓乐班子立刻噤声。 “侯府大喜,吾妹嫁行。人神避让,鬼怪绕行!” 孟淮序努力扬声,却略显中气不足的声音传来,孟月临错愕地愣在了花轿内。 “啪!啪!啪!” “今尔离家,赴向新园。兄守故地,永以为归!” 花轿内,孟月临听着这声声鞭响,听着孟淮序的叮嘱,不自觉红了眼眶。 “啪!啪!啪!” “鞭驱邪祟,轿载吉祥,良缘今定,白首同巢!” 说着,孟淮序微微停顿,而后大喊:“起轿,送福——” 声落,鼓乐班子再次齐齐奏乐。 孟月临感觉到花轿被摇摇晃晃地抬了起来,顺手便摘掉了盖在脑袋上的红盖头,塌腰靠在了软背上。 阿鬼钻出烈虎璋,小半个身子探出花轿看了一眼,而后缩了回来。 “你大哥喊完就脱力了,离苦不扶着他都站不稳。” 孟月临:“他那个身体容易缺氧,又是大喊大叫又是抽空鞭,脱力站不稳也正常。” 阿鬼:“你明明挺感动的,怎么不哭?” 孟月临白了他一眼:“我这个妆,可是花了一个时辰才画好的,而且我刚回来的时候孟淮序跟个反派似的,我们俩没那么深的兄妹情,没什么好哭的!” 说完,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茯苓糕吃了起来。 阿鬼见状笑了:“不是说女子出嫁当天,都会激动兴奋得吃不下喝不下吗?” 孟月临:“就算我又激动又兴奋,我也是需要吃饭的。” 说着,孟月临冲阿鬼伸出手:“给我喝口水。” 阿鬼:“我哪儿来的水?没有!” 孟月临:“我包袱都在你那儿,你骗鬼呢?” 阿鬼:…… 一团鬼在自己怀里掏了掏,把孟月临的小包袱掏了出来,又从小包袱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水葫芦递了过去。 孟月临吃饱喝足,花轿还在摇摇晃晃,忍不住就打起了盹儿。 她叮嘱阿鬼看好两个花轿,别被人找机会换了,而后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多久,阿鬼把孟月临叫醒,告诉她快到淮王府了,还亲自为她整理了略微凌乱的发髻,牵起了红盖头,原样盖了回去。 刚刚还好,花轿便停了下来。 外面响起了震天动地的爆竹声,孟月临感觉到花轿落地,正等着温砚景来踢轿门的时候—— “怎么是温观煦?” 阿鬼低呼了一声:“坏了,我一时没看住,你和孟玉翡的花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了!” 一听这话,孟月临立刻就做好了防御,打算等温观煦踢轿门的时候一把将他踹飞出去。 却没想到阿鬼比她更急,“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紧接着—— “等等!这不是我的花轿!那个才是!”温砚景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恰好此时,爆竹声止,他这一嗓子喊得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顿时惊讶地看向了他。 只见他们印象里痴傻的温世子,正一手抓着大红绸花,一手扶着头上的簪花帽子,俊美的脸上带着怒容,大步流星地朝着温观煦走去。 “这才是我的花轿!” 温砚景一把推开温观煦,挡在了花轿前,扬起了下巴:“你竟然敢当众换亲,以为我是瞎的吗?!” 温观煦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怨毒,紧接着露出了一脸的错愕:“世子这是何意?为何说这花轿是你的?” 温砚景不理他,敲了敲花轿门:“是小神仙吗?” 花轿内,孟月临听着这个声音,知道是阿鬼上了温砚景的身,紧急过来阻拦,当下心里稳了,扬声应了一句“是我”。 花轿外,阿鬼版温砚景扭头看向温观煦:“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温观煦却是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而后道:“世子……你……不傻了?” 听了这话,温砚景更骄傲地扬着下巴:“我本就不傻,你才傻,你连自己新娘的花轿都认错,你不是傻是什么?是坏吗?” 阿鬼模仿着温砚景的神情,声音要多大有多大。 温观煦还想说什么,但等候在大门口的淮王与淮王妃已经走了过来,他只能道了一声“抱歉”,而后走向了另一座花轿。 阿鬼露出一脸笑颜,高高兴兴地转身,踢开轿门,半个身子钻进花轿内,双手伸向了孟月临。 “月临少主,请下轿!” 孟月临:“你不是说会帮我看着吗?怎么还给了他们机会?” 阿鬼:“嘘,小声点,先下花轿,晚点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 闻言,孟月临顿了顿,还是将双手放了上去:“我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第50章 打脸!孟淮序袭爵,陛下送嫁铺路 孟淮序脚步不急不缓,从容自若地走到影壁前,仰着头看着站在上面,盖着大红盖头的人,道:“下来,大哥背你出门。” 孟月临摇头:“飞出去更拉风。” 她可不敢让孟淮序背,他如今虽然已经摆脱了轮椅,但身体实在算不得太好,孟月临怕自己把人压死。 孟淮序似乎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丝毫没有片刻犹豫,抬起左手招了招。 下一刻,众人便见,离苦抱着一卷大红色的波斯毯走了出来,从影壁下方一路铺到了朱门外,停在了花轿前。 期间,挡在路前的人都被离苦用肩膀给顶到了一旁,就连被誉为武学奇才的孟煜明,也险些没有站稳。 “这是波斯毯?那个一寸一金的波斯毯?” “好艳丽的颜色,好漂亮的做工,这不是应该放在卧房内使用的吗?怎么拿出来铺在了外头的地上?不怕弄坏了吗?” 孟淮序站在一旁,看着离苦把毯子铺好后,这才对着站在上面的孟月临道:“铺了毯子,便不算落地了,你下来吧。” 说着,孟淮序往边上走了两步。 一旁兰溪书院的学子们闻言,耐不住好奇道:“孟世子,这波斯毯是特意为孟大小姐准备的吗?” 孟淮序礼貌地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见状,大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如此贵重之物却被这般对待,孟世子不觉得是糟蹋了吗?” 孟淮序浅笑:“自然不,我孟淮序的妹妹,什么贵重之物都当得起!” 听了这话,大家正要感慨宁远侯府果然殷实。 此时,孟煜明接到被拦在影壁后的孟鹤轩的眼神示意,冲着孟淮序道:“大哥,你还没有袭爵便如此挥霍浪费,难道是做好一辈子当世子的准备了吗?” 说着,他忍不住挺直腰杆:“也是,全京城也就你当了十几年的世子,父亲都不在了也不得袭爵。” “此前倒是低调,如今月临回来了,你是恨不得把整个宁远侯府都给她败了!” “大哥行为如此不妥,真不知道你是以为自己这个世子便是侯府的主人,还是觉得二哥高中之后,你还能继续当世子。” 话音落,孟煜明拱了拱手:“诸位,这波斯毯一寸一金,今日却被我大哥铺在粗糙的地面上,已经无法二次使用了。” “大家都是读书人,此等奢靡浪费之举,我认为该狠狠抨击才是!” 听了这话,兰溪书院的学子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没人说话。 他们倒是想抨击啊。 但……孟煜明也太狂了! 平时私底下他狂野就算了,今日可是当着孟淮序的面这般狂悖,大家都是寻常学子,哪里敢骑脸输出? “孟煜明,按你的意思是,本世子不仅命不久矣,还不是侯府的主人,并且在孟鹤轩高中之后,我这个世子之位还会易主,是吗?” 孟淮序扶着刚刚从影壁上飞身而下的孟月临,不疾不徐,这才缓声开口问道。 孟煜明:“我可没这么说,大哥可别血口喷人!” “放肆!” 孟淮序的脸色说冷就冷:“离苦,孟煜明不敬兄长,当众造谣,挑唆生事,立刻拿下,稍后以家法处置!” “是!”离苦领命,立刻上前去抓孟煜明。 见状,孟煜明怒不可遏:“离苦,你敢!我可是侯府公子,是你的主子!” 话音落,离苦就用行动告诉了他自己敢不敢。 孟煜明被脸朝地按在台阶下的时候,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离苦怎么这么厉害? 他可是武学奇才,在离苦的手里,竟然连一招都接不住吗? “放开我!放开我!孟淮序,你仗着世子身份欺负人,当众残害手足,你难道就不怕天下人唾骂吗?” “哟,这大好的日子,是谁在大喊大叫,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太没教养了!” 一个略带阴柔的声音,就这么突兀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内,因为过于特别,所有人几乎当场噤声。 循声望去,便见左侧垂花门内,走出一个身穿内侍官服的人。 来人面白无须,手握拂尘,面上挂着亲和的笑,眼神透着精光。 一眼看去,便知是宫中太监。 孟淮序面带歉意,拱了拱手:“家中庶弟缺乏管教,让李公公见笑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李公公! 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 他怎么会在宁远侯府? “言重了言重了,你不愿意在自家妹妹大婚之日抢了她的风头,本是想低调行事,可没想到呀,倒是让有些没眼睛的白眼狼踩在了头上,咱家可得替你好好除一除这晦气!” 李公公说着,甩着拂尘走到被按在地上的孟煜明跟前,微微弯腰,道:“孟五公子,你就是传闻中柱国大将军亲口夸赞过的武学奇才?怎如此没有教养?” 孟煜明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不敢冒犯,闻言道:“李公公,今日是孟月临不守规矩在先,我身为兄长只是叮嘱几句而已!” “而我大哥仗着自己是身体不好的世子爷,竟然把波斯毯铺到了这儿,如此任性妄为,骄奢浪费,分明错的是他,他却如此对我,岂非不公?!” “呵呵!” 李公公皮笑肉不笑地直起了身子,拂尘又是一甩,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孟五公子,今日一早,陛下便遣咱家来宁远侯府宣读了袭爵圣旨,你面前的孟世子,如今已是宁远侯!” 此话一出,仿佛晴天霹雳,当场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孟煜明趴在地上,闻言宛若濒死的鱼一般,努力扬起了脖子,难以置信地看向孟淮序。 “再说了,世子也是陛下赐封的,你区区一个庶子,不过是被人夸了几句武学奇才便如此傲慢,即便侯爷今日还未袭爵,你难道就能对自己的世子嫡兄这般大呼小叫了吗?” “咱家真想问问柱国大将军,为何夸你这个目无尊卑,狂妄自大的东西!” 李公公说着,又是一声冷哼,而后看向众人,面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至于这波斯毯,是陛下为恭贺孟大小姐喜结良缘所赠,陛下说了,宁远侯府满门忠良,三位公子今日无法送嫁,所以特赐波斯毯,为孟大小姐送嫁铺路。” “希望孟大小姐婚姻美满,幸福安康!” 第49章 大婚,无兄弟送嫁?我乘风而行! 孟月临梳妆完毕,由全福夫人和五个丫鬟陪着,来到捧月居前庭。 宁远侯孟元铮和侯夫人谢峥然的牌位已经请到了此处,放在了祭台上。 孟月临身着火红的嫁衣,一步步走到祭台前,为父亲母亲上了三炷香,拿起酒杯,三斟酒落地,地面的酒迹瞬间干透。 见状,众人的眼眶都忍不住一红。 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 ,道:“爹,娘,女儿今日出嫁,特来向你们告别。” “淮王世子温砚景虽然痴傻,但却是女儿的正缘良配,你们可以安心了!” “今日一别,我只是多了温家妇的身份,但我永远是你们的女儿!” 说完,她认认真真地给牌位磕了三个头。 她虽然与双亲素未谋面,但师父一直告诉她,她的父母很爱她。 捧月居是她的父亲母亲为她修建,一草一木都是为她布置,从怀上她开始,他们二人就无比期待她的到来。 母亲在难产之际毅然决然选择了保她,父亲尊重母亲的选择,但痛失所爱的他承受不了回忆之重,这才离开京城,远赴边关。 哪怕临死前,父亲最挂念的还是年幼的她。 第三个头磕下,孟月临轻轻闭上了眼睛。 “爹,娘,女儿回来了,女儿有了好归宿,你们可以安息了。” 她默默念道。 “大小姐,吉时快到了,该去盖盖头了。”星渺在一旁柔声道。 闻言,孟月临直起身子,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而后道:“父亲母亲的牌位不必送回祠堂,就在捧月居供奉。”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管家:“若有人有异议,让他来找我,明白?” 管家闻言,立刻点头:“大小姐的命令,我等必定铭记于心!” 得了这话,孟月临这才转身,回到了起居间。 全福夫人早已准备好了,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端来早晨收集的露水给孟月临洗手,又用柳枝和桃枝点了水洒在她的手上和脚上,最后才为她盖上了红盖头。 盖头落下的瞬间,孟月临轻轻闭上了眼睛,逼退了眼底的泪意。 阿鬼:「怎么不高兴?」 孟月临:「是啊,虽然温砚景是我的正缘没错,但我觉得我爹娘若在世,得知我要嫁给一个傻子,心情肯定也不会好。」 阿鬼:「他们已经死了。」 孟月临:「你还是个鬼呢,就不兴他们也是鬼吗?」 阿鬼:「那你招魂试试呗,招来了正好给你送嫁。」 孟月临:「你快闭嘴吧,本来心情就不好,你说话我听着更烦!」 阿鬼:「你烦不是因为我说话不好听,你烦是因为要嫁给一个傻子。」 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讨厌了。」 阿鬼:「那是因为你要嫁人了,婚前恐惧看谁都不顺眼。」 孟月临咬牙切齿:「你这么闲,不如帮我去看看孟玉翡那边有没有动作!」 阿鬼:「不去,浪费鬼力!」 孟月临:…… 和阿鬼说了几句话,她心中原本涌出的惆怅烟消云散,满脑子都在想着阿鬼怎么变讨厌了。 门外传来了爆竹声,雾隐和风静跑了进来,喜气洋洋道:“吉时已到,大小姐,温世子的花轿到大门口啦!” 听了这话,孟月临立刻站起身。 刚要往前走,全福夫人赶紧拦住了她:“大小姐的三个哥哥,怎么没来送嫁呀?新娘出门得是由家中兄弟背着,脚不能落地的呀!” 说着,全福夫人语气变得急切:“你们快去找一下府上的公子哥儿,别耽误了吉时才是!” 听了这话,孟月临拉住了全福夫人,道:“他们来不了,我们不讲究这些。” 说着,她不顾全福夫人的阻拦,明明被红盖头遮住了视线,却好似看得清路一般,大步地往外走去。 见状,全福夫人一跺脚,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此刻,宁远侯府大门口。 身着喜袍,头戴冠帽,手拿红绸喜花的温砚景正傻呵呵地笑着,双眼期待地看着大门内。 他身后的喜轿又大又豪华,迎亲队伍的人又多又热闹,把整条路堵得严严实实。 温观煦虽然也来了,但只能被温砚景的迎亲队伍堵在后面,此时此刻,正站在路口外面,远远地看着这边。 兰溪书院的学子们应邀前来赴宴,这会儿站在朱红色的大门里头,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道:“温世子这喜轿可真豪华呀!” “是啊,不愧是淮王府,底蕴深厚,富贵满门!” “不过我刚刚听说,孟大小姐那边无人送嫁,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落,孟煜明正好过来,当即道:“当然是因为孟月临看不起我和二哥是庶出,不让我们去了。” 说完,他上前跟兰溪书院的学子们拱手见礼:“诸位能来为我妹妹送嫁,我孟煜明打心底里感激。” “我妹妹玉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由我二哥孟鹤轩送嫁,孟月临还没出捧月居,为了不误了吉时,诸位能否帮我劝劝温世子,让一下温大公子?” 闻言,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站出来。 见状,孟煜明低声道:“我二哥说了,今日诸位出手相帮,玉翡会给诸位一人送三枚文昌符。” 话音落,兰溪书院的学子们顿时都瞪大了眼睛,纷纷道:“孟五,这也太客气了!” 说着,立刻便有人转身,朝着门外还在等新娘的温砚景走去。 下一刻—— “新娘到——” 闻言,众人都以为是孟鹤轩和孟玉翡到了,赶忙回头看去。 却不曾想,左边垂花门后,一道火红的身影凌空飞起径自落在了影壁之上。 那火红的身影宛若凤凰神女,刹那间掠夺了所有人的视线与呼吸。 她站稳后,孟鹤轩背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才从右边的垂花门走了出来。 见此情景,孟鹤轩忍不住咬了咬牙,立刻给孟煜明递了一个眼神。 孟煜明当即站出来,指着站在影壁上的人呵斥道:“月临,你这是干什么?大喜之日即便你没有兄弟送嫁,也不能这般胡来啊!” “这么多人看着,你简直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还不快下来!” 话音落,高高在上的孟月临便笑了一声:“哦?不是说新娘脚不能落地吗?你让我下来,是想让我坏了规矩?” 闻言,刚刚还觉得孟煜明说的对的众人,立刻反应了过来。 “煜明兄,侯府世子病弱,三少重伤,四少还在禁足,孟大小姐无人送嫁,此举也情有可原。” “是啊,事急从权,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听了这话,孟煜明忍不住道:“她没人送嫁就能站在墙头吗,传出去了,侯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说着,他冷哼一声,指着站在影壁上的孟月临道:“孟月临,今日你大婚,我不想说难听的。” “但你最好记住了,世子体弱多病,命不久矣,但我二哥今年必中功名,到时候整个侯府还得靠我二哥撑着,你现在如此行事,岂非自断后路?” “现在,立刻给我下来!” 孟煜明话音才落,垂花门后传来一声冷笑。 “我命不久矣?我怎么不知道?孟煜明,你当众诅咒我,真当我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吗?” 话音落,一个身长玉立的人,从左侧垂花门后走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孟淮序他,站起来了? 第48章 去,给孟淮序多下点药,让他去死 四月廿三,宜嫁娶。 天还没亮,孟月临就在睡梦中被星渺给挖了起来。 等她按照平时的作息真正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铜镜前,脸上已经上好了妆,全福夫人正在给她梳头。 见她睁开眼,全福夫人冲着铜镜笑得眉眼弯弯:“大小姐这眼睛一睁开,就好似画中的仙女有了灵魂,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美的新娘子呢!” 孟月临打了个哈欠:“梳头暂停,我要去练早功了。”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起身就往外走。 全福夫人拿着梳子直接傻在了原地。 “大小姐,今日是您的大婚之日,一会儿还有好多仪式,今日的早功不如就免了吧,不差这一天的!”星渺赶紧追了上来,拉住了要往屋顶上跳的孟月临劝道。 孟月临认真地看着她道:“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修行之路差一天就差十万八千里,除伤病痛外,早功是绝对不能免的。” “不过你说得也对,大婚之日事情繁多,我今日就练两刻钟。” 说完,孟月临脚下一踩,身着红色便衣的她腾空而起,宛若火红的凤凰一般跃上屋顶,迎着初升的朝阳,开始练功。 星渺心里着急,赶忙叫来了风静:“你快去告诉世子爷,大小姐不肯继续梳妆,非要练早功!” 风静闻言,立刻离开了捧月居。 此刻,捧月居外有不少眼睛都看到了这一幕,当即就有脚程快的,飞奔去了芳烃阁,将此事说给了孟玉翡母女。 孟玉翡已经梳妆完毕,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闻言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是个会演戏的,既然练功这么刻苦努力,那我们也不能让她白努力。” 说着,她顺手丢了几个金瓜子出去:“不必我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下人领了金瓜子,连连点头道:“大小姐临时悔婚,以早功之名赖在屋顶上不肯梳妆,淮王府若知晓此事,定然大怒!” 听了这话,孟玉翡满意地点点头:“去吧,行事小心些,莫叫人发现端倪。” “奴婢遵命!” 下人迅速退下,孟玉翡对着镜子,亲手给自己描起了花钿。 一旁的孙氏见状,小声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过门后她本就压你一头,你何必再闹这一出?” 孟玉翡:“我要比孟月临先出门,要比孟月临先迈进王府大门,如此便能给温大公子做足了面子,你说我要不要闹这一出?” 说着,孟玉翡对着镜子端详着自己描绘的花钿,满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二哥和五哥那边准备好了吗?” 孙氏点头:“府门刚开,你二哥的同窗就来了许多。” “嫡出那三个废物一个病重,一个断腿,一个被禁足,没人能给她送嫁。” “今日你的排场或许不如孟月临,但你的场面绝对压过她。” “你五哥可憋了十几天的气,今日肯定不会放过她的,放心吧。” 听了这话,孟玉翡满意了:“接风宴那日,淮王当众夸下海口要给孟月临请封郡主,结果到如今也没有后文,想必淮王在陛下面前没落得几分好。” “今日这个消息再传到淮王府,便是给了淮王一个出气发泄的借口,就算淮王碍于面子不发作,那孟月临今日也必然讨不得好。” “听说这几日,孟淮序的身子愈发不争气,等孟月临嫁过去,娘你少给些药,叫他回光返照一阵子,坐实孟月临灾星妖女的名声!” “我倒要看看,她今后拿什么神气!” * 两刻钟后,孟月临收功,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在匆匆赶来的离苦面前。 “怎么了?”孟月临疑惑。 离苦先是行了一礼,而后凑近低声问道:“大小姐,世子爷让我来问您,那些黑火药您不是说要留着炼丹的吗?” 孟月临挑眉:“有什么问题?” 离苦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刚刚宫里头伺候陛下的李公公秘密带着圣旨来了,李公公说,陛下对世子爷献上的黑火药十分满意,所以特意让人在您大婚日送来袭爵的圣旨!” “大小姐,世子爷让我来问您,黑火药是您献上的吗?” 听了这话,孟月临咧嘴一笑:“袭爵的事十几天都没动静,我担心淮王叔叔丢脸,再加上我又收了孟淮序那么多钱,炼丹也用不了那么多,所以干脆就交了。” “我留了足够我炼丹用的量,淮王叔叔也跟我保证不会透露我当了中间商,全是孟淮序的功劳,我办事,你放心!” 离苦:“……” 离苦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声音压得更低了:“大小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孟月临:“知道什么?” “从接风宴后,掌家权落入周夫人手中,世子爷不争不抢,暗中还让我们去外头到处说他快不行了,是打算引蛇出洞,让幕后黑手按捺不住再次动作。” 离苦说着,语气急切:“现在您这么一搞,爵位板上钉钉,幕后黑手还怎么出招啊?” 孟月临闻言,狐疑地看着他:“你们疯了吗?想要钓鱼多的是办法,为什么要搞这么复杂?冒这么大的风险?” “孟淮序成为宁远侯,黑手多年布局成空,他必定狗急跳墙,到时候孟淮序以宁远侯的身份动手,收拾谁不容易?” “再说了,现在谁也不知道黑手的目的是不是夺爵,万一人家不是,就是想要孟淮序的小命,你们到处去说他快死了,对一个气运有亏的人来说,这就是下谶知道吗?” 说着,孟月临眉头皱起:“你去告诉孟淮序,今天给我大大方方领了圣旨当上宁远侯,告诉所有人,他在我的调养下健康得不行,已经不用坐轮椅了!” “要是不听话,他的事我绝不再管!” 话音落,孟月临扭头就走。 离苦还想说什么,带着面具的寒川拉住了他,冲他摇头。 雾隐走出来,对离苦道:“大小姐还没有梳妆结束,离苦大哥,你是外男,请回避吧。” 离苦闻言,苦着一张脸看着头也不回的孟月临,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拉着寒川,匆匆离开了。 这里的消息传到芳烃阁的时候,孟玉翡正在和孙氏祭天拜地。 听了传话,孟玉翡直接笑出了声。 “离苦这样的反应,只怕孟淮序今日情况更差了,娘,你说要是今天他一命呜呼,孟月临是不是必成妖女?” 孙氏笑得见牙不见眼,拉着孟玉翡的手连声道:“我女儿果然聪明,娘这就让人去办!” 第47章 去,把孟境竹两条腿打断!好嘞~ 孟淮序脸色极为苍白,气息微弱得几乎没有,如果不是用力按在颈动脉上,甚至都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 孟月临不敢耽搁,立刻给他喂了丹药,起阵将鬼娃死后四下散开的生机引导回他的身体里。 她太过专注,完全没有发现,一缕天道功德,落在了她的身上。 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小露精从他的头发里钻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孟淮序头顶,就开始使用自己的净化之力。 一个时辰后。 孟淮序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眸。 “咳咳咳——噗——” 他还来不及说话,一口黑血就呕了出来。 这仿佛是什么机关,他趴在轮椅边上,一口接一口地呕着散发着恶臭的黑血,空旷的竹风院弥漫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离苦早就回来了,他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 孟月临从孟淮序开始呕血就捏住了他的腕脉。 不知道他呕了多少黑血后,她看到他开始吐鲜血,脸上的表情终于是松了口气。 “好了,留在你体内的鬼气已经被你吐得七七八八了,接下来的日子你只要好好补阳气,多晒太阳,多吃温阳的东西就行。” 孟月临说着,在孟淮序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你现在阳气虚弱,三个月内晚上天黑都不能出房间,离苦和寒川都是童男子,你睡觉的时候让他们守在床前。” 一旁的离苦闻言,抿紧了嘴唇,面上浮起了两团红云。 此刻,孟淮序已经缓过了劲儿来。 他趴在轮椅扶手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向孟月临,顺便用袖子擦了擦嘴,这才哑着嗓子道:“问……问出来了吗?” “没有,鬼娃对主人忠诚,只能杀了。” 孟月临说着,又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主人,很恨我们爹,鬼娃一直在喊着要我们全家死翘翘。” 孟淮序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好吧。” “不过那个人利用鬼娃偷了你不少的福报和气运,鬼娃一死,他必受反噬,你可以让你的人注意一下你的怀疑对象,最近谁忽然生了大病,他就是嫌疑人。” 听了这话,孟淮序睁开眼看她:“我一个病弱世子,哪里来的我的人?” 孟月临闻言,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是吗?那一房间的黑火药,是你一个人搓哒?” 孟淮序:…… “好了,既然知道你真的不是养小鬼的人,我对你也就不讨厌了。” 孟月临说着,冲离苦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等会儿你跟我去捧月居取药,孟淮序这身体,得吃上三个月我的药。” “我跟你们保证,只要遵医嘱,三个月后,孟淮序不仅能活蹦乱跳,还能骑马射箭,爬山潜水!” 离苦闻言,面色震惊:“真的吗?” “当然,我可是天机门少主,我骗你做什么?”孟月临拍着胸脯保证。 “离苦,你打得过孟境竹吗?” 离苦警惕:“你要干嘛?” 孟月临正色道:“我今天见到孟境竹,发现他有红颜煞缠身的迹象,为防万一,你明天去把他打一顿,最好直接打断腿,叫他三个月都下不了床。” 离苦闻言,讪讪地看向一旁的孟淮序。 一旁的孟淮序唇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离苦,听大小姐吩咐。” “是!”离苦挠了挠脸:“一条腿够吗?” “一条不够,就两条。” 孟淮序道:“反正有小月临与李太医在,不会叫他残废的。” 离苦硬着头皮领命:“是……” “哦对了!” 孟月临从孟淮序头上拿下那只小露精,放在孟淮序手心。 “这个小东西是露精,这十多年如果不是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净化之力为你净化鬼气,你的身体会更差。” “刚刚我救你的时候,小露精已经自愿跟你结契了,以后他就是你的灵宠,记得好好对他哦,他可是只生在福泽之地的精怪,非常少见的。” 听了这话,孟淮序低头看着手心那一团露珠一般的小东西,不由得微微张大了嘴:“这是……精怪?” “对,当年你落水,如果不是小露精的话,你也活不成,他救了你数次,你一定要好好对他。” 孟月临说着,伸手戳了戳透支摆烂的小露精。 “呜呜呜,别戳我~”小露精怕痒,抖成了波浪。 孟淮序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挺可爱的,他要吃什么?” “每个月取一次深山里最纯净的山泉给他泡泡澡就行,他不吃饭,晒太阳和泡澡就够了,你是福运之人,他跟着你对修行也有好处。” “哦对了,你被鬼娃偷走的那些福报和气运,有小露精在你的身边,会一点点回来的。” 孟月临说完,又戳了小露精一下。 小露精再次抖成了波浪。 孟月临咧嘴一笑:“好了,接下来你那一屋子的黑火药,就是我的嫁妆了。” 闻言,孟淮序一愣:“嫁妆?” “是啊,不然那么多黑火药,我也没地方放,只能混进嫁妆里,带去淮王府,找机会一点点用掉了。” 孟淮序再愣:“用掉?” “对啊,我要炼丹的。” 孟月临说完,直接走到寒川面前:“从今天开始,黑火药就是我的了,你记住不可以让任何人靠近,孟淮序也不行!” 身上所有伤口已经开始痊愈结痂的寒川闻言,使劲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担心孟淮序出尔反尔,孟月临还特意去后院,专门在存放黑火药的房间布置了禁止,而后才放心地回去睡觉去了。 回到捧月居,孟月临发现自己修为精进了一大截,立刻明白是天道降下了功德,开心得拉着阿鬼说了好半天的话。 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孟淮序亦是。 次日一早,孟月临刚练完早功,就听星渺来禀告,说孟氏族长孟林远一大早就离开了侯府,说是回玉衡郡了。 “他昨天不是说马上就是述职期了,打算等这次述职后再走的吗?”孟月临有些疑惑。 星渺摇头:“不知道,奴婢听说孟族长天还没亮就上了马车,小狗……阿不,风静觉得奇怪追出去看了一眼,马车走得很急,已经没有踪影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却没有抓到。 她道:“府上其他人有什么动静吗?” 星渺:“昨天下午孟族长在祠堂见了孙氏和周氏,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孙氏一直在祠堂里没出来,二小姐也在祠堂里陪着她。” “周夫人因为要打理侯府庶务,昨天天黑前就离开了祠堂。” “两位庶公子昨天天黑前就离开了侯府,说是去书院了,三少爷昨日陪着温大公子出了府,四少爷还被世子爷关着。” 孟月临让她们密切关注这些人的动向,尤其是孟玉翡。 昨天温观煦提亲后,孟林远说什么双喜临门,硬是将孟玉翡的婚期定在了跟孟月临同一天,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感觉她们母女俩在大婚之日前,肯定还有小动作要搞。 但这次她好像多虑了。 因为接下来,孟玉翡母女俩就像是认命了一般,没有再出现在孟月临面前。 孟月临找机会夜访孟玉翡,再次给她贴上了转运符,顺利得不可思议。 孟境竹果然被蒙面人打断了两条腿,还“恰好”遇到李太医,被及时且妥善地接好了骨,抬回来的时候痛得嗷嗷哭喊,拉着孟淮序要他为自己做主。 孟淮序一边应下,一边派人把孟境竹给看守了起来。 周氏要操办两个人的婚礼,每天忙得团团转。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仅给孟月临准备了八十八台嫁妆,还给孟玉翡准备了三十八台嫁妆。 这些嫁妆孟月临都亲自检查过,没有动手脚,她的所有陪嫁都比孟玉翡的要好好几个档次。 一连十二日,无事发生,转眼便到了大婚之日。 第46章 孟淮序身上的煞鬼,竟然是…… 从淮王提出要为她请封郡主的时候,她就给自己起了一卦。 卦象显示事情难成,转而惠之的时候,孟月临就知道是现在这个结果。 皇帝好歹是一国之君,就算十分敬重淮王这个亲叔叔,可公公给还没过门的儿媳妇请封郡主的事情确实闻所未闻。 为了朝堂安稳,也为了不驳自己亲叔叔的面子,皇帝理所当然就会想起孟淮序这个还没袭爵的世子。 宫里来人看似为了让兄妹二人决定,其实皇帝心里早已有了决断。 如果孟月临坚持要当这个郡主,不仅落不到半点好,还得让皇帝记恨。 但白白让出去的话是不可能的,孟淮序养的那个小鬼和他那一屋子的黑火药,才是她现在最想要的东西。 毕竟处理好了,这可都是功德呀! 更别提还有十万两黄金黄金了。 不答应才是傻子! 孟月临不仅高高兴兴地和孟淮序达成了交易,还大方地请他在自己这儿吃了晚饭。 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离苦好几次都想说点什么,奈何孟淮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吃得还特别香。 “我知道你平时吃的都很清淡,今天留你吃这顿饭,其实也是为了你好,身体需要养,但你已经养过度了,这对你并不好。” 吃完饭,孟月临看着孟淮序,心情很好地道:“看在你很配合的份儿上,从今天开始,你的身体,包在我的身上。” “这是额外赠送的,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大方?” 孟淮序喝完最后一口山药肉泥汤后,放下碗筷,漱了口,这才冲着她点头:“是,你特别大方!” “算你有眼光!”孟月临笑眯眯地说完,起身推着他出了餐厅。 离苦刚要跟上,孟月临道:“厨房里给你单独留了一份饭,你吃完再回竹风院!” 离苦:…… 孟淮序:“听小月临的。” 离苦:“……是!” 他咽着口水,不满又期待地朝着厨房快步走了过去。 孟月临推着孟淮序的轮椅走出捧月居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兄妹二人走在路上,孟淮序忍不住道:“小月临,你不想当郡主吗?” 孟月临:“想啊!” “那你还让给我?”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虽然如此,你也不应该让我,因为……” “因为你一直在利用我,让我对付侯府里的牛鬼蛇神,帮你挡在前头是吗?” 孟淮序没有说话,下意识捏紧了自己的手指。 只听孟月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其实我挺生气的,但是我还是觉得,你或许有什么苦衷,你护着孙氏母女,要我让着孟玉翡,叫我滚去淮王府,或许都有你自己的打算。” “你听我这么说,可能会觉得我好骗,但我觉得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像是会害我的人,既然不会害我,那我没必要跟你争。” “毕竟我如果要当这个郡主,皇帝也只会给我一个头衔,一个没有实质地位的郡主,要来也无用!” 坐在轮椅上,听着她这番话,孟淮序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竹风院。 孟淮序和孟月临停在空旷的院子内。 “把你养的小鬼叫出来吧!”孟月临道。 孟淮序:“妹妹,真的不是我养的。” “你反悔了是吧?”孟月临瞪圆了眼睛。 孟淮序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我说的是真的,你说的小鬼,就是我。” “啊?”孟月临满脸疑惑。 孟淮序:“你可以往我身上施法,那东西应该还在。” 听了这话,孟月临盯淮序看了许久,而后立刻掐了个金光咒,毫不客气地打进了孟淮序体内。 霎时间,狂风大作,纯黑的鬼气以孟淮序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将他笼罩其中。 孟月临当场呆住。 “阿鬼快出来!我哥好像要被鬼吞了啊啊啊!” 她使劲甩着脖子上的烈虎璋。 阿鬼秒出,灰色的他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一团鬼气漩涡,眨眼间就和那鬼气打在了一起。 孟月临站在外围,用最快的速度一边念着杀鬼降魔咒,一边以孟淮序为中心,布下了天罗地网。 片刻后,网内狂风停歇,以阿鬼为中心,左边是昏迷的孟淮序,右边是黑色的煞鬼。 “该死的臭丫头,竟敢对你鬼大王无礼,信不信我直接吃了孟淮序,叫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煞鬼用那双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网外的孟月临,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孟月临闻言,冷冷一笑:“你能吃的话,躲在他身体里这么多年,你不早吃了吗?你既然吃不了,证明不管是雷击木还是护身符,对你都很有用!” 说着,孟月临抬手一勾:“说!你是谁的鬼仆!” 煞鬼被天罗地网禁锢,嘶声惨叫:“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孟元铮该死,你也该死!孟元铮全家都该死,该死啊啊啊——” 天罗地网乃天机门最强法术之一,就连阿鬼这种纯正经的鬼修都不敢靠近,此时此刻,煞鬼被禁锢,不过片刻便魂体暗淡。 那双血红的眼睛充满仇怨地盯着孟月临,鬼气被削弱至此,他的原型也渐渐清晰,是个四五岁的小孩。 孟月临一愣:“竟然是个鬼娃?” “我要你死,我要孟元铮的儿子女儿通通死干净!我要你死啊啊啊——” 鬼娃在天罗地网内疯狂挣扎着。 孟月临本想先控制了他,让他权衡利弊之后交代幕后之人。 可偏偏是最不会权衡利弊,仅凭心意并且对主人绝对忠诚的鬼娃,事情一下就难办了起来。 是留下他,问出幕后操纵之人,还是杀了他,孟月临一时间有些无法决断。 阿鬼看出了她的犹豫,当即道:“月临少主,他已经和孟淮序命格相连,如果他不死,孟淮序的福报和气运都会通过他转移到他的主人身上。” “况且鬼娃最是忠诚,他不会交代他的主人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眼神渐渐坚定。 她看着网中挣扎着,已经完全露出真身的鬼娃,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 天罗地网瞬间收紧,网内颂声阵阵,几息后,鬼娃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化作一滩水恶臭的脓水。 孟月临挥手散去天罗地网,冲到阿鬼的身边,从怀里摸出鬼气丹递了过去:“你怎么样?” 阿鬼卷走鬼气丹:“我没事,鬼娃伤不了我,你去看看孟淮序吧。” “寻常人受不了那样浓厚的鬼气,他怕是要大病一场了。” 第45章 给你十万两黄金,让我袭爵 申时末,孟月临送走了淮王妃。 出门前,淮王妃叮嘱孟月临,如果傅家来人说晚上不必她去这一趟,叫她千万要应下。 到了宁远侯府大门口,看到马车后,温世子说什么都不肯走,又哭又闹了好一会儿,最后被淮王妃命人打晕后直接拖上了马车。 「可算走了 ,这傻子,也不知道以后你是多了个丈夫还是多了个儿子!」 阿鬼全程在旁看着,嘴里就没有停过嘲讽。 孟月临瞥了一眼飘在自己脑袋上的一团阿鬼,忍不住道:“以前你不是嫌白天出来浪费鬼力吗?” 阿鬼:“接风宴是你的大日子,我受你师祖所托要照顾好你,不然我才不出来!” 说完,他化作一缕青烟钻回了烈虎璋内。 孟月临无语:「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太高兴?」 阿鬼在她脑海里冷笑:「也就你这种没心没肺的,都被人骑在头上了还高兴得起来。」 「要不是那些凡人看不到我,以为是你用法力驱使纸笔,你能这么轻松赚到这么多钱吗?」 孟月临闻言,笑道:「是呀,今天多亏了阿鬼,阿鬼最好了,为了让我装波大的,连鬼差来了都没有躲起来嘞,可厉害啦!」 阿鬼:「知道就好,累死我了,我先睡了。」 说完,阿鬼就没了声音。 孟月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挂在胸前的烈虎璋,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容。 回到捧月居,孟月临刚进门,五个丫鬟就围了上来,五双眼睛充满着期待,亮晶晶地看着她。 孟月临故意不说话,背着手往前走,直到走进了起居间才转过身来。 “香草,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星渺。” “麦穗改叫雾隐,铛铛改叫云深。” “小狗今后改名叫风静。” “大丫,今日起你就叫月见。”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孟月临的心腹。” 说完,她看着五个泪眼汪汪的人儿,勾唇灿烂一笑:“怎么样?你们对自己的新名字都满意吗?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到的呢!” 话音落,五人齐齐跪地。 “叩谢主子赐名!从今往后,我等定忠心耿耿,绝不背弃!” 说完,五人冲着孟月临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孟月临不太习惯,但她也知道这是她们表达感谢和忠诚的方式,所以等着她们磕完头后才上前,将她们五个一一扶了起来。 而后她转身挥了挥手:“好了,都去做事吧,我要休息一会儿了。” 今天接了那么多订单,她得数一数符够不够,不够的话得趁着大婚前赶紧画上,不然婚后再交货,容易变成师父以前说的什么夫妻共同财产。 天色渐晚,孟月临把足量的符箓数了出来,按照订单都整理成份后,正打算出去出去活动一下,就听见外头传来的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大小姐,奴婢有事要报!” 有人叩响了门扉。 孟月临迅速起身,打开房门,就见风静和月见站在门外。 “大小姐,我们刚刚从外面回来,听说接风宴刚结束,苏小姐都还没走进苏家大门,就被京兆府的人带走问话了。” “同样是接风宴刚结束不久,傅家去了好多顾家人,听说都是顾少夫人喊过去的。”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抬眼望去,正见星渺快步走来:“大小姐,傅家派人送来谢礼,说送给傅小姐玉蝉的人已经找到,东西已经归还,对方愿意解决,晚上就不麻烦您走一趟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的视线落在星渺手里捧着的礼物上。 是一个一看便价值不菲的黑檀木雕花盒,上面扎了上等的红绸布。 没记错的话,这红绸布是顾家商行今年主推的苏锦。 孟月临当即便明白了。 傅家和顾家这是在让她闭嘴。 有淮王妃事先提醒,孟月临对此接受良好,当即收下了礼物,让人去傅家道谢后,便去厨房准备吃晚饭了。 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下,阿鬼按捺不住冒了出来:「那个淮王不是说去给你请封郡主吗?怎么还没动静?」 孟月临正坐在灶膛前看火,闻言毫不在意道:「我起过卦了,我当不上郡主,倒是孟淮序很有可能继承侯位。」 阿鬼:「什么玩意儿?不都说淮王很得皇帝敬重吗?把你的郡主请封换成孟淮序的爵位,淮王那老东西能同意?」 「真同意了,那我第一个看不起他!」 话音落,门外传来一阵轮椅滚过路面的声音,紧接着星渺便进来通报:“大小姐,世子来了!” 孟月临闻言,放下手里的火钳,起身走出厨房。 离苦推着孟淮序站在黄昏下,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孟月临忍不住跟阿鬼吐槽:「来得还挺快,也不知道打算拿什么来谢谢我。」 阿鬼:「说不定跟顾家和傅家一样,来让你闭嘴。」 孟月临:「那赚了,这两家可是给了我一万两银票封口费,要是孟淮序也这么大方的话,我就不计较了吧!」 “小月临。” 孟淮序已经来到了孟月临的跟前,唤了她一声后,声音轻柔道:“你怎么亲自下厨房?” 孟月临:“世子真操心,我下不下厨房都要问一句,怪不得养了小鬼还不让我碰一碰。” 孟淮序:…… “下午淮王入宫为你请封郡主之事,陛下方才派人来府上了。” 孟月临闻言笑了笑:“恭喜世子承袭侯位,以后这宁远侯府就是你的天下啦!” 孟淮序叹了口气,无奈地道:“陛下的意思是让我问问你,你当郡主,还是我袭爵,所以我来问问你。” 孟月临:“你给多少钱呢?” 孟淮序闻言,垂下眼眸,薄唇抿成一道细线,声音很轻:“十万两黄金。” 闻言,孟月临弯下腰,声音更轻:“我要十万两黄金,外加你养的小鬼,和你那一屋子的黑火药,少一个我都不让!” 听了她的话,孟淮序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半晌后,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成交。” “侯爷爽快!”孟月当即临喜笑颜开。 第44章 我孟玉翡要的从来不是施舍 傅琊宁一开口就是五张,剩下的人里有大半都坐不住了,纷纷上前表示自己也要求购。 孟月临见此胜景,笑得眉眼弯弯:“我刚回京没多久,今日与各位有缘,前十个人打五折。” “今日普通护身符五金,加持护身符一百五十金,买一个加持护身符送两个普通护身符。” “如果不需要护身符,可以换成好运符,此符能好运加倍,不受因果,没有反噬,先到先得,只送有缘人哦!” 话音落,最后几个人直接站了起来。 大家都是名门闺秀,三百金买不起,一百五十金买不起,五金还会买不起吗? “孟大小姐,普通护身符有多普通啊?”有人问道。 孟月临一边收钱一边让阿鬼登记购买者姓名与生辰,闻言头也不抬:“普通护身符能挡一次血光之灾,加持护身符在没有特殊情况下,能挡一年。” 听了这话,众人的眼神都热切了起来。 原本还有人害怕那个自己写字的纸笔,这会儿也顾不上害怕,只担心自己抢不到前十了。 半个时辰后。 会客厅终于安静了下来。 孟月临与各位贵女一一核对订购信息与金额,确认无误后,需要等她画符的,她只先收了一半的定金,叫丫鬟送人出去。 眨眼工夫,入账数千两黄金,这敛财速度,饶是富贵如淮王妃,殷实如傅琊宁都忍不住咋舌。 人都走完了,孟月临看向傅琊宁:“你也先回去吧,晚上我去找你。” 闻言,傅琊宁一愣:“我晚上不是不能出门吗?” 孟月临闻言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有我在,百无禁忌!” 不知为何,原本心慌到甚至不敢回家的傅琊宁,忽然就心安了下来。 她用力点了点头,捏紧了手里的五张护身符,道:“那晚上我在家里等你,不见不散!” “好!” 送走了傅琊宁后,刚刚还热闹非凡的会客厅眨眼间就只剩下孟月临和淮王妃还有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不敢吭声的温砚景。 淮王妃拉着孟月临坐下,低声道:“你掺和傅家的事儿做什么?” 孟月临:“为了钱呀。” 说着,她笑眯眯地扬了扬手里的金票:“光是傅琊宁一个人就在我这儿花了将近九百金,这种大客户我当然得好好服务!” 淮王妃见她这副没见过钱的样子,忍不住道:“你不是聚宝拍卖行的少主吗?怎么会缺钱?” 孟月临:“您误会了,我不缺钱,但也不嫌钱多,而且做我们这一行的,最要的就是一个口碑,傅琊宁相信我,我自然得抓住机会,把名声打出去。” 淮王妃闻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她那个冥器,是她大嫂送的!” 孟月临点点头:“我猜也是她家里人送的,所以今晚过去看看,如果不是有意为之,那还能再赚一笔。” 说着,她忽然停下了数钱的手,好奇地看向淮王妃:“傅家大少夫人,是不是别有来头?” 淮王妃沉重地点点头,低声道:“她是皇商世家顾氏之女,虽是庶出,但自小展现出了卓越的经商天赋,一直被顾氏家主带在身边亲自培养。” “顾家从顾老祖开始成做皇商,传承至今已是第三代,虽然已经显露几分颓势,但也不容小觑。” 说着,淮王妃轻轻点了点她的头:“傅大少爷与顾小姐的婚事原本是一场错嫁,所以他们成婚至今还是分房,但傅大少爷对顾小姐可不是假的。” “如果这个时候闹出了顾小姐给傅琊宁送冥器当礼物的事儿,你要面对的可是两家的愤怒,你明白吗?” 孟月临猝不及防被点了一下头,一时间有些错愕地看向淮王妃。 而后,她认真地道:“可如果顾小姐真的送傅琊宁冥器,那错的不是她吗?为什么是我要面对两家的怒火?” 淮王妃闻言,一时语塞:“你……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孟月临站起身,冲她抱了子午礼:“我是真的不懂,请淮王妃赐教!” 淮王妃:…… 坏了,未来儿媳妇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 …… 前院。 接风宴中午后就结束了,但孟林远难得入京,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一直与来场的官员贵族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眼看申时将至,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后,孟林远看着门房关上了大门,脸上原本叫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瞬间消失。 “孙夫人在哪?” “回家主,在祠堂反省。” 闻言,孟林远一甩衣袖:“把周夫人叫来,我在祠堂等她!” “是!” 祠堂里。 孙沁兰跪在蒲团上打哈欠,孟玉翡正在上香。 把线香插进香炉后,她转过身看着自己亲娘,忍不住皱起眉头:“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犯困?” 闻言,孙氏立刻回神,看向她道:“玉翡,你别生气了,温大公子已经求亲了不是吗?这一切,不是也如你所愿了?” 孟玉翡冷着脸:“孟月临回归,我本来可以是从未来世子妃变成温观煦的妻子,如此一来整个王府都会觉得亏欠我!” “可就是因为你贪生怕死,偷偷换了药,导致我的计划落空,只能被当作鸠占鹊巢的无耻之徒,被温观煦求亲,被温观煦拯救!” “现在你还好意思告诉我,这是如我所愿?” 听了这话,孙氏缩了缩脖子:“可是……当时那种情况,局势已定,就算我没有换药,孟月临也已经踩在你的头上了啊……” “哗啦——” 孟玉翡抄起一个花瓶就摔在了地上。 “如果那个时候你顺利毒发濒死,李太医就不会拆穿你是装病,孟月临就足够被我钉在耻辱柱上!” “你贪生怕死不要紧,但你不要拖累我!你别忘了,你能拿到侯府掌家权,靠的,是我孟玉翡!” 她怒极,指着孙氏:“我从来不做什么痴心妄想之事,我也一直知道你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但你如果连基本的听话都做不到,我不介意与你断绝关系!” 听了这话,孙氏顿时脸色煞白:“玉翡,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亲娘啊!再说了,就算温大公子是拯救你又如何,你能嫁给他不就行了吗?” “你能嫁给他,我们之后的计划就能顺利执行,我不明白你到底还在不满什么啊?” 说着,孙氏痛哭流涕,望着孟玉翡的眼睛里满是失望。 孟玉翡脸上一片冷漠,垂眸看着孙氏,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今日温观煦救了我,将来行事我便矮他一头,可我孟玉翡要的,从来都不是施舍。” “是掌控!” 第43章 最贵的符,给我来五张! 这话说得实在是一点客气都无,孟鹤轩再也说不出半句话,只能憋着一肚子不满,强撑着笑脸,转身离开。 苏瑾萱哪能看她的梦中男神受这样的气,转头狠狠瞪了孟月临一眼,立刻就追着孟鹤轩去了。 剩下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也赶快走,还是留下来。 只见这会儿,孟月临十分满意地看向了傅琊宁:“傅小姐,你介意大家在此吗?” 闻言,傅琊宁下意识挺了挺脊背:“当然不!我又没做亏心事!” “那好!” 孟月临请了一手,而后让丫鬟们招呼大家入座,而后才坐在傅琊宁边上道:“你前阵子是不是在外头带了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回家?” 闻言,傅琊宁一愣:“没有啊!” “一定有,你仔细想想,或许是金银器物,或许是摆件收藏,总之是你不能完全确定来历的东西。”孟月临认真地道。 听她这么一说,傅琊宁倒是真的认真想了起来。 想了半天后,还是一脸茫然:“我……我应该没有把来历不明的东西带回家,孟小姐,你是不是看错了?” 孟月临摇头:“我没有看错,你身上沾了很杂的阴气,一定是带了冥器回家,甚至还放在离你很近的地方,所以墓主人跟上了你,想让你把东西还回去。” 闻言,傅琊宁只觉得周身阵阵发冷,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品,怎么可能用冥器? “你近段时间有收到什么礼物吗?”孟月临见她这副样子,换了个问法。 傅琊宁愣愣地点点头:“我……我每天都会收到礼物……” “那最近收到的礼物里,可有让你觉得印象深刻的?”孟月临又问。 傅琊宁闻言,想了想,从脖子上扯出一条纤细精巧的金链子,拿起金链子底下悬挂的玉蝉看向孟月临。 “这是我最近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里,所以印象最深刻!” 孟月临的视线落在玉蝉上。 玉蝉雕刻得十分精巧,连翅膀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隐隐还能透光,可见雕工上乘。 见到这东西,一直跟在孟月临身边,抱着孟月临的小包袱的阿鬼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好纯正的阴气,这冥器年份不小呀!” 孟月临看向傅琊宁:“这是口琀。” “什么?”傅琊宁没有听懂。 一旁的淮王妃却是脸色都变了。 她立刻上前,挡住了正欲解释的孟月临,冲傅琊宁道:“傅小姐,这块玉蝉是谁送你的?” 傅琊宁就是再迟钝也意识到玉蝉有问题了。 她甚至连犹豫也没有,手上一用力,直接扯断了金链子,将玉蝉带着金链子丢到了孟月临怀里:“我不要了,你帮我处理了!” 说着,她又摸了一个小黄金锭子,一并塞进孟月临手里,道:“给……给你……” 一想到自己把死人的陪葬品戴在脖子上,她就浑身发毛! 孟月临一手握着玉蝉,一手拿着黄金,无助地看着傅琊宁:“傅小姐,得把玉蝉送还主人手中,否则你就是给我了也没用。” 傅琊宁闻言都要哭了。 “我……我要怎么做?”她带着哭腔看着孟月临:“我都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我怎么送回去啊?” “傅小姐,你随我来,我同你说。”淮王妃打住了孟月临的话头,拉着傅琊宁的手,去了一旁低声说话。 只不过,在场的五六位贵女都听到了刚刚孟月临的话,其中也有人知道“口琀”是什么的,此刻都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相信。 就在有人想要问什么的时候,一直昏迷地靠躺在主位上的人忽然坐了起来。 众人几乎是齐齐吓了一跳,仔细一看,都松了口气。 “嗯?我这是在哪儿?”刚刚醒来的温砚景揉着自己的眼睛,呢喃了一句。 孟月临上前:“你醒了?” 听见声音,温砚景扭头看了过来。 在见到孟月临的那一瞬间,温砚景呆愣原地,眼睛肉眼可见地正在缓缓张大。 “神仙!”他忽然喊了一声,而后跳起来就把孟月临整个抱进了怀里。 “小神仙,你是小神仙,我在梦里见到你了,是你救了我,你是小神仙!” 孟月临:…… 别看温砚景是个傻子,但这个傻子被淮王府照顾得十分细致妥帖,不仅身形高大,而且一身力气。 眼下淮王妃还在,孟月临也不好武力镇压这个兴奋的傻子,只能用力叉着他的胳肢窝,企图让痛觉换回他的理智。 但她还是低估了温砚景的耐痛程度,她掐得手指都有点麻了,温砚景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抱着她跳着喊“小神仙”。 “快放手!死孩子,你要把人勒死了!” 淮王妃闻讯冲了回来,毫不留情地使劲拍打着温砚景的头,终于是唤回了他那为数不多的一点理智。 片刻后。 温砚景抱着被打肿的脑袋蹲在地上,淮王妃一脸歉意地跟孟月临道歉。 “这孩子他本来就和常人不一样,我也不知为何忽然就激动了起来。” 王妃说着,毫不犹豫从头上摘下一根实心的金簪塞进孟月临手里。 “孩子,你受惊吓了,拿着安安神!” 孟月临:…… 真是豪无人性! 她笑眯眯地收起了金簪,对淮王妃道:“温世子和周小姐的情况有些类似,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阳气最足,一定要晒到,酉时后也不可以再出门。” “周小姐情况好些,不离开府上,不去府上偏僻处即可,但温世子酉时后最好留在自己屋内,并且屋中必须要有至少一个的童男子守屋。”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嫁过去了,有些别扭地清了清嗓子,而后道:“王妃只需照顾好这几日便可,待我过门,便不用如此麻烦了!” 听了她的话,淮王妃眼眶湿润,却什么也没说,拉着她的手满脸的感慨。 此时此刻,一旁的傅琊宁忍不住了。 她凑上前来,潦草地福了福身后,一把握住了孟月临的另一只手,压低声音道:“你……你能不能帮帮我呀?” 孟月临看着她:“你的事最简单,稍后我把玉蝉处理一下,你还给送你玉蝉的人就是。” 听了这话,傅琊宁顿了顿,小声道:“还回去后,送我玉蝉的人会怎么样?” “物主会去跟着她。” 孟月临道:“物主虽然因为执念成了地缚灵,但没有害过人,已经跳出了轮回,不会轻易造下恩怨,如果送你玉蝉的人也是受骗者,物主不会伤害她的。” 说完,她拍了拍傅琊宁的手,示意她安心。 “孟……孟大小姐,不……孟小神仙,你那个护身符,能不能卖我一个呀?” 有个贵女终于按捺不住,主动起身上前,奉上了三张百两金票。 见状,傅琊宁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孟月临的手道:“最贵的那个护身符,我要三……不,我要五张!” 第42章 我是女的,与孟二小姐没缘分 孟月临面上带着淡笑,看着傅琊宁道:“傅小姐可想好了?” 傅琊宁看着她:“当然!你是侯府真千金,犯不着骗我这一百金。” 说着,她回头睨了一眼苏瑾萱:“有些人不过是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我傅琊宁可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 被讽刺了的苏瑾萱一肚子委屈。 可傅琊宁父亲是尚书大人,母亲是太后亲侄女,她是全家唯一的女儿,连傅大少爷那出身皇商的少夫人也十分疼她,说是千娇百宠也不为过,苏瑾萱根本不敢惹。 但她转念一想,又立刻上前道:“傅小姐,我觉得我们与孟小姐都是初次相见,她或许真的有些本事,可一百金也不是小数目,还是不能草率!” 傅琊宁皱眉:“一百金很多吗?” 苏瑾萱:…… 可恶! “对傅小姐来说自然不多,可不能否认这真的不算少。”苏瑾萱硬着头皮说完,转而看向拿着金票问淮王妃这么验真假的孟月临。 “我想,孟大小姐一身的本事,一定不会介意证明自己的,对吧?” 孟月临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谁告诉你我不介意的?” 苏瑾萱闻言一愣。 孟月临:“谁要跟你证明我自己了?口气这么大,你是谁啊?” “我说过,不信便是无缘,苏小姐,你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质疑我了,足以见得我们之间没有半点缘分。” “门在那里,你自己走,还是我让你送你走?” 闻言,苏瑾萱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 她忍不住看向了一旁已经被丫鬟扶着坐下,面色还很难看的周钰莹,太高了音量道:“钰莹,你是京兆府尹之女,难道你也觉得,她今天这般行径没有问题吗?” 听了这话,还难受着的周钰莹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道:“半年前你把我丢在荒山之事,我回去一定会向父亲禀明,你等着京兆府传召吧!” 话音落,苏瑾萱双眼微微瞪大,满脸的难以置信。 见她已经彻底没用了,始终看戏的孟鹤轩给孟煜明使了个眼神。 孟煜明心领神会,立刻道:“傅小姐,既然你是求助我们孟家,不如叫我们家玉翡过来,与月临一起看看,玉翡也是修行之人,多一个人也能多出一份力。” 说着,他冲孟月临笑笑:“月临,你不会介意的吧?” 孟月临面无表情:“我介意!” 孟煜明:…… 他咬咬牙,强撑着脸上的假笑,道:“我知道你介意玉翡,但这是要为傅小姐解决麻烦,玉翡也不会要分你的事金,只是怕你出错,来搭把手的,有什么不行?” 说着,他看向傅琊宁:“傅小姐,京城人尽皆知,玉翡同样修行多年,月临到底才回家,说实话我们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本事。” “我希望玉翡也能过来帮忙,并不是想让玉翡插手,我只是担心月临有什么差错,在场没有一个修行之人护阵,会出意外。” 这番话,叫原本十分坚定的傅琊宁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旁的淮王妃见状,忍不住道:“既然孟二小姐修行多年,为何这些年本王妃从未听闻她这些年为谁解决过麻烦?” 说着,淮王妃看向傅琊宁:“倒是总听闻孟二小姐给那些赴京赶考的学子们送文昌符,是以学子们都将她奉为仙姝神女。” 傅琊宁闻言,立刻回过神,对着孟煜明道:“没错,我是女的,和孟二小姐没有缘分。” 说完,她冲着孟月临再次道:“孟大小姐,你什么时候给我看呀?” 孟月临:“现在就行!” 她还得守在这里等温砚景醒来,哪里都不能去。 正好这会儿,香草和麦穗已经将地上的秽物都打扫干净了,她便冲傅琊宁一请手,想让她到周钰莹对面坐下。 见状,孟鹤轩清了清嗓子。 孟煜明立刻笑呵呵地招呼众人:“大家也坐,今日就让月临为我们开眼!” 说完他就要自顾自地坐下。 却没想到孟月临忽然转身,眉眼凌厉地看着他:“滚!” 孟煜明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蜷在了地上,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外滚了出去。 见状,众人皆是一阵惊惧,谁也不敢再上前半步。 孟月临皱着眉,看向孟鹤轩:“你弟弟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当着我的面抢我的人,还想蹲在这里凑我的热闹?他从小到大没挨过打还是怎么的?” 一直当隐形人的孟鹤轩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道:“月临啊,阿明只是太直接了,没有坏心眼,你要信我!” 孟月临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道:“孟煜明有没有坏心眼我不关心,但你要是还想继续在这儿呆着,别怪我揍你!” 孟鹤轩:“月临,我们是一家人,你何必如此?” 孟月临:“别跟我扯这些废话,用京城的规矩来说,我是嫡出你是庶出,我反复让你走你还不听,那就算我真的揍你,你也只能受着,明白?” 孟鹤轩:…… 他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好看的唇角抿成了薄薄的一片,竟是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苏瑾萱见状,心疼得要命,立刻挺身而出,对着孟月临便道:“这就是天机门少主的素质吗?就算鹤轩哥哥是庶出,他也是你的兄长!” “你对兄长如此不敬,还有谁会敬你?” 孟月临瞥了她一眼,懒得理这个无脑蠢货,指着门外:“滚不滚?” 苏瑾萱想要硬刚,跟孟鹤轩展现自己的勇气,但转念一想刚刚滚出去的孟煜明,只能憋屈地闭上了嘴,求助地看向了孟鹤轩。 见此情景,孟鹤轩心知已无力再做什么:“既然大小姐有令,我自然不敢违背。” 说完,他转身面对着还满是好奇的大家,拱手作揖道:“诸位,月临不喜围观,还请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退避一二。” “看在你的什么面子上?”孟月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回头望去,她正歪着头,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听不懂人话吗?我是让你走。” “还有这位苏小姐,你俩一起走,走快点,最好跑起来!” 第41章 请孟小神仙帮我! 她的识趣让孟月临很满意。 “你被桃花鬼纠缠半年,虽然有祖先庇佑,但还是被吸走了大半阳气,神魂也已经处于虚弱状态。” “接下来半年,你记得每日都要早起,迎着初升的朝阳练一遍八段锦,这有助于你恢复阳气,然后便是每日酉时后便不要离开家,也别去家中偏僻人少之处,避免被脏东西跟上。” 说着,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和刚刚给淮王妃的一模一样的三角形护身符。 “这个护身符随身带着,能保护你不受游魂野鬼的骚扰。” 话音落,周钰莹一脸恍惚地伸手要接。 孟月临笑吟吟:“无量天尊,福主,诚惠三百金。” 周钰莹一愣:“三……三百两黄金?” 孟月临点点头。 周钰莹缩回了手,脸上露出尴尬:“我没有那么多钱,还是不要了!” 说完,周钰莹一脸抱歉。 孟月临:…… “咳咳,是这样的,我今日能顺利举办接风宴,被正名为侯府大小姐,还得多亏了周大人的帮助。” “你是周大人的女儿,我给你一个熟人优惠价,三十金,但真的不能再少了,而且你现在神魂十分虚弱,不仅有被游魂野鬼骚扰的危险,还有神魂离体的危险。” “不是我危言耸听,周小姐,神魂离体后你的身体就是无主状态,随便一个野鬼路过你的身体都能住进去!” “到时候人家白得身体无痛还阳,你阳寿未尽下不了地府,只能在人间灰飞烟灭。” 说着,她双手一拍,往两边一摊:“完蛋!” 周钰莹:…… 外头不绝于耳的敲门声喊叫声仿佛催命一般急切,再加上孟月临这番话,反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道温柔的女声从边上响起。 “周小姐,性命要紧,这三十金本王妃先替你给了,稍后我会陪你去同周大人讲清楚,周大人向来明辨是非,不会因此责怪于你的。” 说完,淮王妃又递了一个沉甸甸的金镯子给孟月临。 孟月临一点儿也不含糊,将护身符塞进周钰莹手里后,毫不犹豫地接过金镯子,收进了怀中。 而后,她拉着还在发懵的周钰莹,对着淮王妃行了一礼:“多谢王妃仗义相助!” 周钰莹回过神,连忙屈膝:“多谢王妃!钰莹感激不尽!” 淮王妃看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姑娘,面上忍不住露出慈爱的笑容,伸手将二人扶起,正要说话的时候—— “砰——” 会客厅的门直接被人从外头撞开了。 淮王妃心底生出烦躁,在来人冲到面前之时,果断将两个姑娘挡在了身后。 “大胆!擅闯后宅女眷院子,你该当何罪!” 被这么一呵斥,一门心思往前冲的孟煜明这才回过神来,对上淮王妃不怒自威的脸的时候,下意识停住了脚步:“见过淮王妃!” 话音落,跟着他身后闯进会客厅的人也纷纷停下脚步,屈膝见礼。 “见过淮王妃!” 淮王妃面色稍稍好转三分,而后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一直敲门也就算了,现下竟然还如此不知分寸地撞开门闯了进来,简直胡闹!” 闻言,孟煜明直起身子,满脸的正义。 “淮王妃见谅,在下是侯府五公子,方才听闻我那没出息的妹妹月临竟然行骗到了您的头上,我担心她坏了王府与侯府的关系,这才多有冒犯,请王妃恕罪!” 说着,他又是抱拳一礼,看起来周全得很。 淮王妃冷笑一声:“行骗?谁告诉你月临在行骗?” 话音落,苏瑾萱从孟煜明的身后站了出来,认真道:“王妃娘娘,孟大小姐利用您的人爱子之心骗走了您的金镯子,是我亲眼所见!” “整个太医局都不敢说出能叫淮王世子恢复如初的话,孟月临她才十五岁,她不可能比整个太医局还厉害!” “由此足以断定,她定然是在吹牛撒谎,还请王妃冷静,不要上了江湖术士的当!” 说完,苏瑾萱忍不住扬起了脖子,眼神忍不住瞥向站在孟煜明身旁的孟鹤轩。 她是如此正义勇敢的姑娘,一定会在孟二公子的心里留下深深的印象! “谁说她是骗子?”淮王妃一脸疑惑。 而后,她回头看向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孟月临:“你是骗子吗?” 孟月临:“我不是啊!” 淮王妃又看周钰莹:“你说,她是骗子吗?” 周钰莹使劲摇头,这才回过神来,走到淮王妃身侧,冲着所有人道:“我可以证明孟大小姐不是骗子!” 苏瑾萱闻言,当即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 “钰莹,你可是京兆府尹的女儿,竟然会软弱到因为惧怕孟月临而当众撒谎!你父亲知道了得多失望啊?” “你简直是在丢周大人的脸!” 闻言,素来性格有些温软的周钰莹忽然指着她,大声道:“你还好意思说我?” “半年前要不是你约我出门玩,结果又莫名其妙把我一个人留在荒山,我岂会在陌生人的坟头过了一夜?我又岂会因为饥饿吃了死人的贡品?” “因为我吃了贡品,那野鬼缠上了我,缠了我半年之久!” 说着,周钰莹气得眼泪汪汪:“方才孟大小姐一眼看出我被野鬼缠身,及时把我从你的手里带走,为我驱鬼固魂,若不是她救我,我都活不过三天了!” 听了这番话,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苏瑾萱磕磕巴巴:“怎……怎么可能?”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 周钰莹指着她刚刚呕吐的那堆秽物,委屈的眼泪成行往下掉:“如果不是被鬼上身了,我平时只能吃一碗饭的胃口,怎么可能吃得了这么多东西?” 众人的视线这才落到了地上。 怪不得一进来就闻见一股子臭味,原来…… “我的天呐,这看起来足足有一桌的量,居然都是周钰莹吐的?” “话说方才宴席上,我确实看到桌上只有钰莹一直在吃,我只以为她饿急了,现在想想,她好像确实一个人吃光了一桌的菜肴……” “不止,她在自己桌上吃完了所有饭菜,还去隔壁桌也吃了,当时我还说她好粗鲁,跟没吃过饭似的!” “还有宴会后我看到钰莹的脸色也奇怪,通红通红的,我以为她发热了,说话的时候摸了她的额头却是凉的,现在想想,果然哪里都不对劲!” 这几句话一出来,原本还气势汹汹,跟着苏瑾萱来捉孟月临的贵女们全都沉默了。 “那个……” 有一个看起来富贵满身的小姑娘默默开口:“孟……孟大小姐,你……你能帮我也看看吗?” “我……我最近一个月总觉得有人盯着我,梦里也总有人喊我,最近这五六日,只要我睡下便必定梦魇,无法动弹……” 话音落,孟月临从淮王妃身后探出脑袋,瞄了她一眼,又看向淮王妃。 淮王妃低头小声:“户部尚书之女,傅琊宁。” 说着,她将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转了两圈。 孟月临心有灵犀地领会了她的意思。 户部尚书之女,有钱! “可以看,但不免费看!” 孟月临从淮王妃身后走了出来,真诚道:“普通看事十金,看不出来不收钱,要我出手的话一百金起,普通护身符十金一个。” 说着,她拉过周钰莹的手,亮出她手里的护身符:“有我加持的护身符三百金一个!” 话音落,苏瑾萱嗤笑一声:“天呐孟月临,天机门那么穷吗?叫你一个侯府大小姐,竟想钱都想疯了?” “一开口就是黄金,呵,傻子才会给你送黄金呢!” 话音落,身后传来一股大力,扯得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定睛一看,傅琊宁极不客气地扯开她后,举着一张一百两的金票大步上前,双手递到了孟月临面前。 “黄金在此!请孟小神仙帮我!” 第40章 淮王妃:你不要过来啊! 黑白无常是冥界正神,只要他们愿意,凡人就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之前每次孟月临召唤他们的时候,身边都是空无一人,所以他们这次也没想到边上还有凡人。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俩的对话,淮王妃就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她恨自己太胆小,不敢睁开眼睛为自己说话。 超度石是好东西,孟月临没有拒绝这个礼物,收下后道了声谢,便关了阴路。 阴风消散,屋内亮堂了起来,淮王妃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睛。 “那个……月临啊,你放心,我……我不会对你不好的!”她赶忙解释。 孟月临正在给昏迷的周钰莹把脉,闻言看了过来。 对上她那张冰冷的小脸儿,淮王妃只觉得后背发凉。 见她面色满是恐惧,孟月临后知后觉地想起师父的教导—— 「高门大户规矩多,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回去以后要多跟人笑笑,假笑也成,至少能缓解气氛,如果你不会,你就努力把嘴角扬起来,露出你漂亮的小白牙,这样显得特别真诚,一点都不假。」 淮王妃眼睁睁地看着刚刚只是看起来冷淡的小姑娘,忽然诡异地扬起了嘴角,露出了牙齿,仿佛看到猎物一般,冲着自己露出了可怕的笑容。 “您放心,我相信您会对我好的。”孟月临声音温和又真诚。 她可是能救温砚景的人,淮王府怎么可能有人对她不好? 就是淮王妃这个未来婆婆,胆子小了点儿,她还得柔声细气地安慰。 “……”淮王妃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孟月临见状,以为她被自己安抚好了,当即便收回了视线,一边摸着周钰莹的脉门,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掀她的眼皮。 一翻,她脸又沉了下来。 周钰莹被桃花鬼缠了半年,虽然有祖先的荫蔽,可伤害是存在的。 此时此刻,她身上的阳气严重不足,眼皮底下都是苍白的,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 当即,孟月临将铜钱剑丢向虚空,又伸手摸了一把,摸出一张符咒后,起身朝着淮王妃走来。 淮王妃:…… 你不要过来啊! 她紧紧地抱着还在昏迷的温砚景,此时此刻,恨不得昏过去的是她自己。 只见孟月临看也不看她一眼,拿走了她的茶盏,清空里头的残茶后,回到周钰莹的身边,虚空引火,将符咒点燃,丢进茶盏里烧成了灰烬。 而后拿过桌上的茶壶,往里头添了一点儿已经冷了的水。 最后,她动作粗鲁地捏住周钰莹的鼻子抬起她的头,迫使她张开嘴巴,迅速地将符水给灌了进去。 动作快得淮王妃都担心周钰莹呛死…… 结果…… “咳咳咳——哇——呕——yue——” 周钰莹仿佛诈尸一般,在符水入喉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当即跳起身,弯腰大吐特吐。 一个纤瘦得几乎会被风吹跑的姑娘,竟一口气吐出了一大滩未消化的食物。 淮王妃见状,这才想起来,刚刚在宴席上,周钰莹一直在埋头苦吃,连身边贵女们若有似无的鄙夷嘲讽都没理会半点。 “这些都是桃花鬼吃的。” 孟月临见她盯着这边看,以为她好奇,便好心解释了一句:“那鬼东西生前应该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所以大吃特吃。” “王妃,您在京城很有名望,最近有没有听说过周钰莹食量大增的消息?” 听见她问自己,淮王妃微微一愣,随后点点头:“你这么一提,我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大概有个十几日吧,我也是偶然听闻周家姑娘食量大增的。” “但是她太瘦了,谁也想不到那……那些传言会是真的!” 淮王妃说着自己都有些后怕。 是啊,如果不是被鬼上身了,哪有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一顿能吃下一头小羊羔的? “十几日,那还好!” 孟月临松了口气,看着还在大吐特吐的周钰莹,道:“不超过四十九天都还有救!” 此刻,已经逐渐恢复神智的周钰莹抬起了朦胧的泪眼,艰难从呕吐的间隙问出一句话来:“我……yue……我这是yue……怎么了……yue……” 孟月临闻言,好心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你运气不好,遇到了阴桃花,不过没关系,已经被我解决了。” 周钰莹:“yue……什么……是yue……阴桃花……” 孟月临:“你这半年反复梦到一个男人,他在梦里与你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你们俩从红尘俗世谈到风花雪月,你觉得找到了灵魂伴侣,对他念念不忘。” 周钰莹听了这话,小脸通红,不知道是吐的还是羞的。 “但是小姑娘,那不是什么契合的另一半,那是桃花鬼,你半年前在他坟头吃了一块贡品,他觉得你接受了他的求婚,所以缠上了你。” “如果不是你的祖宗给力,你爹又身负功德,你早就嘎了。” 说着,孟月临体贴地给已经没那么能吐了的周钰莹递去一杯水:“还好你遇到我的时候还没有被附身超过四十九天,否则我今天只能遗憾送走两个鬼了。” 听了这话,周钰莹眼泪婆娑:“梦郎被你送走了?” 那是这辈子最懂她的人,就算是鬼,她也愿意与他在一起! 孟月临一脸严肃:“那不是梦郎,你梦里见到的他是幻化的模样,他真实模样是个四十多岁瘸腿癞头香肠嘴的老光棍!” 周钰莹:…… 她忽然觉得,梦郎被送走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见周钰莹终于缓了过来,孟月临满意地收了隔音术,正打算出去叫人来收拾一下的时候—— “砰砰砰!” “孟月临!你滚出来!你把钰莹怎么了!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听到这动静,孟月临愣了愣,而后才回过神来,一拍脑袋,转头看向周钰莹。 “坏了,我太着急救你,忘了跟她们说你是被阴桃花缠上的事儿了!” 一听这话,原本还有些颓丧的周钰莹立刻坐直了身子,急得甚至握住了孟月临的手,满脸哀求之色。 “不要,求你别说这事儿,我……我会帮你解释,不会让她们误会你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故作苦恼地挠了挠头:“可桃花鬼已经被冥差收了,要怎么解释呢?” 周钰莹想也不想:“我……我就说,我父亲判死刑的一个犯人,因为怨念缠上了我,想要我的命,是你看出我被缠着,你救了我!” 闻言,淮王妃忍不住多看了孟月临一眼,眼底铺满了赞许和欣赏。 第39章 若出现婆媳问题,你就把她超度了 闻言,苏瑾萱咽了口口水,转头认真笃定地道:“你们不要被她骗了,世上所有的骗子最会的就是装模作样,她显然如此!” 说着,她忍着心里的害怕,大步上前使劲拍了拍门:“孟……孟月临,你别装神弄鬼了,快点把门打开!” “你……你别以为抓了钰莹,就能威胁得到我们,我们是绝对不会为你保密的!” 说着说着,苏瑾萱忽然就有了底气,拍门的手都用了七分的力气。 孟玉翡今天受了这么大的羞辱,她一定要为孟玉翡把场子找回来! 这样一来,京城第一才子孟鹤轩就能看到,她是一个多么热心且正义的姑娘。 想到这里,苏瑾萱一瞬间忘记了刚刚那诡异探头关门的小纸人,用力加快速度使劲拍起了门。 “孟月临,你快开门,你别以为关了门就可以了,快开门!” 此刻,会客厅内。 淮王妃抱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儿子,瞪圆了眼睛,看着孟月临把一个姑娘抱了进来。 而后她回头一挥手,“框框”的拍门声瞬间消失。 不等淮王妃问什么,就见孟月临把周钰莹放在了椅子上,而后迅速地往她天灵盖上拍了一巴掌。 “咳咳咳——” 周钰莹瞪大了眼睛,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脸上的潮红迅速退去,整个人都难受得蜷缩了起来。 见状,淮王妃好奇地问道:“月临,她这是怎么了?” 孟月临头也不回:“被阴桃花缠上了。” 闻言,淮王妃更好奇了:“月临啊,我有点不明白,不是质疑你,而是我听说,被阴桃花缠上了,不是她模样的呀。” 听了这话,孟月临赞同地点点头,道:“寻常人被阴桃花缠上了,也只是在梦里反复梦到陌生的异性与自己相爱,严重一点的会被告知某年某月某个地点。” “如果去了梦里梦见的地点,就等于是接受了阴灵的婚事,会在七日内被阴灵带走。” 听到这里,淮王妃猛点头:“对对对,我听说的也是这样!” 孟月临:“但周钰莹父亲是京兆府尹,身上有为民请命的功德,周家也不是没有底蕴的普通人家,她的父亲和祖上都会庇佑家中小辈。” “周钰莹最少被缠了半年,因为周家有祖荫,所以阴灵带不走她,便使了下三滥的手段。” 话音刚落,淮王妃就眼睁睁地看着周钰莹的脸色再次浮上了红色,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双眼紧闭,身体不受控制地扭动。 淮王妃一看,顿时瞪圆了眼睛:“这……这……” 她是经历人事的妇人,怎么会看不懂这是为什么? 可……这也太离谱了! 孟月临冲着虚空一伸手,竟凭空抽出了一把铜钱剑,快准狠地抽向周钰莹头顶上方! 正要钻进周钰莹身体的桃花鬼惨叫了一声,被铜钱剑抽得魂体都虚了三分。 他悲愤地看着孟月临:“你想拆散我和阿莹?” 孟月临神色冷漠:“什么拆散?我这是正道的光,怼在了你的脸上!” 说着,手里的铜钱剑扭了两圈,桃花鬼疼得惨叫连连,周身的鬼气都逸散了几分。 淮王妃听不见桃花鬼的声音,但看着孟月临对着空气说话,忽然就觉得四周暗了下来,整个会客厅也阴冷了许多。 想到孟月临说自己儿子是福运之人,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傻儿子,一双眼睛好奇又害怕地盯着孟月临看。 “小神仙住手!快住手!我知道错了,求您放过我吧!” 桃花鬼怕自己魂飞魄散,连声求饶:“我和阿莹真的情投意合,就算是人鬼殊途,小神仙您也不能棒打鸳鸯啊!” 孟月临依旧是一脸的冷漠:“情投意合?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她怎会求得祖宗庇佑?” “如果真的情投意合,她早就死了,你又怎么会缠了她半年才能靠近她的身边?” 一边说着,孟月临的左手一边掐诀:“不仅如此,你还用如此肮脏的办法想让她当众出丑,被家族视为耻辱,失去祖先的庇佑,方便你带走她。” “如此下作,你竟然有脸说你与她情投意合?” “我情投意合你个大劈叉癞蛤蟆的瘪犊子烂狗腿儿!” 话音落,她手握一团金光,狠狠朝着桃花鬼的脸抽了下去。 一声惨叫后,桃花鬼被孟月临完全从周钰莹的身上抽了出来。 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周钰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迅速消散,只余一片苍白,当即失去了意识。 桃花鬼被孟月临抽出来,以金光捆缚在地上,这会儿哭得跟死了儿子似的。 “小神仙真的误会我了,我真的和阿莹是情投意合的!” “半年前,阿莹在我的坟前流连忘返,她还收了我的聘礼,当然就是同意要嫁给我,我与她在一起,这有什么错?” 听了这话,孟月临开阴路的动作顿了顿,一言难尽地看着桃花鬼:“半年前周钰莹意外走失,在你的坟头呆了一晚,因为饥饿交加,所以吃了你的贡品,对吗?” 桃花鬼见糊弄不了,也不哭了,一脸憋屈愤怒地看着她。 孟月临冷笑一声:“你死了多年,因为生前娶不上媳妇所以怨念不散,逗留人间,你能力有限,只能在自己的坟头设下阴婚陷阱,等无辜女子踏入。” “你这叫作恶,不叫与人情投意合,下去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赎罪吧!” 话音落,偌大的会客厅再暗了三分,凭空刮起了一阵阴风,风里还有铁链镣铐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淮王妃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闭紧了自己的眼睛,看也不敢看一下。 “天机门的小少主,你召唤吾等,可是有什么事?” 一黑一白的两个影子走出阴阳路,熟稔地打了个招呼。 孟月临指了指地上的桃花鬼:“给你们送业绩。” 闻言,两个影子开朗地笑出了声。 锁上桃花鬼后,白无常指了指那边的淮王妃,道:“那女子怀里的,是你未来夫婿呀?” 孟月临绷着一张严肃的脸点了点头。 白无常开朗地笑了。 “合作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送你点什么表示感谢,就送你一颗超度石,以后你婆婆跟你有婆媳矛盾,你随时把她送给我们,用超度石,不算你因果!” 说完,白无常递来一颗石头。 那边的淮王妃听了这话,恐惧万分地打了个哆嗦。 第38章 青天白日见鬼,她好像不是骗子… 话音落,一旁的铛铛也跟着道:“我也是,大小姐,我小时候没有名字,我娘说我小时候喜欢跟着敲梆子的卖货郎屁股后头跑,就给我起名字叫铛铛了!” 大丫:“我是家里最大的女娃,所以我叫大丫,我后头还有夭折了的二丫三丫,我们家唯一一个弟弟叫耀祖,我觉得大丫不是名字,是代号!” 最后,就连香草和麦穗也告诉孟月临,她们的名字都是家里人看到什么就随口起的。 听了她们的话,孟月临忍不住捏紧了手指。 她忽然想起来师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学堂里面无罗裙,弃婴塔里无男婴。 “对不起,是我忽略了这些。” 孟月临认真地看着她们五人,道:“今日晚些时候,我再给你们重新起名!” 话音落,五人跪地,喜极而泣:“多谢主子!” 淮王妃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这才意识到,孟月临和她认识的那些京城贵女是不一样的,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柔和。 五人退下后,孟月临引着淮王妃和淮王世子与她对面而坐,引导着淮王世子把手放在了脉枕上。 淮王世子虽然痴傻,但却很乖,孟月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十分配合。 淮王妃眼看着孟月临摸了腕脉摸中指,最后还仔仔细细把自家傻儿子一双手的掌心都摸了一遍。 要不是有刚刚给丫鬟起名的事在前,淮王妃几乎都要怀疑,孟月临是在借机占她儿子的便宜了。 “如何?”见她终于松开了手,淮王妃忙不迭地问道。 孟月临没说话,站起身走到温砚景身后,左手掐诀,右手在他背上虚空画符,口中念念有词。 “三魂七魄,循迹归位,游魂野鬼,速速退离!” 话音落,淮王妃仿佛看到眼前有金光一闪,紧接着孟月临便一掌拍在温砚景后心。 原本一脸憨笑的温砚景忽然瞪大了眼睛,仰着脖子瞪圆了眼睛望着屋脊,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嘴,脖子上的青筋瞬间爆了出来。 淮王妃吓了一跳,眼睁睁地看到他嘴里冒出了一阵青烟。 孟月临掐诀的左手往前一抓,那阵青烟落入手中,团成了一团。 而后,温砚景两眼一闭,昏倒在淮王妃怀里。 “这……这是……这是什么?”淮王妃抱着儿子,看着孟月临手里的那团青烟,吓得声音都在打颤。 孟月临头也没抬,直接将青烟打入早已准备好的龟甲内,而后抓起来摇了摇。 碧绿通透的龟甲仿佛有某种灵性,淮王妃明明听到里面有许多东西“哗啦啦”的声音,最后却只掉了一个莹白的兽骨出来。 孟月临捡起兽骨放到一旁,继续摇起了龟甲。 一连摇出了五个兽骨后,孟月临将兽骨按照淮王妃看不懂的规律,在桌子上摆成了阵。 阿鬼忍不住吐槽:「又是摸鬼脉又是寻魂咒又是清七窍,现在还摇起了兽骨,这就是你说的仪式要足够,不让淮王妃觉得自己被怠慢了吗?」 孟月临:「对呀,我师父说了,一个合格的社畜,就要让甲方觉得自己的钱没白花。」 阿鬼:…… 他一个字也没听懂。 “如何?”淮王妃抱着温砚景,见孟月临盯着五行阵半天不说话,忍不住问出了声。 孟月临叹了口气,道:“淮王世子三魂七魄丢得只剩一魂一魄,相当于只剩一个躯壳还活着,所以引来了煞鬼觊觎。” “那怎么办?”淮王妃闻言,吓得六神无主。 “万幸的是,淮王府风水不错,世子又是皇室之人,自带福运庇佑,煞鬼虽然觊觎世子的身体,却也夺不走,只能跟在世子身边,用煞气侵蚀他。” “刚刚我已经为世子清除了七窍内的煞气,等他醒来后,王妃可以请信任的大夫为他开一些升阳补气的药喝两三天。” 说完,孟月临拿出金品护身符:“这是我师门的顶级护身符,王妃可让世子贴身佩戴,可以保护他不被煞鬼伤害。” 听了她这番话,淮王妃连忙接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戴到了温砚景的脖子上。 “月临,你方才说阿景的三魂七魄只剩一魂一魄,那……那怎么办?找得回来吗?”淮王妃问道。 孟月临闻言,拨了拨桌上摆阵的兽骨,而后道:“卦象是中吉,吉位在东南方,意思是找得回来,但过程坎坷,恐有意外,但没有性命之忧。” 淮王妃:“那就好,你刚刚说的,有……有煞鬼跟在阿景的身边,那煞鬼是不是……是不是已经被你收了?” 孟月临摇头:“没有,我只看到煞鬼日复一日地用煞气侵蚀世子,却没有找到煞鬼的踪迹,不好判断是已经离去,还是这会儿没有跟来。” 她说着,摸出两个普通的护身符递给淮王妃:“这两个护身符虽然比不上我给世子的那个,但也可以保护王妃和王爷不被煞鬼影响。” 说完,她假装无意地强调了一句:“这是赠送的。” 淮王妃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强调,此刻心里又是惊惧又是后怕,抱着还在昏睡的温砚景说不出话来。 孟月临见她如此,正要出去叫人送杯热茶进来,却没想到刚踏出会客厅,就看到门外闯进来好几个贵女,五个丫鬟拦都拦不住。 “王妃,您千万别被孟大小姐骗了,她就是个江湖骗子,是想骗您的金镯子的!”苏瑾萱一见到她立刻就大喊出声。 “王妃,我们不是不信孟大小姐的本事,实在是此事关乎世子,不可草率,还请王妃谨慎呀!”另一个跟着她一起的贵女一脸忧心地附和出声。 孟月临却没有看她们,目光落在被苏瑾萱抓着右手腕的贵女身上。 没记错的话,那是京兆府尹周大人的女儿周钰莹。 此刻,她的手腕被苏瑾萱紧紧抓着,脸颊酡红,气息混乱,一看就知道不对。 孟月临立即抬脚,朝着她们走去。 苏瑾萱见状吓了一跳:“干什么!你行骗被揭穿,恼羞成怒就要动手吗?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话音落,孟月临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劈手夺过了周钰莹的手腕。 “你干嘛?”苏瑾萱立刻就要来抢。 孟月临冷冷瞪她一眼:“滚开,别耽误我救人!” 话音落,她将周钰莹拦腰抱起,转身冲向会客厅。 众贵女见状,抬脚就要跟着去。 却没想到,孟月临背对着她们虚空一挥手,不知那里飘出来两个纸人,当着她们的面儿,直接关上了会客厅的门。 青天白日见到这诡异的一幕,众贵女都吓得定在了原地。 “瑾……瑾萱,孟月临……好像真的……不是骗子……” 第37章 我们亲眼看到孟月临行骗了! 宴厅。 苏瑾萱气冲冲地闯了进来,直接越过众人,径自站在孟淮序面前。 “世子,孟大小姐当众招摇撞骗,骗走了王妃一个好大的金镯子,是我亲眼所见,你管不管?” 她声量不小,一句话便吸引了众多注意,一时间,周围人就都看了过来。 恰好此时,周钰莹也匆匆赶到,一把拉住了苏瑾萱,道:“瑾萱,我们不知真相,只远远看了一眼,你不可胡说!” “说不定……说不定那是淮王妃给未来儿媳妇的见面礼呢?” 说完,周钰莹急忙对着孟淮序屈膝行礼。 “世子爷,瑾萱性子正直,口无遮拦,方才我们只是路过月季花丛,远远地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听到,许是误会一场!” 听了这话,苏瑾萱一把甩开周钰莹的手,道:“谁说没听到,我们明明听到了!” “淮王妃只是想问一问那灵香对淮王世子有没有用,孟大小姐就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最后还说什么不信就没有缘分的话!” “淮王妃被逼无奈,给了她一个足金的镯子,她才松口同意淮王妃带着淮王世子去捧月居做法!” 说完,苏瑾萱对着孟淮序也是屈膝一礼:“孟世子,我知道孟大小姐自小在外长大,你们都觉得亏欠她良多,但这等坑蒙拐骗的恶劣行径,也该被纠正!” “我们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女,还请孟世子劝劝孟大小姐,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很丢人!” 这番话说完,被反转一上午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孟淮序,这一次倒没有人急于下判断,而是等着他的反应。 只见孟淮序不慌不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苏瑾萱:“苏小姐怎知,我妹妹说的缘分不是真的?” 苏瑾萱闻言瞪大了眼睛:“孟世子,你是要包庇她吗?” 孟淮序依旧淡笑:“苏小姐有所不知,我妹妹师承天机门,是玄门修士,于修士而言,信与不信便是缘分到与未到。” “若缘分不到,她却插手因果,便会妨碍她的大道修行。” “所以我妹妹提出淮王妃不信她便是缘分不到,这有什么问题吗?” 听了这话,苏瑾萱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道:“那……那为什么收了金镯子她就改口了?缘分难道能用金银衡量吗?” “若淮王妃不信我妹妹,怎会给出金镯子?既然给了金镯子,便是相信她,既然相信,那便是缘分到了。” 孟淮序气定神闲:“况且大家都知道花钱消灾,自负因果的道理,淮王妃给的金镯子是卦金,苏小姐难道觉得,我妹妹应该免费为别人承担因果不成?” “那你也太慷慨了些,在下与在下的妹妹愧不如你。” 被他这么一说,苏瑾萱只觉得脸上臊得慌。 她瞪着孟淮序,磕磕巴巴道:“反……反正……反正我亲眼所见……她……她一个女子,能有什么大道修行,她绝对就是江湖骗子!” 说完,苏瑾萱一跺脚一扭头,不由分说地拽着周钰莹就跑了。 见状,围观的大家不由得纷纷摇头。 苏家这位小姐真是太冒犯了,就算是不喜欢孟家大小姐,也不能在人家家里做客的时候胡乱告状呀! 可不得不说,有灵香在前,又经过苏瑾萱这么一搅和,不少人对孟月临的玄门本事也生出了好奇,当即便有人悄悄吩咐下人,找机会去捧月居探探情况。 此刻,对此一无所知的孟月临引着淮王妃和淮王世子来到了捧月居的会客厅。 香草等人早早回来了,这会儿见孟月临未来婆婆和夫君到访,五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在旁。 孟月临自己则一头扎进了房间,翻起了回家时候背的小包袱。 见状,阿鬼从烈虎璋内飘了出来,见到她居然掏出了一个龟壳,忍不住道:“你对你未来夫君可真上心!连你师父留下的法器都拿出来了。” 闻言,孟月临头也不抬:“他是紫气贵人,不用龟甲卦算不准,而且这么大一个金镯子,我也不能太随便,至少仪式要足,人家才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轻怠。” 说着,她又掏出了几张符。 阿鬼一见,整个鬼飞速退到了房间的另一头,大声道:“不至于吧!不过是一个金镯子,你就连你师父画的紫符都要给他用吗?” 孟月临狐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阿鬼一直都是鬼气森森的一团,看不到表情。 此刻却莫名叫人觉得他紧紧皱着眉头。 “温砚景又不是鬼,我给他用紫符干嘛?嫌他死得慢,强行超度吗?” 说着,她从紫符下面摸出了一张金品护身符,道:“我在找这个,痴傻之人一般是魂魄不全导致的,这种人容易招鬼祟侵袭,这个护身符他用得上。” 话音落,她顺手将紫符塞回了小包袱里。 想了想,又从里面掏出了几个叠成三角形的普通护身符揣上后,孟月临强势地将阿鬼按回了烈虎璋内,这才走出了房间。 回到会客厅的时候,孟月临一眼就看到香草五人排成一排站在边上,淮王妃和傻世子坐在上首座,好像正在训话。 见到她走进来,淮王妃立刻放下手里的茶盏,道:“月临啊,这五个丫鬟将来是不是都要跟你嫁到淮王府的?” 孟月临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对,她们都是我的人。” 听了这话,淮王妃明显松了口气,而后起身迎上她,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这五个丫鬟的名字,香草和麦穗也就算了,那铛铛、小狗和大丫,实在是太难听了,你给她们改一下名字吧!” “正好,改名字也是你收下她们为自己人的一种形式!” 闻言,孟月临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五个丫鬟。 迎上五人充满期待的视线的时候,孟月临道:“你们都想改名字吗?” 闻言,五个人猛点头。 小狗:“大小姐,您看看我,我叫小狗是因为我娘生我的时候,我家狗也生了小狗,我是女娃,我爹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不喜欢!” 第36章 王妃要我出手,那便一定要信我 人的面相每7年会有一次变化,否则便是在环境、经历和运势有较大变化的情况下才会有些许改变。 但眼下短短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孟淮序的面相就变了两次,而且每一次都肉眼可见地越变越好,甚至连身上的鬼气都淡了许多。 这让孟月临异常不解。 “你养的什么小鬼?”见他不解释,孟月临又问了一句。 孟淮序叹了口气:“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我说的也是正经事。” 孟月临道:“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否认你养小鬼,但我不会相信。” 说着,她微微弯腰,俯视着他,道:“孟淮序,你最好祈祷你和你养的小鬼不会被我抓到,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她话说完,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悄无声息地将小露精弹进了他的头发里,而后站直身子转身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孟淮序薄唇轻轻勾起,抬起手抚过鬓边,眼底意味不明。 离开此处,孟月临没有社交应酬的想法,打算直接回捧月居,想办法晚上再把孟玉翡抓过来贴个转运符。 却没想到她刚走出月亮门,迎面就遇见了淮王妃与傻世子。 “见过王妃!”孟月临乖乖见了礼。 淮王妃点点头,示意她不必多礼,而后屏退左右,才道:“王爷已经入宫为你请封了,趁他回来前,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闻言,孟月临点头:“王妃请说。” 淮王妃见她落落大方,心里不由得对她有了几分改观,语气也温和了些许。 “李太医说你方才点的灵香,有益智醒神的功效,不知道对我儿是否有用?” 说着,淮王妃把面带憨笑的温砚景往身前拉了一把,紧紧地盯着孟月临,眼底带着隐隐的期待。 见状,孟月临想了想,冲淮王妃道:“我不知道世子爷到底是因何原因变成如今的模样,所以不好判断。” “王妃如果不介意,可以带上世子随我去捧月居,待我为世子检查后,再做决断。” 说着,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天机门医道双修,只不过道医与中医有些不同,如果王妃要我为世子诊治的话,就一定要全然信任我。” 听了她这番话,淮王妃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淮王世子意外痴傻这些年,她和淮王请遍了天下名医,自然也接触过道医。 她很清楚,有许多江湖骗子就是打着道医的幌子,在招摇撞骗。 孟月临此刻坦言自己医道双修,反而让淮王妃有些忐忑了起来。 “孩子,阿景出事这么多年,我与王爷也是耗尽了心力,实在经不起失望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作为母亲的一片心。” 淮王妃说着,从自己的手腕上掳下来一只沉甸甸的足金镯子,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孟月临的手里,道:“给我一点希望好不好?” 孟月临闻言,将金镯子推了回去,认真道:“王妃,道家讲究缘分自然,若王妃不信我,我便不能为世子诊治,刚才那番话全当我没有说过。” 听了这话,淮王妃眼眶立刻红了起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将金镯子套上她的手腕。 “我信你,我信你,你在天机山上学了十几年,还是我未来的儿媳妇,你总不至于骗我,我只是……我只是有些害怕!”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赶忙背过身轻轻捂住了脸。 一旁痴傻的温砚景见她落泪,立刻心疼地迎上来,拉住了她的袖子,道:“娘,娘,不可以哭,哭了就没有糖吃了!” 说着,他又使劲跺了跺淮王妃跟前的地面:“不许捡我娘的泪珠子,还给我还给我!” 说完,他蹲在地上伸出双手就去刨了起来。 “阿景,阿景乖,快起来,娘没有哭了,泪珠子还回来了,阿景乖啊!” 淮王妃一时间顾不得为自己擦泪,慌忙就蹲下身去阻止温砚景。 但温砚景执拗,越不让他刨地,他就越想刨地,而他力气极大,淮王妃竟直接被他推倒,吓得守在附近的王府侍女们都冲了过来,一时间闹得乱糟糟。 孟月临叹了口气,上前扶起淮王妃,左手掐诀,摸了摸温砚景的头顶。 只见原本还执着要刨地的温砚景立刻安静了下来,乖乖地让淮王妃把他的双手擦干净,没有再挣扎。 淮王妃拉着他站起来的时候,看着孟月临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坚定与期待:“孩子,多谢你!” “王妃客气了,你愿意信我,我便不能坐视不理。” 说完,孟月临抬手一请:“随我去捧月居做客吧。” “好!好!”淮王妃连连点头,拉上温砚景,跟在孟月临的身边,朝着捧月居走去。 她们走后,不远处缀满花骨朵儿的月季花丛后走出两个贵女,分别是礼部侍郎之女苏瑾萱,与京兆府尹之女周钰莹。 看着孟月临与淮王妃的背影,苏瑾萱冷哼一声:“侯府这位嫡出大小姐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招摇撞骗到淮王妃的头上,几句话就骗到了一个那么大的金镯子!” “一想到家中还要我与她搞好关系我就烦!” “钰莹,我们去告诉宁远侯世子,让他管好自己的妹妹,别丢了宁远侯府和我们京城贵女的脸面!” 说完,苏瑾萱拉着周钰莹正要走,却见周钰莹脚下趔趄了几步,险些摔倒。 “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呀!” 苏瑾萱连忙关切地扶住了她,伸手探上了她的额头。 周钰莹皮肤极白,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但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我没事,”周钰莹拉下她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瑾萱,我觉得孟大小姐好像真的有点本事,不如我们也去捧月居看看吧?” “你说什么?” 苏瑾萱瞪大眼睛,一把松开了手,甚至往边上退了两步。 “钰莹,你是不是节食把脑子饿坏了?我们刚刚不是亲眼看到她行骗了吗?你居然还信她?” 听了这话,周钰莹下意识就要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别说了,我看你就是和那些人一样,觉得嫡出和庶出就代表着对与错,你我还有玉翡相交多年,我从来不知道你竟是这样趋炎附势的盲从之人!” “算我看错你了!” 说完,苏瑾萱扭头就走。 “瑾萱,我不是这个意思……”周钰莹见状,赶忙追了上去。 第35章 孟淮序的面相怎么又变了? 孟月临没有解释,而是继续拿起铜钱起卦。 连占数卦后,孟月临只觉得后脑勺隐隐作痛,连忙闭上了眼睛默念清心咒。 一旁的孟淮序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再次睁眼之时,才道:“卦象如何?” 孟月临头也不抬,道:“吉凶不定,有东西在干扰我的卦象。” 不然她刚刚也不会起卦起到头疼。 孟淮序见她摸着桌上的铜钱,想了想又问:“你方才说我也变了,是什么意思?” 孟月临将铜钱收回荷包内,喝了口茶,后才看向了他,咧嘴一笑:“想知道的话,拿你院子里的秘密来换!” 听了这话,孟淮序闭上了嘴。 见他如此,孟月临又道:“把你养的小鬼给我处理了,我还能帮你把掌家权要过来。” 孟淮序:“你这么自信?” 孟月临惊讶:“淮王叔叔都要为我请封郡主了,我还不能自信吗?” 孟淮序:…… 今日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个妹妹,就是个搅风搅雨的性子,到哪里都是不会吃亏的。 这么一想,他倒是微微放了点心。 “我没有养小鬼。”孟淮序认真道:“但我知道,我身边不干净。” 话音才落,孟月临正打算细问的时候,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闹之声,若没听错的话,还有孟玉翡的哭声。 见状,孟月临站起身往外看去,正要过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孟淮序喊住了她。 “应当是温观煦当众向孟玉翡求亲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惊讶回头:“你怎么知道?” 孟淮序:“猜的。”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双手放在膝上,道:“我们去看看!” 孟月临:“你要我推你吗?” 孟淮序坐的端正,目视前方:“当然!” 他太理直气壮,搞得孟月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问了一句废话。 侯府专门用来设宴的宴厅前有一块空地,连接着侯府花园,景色很是别致。 此时此刻,淮王长子温观煦站在孟玉翡面前,脸上是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完全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天地之间他只看得见她。 孟玉翡愣愣地站在对面,看着他递到自己面前的荷包,微微泛红的眼睛里满是错愕、惊喜、羞赧。 一旁,有个贵女抓着身边小姐妹的袖子,压抑着尖叫道:“温大公子真的太好了!” “是啊,他心悦玉翡姐姐多年,本想把这份心事压在心底成为秘密,今天却因为见到玉翡姐姐如此难过,忍不住想要给她一个避风港,这样的深情,我只在花本子里见过!” “呜呜呜,温大公子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玉翡姐姐人这么好,这份深情她配得上!” …… 周围一片低呼艳羡之声,闹得孟玉翡的小脸越来越红,最后红得几乎能滴血的时候,温观煦叹了口气。 “是了,你素有京城仙姝的美名,而我不过是王府一个庶出之子,是我配不上你。” 说着,他就要收回手。 却没想到就在此时,孟玉翡忽然抬起了手,道:“温……温大公子且慢!” 温观煦看向她,眼底露出几分期待:“你答应嫁给我了吗?” 孟玉翡羞赧地低头看着地面,道:“婚姻大事,不可擅自作主,应当……应当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得问过我娘……” 一听这话,温观煦就忍不住失落:“可我已经求了父亲的允准,要是你母亲嫌弃我是庶出,我们岂不是要就此错过?” “不会的!” 孟玉翡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温观煦:“我……我亦心悦温公子许久,我……我母亲疼爱我,她会同意的!” 听了这话,周围的吃瓜群众发出一阵磕到了的尖叫。 温观煦仿佛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头,喜得立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真的吗?玉翡,你也心悦我吗?” 孟玉翡羞得抬不起头来,慌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无措地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道:“温……温公子……我……我去找我……找我娘了!” 说完,她扭头就跑。 身长玉立的温观煦站在原地,爱慕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之中。 孟淮序和孟月临来的时候,就看到孟玉翡羞红着一张脸飞速跑走,温观煦一直看着他。 孟月临“啧”了一声,道:“虽然但是,演的痕迹还是太重了点。” 孟淮序:“哪里演了?” 孟月临:“温观煦在众目睽睽之下告白,本就带着逼迫之意,如果不是演的,以他所描述的深情,应该会担心求爱被拒后,不仅孟玉翡的名声完蛋,他也落不到半点好。” “这可是两个人赌上名誉的一场演出啊!” 听了这话,孟淮序心中不由得赞叹。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她看问题的角度确实很独特! “今日宴会结束前,孟玉翡和温观煦的婚事就会定下。” 孟淮序说着,揣着手:“她会同你一起出嫁。” 孟月临闻言讶异:“然后上演一出换亲错嫁,把我送到温观煦那里吗?” 一听这话,孟淮序的额角就忍不住突突了两下。 不等他开口,孟月临又道:“那也太扯了,谁能换得了我孟月临的花轿?” 孟淮序:“不是!” 说着,他干脆自己伸手操控着轮椅,引着孟月临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 离苦被叫出来警戒后,孟淮序这才压低声音对孟月临娓娓道来。 “孟玉翡与你同嫁淮王府,打得主意是等两年后阿景病故,温观煦当上世子,她就是世子妃的主意,你难道不知道吗?” 孟月临闻言,不解地看着他:“我知道,但我也说了,有我在,温砚景死不掉。” 孟淮序面上是难得的严肃。 “小月临,你可知你今日这番当众保证代表的是什么?” 孟月临眨眼:“是什么?” 孟淮序:“是你将与阿景同生共死!” “是两年后,即便阿景死于意外,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沙哑着嗓音道:“而孟玉翡嫁给温观煦之后,她会不顾一切,对你和阿景下杀招!” 孟月临蹲在地上,抬着眼睛看着他的眉心,眼底满是疑惑。 半晌后,她道:“这些先不提,孟淮序,你的面相怎么又变了?” 第34章 拿出玉牌打脸!乖乖磕头认错吧 见状,孟煜明腰杆子挺得笔直,逼视着孟月临,道:“你回来那日非要用烈虎璋自证身份,害得孙姨没认出你,你就借故引天雷劈她。” “后来这么多次,你口口声声以侯府真千金自居,可从头到尾除了烈虎璋,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就是真的孟月临,不是假冒的?” 孟煜明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声音也就越大。 “我不是容不下一个妹妹的人,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真的是我们孟家嫡女,你不会一回来就把整个侯府搅得翻天覆地,鸡犬不宁!” “所以,我合理怀疑,你是冒牌货,不是我孟家人!” 他认为自己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一定会有人赞同他,所以说完后,他用余光扫了一圈四周。 见不少人都盯着他的时候,他的脖子扬得更高了。 一旁的孟鹤轩见状,赶忙伸手拉了拉他:“阿明,别说了,今日是月临的接风宴……” “二哥,你在外素有才名,难道竟然也会因为嫡庶之别,不敢拆穿假冒之人吗?” 孟煜明一脸正义,看向孟月临:“你敢不敢自证身份!” 听了这话,众人也好奇地看向了她。 孟月临见状,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为了不向我道歉,你都开始胡言乱语了,也实在是不容易。” 说完,她又看向一旁的孟林远:“所以,叔叔也是这个意思吗?” 孟林远闻言,下意识摇了摇头,而后又看向孟煜明,这才缓缓对孟月临道:“孩子,你五哥的质疑也不算没有道理。” 听了这话,孟月临低头看坐在轮椅上看戏的孟淮序:“世子大哥的意思呢?” 孟淮序:“又不是我质疑的你,问我做什么?” 孟月临忍住了白眼,最后看向孟煜明和孟鹤轩,道:“我可以自证身份,但你们要我自证,若我自证之后呢?” 见她迟迟拿不出嫡系玉牌,孟煜明心里甚至已经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等孟鹤轩开口,孟煜明立刻就道:“如果你能自证身份,我孟煜明从今以后唯你马首是瞻!” “别,我不稀罕,换一个!”孟月临一口拒绝。 “你……”孟煜明气急:“假货,你别得寸进尺!” 孟月临冷笑:“质疑的是你,拿不出底气的也是你,说白了你就是输不起,既然如此,我何必跟一个输不起的小男人计较。” 说完,她挥了挥手,赶苍蝇一般嫌弃:“走开走开,别打扰我吃饭!” “孟月临!” 孟煜明气得跳脚,大声道:“你敢说我小男人?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好好好,你是大丈夫,你爱是什么是什么。” “你……” 孟煜明彻底被她激怒,这会儿他完全把过来之前孟鹤轩叮嘱的话抛诸脑后,死死瞪着孟月临,气得直喘粗气。 “好!如果你能自证身份,我孟煜明向你磕头赔罪!” 话音才落,孟鹤轩心里就暗道了一句“不妙”,正要说什么的时候——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求了,那我也就大发慈悲地同意了!” 孟月临声音清脆,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孟煜明,你看好了,这个,就是我的孟氏嫡系玉牌!” 说完,她素手一抬,一枚莹润透亮的羊脂玉牌从手心垂落,亮相于每个人的视野之内。 紧接着,她另一只手伸向了孟淮序:“世子大哥,把你的玉牌拿出来,免得有些人不认账,还要说我的是假的!” 孟淮序:…… 他没记错的话,这枚玉牌他不是没给她吗? 她什么时候拿到的? “世子爷?”孟月临扭头看了他一眼。 孟淮序抿唇,憋下了心中疑惑,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玉牌递了过去。 孟月临将两块玉牌放到一起,送到孟林远面前:“叔叔可看清楚了,我的玉牌和大哥的玉牌,是不是一样的?” 孟林远抿着唇看了看玉牌,又看了看那边已经目瞪口呆,满脸惨败的孟煜明,只觉得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干脆利落地上前,一脚踹在了孟煜明的腿窝处,将他踹跪在地上,怒道:“道歉!” 孟煜明膝盖直直砸在地上,疼得面容扭曲,痛苦不已。 听到这两个字,他仇恨地抬起头看着俯视自己的红衣少女,咬牙切齿:“我不信,那肯定是假的!否则你回来第一天为什么不拿出来?” 孟月临闻言,眉毛一挑:“无论是烈虎璋还是嫡系玉牌都是我孟月临所有物,孙氏连烈虎璋都不认,我要是拿的嫡系玉牌,难道她就会认了吗?” 听了这话,围观众人都在心中暗暗赞同。 孟月临回家第一天引雷劈妾之事大家都听说了,烈虎璋是何等重要之物,她拿出了烈虎璋还是迎来了孙氏的杀意,若拿的嫡系玉牌,只怕也是同样。 这么一想,大家看向孟煜明的时候,谴责、不满与鄙夷也更多了起来。 “阿明,道歉!”孟鹤轩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人眼神的变化,低声提醒:“今日之事确实是你错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月临妹妹不会怪你的!” “为什么?”孟月临疑惑地问:“为什么他知错就改我就不能怪他了?” 孟鹤轩:? 孟月临:“虽然宽容大度是美德,但孟二公子你也不好慷我之慨,替我原谅吧?” “说不定我睚眦必报,没有美德呢?你岂不是打脸?” 孟鹤轩:…… 享誉京城的鹤轩才子此刻,面对着孟月临直白坦诚到近乎尖锐的态度,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孟煜明被迫无奈,强忍着满腔屈辱与愤怒,当众给孟月临磕了三个头,喊了三声“对不起我错了”,而后和孟鹤轩一同气愤离场。 人走后,孟林远招呼着众人散去,孟月临一边地盯着孟煜明刚刚磕头的位置,一边把孟淮序的玉牌递还给他。 孟淮序接过玉牌:“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孟月临没理他,摸了两枚铜钱出来起了一卦,随后看向已经走出去,正在门口被孟鹤轩安抚的孟煜明。 这一次不用开法眼,孟月临清晰地看到,他的面相有了变化。 “孟淮序啊,你觉不觉得,孟煜明的眉毛变淡了?” 听了这话,孟淮序深吸了一口气:“你要说什么?” 孟月临看了他一眼,“孟煜明给我磕完头后眉毛一下就掉了很多,此刻他面相变了!” 说完,她又皱起眉,盯着孟淮序:“你也变了!” 孟淮序一愣:“什么?” 第33章 你没有嫡系玉牌,你才是假的! 听了这话,孟淮序吃饭的手一顿,斜眼看向她。 “不可胡说!” 孟月临撇了撇嘴:“一叶障目!” 说完,她放下筷子,凑到孟淮序跟前,低声道:“没得到掌家权,气不气?” 孟淮序垂眸不语。 孟月临:“我是玄门中人,就算侯府万般不好,我也不会让侯府落入一个养小鬼的人手中。” 说着,她指了指孟淮序的心窝,笑吟吟:“你要是心里怨恨,尽管朝我发火。” 闻言,孟淮序放下筷子,抿了一口茶水后,缓缓看向她。 眼底是带着笑意的:“小月临,见你如此聪慧,大哥很欣慰。” 孟月临:“以后有得你欣慰的。” “但你想过没有,你的婚期就在十几日后,这个节骨眼儿上换了掌家之人,婚事谁来筹办?” 孟淮序说着,叹了口气:“小月临,你虽然聪明,但到底没有在后宅生活过,今日看似你占了上风,可后续的麻烦,你是一点也想不到。” 听了这话,孟月临很想反驳什么。 可她心里又知道,孟淮序说的是真的,她也是真的没想到筹备婚事这一环。 “周氏不行吗?”孟月临想了想,还是放缓了态度问道。 孟淮序:“周氏如果是个有能力的,又何至于这十几年都乖乖待在孙沁兰的手下,任由孙沁兰一人独大?” 说着,似乎是感觉到孟月临情绪有些低落,孟淮序低声安慰:“不过你不必担心太多,你的嫁妆大哥已经准备妥当了。” “至于大婚当日,侯府不管闹出什么笑话,那都是周氏掌家无能,没人会说你的不是。” 听了这话,孟月临下意识道:“你给我准备的嫁妆,就是那天打算连我一起打包送去淮王府的那些吗?” “虽然价值挺高,但数量实在是太少,总不能沿路喊着我陪嫁价值五万两黄金吧?” 说着,孟月临抿了抿唇,试探地道:“不如我去买些空箱子,装点石头凑个数?” “……”孟淮序没说话,定定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直了,有点呛人。 “不必!”他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那天那些陪嫁只是一部分,其余的大哥都收起来了。” 孟月临闻言,面色一紧:“那一房间的黑……” 孟淮序眼疾手快,干脆利落地捂住了她的嘴。 “不许说出来!”他低声道:“你不要命了吗?” 说完,他赶紧收回了手。 孟月临闻言,冲他眨了眨眼睛:“你也知道那是要命的事儿,那你还……” 在孟淮序再次捂嘴之前,孟月临自己做了个拉上的动作。 孟淮序吐出一口气,道:“总之,嫁妆的事你不必发愁,大哥不会让你被比下去的!” “比下去?”孟月临歪头:“难道有人跟我同一天出嫁?” 孟淮序没说话,转头看向了她身后,原本还算柔和的表情忽然就冷了下来。 见状,孟月临回头看去,与翩翩公子一般的孟鹤轩和英俊健壮的孟煜明对上了视线。 “月临!”孟鹤轩未语先笑:“昨晚匆匆一面,二哥也没有跟你好好说上几句话,昨夜的见面礼你不喜欢,二哥回去后又重新准备了一份,你看如何?” 说着,他又递出一个锦盒。 孟月临瞥了一眼,而后抬眸看他:“不必了,我不想收你的礼物。” 听了这话,孟鹤轩也不恼,反而更加真诚道:“别这样月临,这十几年你吃了不少的苦头,如今既然回家了,我作为你的哥哥,总该为你做点什么。” “你真想为我做点什么?”孟月临问道。 孟鹤轩点头,又拉了拉孟煜明:“阿明是你五哥,他方才也同我说昨晚对你太过分了,想要同你道歉。” 话音落,孟煜明下意识清了清嗓子,而后满脸的别扭,声音很低:“叽里咕噜叽!” 孟月临:“你说什么?” 孟煜明:“叽里咕噜叽!” 孟月临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孟淮序:“你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吗?” 孟淮序面上带着一贯的淡笑,声音笃定:“听不懂!” 孟鹤轩见状,使劲拽了拽孟煜明:“阿明,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昨夜确实不分青红皂白就险些伤了自家妹妹,好好道歉!” 孟煜明闻言,咬了咬后槽牙,声音忽然就大了许多:“我说!昨晚对不起!” 话音落,周围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这边。 只见孟月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满脸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昨天没有一剑杀了我,今天就想把我的耳朵吼聋了吗?” 说着,她转头看向走过来的孟林远,道:“叔叔,你看他!” 孟林远:…… 他就不该过来! 他硬着头皮,摆出笑脸:“月临啊,你五哥是习武之人,他粗惯了,没有分寸,绝对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听了这话,孟月临不解:“他没有分寸,那应该被指责被教训的是他,为什么要我不往心里去?” 这话一出,原本还觉得孟林远说得有道理的大家顿时赞同地点点头。 “是啊,孟大小姐是嫡出,孟五公子是庶出,就算年长些,可庶出冒犯了嫡出,哪有让嫡出谦让的道理啊?这不是颠倒纲常是什么?” “是极是极,怪不得孟大小姐上午说自己看不上这样的侯府,换做任何一个有教养的贵女,只怕也都看不上这样没规矩的地方!” …… 有了淮王和灵香的加持,这会儿在场的宾客对孟月临都极为维护,甚至不少人看向孟林远的时候,眼神里充满着怀疑。 仿佛在质疑,孟家怎么会让这样的人当一族之长? 被这样的目光看得难受,孟林远心里也生出了几分不满。 他看向孟煜明,道:“你快好好跟你妹妹道歉!” 孟煜明这会儿也是一肚子火,用力看着孟月临。 “我是习武之人,不懂这么多弯弯绕绕,但我孟煜明行得端站得正,从来不搞什么嫡庶歧视!” “既然你今天非要拿身份压我,那我且问你,你说你是孟家大小姐,请问你的嫡系玉牌在哪里?”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孟煜明。 第32章 你没发现吗?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淮王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叔叔,当年为了保护年幼的陛下登基,他受了不少罪,所以极得陛下敬重。 这些年,因为淮王世子痴傻命短,淮王为儿子殚精竭虑,除了镇边的淮王军之外,所有的实权都交了出去,只有陛下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别说是为未来儿媳妇请封个郡主了。 就是淮王想让孟淮序直接袭爵,陛下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所以此时此刻,大家腹诽归腹诽,没人敢开口说什么。 孟林远被淮王教训了一顿,脸上虽然难看,却还是强作笑脸,转头看向一旁的孟月临。 “孩子,能有这样的夫家,是你的荣幸啊!” 话音落,都不等孟月临说话,淮王就道:“孟郡守,没有这么贬低自个儿家的孩子的,月临很好,她不仅愿意嫁给我儿,还愿意救我儿性命,淮王府对她好是理所应当的!” “要说是谁的荣幸,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我淮王府占了便宜。” 说着,淮王背着手,笑着看着孟林远:“所以孟郡守,这种话,本王不想再听到第二次了。” 孟林远闻言,袖中的手忍不住攥成了拳头,面上却一派恭谦:“王爷说得是,下官谨记,保证不会再说了!” “哈哈哈!” 淮王很开心,笑声隆隆,抬手拍了拍孟林远:“今后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紧张!” 说完,他看向孟月临:“孩子,郡主的封号你想要叫什么?” 孟月临闻言,认真想了想,道:“我的法号是灵元,可以用法号做封号吗?” “当然可以!灵元真人,灵元郡主,灵元二字,与你很是契合!” 淮王说着,哈哈大笑。 孟月临退后一步,冲着淮王抱手一礼:“月临谢过温叔叔!” “快快请起!” 淮王虚扶一把,而后冲着身后招手:“王妃,快带咱们的傻儿子过来,见见他未来媳妇!” 人群中的淮王妃闻言,翻了个白眼,拉起身旁一个表情憨傻,却长得异常俊美的少年,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来到孟月临跟前,淮王妃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道:“孩子,以后就要委屈你,多多照顾阿景了!” 孟月临微笑:“王妃见外了,我过门后,照顾夫君也是分内之事。” 她说着,视线落到了痴傻的温砚景身上。 只一眼,她就忍不住敲阿鬼:「赚了赚了!」 阿鬼:「看上他的皮囊了?」 孟月临:「说什么鬼话呢?我是说这个温砚景竟天生紫气,我和他待在一处,修行速度肯定翻倍!」 阿鬼:「……哦!」 孟月临感觉阿鬼有点怪怪的。 正要关心几句的时候,那边的孟林远已经推着孟淮序出来,宣布要开宴了。 接风宴原定的流程,本来是孟月临在众人的见证下上香,认祖归宗,再由孟氏一族的长辈带着先认识家里人,然后把她绍给来宾。 最后,再由孟玉翡带着她去和贵女们社交到开宴。 可是自打孟月临出场开始,事情就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 好不容易消停了,也到开宴的时间了。 经过一上午的反转,外加淮王府的撑腰,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再轻看孟月临。 宴席上,不少贵女过来同她打招呼,约她一起出去玩。 还有一些贵妇人前来与她套近乎,拐着弯儿打听她手里还有没有灵香。 孟月临本来不知道她们要干嘛,阿鬼提醒了她后,她把胡姬叫了过来,给聚宝拍卖行拉了生意,自己就躲到一旁吃饭去了。 大家被她弄得都有点尴尬,却还得硬着头皮夸她一句心思纯粹。 回到宴席上的孟玉翡见到这一幕,眼底淬满了寒冰,低着头吃饭,一声不吭。 这会儿,恢复了自由的孟境竹来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弯下腰柔声道:“让三哥看看,是谁受了委屈也不说话呀?” 听了这话,孟玉翡眼尾下垂,一副故作坚强的模样,道:“三哥惯会打趣我,你现在不去姐姐那儿,来找我做什么?” 话音落,孟境竹在她身边坐下,递上一个漂亮的瓷兔子,道:“这不是知道你心情不好,特意来哄你开心吗?” 说着,他将瓷兔子放在她的面前,道:“别难过了,小月临虽然回来了,但你也是三哥的妹妹。” 孟玉翡看着那个瓷兔子,叹了口气,道:“三哥,亲疏有别,我知道的。” “什么亲疏有别呀,你也是父亲的孩子,咱俩也是亲的!” 孟境竹说着,拿起瓷兔子,放进了她的手里:“乖了,今天是小月临的接风宴,你别不高兴了。” 一听这话,孟玉翡眼泪直接就落了下来。 见她哭了,孟境竹也有点慌,赶忙掏出手帕给她擦泪。 “傻姑娘,你哭什么呀,你让三哥做的事儿三哥都做好了,温大公子一会儿就会请淮王来给你们俩提亲,你这会儿哭花了脸,待会儿不是招人笑话吗?” 听了这话,孟玉翡哽咽道:“三哥不舍得让姐姐嫁给世子,我以为三哥没空管我了!” “那哪儿能啊,你和小月临都是我的妹妹,只是小月临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头,如今回来了,她的事儿三哥自然会多上心一点。” 孟境竹柔声安抚着,道:“但是你看呀,你说你心悦温大公子,三哥就帮你去说亲了不是?” 听了这话,孟玉翡抬起婆娑的泪眼看着他,委屈道:“三哥,你实话告诉我,温大公子原本是不是打算娶姐姐的?” 孟境竹闻言,抿了抿唇,又柔声道:“傻姑娘,君子论迹不论心,温大公子现在已经打算同你求亲了,那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他说着,拿着帕子给孟玉翡擦泪:“况且我原本不打算让小月临嫁过去,她离家十几年,才回来就出嫁,我心中不舍,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温大公子娶她。” “你看,三哥好不容易给你和温大公子牵上了红线,你还不开心,那三哥这几天不是白费劲了?” 听了他的这番话,孟玉翡好像真的被哄好了,一点点收了眼泪,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不远处,孟月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孟淮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道:“看什么?见你三哥对她好,你不高兴了?” 闻言,孟月临收回视线,冷漠地看着他 “孟淮序,你没发现吗?” 听她喊自己的全名,孟淮序额角跳了跳,心知她这是疏远了,但面上还是一片平静,淡笑回答:“发现什么?” 孟月临指了指他:“你。” 指了指孟境竹:“他。” 又指了指不远处正在社交的孟鹤轩与孟煜明:“他们。” 而后眉毛一抬,小手一摊。 “长得一点也不像!” 第31章 淮王:本王要为她请封郡主! “我不同意!” 孟鹤轩话音刚落,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穿金戴银,跟个花蝴蝶一样骚包,恨不得把“有钱”两个字刻在脸上的孟境竹,摇着扇子走了出来。 他快步上前,收起扇子后,冲着淮王深深一揖。 “王爷,晚辈觉得这门婚事有些不妥,还请王爷细思深思,再做决断!” 听了这话,已经被惊了不知多少次的众人,再次窃窃私语。 孟境竹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浪荡子,酷爱留恋花街柳巷,是出了名的废物。 但他却是孟月临的亲哥哥! 此时此刻,他站出来说不同意这门婚事,只怕是要当众说出,淮王世子痴傻命短之事。 到时候,场面只怕会很难看…… 果不其然,在他站直身子后,看着面色渐冷的淮王殿下,大声道:“我妹妹孟月临虽然从小在山上长大,但却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十五岁小姑娘。” “这门婚事本是淮王殿下报恩之举,可眼下贵府世子的情况众人皆知,不必细说,若继续这门婚事,淮王府岂不是在恩将仇报吗?” 说着,他满脸的认真,声音朗朗传遍四方:“所以,我不同意这门婚事,并且请求淮王殿下收回烈虎璋,取消婚约!” 四周寂静一片。 淮王脸色难看,绷着嘴角,似乎在努力隐忍着什么,没有说话。 场上气压极地,一时间没有人敢说话。 这个时候,孟月临忽然笑了一声。 孟境竹回头,看着自己这个陌生的亲妹妹,眼底闪过一抹惊艳,而后露出七分不喜:“没规矩,哥哥在说话,你笑什么?你在天机门这么多年,真是半点规矩都没学会!” 说完,他转头对着面色难看的淮王,又是躬身一礼:“淮王殿下,您也看到了,我妹妹月临没有半点规矩,又是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 “这门亲事若是结合,不仅是淮王府在恩将仇报,也是我们宁远侯府在挟恩图报!” “正好今日京城名门都在,不如当众取消这门婚约,我们两家还能交好百年!” 他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真的太好了,说完后,脸上还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淮王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阴沉,却还是尽力和蔼地看向了孟月临。 “孩子,你是怎么想的?” 说着,他又担心自己脸色太难看,吓到了她,硬生生扯出了一个笑容,语气尽量和缓,道:“你三哥说的是事实,本王的世子因意外痴傻多年,这些年身体愈发不行。” “太医判定,他恐是活不过二十岁,也就是说如果你嫁过来,两年后就要守寡,你可愿意?” 这话说完,淮王只觉得自己老脸在发烫。 他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正常人都是不会愿意的。 原本他早早就同王妃商量好了,如果孟月临愿意嫁,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在阿景死前怀上孩子,等阿景一死,她的孩子,就是淮王世子。 但这些事,他本来是打算等接风宴仪式后,让王妃去征求孟月临的意见。 如果她不同意,淮王府会请旨改立世子,让孟月临在王府庶子里挑。 如果这些她都不愿意,淮王府也会退亲,收她为义女,为她请封郡主,护她一世周全。 可是此时此刻,孟境竹忽然掀桌,倒是让淮王觉得自己是个龌龊小人了。 孟月临看到淮王脸上的不自在和局促之色,正要开口—— “王爷别问了,这门婚事即便月临愿意,我也不愿意!”孟境竹抢先开口。 “我绝对不同意我妹妹嫁给温砚景那个短命的傻子!” 话音落,孟月临忍无可忍,从后面捂住他的嘴,将他放倒在地,丢了个禁言术。 而后,她看向淮王,认真道:“温叔叔,我愿意嫁给温砚景,这门婚事是我师父见证的,我不会忤逆她老人家的遗愿!” “不仅如此,我师父登真前还曾叮嘱过,王爷与王妃都是功德善人,温砚景的命,我天机门保了!” 此言一出,已经被震惊得有些麻木的众人再次震惊了。 那可是太医院都集体判了死刑的温砚景! 孟月临竟然如此大言不惭,竟然要保他的命? 吹牛吧! 在场没有一个人相信孟月临的豪言壮语,但淮王却是满脸激动,甚至直接站起了身,走到了她的面前。 “月临,此话当真?” 孟月临认真地点头:“我师父说了,温砚景旺我大道,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他死得太早。” 话虽直白,但却莫名让人十分信服。 “好!好!好!” 淮王展颜,连道三声好,爽朗的笑声响彻云霄,原本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他喜极,抬手想要拍一拍孟月临的肩膀。 回过神来,看着她的小身板,收回手摸了摸下巴,笑道:“孩子,有你这话,本王实在感动,今日接风宴后,本王就入宫为你请封郡主!” 众人:╭(°A°`)╮ “原本以你父亲的功绩,他死后是足够给子女封荫的,但当年只立了你大哥为世子,承袭爵位要等他有了实绩才能提上议程。” 听了这话,孟月临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会吧? 搞了半天她又被孟淮序那个反派大哥截胡了? “但今日你这丫头重情重义,本王实在欣赏!” 淮王说着,哈哈大笑,转身道:“所以,本王要以自己的名义,为我未来儿媳妇孟月临,请封郡主之位!” 什么? 他说的是什么? 众人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淮王殿下,要给未来的儿媳妇,请封郡主之位? 他是不是说错了? “淮王殿下,”孟林远也终于是忍不住了,温声问道:“宁远侯府毕竟只是侯府,况且她要嫁给王府世子,郡主之位只怕不妥!” 听了这话,淮王虎目圆瞪:“又不是要你们宁远侯府为她请封,是本王为她请封,有何不妥?” “还是孟郡守想说,本王该为月临请封诰命?” 说着,他都不等孟林远反应,冷哼一声,脸拉得老长。 “孟林远,我看你怕是昏了头了!本王是月临的未来公公,请封诰命是我的事儿吗?” “再说了,王妃都没有诰命,作为儿媳妇,月临怎么能越过她去?” 说完,他看向孟月临,满脸欣赏:“月临啊,你以郡主的身份嫁到我淮王府,身份就比世子夫人还高。” “到时候,本王看谁还敢挑你的规矩!” 躺在地上还爬不起来的孟境竹听了这话,心里就很烦。 淮王这是搁着儿点他呢! 在场众人也是一脸的震惊与不敢相信。 别的就算了。 淮王殿下,你可曾想过,王妃本身就是内命妇,无需请封诰命,便已极为尊贵了啊? 第30章 淮王:定亲的是她,不是大小姐 听着阿鬼的调侃,孟月临没有说话,而是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人,最后视线落在孟林远的身上。 “吉时快过了,月临,过来给你父亲母亲上香,告诉他们,你平安回家了!” 孟林远迎着她的视线,笑容温和又慈祥地冲她招了招手。 见状,孟月临上前。 孟林远赞许点头,转头取了三支线香准备点。 “孟大人,我家小姐自备了天机门的灵香,不劳您费心了。”香草恭敬地说完,垂着头等着孟林远退开。 闻言,他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却还是笑着点头:“既然是天机门的灵香,那自然是普通线香比不得的!” 说完,他后退了半步,在众目睽睽之下,给香草一个丫鬟让了位置。 见此情景,在场宾客面色各异,纷纷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 灵香烧得极快,眨眼工夫便燃起了袅袅轻烟。 烟气蜿蜒而上,散在开空气之中,众人闻见后,都忍不住精神一振。 “这是什么香?气味好生特别!” “实不相瞒,我昨夜宿醉,今日本就头疼,方才的闹剧又弄得我深思混沌,难受得很!可闻见香气后,我头不疼了,也不难受了,好神奇!” 刚刚入座的李太医闭着眼抚着胡须,仔仔细细闻着空气里传来的香味,连连点头。 一旁有声音传来:“李老可有见解?” 闻言,李太医睁开眼,见问话之人竟是淮王殿下,不由得正色几分,连忙起身。 “回殿下的话,老朽年岁已大,只分辨出此香与顶级香方神明清越香有异曲同工之处,皆有提神醒魂,益智健脑之功效。” “但神明清越香老朽也只在年轻时游历至南方曾有幸得到过几支,无法完全判断是否是同一香方,还请王爷恕罪!” 听了这话,淮王神色间略有思忖,不再言语。 一旁的宾客们都听到了李太医的话,这会儿大家看向那边已经祝祷结束,正在上香的红衣少女,不少人眼底都露出了几分热切。 神明清越香的名字陌生,但提神醒魂,益智健脑八个字大家可不陌生! 今年春闱时间较晚,月底才是最后的殿试,谁都想最后搏一把…… 一旁的孟林远虽然看着孟月临祝祷上香,可耳朵却一直竖得高高地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自然也将李太医的话听了进去。 这会儿,孟月临上香结束,孟林远笑呵呵地上前。 “十四载游子归巢,漂泊前尘今终了,孩子,你也十五岁了,该嫁人了!” 说着,孟林远不等孟月临反应,转身面向众宾客,道:“诸位皆知,宁远侯府与淮王府有一门亲事,这些年一直都是玉翡在维系两家交好。” “可玉翡终究不是真正的侯府大小姐,故而在下今日斗胆请问淮王殿下,淮王府与宁远侯府的亲事,可否由月临履诺?” 这话一出口,立刻又引起了宾客们的窃窃私语。 这门婚事确实不是秘密,一直以来传的,也都是孟玉翡要嫁给淮王府那个痴傻的世子爷。 可如今她不是真千金,自然没有嫁过去的资格。 但真千金离家十四年,一回来就要嫁给一个傻子,大家又觉得有些残忍。 尤其是这位真千金,还是聚宝拍卖行的少主。 是以,当下就有不少人看向了淮王殿下,等待着他的反应。 见状,淮王笑了笑,看向负手而立,好像事不关己的孟月临,道:“你的意思呢?” 孟月临:“我……” “淮王殿下,月临年纪还小,她自然是听从家里的安排。”孟林远一口打断了她。 说完后,转身看向孟月临,脸上露出几分愧色:“孩子,这门婚事是你父亲用生命换来的,你也不想让他在九泉之下,不得瞑目,对吗?” 孟月临奇怪地看着他:“叔叔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默认我要拒婚不成?” 说着,孟月临冲着淮王拱手一礼:“温叔叔,十多年不见,今日恰好人多,我既已经回家,便要将信物烈虎璋完璧归还!” 话音落,她摘下脖子上戴着的烈虎璋,上前几步,拱手递到了淮王跟前。 在听到“烈虎璋”三个字的时候,除了孟淮序和周大人,包括孟林远在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了过来。 烈虎璋! 那可是山海令之一,可以调动十万淮王军的信物! “当年在天机山上,本王用烈虎璋作为信物的时候,便已经说过,此物待你成了淮王府的世子妃后再行归还。” 淮王殿下笑得十分慈祥:“小月临,这是我与你父亲的约定,如今还不是时候。”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好家伙! 原先京城传言,孟家大小姐嫁给谁,谁就是下一个淮王世子,不少人还觉得此话太过夸张。 如今才知,竟然是真的! “淮王殿下的意思是,这门婚事一直定的就是孟月临孟大小姐吗?”有人忍不住好奇心,壮着胆子问出了声。 听了这话,大家齐刷刷看向了淮王。 闻言,淮王倒也不打哑谜,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当然!当年在北戎城,宁远侯用自己的性命救下了本王和王妃以及年幼的世子,本王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恩情。” “这门婚事,是本王亲自上天机山,与小月临的师父马列真人定下的,烈虎璋也是本王亲手交给小月临的,诸位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他们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此时此刻,站在半月门后面,亲眼看着这一幕的孟玉翡,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只知道淮王府和宁远侯府定亲的缘由,而淮王世子意外痴傻后,淮王府更是放出风声,宁远侯大小姐嫁给谁,谁就是下一个淮王世子。 但她从来不知道,淮王府定亲的从来不是侯府大小姐,而是孟月临! 若没有淮王这番话,今日之后,孟玉翡还可以用“误会”保全自己的声誉。 可淮王这番话,直接堵死了她的全部退路,叫她彻底成了笑话! 想到这里,孟玉翡眼底爬上浓重的阴翳,看着被众星拱月一般的孟月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氤出一片血色。 “别担心,”孟鹤轩站在她身侧,察觉到她情绪波动极大,立刻低声安抚:“孟境竹已经说服了温大公子换亲之事。” “今日之耻你且忍下,两年后那个傻世子一死,孟月临就落入你手中,到时候你弄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第29章 啪啪打脸,这可是我们月临少主! 孟淮序如此坚持,孟月临也知道自己比不过他的分量,最后还是如了他的意思,只夺走了孙氏的掌家权,从贵妾降为良妾,禁足芳烃阁半年。 众目睽睽之下,孙氏哭着认错,正要退下之时,被孟月临喊住了。 她走到周大人跟前,拱手道:“周大人,那日孙氏亲口承诺过,要在今日接风宴上,将我与孟玉翡的身份与大家说清楚,她还没做到!” 听了这话,周大人被孟月临的一板一眼弄得有些想笑,却还是认真地点点头,冲在场众人道:“确有此事,在下也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 刚准备走的孙氏听了这话,恨得牙痒痒,只想当场晕过去。 可偏偏今早她不想受一遭中毒的苦,把那颗药给调换了,现下简直是进退两难! “孙氏,你还愣着干嘛?” 孟月临见她一动不动,提醒了一句:“你可是要跟你的女儿一起,给我磕头赔罪的!” 孙氏闻言,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她正要说话,孟玉翡走了上来,拉着她跪在了孟月临面前。 孟玉翡:“姐姐,对不起,你不在家的这十多年来,我们没能纠正外头的人喊我大小姐这件事,我十分抱歉!” “今日是姐姐你的接风宴,我在此郑重解释,侯府嫡出真千金大小姐乃孟月临,并非是我孟玉翡!” “我……我实是侯府妾室所出,我为这些年的误会,向大小姐道歉!” 说完,孟玉翡拉着孙氏,竟就真的给孟月临磕了个头。 这一刻,满堂寂静。 孟月临站得笔直,直到磕头声散去,她便明显感觉到属于她的气运流转回来的速度更快了! “你信守承诺,我很满意!”心情愉悦,孟月临说完,抬手去扶她们母女。 手才碰到人,孙氏忽然发了疯一般抽搐不已,整个人瞬间崩得笔直,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眨眼工夫就不省人事。 孟玉翡吓的连声尖叫,扑过去就要抱她,却被她抽搐的手脚打得靠近不得。 “起开!” 孟月临一把推开孟玉翡,抓起孙氏的衣襟,在她背上迅速画了一道符打入了她的体内。 孙氏一发病她就发现了邪术的痕迹,这道符足够保她性命,还能捕捉到邪术的气息。 就在这时,孟玉翡不知是昏了头还是怎么了,抓着孟月临的手大哭:“大小姐,大小姐,我们已经认错了,我们知道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娘,求求您收了神通吧!” 此刻,满堂哗然,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孟月临。 “她竟是完全容忍不下吗?” “天啊,谁看到她究竟是怎么动的手脚?怎么孙氏说死就死了?” “应该是邪术!但我听说前几日她就诅咒孙氏早死,诅咒给孙氏看病的李太医早死,我也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李太医了!” “天啊!怪不得她能引雷劈人,她……她该不会是妖女吧!” “言之有理,普天之下,只有妖人有这等本事!” 在“妖女”两个字出现之时,孟月临便立刻感觉到转运符失效了! 此刻,她脸色铁青,看着已经平复下来的孙氏,狠狠捏住孟玉翡的手。 “你为什么拽我?” “孙氏中了邪术,如果不是你拽我,我……” 她忽然闭了嘴。 孟玉翡也是修行之人,孙氏身上的邪术那么明显,孟玉翡难道会看不出来吗? “大小姐饶命,求您饶命,我也是关心则乱,我并不知道什么邪术!”孟玉翡被她呵斥得露出了满脸惧色,跪缩在地上。 见状,孟月临忽然冷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怪不得孟玉翡今天所有动作都小打小闹,不痛不痒,原来在这里等她。 孟月临一步步引导着他们喊孙氏为“侯夫人”,成功给孙氏扣上了大不敬之罪。 孟玉翡便以退为进,等她以为胜券在握不必再出后招之时,要孙氏当场毙命! 只要孙氏一死,这几日扣在孟月临身上的脏水便会成倍反噬,届时只需稍加引导,便足够叫她从“野女”变成“妖女”! 方才转运符的失效,叫孟月临有了预感—— 若是她被扣上“妖女”之名,不仅被偷走的气运彻底拿不回来,说不定连命格都会丢出去。 既然如此,她也摊牌了。 站起身,她迎着审视的目光,环顾在场所有人。 “今天难得来了这么多人,接下来我有几件事想要解释一下。” 说完,她拍了拍手。 众人正不解,便见麦穗和铛铛跟在李太医一家人的身后,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李太医蹲下身给孙氏把了脉,而后站起来,笑呵呵对孟月临道:“又是如此,这么想生病,稍后我给她开两剂药就是了!” 孟月临闻言,冲李太医笑着道:“多谢李爷爷,这次又要辛苦您了!” “不会,你可是帮了我大忙!” 说完,李太医转身,冲着震惊的几十张脸,道:“老朽也是才听闻,外头竟有传言说老朽病了,今日在此,老朽郑重辟谣,老朽没病!” “这几日百药堂没有开门,是因为老朽在孟小神仙的提点下,发现了最适合传承衣钵之人,这几日老朽在全心全意教徒弟,百药堂十日后,才会开门!” 闻言,又是一阵哗然喧嚣之声。 “李太医,那前几日孙夫人生病,孟大小姐诅咒她了吗?” 闻言,李太医抚着花白的胡子,道:“当然没有,而且那日孙氏是装病,老朽到的时候,她们也一个劲儿要赖在孟大小姐的身上。” 听了这话,大家又是一阵震惊。 再一想这几日外面的传言和今日接风宴开始时的情况,这下谁还反应不过来孙氏是真容不下这位真千金大小姐的? 上一次就是装病,这一次听李太医那话的意思,她也是装病,又想赖在孟大小姐的身上! 此刻,不少人看着还跪在地上,抱着孙氏的孟玉翡,眼底都露出了几分鄙夷。 见状,孟玉翡连忙摇头:“不是的,我娘没有装病,她是真的不好了!” “李老都说了,孟二小姐你就别装了,你娘不是好人!” 孟玉翡眼泪直流,拼命摇头,暗中操控着刚刚扎入孙氏手心的鬼虫,打算叫孙氏直接咽气,却没想到鬼虫怎么都不听她的命令了。 就在她与鬼虫僵持之际,胡姬带着聚宝拍卖行的人走了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胡姬对着孟月临行礼下拜:“胡姬见过少主!” 孟月临点头示意她起来。 而后,胡姬面向万分震惊的众人:“诸位,聚宝拍卖行属于天机门,侯府大小姐孟月临乃天机门少主,明月凌霄冠,本就是少主之物,绝非赝品!” 话音落,满堂震惊,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 那可是连皇帝都敢拒绝的聚宝拍卖行! 孟月临是聚宝拍卖行的少主,戴自己的东西还被污蔑是戴假货,岂有此理? “我听说孟大小姐用孟二小姐的名声在外头到处赊账,这是不是……有也是假的?” “当然,聚宝拍卖行的少主,用得着赊账?” “是啊,她头上戴的可是明月凌霄冠,身上穿的是缂丝,全京城也寻不出第二份!赊账?我看是别人家求着她去消费!” 从胡姬出现的那一刻起,孟玉翡的脸上就彻底失去了血色。 此时此刻,她更是耳畔嗡嗡作响,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是真的小瞧了孟月临! 此刻,就算孙氏真的被孟月临弄死了,她的目的也达不到了! 意识到这里,孟玉翡暗暗握紧了拳头。 没关系,还有机会,只要能嫁给温大公子,她就还有机会…… 孟林远与孟淮序也没料到会有这么大的反转,忙回过神叫来了下人,把昏迷的孙氏给带下去。 刚刚得到掌家权的周氏上前,亲自将面色惨白的孟玉翡从地上扶了起来,交给孟鹤轩后,又温声嘱咐,让孟煜明跟着一起去照看一二。 孟月临看着这一幕,忽然间福至心灵一般,抬手掐了个法诀,分别丢在孙氏和周氏的身上。 法眼所见,二人身上泛出淡淡的红晕,宛若娇羞的脸颊。 阿鬼:「哦豁!」 阿鬼:「新旧掌家夫人,竟双双红鸾星动?」 阿鬼:「月临少主,你爹泉下有知,只怕是死不瞑目喽~」 第28章 他是反派,他利用我,他该死 孙氏不想认,扭头看向孟玉翡。 孟玉翡拍了拍她的手背,看向孟林远:“叔叔,您是孟氏一族的族长,这件事我们还是愿意听您的决定。” 闻言,孟月临觑了一眼孟淮序。 他之所以利用自己,是想重新掌握侯府,又不想和心爱的妹妹孟玉翡决裂。 所以只要孟林远没有同意把侯府交给他,他一定又会想办法把矛盾拉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里,孟月临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两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阿鬼:「你不帮忙吗?」 孟月临:「帮他干嘛?最该死的就是他!」 阿鬼:「可他是你的哥哥。」 孟月临:「不,他是反派,他在利用我!」 此刻,孟林远略一思忖,看向了孟淮序:“淮序,孙氏虽然贪念太重做了错事,可这十几年来,侯府在她的打理下也算是井井有条。” “叔叔知道你心疼月临受委屈了,但你不妨仔细想想,若没有孙氏,月临回来会看到一个怎么样的侯府呢?” 话音落,孟淮序淡淡笑了笑:“那依叔叔的意思,孙氏犯下如此大错,该如何处置才好?” 听了这话,孟林远忽然看向了一旁的孟月临:“孩子,你觉得呢?” 忽然又被拉入战局,孟月临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咧嘴强笑:“真要我说?” 孟林远闻言,眼露赞许之色:“月临,你是侯府嫡出千金,不日就要嫁入淮王府,也是时候学学如何管家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看了一眼孟淮序。 见他正面带轻笑地看着自己,眼底竟然还有几分鼓励的时候,她有了主意。 “孟郡守若要我来决定的话,依我的看法,错了就是错了,既然错了,那便有罪论罪,该斩则斩,没得那么多废话。” “至于侯府,世子没有娶亲,身体又不行没法儿亲自管家,可侯府不是还有一位周姨娘吗?” “不如就由周姨娘代管侯府,等世子娶亲以后,再将侯府掌家权交给世子妃便是!” 此言一出,孟林远脸上竟真的露出了思忖之色。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也忍不住低语,看着孟月临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许。 “周姨娘这些年不问世事,只怕管不好家。” 孟淮序忽然道:“况且孙氏管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她这么处死,太过叫人寒心。” “小月临,你能关心哥哥,我很高兴,但这些年休养下来,我已无大碍。” 闻言,孟月临笑了笑,诚恳道:“那你站起来走两步。” 孟淮序也笑:“离苦,扶我一下。” 众人:? 孟月临:“我意思是,你自己站起来走两步!” 孟淮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众人:! 谁不知道,孟淮序自从被封世子那年落水重病后,双腿便逐渐瘫痪,不良于行。 他现在都二十一了,残了整整十三年,他怎么可能自己站起来,还走两步? 孟月临这简直是强人所难! “站不起来?” 孟月临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分,反而笑得很开心:“你看,你站都站不起来,难不成你管家巡视铺子庄子什么的,都让人背着你去吗?” 说着,她没心没肺地上前两步,竟是直接从人群里精准无误地找到了周凝香,一把拽了出来。 “你们看!” “周姨娘面容端正,目光温柔,一看就知道是守规矩懂进退之人。” “她和孙氏同为妾室,孙氏一回京就成了贵妾,成了管家夫人,她却安安分分当了这么多年的良妾,足以见得她不并不贪心!” 说着,孟月临笑盈盈地看向身边的周氏,道:“周姨娘,你也是有阅历的夫人了,在未来世子夫人过门之前,代为打理侯府几年,没问题吧?” 周氏怎么也没想到,莫名其妙吃瓜吃到了自己的头上。 她几乎是下意识看向了那边还在呜呜咽咽的孙氏。 然后一颗脑袋钻了出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孟月临满脸笑容:“周姨娘,如果你担心侯府都是孙氏的人,你不好展开工作,那大可放心,孙氏犯的是死罪,活不过今天的!” 众人:…… 不是,她活阎王啊?怎么这么笃定孙氏要死了? “月临!”孟林远到底是有点绷不住了,他上前两步,拉着她道:“今日是你的接风宴,你怎能如此胡来?” “还不快退回你大哥身旁,这件事等接风宴后再商议就是!” 孟月临:“叔叔,我自小在天机门长大,我们天机门最看重的就是规矩,孙氏今日大错如此明显,如果她得不到惩罚,这接风宴就地取消,侯府我不回了!” 她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孟林远之觉得一阵头疼。 他咬了咬牙,回头看向孟淮序:“世子爷也是这么想的吗?” 孟淮序闻言,正要说话。 孟月临又道:“孙氏冒犯的是我,欺负的是我,叔叔应该问的是我!” “月临!”孟淮序道:“不得胡闹!” 说完,他看向孟林远:“叔叔,月临在天机门修的是正统道派,最讲究一个因果,所以孙氏之事,确实不可轻率。” 他看向孟月临:“但是月临,世间自有法度,即便你是修行之人,也不可凌驾于律法之上,孙氏所犯之罪虽重,但真正裁决之时必定罪不至死。” “今日你若一定要她的性命,才是有碍你的修行。” 说完,孟淮序叹了口气,冲着那边看热闹的京兆府尹周大人、大理寺陈大人和淮王殿下拱手下拜。 “几位长辈,我妹月临心思赤纯,绝非杀伐之辈,但她此刻心中有怨,我们的话她只怕听不进去,恳请几位大人和淮王殿下同她说一说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孟月临。 而她,正看着孟淮序。 “你就这么怕孙沁兰被判死刑吗?” 孟淮序叹气:“小月临,我是为你好。” 孟月临眯了眯眼:“为我好?你的为我好,就是要我咽下满肚子的委屈与恶气,这算哪门子的为我好?宁远侯世子可真会慷他人之慨!” “不管你怎么说,今日之事,我都不会让你胡来。”孟淮序表情也冷了下来。 见他如此,孟月临明白了。 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堂而皇之地把孙氏干掉是不可能了。 早知道那天就不该劈她! 白白给她送了条生路! 第27章 确定了,大哥就是反派!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叫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众人这才缓缓想起。 是啊,当初孙氏和周氏携子扶灵回京之时,孟氏一族对外的说法,是侯府几个嫡子尚且年幼,才将良妾孙氏抬为贵妾,给了掌家权。 那这么说来,身为嫡出大小姐的孟月临确实没有错。 在场的都是贵族嫡出,代入一下他们自己,要是收到妾室姨娘送来那样的衣裙首饰,不当场打死都算是仁慈。 孟月临只是捆了送去她大哥那里发落,实在是相当温和礼貌了。 眼看众人都眼神逐渐鄙夷,孟玉翡掐了孙氏一把,示意她赶紧说话。 孙氏当然是不愿意,她只想哭过去,但她也只能抬头:“月临,我知道你不满如今府上是我当家作主,可这也是族里决定的。” “你一回来便引雷劈我,把玉翡赶出捧月居,我被你劈得起不来床,你来咒我得了瘟疫要死了,种种如此,我都忍了!” “你是嫡女,你确实高贵,可我为侯府劳心劳力十几年,族里也抬了我的位份,你如此待我,和卸磨杀驴有何区别?” 说着她更委屈了,指着孟月临道:“族长,昨夜我并非有意要烧她的捧月居,实在是被鬼吓的,我不是有意的啊!” 这话,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引雷劈母之事竟是真的?我以为是夸张,竟然没有?” “这孟大小姐可真邪门儿,孙夫人搞不好还真是被鬼吓的!” “对,我还听说她不仅咒孙夫人要死了,李太医来给孙夫人诊脉,她还咒李太医要死了,这几日百药堂都没开门,只怕李太医也中了诅咒!”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孟月临的目光里都带着防备与警惕,还有不少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见状,孟玉翡心中满意。 她站出来,冲着孟月临盈盈一福身,道:“姐姐,这几日你在家中多番折腾,玉翡看得明白,其实都是因为误会罢了。” “你不满我母亲当了侯府十几年的主母,不满外人不明内情唤我大小姐,不满你针对我时几位哥哥都护着我。” “可几位哥哥护着我,也是因为我一直在退让于你,哥哥们这是于心不忍,并非偏心。” “姐姐,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便要守望相助,从前你在山上不知手足情深,如今你下山回家,不妨用心体会,好不好?” 孟玉翡的这番话,说得在场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是啊,是孟月临十几年不在家,是孟月临不明内情,她又怎么好意思一回来就要求所有人围着她转? 这也太霸道无理了! 孟月临看着她,似笑非笑:“你是孙氏是宁远侯府的主母,意思是她是侯夫人?” 一听这话,孟玉翡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只觉得好像哪里失策了。 不等她反应,孟月临看向孟林远:“叔叔,我要看一下族谱上,孙沁兰她到底是妾还是妻!” 此言一出,刚刚被孟玉翡一番话说得感动不已的众人都猛地瞪大了眼睛。 “月临,不得胡闹,族谱岂是你一个小辈能随便看的?” 孟林远被问得头皮一紧,下意识往边上站了一步,挡住了桌上的族谱。 孟月临笑了笑:“不让我看,也就是说,在族谱上孙氏是正妻侯夫人?你们这么做,我爹知道吗?” “你们这么做,礼部知道吗?” 连着三个问句,问得在场所有人都是一阵屏息凝神,不敢眨眼。 是啊! 律法规定,死者为大不可违逆! 宁远侯没有遗言要抬谁的位份。 她是哪门子的侯夫人? 孟氏一族的族谱上她若真是侯夫人,那可真就是颠倒纲常,目无王法了! “孟月临!” 孟林远沉下了脸:“今日是特意给你举办的接风宴,你若是不想好好回家,那你走便是!” “宁远侯府不差你一个小姐,孟家也不需要你这样狂悖之女!” “好啊!”孟月临果断地应了一声。 而后,不等众人反应,她转身对着某个方向抱子午礼躬身:“孟氏族长已承认他串通孙氏,意图谋夺我宁远侯府爵位与财产,还要把我赶走!” “请淮王殿下、京兆府尹周大人、大理寺陈大人,为晚辈做主!” 满堂哗然。 谁也没想到,一个接风宴,最后竟会闹出这般动静,一时间说什么的人都有。 孟林远大怒:“孟月临,休得胡言乱语!” 孟月临不亢不卑:“你要是没有串通孙氏吃我侯府的绝户,那便拿出族谱让我查看!” 此言一出,孟林远立刻意识到自己踏入了她的陷阱! 他们控诉孟月临仗势欺人,本意是坏她的名声,将她踩做对照组。 可孟月临看似无脑,实则却暗藏杀机,一直引导着他们强调孙氏的身份。 要知道,宁远侯府,是有封荫爵位的侯府,受朝廷监管! 如果族谱上孙氏是正妻,那便是目无王法,罔顾伦常,礼部不会放过他! 如果族谱上孙氏还是妾室,那冒充侯夫人,便是欺君,是杀头死罪! 此刻她要求查看族谱,理由充足,没人能拒绝! 被避至如此境地,孟林远狠了狠心,正打算舍弃孙氏,先让她一个人背下全部罪名入狱,而后再想办法,却不料—— “小月临,”一直看戏的孟淮序忽然开口:“好了,够了。” 说着,孟淮序看向孟林远:“叔叔,孙夫人虽为贵妾,但这十几年操持侯府也算是劳苦功高,外人多有误解,也是因为我母亲走得早,此事不能全怪她。” 一听这话,孟林远连忙点头:“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月临这孩子从小与世隔绝,不通人情,唉,这误会太深了……” 说完,他拿出了族谱,直接打开递到了一脸冷意的孟月临面前:“孩子你看,族谱上孙氏就是贵妾,她没有被记作侯夫人,一切都是误会!” 孟月临脸色极冷。 她不看翻开的族谱,视线落在孟淮序的身上。 她做好了孟淮序会拆台的准备,可他一直不开口,她便存了一丝希冀。 如今他当真开口了,她发现自己还是准备得少了。 “世子爷的意思是,孙氏什么都没有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孟月临声音极冷。 孟淮序摇头:“大哥不是这个意思,孙氏有错,错在这么多年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小月临你也有错,错在偏见太深。” 说着,他看向孙氏:“本世子的话,你可认?” 孙氏这会儿哪里还敢说什么,连连点头:“世子说得对,妾身知道错了!” “既然知道错了,那便交出掌家权吧。” 孟淮序淡淡道:“你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贪念太重,不配为侯府当家之人。” 听了这话,孟月临心里堵了一口气,狠狠咬紧后槽牙。 他爹的,被利用了。 孟淮序就是个反派! 第26章 取消接风宴吧,我看不上这个侯府 在场之人无不是达官贵胄,越来越多的人认出玉冠来历不凡,四周传来阵阵骚动。 就在这时,孙氏忽然“咦”了一声,站出来满脸关切地拦住了孟月临。 “大小姐,就算你不满意妾身给你准备衣裙首饰,也不该戴赝品出席呀!” 说着,她满脸歉意地看向四周众人,叹气福身,无奈道:“叫诸位看笑话了,我们家大小姐自小生活在天机门,鲜少下山,定是叫人骗了!” “聚宝拍卖行曾公开表明过,这明月凌霄冠他们绝不外售,但我们家大小姐并不知晓,绝非有意,还请诸位不要将今日之事外传!” 说完,她转身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孟淮序与孟林远,一脸的内疚:“世子爷、族长,此事是妾身不够周到,没有问明大小姐的喜好,才叫她被人骗了。” “今日接风宴后,我会亲自送上三幅多宝楼的头面给大小姐赔罪,而后自请禁足,以赎己过!” 话音落,刚刚被明月凌霄冠震惊了的大家,看向孟月临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审视和鄙夷。 要知道,他们这样的世家贵族,用什么都不能用假货,孟月临今日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贻笑大方了! 上首,孙氏话音落地,孟林远便露出了一脸不满之色。 他瞪着孙氏,呵斥道:“孙夫人,你好歹也做了十几年的侯夫人,没想到竟还能闹出这样的差池,今日之事若传出去了,你叫月临怎么做人?” 闻言,孙氏一脸惭愧地低下头:“族长教训得是,此事确实是我的疏忽,昨夜……昨夜我……” 她说着说着,忽然就哽咽了起来。 一旁的孟玉翡立刻上前,扶着她小声地安抚。 但孙氏的情绪还是一时间失了控,转身背对着众人低声啜泣了起来。 此时此刻,在场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这侯夫人是怎么了,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泪。 “叔父有所不知!” 孟煜明站了出来,拱手一礼,道:“母亲忍着身体不适,给月临妹妹准备了今日的衣裙首饰,但月临妹妹不满意,昨夜竟直接捆了母亲,好生闹腾了一通!” “若非我与二哥赶到得及时,只怕月临妹妹都要犯下滔天罪孽了!” 话音落,满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惊诧不已地落到了孟月临的身上。 只见红衣少女身型修长,笔直地站在那里,黑白分明的眼眸饶有兴致地在说话几人的身上来回打转,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见她如此,孟林远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月临,你五哥所言,可否属实?” 孟月临闻言,秀眉轻挑,并不回答,而是看向孟煜明,道:“你赶到得及时的意思是,冲出来就要用剑捅死我吗?” 闻言,众人又是一阵惊愕。 孟煜明脸色难看地看着她:“我只是在制止你行凶,你莫要颠倒黑白!”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被我单手缴械呢。” 话音落,孟煜明脸色涨红,指着孟月临暴怒:“你再说!你给我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孟月临一脸无奈。 孟煜明怒得捏紧了拳头,一时间却无言以对。 众人讶然,看向孟煜明,窃窃私语。 “假的吧?孟五公子可是名声赫赫的武学奇才,她竟单手就能将他缴械?” “我看也是,这位侯府真千金一回来就把侯府闹得鸡犬不宁,我看她的话不可信!” “但看孟五公子的样子,好像……确有其事欸?” “不确定,再看看!” …… 孟林远见孟煜明这般反应,当即站出来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好了好了,都是亲兄妹,一家人不必如此斤斤计较。” 说完,他看向孟月临:“但是月临啊,你好歹是侯府的千金大小姐,今日是你母亲专门为你设下的接风宴,你戴个假发冠出席,实在有失礼节。” “叔叔知道你在天机门这十几年吃了不少苦,往后啊,侯府都会补偿给你的,不必急于现在一时,听话,把这个假发冠摘下来,当众毁了去。” “你只是不懂,并非有意戴假,在场之人都会原谅你的。” 孟林远说完,冲着孟月临伸出了手,满脸的和颜悦色,慈爱极了。 但孟月临却一动不动,背着手站得笔直地看着他,道:“叔叔这是何意?旁人说是假的,难道就一定是假的了吗?” 闻言,孟林远叹叹气摇头:“月临,你可知明月凌霄冠的来历?” 孟月临:“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左右现在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我想戴就戴,难道不行吗?”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不少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向了她,暗暗嘲讽她上不得台面。 见此情景,孟玉翡心中总算是痛快了几分。 她扶着孙氏,眼眶红红,声音温柔,道:“姐姐,玉翡知道你不满意母亲为你准备的衣裙首饰,但叔叔是为你好,我们都是一家人,不会害你的!” “我确实不满意孙氏给我准备的衣裙首饰。” 孟月临大方承认,道:“毕竟今日有雨,天气骤冷,我不觉得软烟罗裙能让我得体的同时,还不受寒风侵袭。” “我也不觉得,金条嵌红宝石莲花头面能和轻盈的软烟罗裙搭配,所以我不满意,有什么问题吗?” 此话一落,众人都是一惊,纷纷看向了委屈落泪的孙氏。 不等他们反应,便听孟月临又道:“昨夜我不过说了一句衣裙和首饰不搭配,你姨娘忽然就生了大气,直接让人放火烧了我捧月居回廊。” “一个妾室如此冒犯我,我没有当场杀了她,而是捆了她送到我的世子大哥面前,让我世子大哥发落,又有何错?” 说着,孟月临抬手指向孟煜明:“而你,昨夜闯入竹风院,不分青红皂白便想杀我,身为一个庶子,你可知这是大不敬之罪?” 此言一出,场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只听孟月临又缓缓道:“我十多年不在府上,竟不知我一个嫡女,不仅要被我爹的妾欺负,还得忍受庶子庶女的冒犯。” “叔叔,若你口中的京城规矩竟是这般,那今日的接风宴,便就地取消吧!” “我看不上这样颠倒纲常的侯府!” 第25章 她是野女?你们管这叫野女? 竹风院的热闹,在孟月临走后不久就安静了。 孙氏被她的一儿一女带走,孟鹤轩临走前,还特意向孟淮序道了谢。 孟乘渊不想跟他们一起离开,所以呆到了最后,被孟淮序留了下来。 孟淮序声音冰冷,看着脸肿成猪头的孟乘渊:“跪下,认错!” 话音落,孟乘渊乖乖跪在他跟前:“大哥,我错了!” 孟淮序冷冷地看着他:“在亲妹妹和庶妹之间,你选择了庶妹,在亲娘和妾母之间,你选择了妾母。” “孟乘渊,我素来知道你愚蠢,但我从未想过你忘本!” “去父亲母亲的牌位前跪着,明日小月临的接风宴,你不必出席!” 孟乘渊想说什么,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应声后,起身离开了竹风院。 人都走了,离苦把孟淮序送回房。 “世子爷,寒川今日好过了许多。”他忽然轻声道。 闻言,孟淮序神色微怔:“你去捧月居拿药了?” 离苦点点头:“寒川上午用了药,下午伤口就停止了溃烂,大小姐的药真的神了!” 孟淮序闻言垂眸,没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离苦见状闭了嘴,很快退下了。 这一夜,整个宁远侯府,没几个人睡得舒坦。 翌日。 接风宴在京兆府尹周大人的监督和帮助下,请帖几乎派遍了京城。 饶是有人不愿意来赴宴,可一想到周大人在背后推动,孟月临还将是未来的淮王世子妃,他们也得派人过来上礼。 是以从天亮开始,宁远侯府朱门打开,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接风宴有认祖归宗之意,要禀告先祖子女归家,亦要请来族中长辈坐镇。 孟家的祖地在距离京城不远的玉衡郡,如今孟氏一族的族长名叫孟林远,官任玉衡郡郡守,已故宁远侯的亲弟弟。 当他出现在侯府大门外的时候,不少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孟氏族长都来了,看来侯府野女果然是嫡出真千金没错了!” “啧,从前我信有人生来高贵,如今却是不信了,堂堂侯府嫡女,竟是如此粗鄙不堪,无法无天之人!” “一想到仙姝孟小姐要屈居于野女之下,我心里就是一阵恼火!” “是极是极!多叫些同好,今日我们一定要让野女名誉扫地!” 此时此刻,捧月居内。 孟月临练完了早功,正在厨房捧着碗吃早饭。 一旁的香草实在是没忍住,小声提醒:“大小姐,今日就是接风宴了,一会儿就要祭祖,您怎么还不……还不换衣梳洗啊?” 孟月临闻言,一边鼓着腮帮子嚼嚼嚼,一边道:“我今天穿的是干净衣服,起床的时候也洗脸刷牙了呀!”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香草跺了跺脚:“奴婢是想说,大小姐今日首次亮相于人前,我们还做了那么多准备,俗话说人靠衣装,您……您……没有衣裙可怎么办啊!” 听了这话,孟月临几下扒掉碗里的饭,道:“小事一桩,等着吧,差不多该来了!” 话音落,风一样的小狗飞速冲了进来,冲着孟月临行了一礼,道:“大小姐,聚宝拍卖行的东家带着十几个人来了!” 闻言,孟月临放下碗筷,舀了一瓢水漱了口,而后起身:“厨房熄火,都跟我走!” 说完,她率先抬脚。 见状,正在灶间忙碌的麦穗、铛铛还有大丫利索地灭了火,洗了手,跟着孟月临出去了。 聚宝拍卖行的东家是个年轻女子,见到孟月临的时候,迎上前拉着她“啧”了半天,信手勾住了她的腰,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小仙师下山了也不说一声,真是叫胡姬措手不及,若不是我们聚宝拍卖行什么都有,这短短一夜的功夫,还真难给您准备行头呢!” 听了这话,孟月临忍不住呲牙:“臭狐狸,别摸我屁股!” “讨厌,人家这是喜欢小仙师嘛~”胡姬说着,抛了个媚眼儿,拉着她进了起居间。 五个丫鬟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只赶紧跟了进去。 此时此刻,芳烃阁。 孟玉翡正闭着眼睛坐在梳妆台前,身后是忙碌的梳头丫鬟。 孙氏进来见她如此,忍不住道:“玉翡,真的要让那个贱丫头穿着道袍出现在接风宴上吗?” 孟玉翡眼睛都没有睁开:“嗯!” “可这样,外人岂不是要说我虐待嫡女吗?”孙氏有些急。 孟玉翡动也不动:“放心吧,我已经让人把你昨天送衣服首饰给她,结果被倒打一耙差点没命的消息传出去了。” 说着,她睁开眼看向孙氏:“药,你吃了吗?” 孙氏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慌乱:“玉翡,我……我可以装得很像的!” 孟玉翡嗤笑一声,冲她伸出手:“她会医!” 孙氏没再说话,把那个小盒子拿了出来。 孟玉翡打开盒子,将里面一颗通体漆黑的小丸子递了过去。 孙氏皱着眉头闭上了眼,接过手里一口咽了下去。 所有人都没有看到,一张薄薄的小纸人,正静静地贴在梳妆台底下,这会儿正探出半个脑袋,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吉时将至,侯府前院已经是宾朋满座。 穿着一袭月白衫裙的孟玉翡跟在孙氏身侧,脸上挂着温柔美好的笑容,宛若出尘仙子。 只是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却显出了几分憔悴,看得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疼。 “都这个时候了,那位野……那位传闻中的大小姐,怎么还不来?” “宁远侯世子也没来,或许他们兄妹一同到场也未必!” 话音落,孟淮序的轮椅声“咕噜噜”传来,病弱的青年很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换来或同情或好奇的注视。 他身后空空如也,没看到半个影子,大家不由得都有些急了。 孟林远来到孟淮序跟前,道:“淮序,你妹妹呢?” 闻言,孟淮序抬眸:“叔叔等不及了?”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吉时将至,叔叔怕她来不及!”孟林远语调带着笑意。 “若是怕她来不及,为何这么多人,没有派人去催请一番?” 孟淮序说着,毫不客气地冲孟林远翻了个白眼,就让离苦推着他去到了上首主位。 那里本该是孟林远的位置。 可论身份,他是侯府世子爷,坐这里也不是不行。 只是这个举动,无端让人闻见了几分火药味。 孟林远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转过身,正要说话之时—— “来了来了,侯府嫡出大小姐孟月临来了——” 话音落,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外面。 红衣如火,霸道地撞入视野之内,满头如瀑青丝只简单用玉冠挽在头顶,干脆利落又不失贵气。 少女身型挺拔,步履平稳坚定,下巴抬着骄傲的弧度,精致的脸上只略施粉黛,便明艳无比。 “她头上戴的,是聚宝拍卖行的镇店之宝,明月凌霄冠!” 话音落,现场传来一阵骚动。 “那可是当今陛下曾为皇后求购都被拒绝的绝品玉冠,怎会戴在她的头上?她不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野女吗?” 第24章 阿鬼,他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闭嘴!孙姨可是长辈,你竟想让长辈给你下跪,简直是疯了!” 孟煜明皱着眉头,厌恶地看着孟月临:“你要是还在这里嚣张跋扈,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说着,孟煜明收剑入鞘,满脸阴郁冷酷。 孟月临瞥了他一眼,唇边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正要说话的时候,孟鹤轩呵斥了孟煜明。 “阿明,你不可如此对自家妹妹说话,月临从小离家吃了不少苦,身为兄长,你应当多有包容,对她多加呵护!” 说着,孟鹤轩拿走了他手里的剑:“同月临道歉!” 孟煜明闻言,在孟鹤轩的眼神逼视下,不情不愿地对着孟月临道:“我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对不住了!” “哈哈哈……” 不等孟鹤轩说话,孟月临直接笑出了声。 “不好意思没忍住,实在是有点好笑。” 说着,她抿了抿唇,后看着孟鹤轩道:“这样吧,这次我让你两只手,看看你手下不留情的情况下,还能不能拿稳自己的剑,好吗?” “你——” 孟煜明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奈何此时手里没有剑,他只能提起拳头就朝着孟月临的脸砸去:“狂妄的贱人!” 话音落,孟月临潇洒地旋身一踢。 孟煜明话音还未落地,整个人就到飞了出去。 落进了竹林里。 “阿明!”孟鹤轩眼皮狠狠一跳,当即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冲了过去。 “五哥!”孟玉翡也哭喊了一声,拉着沉默的猪头老四追了过去。 见状,孟淮序看着孟月临,满脸无奈:“你又是何必如此?” 孟月临回头,笑容灿烂:“我师父说了,我这叫正当防卫,就是闹到皇帝面前我也没错!” “……”孟淮序抿唇浅笑,素来沉默冷淡的眼底,难得出现了几分快活。 他还是低估了她闹腾的程度。 想到这儿,他让离苦把他推到地上已经开始发抖的孙氏身旁,让离苦拿掉了她嘴里的布。 而后弯下腰,道:“孙沁兰,今天的事你打算如何收场?” 闻言,孙氏瞳孔震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我……我该……我该怎么收场?” 孟淮序眉头轻轻一挑:“你干的事,你认吗?” 孙氏闻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煞神一样盯着她的孟月临,心里缓缓认清一个现实。 孟月临不像她这几个哥哥! 她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用对付她哥哥的手段,根本对付不了她! 眼下如果不认下她刚刚的指控,孙氏不用想都知道,孟月临肯定不会让他们所有人好过的! 偏偏武力值最高的孟煜明对上她没有还手之力。 向来最会安抚人心的孟鹤轩面对她也束手无策。 孙氏除了认,没有丝毫办法! 想到这里,孙氏忍不住咬了咬牙。 “我认!” “好!” 孟淮序点点头,看向对面的孟月临:“小月临,她已经认错了,你把绳子松了吧。” 闻言,孟月临皱起眉头:“你要我放了她?” “是。”孟淮序点头:“她是这个侯府的主母,就算你不认,她也算是长辈,你不能对长辈如此无礼。” “啊?”孟月临沉眉不解:“她?长辈?” 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点后,道:“在说接下来的话之前我必须申明,我没有歧视任何人,也没有觉得自己了不起。” “然后,我想说,孙沁兰只是一个妾,从血缘关系上,她也只是孟玉翡和那个孟鸟的长辈,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 “如果你要说的是她这十几年操持侯府很辛苦,那我接受,但你要说她是我的长辈,我现在就会拧掉她的脑袋!” 她的耐心就那么一点儿,现在是真的快要耗尽了! 千里迢迢回了家,结果家不是她的家,一个哥哥像阴暗爬行的反派,养了小鬼还准备了一屋子的黑火药不知道想干什么。 另一个哥哥一整天围着别人转,开口闭口都是叫她让一让孟玉翡,完全是个没有脑子的蠢东西。 孟月临忽然觉得,这个家也不是非回不可。 「你怎么了?」 脑海里,阿鬼察觉到她不对劲,问了一句。 孟月临做了个深呼吸:「想死,但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淮序见她情绪波动如此大,声音愈发缓和:“小月临,你相信大哥吗?” 孟月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审视:“没回来之前相信。” “再信大哥一次,好吗?”孟淮序道。 “你一定要护着她,是吗?”孟月临反问。 孟淮序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 话音落,一截粗绳子就被重重丢进了他的怀里。 他抬头看去,只见到孟月临的背影。 她什么也没说,甚至都不愿意往竹林小道那边离开,直接脚下一踩,宛若仙人乘风一般跃上了墙头,就这么踩着墙离开了竹风院。 月光下,孟月临站在捧月居被烧毁的回廊前站了很久。 阿鬼心中担忧,忍不住道:「别难过,可以修好的!」 孟月临:「阿鬼,这里真的不是我的家了,我没有家了。」 阿鬼闻言,从烈虎璋里钻出来,幻化出一只鬼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月临少主怎么会没有家呢?天机山上永远是你的家!” 孟月临摇了摇头:“师父登真了,师祖应劫去了,天机山上的小伙伴们都游历四方去了,家已经散了。” 她说着,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我今天只是没有想到孟淮序会偏向她们,我以为他暗戳戳搞了那么多小动作,还不让我探究,其实是想保护我。” “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她低下了头,使劲用袖子在眼睛上抹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他和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见她如此,阿鬼幻化成两条胳膊,将她整个拥住:“别哭,还有我,至少我会永远陪着你。” 孟月临听了这话,叹了口气:“师祖把你交给我之前特别叮嘱过我,要帮你找全魂魄。” 她说着,坐在地上,看着烧成废墟的回廊,眼睛倒映着天上的星光:“阿鬼,没有人会永远陪着我的。” “但没关系,大道本该孤独。” 她婆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手里的纸灵,在它头上搓了一把香灰。 “既已经确认孟淮序没什么不同,那我明天也就不必顾虑了。” 说完,她掐了个法诀,纸灵乘着月光飞出了捧月居。 一团浓雾般的阿鬼站在她的身后,注视着月光下显得极为孤独的人儿,不存在的心隐隐泛出一点疼。 第23章 本小姐亲自送她们去大理寺! 孟乘渊听到这声惨叫,也回过了神来。 他冲着孟月临,小声道:“小月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明天还要给你办接风宴,母亲何苦这个时候让人烧了你的捧月居?” “乖,你听四哥一句劝,先放了母亲,张嬷嬷任你处置好不好?” 话音落,孟月临的拳头硬了。 一旁的孟淮序瞥见,立刻清了清嗓子:“孟乘渊,你脸不疼了吗?” 孟乘渊:…… 能不疼吗? 但疼也不能看着孟月临不孝不悌呀! “大哥,妹妹刚回家,和母亲还没有磨合好,这里面绝对是有误会的!” 孟月临拳头又硬了。 “但孙夫人让男仆爬墙溜进捧月居是事实,孙夫人把不合时宜的衣裙首饰送去给小月临也是事实,最主要的是,捧月居确实被烧了。” 孟淮序语气虽然平淡,却难得显出几分温和。 他说着,看向孟玉翡:“这些事发生的时候,不仅有孙夫人身边的下人为证,还有侯府侍卫为证,既然你说一定有误会,那为表公平,便报官吧!” “离苦,拿上本世子的腰牌,去请大理寺陈大人!” “是!” 离苦拿上玉牌,转身就要走。 孟玉翡见状,着急地扯了扯孟乘渊。 孟乘渊赶忙站出来拦住了离苦,看向孟淮序,肿成猪头的脸上露出了为难。 “大哥,这是家事,何必惊动大理寺?难道你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吗?” “怎么?你的意思是今日之事,必须要小月临退让,就此作罢吗?” 孟淮序看着孟乘渊,看在他是他亲弟弟的份儿上,好心提醒:“今日烧的,可是捧月居!” 岂料孟乘渊压根儿没接收到他的好意,道:“我知道是捧月居,但那也是母亲呀!” 说着,孟乘渊看向一旁的孟月临:“妹妹,捧月居四哥给你修,保证修得比原先还好,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不好?给四哥一个面子!” 话音落,孟月临忍无可忍的铁拳终于是落到了孟乘渊的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把孟乘渊打得踉跄着退后好几步。 孟玉翡发出短促尖锐的惊叫声迅速避开,孟乘渊一屁股跌在了地上,整个人还往后翻了一个跟头。 “四……四哥!”回过神,慌忙叫了一声。 孟乘渊跪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是他第几次被孟月临打了? 怎么一次比一次还重? “捧月居是我娘留给我的,你不过是一个没脑子的哥哥而已,在我这里的面子能比我亲娘大吗?” 孟月临说着,凶狠地瞪了孟玉翡一眼,而后拽着绳子往外走:“我看明白了,宁远侯府不可能主动报官,那我带着她们去投案便是!” 她力气极大,一只手拽着绳子拉过肩头,就拖着地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两人动了起来。 “无法无天的野丫头,你当宁远侯府是你山上的野庙吗?没规没矩的东西,立刻放开孙姨!” 一个陌生的男音忽然传来,语气里带着三分怒意、三分杀意、四分鄙夷。 声音未落地之际,一道寒芒在月色下亮起,破空声直袭孟月临后心。 “小心!”孟淮序喊了一声。 离苦同时奔向孟月临,伸出手臂打算用肉身为她挡剑! 却没想到,孟月临的身子仿若无骨一般,往右侧一矮—— 挂在右肩上的绳子顺势落下,被她反手缠在了来人持剑的手腕上。 眨眼的功夫,对方的剑被孟月临打落。 来人反应极快,左手立刻攻向孟月临面门。 她不疾不徐,一只手抓着绳子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甚至还有空狠狠往孙氏的身上踹几脚,孙氏被堵了嘴,痛也喊不出声,只能默默流泪。 孟月临与来人过了几招后,离苦加入了战局,单臂展开拦在了二人中间。 “五公子,不得对大小姐无礼!” 闻言,侯府五公子孟煜明不甘不愿地收了手,对着离苦身后的孟月临道:“放了孙姨,我可以放你一马,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孟月临从离苦身后探出头:“我只用了一只手你都能被我缴械,还放什么狠话?装什么呢?” “你——”孟煜明被她一句话气得冒烟,提起拳头又要打。 离苦见状,立刻摆出了攻击姿态。 “煜明,冷静一点!”又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 孟月临循声望去,见一个青衫阔袍,头戴同色抹额的书生,从竹林小道急匆匆赶来。 “这位便是未曾谋面的小妹月临了吧?” 书生站定,冲着孟月临一揖到地,而后面色温和地看着她,道:“我是你二哥孟鹤轩,前几日恰逢书院会考,所以今日才得以回家。” 孟鹤轩举起手里的盒子打开,淡淡一笑:“月临,欢迎你回家!” 盒子里躺着一支工艺精湛,十分漂亮的金缠丝发簪,点缀着色泽漂亮的水晶珠子,在四周灯火光芒里,折射出了粼粼光样。 孟月临视线落在发簪上,而后抬头看向孟鹤轩,礼貌微笑:“不好意思,我二哥叫孟境竹,你哪位?” 这话不客气,孟鹤轩也不恼,而是继续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今日与你闹出误会的孙夫人之子,当年我随母亲一同为父亲扶灵回京之时,你已在天机门。” “当年你年幼,未曾回来送父亲一程,所以我们没有见过,这是第一次见。” 说着,他举了举手里的盒子:“这是我作为兄长的一点心意,妹妹,很高兴你能回家!” 孟月临笑得更礼貌了。 她看向一旁恢复了一脸冷意的孟淮序。 孟淮序见状,眼底的碎冰有片刻融化,这才缓缓道:“你想收就收吧。” “那我不想收。”孟月临说着,礼貌地看向孟鹤轩:“我不要,谢谢!” 孟鹤轩:…… 他也不尴尬,从善如流地收回了盒子。 这时候,他才看向被孟月临拖来拖去,已经狼狈不堪的孙氏。 “不管怎样,我母亲也操持了侯府十几年,月临,你即便不认她,也不能否认她这十几年的辛苦。” “况且明日的接风宴也是她一手操办,若你今日将她送去大理寺,接风宴又该怎么办呢?” 孟鹤轩的语气十分温和,带着循循善诱之意,反而叫孟月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捧月居被烧已经是事实,与其把我母亲送去大理寺定罪,不如待明日接风宴过后,让母亲亲自监工为你修复捧月居,你觉得如何?” 孟鹤轩说完,温和地看着孟月临,一副倾听之态。 见他如此,孟月临咧嘴一笑:“是呀,你不提我差点都忘了,明天她和孟玉翡还得给我磕头认错呢!” 第22章 捧月居被烧,孙氏干的! 被幻境笼罩的孙氏此刻正在大喊大叫,将抱住她的张嬷嬷当成了幻境里的鬼,死命地挣扎着,一边挣扎一边求饶一边对孟月临破口大骂。 一旁的孟月临见她这副模样,满脸老实地挠挠头,转而问抱着她的张嬷嬷。 “她有失心疯?” 张嬷嬷已经被孙氏对着脸招呼了好几下,闻言哭着道:“夫人向来身体康健,怎会有失心疯?大小姐莫要胡说八道,快想想办法吧!” 孟月临无奈地摊手:“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孟玉翡不是京城仙姝么,你们喊她来看看是不是撞邪了呗。” 说着,她满脸不解地跟自己的五个丫鬟道:“真是奇了怪了,孟玉翡之前在我的捧月居住了十几年都好好的,我们这两天住着也好好的,怎么她一来就撞邪了?” 闻言,最机灵的小狗立刻配合地问道:“大小姐前日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如夫人身上业障重重,近日有血光之灾吗?” 孟月临闻言,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我为她引天雷洗了业障,血光已经避开,看来是换成了病一场了。” 说完,她一脸认真地对死死抱着孙氏的张嬷嬷道:“快去请大夫,孙氏应该是得了疯怔!” 闻言,张嬷嬷恨得牙痒痒:“大小姐!我们夫人是在你的院子里出的事,你必须负责!” “好好好,我负责我负责,正好我略懂医术,我现在就来负责!” 说着,孟月临撸起袖子就往前走。 见状,张嬷嬷吓得脸色大变,大喊着保护夫人,硬是死死抱着孙氏往后拖了好几步,让几个丫鬟挡在了前头。 孟月临一看这架势就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你让我负责,我要给她看病,你让人挡我前面?” 张嬷嬷一边死死扣着胳膊将孙氏抱在怀里,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孟月临:“夫人就是被你所害,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 “是吗?” 听了这话,孟月临满脸真诚:“你的意思是不能放过凶手,对吧??” 张嬷嬷:“那是自然!即便你是大小姐,如此害人也不可饶恕!” 闻言,孟月临笑容灿烂:“小狗!” “奴婢在!” “去!” “是!” 小狗应了一声,立刻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在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直接冲了出去。 没想到的是,院门外还有侯府侍卫守着,小狗刚冲出去,就被刀剑逼了回来。 见状,张嬷嬷冷笑一声:“大小姐,奴婢劝您一句,家丑不可外扬,今日不管发生什么,这都是宁远侯府的家务事,可千万别闹出去了,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闻言,孟月临把小狗叫了回来,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大家可都看到了听到了,张嬷嬷既不让我给孙氏看一下,也不让我的人出去请大夫。” “孙氏今天要是死了,你们可别怪我,我可是仁至义尽了。” 说完,她带着五个丫鬟扭头就走。 张嬷嬷闻言,差点儿气死过去。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莫要血口喷人!” 孟月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往前走。 见状,张嬷嬷用脚踹了一把边上举着火把的男仆:“没眼力见的蠢东西,还不快去把人拦下!难道当真要她把屎盆子扣我头上吗?” 挨了一觉,男仆踉跄着冲了出去,硬着头皮把孟月临给拦了下来。 “啪——” 不等他说话,香草上前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了过去。 “放肆!这里可是大小姐面前,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拦大小姐的去路?是不想活了吗?” 挨了这么结实的一巴掌,那男仆也是懵了,捂着脸怒从心起,竟是满脸凶恶地举着火把直直朝着香草的头上砸下来! “贱人!你敢打我!” 眼看着火把就要落在香草头上的那一瞬间,孟月临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到了她面前,抬脚一下就把人踹飞了出去。 男仆手里的火把飞了出去,好巧不巧,正好落到了廊下,火舌舔上帘幔,眨眼工夫就蹿了起来。 这会儿,孟月临给孙氏用的幻咒也到了尾声。 幻境会自动承接现实。 在幻境中被恶鬼惊吓得几乎死过去的孙氏,看到自己夺过了下人手里的火把丢向恶鬼,恶鬼被火把所伤,渐渐消散。 她松了口气,慢慢平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着火了!快救火!快救火啊——” 耳畔渐渐传来了人的声音,孙氏眨了眨眼,视线渐渐恢复清明。 看着眼前冲天而起的火光,孙氏吓得得狠狠打了个哆嗦,而后警惕地环顾四周,想看看那恶鬼到底还在不在。 此刻张嬷嬷已经松开了孙氏,正在上蹿下跳地喊人救火。 孙氏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大火,只觉得浑身发寒,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看到,孟月临正在看她。 见她看了过来,孟月临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只有嘴角在缓缓勾起,露出森森白牙,眼睛却分毫未动的表情。 “啊——” 孙氏被吓得肝胆俱裂,一声尖叫后,她再也顾不上自己贵夫人的体面,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后跑。 途中遇上提着水桶赶来救火的侍卫,甚至顾不上躲闪,她直接就狠狠地撞了上去。 侍卫们猝不及防被撞,手里的水桶纷纷落地。 没等他们反应,孙氏已经逃远了。 “夫人!夫人!”张嬷嬷回头看到她跑了,跳着脚就要追。 麦穗一把抓住了她,小脸满是严肃:“想跑?信不信腿给你打断!” 被她的话吓住,张嬷嬷站在原地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氏狼狈万分地跑了。 一个时辰后,竹风院。 孟淮序捏了捏鼻梁,狠狠闭了闭眼睛,而后缓缓睁开,看着眼前的人。 “所以,孙夫人在饭点特意带着一群人去捧月居故意找茬,装疯卖傻大闹一场后,还让人点了火,把捧月居的回廊给烧了?” 孟月临使劲点头:“对,就是这样!我连饭都没吃上,现在院子还被她烧了!” 听了这话,孟淮序抿了抿唇,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有笑出来。 见他不语,边上抹眼泪的孟玉翡抓着猪脸懵逼的孟乘渊:“四哥,母亲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让大哥和姐姐把母亲和张嬷嬷放了吧!” 话音才落,孟月临立刻瞪她:“这两个人可是纵火犯,是要送官的!” 说完,她手里的绳子一拽,被捆在一起都堵了嘴的孙氏和张嬷嬷,齐齐发出痛呼哀嚎。 第21章 孙氏那模样,像极了碰瓷 天色将晚,孟月临带着五个丫鬟在捧月居的厨房做饭。 炖得软烂的红烧肉,香喷喷的炸茄盒,泥巴裹着丢进火坑里烧得脱骨的叫花鸡,回来的路上,孟月临用石头打的鱼熬的汤,新鲜熬出来的猪油炒的小青菜。 饭菜端上桌,五个丫鬟把所有菜里最好的那一部分单独盛出来给孟月临,而后兴致勃勃地围着桌子,个个儿香得口水直流,搓着手等着孟月临宣布开饭。 就在这时—— “人都死哪儿去了!夫人来了,还不快滚出来迎接!” 有人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孟月临刚要塞进嘴里的白米饭就这么掉到了桌子上。 她很是不满,将米饭捡回碗里,冲五个人道:“你们吃,我去看看!” 说完她起身就往外走。 五个丫鬟哪里愿意,立刻跟了出来。 捧月居的厨房在东南方,离主屋比较远,主仆六人绕了一圈走到前院的时候,这才看到孙氏带着十几个人,举着火把,灯火通明地站在院子里。 乍一看,跟来兴师问罪似的。 见到是她,孟月临面上不动声色,站在原地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话音落,五个丫鬟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她们回来以后都把捧月居的大门上拴了,孙氏一行人是怎么进来的? 听了她的话,孙氏清了清嗓子,道:“月临啊,明日就是你的接风宴了,母亲想着,你从小在山上生活,只怕是没有合适的衣服赴宴,所以特意给你送了点衣衫首饰过来。” “我问你是怎么进来的。”孟月临说着,眼神掠过她身后捧着东西的丫鬟们,表情拽拽的。 “就那样进来的,你门又没关。”孙氏有些心虚。 她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一个男仆“嗷”地痛呼一声,整个人往前跌去,在地上狠狠滚了两圈。 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片薄薄的小纸人踩在他的头上,冲着孟月临手舞足蹈。 孙氏见状,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月……月临啊,东西送到了……母亲就……就先回去了!” “站住!”孟月临喊了一声,人已经走到了跟前来。 她弯腰捡起小纸人,赏了它一撮香灰后,看向孙氏:“你胆儿挺大啊,让一个男人翻我的院子墙,开我的院子门。” 孙氏闻言,心肝儿一颤,赶忙道:“月临你说什么呢?母亲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孟月临眼睛微眯:“你叫我什么?你自称什么?” 孙氏只觉得一股寒意爬上后背,赶忙道:“大……大小姐,我叫你大小姐,我……我的自称……自称是妾身!” 她说完,又觉得憋屈。 可被雷劈的感受真的太真实了,她实在不敢跟孟月临对着来。 要不是为了孟玉翡,她是真不想来这里! 孟月临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红唇轻启:“宁远侯府妾室指使男仆翻墙进入捧月居,居心叵测,包藏祸心,小狗,你跑得最快,立刻去报官!” 话音落,小狗立刻蹿了出去。 孙氏见状,大惊失色,赶忙让人把小狗拦下。 她看向孟月临,满脸无措:“月临……不是,大小姐,真的是误会,我……妾身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在外头叫门叫了一刻钟都没有动静的无奈之举啊!” 孟月临:“这些话你跟周大人说吧,我不听。” 孙氏:“大小姐,明日就是接风宴了,我……妾身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来给你送衣服首饰啊!” 说着,孙氏急得亲自从一个丫鬟手里接过托盘,捧着送到孟月临的面前。 “你看,这是上好的软烟罗做的裙子,光这一件就得上百两银,我是带着真心来的!” 听了这话,孟月临垂眸扫了一眼,唇角微勾,左手不动声色地掐了个幻诀,偷偷丢到孙氏身上。 浑然不觉的孙氏见她不说话,立刻又道:“我给你选的头面也是纯金的,上面嵌着顶级红宝石,光是一套下来也得千两银子!” “大小姐,妾身是带着真心来的,你万不可因为这些小事误会了妾身啊!” 孟月临闻言,嗤笑出声。 “孙沁兰,如今虽是四月天,但春日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明日更是降温有雨,你给我送来一整套软烟罗衣裙,是要我明天冻死在接风宴上吗?” 说着,她看向另一边的头面托盘。 “哦不,这套软烟罗裙薄如蝉翼,轻盈飘逸,你却给我选了一套这么老气又厚重的纯金嵌红宝石头面,是你没有审美,还是想让人觉得我土包子俗不可耐呢?” 被她这么直白地拆穿心里的小把戏,孙氏一时间有些无措。 她紧张地后退了两步,强作镇定,故意露出几分无辜可怜的模样,把托盘交给旁人,捂着胸口靠在嬷嬷怀里。 “月临……大小姐,我知道……妾身知道你不喜欢妾身,但你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喜,就这般对我……对妾身!” “无论如何,妾身今日是带着诚意来的,这衣裙与首饰,大小姐若是不要,就扔了吧!” 说完,孙氏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咽咽地扭头就走。 “站住!”孟月临喊了一声。 孙氏走得更快了。 孟月临叹了口气:“芝麻关门!” “砰!” 院门被重重关上,刚刚绕过影壁的孙氏只看到门后贴着两个纸人,正摇摇晃晃地飘了下来。 “不……不要过来啊……”孙氏慌了。 身后,孟月临背着手“嘻嘻”笑了一声:“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孙氏被她笑得浑身发冷。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孟月临举起手,烈虎璋自掌心垂落,鬼气升腾,眨眼就把孙氏裹了进去。 “啊——啊——救命——救命啊——” 孙氏的惨叫声凄厉刺耳,一旁的嬷嬷奋力抱住了她反复安抚,却被孙氏的挣扎几下就打成了猪头。 在场所有人全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孙氏刚刚捧着衣服去跟大小姐孟月临说自己有多用心,声音大得跟喊似的。 大小姐只轻轻说了一句衣裙太薄了,头面太重了,问她能不能换一下,孙氏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靠进了嬷嬷的胸口。 呜呜咽咽地哭了几声后就开始大喊救命。 那模样,像极了碰瓷。 第20章 不仅偷我的气运,还想换我的命格 京城街头。 孟月临此刻正坐在仙茶楼一楼,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群群情激昂的才子们引经据典,慷慨激昂地骂她。 阿鬼:「这些学子们这么笃信所谓的京城仙姝,到底是为什么?」 孟月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昨天孟淮序提醒我不要被打做妖女,我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但这会儿坐在这里,听着这些屁话,倒是有一点头绪了。」 阿鬼:「细说!」 孟月临:「你有没有发现,孟玉翡与我长得是有些像的。」 阿鬼:「你们是同父异母的亲缘姐妹,长得像好像也正常。」 孟月临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我一岁上山修行,孟玉翡就三岁上山修行,我是侯府大小姐,她就趁我不在占了捧月居,让外人误以为孙沁兰是如今的侯夫人,误导别人喊她大小姐。」 「除此之外,她这十几年汲汲营营自己孟家大小姐和京城仙姝的名声,收拢了这么多读书人的心,也在京城有了不错的好名声,如果不是我回来,她还会这么一直顺利下去。」 说着,孟月临饶有兴味地看着那边慷慨激昂骂她的学子:「所以我猜,她不仅是在偷我的气运,还想换走我的命格。」 阿鬼闻言,恍然道:「读书人有文昌星庇佑,都是气运之人,她拿准了读书人的心,再想方设法让你成为人人喊打的妖女被口诛笔伐,就能压制你的气运,等她彻底取代你成为侯府大小姐的时候,你的命格也会被她抢走!」 孟月临点头:「师父说过,我六岁那年有一大劫显露,算不到劫难日,却有一线生机藏在和淮王世子的婚事之中,渡过了,就是大道坦途,渡不过的话,只怕淮王世子的死期,也是我的难日。」 说着,她看向那边正慷慨陈词,满脸激动的读书人们,缓缓同阿鬼道:「算算时间,我六岁之时,正是孟玉翡从清音堂下山回府之时。」 「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我今天出来,就是想弄清楚,她为何被这些读书人奉为神女,京城仙姝的名头,到底又是怎么叫出来的。」 不知过去多久,被孟月临易容了去打探消息的香草匆匆回来,孟月临给她倒了杯茶,香草一饮而尽。 “大小姐,打听到了!” 香草压低了声音:“二小姐从清音堂下山后,京城传言她是因仙人抚顶才入的道,那会儿还有人提起您也在山上修行,你们二人便常被放在一起比较。” “转折出在那年的春闱放榜的时候,有个年近五十的举子屡试不中,那年却一举中了进士,因为太过高兴,当场死了。” “当时刚下山回来没多久的二小姐正在附近,她跪地给举子祈福后,举子竟然就这么活了过来,那位举子当场就对着她叩首千恩万谢,称她为仙姝。” “原来,那位举子在年初入京之前曾在清音堂见过二小姐,二小姐那时候虽然年幼,却送了举子一炷香,说文昌星君会保佑他,结果他真的高中了。” “从那之后,年仅五岁的二小姐就成了京城学子们心中的神女,有学子甚至说,自己在家中供奉她的长生牌后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 “渐渐地,京城仙姝的名声传开,就无人再提大小姐您也在山上修行的事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香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邪门。” 见她一脸紧张的模样,孟月临将自己面前的茶点推给她:“你看,我就说你很厉害,擅长收集和整理情报,没错吧!” 闻言,香草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那也是大小姐厉害!” 看着香草放松了下来,孟月临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不多时,麦穗和铛铛也回来了。 “大小姐,我们已经将明日接风宴的帖子送到李太医的手里,李太医说他明日一定准时赴宴,还让我们向您表达感谢,他说他找到传人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头,让二人坐下吃点东西喝杯茶。 那边,学子们还在引经据典地骂她。 几乎每一个人都上蹿下跳,说得面红耳赤。 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叫好之声,叫那些演说之人更加兴奋。 又等了一会儿,小狗和大丫匆匆跑了回来,二人两手空空,一下就让香草三人紧张了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们俩给大小姐买衣裙首饰吗?”香草低声问道。 小狗擦了擦额头的汗,压低声音对孟月临道:“大小姐,我们本来已经选好了衣服首饰,打算付钱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对!”大丫说着,干脆蹲在孟月临跟前,仰着头小声道:“外头有谣言,说您到处赊账买东西,还全都挂帐在二小姐的名下。” “奴婢和小狗怕有陷阱,特意换了好几个铺子,但每一家都有人这么说,我们怕给小姐惹麻烦,所以什么也没敢买!” 听了这话,香草几人都冷了脸。 阿鬼更是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月临少主用得着赊账?」 唯独孟月临十分淡定。 她让香草三人把小狗和大丫扶了起来,给她们倒了茶水,又要了两碟点心,让她们休息。 五个丫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只能乖乖吃喝。 等到吃完后,孟月临又看了一眼正在慷慨激昂地骂着她的那群学子们,起身带头走出了茶楼。 五个丫鬟心里都着急得不行,但看着她这副样子,以为她心情不好,就都不敢说话,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离开了茶楼。 找地方换掉了身上的男装后,主仆六人径自回了侯府。 得知孟月临回来,手里竟然什么都没拿,孟玉翡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孙氏烦躁得很。 孟玉翡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孙氏道:“你还真想让她用我的名义到处赊账?” “娘不是这个意思!” 孙氏赶忙解释:“她什么也没买,那我们的计划不就又落空了吗?” 孟玉翡闻言,淡淡一笑:“她不买,我们帮她买啊,左右都是侯府的人去赊的账,说是她的命令,又有谁会不信呢?”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唇边的笑意渐冷。 “我原本还担心她换下道袍后会把我比下去,可如今她竟然什么都不买,倒也正合我的心意。” 孟玉翡说完,看向孙氏。 “娘,一会儿你亲自去给她送衣裙,正好也能让外人赞你一句贤德大度。” 第19章 一顿早饭,拿下五条人心 捧月居。 孟月临正在带着五个丫鬟练八段锦。 虽然她们没有记忆,但鬼气对她们多少有些伤害,早起迎着朝阳练几遍气功,能有效提升阳气,否则得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慢慢睁开眼睛,平稳呼吸,好,解散!” 伴随着孟月临一声令下,五个丫鬟纷纷大口喘气,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看着只有脸色微微发红的孟月临。 “大小姐,您怎么都没出汗啊?” “是啊,这八段锦动作简单,可是……呼……可是怎么这么累人呢!” 五个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地上做。 “站好!”孟月临一声呵斥,将她们吓了一跳,也不敢抱怨了,赶忙都站得笔直。 “地上凉,现在虽然是春末,但女孩子还是要避寒,别往地上坐。” 说完,孟月临想了想,问道:“你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去?” “要给大小姐做早膳!” “对对对,时候不早了,食材我们早早准备好了,下锅很快就能做熟!” 五个人纷纷点头。 见状,孟月临一招手:“走,我们一起去厨房!” 说完,她第一个转身就走。 五个丫鬟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犹豫片刻后,还是跟上了她。 捧月居厨房。 孟月临指挥着五个人烧火的烧火,打水的打水,自己则撸起袖子,准备将发好的面团排气,揉成馒头。 见状,丫鬟大惊失色。 “大小姐不可!这是奴婢的活儿,怎能让您动手!” “是啊是啊大小姐,您快把面团放下啊!” 见她们一下子“呼啦啦”全都围了过来,孟月临想了想,道:“厨房有猪肉吗?” “有!” “你们去把猪肉去皮,肥瘦分开,按照七肥三瘦的比例打成肉糜!” 说完,孟月临抓起面团就开始揉:“我想吃我师父以前给我做的肉羹拉面,你们不会做,我教你们,以后你们给我做。” 见状,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有一个年纪最大的,小声开口:“可是大小姐,我们都是短工,过不了多久就做完工要出府了。” “没事儿,先学了再说,你们现在还在府上呢。”孟月临卖力揉面。 见她如此,丫鬟们只能硬着头皮散开了。 两刻钟后。 “这也太好吃了吧!” 有个丫鬟吃了一口肉羹拉面,忍不住惊呼出声:“大小姐,这是奴婢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笑眯眯地低头喝了口面汤:“那当然,我师父会做的菜可多了,我在天机山这些年,她把我养得极好!” “大小姐,您的师父是个怎样的人呀?” 有个胆子大的小丫鬟好奇地问道。 闻言,孟月临的眼底划过几分落寞,但面上却是笑着的。 那是不同于刚回府那天的只有嘴角在笑,这会儿,她连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我师父是穿越之人,她来自离我们几千年后的时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阵哗然。 “几千年后?几千年后,还有人在吗?” “当然有了,我师父说,他们那个时候男女平等,女子能顶半边天!” “哇——” 五个丫鬟的眼睛都亮了,当下也忘记了所谓的身份有别,围着孟月临一边吃着,一边听她讲她师父那个世界。 一顿饭吃完,年纪最大的那个丫鬟抱着碗直接跪在了孟月临面前。 “大小姐,奴婢名叫香草,三日后工期满就要离开侯府,奴婢想要跟着大小姐!” 香草话音刚落,另外四个丫鬟立刻也跪了下来。 “奴婢麦穗” “奴婢铛铛” “奴婢小狗” “奴婢大丫” “我们都想跟着大小姐,求大小姐留下我们吧!” 说完,五个人抱着碗给孟月临磕头。 见此情景,孟月临还没说话,耳朵里便听见了阿鬼的声音。 「恭喜月临少主,一顿早饭便收买了五条人心。」 闻言,她的嘴角扬起:「胡说什么呢,师父说了,我这叫真心换真心!」 说完,她放下手里的碗:“留下你们也不是不行,但你们是短工,我没办法长留你们在身边。” 话音落,香草直起身,认真看着孟月临,道:“奴婢愿意卖身为奴,求大小姐买了我吧!” 有她带头,另外四个人也纷纷应和。 她们此前不愿卖身为奴都是憋着一口气在,可如今她们都觉得,如果是当孟月临的奴婢,她们这口气也不会散! 得了五人的应诺,孟月临没有太过犹豫便应下了此事,吃过早饭后,就带着五个人去找了管家。 她亲自盯着管家去找了牙行,拿走了五人的短工契,当场签了身契,送去官府上了户籍。 等孙氏和孟玉翡收到消息的时候,孟月临已经带着五个丫鬟出去逛街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孙氏大怒,指着管家骂道:“她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管家低垂着头,连连应错。 一旁的孟玉翡听着孙氏骂人,眼底一片寒霜。 原本想着今晚再往捧月居送几个厉害的鬼奴过去,她亲自盯着,保证叫那五个丫鬟有个三长两短。 却没想到一上午都没过去,这五个丫鬟就从短工变成了家奴。 如果只是单方面签了卖身契,还能对外说孟月临逼良为奴。 可她偏偏去了牙行,在牙行的见证下,先拿走了短工契才签的身契! 这一招无异于釜底抽薪,叫孟玉翡之后的计划彻底打了水漂! 越想,孟玉翡心里这口气越是憋屈。 “姐姐去了哪里?”她开口问管家,语调极冷。 管家依旧低着头:“回二小姐的话,大小姐领着她的丫鬟们,说是去给自己添置些衣服首饰,为明日的接风宴做准备。” 听到这句“二小姐”,孟玉翡的指甲都快掐进了掌心。 她冷冷道:“姐姐在山上过惯了清贫日子,如今才回侯府,手头必定拮据,去告知京城各大成衣坊和首饰铺子,但凡她的账目,都挂到我的名下。” 说着,孟玉翡眼睛轻轻眯了眯:“记住,此事可以让任何人知道,但唯独别让我姐姐知道,免得她自尊心受挫,逛街都不痛快。” “知道怎么做了吗?” 听了这话,管家终于抬起头。 触及孟玉翡带着八分寒意的视线之时,他心底颤了颤,立刻道:“知道,大小姐以您的名义处处赊账,还一掷千金,挥霍无度!” 第18章 打假孟月临 干脆利落地将怨气鬼烧得灰飞烟灭后,孟月临取出灵香给小纸灵加餐。 一旁的阿鬼没忍住:“为什么不问点有用的再杀?” 孟月临一边把灵香的香灰往纸灵脑袋上搓,一边疑惑道:“你刚刚怎么不阻止我?” 阿鬼:“我可不能拆你的台。” 闻言,孟月临瞥了他一眼,而后继续往纸灵脑袋上搓香灰:“怨气鬼是鬼奴,无法透露任何与他主人有关的消息,却能让他的主人知晓他被我抓了。” “抓紧杀掉,不仅能让鬼奴之主肉疼,还能避免鬼奴逃脱,免得节外生枝。” 听了她的话,阿鬼绕着她转了一圈,夸赞道:“我们月临少主果然厉害!” “可是这个鬼奴之主藏在暗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底是有些麻烦。” 孟月临闻言,一边给最后一只纸灵头上搓了香灰,一边道:“鬼奴八成和孟玉翡脱不开干系,算个屁的暗箭,好防死了。” 阿鬼:“为什么这么确定?” 孟月临:“师父曾经说过,利益所在,疑凶所在,这五个丫鬟第一天到捧月居就撞鬼,事情传出去,捧月居和我都没好名声。” “只要我成为孟玉翡的对照组,接风宴之前,她就有可能说服温观煦娶她。” 听了这话,阿鬼想了想,道:“为什么你名声不好,温观煦就会娶她?” “因为傻世子还活着,温观煦是下一个淮王世子这件事,还没有被摆到台面上来。” 孟月临一边说着,一边将灵香的香灰仔细收进小瓶子里。 “这桩婚事的双方是我和淮王世子,温观煦娶我就等于明牌,有利于他发展壮大自己。” “如果我名声好,他接受换亲,我嫁给他就是锦上添花;如果我名声不好,他还接受换亲,那便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所以我院子里闹鬼的事情传出去,我不仅会被当作妖女,孟玉翡也能如愿以偿,让温观煦松口娶她。” 闻言,阿鬼沉默片刻,低声道:“那你是想嫁给温观煦吗?” “我疯啦?” 孟月临震惊地看着他:“说了半天你都没听出来,温观煦不是个好东西吗?” 阿鬼:“那你今晚……” 孟月临:“拜托,就算在大家眼里,温观煦是下一个淮王世子,那他现在不还不是吗?” “既然不是,那他是想娶我就能娶的吗?” 说着,孟月临气得一把抓过阿鬼,揉成一团后塞进了烈虎璋。 “我今晚做的都是身为天机门少主该做的!” “我嫁给谁,还轮不到别人做决定!” 烈虎璋内。 听了孟月临气鼓鼓的话,阿鬼松了口气,原本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惆怅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整个鬼都放松得散成了一团烟雾。 一旁的小露精看着烈虎璋内充斥得满满的鬼雾,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自己,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 次日,坊间。 “嗳,听说了吗?宁远侯府那个在山上长大的大小姐,一回来就把这十几年操持侯府的夫人给气病了!”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李太医去给那位侯夫人看病的时候,那位大小姐还说侯夫人是装病,不让李太医给人看呢!” “真的假的?再怎么说那也是侯府千金,竟这么没教养吗?” …… 诸如此类的言论充斥着街头巷尾,茶楼小摊,但凡有人的地方,基本都能听到议论。 很快,谣言便从孟月临气病侯府夫人,演变成了孟月临公开诅咒侯夫人,连救死扶伤的李太医也被她诅咒早死。 而百药堂今日恰好没有开门,有人说是因为昨天,李太医被孟月临指着鼻子骂,回去就气得一病不起了。 李太医在百姓间的名声极好,不少人都是义愤填膺,于是谣言愈演愈烈。 到最后,孟月临从小在天机门修行这件事也被“打假”。 学子们聚集在一起议论此事,每个人提起她,便是满脸鄙夷不齿。 “仙姝玉翡小姐小时候上山修行了几年的事儿京城有谁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倒好,明明是山上长大的野女,却非要给自己安一个修行的名头,真是学人精!” “就是啊,京城仙姝可不是徒有虚名,那是多少才子们验证过的,反而是这位大小姐说的什么‘天机门’大家闻所未闻,只怕是编的名字!” 学子们聚集在一起,一边谴责着一边奋笔疾书,发誓要守护他们梦中神女,京城仙姝。 很快,孟月临便有了一个新的称呼——野女。 谴责、讨伐野女的文章如雪花一般,不过半日功夫,便传遍了京城。 有人列出了孟月临的“罪状”三条。 不孝、不敬、东施效颦。 以此号召全城学子,明日统统都去侯府大小姐的接风宴。 他们要当面讨伐她,要她承认自己的错误,当众给侯夫人和李太医磕头赔罪,向孟玉翡和全城学子道歉,并发誓不再当那学人精。 这些消息传到侯府的时候,孟玉翡刚刚喝了药。 当听到外头如今称孟月临为“野女”之时,虽然心有不满,却也知道尽力了。 今日捧月居没有传出闹鬼的消息,想让外人说孟月临是妖女确实很难,只能今晚再重新计划。 不过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外头的消息也传到了捧月居,孟月临倒是老老实实待在自己院子里,没有再出来闹得鸡犬不宁。 想到这里,孟玉翡又想起昨晚在她眼前废掉的骨牌,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明日的接风宴,她一定要叫孟月临被打成妖女! 一旁的孙氏见她气闷,安抚道:“玉翡,野女也行,野女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温大公子肯定会松口的。” “你懂什么?” 孟玉翡忍不住道:“野女只是没教养,妖女才是人人必诛!” 被她这么呵斥,孙氏心中有一瞬的难过,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小声道:“要不,我写封信?” “不必。” 孟月翡垂下眼眸,恢复了平日里温柔的模样:“娘,我一定要嫁给温大公子,所以如果今天三哥带不回好消息,明天的接风宴,就要辛苦娘了。”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盒巴掌大的小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第17章 杀鬼降魔咒,给本座死! 听了这话,孟月临敏锐地感觉到他在提醒自己什么,可正要问的时候 ,离苦却横着胳膊拦下了她。 寒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竟直接上前,推着孟淮序的轮椅走了。 “大小姐,真的很晚了,世子爷喝了药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入睡,否则身体受不住。” “我就问一句!” 孟月临说完,伸着脖子对着孟淮序的背影大喊:“是不是我不会被当作妖女,你就会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话音落,孟淮序和寒川的背影也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离苦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小姐,请回吧!” 孟月临:“出去的方向也在前面,你拦着我做什么?” 离苦:“属下的意思是,大小姐请原路返回。” 孟月临:“哦……” 她转身,跳上屋顶,离开前她想到了什么,停下回头冲离苦道:“寒川的伤我能治,明天到捧月居来取药吧!” 说完,她转身跳进了夜色之中。 离苦孤身一人站在空落落的院子里,许久后才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孟月临的脑袋再次出现在屋顶上。 正要往下跳的时候—— “大小姐!” 离苦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如果您真的把世子爷当成亲哥哥,就听属下一句劝,别管这里的事。” 孟月临沉着脸看着他。 好半天后,她闷闷地“嗯”了一声,道:“我可以暂时不管这里的事,但你也要告诉孟淮序,我给他的那张平安符一定要贴身戴着,洗澡都不能摘下。” 离苦仰着头看着她,闻言松了口气,道:“属下一定转告世子。” “好!那我信你!”孟月临说完,正要离开的时候 ,离苦喊了她一声。 “大小姐,后日接风宴的帖子已经发遍了全京城,届时淮王府一定会出席,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了这话,孟月临了然:“我知道,孟玉翡想要换亲,她想代替我嫁进淮王府是吗?” 离苦却是摇了摇头,竟直接跃上屋顶,四周看了看后,才压低了声音。 “淮王世子是个傻子,太医院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今年他已经十八了。” 闻言,孟月临眼睛一亮:“真的?” 离苦没有发现她的表情,认真道:“真的!因为这事,前些年淮王府曾上门商议,两家的婚事如果不能推后,那便换成淮王府大公子,温观煦。” 听到这里,孟月临立刻明白自己之前想错了。 “淮王府这个傻世子如果死了,这个温观煦是不是就是下一个淮王世子?” 离苦闻言一愣,随后郑重地颔首:“大小姐睿智!” “不是我睿智,”孟月临道:“而是我相信,孟玉翡费尽心机做了这么多想取代我,肯定不是想当个没用的寡妇!” 说完,她从怀里取了一张叠成三角形的平安符递给离苦:“这个平安符虽然比不上我给孟淮序的,但也能为你挡一次灾,就当是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了。” 而后,孟月临不再耽搁,转身就离开了。 离苦蹲在屋顶上,手里拿着平安符,无奈地叹了口气。 确认孟月临这次是真的走了,并且不会再回来之后,他也不再耽搁,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前院,将寒川换了回来,把二人的对话尽数告诉了孟淮序。 “世子,大小姐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孟玉翡把主意打到温大公子身上了吗?” 闻言,已经换了寝衣,坐在床上昏昏欲睡的孟淮序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空荡荡的地面,脸上满是冷意:“怪不得孟境竹那个蠢东西这几天都不见踪影,原来如此。” 离苦没听懂。 “阿景活不过二十岁,若小月临最后嫁给温观煦,那便等于是告诉所有人,温观煦就是下一个世子。” 孟淮序闭上了眼睛,语气冷若寒霜:“如此甚好,温观煦那样的货色,配不上我们家小月临。” “离苦,让我们的人明天在温观煦面前多说一说小月临的坏话,助他们一臂之力。” 离苦不懂,但离苦领命照做,退出房间后,立刻就发出了讯号。 此时此刻。 孟月临蹲在捧月居屋顶上,终于听完了纸灵的讲述。 “所以,我出门后不久,我房间里就跑出了好几个压床鬼,这会儿我院子里那五个小丫鬟都被鬼压床了,还有个压床鬼是色鬼,趁机占便宜?” 听了她的话,纸灵猛猛点头,拉着孟月临就要跳下屋顶。 见状,孟月临把它放在头顶,顺着阿鬼的指引来到了丫鬟们的房间外头。 推开门一看,孟月临立刻笑了起来。 “厉害呀小纸灵,一会儿给你们加餐!” 闻言,她头上的和屋子里围着压床鬼们痛殴的纸灵们立刻开心得手舞足蹈。 看了一眼沉睡着的丫鬟们,孟月临掐了个诀丢了进去,保她们一夜美梦后,便让纸灵们把压床鬼都赶了出来。 院子里,压床鬼们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小仙师饶命啊,小人也不敢的,是有人把小人丢进来,小人冤枉啊!” “是啊是啊,大人,我们几个醒来就在这里了,除了压床我们什么也没干!” “对对对,我们只会压床,我们伤不了人的!” …… 一共六个压床鬼,只有一个身上泛着怨气,能够伤人,其余五个都是模糊的灵体,只能搞搞恶作剧,不成气候。 报信的小纸灵说,怨气鬼不是来压床的,他想占便宜,还想杀人,所以是纸灵们重点殴打的对象,已经被打得说不出话了。 孟月临开了阴路,把那五个快烟消云散的压床鬼丢进去后,单独抓了怨气鬼过来。 怨气鬼还以为孟月临准备严刑逼问,都做好了抵死不说的打算了,却没想到孟月临念起了杀鬼降魔咒!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怨气鬼害怕得尖叫。 从烈虎璋里飘出来的阿鬼闻言,在一旁道:“干什么?小神仙当然是要把你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一听这话,怨气鬼挣扎着尖叫着大喊:“放过我,放过我,我什么都说,只要你放过我!” 孟月临已经念完了咒,闻言冷笑:“生前坏事做尽,死后为虎作伥,什么腌臜东西,也配叫本座放过?” “给本座死!” 芳烃阁内。 坐在神像前的孟玉翡睁开眼,看着供桌上化作灰烬的骨牌,眼底一片冷色。 第16章 不是鬼,是恩人 听了这话,孟月临正打算直接追过去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人。 “孟淮序,你真的养小鬼了,对吗?” 此时,孟淮序已经来到了自己的房门口,闻言道:“你既已经回到侯府,就莫要将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挂在嘴边。” “别到了最后,玉翡是仙姝,你却成了妖女。” 说完,孟淮序关上了房门。 离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冲着台阶下的孟月临抱拳:“大小姐,夜已深,世子要休息了,您请回吧!” 此时恰好一阵夜风拂过,竹林发出了“沙沙”声。 孟月临闻见了空气里飘过来的硝石味,心里沉了沉。 她看着离苦:“他是不是养小鬼了?” 离苦面色严肃:“大小姐,请慎言!” 孟月临做了个深呼吸,认真道:“有些话我不能说得太清楚,但如果你们什么都不说,那我只能等煞鬼开始害人才能出手,到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听了这话,离苦依旧摇头:“大小姐,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但世子爷什么都没做,竹风院也没有鬼。” 话已至此,他们还是什么都不说,因果未成,孟月临没办法插手,只能转身离开。 夜风簌簌,孟月临的背影分外失落,离苦看着有些不忍,只能默默转过身,轻轻叹了口气。 离开竹风院后,孟月临收起浑身的落寞,将夜行衣的面罩拉到头顶,只露出一双眼睛,黑黢黢地绕到竹风院另一侧,无声无息地翻了进去。 按照阿鬼的指引,孟月临匍匐在黑火药房的屋顶,果然看到一个长得跟鬼一样的人守在门口。 「是人,只是被毁容了。」阿鬼说道。 孟月临闻言,掏出了装着小露精的瓶子一倒,小露精滚到了手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按进了烈虎璋。 片刻后,阿鬼道:「小露精说,这个人叫寒川,前几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因为太可怕,本来已经被赶出侯府了,但一个月前,孟淮序让离苦悄悄把他找了回来,负责守着这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说着,阿鬼顿了顿,又道:「小露精说,这个寒川不仅被毁容了,还没有舌头,但凡见过他的人,都会把他当成恶鬼。」 听了这番话,孟月临的呼吸微不可查地重了三分。 阿鬼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立即问道:「怎么了?」 孟月临吐出一口浊气,:「我记得寒川,当年就是他跟着我叔叔,和淮王一起,去天机门报的丧,定的亲。」 阿鬼:「你那时才两岁,你怎么会记得?」 孟月临:「嗯,我六个月便开始记事。」 说完,孟月临正准备跳下去找寒川说话,耳边却传来了轮椅滚过地面的声音。 孟淮序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离苦,二人双双仰着头看着趴在屋顶上的孟月临。 “下来!”孟淮序道。 孟月临不动。 孟淮序:“孟月临,我让你下来!” 孟月临:…… 她泄气地扯掉面罩,从屋顶上站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不是你养的小鬼告诉你的?” 孟淮序闻言,好像被气笑了,“呵”了一声后,才缓缓道:“你翻进来的墙在药房边上,那时离苦正在给我温药,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孟月临:? 见她不下来,孟淮序叹了口气,竟然在离苦的搀扶下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冲着站在走廊阴影下的寒川招了招手:“你过来,让大小姐好好看清楚,你到底是人是鬼。” 闻言,寒川低着头走了过来。 离苦将轮椅边上挂着的灯笼举到了寒川的脸旁,他那张可怕的脸被映照得分外清晰。 那是一张极其可怖的脸,像是被人用浓酸泼过,又像被烈火狠狠炙烤过。 哪怕表皮的伤势已经痊愈,可皮肉萎缩,眼球外凸,嘴唇回缩,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饶是孟月临方才在屋顶上已经窥见几分,有了心理准备,此刻却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她脚下一错,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走到了寒川跟前。 接触到她的目光,寒川下意识侧过了身,不敢让她直视自己的脸。 “寒川几年前为了救我,被歹人毁了容貌,割了舌头,伤口有毒无法痊愈,反复溃烂后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孟淮序在一旁,缓慢道:“侯府觉得他可怕,瞒着我给了他银子让他离开了,一个月前我找到机会,让离苦把他找了回来,安置在此处,不让外人见到他。” “饶是如此,渐渐地还是有传言说竹风院闹鬼,他们口中的鬼,便是寒川。” 说着,孟淮序看着孟月临,道:“你听了谣言就跑来质问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他。” “结果你竟作出潜入竹风院的行径,如今得到答案了,你满意了吗?” 听了这番话,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你误会我了,我说你养了小鬼,是因为……” “孟月临!” 孟淮序打断了她的话:“不管你想说什么,真相就是如此,夜色已深,这里属你身体最好,我陪不了你闹。” 听了这话,孟月临咬了咬牙,而后指向寒川身后的房间:“那个房间里全是黑火药,对不对?” 此话一出,孟淮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在说什么?” 孟月临:“硝石味很重,我闻得到,你回答我是不是!” 孟淮序看着她,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只需要等着接风宴后去淮王府当你的世子妃便是,这不是你该管的!” 闻言,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比她高出许多的孟淮序:“大哥,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为什么这么着急赶我走?” 灯笼的火光将她眼底的水色映照得晶莹,孟淮序低着头看着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她心中的委屈。 那是一个妹妹,对哥哥的控诉。 “小月临,”孟淮序语气到底还是软了:“你不愿意接风宴后就离开,那就还是等到原定的婚期也无妨。” “左右不过半个月而已。” 说着,他甚至不愿意等孟月临的反应,撑着离苦,转身就往自己的轮椅走去:“但你也看到了,这个家已经不是你的家了。” “昨天你没有被当作妖女赶走,那么接下来的半个月,你也别让人抓到把柄。” 第15章 煞鬼绕梁 刚走出芳烃阁,孟月临迎面就撞见了带着下人过来的管家。 见状,她干脆把人拦下,随意在一群下人之中点了几个,当场就带走了。 甚至连这些人是长工还是短工都没问,更是半个字没有提他们的身契问题。 得知此事后,孙氏和孟玉翡道:“果然是山上长大的野丫头,没规没矩也就算了,连常识都没有!” 孟玉翡闻言微微点头,而后道:“未免意外,今夜便叫捧月居闹点鬼好了。” 听了这话,孙氏只觉得背后发了一阵冷汗。 对此一概不知的孟月临,此刻已经带着她选中的二男五女回到了捧月居。 两个男的把院子里纸灵挖开的坑填平后,孟月临就让他们离开了。 五个丫鬟则被分配去了洒扫、收拾、做饭这些粗活。 孟月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阿鬼从烈虎璋里飘了出来。 “不担心她们暗中做点什么吗?” 孟月临跷着脚:“担心也没用,就像你刚刚提醒我他们冲我来的,要我少说多看,我照做了,结果不还是冲我来。” 阿鬼闻言,飘了一圈,凑到她跟前:“你就一点都不怕吗?” 孟月临斜了他一眼:“师父说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不必怕任何人。” 阿鬼:“那个孟玉翡显然是冲你来的,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孟月临:“我一个正品还怕赝品,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阿鬼沉默了。 他又飘了一圈,然后从自己的魂雾里掏出一团灰色的东西,递到了孟月临跟前:“我在你大哥院子里抓的。” 一听这话,孟月临立刻放下了书,食指一挑就把那团灰色魂雾拽了过来。 “阿哟!” 一人一鬼都听到了这声痛呼,阿鬼更是直接凑了过来:“我威胁他要把他吃了他都不吭声,怎么你一拽他就说话了?” 孟月临不理阿鬼,把灰色魂雾捏在手中,道:“是个被污染的露精,你是鬼,他怕你。” 听了这话,阿鬼有些气闷地飘在一旁不说话了。 孟月临这才用手指戳了戳那团灰雾:“露精只出现于福泽之地,生来带有净化之力,你怎会出现在竹风院里?还成了这副模样?” 听了她的声音,露精沉默了片刻,忽然发出了细细的哭声。 “呜呜呜大人救救我,我被煞鬼污染了,呜呜呜我的净化之力都净化不了自己了呜呜呜……” 露精哭得很大声,一屁股坐在孟月临的掌心,哭得她掌心都一片灰扑扑黏腻腻。 见状,孟月临赶忙将他掂起来放在桌上,阿鬼及时端来了一盆水,她一边洗着手一边跟露精说话。 “你是怎么被带进竹风院的?” 闻言,露精沉默了片刻,小声道:“我……我是自己跟着小公子进去的……” “说清楚!”孟月临语气一下就严肃了不少。 精怪跟上人,多是别有所图。 如果不是小露精本身没什么大用处,也成不了大妖,孟月临这会儿就该把他拍死了。 被她这么一呵,小露精吓得哆嗦成了波浪号:“呜呜呜……就是十四年前,我……我在水里看到小公子,他闪闪发光,我……我就不由自主跟上了他……” “大人,我们露精天生喜欢福报之人,我们没有恶意的呜哇——” 不知道是不是吓坏了,小露精哭得停不下来。 本就被污染成了灰色,这会儿更是哭得一桌子都是煞气。 孟月临嫌弃得不行,一张符丢了下去,直接给小露精禁言了。 一旁的阿鬼见状,这才道:“月临少主,你大哥有危险。” “可我没有看到煞鬼,玄门规矩便是不能轻易介入人间因果,我也没办法。”孟月临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 而后指向小露精:“这个因果已经沾上了,我救他就行了。” 听了这话,阿鬼也没说什么,只看着她从小包袱里掏出一个瓶子,把小露精装了进去。 夜晚。 孟月临一身夜行衣,悄悄爬上了竹风院的院墙,按照阿鬼的指引,迅速摸到了煞气最浓之处——孟淮序的主屋。 夜色降临,主屋内煞气绕梁,孟月临一眼便看穿,这煞鬼快成了,如果不早点解决,只怕会出大事。 但—— “你大半夜不睡觉,穿成这副样子,到底想干什么?” 孟月临被孟淮序抓了个正着。 她摸了摸鼻子,脑子飞快转动,道:“我白天来你这里的时候,闻见了很浓的硝石味,想晚上过来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 听了这话,孟淮序眼眸深深:“你于这个家而言只是一个外人,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只要安心等着接风宴后去淮王府就够了。” 孟月临盯着孟淮序的眼睛,忽然低声问:“孟淮序,你是不是在养小鬼?” 闻言,孟淮序嗤笑一声:“本世子不信这些,你不必在此危言耸听。” “我只说一次,你的身体不对劲,而且你院子里煞气浓郁,如果你正在养小鬼,那这小鬼已经快成了,你最好交给我处理。” 孟月临脸色严肃地看着他:“我是玄门中人,不是江湖骗子,你最好信一信。” 听了这话,孟淮序坐在灯火暗处,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见他如此执拗,孟月临干脆利落地转身:“我已经仁至义尽,你既然不听,等到煞鬼害人的时候,我定亲自取你性命!” 说完,她走出了孟淮序的房间。 站在院前空地上,孟月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屋内灯火幽微,孟淮序坐在轮椅上不曾动弹,像是死人,又像是纸人。 孟月临忍不住皱眉:「阿鬼,你刚刚有找到煞气源头吗?」 阿鬼:「……在他身上。」 闻言,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内心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她,修行之人不可轻易介入凡人因果。 但感情告诉她,那是大哥,她对血脉亲人唯一具象化的存在,她该救!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阿鬼忽然拽了她一下:「有人在那边!」 孟月临回神:「哪里?是离苦吗?」 阿鬼:「在竹风院堆放黑火药的方向,不是离苦。」 阿鬼:「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人!」 第14章 是天机门的平安签,你有求于我 “对!” 不等孟月临回答,一旁的孟乘渊忙不迭道:“我这妹妹一岁就入了天机门,昨天才回家!” “李爷爷,她从小长在山上,本来就没什么规矩,你别跟她计较,再帮我母亲看看吧!” 听了这话,李太医瞪了他一眼:“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那一看就知道是在装病,还要老夫跟你说得这般清楚,真是个糊涂玩意儿!” 说完,李太医甩开孟乘渊,直接走到孟月临面前,面色严肃地掏出了一枚柳叶签递了过去:“你可认得此物?” 孟月临看了一眼,心中了然,看向李太医,道:“这是我天机门的平安签,你现在拿出来,可是有求于我?” “对!” 李太医老脸顿时一松,露出了笑意:“老朽想请小仙师算一下老朽的死期!”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别说旁人,就连孟月临都有些意外。 “小仙师莫要误会,老头子我已经七十五岁了,这些年愈发觉察心力不济,但这一辈子的医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传人,老朽实在有些心慌。” 李太医说着,浑浊却精神的眼眸微微泛红。 “老朽想用这枚平安签求小仙师算一算我的死期,如此我也好为自己的后事做打算,以免走得仓促,一辈子所学却被带入地府,不能造化于民。” 听了这话,孟月临沉默地看着他手里的平安签,半晌没说话。 此时,孟玉翡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见孟月临不说话,心念一动,对着李太医道:“李爷爷,我姐姐刚回来,后日还有她的接风宴,这是喜事,此时只怕不便为您算这个。”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给您看看的。” 话音落,一旁的孟乘渊立刻道:“是啊李爷爷,众所周知,玉翡三岁那年得高僧抚顶,在清音堂修行了两年,回来后一直都居家修行,她的本事不比月临小!” 说着,孟乘渊伸手去要去拿李太医手里的平安签:“我帮玉翡应了哈!” 话音未落,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平安签已经落到了孟月临的手里。 她冷着脸撇了一眼孟乘渊,而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孟玉翡。 “没想到你不仅偷我命格,连我的经历都要学,可惜了,这位福主拿的是我天机门的平安签,你抢不走。” 说完,她看向李太医:“天机门门规,不看功德善人的生死,老爷爷,这个忙我不能帮。” “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善缘就在身边,给自己一点时间,仔细观察身边亲近之人,你会发现的。” 说完,她将平安签还给了李太医。 见状,一旁的孟玉翡眼眶红红地看了一眼孟乘渊。 而孟乘渊见她如此,心里涌起无限疼惜:“玉翡你别伤心,月临她就是这个性子,有她在这里,是不会容许你耀眼夺目的。” 孟乘渊又看向一脸若有所思的李太医:“李爷爷,我就说了月临看不了,您也别心急,玉翡肯定可以看!” 说完,他最后看向了孟月临:“李爷爷是长辈,当了几十年的太医,他走到了生命末端一心想的是给自己找好传人。” “长辈求你办件事你也处处推脱,你没本事就没本事,没本事还要装木作样,还要阻止有本事的人做事,孟月临我真是看错你了!” 听了他的话,孟月临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扭头就走。 “孟月临!我是你哥哥,你什么态度啊!”孟乘渊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下面子,终于是绷不住了,抬脚就要去追她。 见状,孟玉翡立刻将他拉住:“四哥,李爷爷还在这里,你把他请来的,你得把他送回去呀!” 听了这话,孟乘渊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看向一旁脸色恢复如常的李太医,拱手做了一礼:“李爷爷,你所求之事并非小事,请务必让玉翡给你看看!” 听了这话,李太医抚着胡须,看向孟玉翡。 后者见状,立刻乖巧上前,冲着李太医伸出手:“李爷爷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手相?” 李太医笑而不语,却并不伸手,而是转头看向孟乘渊:“放心吧,今日之事老朽不会往外说的。” 说完,李太医示意孟乘渊将他药箱提上,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李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月临她就是不懂也不好意思说,但玉翡是真的有本事的!” 孟乘渊追着人走了。 孟玉翡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所有人走远后,脸上的温柔婉约之色尽数消失,之余一片冷色。 这会儿,孙氏也披衣起身,来到了她的身侧。 “玉翡,我们今天这算是成了还是没成啊?” 闻言,孟玉翡微微侧眸看了她一眼,而后道:“孟月临将娘你气病了,却当着李太医的面说你在装病,还说李太医死期将近,让他速速把医术传给身边之人。” 话音落,孙氏先是一愣,而后小声道:“可是玉翡,说我装病的人是李太医,孟月临是咒我要死了。” “娘,告诉外人孟月临不仅把你气病了还要咒你死的话,外人只会觉得你真是把人得罪狠了,才招致她一回来就如此对你。” 孟玉翡说着,扶着孙氏走回屋内:“只说她把你气病了,还污蔑你装病,可信度则高上许多。” “不仅如此,方才李太医明显是将孟月临的话听进心里了,他老人家德高望重,不会有人拿这些去问他,却肯定有人会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半真半假的东西最难自证,我们再稍加引导,不怕孟月临不成妖女。” 听了这番话,孙氏顿时心情舒畅,当即拍了拍她的手,欣慰道:“还是我们家玉翡足智多谋,娘有你啊,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 第13章 那可能快死了吧 进了门,孟月临看到床上的孙氏“恰好”睁开了眼睛,满脸虚弱地就要起床给她行礼。 阿鬼:「这时候你可以阻止她,来显得自己体恤有礼。」 孟月临:「那也太装了,我就喜欢看她干不掉我还不得不低头的模样。」 说完,孟月临站在离床不远处,就这么看着慢腾腾的孙氏。 孙氏:…… 她的不按套路出牌让孙氏十分被动,最后只能硬着头皮下了床,委委屈屈地给孟月临行了礼。 “我院子里差几个人,你现在就给我安排了吧。” 孟月临甚至都不打算做一做表面功夫,等孙氏蹲下行礼的时候,就直接把来意说了出来。 闻言,孙氏咳嗽了几声,在张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道:“大小姐的需求,家中自是无论如何也要第一时间满足的。” “方才得知大小姐来意后,妾身已经让人去通知管家,让他挑些人过来了,大小姐可亲自选一下。” 孟月临闻言点点头:“你生病了我也不好在这里呆着,就让管家带人送去捧月居吧,我在那儿挑!” 那哪儿成啊! 李太医还没来,孟月临怎能现在就走! 孙氏立刻道:“大小姐留步,管家一会儿会带人道芳烃阁,您稍等片刻吧,免得来回到处跑了。” “不行,你病了,我不好在这儿呆着。”孟月临说着就要走。 “大小姐,妾身无碍,不觉得打扰。” “不是,我是怕你传染给我。” 孟月临说着,人已经走到门外了:“刚在库房你还生龙活虎中气十足,一个时辰都不到就病得脸色蜡黄。” “病程这么快,怕是瘟疫发作了!” 孙氏:…… 她被气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走了。 就在这时,脸上五彩斑斓的孟乘渊背着一个老头跑进了芳烃阁,见到孟月临的时候,孟乘渊大喝一声:“站住!” “你真是疯了!刚刚大闹库房气病了母亲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欺上门来,当真是要把她气死你才罢休吗?” 说着,孟乘渊蹿到了孟月临面前:“就算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也不会让你再伤害母亲!” 听了这话,孟月临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离我远点,你臭到我了。” 孟乘渊怒目:“孟月临!” “四哥,你终于回来了!” 孟玉翡从房内奔出,哭着迎向孟乘渊,道:“快让大夫给母亲看看吧,她……她脸色好差!” 说完,孟玉翡转头看向孟月临:“姐姐,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但母亲毕竟抚育了兄长多年,你既会医术,可否一起帮母亲看看?” “我……我实在是担心!” 听了这话,刚刚把背上的老大夫放下的孟乘渊立刻回过神:“对,正好母亲本就是被你气病的,你也好将功赎罪!” 说完,他一把抓住孟月临,不由分说就把她拽了进去。 孟月临同阿鬼道:「完喽,姓孙的装病要被揭穿喽!」 阿鬼忍俊不禁:「冲你来的,这些人心眼比筛子都多,你多看少说,千万别着了道。」 孟乘渊一身牛劲,这会儿拽着孟月临直接就进了房门,拉着她来到了孙氏床前。 这个时候,头发花白的李太医已经拿出了脉枕,隔着一块帕子,正在给孙氏把脉。 见状,孟玉翡站在孟月临身侧,道:“姐姐,你医术高超,有神医之名,快看看我母亲到底怎么样了!” 孟月临:“可能快死了吧!” 众人:? 孟月临对上李太医的双眸,露出尴尬模样,挠了挠头:“对不起,我胡说的。” 认错及时,模样乖巧,李太医当即便不与她计较了。 一旁的孟玉翡见状,咬了咬牙:“姐姐,你昨日不是一下就将我从昏迷之中唤醒了吗?当时你还说你是民间神医的,求求你帮我母亲看看吧!” 孟月临:“不是,昨天能一下把你弄醒是因为你昏迷是装的,而且大部分人的三阴交穴按着都很痛,我只是让你装不下去罢了。” 孟玉翡:…… 她素来温柔的模样在此刻险些碎裂! 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眼眶迅速红了,眼泪欲掉不掉:“不是这样的姐姐,我没有装昏迷,我……我真的相信你的医术……” “相信我的医术?” 孟月临看向她,一脸不解:“你不相信这位老大夫吗?” 话音落,孟玉翡心里“咯噔”了一下,心知坏了,立刻去看李太医。 果不其然,李太医已经冷下了脸,收起脉枕站起了身。 而后,他冲一旁满脸着急的孟乘渊道:“四公子,这位夫人脉象健壮,身体不适应当发于心,心宽则气顺,气顺则平安。” 这话,就差直接告诉孟乘渊孙氏装病了。 奈何孟乘渊听不懂,还拦住了要收拾东西走人的李太医,道:“李爷爷,我母亲身体确实一直康健,但昨天她被雷劈了呀!” “她昨天被雷劈了,身体一下就垮了,你看她的脸色,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李太医闻言,看着孟乘渊:“那或许是疑难杂症,老朽医术不精,不会看!” 说着,他抱着药箱就往外走。 孟乘渊心急如焚,一路跟着他好言相劝,劝着劝着就出了房门。 见状,孟月临笑了笑,转身也要走。 孟玉翡却忽然跪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姐姐,我知道你对这些年旁人叫我大小姐之事心有不满,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如今你回来了,大小姐的身份也还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难道,你一定要我和娘亲都死在你面前,你才能收手吗?” “姐姐,天机门教你术法本事,难道是要你用来害人的吗?” 听了这话,孟月临诧异地看着她:“你意思是,我对孙氏下咒了?” “我没有指责姐姐的意思,只是她是我娘,请姐姐体谅一个女儿牵挂母亲的心情,放过我娘好不好!” 孟玉翡声泪俱下,可怜至极。 原本还被气得吹胡子的李太医听到二人的对话,当即停下脚步看了进来。 见孟玉翡如此,孟月临正打算体谅一下她牵挂母亲的心,给孙氏下点真正的咒,撞真正的邪。 就看到小老头李太医药箱一丢,一个箭步冲到了自己面前,眼冒精光。 “天机门?你是天机门的人?” 第12章 满城皆知孙氏被孟月临气病了 孟乘渊捂着脸,满眼气愤地看着她,好半天后才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 “三哥素来喜爱流连花丛,我怎会知道今天他睡在哪位花魁房中!” 听了这话,孟月临只“哦”了一声,便转身不搭理他了。 见状,孟乘渊气得忘了疼,大步上前拦住了她:“你把这些东西都还回去!” “为什么?” 孟月临疑惑地看着他:“这些都是我娘的东西。” “但是我都送给玉翡了!” 孟乘渊强调:“玉翡十岁那年,我和三哥把我们的那份都赠予玉翡了,大哥那份他自己从来不管,一直都是母亲在打理,理应也给玉翡!” “小月临,四哥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是你从小不在京城,你可以无所谓,但玉翡是我们娇宠着养大的,她跟你不一样,她受不得这样的委屈!” “听话,把东西还回去,四哥会给你另外准备更好的!” 孟月临闻言只觉得无语,但又不想跟他费劲啰嗦,干脆又丢了一个禁言术,撕了几张小纸人,让纸灵小鬼把人直接丢出了捧月居。 关上门的时候,阿鬼问她:「你亲哥哥这样偏心,你不难过吗?」 孟月临无所谓道:“不难过,只想把他脑子掏出来洗干净再装回去。” 说完,她便开始指挥纸灵小鬼,把搬回来的东西摆放整齐。 纸灵小鬼效率极高。 一上午过去,原本被搬空的捧月居再次填充得满当当。 除了只有孟月临一人略显空旷之外,甚至比之前孟玉翡住的时候更显奢华。 忙碌了一上午的纸灵们,在孟月临拿出香炉点燃灵香的时候都围了过来,挨个儿蹭了蹭她的手后,纷纷跳进了香炉之中。 送走纸灵小鬼,孟月临又出门了。 捧月居外,盯着这里动静的下人们一见她开门,立刻就四散飞奔,只剩几个还在暗中跟着。 孟月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朝着芳烃阁走去。 得知她朝着自己来了,孙氏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快去把门关上,我不想见她!”孙氏说着就要往自己房间里躲。 孟玉翡却拦住了她:“娘,您忘了她会邪术了吗?我们关门也拦不了她的!” “那怎么办?我不想见她啊!”孙氏急得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孟玉翡想了想,道:“要不,您装病?” “不行,你忘了她昨日一下就将你按醒,还让人夸她神医吗?她会医术!”孙氏立刻否决。 孟玉翡却按住了她:“她会医术又怎样?她要是敢说您装病,女儿自有办法叫她下不来台!” “到时候她若再敢说自己懂医术,便有的人反驳,她不会好过的!” 说着,孟玉翡拉着孙氏回了房间,用最快的速度将她打扮出病态后,孟玉翡又让自己的贴身丫鬟速速去找孟乘渊,让孟乘渊去外头请大夫。 恰好此时府上的人领了活儿出去给各家各户送请柬,孙氏被孟月临气病了的消息,就这么顺着一个又一个的人飞出了侯府。 不一会儿,孟月临来了芳烃阁,得知孙氏病倒后,倒是很关切。 “她病着,那我的接风宴会不会受影响?” 闻言,芳烃阁的管事张嬷嬷面皮抽了抽,道:“不会的,夫人病倒后,这些事府上的人都会去请教周姨娘,一定不会耽搁大小姐的接风宴。”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 见状,张嬷嬷忍不住疑惑:“大小姐去哪儿?” “不是事情都交给周姨娘了吗?我院子里没人手,我去找周姨娘安排。” 孟月临说完,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让姓孙的好好歇着,接风宴那天她们母女俩还得给我磕头赔罪,病死了可就不吉利了。” 张嬷嬷:…… 她原地跺了跺脚,想起孟玉翡的嘱咐,硬着头皮追上前,冲着孟月临福了福身:“大小姐,安排人手的事周姨娘那里管不了,您稍等,我这就去跟夫人通报!” 说完,张嬷嬷叫来小丫鬟过来伺候孟月临,自己则飞快地跑进了芳烃阁。 见状,孟月临也不走了,饶有兴致地跟着小丫鬟进了芳烃阁后,大剌剌坐到了前厅主位上。 另一边,孙氏听了张嬷嬷的讲述没了主意,只能看向一旁的孟玉翡:“玉翡,要不今天就算了,让她去找你周姨?” 闻言,孟玉翡不满地看着她:“那怎么行,我们都做好局了,她不来,您怎么收场?” “可是……” “娘,没那么多可是,以四哥的性子,这会儿定是去请百药堂坐镇的李老太医,李太医性子执拗,必须要孟月临来反驳他挑衅他,否则倒霉的是我们!” 说着,孟玉翡直接把孙氏按回了床上,转而看向张嬷嬷:“去,把她带过来,另外再通知管家,把大院里没有主的下人都集中送过来,让孟月临自己挑!” 得了令,张嬷嬷立刻就退下了。 孙氏握着孟玉翡的手,担忧道:“玉翡,大院里的都是短工,我们没有身契如何拿捏?” 孟玉翡安抚她:“短工三个月换一批,我们拿捏了本就无用。” “这批短工再过五日就要走了,正好可以将孟月临会邪术的消息带出去,稍微给点钱,他们就能把她说成妖女。” “如此一来,即便这次孟境竹没有说服温大公子放弃和孟月临的婚约,五日后,他也得多多掂量掂量。” “到时候再让孟境竹吩咐那几个花魁吹吹枕边风,不愁温大公子不同意换亲!” 说着,孟玉翡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 听了她的话,孙氏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还是你看得通透,只要温大公子松口,你成功嫁入王府,那如今我们娘儿俩所受的罪就都值得了!” 孟玉翡安抚道:“放心吧娘,淮王世子妃只能是我,温大公子会明白的。” 话音落,母女二人便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当即,孟玉翡低声道:“娘,女儿先避一避!”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起身抽回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躲到了屏风后头。 孙氏正要说话,孟月临已经到了房门口。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11章 什么都让给她了,她还想怎样? “不必了,我师父教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况且我们之间有旧怨,谁也不能保证你让人给我送来的东西有没有做手脚。” 孟月临站在上面,道:“我自己动手,正好给你摘掉嫌疑,这是为你好。” 这话直白得孙氏都要哭了。 原因无他,纸灵搬走的东西全都是库房里的珍品,都是孙氏这些年一点一点弄到手,准备给孟玉翡当嫁妆的好东西。 她哪里舍得啊! “月临啊,这些东西里有不少都是我给玉翡准备的嫁妆,你看,你总不能把玉翡的嫁妆据为己有,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多不好啊,对不对?” 闻言,孟月临皱起眉头:“孟玉翡的嫁妆?你准备的?” “对啊对啊!”孙氏连连点头。 孟月临冷冷看着她:“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些东西可都是我娘的陪嫁,你一个代为管家的妾室,竟敢拿主母的东西中饱私囊,不想活了吗?” 话音落,孙氏的心猛地沉了沉,茫然地看向被纸人抬走的东西。 啊? 这些是先夫人的陪嫁? 十几年了,这些东西不早都是她的了吗? “月临你有所不知……” “啪!” 一个路过的纸人忽然跳起来给了孙氏一耳光,打完回去继续抬箱子。 孙氏捂着脸,无助地看着站在墙头的孟月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为什么打我?” 孟月临:“你是什么身份?敢直呼我的名字?” 孙氏:…… 很憋屈,但不敢讲。 她捂着脸,深吸一口气,再度开口。 “……大……大小姐,你有所不知,先夫人去世多年,这些陪嫁都是我代为掌管,我是从未动过的!” “是前些年,三少爷与四少爷主动要求,将他们继承的那部分先夫人的遗产都赠予玉翡,所以我才敢把这些东西给玉翡当嫁妆啊!” 听了这话,孟月临眉心微不可查地微微皱了皱。 “有凭据吗?” 孙氏立刻点头:“有的有的,三少爷与四少爷当时签了赠予契约,为表诚心,还送去官府做了公证的!” 她说完,暗中松了口气,为自己当年的明智感到庆幸的同时,也在等着孟月临服软。 孟月临:“哦,我知道了。” 孙氏:? 哦? 知道什么?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不让纸人停下来? “大小姐,您看我们都确认是误会一场了,可不可以让你的纸人停下?” 孟月临:“我娘的陪嫁那么多,我三个哥哥各分一份,我现在拿的是属于我的一份。” 孙氏:“可是这些……” “你们当年的赠予契约里有清楚明白地写着,都有哪些东西送给孟玉翡了吗?” 孙氏闻言,抿紧嘴唇不说话了。 怎么可能写清楚?写清楚那不就等于告诉别人她谋算许久了吗? 见她如此,孟月临心中了然:“既然没有写清楚,那我现在拿的就都是我的那份,你无权阻拦,赶紧让开!” 孙氏:…… 暗恨咬牙,却无可奈何,只能让到一旁,低声吩咐身边的下人,让人马上去把孟乘渊喊过来。 等孟乘渊顶着五颜六色的脸,带着孟玉翡过来的时候,库房这里已经安静了。 孙氏站在门口,看着空了许多的库房,气得抚着胸口连连啜泣。 孟乘渊见到这一幕,顿时就怒了:“母亲,月临人呢?” 孙氏用帕子擦着眼泪,道:“乘渊,月临说她拿走的那部分都是她的,你不要去同她争闹,她刚回家,我们得对她好些……” 一听这话,孟乘渊怒火更甚:“捧月居让给她了,玉翡的东西也被她烧了,还要如何对她好?” “库房里的东西早早就说好了是给玉翡的,她又来抢,简直嚣张至极!” 说着,他转身往外走:“我这就去同她讲清楚,让她把玉翡的东西还回来!” “乘渊,你冷静点,乘渊……” 孙氏的声音传来,但孟乘渊的脚步却半点没有停下,反而是越走越快。 殊不知,孙氏一边喊着,脚步却是半点没有动弹。 就连跟着孟乘渊一起过来的孟玉翡,都只站在她的身侧,一步也没有往前走。 直到孟乘渊走远了,孙氏这才放下手里的帕子,满脸的恨意。 “只一个孟乘渊只怕东西要不回来,玉翡,孟境竹几时回来?” 闻言,孟玉翡道:“昨日送了消息回府,他要接风宴那日才能回来。” 听了这话,孙氏深吸了一口气,目露阴狠:“不中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快再给他去一封信,让他知道他的好妹妹都做了什么!” 孟玉翡闻言,目露几分泪意:“娘,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让三哥安心为接风宴上换亲做准备吧!” “傻孩子,让温大公子知晓孟月临是这般不堪模样,也是有利于我们换亲!” 孙氏说着,拉着孟玉翡往回走:“我就不信,王府那般门户,当真会让孟月临这样嚣张跋扈,目无尊卑,霸道无理的女子娶回去!” 见她如此坚持,孟玉翡只能妥协,叹了口气道:“女儿都听娘的。” “好孩子,我们回去,等孟乘渊和那孟月临闹完再说!” 母女二人说着话,孙氏吩咐管家找人来修库房,又安排了一队侍卫守在这里后,便带着孟玉翡走了。 二人走后,一张小小的纸人顺着门缝滑下,沿着墙根儿,飞快地朝着捧月居飘了过去。 此刻,捧月居里。 孟月临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小纸人把搬过来的东西归置整齐,留在库房的小纸人和孟乘渊几乎是前后脚到达。 孟乘渊一进门就指着孟月临大喊:“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回来就回来,一定要跟玉翡抢什么?好好的一个家让你闹得鸡犬不宁,你现在高兴了吗?” 听见这串质问,孟月临反手往他身上丢了禁言术,然后才拿着纸人读取了刚刚的记录。 得知他们竟然要换亲的时候,孟月临看向孟乘渊,解了术法。 “孟境竹在哪儿?” 孟乘渊:“你真是一点礼貌也没有,那是你三哥!” “我问他现在人在哪儿?” 孟乘渊气得不行,指着孟月临道:“你真是一点礼数也无!对我动手也就算了,对我直呼名字也就算了,现在对你三哥也……” “啪!” 纸人落在孟乘渊脸上,昨天挨了打的脸轻轻碰一下都疼,更别提纸人力道极大。 只一下,就将他没说完的话打了回去。 孟月临看着消声的他,歪了歪头:“现在可以说了吗?” 第10章 这个家的每一个人都不欢迎她 孟月临站在那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孟淮序。 她想不明白。 自十岁与大哥恢复联系后,大哥每封信上对她的关切都那般真实,可如今为何却是这样? “如果我不下山,这桩婚事会怎样?” 孟月临沉默半晌后,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孟淮序:“自然由她嫁去。” 孟月临深吸一口气,嘲讽一笑:“她可没有烈虎璋,你们未免想得太美了!” 她冷冷瞥了一眼离苦,而后又看向孟淮序:“这里是我家,无论你们对我是什么态度,这里都是我家,你们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让我离开!” “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说完,她扭头就走。 “站住!” 孟淮序喊住了她:“你若实在不愿今日离开,我也可以纵容你到接风宴之后。” 说着,孟淮序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道:“这是孟家嫡系每个人都有的身份玉牌,如果你同意接风宴后立刻离开侯府,我就给你。” “否则,在接风宴上你拿不出身份玉牌,你只会被所有人当成赝品。” 听了这话,孟月临转过身,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手中的玉牌,一时间心里竟生出几分嘲讽。 昨天她被孟乘渊那般对待,她一点也不生气,因为她心里对孟乘渊的记忆几乎空白,但大哥不一样。 十岁之前,师父担心家中巨变影响她的道心,断了她与家中的联络,可她知道每年大哥都会派人送四季东西上天机山。 十岁后,她与大哥恢复通信,虽然不多,但每封信都承载了大哥对她的牵挂与期盼。 在她的心里,大哥和孟乘渊是不同的。 可如今一看,其实他们也没什么不一样。 同样偏心孟玉翡,同样对她没有多少情谊。 意识到这些后,孟月临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翻涌的情绪都压了回去,而后看向孟淮序:“如果我不同意,接风宴上,你是不是会把玉牌给孟玉翡。” 闻言,孟淮序摇头:“不会。” “那你会主动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没有身份玉牌吗?” 孟淮序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她。 孟月临还有什么不懂? 她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和孟乘渊有什么不同,没想到都是一路货色。” “但我这个人,天生硬骨头,是我的东西我一分一毫都不会让。” “接风宴我要,身份玉牌我也要,孟玉翡想都别想!” 说完,她扭头就走。 若非师父登真前千叮咛万嘱咐,与淮王世子的婚事有益于她的大道修行,此刻她只想离开侯府回天机山。 可凭什么? 她是她娘拼了命送来这世间的,也是她爹战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她凭什么让这些人抢了她的身份,占了她的家财! “大小姐!” 离苦追上她,挡在她身前,一脸为难道:“世子爷不会说好听的话哄您,但他……” “离苦回来!” 孟淮序的声音从后面追来,拦住了离苦后面的话:“她在山上过了十几年的清贫日子,乍然见到侯府繁华,舍不得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她不想离开侯府,那也不必强求,左右到了接风宴上,丢人显眼的依旧是她。” 听了这话,孟月临回头,冲他竖起了中指:“滚你丫的!” 骂完,孟月临脚踩轻功,竟是直接越过离苦,直接从竹林小径上方飞了出去。 一路甩着轻功,孟月临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捧月居。 站在屋顶上,看着空荡荒凉的院子,她心里憋着一股火,发不出来也平复不了,很是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胸口烈虎璋微微闪烁了一下,耳畔传来了阿鬼的声音。 「月临少主,竹风院的阴煞之气很可能是从主屋出来的,主屋我试过了,完全进不去。」 「另外,我在竹风院西南角最偏僻的地方发现了一间屋子,里面堆了足够将半个京城炸上天的黑火药!」 听了这话,孟月临这才缓缓在屋脊上盘腿坐下,吐出了一口浊气。 “孟淮序说给我准备的嫁妆你去看了吗?都有什么?” 「看过了,全是金银珠宝,日常用品只有一小箱,粗略算下来价值在五万两黄金左右。」 “玉牌呢?” 话音落,烈虎璋闪了闪,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落到孟月临的手里。 「有了这个,后天的接风宴你就不用担心了。」 看着手中的玉牌,孟月临心情复杂地道:“阿鬼,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说什么呢?你可是天机门少主,你回侯府,侯府蓬荜生辉!」 “可是他们都不欢迎我。” 孟月临说着,忍不住有些委屈:“偌大的侯府没有一个人希望我回来。” 「那就把他们打服!」 听了这话,孟月临先是愣了愣,而后委屈如潮水般退去。 “对啊!师父说过,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术法射程之内!” 说完,孟月临一把将玉牌揣进怀里,抬脚跳下了屋顶。 “走!让侯府热闹起来!” 此刻,孙氏的芳烃阁。 管家匆匆跑了进来:“夫人,夫人,不好了,大小姐逼着我们开库房,我们不给开,她就直接破门闯了进去,还让纸人把库房的东西往外搬!” 孙氏正对镜上妆,一听这话,正在画眉的手一歪,眉毛立刻在脸上划了长长的一条。 “什么?她岂敢如此?”孙氏气得要死,想要立刻起身去库房,又不愿意以这副模样示人。 起来又坐下了两次后,她反手一耳光落在梳头婢的脸上:“贱皮子,没看到本夫人的眉毛歪了吗?还不赶快过来改妆,愣着干嘛!” 挨了一耳光的梳头婢连眼泪都不敢落下,忙不迭上前,取了湿帕子迅速擦掉了画毁了的眉毛,而后用最快的速度为她重新画上。 库房院外。 孟月临站在墙头,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孙氏赶来的时候,就看到库房里的东西被一群纸人如流水一般抬向捧月居,心里着急,却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能对着孟月临大喊。 “孟月临!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强盗行径?快让你的纸人停下来!” 闻言,孟月临这才看向她。 见她满脸心疼,孟月临抬手作势就要打响指。 见状,孙氏心神剧颤,生怕她又招雷劈自己,立刻软了语气:“月……月临啊!你冷静一点,你想要什么,你下来跟我说,我让人送去你的院子,好不好!” 第9章 在大家眼中,你确实不如她 片刻后,竹风院外。 孟月临跟在离苦身后往院子里走。 一入院门便是一条竹林小径,穿过竹林小径才到了竹风院前院。 此时,前院空地上,有一个苍白病弱的年轻人,正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孟月临一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是他手中拿着的那串雷击木珠串。 这是大哥被封为世子那一年,师父和她一起做的。 看来,这就是大哥了。 “你就是我大哥?” 孟月临主动开口,而后指了指他手里的雷击木珠串:“神魂不稳的人最好别碰这个。” 正在闭目养神的孟淮序闻言睁开了眼,听了她的话后,他笑了笑,把珠串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心爱之物,割舍不下。” 孟月临垂眸看着他的动作,道:“实在舍不得的话,我可以往上面加持一道安魂咒。” “就是雷击木加上安魂咒,对你也不是很好。” 说着,孟月临叹了口气,这才对上了孟淮序的眼睛:“昨天有人欺负你了?” 孟淮序闻言,漆黑的眼睛滑过一抹笑意,而后微微摇头:“已经没事了,他们错过了最好的时候,没机会再下手了。”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离苦:“摆膳吧!” 人走了,孟月临往前一凑,不由分说地朝着孟淮序的手腕捏去。 岂料看起来病弱无力的人,反应竟然比她更快,直接叫她抓了个空。 孟月临看着他:“我会医术,给你把个脉。” 孟淮序摇摇头,面露浅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那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算到你有死劫?”孟月临问道。 孟淮序依旧带着浅笑:“这是我的事,你不必知晓。” “……”孟月临有些气闷。 她看着眼前陌生的大哥,挠了挠头,从小包袱里拿出平安符递给他:“贴身带着,不要离身。” 孟淮序没有接,而是淡淡笑着,看着她一动不动。 “你怕我害你吗?” 孟淮序摇头,提了提手里的珠串,道:“实在是我用不上。” 话音落,面前窜过一阵疾风,他手里的雷击木珠串落到了对面孟月临的手里。 “都说了,你死劫刚过,神魂不稳,命数有变,最近别碰这串雷击木。” 说着,孟月临将平安符放进了他空着的手心,收起雷击木珠串,认真看着他道:“等你神魂稳定了,我会还给你的。” 此刻,孟淮序的脸上笑意全无,视线落在手心的平安符上:“小月临,把珠子还给我。” 孟月临下意识挺直脊背:“不!” “……” 就在孟月临以为孟淮序会发怒的时候,他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阴鸷冷郁,一瞬间,孟月临以为自己见到的是山里的妖怪精鬼。 “世子爷,大小姐!”离苦的声音恰在此刻响起。 孟月临下意识转开视线。 再看向孟淮序的时候,他已经收回了目光,恢复了温和浅笑的模样。 好像刚刚那个眼神只是错觉。 离苦提着食盒,娴熟地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在了石桌上。 “大小姐,大少爷口味清淡,往日里早膳都是吃一些瓦罐煨粥,今日这些饭菜,是大少爷一大早吩咐我去醉香楼打包回来的,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听了这话,孟月临又看了孟淮序一眼:“你平时只吃瓦罐煨粥?” 孟淮序已经提了筷子,闻言“嗯”了一声。 而后夹了一块柳叶饺,放到了孟月临面前的空盘子里:“醉香楼的早膳精致可口,你尝尝。” 闻言,孟月临深吸一口气,提起了筷子。 兄妹俩谁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地各自吃了起来。 离苦站在一旁,感觉气氛怪怪的,可又不知道哪里怪,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一旁,提着十八分的精神。 看似冗长,实则短暂的一顿早饭,在这怪异的气氛之中终于结束。 离苦飞快地收拾了桌子,给兄妹二人端来了两盏茶后,守在了不远处。 孟淮序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喝了一盏茶后,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孟月临一听他叹气,立刻坐直了身子。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银票、衣物,还有我给你准备的嫁妆都在车上,一会儿我会让离苦送你去淮王府。” “啊?” 孟月临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孟淮序:“离你们的婚期就半个月了,你如今去淮王府,不过也就是提前过门的事,我会给淮王妃修书一封,她不会对你有意见的。” 孟月临闻言,“嚯”地站起身,瞪着眼睛看着孟淮序:“你说什么?” 孟淮序抬头,迎着她的视线,一脸坦然:“你听得很清楚,何必再问?” 孟月临拧起眉头:“所以你也觉得我的回来,委屈了孟玉翡?” 孟淮序:“无论你承认与否,这十几年来,大家眼中的侯府大小姐确实是她,而你却查无此人。” 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终于是忍不住失望地看向了她期待许久的大哥,道:“所以,我明明告诉了你我昨天回来,你却故意隐瞒不告诉侯府其他人?” “是。”孟淮序的头点得极快。 孟月临见状,只觉得心里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了出来:“你知道我在天机门长大,不懂得高门大户里的规矩,你隐瞒我的归期,其实存的是让我出丑的心思?” “嗯。” “你想让我出丑,是希望让外面的人觉得我蛮不讲理,不懂规矩,不如孟玉翡吗?” 孟淮序看着她,听了这话叹了口气:“小月临,不必问了,她是府上所有人看着长大的,在所有人的心里,她就是侯府真正的大小姐。” “侯府所有人都爱她,而你不过是占了一个嫡出的身份,在大家眼中,确实不如她。” “所以,你昨天闹也闹了,捧月居也被你毁了,她也如你所愿被拆穿并非侯府嫡出大小姐,有什么气你该都发泄完了,这时候去淮王府,正合适。” 说着,孟淮序冲一旁的离苦招了招手。 离苦立刻上前,冲孟月临伸出手往后门一请:“大小姐,该出发了!” 第8章 还是保守了点 孟乘渊心疼地抱着孟玉翡,满脸愤怒地看着走来的孟月临,道:“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 孟月临闻言,点点头:“知道啊。” 孟乘渊被她噎了一下,而后拔高音调:“知道你还这么做,你是故意的吗?” 孟月临再次点头:“是啊,我说了,一个时辰搬不完,我就全烧了,有什么问题吗?” 孟乘渊气结。 刚刚他和孟玉翡去竹风院请孟淮序,被管事婆子隔着门骂了一顿,此刻在孟月临这里,又被她这般顶撞,孟乘渊只觉得一肚子火。 但她真的太理直气壮了,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孟玉翡见状,哭得更是凄惨:“名著古玩,珠宝玉器,还有许许多多的孤本古籍,四哥,还有你每年送我的生辰礼,都没了!” 听着她的哭腔,孟乘渊回神只觉心疼不已。 他瞪着孟月临:“快同你妹妹道歉!” 孟月临皱眉:“你说什么?” “我要你道歉!”孟乘渊吼了起来。 孟月临直直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 就在暗中的离苦准备出来帮她的时候,孟月临抬起手。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又落到了孟乘渊脑袋上。 他捂住头,愤怒了:“你怎么又打我!” 孟月临:“因为你脑子不清楚。” 孟乘渊真的怒了:“孟!月!临!” “喊也没用。” 孟月临叉腰:“我说了,一个时辰搬不完就烧,没人把我的话当回事,现在又来怪我,不讲理的是她不是我。” “你是我的亲哥哥,却不讲道理只帮外人,还要我跟她道歉,你不该打吗?” 听了这话,孟乘渊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嗫嚅半晌,只能道:“那你也不能真烧!” “为什么不能真烧?” “这些都是玉翡的东西,你没有资格处置!” “捧月居是我的地方,我给她时间处置了,是她不处置的。” “她没有不处置,只是时间来不及!” “来不及就多叫一些人来,我又不是她娘,我没有义务包容她。” “你……” 孟乘渊看着眼前一脸理直气壮的孟月临,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对峙半晌,孟乘渊只能恨恨地带着孟玉翡离开。 四周的下人们见此情景,也不敢再来惹这位姑奶奶,赶紧都跟着跑了。 孟月临回到空荡荡的捧月居,只觉得心神舒畅。 而后对着东北角假山道:“请你看了这么久的戏,你总该出来对我说声谢谢吧!” 话音落,片刻后,离苦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远远地冲着孟月临躬身一礼:“离苦参见大小姐!” 孟月临歪着头看着他,片刻后道:“你是谁的人?” “属下奉世子之命,暗中保护大小姐。” 闻言,孟月临点了点头,走到离苦跟前:“我大哥今天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离苦摇头:“不知,世子只说明日再见。” 孟月临眉头轻轻一挑,当着离苦的面举起左手就掐算了一番。 而后不等反应,她从小包袱里掏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递了过去:“平安符,拜托你拿给我大哥,顺便转告他,明天我去见他之前不要出院子半步。” 离苦一愣,下意识双手接了过去。 待他回过神,孟月临已经走进了黑漆漆的房间。 离苦见状,只能隐入黑暗之中。 回到竹风院,离苦将平安符交给孟淮序,将方才捧月居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捏着手中黄色的符纸,孟淮序眸色沉沉。 “世子,大小姐行事果断,雷厉风行,那对母女在她手中占不得半点便宜,您可以放心了!” 听了离苦的话,孟淮序“嗯”了一声,将平安符贴身放好,后道:“晚上你去孟乘渊院中一趟。” 闻言,离苦抿了抿唇:“世子,三天后大小姐的接风宴,三少爷还得出席。” “无妨,左右他已没什么名声可言,就让他肿着脸出现吧。” 离苦点头:“是!” 亥时。 捧月居被抢,东西被烧光,孟玉翡抱着孙氏哭了一夜。 孟乘渊在孙氏那里哄了许久,同她承诺明天带她出门买东西,总算把人哄好后,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和长随墨舟一起,回到了自己的文翰院。 洗漱完已经是亥时中了,孟乘渊倒头就睡。 刚闭上眼,只觉得脸上痒痒,挠了挠后痒意更甚,他下意识睁眼。 恰好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然后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啊——” 孟乘渊惨叫出声,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朝着房间门冲了过去。 却没想到脚底一个趔趄,左脚绊了右脚,狠狠栽倒在地上,恰好脸着地,直接摔晕了过去。 阿鬼看着他行云流水地给自己干倒地后,这才飘到了他身边,发现他把自己摔晕了后,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无力感。 就在他准备把人弄醒,结结实实揍一顿的时候,孟乘渊的房门被人从外头撬开,离苦无声无息地溜了进来。 而后,阿鬼就眼睁睁地看着离苦把摔昏过去的孟乘渊吊了起来,堵了嘴蒙了眼,狠狠打了一顿后扬长而去。 月光下,被吊起来打的孟乘渊身影晃晃悠悠,好像个吊死鬼一般无助。 阿鬼沉思。 自己果然还是太保守了! 次日,清晨。 孟月临一觉睡醒,只觉得神清气爽,抢在太阳出来前跳上屋顶,开始打坐练功。 辰时刚到,孟月临早功结束,翻身跳下屋顶之时,与等了一会儿的离苦打了个照面。 “大小姐,早上好!” 离苦行了一礼,而后道:“世子让我来请你过去一同用早膳。” 孟月临看了看离苦,忍不住疑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离苦闻言,心头一凛:“大小姐此言何意?” 孟月临:“我师祖应劫前把她养的小鬼给我了,你身上有阿鬼的气息,你昨晚是不是来过我院子?” 闻言,离苦立刻想起昨晚去打孟乘渊的时候,看到孟乘渊昏迷在地上的事。 当时未曾深思,如今想来,或许在自己动手之前,已经有人……不是,有鬼去过了。 想到这里,离苦笑了笑,不予作答:“大小姐,世子在等您呢!” 孟月临见他不答,也不追问,而是左手掐算一番,而后点点头:“等我一下,我带点东西一起去!” 说完,她就往自己房间跑去。 昨天见到离苦时候她算了一卦,算到大哥昨天有大劫,如果出了院子会变成死劫,所以她昨天给了一张平安符后没有求见。 她知道大哥这些年一直身体不好,寻常人渡过死劫后会神魂不稳,重病一场,大哥这种身体情况只怕会更严重。 所以昨夜,她取了自己一滴精血入朱砂,炼化一丝功德,给大哥画了一张平安符。 这会儿拿过去给大哥贴身带上,正是时候! 第7章 一个时辰到了,放火! “好,你父母生前与本官也是旧识,这个主,本官给你做了!” 周大人一口应下,旁边的孙氏连话都插不上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大人喊来同行的京兆少尹过来商量接风宴的日期。 双方愉快地将日期定在三天后,孙氏稀里糊涂地接到了筹办宴会的任务,还承诺会在明日之内,将帖子都发出去。 孟玉翡急得都快哭了,可当着周大人的面,她什么也不敢说。 直到所有人离开后,孟月临凌空打了个响指,不知什么时候贴在孙氏背后的符箓化作缕缕金线消散,刚刚浑浑噩噩的孙氏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 她猛地回头看向孟月临,对上她双眼的那一刻,孙氏咬紧了后槽牙。 “是你,刚刚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闻言,孟月临摊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哦!” 见状,孙氏恨不能冲上去撕烂孟月临的脸,却被孟玉翡紧紧地拉住了。 “娘,娘,不要生气,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一边说着,孟玉翡一边抱着孙氏往外走,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如今也不算完全是坏事,毕竟淮王世子……女儿不嫁也好!” 听了这话,孙氏心神定了定,拉住了孟玉翡的手,母女二人脚步飞快地离开了捧月居。 此刻,宁远侯世子的竹风院外。 孟乘渊一脸挫败地趴在门上,一边拍,一边喊:“大哥,你就出来吧,你就算不认玉翡这个妹妹,你总该认月临吧!” “小月临离家十五年,你不让任何人在家里提起她也就算了,她都回来了你还不见她,未免太凉薄了啊!” “娘虽然是因为小月临而死,但小月临也是无辜的啊!” 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喊了多久,竹风院内一片安静,没半个人理会他。 这会儿也不知道捧月居那边情况如何,孟乘渊心里是真的忐忑。 就在他打算让人强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他的长随墨舟的声音。 “少爷,周大人已经走了。” 闻言,孟乘渊顿时站直:“把谁抓走了?” 墨舟摇头:“没抓任何人,周大人还答应了大小姐为她做主,勒令夫人三日后给大小姐举办接风宴,并要在明日之内,给全京城的世家送去帖子。” 一听这话,孟乘渊眼睛都直了,半晌后才缓缓张开了嘴。 “啊?” 墨舟:“现在捧月居上下都忙着给玉翡小姐搬院子,大小姐站在屋顶上监工,谁偷懒她就让纸人揍谁。” 孟乘渊:“……纸人?” 墨舟点头:“门房说,他把大小姐关在大门外的时候,大小姐就是召唤纸人开的门。” 孟乘渊:…… 他忍不住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又轻轻拍了几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 “捧月居是玉翡从小住到大的地方,小月临这么霸道,玉翡得多伤心啊!” 说完,他转身就走:“我得去看看她!” 墨舟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赶忙追着他的背影:“少爷,等等我!” 一阵风过,竹风院外很快恢复了安静。 门内,一个病弱的贵公子坐在轮椅上,静静地听着这些动静,苍白的手指一点点收紧,而后又缓缓松开。 “离苦,你去捧月居看看,若是孟乘渊过去找大小姐的麻烦,直接把他打死。” 闻言,离苦小声劝:“世子爷,三少爷只是蠢了点,罪不至死。” “分不清自家人和外人的蠢东西,活着本身就是一桩罪孽!” 说完,孟淮序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道:“推我回去吧。” “世子爷不打算去见大小姐吗?” 孟淮序依旧闭着眼:“嗯,明日再见。” 离苦带着一肚子的疑惑,顺从地将孟淮序沿着竹林小道推回了他的房中,而后去了捧月居。 此刻,捧月居。 孟月临躺在屋脊上晒太阳,直到有个小纸人飞上来贴了贴她的脸,她才睁开了眼睛。 看了看天色,已经快黑了,她伸了个懒腰,抓着小纸人翻身就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正在忙乱着搬东西的下人们吓了一跳,接着骨碌碌跪了一地。 孟月临背着手,道:“一个时辰了,你们还没搬完啊?” 闻言,有人赶忙道:“大小姐恕罪,玉翡小姐在此生活了十四年,东西实在是多,我们已经尽力在搬了!” 话音落,立刻有人附和着点头:“是啊是啊,大小姐您有所不知,玉翡小姐光是衣服首饰就收拾了十几个箱子还没收拾完呢!” “除了衣服首饰,玉翡小姐这十几年琴棋书画样样都学,这些也还没收拾完!” “再给点时间吧,整个京城也没有哪家贵女搬家是一个时辰能搬完的!” 听了这些话,孟月临笑了笑,满脸的和气。 “行吧,你们不用搬了。” 闻言,大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孟月临从袖子里掏出一叠小纸人,跟撒纸钱一样丢了出来。 “你们去!” 随着话音落下,纸人们纷纷活了过来,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快出了残影。 眨眼工夫就把下人们还没搬出来的东西给抬了出来,没一会儿工夫就在院外的门前空地上堆成了一个小山。 见状,下人忍不住痛心:“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玉翡小姐吃穿用度皆是精品,你这样会弄坏的!” 孟月临此刻坐在院门屋顶上,听了这话,好奇地道:“弄坏了会怎样?” “会要你赔啊!” 孟月临“哦”了一声,道:“那赔不了一点。” 话音落,小纸灵已经搬完了最后一件东西。 孟月临打了个响指,小纸灵们身上瞬间浮现出烈火符箓,纷纷扑向那堆成小山的物什,一眨眼就燃起了冲天大火! 下人们全都傻眼了。 孟月临坐在屋顶上,声音带着笑:“天机门人,说话算话,一个时辰既然搬不完,你们就别搬了!” 闻言,下人们宛若梦中惊醒,顾不得谴责孟月临,大喊着救火,四下奔开。 等他们提着水桶赶来的时候,大火已经熄灭。 玉器摆件,金银器皿,能烧的不能烧的,都在烈火符下烧成了灰烬,连片衣角都不剩。 孟乘渊与孟玉翡赶来,便只看到一地废墟,孟玉翡当场就哭了。 “四哥,四哥,我的东西,我的东西全都没了!” 第6章 数罪并罚,不容饶恕,磕头赔罪吧! 孟月临打开门,一眼就看到站在后面的孙氏,而后才看向站在前面的大人。 “观您面相宽阔,周身正气十足,隐有福报加身,敢问是哪位大人?” 闻言,周大人眼神深了几分:“本官乃京兆府尹。” 话音落,不等孟月临反应,孙氏就从周大人身后冲了上来,不由分说地“噗通”一声跪下。 “求求你放过玉翡!她只是护母心切,没有与你作对的心思,你若是嫌她碍眼,我可以将她送走,绝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求求你,饶她一命吧!” 说罢,孙氏就要磕头。 孟月临表情冷冷道:“看清楚了,你跪的是你女儿,这一脑袋磕下去,折的可是她的寿。” 闻言,孙氏动作僵住,定睛看了过去。 这才发现,孟玉翡就站在孟月临身侧,正好就在她跪着的正前方,除了双眼有些红肿之外,看起来好得很。 见状,周大人瞥了孙氏一眼,而后道:“本官接到报案,说侯府闹出了真假千金之事,侯府乃勋贵之家,血脉不容混淆,本官亲自前来,为的就是一个真相。” 说完,他看着孟月临:“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 孟月临正要拿出烈虎璋,刚被下人扶起来的孙氏又哭了起来。 “周大人,她确实就是先夫人唯一的女儿。” “当年侯爷战死,侯府一片混乱,妾身为了稳定侯府,前后换了好几波下人,再加上有关大小姐的一切都被世子拿走了,府上这才不知大小姐的存在。” 一边说,孙氏一边委屈拭泪:“世子从未与我说过大小姐的消息,是以十几年过去了,今日大小姐回府,妾身一时间没能起,这才造成了误会。” 说着,孙氏叹了口气,轻轻捶着胸口:“是我的错,我身为侯府主母未曾主动询问过世子,是我的疏忽,请大小姐息怒!” 她这一番话说完,孟月临掏烈虎璋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盯着可怜兮兮的孙氏看了好一会儿后,孟月临一脸耿直地看向周大人:“大人,她说得对!” “如果不是她脑子不好,今天的一切冲突都不会发生。” 说着,孟月临把身后的孟玉翡推到愣住的孙氏怀里,道:“你既然是我爹的妾室,我爹生前也没有抬你的位分,那你就是妾。” “你纵容你女儿僭越是其罪一,今日冒犯于我是其罪二,数罪并罚,不容饶恕!” “但我毕竟离家多年第一天回来,也不好罚得太过,便罚你们母女给我磕头赔罪吧!” 说完,她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发懵的孙氏,眉宇间都是不耐烦。 孙氏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努力做出一脸可怜模样看向周大人。 “大人,这……我……” 周大人面色未动,道:“怎么了?不是你说的,她确实是侯府大小姐吗?既然她身份不假,那你今日的冒犯便就是真。” “她是嫡女,如今只是让你磕头赔罪,没有把你们母女赶出去,已经是宽容了,你还想如何?” 闻言,孙氏暗恨咬牙,正想说什么,便听孟玉翡柔柔弱弱地开口了。 “周叔叔,我认为还是需要验证一下,这位姐姐到底是不是我们侯府血脉。” 孟玉翡说着,一双红红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孟月临:“毕竟你离家十五年,期间未曾回过府上,也无人为你证明。” 说完,她又看向周大人:“不如请我三位哥哥过来认一认吧!” 话音落,孙氏便跟着点头:“是啊,是我疏忽了,侯府血脉不容混淆,还是得请三位少爷来滴血认亲才对!” “我有信物啊。”孟月临说完就抬起手,一块墨绿的玉章从掌心垂下。 “周大人,这是当年淮王给我与淮王世子定亲时候的信物烈虎璋,可以请淮王验证真假。” “烈虎璋”这三个字一出来,孟月临便看到孙氏和孟玉翡双双变了脸色。 孟玉翡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烈虎璋,又震惊地看向孙氏,而孙氏则是反复摇头,一脸不知所措。 见此一幕,孟月临当即确认了心中的判断—— 孟玉翡不知道她手里有烈虎璋,而孙氏则不想让外人知道烈虎璋在她手中。 如此一来,方才在门口,她一拿出烈虎璋,孙氏立刻说她是贼,对她的杀意越发急迫猛烈,孟月临便明白是为什么了。 只怕孟玉翡不仅仅是要冒充她大小姐的身份偷她的气运,更是想要借此来抢走她和淮王世子的婚事! “这……这……” “怎么,你是想说我手里的烈虎璋是假的,还是又想说烈虎璋是我偷的?” 孟月临打断了孙氏的结结巴巴,似笑非笑地说完,大大方方将烈虎璋递到了周大人面前。 “请周大人查验!” 周大人看了孙氏一眼,而后大方接到了手里。 孙氏见状,赶忙道:“大人,大家都知道淮王府烈虎璋丢了许多年,这……这怎么能做数呢?” 周大人闻言,瞥她:“烈虎璋丢了许多年?本官怎么从未听说?” 孙氏一时语塞。 周大人:“倒是侯府大小姐与淮王世子的这桩婚事,京城人尽皆知呐!”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边满脸震惊的孟玉翡,而后将烈虎璋交还到了孟月临手中。 “烈虎璋乃淮王军虎符之一,和巍山玉合并后便为山海令,可调动十万淮王军听一人之命,此物做不得假,本官信你!” 听了这话,孟月临也有些意外。 没想到淮王竟会拿这样重要的东西,来当作定亲的信物! 怪不得师父登真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定要履行婚约。 孟月临信这桩婚事对她的大道大有裨益了! 想到这里,孟月临冲着周大人抱了个子午礼。 “周大人,我的身份已经没有异议,但侯府乃至整个京城都无人知我,我认为,府上应当给我办一个接风宴。” “在接风宴上,侯府应当将我与孟玉翡的身份对外说清楚,如此一来,才不至于叫人不懂,反而多了议论。” 说着,她微微躬身:“周大人是父母官,月临父母双亡,便斗胆请周大人做主!” 第5章 一定要让他死在孟月临面前! 虽然鬼魂打不到孟月临,但她还是一脸委屈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师祖,你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还打我!” 师祖气得头发都翘了起来。 她看着孟月临,恨恨道:“说了多少次你是修道之人,你是修道之人,不可伤天和人和,要多给自己积点阴德!” 孟月临抱着脑袋,眼眶红红:“是她先动的手啊!” “她是占了你身份抢了你的气运,但我们有办法拿回来,不要那么极端。” 师祖说着,手指头戳着孟月临的脑门:“你那么聪明的脑袋为什么总想着勾魂夺命啊?你活阎王吗?” “你就不能让你家给你办个接风宴,对所有人宣布你才是孟家大小姐吗?” “只要你和她各归其位,再有转运符的加持,气运全都回来就是很快的事!” 说着,师祖气得双手叉腰,抚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水,道:“小月临啊,师祖今晚就要走了,以后你多听阿鬼的话,别总那么极端。” “你是天机门少主,你不是贾诩,知道吗?” 孟月临扁了扁嘴:“知道了师祖!” “哎,乖啊!” 师祖说着,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转头看向了昏迷的孟玉翡。 而后师祖的眉头就拧了拧:“啧,小月临啊,这丫头身上还有功德,你万万不可杀她,千万要记住了!” 孟月临听了这话,不高兴地看向孟玉翡。 “说不定这功德是她用我的气运换的,我得抢过来!” 话音落,脑袋上又挨了师祖一下:“抢什么抢,你是道士,不是土匪!” 孟月临抱着脑袋:“师祖你又打我……”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功德是能抢到吗?你是真不怕天罚啊?” 师祖气得跳脚,竟然凝出两根手指,捏住了孟月临脸颊的软肉。 “用你道心起誓,绝不做有伤天和人和之事,绝不轻易动杀心,绝不违背天机门门规!” 孟月临猝不及防被捏住了脸,疼得只能挥舞着双手:“师祖师祖,疼疼疼,您耗费法力打我,会提早走的!” 师祖手里的力道更大了:“臭丫头,赶紧起誓,师祖呆不了多久了!” 听了这话,孟月临只能乖乖举起左手三根手指。 “师祖在上,我孟月临以道心起誓,此生绝不做任何有伤天和人和之事,不轻易动杀心,不违背天机门门规!” 说着,她看向师祖:“师祖,我发誓了,你快松开我吧,你鬼影都虚了。” 话音落,师祖的手瞬间消失。 而后,她的鬼影开始淡化。 见状,孟月临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师祖你看,你不浪费鬼力捏我的话,还能呆到今晚子时的!” “别哭,”师祖冲着孟月临露出一个笑容:“你平安到家,师祖也就没有牵挂,可以放心去应劫了。” “小月临啊,以后的路你就要自己走了,千万要记住,你是天机门少主,不是活阎王啊……” 话音落,师祖的魂影彻底消散。 孟月临坐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前方,使劲擦了擦眼泪。 烈虎璋上微光轻闪,阿鬼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别难过,还有我陪着你。” 孟月临:“不是难过,这是羡慕的泪水!” 阿鬼:“羡慕?” 孟月临:“对呀,师祖是机缘到了去应劫的,应完劫就要跟师父一样登真了,我还得去成婚,我怎么能不羡慕。” 阿鬼:“……” 此刻,捧月居院门外。 京兆府尹周大人带着几名衙役站在门口,正和刚醒过来不久,已经洗干净了脸,但还是浑身黝黑的孙氏说话。 “大人,我实在不知如何得罪了她,竟叫她一回家就对我喊打喊杀,若非我女儿及时以命护我,只怕我如今已经丧命了!” “可怜我女儿一片孝心,如今却被她抓走,不知生死,周大人,求您救救我女儿,别让她死在自己亲姐姐手里!” 说着,孙氏哭得泪眼朦胧,靠在身边婆子的肩头啜泣,可怜极了。 周大人冷着脸听她说完了来龙去脉,而后道:“所以回来的人,确实是侯府嫡出大小姐,已故侯夫人唯一的女儿?” 孙氏:…… 这是重点吗? 心里骂骂咧咧,但孙氏还是哭哭啼啼地点头:“她上山学艺那年侯爷还健在,侯爷去的那年她也没回来送侯爷最后一程,与我是真的不相识。” 听了这话,周大人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吩咐身边的衙役去敲门。 见状,孙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落后几步,低声问身边的婆子。 “竹风院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婆子摇了摇头。 孙氏咬牙:“再让人去请!一定要让他死在孟月临面前,坐实她妖女的名声!” 闻言,婆子立刻点头,让一旁的大丫鬟过来搀扶孙氏,自己则悄悄退下了。 此时,捧月居的门被人从里头打开,一脸焦急的孟乘渊见到周大人和孙氏,瞬间便是眼睛一亮。 “周大人,母亲!” 他大跨步走出来,冲着周大人躬身一礼。 “周大人,我妹妹学成归来,却用学成的本事欺负家中母亲和妹妹,玉翡被她抓走好一会儿了,眼下生死不知,请周大人快救救玉翡!” 闻言,周大人冷冷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带着人径自走了进去。 见状,孟乘渊松了口气,上前扶住了孙氏的胳膊:“母亲,你怎么样了?” 孙氏看周大人都走了,赶紧道:“我没事,快,带我去看看你妹妹!” 闻言,孟乘渊这才扶着孙氏进了门。 刚走了几步,孙氏忽然压低声音对孟乘渊道:“乘渊,你去把你大哥请来!” 孟乘渊叹气:“母亲,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但派去的人连竹风院的门都没敲开就被轰走了。” 闻言,孙氏低声又道:“傻孩子,你妹妹回来这么大的事,当然得你亲自去请,不管世子平日里有多凉薄,这个节骨眼儿下,多少会念点儿手足之情!” 听了她的话,孟乘渊挠了挠脸:“可小月临看起来脾气不好,儿子担心母亲被她欺负!” 孙氏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有周大人在,你妹妹想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眼下最要紧的是救出玉翡,莫要让她残害自己的亲妹妹,叫侯府颜面尽失!” 听了这话,孟乘渊心里也急了起来,赶忙点头:“母亲说得对,儿子这就去请大哥!” 丢下这句话,孟乘渊转头就跑远了。 此时此刻,周大人和孙氏已经来到了起居间门口,周大人正要让衙役上前敲门之时,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第4章 好歹毒的术法 孟月临打开门,一眼就看到站在后面的孙氏,而后才看向站在前面的大人。 “观您面相宽阔,周身正气十足,隐有福报加身,敢问是哪位大人?” 闻言,周大人眼神深了几分:“本官乃京兆府尹。” 话音落,不等孟月临反应,孙氏就从周大人身后冲了上来,不由分说地“噗通”一声跪下。 “求求你放过玉翡!她只是护母心切,没有与你作对的心思,你若是嫌她碍眼,我可以将她送走,绝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求求你,饶她一命吧!” 说罢,孙氏就要磕头。 孟月临表情冷冷道:“看清楚了,你跪的是你女儿,这一脑袋磕下去,折的可是她的寿。” 闻言,孙氏动作僵住,定睛看了过去。 这才发现,孟玉翡就站在孟月临身侧,正好就在她跪着的正前方,除了双眼有些红肿之外,看起来好得很。 见状,周大人瞥了孙氏一眼,而后道:“本官接到报案,说侯府闹出了真假千金之事,侯府乃勋贵之家,血脉不容混淆,本官亲自前来,为的就是一个真相。” 说完,他看着孟月临:“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 孟月临正要拿出烈虎璋,刚被下人扶起来的孙氏又哭了起来。 “周大人,她确实就是先夫人唯一的女儿。” “当年侯爷战死,侯府一片混乱,妾身为了稳定侯府,前后换了好几波下人,再加上有关大小姐的一切都被世子拿走了,府上这才不知大小姐的存在。” 一边说,孙氏一边委屈拭泪:“世子从未与我说过大小姐的消息,是以十几年过去了,今日大小姐回府,妾身一时间没能起,这才造成了误会。” 说着,孙氏叹了口气,轻轻捶着胸口:“是我的错,我身为侯府主母未曾主动询问过世子,是我的疏忽,请大小姐息怒!” 她这一番话说完,孟月临掏烈虎璋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盯着可怜兮兮的孙氏看了好一会儿后,孟月临一脸耿直地看向周大人:“大人,她说得对!” “如果不是她脑子不好,今天的一切冲突都不会发生。” 说着,孟月临把身后的孟玉翡推到愣住的孙氏怀里,道:“你既然是我爹的妾室,我爹生前也没有抬你的位分,那你就是妾。” “你纵容你女儿僭越是其罪一,今日冒犯于我是其罪二,数罪并罚,不容饶恕!” “但我毕竟离家多年第一天回来,也不好罚得太过,便罚你们母女给我磕头赔罪吧!” 说完,她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发懵的孙氏,眉宇间都是不耐烦。 孙氏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努力做出一脸可怜模样看向周大人。 “大人,这……我……” 周大人面色未动,道:“怎么了?不是你说的,她确实是侯府大小姐吗?既然她身份不假,那你今日的冒犯便就是真。” “她是嫡女,如今只是让你磕头赔罪,没有把你们母女赶出去,已经是宽容了,你还想如何?” 闻言,孙氏暗恨咬牙,正想说什么,便听孟玉翡柔柔弱弱地开口了。 “周叔叔,我认为还是需要验证一下,这位姐姐到底是不是我们侯府血脉。” 孟玉翡说着,一双红红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孟月临:“毕竟你离家十五年,期间未曾回过府上,也无人为你证明。” 说完,她又看向周大人:“不如请我三位哥哥过来认一认吧!” 话音落,孙氏便跟着点头:“是啊,是我疏忽了,侯府血脉不容混淆,还是得请三位少爷来滴血认亲才对!” “我有信物啊。”孟月临说完就抬起手,一块墨绿的玉章从掌心垂下。 “周大人,这是当年淮王给我与淮王世子定亲时候的信物烈虎璋,可以请淮王验证真假。” “烈虎璋”这三个字一出来,孟月临便看到孙氏和孟玉翡双双变了脸色。 孟玉翡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烈虎璋,又震惊地看向孙氏,而孙氏则是反复摇头,一脸不知所措。 见此一幕,孟月临当即确认了心中的判断—— 孟玉翡不知道她手里有烈虎璋,而孙氏则不想让外人知道烈虎璋在她手中。 如此一来,方才在门口,她一拿出烈虎璋,孙氏立刻说她是贼,对她的杀意越发急迫猛烈,孟月临便明白是为什么了。 只怕孟玉翡不仅仅是要冒充她大小姐的身份偷她的气运,更是想要借此来抢走她和淮王世子的婚事! “这……这……” “怎么,你是想说我手里的烈虎璋是假的,还是又想说烈虎璋是我偷的?” 孟月临打断了孙氏的结结巴巴,似笑非笑地说完,大大方方将烈虎璋递到了周大人面前。 “请周大人查验!” 周大人看了孙氏一眼,而后大方接到了手里。 孙氏见状,赶忙道:“大人,大家都知道淮王府烈虎璋丢了许多年,这……这怎么能做数呢?” 周大人闻言,瞥她:“烈虎璋丢了许多年?本官怎么从未听说?” 孙氏一时语塞。 周大人:“倒是侯府大小姐与淮王世子的这桩婚事,京城人尽皆知呐!”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边满脸震惊的孟玉翡,而后将烈虎璋交还到了孟月临手中。 “烈虎璋乃淮王军虎符之一,和巍山玉合并后便为山海令,可调动十万淮王军听一人之命,此物做不得假,本官信你!” 听了这话,孟月临也有些意外。 没想到淮王竟会拿这样重要的东西,来当作定亲的信物! 怪不得师父登真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定要履行婚约。 孟月临信这桩婚事对她的大道大有裨益了! 想到这里,孟月临冲着周大人抱了个子午礼。 “周大人,我的身份已经没有异议,但侯府乃至整个京城都无人知我,我认为,府上应当给我办一个接风宴。” “在接风宴上,侯府应当将我与孟玉翡的身份对外说清楚,如此一来,才不至于叫人不懂,反而多了议论。” 说着,她微微躬身:“周大人是父母官,月临父母双亡,便斗胆请周大人做主!” 第3章 谁是真正的大小姐有那么重要吗? “好,你父母生前与本官也是旧识,这个主,本官给你做了!” 周大人一口应下,旁边的孙氏连话都插不上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大人喊来同行的京兆少尹过来商量接风宴的日期。 双方愉快地将日期定在三天后,孙氏稀里糊涂地接到了筹办宴会的任务,还承诺会在明日之内,将帖子都发出去。 孟玉翡急得都快哭了,可当着周大人的面,她什么也不敢说。 直到所有人离开后,孟月临凌空打了个响指,不知什么时候贴在孙氏背后的符箓化作缕缕金线消散,刚刚浑浑噩噩的孙氏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 她猛地回头看向孟月临,对上她双眼的那一刻,孙氏咬紧了后槽牙。 “是你,刚刚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闻言,孟月临摊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哦!” 见状,孙氏恨不能冲上去撕烂孟月临的脸,却被孟玉翡紧紧地拉住了。 “娘,娘,不要生气,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一边说着,孟玉翡一边抱着孙氏往外走,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如今也不算完全是坏事,毕竟淮王世子……女儿不嫁也好!” 听了这话,孙氏心神定了定,拉住了孟玉翡的手,母女二人脚步飞快地离开了捧月居。 此刻,宁远侯世子的竹风院外。 孟乘渊一脸挫败地趴在门上,一边拍,一边喊:“大哥,你就出来吧,你就算不认玉翡这个妹妹,你总该认月临吧!” “小月临离家十五年,你不让任何人在家里提起她也就算了,她都回来了你还不见她,未免太凉薄了啊!” “娘虽然是因为小月临而死,但小月临也是无辜的啊!” 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喊了多久,竹风院内一片安静,没半个人理会他。 这会儿也不知道捧月居那边情况如何,孟乘渊心里是真的忐忑。 就在他打算让人强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他的长随墨舟的声音。 “少爷,周大人已经走了。” 闻言,孟乘渊顿时站直:“把谁抓走了?” 墨舟摇头:“没抓任何人,周大人还答应了大小姐为她做主,勒令夫人三日后给大小姐举办接风宴,并要在明日之内,给全京城的世家送去帖子。” 一听这话,孟乘渊眼睛都直了,半晌后才缓缓张开了嘴。 “啊?” 墨舟:“现在捧月居上下都忙着给玉翡小姐搬院子,大小姐站在屋顶上监工,谁偷懒她就让纸人揍谁。” 孟乘渊:“……纸人?” 墨舟点头:“门房说,他把大小姐关在大门外的时候,大小姐就是召唤纸人开的门。” 孟乘渊:…… 他忍不住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又轻轻拍了几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 “捧月居是玉翡从小住到大的地方,小月临这么霸道,玉翡得多伤心啊!” 说完,他转身就走:“我得去看看她!” 墨舟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赶忙追着他的背影:“少爷,等等我!” 一阵风过,竹风院外很快恢复了安静。 门内,一个病弱的贵公子坐在轮椅上,静静地听着这些动静,苍白的手指一点点收紧,而后又缓缓松开。 “离苦,你去捧月居看看,若是孟乘渊过去找大小姐的麻烦,直接把他打死。” 闻言,离苦小声劝:“世子爷,三少爷只是蠢了点,罪不至死。” “分不清自家人和外人的蠢东西,活着本身就是一桩罪孽!” 说完,孟淮序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道:“推我回去吧。” “世子爷不打算去见大小姐吗?” 孟淮序依旧闭着眼:“嗯,明日再见。” 离苦带着一肚子的疑惑,顺从地将孟淮序沿着竹林小道推回了他的房中,而后去了捧月居。 此刻,捧月居。 孟月临躺在屋脊上晒太阳,直到有个小纸人飞上来贴了贴她的脸,她才睁开了眼睛。 看了看天色,已经快黑了,她伸了个懒腰,抓着小纸人翻身就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正在忙乱着搬东西的下人们吓了一跳,接着骨碌碌跪了一地。 孟月临背着手,道:“一个时辰了,你们还没搬完啊?” 闻言,有人赶忙道:“大小姐恕罪,玉翡小姐在此生活了十四年,东西实在是多,我们已经尽力在搬了!” 话音落,立刻有人附和着点头:“是啊是啊,大小姐您有所不知,玉翡小姐光是衣服首饰就收拾了十几个箱子还没收拾完呢!” “除了衣服首饰,玉翡小姐这十几年琴棋书画样样都学,这些也还没收拾完!” “再给点时间吧,整个京城也没有哪家贵女搬家是一个时辰能搬完的!” 听了这些话,孟月临笑了笑,满脸的和气。 “行吧,你们不用搬了。” 闻言,大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孟月临从袖子里掏出一叠小纸人,跟撒纸钱一样丢了出来。 “你们去!” 随着话音落下,纸人们纷纷活了过来,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快出了残影。 眨眼工夫就把下人们还没搬出来的东西给抬了出来,没一会儿工夫就在院外的门前空地上堆成了一个小山。 见状,下人忍不住痛心:“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玉翡小姐吃穿用度皆是精品,你这样会弄坏的!” 孟月临此刻坐在院门屋顶上,听了这话,好奇地道:“弄坏了会怎样?” “会要你赔啊!” 孟月临“哦”了一声,道:“那赔不了一点。” 话音落,小纸灵已经搬完了最后一件东西。 孟月临打了个响指,小纸灵们身上瞬间浮现出烈火符箓,纷纷扑向那堆成小山的物什,一眨眼就燃起了冲天大火! 下人们全都傻眼了。 孟月临坐在屋顶上,声音带着笑:“天机门人,说话算话,一个时辰既然搬不完,你们就别搬了!” 闻言,下人们宛若梦中惊醒,顾不得谴责孟月临,大喊着救火,四下奔开。 等他们提着水桶赶来的时候,大火已经熄灭。 玉器摆件,金银器皿,能烧的不能烧的,都在烈火符下烧成了灰烬,连片衣角都不剩。 孟乘渊与孟玉翡赶来,便只看到一地废墟,孟玉翡当场就哭了。 “四哥,四哥,我的东西,我的东西全都没了!” 第2章 你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孟乘渊心疼地抱着孟玉翡,满脸愤怒地看着走来的孟月临,道:“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 孟月临闻言,点点头:“知道啊。” 孟乘渊被她噎了一下,而后拔高音调:“知道你还这么做,你是故意的吗?” 孟月临再次点头:“是啊,我说了,一个时辰搬不完,我就全烧了,有什么问题吗?” 孟乘渊气结。 刚刚他和孟玉翡去竹风院请孟淮序,被管事婆子隔着门骂了一顿,此刻在孟月临这里,又被她这般顶撞,孟乘渊只觉得一肚子火。 但她真的太理直气壮了,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孟玉翡见状,哭得更是凄惨:“名著古玩,珠宝玉器,还有许许多多的孤本古籍,四哥,还有你每年送我的生辰礼,都没了!” 听着她的哭腔,孟乘渊回神只觉心疼不已。 他瞪着孟月临:“快同你妹妹道歉!” 孟月临皱眉:“你说什么?” “我要你道歉!”孟乘渊吼了起来。 孟月临直直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 就在暗中的离苦准备出来帮她的时候,孟月临抬起手。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又落到了孟乘渊脑袋上。 他捂住头,愤怒了:“你怎么又打我!” 孟月临:“因为你脑子不清楚。” 孟乘渊真的怒了:“孟!月!临!” “喊也没用。” 孟月临叉腰:“我说了,一个时辰搬不完就烧,没人把我的话当回事,现在又来怪我,不讲理的是她不是我。” “你是我的亲哥哥,却不讲道理只帮外人,还要我跟她道歉,你不该打吗?” 听了这话,孟乘渊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嗫嚅半晌,只能道:“那你也不能真烧!” “为什么不能真烧?” “这些都是玉翡的东西,你没有资格处置!” “捧月居是我的地方,我给她时间处置了,是她不处置的。” “她没有不处置,只是时间来不及!” “来不及就多叫一些人来,我又不是她娘,我没有义务包容她。” “你……” 孟乘渊看着眼前一脸理直气壮的孟月临,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对峙半晌,孟乘渊只能恨恨地带着孟玉翡离开。 四周的下人们见此情景,也不敢再来惹这位姑奶奶,赶紧都跟着跑了。 孟月临回到空荡荡的捧月居,只觉得心神舒畅。 而后对着东北角假山道:“请你看了这么久的戏,你总该出来对我说声谢谢吧!” 话音落,片刻后,离苦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远远地冲着孟月临躬身一礼:“离苦参见大小姐!” 孟月临歪着头看着他,片刻后道:“你是谁的人?” “属下奉世子之命,暗中保护大小姐。” 闻言,孟月临点了点头,走到离苦跟前:“我大哥今天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离苦摇头:“不知,世子只说明日再见。” 孟月临眉头轻轻一挑,当着离苦的面举起左手就掐算了一番。 而后不等反应,她从小包袱里掏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递了过去:“平安符,拜托你拿给我大哥,顺便转告他,明天我去见他之前不要出院子半步。” 离苦一愣,下意识双手接了过去。 待他回过神,孟月临已经走进了黑漆漆的房间。 离苦见状,只能隐入黑暗之中。 回到竹风院,离苦将平安符交给孟淮序,将方才捧月居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捏着手中黄色的符纸,孟淮序眸色沉沉。 “世子,大小姐行事果断,雷厉风行,那对母女在她手中占不得半点便宜,您可以放心了!” 听了离苦的话,孟淮序“嗯”了一声,将平安符贴身放好,后道:“晚上你去孟乘渊院中一趟。” 闻言,离苦抿了抿唇:“世子,三天后大小姐的接风宴,三少爷还得出席。” “无妨,左右他已没什么名声可言,就让他肿着脸出现吧。” 离苦点头:“是!” 亥时。 捧月居被抢,东西被烧光,孟玉翡抱着孙氏哭了一夜。 孟乘渊在孙氏那里哄了许久,同她承诺明天带她出门买东西,总算把人哄好后,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和长随墨舟一起,回到了自己的文翰院。 洗漱完已经是亥时中了,孟乘渊倒头就睡。 刚闭上眼,只觉得脸上痒痒,挠了挠后痒意更甚,他下意识睁眼。 恰好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然后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啊——” 孟乘渊惨叫出声,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朝着房间门冲了过去。 却没想到脚底一个趔趄,左脚绊了右脚,狠狠栽倒在地上,恰好脸着地,直接摔晕了过去。 阿鬼看着他行云流水地给自己干倒地后,这才飘到了他身边,发现他把自己摔晕了后,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无力感。 就在他准备把人弄醒,结结实实揍一顿的时候,孟乘渊的房门被人从外头撬开,离苦无声无息地溜了进来。 而后,阿鬼就眼睁睁地看着离苦把摔昏过去的孟乘渊吊了起来,堵了嘴蒙了眼,狠狠打了一顿后扬长而去。 月光下,被吊起来打的孟乘渊身影晃晃悠悠,好像个吊死鬼一般无助。 阿鬼沉思。 自己果然还是太保守了! 次日,清晨。 孟月临一觉睡醒,只觉得神清气爽,抢在太阳出来前跳上屋顶,开始打坐练功。 辰时刚到,孟月临早功结束,翻身跳下屋顶之时,与等了一会儿的离苦打了个照面。 “大小姐,早上好!” 离苦行了一礼,而后道:“世子让我来请你过去一同用早膳。” 孟月临看了看离苦,忍不住疑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离苦闻言,心头一凛:“大小姐此言何意?” 孟月临:“我师祖应劫前把她养的小鬼给我了,你身上有阿鬼的气息,你昨晚是不是来过我院子?” 闻言,离苦立刻想起昨晚去打孟乘渊的时候,看到孟乘渊昏迷在地上的事。 当时未曾深思,如今想来,或许在自己动手之前,已经有人……不是,有鬼去过了。 想到这里,离苦笑了笑,不予作答:“大小姐,世子在等您呢!” 孟月临见他不答,也不追问,而是左手掐算一番,而后点点头:“等我一下,我带点东西一起去!” 说完,她就往自己房间跑去。 昨天见到离苦时候她算了一卦,算到大哥昨天有大劫,如果出了院子会变成死劫,所以她昨天给了一张平安符后没有求见。 她知道大哥这些年一直身体不好,寻常人渡过死劫后会神魂不稳,重病一场,大哥这种身体情况只怕会更严重。 所以昨夜,她取了自己一滴精血入朱砂,炼化一丝功德,给大哥画了一张平安符。 这会儿拿过去给大哥贴身带上,正是时候! 第353章 一切都是她做的孽,与我无关! 话音落,孙沁兰眼神满是绝望,忽然就站了起来,朝着身边的人撞了过去。 孟林远刚松了口气,猝不及防被孙沁兰狠狠撞翻在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被她骑在了身上。 “啪!” 狠狠地一巴掌落下,孙沁兰眼神凶狠地对着孟林远那张惊愕的脸左右开弓。 “对!我下了药!” “啪!” “对!是我勾引的孟郡守!” “啪!” “对!我想要挟孟郡守为我家轩儿谋前程!” “啪!” “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该死,但你也不该活!” 话音落,在旁人前来将她抬走之前,孙沁兰俯下身,张开嘴,一口狠狠地咬在了孟林远的脖子上。 “啊——” 伴随着孟林远的惨叫声,衙役终于将孙沁兰从他的身上扯了下来。 连带着,他脖子上的一块肉也被撕了下来,鲜血淋漓。 但很可惜,孙沁兰虽然撕下了他一块肉,却没有咬到他的要害,伤口看似严重,实则不过是皮外伤。 “孙沁兰,你藐视公堂,我要你的命!” 孟林远捂着脖子,仓皇地在地上用屁股拖着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还不忘记指着孙沁兰大骂。 听了这话,孙沁兰吐掉了嘴里咬着的孟林远的皮肉,狞笑着看着他:“既然今日一切都是我的算计,既然我的算计落了空,那就算是我死,我也要你陪葬!” “你疯了!”孟林远吓坏了。 他抬头看向上头坐着岿然不动的三人,道:“王爷,傅大人,周大人,你们看到了吧,她疯了,她是个疯子,她也承认是她勾引的我!” 闻听此言,周大人终于不能再看戏,十分敷衍地拿起惊堂木拍了拍:“肃静,肃静!” 衙役们闻言,当即敲击杀威棒。 伴随着“威武”声声,孟林远被三位孟氏族老从地上扶了起来,孙沁兰也重新跪在了公堂上。 周大人捏了捏眉心,顺势给淮王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很明显,快叫小神仙出来救场,这明显不是凡人能理解的事了。 淮王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拢了拢衣袖,调整了一下坐姿。 然后转开了视线。 开什么玩笑。 刚刚在宴仙楼的时候,孟林远见事情败露,胡言乱语都开始攀咬起了孟月临,这会儿如果把她叫过来破局,孟林远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最后无论事情结果如何,淮王都能笃定,孟林远肯定会想尽办法拖孟月临下水。 这会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孙沁兰会主动承认一切,又忽然发狂。 但淮王可以肯定的是,孟林远在疯狂甩锅。 他可绝对不能给孟林远甩锅给孟月临的机会。 不然他那个没素质的儿子指不定还得怎么闹呢! “……”周大人看着淮王那表情,大概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免有些无语了起来。 他又瞥了一眼傅大人。 见傅大人目光灼灼的模样,他当即道:“傅大人,可有见地?” 果然,傅大人闻言点点头,而后道:“小女和周大人家的两位小姐同为修行之人,今日之事着实怪异,不如叫她们来看看?” 话音落,孟林远就道:“不知道傅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今日有邪物作祟,害了我和孙氏吗?” 傅大人笑了笑:“是啊,如果不是邪物作祟,你和孙氏都是守礼法之人,又怎会忽然不知廉耻了起来呢?” 这话说得难听。 但偏偏孟林远没有办法反驳。 不愧是户部尚书,这张嘴刀人于无形。 孟林远张了张嘴,最终只能道:“傅大人言之有理,但我可以确定,一切都是孙氏作孽,我是无辜的!” “无不无辜的,你们俩确实睡到了一起,就算是被邪祟控制,大错已成,又能怎么办呢?” 傅大人皮笑肉不笑道:“况且男欢女爱这种事,女子素来是吃亏的那一个,若今日只罚了孙氏,那你也爽到了,你就不该罚了吗?” 一句半荤不荤的话,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惊了一跳。 好在周大人见的奇葩事儿多,稳得住,在孟林远再次开口之前,他一拍惊堂木,道:“来人,传周钰莹、周幼辛、傅琊宁三位修行之人往京兆府来,协助办案!” 话音落,立刻就有衙役应声离去。 孟林远再想说什么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走远,绷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孙沁兰。 在衙役走后,发出一阵笑声。 只可惜她知道,这会儿她除了认罪的话之外,什么都说不出口,所以也没有开口。 不过此刻,在公堂外围观的百姓们却是议论疯了。 “那个不是宁远侯府的老侯夫人吗?她居然勾引自己的小叔子,疯了吧?” “你真落后,她可不是老侯夫人,她是已故宁远侯的妾室!” “什么啊,我见过她,她就是自称已故宁远侯的夫人,她身边的仆从都喊她夫人的,这能有错?” “所以说你落后啊,早在宁远侯府大小姐下山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弄清楚了,这根本就是已故宁远侯的妾室,什么狗屁夫人,不过是仗着正牌夫人早逝,鸠占鹊巢罢了!” “竟有此事?那仙姝夫人不是宁远侯府小姐吗?” “那倒是,仙姝夫人是庶出,不是嫡出。” “我看未必,这个妾都有胆子冒充侯夫人,说不定也有胆子把肚子里的野种装成宁远侯府的血脉,毕竟我可记得,她到京城的时候是大着肚子的!” “嘶……好像……有道理啊……” 一排排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看向了孙沁兰。 孙沁兰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看向自己的目光都非善意。 可她一张嘴就是认罪的话,她根本没办法为自己辩解。 此时此刻,她只期望孟玉翡快快出现。 眼下这种情形,只有孟玉翡能救得了她了! 此时,孟林远私宅。 温观煦收到消息,前来把事情告知孟玉翡的时候,孟玉翡正在梳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只觉得可笑。 “不必想了,一定是我娘自己忍不住,勾引爹爹在宴仙楼做那档子事,现在事情败露,你让她自己认了吧,我不会出手救她的。” 她说着,声音冷冷:“是她活该!” 第354章 傀儡术,孟林远,你才是恶人! “玉翡,那毕竟是你的母亲,能救还是救一下吧。” 温观煦假惺惺地劝道。 他了解孟玉翡。 自从孟鹤轩舞弊之事后,孟玉翡对孙沁兰的怨念深重,今日此事,她一定会觉得孙沁兰活该,根本不会愿意出手。 但他得劝。 因为他也知道,如果今日之事他由着她什么都不做,无论将来孙沁兰是什么下场,孟玉翡都会怨他不劝自己。 “不救!” 孟玉翡冷声道:“管不住自己的女人,本就该送去沉塘,她自己找的死路,我何必救她,拦着她早死早投生!” 温观煦闻言,沉默一瞬,很想就这样算了。 但他转念一想,不行,还有个孟林远。 如果孟玉翡真的不管的话,孟林远今天未必能脱身,而他还得靠孟林远帮忙劝说孟玉翡给他解蛊呢! 这么想着,温观煦道:“玉翡,我知道你心里怨愤难消,但还有你父亲呢?” 他说着,蹲在孟玉翡跟前,握着她的手腕,道:“你父亲遭你母亲如此连累,如果你不管不顾,就由着孟月临那三个记名弟子去‘断案’的话,万一她们污蔑你父亲怎么办?” “孟月临那么恨你,她的人,必定会趁着这个机会迫害你的父母,用来跟孟月临邀功献媚,我们不能让她得意啊!” 原本还不为所动的孟玉翡,在听到温观煦这话后,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垂眸看着温观煦,片刻后,忽然站起身往外走去。 “你说得对,我娘可以自寻死路,但绝不能让孟月临的人送上死路!” 一边说着,她一边飞快地在手里掐了个诀。 温观煦只见到一缕淡绿色的光芒从她的指尖掠出,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天际,而后消失不见。 “走,随我去京兆府,我倒要看看,那几个天机门的记名弟子,能怎么翻云覆雨!” 孟玉翡说话的功夫,人已经走出了房门。 温观煦见状,无声地嗤笑一声,而后快步跟上。 “玉翡,你等等我,夫妻同心,我同你一起去!” 京兆府。 周钰莹、周幼辛和傅琊宁已经到了。 在来的路上,衙役已经跟她们三个详细说了今日公堂上发生的事。 此时此刻,周钰莹和傅琊宁分别站在周幼辛的两边,等着她动手。 周幼辛修行这么久,虽然是三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但毕竟没有经验,硬着头皮站出来,一时间竟然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静心凝神,用你的灵力去检查孙氏的嘴,在这之前,做个假动作。” 正在周幼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孟月临的声音。 几乎在一瞬间,周幼辛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她镇定地走上前,冲着公堂上坐着的三尊大佛拱了拱手,道:“小女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想要对两位当事人进行简单的检查,请大人允准!” 周大人坐在案前,看着自己女儿如此模样,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骄傲。 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准!” 周幼辛顾不上看一眼自己的老父亲,扭头就朝着孟林远走去。 见状,孟林远的手忍不住捏了起来。 若是有人用灵力覆盖双眼,便能看得见,孟林远的手里攥着一截黑影。 就在孟林远以为周幼辛要第一个检查自己的时候。 走到附近的周幼辛忽然拐了个弯,直接蹲在了还跪在地上的孙沁兰边上。 不等他松口气,周幼辛手里凝出一股几乎透明的灵力,毫不犹豫地直接打在了孙沁兰的嘴巴上。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孙沁兰微张的嘴巴里冒出阵阵黑气。 不等孟林远做什么,周幼辛掌心聚拢一团风,直接朝着孙沁兰的嘴巴挥了过去。 几乎眨眼间,风将孙沁兰嘴里的黑气席卷而空,孙沁兰的嘴完全露了出来。 众人所见,她的嘴上穿着无数丝线,丝线冒着黑气,可怖至极! “这……这是怎么回事?” 最淡定的傅大人震惊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的惊愕。 周幼辛:…… 她也不知道啊,她只是按照少门主说的去做,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就在这时,孟月临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傀儡术,有人对孙沁兰下了术,让她无法为自己辩解。” 周幼辛眼前一亮,当即道:“大人,这是傀儡术,中术之人只能说操控之人让她说的话,无法为自己辩解。”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一片哗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孟林远的身上。 孟林远:“什么傀儡术,我看你才是用了邪术!” 他指着周幼辛大喊:“她都认罪了,你说什么傀儡术,难道你是要说本官强迫了孙氏吗?怎么可能!” 下一刻,周幼辛按照耳畔孟月临的指挥,一道灵力弹向了孙沁兰。 众目睽睽之下,她嘴上的丝线被几乎透明的纯白之气包裹其中,很快,黑气散开,丝线也被熔断。 孙沁兰只觉得自己嘴巴上的禁锢松开,当即叩首大哭:“民妇冤枉,民妇是被孟林远强迫的,孟林远约见民妇,民妇一进门就被孟林远按在了贵妃榻上,民妇冤枉啊!” 此言一出,满堂又是一阵寂静,接着便是哗然一片。 前后截然相反的供词虽然都没有证据,但却足以证明,刚刚孙沁兰的认罪并非自愿,而是被操控的! 可如果不是怕她说出真相,又何必操控于她? 几乎一瞬间,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每一双眼睛都看向了孟林远。 孟林远:…… 他只觉得百口莫辩。 他确实让黑影想办法,但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傀儡术,他刚刚还以为是黑影蛊惑了孙沁兰,才叫她主动认罪的! “我才是冤枉的!”孟林远大喊:“明明就是这个女人算计了一切!” “我知道了,一定是这个女人给自己下了傀儡术,她自导自演,她要害我!一定是这样的!她要以此逼迫我带他儿子去玉衡郡!就是这样的!” 孙沁兰满脸悲愤地看着孟林远:“我只是一个寻常人,我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我这段时间满心都牵挂着我的儿子,我也清楚他是被圣旨禁足!” “就算我要求,我也还有一个被封为仙姝夫人的女儿可以求,我何必求你!” “孟林远,你难道以为,你比圣旨还厉害吗?” 第355章 孟林远没有一点理智,全是情绪 这一番质问,叫整个公堂上的所有人都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了孟林远。 是啊。 孟鹤轩是被圣旨下令禁足在家中,孟林远却口口声声说孙氏拜托他将人带出京城,去玉衡郡谋取仕途。 这不是抗旨是什么? 又不是自己亲儿子,又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厉害人物,孟鹤轩何德何能,能叫孟氏一族的族长,玉衡郡的郡守大人来冒这个险? 刚刚大家都被孙氏的认罪给迷惑了,这会儿事情反转再反转后,仔细去想,便察觉到了不合理和不对劲之处。 当即,不少人都窃窃私语地议论了起来。 “孟郡守这话说得好奇怪,难道和抗旨比起来,还是睡了已故兄长的妾室更严重吗?” “这要换做是我,就算是被算计着和孙氏那啥了,我也要拒绝的,抗旨那可是杀全家的大罪!” “说不定人家是既不想被发现自己睡了已故兄长的妾室,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抗旨了呢?” 这句话一出,不少人都有些恍然大悟。 “所以,他其实也是愿意的?” “那可不!孙氏虽然是个妾,但宁远侯府过去那么多年并没有主母,她简直就是侯夫人本人,养得金尊玉贵,娇艳无比!” “欸,我听说在正牌侯府大小姐回来之前,这孟郡守每次入京述职都是住在侯府里的,常常一住就是好几天,说不定啊,早就动了心思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 伴随着议论声越来越大,大家猜测的方向也越来越广。 从孟林远的话漏洞百出,到孟林远也许早就和孙沁兰有染。 周幼辛听着这些声音不间断地传入公堂内,乖乖低着头配合周大人提问。 “你可能找到傀儡术的施术者?” 周幼辛当然没有本事找到。 但她耳畔传来了孟月临的声音:“应下来,按我说的去做。” 周幼辛点点头:“回大人的话,小女或可一试!” 周大人请了请手:“那便开始吧!” 周幼辛吐出一口气,心里骤然紧张了起来。 她转身看向自己的两个小伙伴,道:“我需要你们帮忙。” 周钰莹和傅琊宁早就等不及了,闻言立刻上前:“你说!” 一旁的孟林远见此情况,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赶忙道:“我不同意!” 他说完,冲着周大人道:“这三人都是天机门的,谁知道她们会不会伺机栽赃,我不同意她们来寻找施术之人!” 这会儿人多眼杂,他不能询问黑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直觉不能让这三个人寻找施术者,否则结果一定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天机门怎么了?”这次,都不等周大人开口,周钰莹和傅琊宁同时看向了孟林远。 闻言,孟林远抿了抿唇,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孟月临教出来的,你们是孟月临的人,当然不可能客观公正!” “周大人,我申请京兆府去请清音堂的大师来主持公道!” “清音堂的大师都是修行多年的得道高僧,他们肯定比这三个黄毛丫头靠谱!” 他这话一出,不少人都觉得有道理。 三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孩儿,哪里比得上清音堂的得道大师。 就算眼下站在这里的人是孟月临,大家本能地也会觉得清音堂的大师更靠谱。 “今天的事,是孟郡守你和孙氏通奸,眼下你们双方各执一词,都说是对方做局害自己。” 周幼辛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语调十分平和,却带着叫人不得不注意聆听的魔力。 “敢问孟郡守,我们要寻找对孙氏的施术之人,为何在你眼中,因为我们是天机门少门主教导出来的修行者,就不可能客观公正?” “难道你觉得今日之事,还是我们少门主的算计不成?” “那么我想请问孟大人,我们少门主为何要算计你和孙氏?你和孙氏通奸之事,与我们少门主而言有何利害关系?” 几句话问出来,孟林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狰狞了几分。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周幼辛,道:“和她当然有关系,她就是要我和孙沁兰死!” 周幼辛:“理由呢?单凭你一张嘴说的话,可不能够说服我们这么多人。” 闻言,周钰莹也站到了周幼辛的身边,道:“对啊,今天通奸的是你和孙氏,我们家少门主都没在这儿,你偏偏要攀咬污蔑造谣她,你是何居心?” “如果你说我们家少门主害你,你就拿出证据来,而不是在这里红口白牙一通乱说就算数,否则明天谁谁谁几句话随意一造谣,还不知道要出多少冤假错案!” 傅琊宁也站到了周幼辛的身侧。 三名少女眸光凌厉,声音清亮。 她们的话在公堂内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几乎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心头清灵了几分。 是啊,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孟月临跟他俩通奸的事又有什么干系? 这不就是明摆着在攀咬吗! 想到这儿,不少人又开始交头接耳。 说的,当然都是孟林远这个人不对劲。 这会儿功夫,就连孙氏都没了存在感。 见此情景,周大人和傅大人的心里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骄傲。 “孟月临和孙氏有什么恩怨,不需要本官言明,自有人心中清楚,难道还要说得那般明白才行吗?” 孟林远兀自喊道:“我说她们有仇就是有仇!我说她不值得相信就是不值得相信!”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沉默地看向了他。 这人疯了吧? 孟林远当然没有疯。 全是隐身在一旁的孟月临做的手脚。 虽然法眼看不到孟林远身上到底有什么玄机,但法眼之下,孟林远身上的气十分混乱驳杂。 自到公堂之上,孟月临试了几种方法,发现孟林远周身有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若是要强破,自然不成问题,但动静不会小,眼下显然不合适。 但想要无声无息地破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所以,孟月临将昨夜从七情六欲阵中截留下来的一小段浊气,捏成微缩版的七情六欲阵,趁着孟林远说话的时候,直接丢进了他的嘴里。 这会儿的孟林远,没有一点理智,全是情绪。 第356章 孟玉翡:通奸是我姐姐的算计 孟林远这话一喊出口,整个人就像是完全放弃了一样。 对着地上的孙氏上去就是一脚:“贱人!你都已经承认了,为什么还要反咬一口!” 孙氏猝不及防被踹飞了出去,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落到了杀威棒旁,这才停了下来。 孟林远这一下子,叫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 周大人站起身,狠狠一拍桌子:“来人,孟郡守咆哮公堂,立刻拿下!” “是!” 伴随着声声应和,持刀衙役冲上前来,一人一脚将孟林远踹翻在地。 不等他反抗,便抽出了雪亮的长刀,直接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孟林远胸中满是愤怒,但微缩版的七情六欲阵无法完全吞噬人的理智,所以这会儿他也不敢挣扎,只能无能地咆哮着,让人放开他。 就在这时,京兆府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人群被分开两旁。 “仙姝夫人到——” 一身清冷出尘气质的孟玉翡出现在人前,温观煦跟在她身侧,落后半步的距离。 她径自走入公堂内,就跟没看到周幼辛三人一样,冲着上首座的三位大人屈膝一礼,道:“听闻宁远侯府闹出了丑闻,故来了解了一番。” 闻言,周大人扭头去看淮王。 只见淮王一脸凝重地看着儿子儿媳妇,见周大人看过来,淮王微抬下颌,道:“煦儿,昨夜你和玉翡去了哪里?怎么一夜未归府,也未曾让人回来知会一声?” 闻言,温观煦正要开口,就听孟玉翡道:“父王,我与煦郎新婚燕尔,所以想在外面独处,所以未曾回府。” “我们有派人回去知会一声,不知为何父王不曾知晓,或许母亲应当知道内情。” 这便是在暗戳戳地说,是淮王妃搞的鬼了。 淮王的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 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是看向了温观煦。 见状,温观煦暗暗捏了捏手指,强撑着温润的笑容,道:“父王,确实如此,昨夜儿子与玉翡在儿子外头的一处私宅过了夜。” 淮王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但微微锁紧的眉心,昭示着他明显有些不悦。 孟玉翡也没理那么多,而是看向了周大人,道:“周大人,我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我想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周大人一愣:“什么误会?” 这两人刚完事儿就被他们抓了个正着,还能有什么误会? 孟玉翡:“通奸之事,我认为不应当以当下所见来判定,就如同他们双方都觉得自己是被对方所害一样,二人并没有主观通奸的念头,只能说明是有人恶意为之。” “或许这个恶人是他们双方的任意一人,但眼下他们都觉得是对方,就很显然,这个恶人另有其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孟玉翡全然不管在场所有人脸上露出的震惊之色,继续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若是通奸一事被坐实,宁远侯府和孟家都将遭人耻笑万年。” “而不仅如此,其中还牵扯到我大哥的事,这就又涉及到了抗旨、欺君和藐视圣上几重罪名。” 说着,孟玉翡脸色沉下,音量拔高,道:“各位,我合理怀疑,幕后行凶之人,不仅是要迫害我们宁远侯府和孟氏一族,更是想要牵扯淮王府如泥淖!” “否则,淮王殿下又怎会这么巧合,就在宴仙楼,目睹了这一幕呢?”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不是追究孟郡守和孙氏到底是谁勾引了谁,而是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绳之以法!” 话音落,温观煦立刻捧场地点头:“玉翡说得对。” 他看向眉头紧锁的淮王,道:“父王,此事实在蹊跷,绝不可以以寻常的通奸案来查,我们淮王府万不能被人算计了啊!” 周大人看看淮王,又看看温观煦。 见淮王不说话,最后周大人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仙姝夫人,公堂有公堂的规矩,眼下我们要审问的是两个当事人通奸之事。” “至于你说的有第三人在场,待本官审问完通奸事后自会调查。” 闻言,孟玉翡看向周大人:“不必如此麻烦,周大人刚刚不是打算让周小姐帮忙查一查,孙氏身上的傀儡术是谁做的手脚吗?” 周大人点头:“是,怎么了?” 孟玉翡:“周小姐才修行多久,向来道行浅薄,想要让她来查,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 她转过身,笑盈盈地看着周幼辛,道:“恰好,本夫人自小修行,道行虽然比不上我的姐姐,但也必定比周小姐深厚,此事就让我来吧。” 说完,她眼神带着几分威胁:“周小姐,请让一下。” 周幼辛没有让。 她抬头看向周大人:“大人,可否让仙姝夫人来查?” 话音落。 都不等周大人开口。 傅大人就摆着手“欸”出了声:“刚刚孟郡守不是说了吗?” “方才因为三位小姐师出天机门,孟郡守都觉得要避嫌,如今仙姝夫人可是孙氏的亲女儿,她岂不是更要避嫌吗?” 一听这话,孟玉翡猛地转头看向了孟林远。 后者则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微缩版的七情六欲阵效果有限,这会儿看到孟玉翡出现后,孟林远也恢复了理智。 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真的被人动了手脚。 这会儿最好什么也别说! “有理!”淮王点了点头,看向孟玉翡:“你还是别掺和进来了,免得说不清楚。” 孟玉翡:“可是父王,如果我不动手,难道要让姐姐来吗?” 淮王眉头又皱了皱:“都不用!” 孟玉翡紧追不放:“可是我听说,是姐姐带着你们踢开的临江阁房门,可见姐姐知道我叔叔和我姨娘在里面,她是有意带着你们过去的!” “眼下姐姐不在公堂之上,公堂之上却来了三个天机门的外门记名弟子要为我叔叔和我姨娘查验,她们难道不该避嫌吗?” “我合理怀疑,今日之事,都是姐姐的算计!” “就连三位小姐,也是我姐姐算计的一环!” 说着,孟玉翡往前走了两步,冲着周大人和傅大人行了一礼,道:“恳请两位大人明察,别让自家女儿被人如此利用!” “毕竟,三位小姐都是待嫁之身,搅和进通奸的事里,对她们的名声难道有什么益处吗?” 第357章 孟玉翡,你真恶毒啊 一番堪称巧舌如簧的话,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让原本议论纷纷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大人毕竟见惯了这种事,清了清嗓子,道:“那以仙姝夫人的意思,你姨娘和你叔叔通奸,还得怪淮王世子妃?” 孟玉翡站得笔直:“虽然我本意不是如此,但也确实可以如此理解。” 众人:…… 好嘛。 原来是天机门少门主强迫两人通奸的。 “那按仙姝夫人的意思,眼下应当如何?”周大人又问。 孟玉翡:“自然是传我姐姐来问话,问问她到底如何知道临江阁房中之事,又是如何那般恰好,带着所有人闯入其中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孟林远,道:“我叔叔昨日入京为陛下贺寿,虽然因故未曾出席昨晚的夜宴,却也并非芝麻小官。” “此事不仅牵扯宁远侯府和淮王府的声誉,还事关玉衡郡,所以我认为,此事不能轻易作罢,必须一鼓作气,寻到幕后作恶之人。” “否则,必定成为三方丑闻,叫百姓们提起官府,便觉得羞耻!” 众人闻言,都看向了淮王。 虽然但是。 这事儿到底和淮王府又有什么关系? 尽管孟玉翡说得言之凿凿,可所有人都有一种很荒谬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感觉。 而百姓中不乏孟玉翡的信徒。 在她话音刚落,便有人大喊支持。 无语的人太多了,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间,竟显得支持的人排山倒海。 饶是周大人有心想要叫停,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开口,只能道:“既然仙姝夫人有这样的要求,那么……” “荒谬!” 一道清朗的男音传来。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让开一条路,露出了站在门外,身穿一袭红色朝服的孟淮序。 年轻的侯爷自带一股意气风发的气场,行动之间如带着厉风,叫人不知不觉就屏住了呼吸,目光凝重地注视着他。 孟淮序走到公堂上,漂亮的瑞凤眼满含冰霜,冷冷地扫过孟林远、孙沁兰,最后落在微微抬着下颌,摆出一副傲骨铮铮模样的孟玉翡的身上。 “你生母通奸,你仅凭小月临带人捉奸,就认定是她算计,那本侯是否也能认为,你生母通奸,是你诬陷小月临的手段,为的就是将她踩在脚下?” 大家都是很不讲道理的逻辑。 但不知为何,孟淮序的话,却让人无端觉得更有道理一些。 孟玉翡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稍稍一愣后,她道:“我为什么要诬陷她?” “是啊,那她为什么要算计你生母?”孟淮序反问。 孟玉翡:“因为她记恨我……我姨娘,她对我姨娘怀恨在心,刚回家第一天就引雷劈了她,这还不够吗?” “是啊,你也记恨小月临,因为她一回来,你就被揭穿并非侯府大小姐,而是侯府庶女,还被她从属于她的捧月居里赶了出去,这还不够吗?” 孟淮序眼神逼视着孟玉翡:“你享受了十几年本不属于你的荣华富贵,捧月居真正的主人出现后,你和你鸠占鹊巢的姨娘被打回原形,你们记恨她,再正常不过了。” “不仅如此,你们还记恨小月临回家的时候,叔父没有继续给你们母女撑腰,反而任由你们俩成为京城所有人的笑柄,你亦记恨于他,也再正常不过了。” “你和你生母记恨真正的嫡女小月临,也记恨孟氏族长孟林远,故在孟鹤轩成为废子之后,设下此局,让你生母勾引了孟林远,你还故意让小月临出现捉奸。” “你亦是修行之人,身负神通,所以你还偷偷给你生母下了傀儡术,让她在公堂之上和孟林远上演狗咬狗,营造出事情扑朔迷离的假象。” “如果没有三位天机门记名弟子的出现,你应该还会再晚一些出场,直到你生母受了刑后,你再站出来将矛头指向小月临。” “到那个时候,受了刑还坚持自己是无辜的你生母便能叫所有人相信是无辜的,最后只会是真正无辜的小月临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为幕后黑手。” “孟玉翡,你可真歹毒!” 孟淮序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一句句都引导性极强。 不少人顺着他的话去深思细想,只觉得脊背发寒,满头冷汗。 果真好歹毒的伎俩! 而孟玉翡也万万没想到,孟淮序竟会这么快,就将所有事情都推理得七七八八! 她不由得攥紧了手指,道:“可是大哥,你要知道,今日被推到风口浪尖的人是我的生母,而不是姐姐!” “是啊,你先让你的生母成为众矢之的,等她在严刑之下依旧不改口的时候,她便能彻底洗白。小月临无论是否无辜,都将永远被烙上污点!” 说着,孟淮序望着孟玉翡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若非如此,你为什么要给你的生母下傀儡术呢?” 孟玉翡:…… 她张了张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因为,傀儡术真的是她下的。 但却不是今天,而是很早很早之前。 孙沁兰有一张破嘴,很多时候都会擅作主张自由发挥,这是孟玉翡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原本孟月临没有回来之前,孙沁兰是所有人眼中的侯夫人,旁人敬她身份,不会随意得罪她,所以只需孟玉翡口头上稍加约束便可以。 实在不行的时候,孟玉翡也会用一些强硬的手段让她不得不配合。 但自从孟月临回来之后,孙沁兰那张破嘴屡屡出岔子,孟玉翡不得已就给她下了傀儡术,从那之后,只要遇到孟月临,孟玉翡就会尽量用傀儡术控制孙沁兰。 傀儡术是极为强势的咒术,受术者除非是心中有极为渴望最为强烈的情绪,否则不可能逃开控制。 也正是因为如此,孟鹤轩殿试舞弊那日,孟玉翡才意识到自己在她的心里一直什么都不是。 但在那天之后,孟玉翡并没有解开孙氏身上的傀儡术,她还给自己存有一丝妄念,哪怕是假的也还想体会一下母亲对女儿的爱意。 只不过她没想到,傀儡术会在这个时候,成为调转向她的利刃! “怎么不说话了?” 孟淮序冷笑一声,道:“你嫉妒小月临,不惜毁了自己的生母和对你有恩的叔父也要栽赃陷害于她。” “你可真恶毒啊!” 第358章 那是亲缘线?! 孟淮序的话仿佛下定了什么结论一般,叫孟玉翡的脸色几乎在瞬间就一片惨白。 她似乎难以相信一般,看着孟淮序后退了小半步,而后道:“大哥,你……你说我什么?” “恶毒!” 孟淮序一字一句:“我说,你真恶毒!” 孟玉翡嘴唇颤抖,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起了泪光:“我自小就行善积德,就连游方僧人见到我都赞一句善人,你居然说我恶毒?” “难道我这么多年做的好事都不是好事了吗?” 她崩溃一般看着孟淮序:“我搭粥棚施粥,我为穷苦百姓请大夫义诊,我每年都向善堂捐赠银钱,我做的事情问心无愧,你凭什么说我恶毒!” 崩溃的音调高昂又破碎,听得人忍不住生出几分共情。 难免有些人,在此刻看向孟淮序的时候忍不住带上了谴责。 “是啊,仙姝夫人从小到大做了不知多少善事,救了多少人,前阵子还因为心善,在宴仙楼那种地方摆了流水席,宁远侯怎么能说她恶毒呢?”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另一人是宁远侯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宁远侯不希望她被拉出来,所以仙姝夫人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一定要是恶毒的了呗!” “要我说啊,做人还是不要太荒谬,身为侯爷,竟然帮亲不帮理,实在是不配站在高位上,仙姝夫人也太可怜了……” 伴随着这样的议论声,越来越多人觉得孟淮序的话太过分了。 他们虽然不敢明着指责,却敢混在人群之中高声议论,势必要让所有人都听到他们的观点,应和他们的看法。 孟淮序当然知道,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是常年收了孟玉翡的钱,在民间为她造势的人,他早有准备,所以并不心急。 看着孟玉翡泪流不止,孟淮序勾唇浅笑,道:“是吗?你搭棚施粥的时候从不雇人维持秩序,也几乎不向官府报备,以至于每次都有打架斗殴事件发生。” “每到这个时候,你就会站出来为伤者祈祷、请大夫,事后再让人赞你一句心善仁慈。” “明明多做一步,哪怕你不雇人来维持秩序,官府也会派人维稳,你为什么不做?” “这就是你的心善?” 此言一出,原本不明真相还在跟着水军的观点走的人都纷纷瞪大了眼睛。 “是诶,这么一想,好像真的是,仙姝夫人过去搭棚施粥,十次里总会有五六次都出现打架伤人的事情,好像也从未听说过布告栏有提前公布她施粥的事情。”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印象,去年不是还有个小孩儿,因为高热不退,他母亲在仙姝夫人安排义诊的时候,求着人让她家孩子先看看,结果不知怎么的就起了冲突,那母亲竟然就被活活打死了,那小孩儿最后被仙姝夫人抱走,说是送去医馆,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我知道这事儿,我去医馆问过,医馆说不知道这事儿,说是别人负责,后来我也没再关注了!” “我的天!该不会是死了吧!那真的好惨啊,仙姝夫人不是做好事吗?怎么每次做好事还会有这么多恶性事件?这真的是做好事吗?” “谁知道呢!诶,刚刚谁说她前几天在宴仙楼摆流水席了?那明明是她因为做错事向小神仙赔礼道歉,小神仙提出的摆流水席好吧!” “对对对,我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就是这样的!是小神仙提出摆流水席宴请穷困百姓,后来小神仙为了不影响宴仙楼做生意,还换到了善堂,还派了不少人维持秩序呢!” “啧啧,小神仙这才是在做善事,流水席摆了足足半个月,可是一点意外都没出,两相对比下,谁是真的在做好事一目了然!” …… 诸如此类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期间也有不少人在高喊着孟玉翡才是真善的声音,但也很快被这样的声音盖了过去。 孟玉翡站在原地,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气运正在加速流失,她是真的慌了。 她看向孟淮序,泪流不止:“就因为我不是嫡出,所以大哥,你就要置我于死地吗?我就算做得不完美,难道我就没有做吗?” “既然知道自己做得不完美,为什么不知悔改还一次次去做?”孟淮序冷声质问。 孟玉翡:“是,我不是嫡出,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是吗?” 孟淮序:“你要这样想,本侯也没有办法!” 说完,他转头冲着坐在上面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三人一拱手,道:“王爷,傅大人,周大人,此事已经明了,心虚之人乃仙姝夫人孟玉翡,所有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划,为的就是陷害世子妃,请三位严惩于她!” “大哥!”孟玉翡崩溃了一般大喊:“我没有!你这是诬陷!” 孟淮序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候。 隐身看热闹看得上头,被突如其来加速回流的气运给惊喜到的孟月临,悄悄凑到了孟淮序的身边。 “反派大哥,别这么着急,孟玉翡是见了棺材也不会落泪的人,得让其他人见见棺材,所以让周幼辛过来,探查傀儡术源头。” 原本杀得正在兴头上的孟淮序闻言,垂下眼眸敛去了眼底情绪。 他倒是没想到孟月临就在现场看热闹。 不过既然她都说了,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当然得做了。 “你不承认的话,那就别怪我不顾念我们之间没有多少的兄妹情了!” 孟淮序果断地转过身,对着看热闹的周幼辛三人抱拳,道:“周二小姐,你是天机门记名弟子中修行进度最快的,所以,便请你来探寻傀儡术的源头吧!” 话音才落,孟玉翡大喊:“不要!” 但是还是晚了。 周幼辛早早就在孟月临的提醒下做好了准备。 所以,在孟淮序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立刻就把捏在手里的法诀丢了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冒着黑气的绿色荧光从孙沁兰的身上冒了出来,准确无误地在人群之中投射到了孟玉翡的身上! 就在所有人都震惊于此刻之际,又一道浅青色的光芒,如奔赴父母怀抱的孩子一般,从孟玉翡的身上,分别落到了孙沁兰和孟林远的身上。 周幼辛瞪大了眼睛。 “那是……亲缘线?!” 第359章 不慌,亲缘线已经斩断了 一句话,叫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亲缘线? “你胡说什么!!!” 孟玉翡最先反应过来,对着周幼辛就是一声怒吼:“孟月临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一个千金贵女,如此当众陷害我!” 说完,她疯了一样地上前,扬手朝着周幼辛的脸抡起了巴掌。 但周幼辛可是带着满腹怨恨重生回来的人,她面对自己家人的时候是温柔无害的小绵羊,此时此刻,她收起了平日里温和的模样。 在孟玉翡的巴掌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周幼辛猛地抬起手,带着呼啸声的巴掌重重地落在孟玉翡的脸上。 众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她是如何动手的。 孟玉翡就已经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好巧不巧,正好落到了温观煦的怀里,将他撞倒在了地上。 “你敢打我?” 孟玉翡捂着脸,顾不得自己丢丑,恶狠狠地瞪着周幼辛,咬牙切齿:“我可是陛下亲封的七品孺人,我有诰命在身,你竟然敢打我?” 周幼辛:“打都打了,你还问我敢不敢做什么?” 孟玉翡:“你打的是陛下亲封的诰命夫人,便是对圣上不敬,我若是进宫告御状,你整个周家都得完蛋!” 说完,她抬头看向周大人:“这便是你们周家的家教吗?” 只不过不等周大人反应,孟淮序便再次开口。 “周家的家教如何与你无关,本侯现在就想知道,为何你和叔父之间有亲缘线。” 孟淮序说着,看向脸色苍白的孟林远:“或许,叔父能给本侯一个合理的解释?” 孟林远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孟玉翡借着温观煦的搀扶,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孟淮序道:“大哥,我知道从小你就看我不顺眼,却没想到如今,你为了害我,竟然不顾宁远侯府的脸面了!” 孟淮序面不改色:“你在顾左右而言其他,你心虚了。” 孟玉翡咬牙切齿:“我为什么要心虚!我是在提醒你,不要玩火自焚!” 孟淮序:“你害怕了,所以你在威胁我,因为你知道亲缘线无法解释,所以你想要用转移话题的方式糊弄过去。” “但是不行,孟玉翡,侯府虽然不是皇家,但亦是勋贵之家,血脉不容混淆,今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把你和叔父之间亲缘线的事弄个清楚!” 说完,他不等孟玉翡反应,转头就冲着上面三人道:“王爷,傅大人,周大人,晚辈请求太医院介入,核查血脉之事!” 话音落,淮王正欲开口,便听见温观煦道:“宁远侯,你有没有想过,你因为周二小姐一个动作,便如此大张旗鼓,万一查验后发现是误会一场,玉翡该怎么办?” 孟淮序转身看向他,面上带着浅浅的嘲讽,道:“若是误会,本侯自然会道歉,也会在京城做十日的澄清会,必定不会让此误会被传扬开来。” “可是温大公子,倘若不是误会,又该怎么办呢?” 温观煦:“无论如何,你和玉翡都做了十几年的兄妹,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要置她于死地吗?” 孟淮序:“何为捕风捉影?她和我叔父之间有亲缘线之事乃众目睽睽,难道温大公子没看到吗?” 温观煦:“那是你的叔父,既是亲缘线,有也正常啊,毕竟是你们的亲叔父,你们本身也有一点血缘关系不是吗?” 孟淮序笑了。 他转头看向周幼辛,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只能烦请周二小姐对在下施术,看看在下和叔父之间,是否有亲缘线了。” 周幼辛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因为孟月临正在耳边同她说话。 “答应他,但不能只有他自己在场,否则显现不出来亲缘线是真是假。” 周幼辛:“我可以再施一次术,但孟侯如果只有自己在这里的话,又如何体现我的术法是真是假呢?” 话音落,便听见上首座传来了周大人的声音:“那好办,将世子妃请来便是!” 刚说话,淮王就瞪了他一眼:“这种乌糟糟的事叫月临来做什么?她一个姑娘家,又是离家多年才回来,这个时候她来了,就算什么也不做,保不齐也得被泼一身脏!” 说着,他抬了抬下巴:“来人,去军营里,将孟乘渊带来,再去宁远侯府,把孟煜明母子也带来!” 话音落,孟林远脸都白了。 他道:“王爷,何必……” “孟郡守,本王知道你心中或许感到不满,但当年是你亲自从北戎城将孙氏和周氏还有她们的孩子接到的京城。” “如今既然其中一人的血脉有异,本王认为,最好全都检查一遍,免得将来再牵扯出什么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闹出丑闻,便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当然,孟鹤轩因为是陛下下令的禁足,所以就不用逼他抗旨了。” 闻言,孟林远讪讪地点头,闭上了嘴。 此刻,他心里还有最后一点希冀。 孟玉翡出生在京城,他和孟玉翡之间的亲缘线因为种种原因只是被隐藏,所以今日才能被人找出来。 但是他孟鹤轩和孟煜明的亲缘线,在二人一出生就斩断了,就算是把二人都叫来,他也不用太害怕! 只不过经此一遭,他和宁远侯府这两个夫人之间,是不可能再有什么联系了。 很快,前去宁远侯府寻孟煜明母子的人回来了。 二人显然在路上就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一进公堂,便可止不住地露出了几分不安。 行了礼后,因为孟乘渊还没到,所以二人也暂时站在了一旁,没有被问话。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虽然不安,却也不敢交谈。 隐身的孟月临开了法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周幼辛误打误撞破除了孟林远的亲缘线伪装的缘故,这次法眼下,孟月临清晰地看到,孟煜明只有一根亲缘线,落在周凝香的身上。 而另一根,则像是被什么东西斩断了一般,无助地飘荡在身侧。 见状,孟月临的视线落在了孟林远的身上。 怪不得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慌呢,原来早早就斩断了亲缘线。 不过,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第360章 那就滴血验亲吧 又等了一会儿,京兆府衙外传来了马蹄声。 紧接着,是一声意气风发的“吁”,随后,便听见马靴落地的铿锵之声。 人群再次分开,一身软甲的孟乘渊手持马鞭,从外面走了进来。 上次见到孟乘渊,他脸上还带着世家公子的贵气。 不过短短时间过去,今日再见,孟乘渊已经练出了一身的凌厉,再加上身披软甲,看上去,竟如出鞘的冷兵一般,叫人暗暗生寒。 看到蜕变得如此彻底的孟乘渊,孟煜明暗恨咬牙。 待他见了礼后,孟煜明故作惊讶道:“四哥如今真是大变了模样,全然没有了过去读书人的书卷之气,全身上下都是武者的凌厉了。” 过去,孟乘渊一心想要当一个谦谦君子,所以很注意自己身上的书卷气,但凡有人说他不像个读书人,他是肯定要翻脸的。 孟煜明本以为今日也一样。 却没想到,孟乘渊听了这话,冲他浅浅一笑,道:“你倒是和过去一样没变。” 孟煜明一愣:“你什么意思?” 孟乘渊歪了歪头,有些疑惑:“说你没变啊,能有什么意思?我说话现在这么难懂了吗?” 孟煜明:…… 他看着一脸迷茫的孟乘渊,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 倒是一旁的孟玉翡抽噎着上前两步,道:“四哥,好久不见,玉翡好想你。”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孟乘渊浑身的凌厉立刻软了几分。 他叹了口气,却没上前,而是道:“我在军中时常收到家中来信,倒是未曾收到过你的信件,想是你在侯府过得繁忙,无暇想念才对。” 孟玉翡闻言,泪如雨下:“四哥有所不知,一个月前,我被姐姐……我被姐姐惩罚去了皇陵,所以才没能给你写信的!” 话音落,周钰莹忍无可忍:“你难道不该罚吗?你勾结外男污蔑世子妃,还涉嫌放火谋杀孟三爷,世子妃只是罚你去皇陵抄经反思二十天已经是仁慈了好吧!” 闻言,孟玉翡更是委屈:“周大小姐,你不要血口喷人,当初的事情明明是一场误会,姐姐坚持认为是我做的,我百口莫辩,这才认罚的!” 周钰莹:“好啊,既然你这么说,那我问你,当初你先控诉世子妃火烧孟三爷的时候,你怎么拿不出证据?” 孟玉翡知道自己不占理,这会儿一个劲地哭,不再开口。 周钰莹气得脸都红了,她指着孟玉翡:“不说话了是吧,不说话你就是心虚,你就是害怕了!你怎么好意思的?” “要知道,当初若非世子妃心软放你一马,此事说严重了可是你在挑唆王府世子和大公子兄弟阋墙,那可是死罪!” “你倒好,反思了二十天就说自己反思了一个月,还要在这里颠倒黑白,当我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是死吗?” “啪啪啪!” 周大人眼看着话题被自己女儿扯远了,赶忙拍响了惊堂木:“肃静!” 周钰莹不满地回头瞪了一眼自己的老父亲,而后瞥了一眼孟乘渊,见他一直没有太多的反应,这才乖乖闭上了嘴。 见堂上安静了下来,周大人看向自家二女儿。 “周二小姐,可以开始了吗?” 周幼辛站出来,乖乖行了一礼,而后道:“王爷,侯爷,各位大人,小女认为眼下各执一词,玄术或许不能让所有人服气。” “所以为了使真相大白,小女斗胆,方才遣人去请了太医院三位大人前来京兆府衙,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立刻可以前来,滴血验亲。” “滴血验亲”这四个字一出来,仿佛晴空霹雳一般炸响在了孟玉翡几人的头顶。 原本胸有成竹的孟林远,此刻也是脸色瞬间煞白。 他可以从玄术上斩断和孟鹤轩、孟煜明的亲缘线,但无法从身体上斩断二人的父子真相! 而且他也没想到,有人会放着更为便捷的玄术不用,竟然搞什么滴血验亲之术! 更叫他措手不及的是,在听到“滴血验亲”这四个字的那一刻,太医院的三位大人已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在他们的身后,跟着四五名药童,手里都拿着器具,显然是准备好了有一会儿了。 周大人也没想到周幼辛会如此安排。 压了压想要上扬的嘴角,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问身边的淮王和傅大人:“王爷,傅大人,你们觉得如何?” 淮王自然是没什么不同意的。 傅大人也摸着胡子点着头:“周二小姐思虑周全,滴血验亲确实比玄术更能让我们这些普通凡人信服。” 周大人点头,掩饰不住自己的骄傲,道:“既然如此,那便依小女所言,滴血验亲吧!” 说完,他看都没看底下脸色煞白的几人,随手抽了一支白签就丢到了地上。 “啪嗒”一声,签子落地,立刻就有衙役上前来,一把拿住了孟林远、孟煜明和孟玉翡。 “干什么!放开我!” 孟煜明挣扎着:“我又不是罪犯,为什么抓我!” 周大人:“孟五爷放心,只是滴血验亲而已,不是在拿犯人。” 说完,他挥了挥手。 身强力壮的衙役立刻上前,揪起他的手指对准自己腰间的刀刃一划,立刻就开了一道口子,滴了一滴水进了太医准备好的水里。 紧接着,是腿软的孟林远。 只不过—— “等一下!” 孟乘渊忽然开口,制止了正要滴血的孟林远,转头看向几位太医:“烦请几位大人多准备几碗水。” 众人以为他要质疑的时候,他顿了顿,继续道:“多验几碗,避免误差。” 闻言,太医们点点头,立刻就派了个药童出去准备。 孟乘渊见状,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孟林远,道:“叔叔,小时候我热爱习武,但你和玉翡一直劝我弃武从文,说我没有习武天赋。” “过去我确实是信了的。” “但在军营这几个月,我发现我其实天赋很高,甚至说一句我是天才也不为过。” 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看向孟玉翡,道:“一会儿你们滴血验亲结束,我想问问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尤其是你,玉翡。” “我那么信你,小月临刚回来的时候,我为了你反复与她作对,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 “是为了孟煜明吗?” 第361章 滴血验亲,你们是亲父子! “四哥……” 孟玉翡没想到孟乘渊会说出这样的话,慌乱一瞬后,立刻回神反问:“四哥,你的意思是我要害你吗?可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我为何要害你?” “难道我们从小到大的情谊,竟如此不堪一击吗?” 过去只要她一说类似的话,孟乘渊就会忍不住心软安慰她。 但今天不一样了。 孟乘渊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站在孟淮序身旁的时候,他身姿笔挺,仿若一柄出鞘的寒刃,竟与过去判若两人。 “四哥!”孟玉翡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便听见惊堂木被敲响。 周大人看着她:“仙姝夫人,公堂之上不得咆哮,请肃静!” 孟玉翡不甘心地看着孟乘渊,咬着牙抱着眼泪,那双会说话的眼眸仿佛有着数不尽的委屈,就等着孟乘渊心软。 过去,孟乘渊面对这样的孟玉翡总忍不住低头。 但这一次。 他再也没看她一眼,而是注视着药童又端来了几碗水,和衙役一起摆放整齐。 “四哥,你当真……” “肃静!” 周大人在孟玉翡还要说话的时候再次拍响了惊堂木。 未能说完的话被打断,孟玉翡红着眼看向了周大人。 接触到坐在周大人身侧的淮王严厉的目光后,她咬着唇,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这会儿,公堂上又端上了四碗水,加之刚刚的那一碗,一共是五碗。 已经被割破手指的孟煜明被人强拖着又在另外四碗水里滴了血。 他滴到最后一碗的时候,孟林远也被几个衙役不由分说地割破了手指,送到了第一碗面前。 就在他的血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 他好似趔趄了一样,脚下一扫,膝盖直直撞向放着水碗的条桌上。 众人见状,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眼看着条桌晃晃悠悠,条桌上的水碗倾斜向一旁。 而后。 条桌平稳,水碗回归正位。 仔细一看,里面孟煜明滴下的血甚至都没有晕开。 众人松了口气,但孟林远却是没了最后的力气,被衙役禁锢着手脚,直接抬了起来,挨个儿滴了过去。 隐身的孟月临松了口气。 还好她在早有准备,在孟林远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立刻上前扶住了条桌和水碗。 否则第一个碗倒下,场面会有一瞬间的混乱,孟林远那伙人一定会趁机冲上来,假装担心他,实则将另外的水碗全部打翻。 还好她扶了一把,不然还得耽搁时间。 此刻。 宛若死狗一样的孟林远被衙役们抬着滴完了血后就送了回去。 三位太医上前来,只看了一眼,三人便纷纷沉了脸。 “如何?” 这次,不等周大人开口,淮王便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声。 太医转身,冲着上首座拱手:“回禀王爷,血融了。” 融了? “融了……是什么意思?”淮王整个人都有点懵。 太医:“融了的意思,便是孟郡守和孟五爷是亲生父子!” 话音落,场上顿时一片喧哗。 孟林远脸色惨白,脚下一软。 要不是三个孟氏族老扶着,他只怕当场跌坐在地。 但周凝香却没有这么好运气。 她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孟煜明黑沉着脸,双拳紧握,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孟淮序笑了一声,道:“验下一个吧。” 闻言,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孟玉翡的身上。 孟玉翡只觉得脑袋轰鸣一般炸开,她几乎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温观煦。 却见不知何时,温观煦竟然已经离了她好几步远。 她咬了咬后槽牙,道:“煦郎,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如此折辱吗?” 温观煦:…… 他此刻真想把眼睛闭起来当作没听到她的话。 可是不行。 他小命还被攥在她的手里。 “宁远侯,今日如此大动干戈,究竟是为何?”温观煦小步上前,站在了孟玉翡的身边。 孟淮序看着他,浅笑道:“温大公子这话问得实在奇怪,不如你问问王爷,今日为何这么凑巧,竟然和周大人、傅大人,还有我们家小月临一起,捉到了孟郡守和我父亲妾室的奸?” 温观煦:…… 他也想问怎么这么巧。 但他也得有这个胆子问出来才是。 眼看着他沉默了下来,孟淮序转头看向上首,冲着淮王道:“王爷,不妨说说看,今日捉奸事情,究竟是如何遇上。” “我们家小月临是王府的世子妃,今日这般巧合与几位大人一同捉奸,若是不说清楚,只怕到了最后发现这奸情由来已久,我们家小月临也要被人泼上脏水。” 听了这话,早有准备的淮王点点头,道:“宁远侯言之有理,那本王便与各位说清楚。” 孟玉翡在这一刻,心中忽然生出浓重的不安。 她往前两步,忽然一巴掌甩在了跪在地上已经没了精气神的孙氏脸上,怒斥一声,道:“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你说啊!” 温观煦机灵地上前拉扯她:“玉翡,玉翡你冷静一点,玉翡,你别冲动,那毕竟是你的生母啊玉翡!你就算再恨她不守妇道,也不能打她啊玉翡!” 孟玉翡挣扎着:“煦郎你放开我!我一定要问个清楚,问清楚她为何做出这样的事,她到底在想什么,煦郎,你放开我!” 二人一个拉一个挣扎,声音一个比一个大,把淮王还没说出口的话给硬生生堵了回去。 周幼辛耳畔传来孟月临的声音:“给他俩助助兴。” 说完,她往周幼辛手里塞了两张小纸人。 周幼辛心领神会,当前大喊一声:“纸灵听令,臭嘴巴,闭起来!” 纸人在半空中仿佛活了过来,准确无误地跳到二人的脸上,一边一个,紧紧捏住了二人的嘴皮子,叫两个人只能发出不明就里的“唔唔”声。 孟淮序见状,看向淮王:“王爷,可以说了。” 淮王:“……”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复杂地看着正在使劲撕扯嘴上纸人的二人,叹了口气,道:“其实今日捉奸之事,说是巧合也是巧合,但有不能完全算是巧合。” 第362章 孟玉翡是孟林远的女儿! 今天一大早,爆炸的消息一个接一个。 先是玉华公主杀了梁驸马的事,大家还在讨论梁家要怎么解释梁驸马养外室生儿育女的事情。 紧接着,皇帝要废后另立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几乎是在消息传开的同时,不少朝中大员都收到了消息,要么是萧家求助,要么是与萧家交好的官员上门求助。 大家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想办法劝说皇帝,不要做这么草率的决定。 而今日不上朝,能有资格见到陛下的人就那么几个,其中就包括身为户部尚书的傅大人,和身为皇帝唯一皇叔的淮王。 周大人身为京兆府尹,这时候没有面圣的资格,但他是京城的父母官,收集了不少民意,想要请托二位带入宫内,给陛下知晓。 所以他主动向淮王发出邀请,想要将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收集到的万民书交给淮王。 但巧的是,傅大人也向淮王发出了邀请,约他在宴仙楼见面一叙,讨论一下入宫以后要怎么劝说皇帝,才不会触怒圣颜。 于是,淮王便邀周大人一起,也到宴仙楼会面。 而今日一早,温砚景说要去城隍庙,孟月临陪着他出了王府,拜完城隍爷后,因为天气炎热,二人就近到了宴仙楼,准备喝点凉饮子再回去。 就这样,三方人马就这么在宴仙楼碰到了。 淮王和温砚景甫一见面,三句话就莫名其妙吵了起来,温砚景那个狗脾气说不通就摔门而走。 孟月临就去追。 淮王觉得不行也跟着追了出去。 而傅大人和周大人见状,只能也跟了出去。 结果就是,四人没找到温砚景,倒是一脚踹开了临江阁,捉到了奸。 “事情就是如此。不巧的是,我们几人确实是约见在宴仙楼,巧的是,没料到在宴仙楼会遇到你们。” 周大人讲完,面色复杂地看向孟林远:“宴仙楼本是吃饭的地方,平日里人来人往,不少朝中官员和勋贵人家都喜欢在宴仙楼宴客,所以实在是……” 他没把话说完,摇头叹气。 可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跑去吃饭的地方偷情,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一番解释后,原本已经失神的孟林远忽然抬起头,几乎执拗地盯着淮王:“既然你们踹开临江阁的门是为了寻找世子爷,那为何不继续找?” 淮王无语:“你们当时衣服都没穿好,我们怎么找?” 傅大人忍无可忍:“孟郡守,当时温世子就在临江阁那一层,只不过躲在了临江阁隔壁的包厢,我们捉奸的时候他已经听见动静出来了。” “不可能!我没有见到他,你们在撒谎!你们集体撒谎!” 孟林远咆哮了起来。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以温砚景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在场凑热闹! 怎么可能这会儿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 一定是这些人串通起来在骗他,他们就是在撒谎! 周大人猛地一拍惊堂木:“肃静!” 孟林远闭上了嘴。 周大人:“孟郡守,在场没人有对你撒谎的动机,温世子当时因为你们偷情的事情吓得不轻,我们将你们二人押往京兆府的时候,世子妃就已经带着他走了。” “此时此刻,温世子和世子妃都不在场,难道你还要说是他们二人算计的你吗?” “孟郡守,你要搞清楚,没有人逼你偷情,也没有人逼你在十几年前,就和周氏生下了孟煜明,更没有人逼着你,让自己的亲儿子冒充已故老侯爷的儿子!” “来人!” 周大人一声令下,又是几个身强体壮的带刀衙役站了出来。 “将孟郡守和仙姝夫人捆起来,滴血验亲!” “是!” 伴随着沉稳有力的应和之声,不等孟林远反应,他就被衙役们再次像扛猪一样扛了起来,抬到了已经准备好的水碗之上。 紧接着,孟玉翡也被几个身强体壮的衙役抓了起来。 她本能求助温观煦。 但温观煦却在专心致志地和自己嘴巴上的纸人做斗争。 她只能靠自己! 只是她刚刚试探着调动体内的灵力,就惊恐地发现,封在嘴巴上的纸人发出灼热的温度,险些将她皮肉烫熟! 她不死心再次调动灵力。 但她却忍受不了嘴巴上的温度。 当她心一横,打算破釜沉舟,拼着被烫熟毁容的风险也要调动灵力把这几个浑身汗臭的衙役打死的时候—— “滴……” 一滴血,从她的指尖低落。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原来在她挣扎的过程中,衙役们为了防止意外,分工合作,几人将她面朝上抬起来,一人刺破她的手指,一人把水碗端过来接血。 待孟玉翡反应过来指尖刺痛的时候,已经滴完了五碗血。 她正要做什么,就被衙役们集体松手。 她才一动,就从衙役们头上滚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等她从摔落的痛感中缓过神来想办法,就听见三个太医的声音。 “融了,仙姝夫人竟真的是孟郡守的女儿!” “什么?!那岂不是说明十几年前,是孟郡守诬陷了老侯爷的名声,把自己的女人和儿女都塞给老侯爷房中?他想干什么啊?” “还能干什么!他想当侯爷啊!” “这……我没懂,把自己的儿子送到老侯爷的名下,他怎么就能当侯爷了?而且那个时候,他不是还给现在的宁远侯请了世子之位吗?” “是啊,他只是给现在的宁远侯请了世子之位,但之后的十几年, 他没有代表孟氏一族,为世子请旨袭爵呀!” “啊?” “我明白了,前些年宁远侯世子身体孱弱,屡屡传出要死的消息,原来是为了这个!” “细说!” “如果世子身故,爵位便由次子承袭,若次子不受族中承认,便由庶子承袭,这些年不仅宁远侯世子屡屡传出要死的消息,孟三爷和孟四爷也没有半点好名声,若是世子身故,孟氏一族也不会让这两位爷袭爵。” “所以呢?孟郡守到底是怎么要当侯爷?” “嫡出没有人选,便从庶出选,若庶出血脉有异,那自然该从族中选出。” “孟郡守是已故老侯爷的亲弟弟,到时候,只要有人提出两个庶子血脉不正,那承袭爵位的人,便只能是孟郡守了!” 一句话,叫所有人恍然大悟。 第363章 族长令被偷了,是孙沁兰做的! 孟玉翡崩溃了。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嘴上一松,原本死死封住她嘴唇的纸人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当即,她大喊了起来。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她一边喊着,一边挣扎着起身,冲上前跪在了淮王的面前,大声道:“父王,父王为我做主,我绝对不可能是我叔叔的血脉,这绝对有问题,这水肯定有问题!” “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父王,父王,我不可能是我叔叔的女儿啊父王!” 她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血脉之事一旦暴露,她前期所有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如今皇上虽然提出了要废后重立,但元璐还差一步,只有她抓住了皇上的心,孟玉翡才不会担心血脉的事情曝光。 所以,她必须要拖延时间! “父王,此事实在是荒谬至极,难道血脉之事仅凭几碗水就能断定吗?父王,我是我父亲的女儿这一点毋庸置疑,我绝对不可能是我叔叔的女儿,请父王明察!” 孟玉翡哭喊着,种种地磕头在地。 与此同时,她还暗暗催动情人心,迫使着温观煦也一起过来下跪磕头求情。 淮王见自己过去看好的大儿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下跪磕头,只觉得心里烦闷。 他看向周大人,道:“除了滴血验亲,还有没有别的方法验证血脉?” 周大人闻言,一脸的欲言又止,只能转头去问三位太医。 闻言,三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一位最年长的太医站出来,道:“还有一种方法,便是滴骨认亲。若用此法,只怕是要打扰老侯爷的亡灵了。” 话音刚落,孟煜明立刻就大声道:“那就滴骨认亲!” 他说完,转头看向孟林远:“我绝不相信你是我的父亲!” 孟林远没说话,默默地坐在一旁低着头,藏起了自己的表情。 “放肆!”孟淮序呵斥一声,指着孟煜明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值得为了你打搅我父亲的亡灵?” “别说你如今被验查出是孟林远的儿子,就算你身份未有暴露之时,凭你一个庶出之子,也敢提出滴骨认亲的事,本侯就要将你逐出家门!” 说完,他看向一旁站着的三位孟氏族老,道:“几位伯伯今日也都看到了,孟煜明和孟玉翡都不是我父亲的血脉,敢问族中打算如何?” 话音刚落,孟林远忽然回过神一般。 他从地上猛地站了起来,转头看向三位孟氏族老,道:“你们三个为何今日会出现在宴仙楼?不对,你们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孟嘉、孟亦、孟秉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孟嘉:“族长,是你让我们入京的,你难道忘了吗?” 孟亦:“是啊族长,你说侯爷刚刚袭爵,需要我们带着族谱一道入京,和侯爷一起去老侯爷的坟前祭祀祈祷,你忘了嘛?” 孟秉使劲点头:“嗯嗯嗯,族长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孟林远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深深地看着三人,冷笑出声:“我前日就到了京城,昨日是谁同你们入的京?” “啊?”三人面上露出疑惑。 “对,我前日午后便已经到了京城!” 孟林远斩钉截铁地说到:“此事,温大公子可以为我作证,前日我到京城的时候,还是温大公子为我接的风!” 三人看向温观煦。 孟林远眯了眯眼睛:“所以,你们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入京害我的!” 这会儿,忙着陪孟玉翡求淮王的温观煦收到信号,赶忙道:“是的,前日是我为孟郡守接风洗尘的,我可以作证,他前日就到了京城。” “看吧!你们根本就圆不上了!”孟林远感觉自己找到了突破口,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 但…… “族长,我们都知道你是前日入的京,但前日你出发后不久就派人回来唤我们三人入京了。” 孟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了过去:“你看,这是你的族长令,我们也是看到了族长令,才敢带着族谱入京的啊!” 孟林远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腰间。 果然,玉牌不见了。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该死,他竟然想不起来了! 回过神,他几乎立刻就扑向了一直跪坐在地上不说话的孙氏,捏着她的后脖子咬牙切齿道:“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玉牌,让人去送的假消息!” 孙氏被他吓了一跳,慌乱之中口不择言,道:“我……我也是担心你不肯帮轩儿,我不是故意的……” 谁也不知道的是,前日她等在玉衡郡到京城中途的驿站里,与孟林远会合后,她伺候完了孟林远,看到族长令之时,便起了心思。 孟鹤轩一直都是她心里的骄傲,她绝不愿意看到他前途尽毁,所以确实存了让孟林远帮忙的心思。 但因为她也了解孟林远的性子,知道轻易不可能说得动他,于是便偷偷拿走了族长令,让自己的人迅速回去玉衡郡,通知孟氏族老,以祭祀之名带上族谱入京。 她打算说服孟林远开了族谱,把孟鹤轩从孟氏一族除族,再改名换姓重新做一个身份,从玉衡郡重新开始。 到那个时候,孟鹤轩依旧还会是那个前途无量的少年英才。 孟林远听完她这句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他跌坐在地上,看向那三位孟氏族老,道:“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宴仙楼?” 孟嘉:“我们去你的私宅找你商议祭祀之事,门房说你不在,临走前遇到了温大公子,是他告诉我们你在宴仙楼的。” 孟亦:“祭祀不是小事,我们此番带着族谱入京,只想赶紧把事情做好了回去,免得惊扰了先祖亡魂,所以便马不停蹄去了宴仙楼。” 孟秉:“刚到宴仙楼,我们就碰见了世子妃在追世子爷,我们也是上去帮忙的,没想到就这么巧……” 闻言,孟林远红着眼睛看向了温观煦。 温观煦只觉得心口一窒,赶忙去拉孟玉翡的手。 “玉翡,我只知道他去了宴仙楼,我以为几位族老是有急事,所以才告诉的他们,我……我不知道其中内情啊!” 话音落,温观煦在看到孟玉翡脸上露出的绝望之时,心底生出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第364章 行为恶劣,数罪并罚! 他当然知道孟林远去宴仙楼是干什么,他甚至都能猜到孟林远和孙沁兰在宴仙楼隐私性最好的临江阁碰面,二人必定不会老老实实只是说话。 所以,他在三位族老找上门来的时候,是故意告诉他们,孟林远去了哪里,也是故意引导他们找上门捉奸的。 他本想的是,孟林远既然不帮他,他也要让他吃些苦头,免得最后这个家只有他一个人被女人踩着,抬不起头来。 只不过温观煦也没想到,最后捉奸的队伍里竟然会多出几个人,以至于如今场面控制不住,多年筹谋如倾塌的闸口一般,泄了个彻底。 眼下看到前几天还对着自己趾高气昂的孟玉翡眼底的绝望,温观煦这几天始终无法平衡的心气终于是顺了起来。 看吧。 他就知道。 孟玉翡这种身世不清白的人,不可能永远高高在上地踩在他的头上。 “肃静,肃静,肃静!” 周大人看了一会儿热闹,心里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清楚了,便使劲拍起了惊堂木。 原本还喧闹的一伙人在惊堂木的威吓下迅速安静了下来。 周大人道:“今日捉奸,淮王、傅大人还有本官和世子妃,均是因为巧合出现在宴仙楼,我们有充分的证明,此事并非我等算计。” “另外,孟氏三位族老之所以会出现在京城,是因为孙氏透了族长令,会出现在宴仙楼,是温大公子给了确切的消息,也都是巧合,并非谁人算计。” “经此,本官就孟郡守和孙氏通奸一案,得出以下结论,孟郡守与孙氏偷情通奸,乃二人本有私情所致,无人算计,无人陷害,无人逼迫!” “按大苍律法,通奸者,需游街示众三日,三日后,服徭役三年,若有官身者,官降一级,免游街,免徭役!” 说完,他重重一拍惊堂木:“通奸案,结案!” 话音落,不等几人反应,衙役们敲起了杀威棒。 伴随着“威武”的唱吟声,孙氏气急攻心, 吐出一口鲜血后,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声音落下,周大人再次拍响惊堂木:“现审理十四年前,孟林远混淆宁远侯府血脉一案!” “十四年前乃孟林远亲自赴往北戎城将孙氏、周氏、孟鹤轩、孟煜明四人接回京,亦是他言之凿凿,证明孙氏与周氏乃老侯爷的外室,此事人尽皆知。” “但经太医院三位太医见证,共十碗清水滴血认亲作证,宁远侯府孟煜明、孟玉翡、孟鹤轩三人皆是孟林远之子女!” “证据确凿,本官断定,十四年前,乃孟林远故意将自己的外室以及子女冒充为老侯爷的外室以及子女,污蔑老侯爷身后清明,混淆宁远侯府血脉!” “按照大苍律法,勋贵之家血脉若有混淆,案犯需面受黥刑,罚金以被混淆之人意愿为主,若案犯有官身,或罚十万银,或官降三级!” 说完,他看着孟林远,道:“孟郡守,你是选择交十万两罚款,还是官降三级啊?” 孟林远脸色惨白,讷讷抬头看向周大人,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周大人见状,道:“你和你的子女们好好想想,仔细想想,本官先问问受害人。” 说完,他看向孟淮序,道:“孟侯,你想要多少赔偿?” 孟淮序:“宁远侯府不缺钱,本侯要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得到最严厉的惩罚!” 说完,他看向孟嘉三人,道:“另外,我要召开孟氏一族的全族大会,孟林远作恶多端,不配为我孟氏一族族长,我要以宁远侯的身份,废除他的族长之位!” “诸位以为如何?” 闻言,孟嘉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肝儿颤。 谁说年轻的宁远侯身体不好所以脾气温和的? 这一开口就是召开全族大会废除族长,站在公堂之上对峙的时候也是要有条不紊句句落在要害之上。 这叫温和吗? “我们……会将侯爷的意思传达到族中上下,具体召开族会的时间,我等……静候侯爷通知!” 最后,孟嘉咽了口口水,拱手应了下来。 孟淮序闻言,点点头,转身看向周大人,道:“大人,我没有别的要求了。” 周大人点头,转身和傅大人还有淮王商量了一番后,迅速结案。 “案犯孟林远,于十四年前蓄意混淆宁远侯府血脉,其心险恶在前,又在十四年后公然与名为哦已故老侯爷妾室的孙氏沁兰偷情,罪证确凿,恶性难言!” “今由京兆府捉拿归案,由淮王殿下、户部尚书傅大人监审,做出如下判决!” “案犯孟林远,数罪并罚,面受黥刑,官降四级,罚金十万两,处一年徭役!” “案犯孙沁兰,乃混淆侯府血脉之从犯,并在十四年后不知悔改,公然与案犯孟林远偷情,根据大苍律法,处游街三日之刑,三日后罚徭役三年!” “案犯周凝香,与孙沁兰同罪,但念及十四年后她未曾与孟林远再度偷情,故免游街示众,罚徭役一年!” “此外,念及孟鹤轩、孟煜明、孟玉翡兄妹三人虽不无辜当年却也年幼,京兆府不做处罚,交由孟氏一族孟侯处置!” 宣判结束,周大人正要拍下惊堂木的时候—— “大人!” 孙沁兰忽然大喊出声,道:“我举报!我举报周凝香这些年同样和孟林远有奸情,我……我可以作证,在孟林远的私宅,在他的私宅里甚至还有周凝香的小衣!” 此言一出,刚刚松了口气的周凝香面色灰白地坐在了地上。 孟煜明恼怒之下,竟然上前,狠狠抬起脚就朝着孙沁兰的头踹了过去。 孟玉翡以为自己对孙沁兰已经彻底死心了。 但此时此刻,看到孟煜明的动作,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前去,挡在了孙沁兰的面前。 “唔……” 只听得一声闷哼,孟玉翡倒在了孙沁兰的怀里。 孙沁兰抱着孟玉翡,恶狠狠地瞪向孟煜明:“你该死!我女儿可是仙姝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你当堂殴打诰命夫人,你该死!” 听到这句话,孟玉翡心里一暖,闭上眼睛混了过去。。 “来人,来人啊,我女儿昏迷了!我女儿被人打昏过去了!她可是仙姝夫人啊!” 孙沁兰大声叫喊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看着的孟乘渊忽然大步上前,蹲在孟玉翡的身侧,抬起手。 准确无误地按在了她脚腕上方的三阴交穴上。 “啊——” 一声惨叫,昏迷的孟玉翡苏醒了过来。 孟乘渊松手站起身,道:“小月临没骗人,这个穴位果然极疼,足以将昏迷之人唤醒。” 第365章 孟林远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孟玉翡难以置信地看向孟乘渊。 她不敢相信,被自己当狗一样训的孟老四,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声音颤抖:“四哥,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难道我们这十四年的兄妹情都是假的吗?” 孟乘渊垂眸看着她,忽而笑了一下,道:“是啊,这十四年我把你当亲妹妹一般疼爱呵护,可你却做了什么?” “你撺掇我放弃习武转而一门心思考取功名,甚至在我入伍后回来那次,还对我下手,用邪术让我忘记自己热爱练武之事。” “孟玉翡,若你说的兄妹之情是指这些,那我想,这兄妹之情,我一点也不想要。” “更何况,你根本不是我宁远侯府的小姐,而是奸生子,有什么资格,做我孟乘渊的妹妹?” 说完,他转开视线,不再看孟玉翡一眼。 而孟玉翡被他当众如此训斥,只觉得脸上火烧一般地难堪着。 她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地看着孟乘渊:“四哥,你难道忘了,这十多年来,我们是如何一起度过的每一天吗?” “小时候你总是闯祸,哪一次不是我帮你善后扫尾的?” “幼时你和欧阳公子起了争执,你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难道不是我和母亲上门赔礼道歉的吗?” “是,我亦是今日才知道你我并非亲兄妹,可这十几年的相处,难道也是假的吗?” “那我喊了你十四年的哥哥又算什么,又算什么!” 她声音崩溃,泣声不止,好似真的无辜极了,像是要最后抓住点什么一样,就这么凄楚可怜地看着孟乘渊。 仿佛要将他看穿。 大概是心软了。 孟乘渊叹了口气,却没有回头,道:“兄妹一场,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但你也别再拿着过去那十几年的兄妹情来说事。” “不追究,已经是看在你曾经叫我一声四哥的份上了。” 说完,他径自走到最前方,对周大人道:“孙氏想要告孟煜明殴打诰命夫人,周大人可以审理了。” 周大人:…… 怎么回事! 假兄妹反目的戏码就这么结束了吗? 他总觉得还没看够…… “对!对!”孙沁兰翻身而起,跪在地上,冲着周大人拼命磕头:“大人,我举报,我举报周凝香这些年都还在和孟林远有来往!” “我虽然和孟林远没有停止过偷情,但周凝香也没有!甚至三年前,三年前周凝香还怀过一次孟林远的孩子,还是我帮她找大夫堕了的!” “大人,周大人,王爷,傅大人,我有罪,但周凝香也不无辜!各位贵人,不能只让我一个人承受一切啊!” 面对孙氏的指控,周凝香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也没有,而是叩首在地,认了一切。 “各位大人,王爷,孙氏控告之事一切属实,罪妇认罪,但罪妇同样有一桩旧案,要控告孟林远与孙氏!” 此言一出,已经一而再再而三被震惊到的大家还是忍不住交头接耳了起来。 原因无他,周凝香从到这里开始就表现得十分淡然,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甚至,她的眼底有一种决然,好像达成了某种夙愿。 孟煜明不敢相信地看着叩首在地的周凝香,怔怔道:“娘,你要做什么?” 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周凝香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他的生活再次生出变化, 可是他又觉得疑惑。 今日之后,他的生活绝对不可能和过去一模一样了,但究竟还能有什么变化呢? 周大人似乎也很意外,顿了顿,才道:“周氏,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 孙氏也道:“周凝香,事到如今不管你说什么,都无法抹去你这十几年受孟林远宠爱有加的事实,我确实和他通奸了,但你也跑不掉!” 周凝香抬起头,跪直了身子,看着上面的周大人道:“我控告孟林远与孙氏,在十四年前谋害侯夫人谢峥然,致使她难产而亡!” “什么?!” 这次,不仅是围观者,就连一直淡然的孟淮序也失了冷静。 若非孟乘渊及时拦住了他,只怕他已经冲上前,抓着周凝香要问个清楚了。 孟林远和孙沁兰这时候也终于回过神来。 不等所有人再有反应,周凝香继续道:“当年,我在人市被孟林远买走,当时孙沁兰已经伺候了孟林远一段时日,也是她负责调教我如何伺候孟林远的。” “通过和孙沁兰的交谈,我得知孟林远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我是因为眼睛与那人长得相似所以被看上,孙沁兰则是声音与她相似所以被看上。” “当年我们就被他养在京城城北的青石院中,与侯府的距离大约一个时辰,所以我一直也不知道他的身份,直到那天晚上。” 周凝香说着,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孟林远,这才缓缓道:“十五年前,孟林远不知为何生了邪念,将他爱而不得的那个女子骗到了青石院中。” “那女子性情刚烈,一见到我和孙沁兰便猜到了什么,坚持要离开,推搡期间,她破了水。” “那女子已经是临盆的孕产妇,羊水一破就是马上要生了,孟林远害怕之下,只能让孙沁兰去请产婆。” 说到这里的时候,孟林远忽然崩溃大喊:“闭嘴!你闭嘴!你不许再说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孟淮序从袖中取出一把火铳,直接抵在了孟林远的脑门上:“你闭嘴,让她说!” 谁也没想到孟淮序会来这么一手,当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周凝香继续道:“是孙沁兰的提议,她说请了产婆我们便无法解释为何她会在青石院中,所以孟林远便叫了马车,把人送回了侯府。” 说完,周凝香叩首在地:“是罪妇与孟林远一同送她回的侯府,途中孟林远威胁她,若是不同意与他欢爱,便要让她一尸两命。” “谢夫人傲骨铮铮,当场便要跳下马车,被孟林远拦下后,孟林远恼羞成怒,故意让马车绕了远路,直到谢夫人快不行了,他才把人送回侯府。” “因为路上耽搁了太久,大夫来的时候谢夫人已经快不行了,为了不让大小姐胎死腹中,她最后清醒着请求大夫为她剖腹取子!” 周凝香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沉重地道:“事后,为了隐瞒自己犯下的罪行,孟林远在老侯爷回来之前,命人缝合好谢夫人的肚子,换上寿衣装了棺椁。” “谢夫人故去不久,除了我和孙氏,所有知情人都被孟林远暗中杀了!” 第366章 侯夫人难产而亡的真相 周凝香这番话,说出了一个变态扭曲的孟林远,叫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更加震惊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侯夫人谢峥然是难产而亡,甚至有消息称,当年她已经临盆,但心性贪玩,趁着老侯爷出兵剿匪之时,偷偷跑出去骑马,颠簸之下羊水破裂,送回府已经快不行了,最后大夫为了保住孩子性命,无奈之下才剖腹取子。 却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叫人恶心。 “孟林远,你可认罪!”孟淮序情绪几乎崩溃,手中的火铳死死抵着孟林远的脑门,咬牙切齿得恨不能将他当场杀死。 但他知道,不行。 恶人还没有认罪,他若就这么死了,将来有心人再提起,最后有罪的便就会成为他的母亲! 他要恶人明明白白地死,死在所有人的唾骂声中,他要恶人认罪,要恶人把他隐秘的阴暗心思昭告于人,让所有人都来唾骂他。 恶人,该如此死,才叫死得其所! “我……我……” 面对火铳,孟林远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才能从足够将他半个脑袋轰碎的火铳底下活下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服软,才能让孟淮序饶他一命。 “你……” 孟淮序正要说话,手上突然就覆盖上了一个微凉的东西。 但定睛去看,却看不到任何。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孟月临的声音:“反派大哥,别冲动,等孟林远自己交代,免得别人说你逼供。” 听了这话,孟淮序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滔天的杀意,收回了火铳。 下一刻,孟林远跌坐在地上,巨大的恐惧叫他竟然当场失禁了。 看着身下一滩液体的狼狈男人,孟淮序冷冰冰的视线落到了周凝香的身上。 周大人此刻也松了口气,看向周凝香,道:“你控诉之事,你可有证据?” 周凝香:“当年为谢夫人剖腹取子的大夫是我的同乡,那件事之后,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所以将那日出诊的脉案藏在他的老家中,由他的瞎眼老母收着。” “谢夫人死后不久,大夫遭马踏而亡,他的瞎眼老母没多久也被发现死在家中,那份脉案不知所踪。” “三年前我意外怀孕,孙氏找来为我堕胎的大夫恰好也是我的同乡,他将脉案送到了我的手里,今日得知京兆府召唤,我便知到了时候,于是一同带来了。” “大夫是为了求一个活路,但我却不忍心将这份真相掩于尘埃,今日正好,请周大人将真相公之于众,叫恶人伏法,叫亡魂安息!” 周凝香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看起来就很有年份的书册,双手举过了头顶。 孟乘渊十分主动地上前,从周凝香手中接过那份脉案,自己一眼没看,直接送到了周大人的案头。 周大人面色凝重地接过脉案,经过一番翻看查验后,交给了身边的淮王和傅大人。 很快,二人就叫来了查验痕迹的人。 经过一番检查后,查验痕迹的官员确认,这份脉案是十五年前写下的。 至此,事情已经再也没有辩驳的余地。 这次周大人宣判前,脸色没有了刚刚的轻松。 他目光如刀,落在目光已经失去了焦距的孟林远身上,道:“经查验无误,十五年前,孟林远因为自己龌龊的心思残害侯夫人谢峥然,人证物证确凿。” “根据大苍律法,因故致人死亡,处死刑,秋后问斩!” 话音落,他一拍惊堂木,正要宣布退堂的时候,孙氏忽然大喊:“大人!当年的事周凝香也有参与,这十四年她也依旧在和孟林远偷情,你怎么不罚她!” 周大人:“周凝香举报有功,不另外惩罚,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本官,十五年前迫害侯夫人谢峥然之事你也参与其中,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便在你原本的判决基础上,再加上黥面之刑外加一年徭役吧!” 孙沁兰一听这话,整个人就是面如死灰,当场跌坐在地,没了言语。 周凝香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叩首认罪。 伴随着退堂的“威武”之声,孟林远、孙沁兰被衙役拖入了大牢,周凝香则因为举报有功,没人为难她,而是等着她自己站起来才给她上的锁链。 孟煜明几乎崩溃地追着她问为什么,但周凝香一句话也没于他说。 直到眼看要被带走的时候,周凝香停下了脚步,看向孟煜明,眼神复杂,道:“我虽然是你的母亲,但我真的恨你。” 孟煜明猝不及防听到这样一句话,整个人当即就愣住了:“娘……?” “当年我在人市身不由己,但从未想过靠身体靠男人,我只想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挣一份未来,但我遇到了孟林远,我没得选,只能当了他的女人。” “阿明,但你生来便有罪,更别提这十多年,你享受着不属于你的荣华富贵,还抢夺了本该属于孟四爷的东西,你一点都不无辜,” “作为母亲,我爱过你,但在看到你那和孟林远如出一辙的可恶嘴脸竟然完全无法纠正之后,每一次看到你,我都恨你。” 说完,周凝香转身,抬脚离开,再也没说一个字,留下孟煜明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受了多大的打击,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之后,有一只手拍在了孟煜明的肩膀上。 他转过头,竟然是孟乘渊。 “周姨娘……周氏,她的身世,你想知道吗?” 闻言,孟煜明一愣:“她不是……奴隶吗?” 只有奴隶才会出现在人市,这是常识。 孟乘渊摇摇头,道:“她是樊南人,十八年前,樊南兵乱,她和家人走散,被拐进了人市,辗转一年后被孟林远买下,次年生下了你。”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对了,当年樊南兵乱,平乱之人是我父亲,负责灾后重建之人,是我母亲。” “我想,这就是周凝香今日说出一切真相的原因。” 说完这些,孟乘渊转身就走了。 孟煜明在原地怔怔地站着。 忽而掩面,泣不成声。 第367章 你嗓子眼儿里卡木屐了? 宁远侯府。 孟月临等在大门外,身边站着一脸严肃的温砚景。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让我参与!”他忍不住问道。 孟月临:“我都没有参与,你说是为什么?” 温砚景:“我知道,你不参与,是怕孟玉翡那个狗东西说你用了术法,可我又为什么不能参与?这么刺激的事,我不参与,总觉得少了很多节目!” 孟月临:“我会术法,你有权势地位,我会被孟玉翡污蔑,你也会。” 说着,她看了他一眼:“况且今日王爷已经在了,你再掺和其中,难免要遭人非议。” “我又不怕!” “我怕!” 孟月临认真道:“温砚景,我知道你很想帮我,但首先,这件事我不需要你帮,甚至你不掺和进来才更好,其次,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需要你冲锋陷阵。” 说着,她严肃地看着他,道:“最后,今日之事你已经帮了我,如果不是你,我没法那么巧合地带着那么多人去捉奸。” 她拍了拍他的胳膊:“所以,你不用再对自己没参加最后的暴打环节而耿耿于怀,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被她这番话一说,温砚景原本生气想要撅起来的嘴巴克制不住地变成了上扬的微笑。 他笑眯眯地看着孟月临:“真的吗?所以我真的是帮了你,而且帮了很多,一点也不少吗?” 知道温砚景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心性,所以孟月临对他的反应适应良好 但—— “臭不要脸的温砚景,大老远就听到你仗着自己白痴还没好全在装可爱,真是叫人听不下去!” 孟乘渊翻身下马,满脸不爽地看着温砚景:“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装,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的!” 温砚景一秒收起了刚刚纯良无害的小迷弟模样,皱着眉头看向孟乘渊:“有你什么事儿,这是我的妻子,我在我的妻子面前是什么模样,你管得着吗?” 说完,他又一秒恢复了小迷弟的星星眼看着孟月临:“对不对,夫人!” 孟月临正要说话。 那边孟乘渊已经忍无可忍地冲了过来:“你嗓子眼儿里卡木屐了吗?还‘对不对夫人’,我看你是‘吃不吃拳头’!” 说完,他抡起拳头就朝着温砚景砸去。 孟月临捂住了脸,为孟乘渊默哀三秒。 三秒后。 被扭着肩膀攥着手腕的孟乘渊不服气地挣了挣,没挣开温砚景的钳制,不服气道:“有本事你放开我,我们好好比一场!” 他就不信,以他的天赋,会打不过这个小傻子! 温砚景不屑地松开了手,将他往前用力推了一把,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那点不成熟的小技巧简直不堪一击。” 孟乘渊往前趔趄了几步,很快就站稳,而后拉开架势又冲了过来。 这次,温砚景单手背在身后,兴奋地问孟月临:“我能下重手吗?” 孟月临:“别打死就行。” “好嘞!” 得了孟月临的允许,温砚景下起手更加没有了顾忌。 很快,火力全开的孟乘渊被让他一只手的温砚景按在了地上。 他像案板上挣扎的鱼一样挺了挺身。 没挺起来。 “温砚景!力气大了不起啊!” 他要气炸了! 温砚景贱兮兮地笑了一声:“对别人可能没什么了不起的,对现在的你来说,本世子力气大就是了不起!” 孟乘渊更气了。 又使劲挺了挺。 更像个鱼了。 不远处,凌子骞扶着凌子川爆笑出声。 孟乘渊脸都气红了,他道:“行了!你赢了行吧!快点放开我!” 温砚景才不放。 他道:“放了你也不是不行,就是你得保证,不会再逼逼赖赖,不然我还得揍你!” 孟乘渊憋了一口气,硬是没答应:“那是我妹妹!我凭什么不能说你!” 温砚景:“那还是我的妻子呢,你凭什么说我?” 孟乘渊:“那你打死我吧,你就算打死我,你刚刚那嗓子卡木屐的模样我还是要变成鬼来说你!” 一听这话,边上的凌子骞笑得更大声了,就连向来情绪不怎么外放的凌子川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凌子骞扶着凌子川的肩膀:“哈哈哈,我作证,我刚刚听到了,确实像嗓子卡了个木屐,说话的声音怪里怪气的!” 凌子川点点头,抿唇笑而不语。 温砚景这会儿也觉得脸上烧得慌。 他清了清嗓子,松开了孟乘渊,道:“我跟我妻子说话的声音,你们这些没有妻子的人是不会懂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到了孟月临的身边,一脸委屈地撇着嘴。 孟月临笑眯眯地望着他,道:“我倒是没有注意到你和我说话的声音和平日里有什么不同。” 刚刚被孟乘渊一提醒,她才发觉到区别,仔细一想,居然是最近才开始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能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他乱说的!” 温砚景脸红红地否认:“难道我和你说话,能跟和他们这些粗糙难看的男人说话一样吗?” 孟月临好奇地歪头:“为什么不能?” 温砚景:“就是不能!男女有别!” 孟月临好笑:“男女有别是这样用的吗?” 温砚景理不直气也壮:“是!” 看他这样,孟月临也不再追问。 正好这会儿,孟淮序乘坐的马车也停在了宁远侯府门口,几人便迎上前去。 却没想到马车停稳后,最先下来的,是孟嘉、孟亦、孟秉三人。 “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妃。”三人一下马车,立刻就冲温砚景和孟月临二人行了礼。 孟月临点点头没说话。 温砚景却凑上前:“你们就是今日在宴仙楼一起捉奸的,那三个孟氏一族的老头族老?”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讪讪地点了点头。 温砚景:“哦,那你们现在来宁远侯府有事吗?还是说打算代表孟氏一族,来我们宁远侯府给那作奸犯科的孟林远求情?” “如果是求情的,那本世子就站在这里,你们三个谁也别想进门!” 说完,他双臂抱胸,一脸严肃。 “阿景。” 孟淮序最后下车,闻言喊了他一声,而后道:“几位族老,是来商议孟林远的三名子女的处置。” 听了这话,温砚景这才想起来,当即一拍大腿:“对嗷!孟鹤轩还被圣旨禁足在侯府,他也得滚!” 第368章 好一个京城第一才子 三位族老听到温砚景的话,表情都有些难看。 他们确实是来商议孟林远的三名子女何去何从的,而且当年若非族中偏信了孟林远的话,也不会由孟氏一族做主,把孙氏和周氏记为老侯爷的妾室。 说白了,这十几年的鸠占鹊巢,除了罪魁祸首孟林远之外,孟氏一族也难逃干系。 毕竟没人会忘记,孟淮序在老侯爷死后,足足当了十几年的世子,族中只要有人提起要为他请旨袭爵,就会被拥护孟林远的那群人劝下去。 久而久之,便无人再提此事。 如此,怎么能说孟氏一族上下都无辜呢? 温砚景看向孟淮序:“怎么样?要不要我入宫请一封圣旨,叫皇帝把孟鹤轩赶出宁远侯府?” 话音落,一旁看热闹的凌子骞提醒道:“世子爷,这件事不用你入宫,估计已经传到陛下耳朵里了。” “你怎么知道?”温砚景问道。 凌子骞笑眯眯:“事情闹得这样大,又涉及到勋贵血脉,在案子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就会有专人把案件详情送入宫中,交由陛下过目。” “毕竟咱们陛下还是很看重世家的,你且等等,估计天黑之前就会有圣旨了。” 听了这话,温砚景有些疑惑地看向孟淮序,似乎在问他这是不是真的。 孟淮序却没有理他,直接走到孟月临面前,道:“走,回家。” 孟月临点点头,转身跟着他走进了宁远侯府大门。 见状,温砚景赶紧跟上前,孟乘渊紧随其后。 凌子骞正拽着凌子川打算一起进去看热闹的时候,孟乘渊忽然转身拦下。 “干嘛?”他问。 凌子骞理直气壮:“给你们撑腰啊!” 孟乘渊冷笑:“用不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看热闹!” 凌子骞:“那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是好哥们儿,好哥们儿家里出了这样的事……” “子骞。”凌子川打断了凌子骞,而后抱歉地看着孟乘渊,道:“子骞有些太过热情了,你别往心里去,我们过来也是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不过这会儿看你们应该自己能应付,我们就不打扰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就在隔壁,派人来喊一声,我们马上就到。” 说完,凌子川都没等孟乘渊反应,拉着凌子骞转身就要走。 凌子骞嘟嘟哝哝:“干嘛啊?我们就是来帮忙的,孟乘渊那个态度也太差了!” 凌子川:“这是宁远侯府的家事,他们暂时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们就别去凑热闹了,不然讨人嫌得很!” 后面凌子骞又说了什么,孟乘渊听不见了,但却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二人走远,才转身走进侯府大门,勒令门房,今日闭门谢客。 此刻,宁远侯府前厅。 孟乘渊刚走到门口,远远地就看到孟鹤轩正朝着这边走来。 他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满脸阴郁和不耐烦,似乎是不满着什么。 孟乘渊见状,心中不免生出了心思,便停下了脚步。 直到孟鹤轩走到跟前,他往前迈了一步挡住他的路,道:“好久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孟鹤轩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道:“关你什么事?” 孟乘渊不恼反笑:“毕竟你可是京城第一才子,我关心你不行吗?” 孟鹤轩冷笑:“你没这么好心,就别在这儿装什么兄友弟恭了,滚开!” 孟乘渊:“哦?我们是兄弟吗?我怎么不知道?” 孟鹤轩皱眉:“孟乘渊,你又发什么疯?是不是又想挨骂了?” 孟乘渊:“谁会骂我?谁要骂我?谁能骂我?” 他说着,凑到孟鹤轩面前,笑眯眯地嘲讽:“是你吗?在殿试的时候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写不出来的,京城第一才子?” 话音落,孟鹤轩恼怒地抬手推他:“滚开!” 但他只是一个书生,怎么可能推得动孟乘渊。 这一下,甚至把他自己给推得往后退了一步。 见状,孟乘渊笑容更加灿烂了:“殿试舞弊的京城第一才子,这么多年我都笼罩在你的阴影下,但今天,你的好日子真的是到头了。” 说着,他拍了拍孟鹤轩的肩膀:“希望你待会儿还能这么嚣张,我真是很期待了呢!” 说完,他大摇大摆地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孟鹤轩揉了揉被他拍疼的肩膀,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忐忑。 好怪! 自从殿试之后,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差,所以对外界也没了关心,日日饮酒。 前几天孙氏说有办法能为他寻找出路,他也没有心思去了解到底是什么出路。 今日孙氏出门前还跟他说,让他好好等着好消息。 他本来没有心情,但为了这句话,心里生出了期待,于是今天连酒也没有喝,就等着孙氏口中的好消息。 还没等到孙氏回来,倒是等来了下人来报,说孟淮序叫他到前厅来。 他以为是孙氏说的好消息。 但这会儿见到好久不见的孟乘渊,看到他的态度,孟鹤轩忽然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望着孟乘渊的背影,孟鹤轩原地踌躇片刻最后还是抬脚朝着不远处的前厅走去。 前厅内。 孟鹤轩刚进门就看到了三位族老,心里有些疑惑,同时也有些期待。 他虽然没有问过孙氏口中的出路是什么,但却也听到她说过,想让他去玉衡郡,从小官吏做起,有孟林远在,他的升迁就不是问题。 眼下看到三位族老,他很难不去想,是不是孙氏说通了孟林远,也说服了族中长老,今天就是来接他的。 带着这样的心情和期待,孟鹤轩走进前厅的时候,一扫这段时间的颓废和萎靡,腰杆挺得笔直不说,甚至还有了几分过去还是京城第一才子时候的精神头。 见到他这样,孟乘渊忍不住翻了个毫不掩饰的白眼。 “鹤轩见过侯爷大哥,见过几位族老。” 孟鹤轩规规矩矩行礼。 话音刚落,正要站直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叫他的动作当即顿住。 “怎么不见过本世子和世子妃?孟鹤轩,你是看不起我们淮王府还是怎么的?” 是温砚景。 第369章 孟月临你害我(wjy打赏加更 就像是克星一般。 孟鹤轩看到温砚景,就觉得头疼脑袋大。 他只能停下正要收起的礼,迅速朝着两人的方向又是一礼:“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妃。” 说完,他就要站直身子。 温砚景:“不对啊,你现在是白身,还是戴罪之身,见到本世子,该行跪拜之礼才对!” 孟鹤轩闻言,咬牙切齿地深吸了一口气:“世子爷,我有功名在身,按照大苍律法,有功名者,见官无需行叩拜之礼!” “你哪来的功名?”温砚景反问:“你难道忘了,你殿试舞弊当日,陛下已经褫夺了你的功名了吗?” 话音落,孟乘渊是时候补刀:“没有全夺,他还是童生。” 温砚景闻言,立刻乖巧转头去看孟淮序:“反……不是,侯爷大哥,童生见到本世子不需要行跪拜之礼吗?” 孟淮序瞪了他一眼。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他刚刚一开口要喊的是“反派大哥”! 真是不知道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称呼! “童生仅免劳役和部分税负,秀才见官免跪。” 尽管不高兴,但孟淮序也还是配合了温砚景的恶趣味。 见状,温砚景高兴地扬了扬下巴:“听到了吧,我反派大哥说了,童生见到本世子爷,也是要跪的!” 孟淮序又瞪了他一眼。 谁是你反派大哥? 谁是反派了? 孟鹤轩没想到他们会如此一唱一和,当即有些恨恼。 他看着孟淮序,道:“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今日特意让外人来府上,就是为了给我难堪的吗?” 孟淮序:“倒也不是,是有关你去留之事需要商议,但礼不可废,你如今也不同往常,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免得传出去了,外人说我宁远侯府没有家教。” 孟鹤轩:“大哥所谓的礼数,难道便是让我跟温砚景下跪磕头吗?” “有问题吗?”温砚景趾高气昂:“我可是淮王世子,你一个白身的童生,给我下跪磕头是理所应当之事!”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三位族老,道:“几位老头,你们觉得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几位老头:…… 他们哪敢说话! 此时此刻,他们要是敢说话,非得说一句,温砚景真的好像个得意洋洋的反派…… “好了。” 最后还是孟月临忽然出声,遏制住了温砚景的气焰,他这才冷哼一声,乖乖闭了嘴。 “看来,月临妹妹嫁到王府后,确实学了不少规矩,我这个做哥哥的,见你如今与过去大相径庭的礼数,很是欣慰。” 孟鹤轩如是说道。 在他看来,自己虽然被褫夺了功名,但他还是京城人人称赞的第一才子,再加上他也是孟月临的兄长,这番话他很有资格说。 但他同时也注意到,自己这番话说完后,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他心里有疑惑,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孟月临望着他,道:“我从未承认过你是我哥哥,所以你欣不欣慰我并不在乎,我的规矩如何,你也没有资格评论。” 孟鹤轩本就是个自负到了极点的人。 过去是还要维持所谓第一才子的身份,硬凹一个风度翩翩的人设。 但自从殿试失利后,他的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会儿纵然是想要维持人设,却也难免流露几分尖酸:“是吗?果然,我一个庶出的哥哥,你自然看不上。” 说完,他摇了摇头:“我向来不喜欢以出身论贵贱,月临,你这么做虽然没有错,但到底落了几分下乘,若是传出去,会遭人笑话的。” “笑话什么?” 孟乘渊放下茶盏,到底还是没忍住:“孟鹤轩,你还不知道吗?你的身世已经曝光,今日我们齐聚于此,是商讨怎么把你赶出侯府的。” “没想到你一进门就装上了,阿景都没能拦得住你,你可真是个装王之王啊!” “还哥哥,你一个奸生子,算我们家小月临哪门子哥哥?” 一番话,叫刚刚还昂首挺胸的孟鹤轩瞬间白了脸。 “你……你说什么?”他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而后迅速看向三位族老。 “几位伯伯,阿渊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把我赶出侯府?什么叫我一个奸生子?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落,孟嘉、孟亦、孟秉三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孟嘉开口了。 他道:“鹤轩啊,你别装了,你娘被抓的时候已经坦白,你、玉翡、阿明三个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生父是你们的叔叔。”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的生父是叔父?我不知道啊!” 孟鹤轩刹那间心乱如麻,疯狂摇头,只想否认。 他大声道:“几位伯伯,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可能是我叔叔的孩子!我……我是老侯爷的孩子啊!我是我父亲的孩子啊!” 孟亦:“鹤轩啊,先不说你知不知道了,就说你是孟林远的儿子这件事,已经证据确凿,你不是老侯爷的孩子,你……哎……” 孟秉:“这事儿已经查清了,你收拾收拾,等圣旨到了就跟我们走吧,宁远侯府不是你的家,哎,到底也是我们孟家的孩子,我们不会把你赶出去的,放心吧!” 三人几句话间已经为孟鹤轩的去留做了决定。 这也是他们回来的路上商议好的。 眼下,只差一封圣旨了。 岂料,三人话音刚落,孟鹤轩毒蛇一样阴冷的眸子就锁定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孟月临。 “是你!是你用妖法控制了所有人,篡改了所有人的认知,为的就是把我们三个你看不顺眼的庶出赶出侯府!” 他语气笃定地道:“就因为你不在家的这十四年,玉翡名声大噪,叫所有人都误以为她才是侯府大小姐!” “就因为你回来之前,玉翡住了你的捧月居,所以你就要如此害我们吗!” 他越说,语气越是坚定:“孟月临,我从未想过你是如此恶毒的女子,你这十几年在天机门学的,难道就是残害自己的手足兄妹吗?!” “天机门到底是什么地方!竟教出你这样恶毒的女子!还敢自称小神仙!你配吗!” 听了这番话,孟月临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一旁气得脸都红了的温砚景。 “看吧,我就知道,但凡这件事有我的出现,我就成了罪魁祸首。” 第370章 真是笑死爹了 “孟玉翡算什么东西?她也配和我妹妹比?” 孟乘渊满脸不屑地冷笑一声,道:“还有你孟鹤轩,你是怎么成为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子的,需要我们跟你说得更明白一些吗?” “偷来的东西终究不属于你,你能落到今天的下场,你自己应该负八成责任,另外两成责任由孟玉翡来负。” “再让我听到你说一句小月临不好,我保证我的拳头能把你牙齿打个精光!” 说着,他威胁一般地扬了扬自己的拳头。 听了这番话,除了孟月临之外的所有人都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过去孟乘渊可是对孟玉翡盲目得很,哪怕今天在公堂之上,他看似对孟玉翡相当冷漠,实则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硬逼着自己狠下心不管她。 此时此刻,他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是让所有人都倍感意外。 最意外的,当属孟鹤轩。 他直愣愣地看向孟乘渊,想也不想,道:“你怎么能这样说玉翡?” 孟乘渊:“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哪句话说错了?” 他说着,满脸阴戾,正要说话的时候,猝不及防被孟月临瞪了一眼,当即就闭上了嘴。 孟月临这才看着孟鹤轩,道:“第一,发现你们几个都是孟林远的孩子这件事,是从孟林远和孙沁兰在宴仙楼偷情被捉奸开始。” “第二,太医院三名太医在京兆府衙门公堂之上,用一共十碗水滴血验亲后发现,孟玉翡和孟煜明都是孟林远的子女,你自然也就不用再验。” “最后,除了捉奸的时候我碰巧在宴仙楼之外,整个京城的人都能作证,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并不在场。” “孟鹤轩,你如果非要说是我在背后算计了一切,就拿出证据来,而不是在这里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胡搅蛮缠。” 孟鹤轩面色苍白地看着她。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使劲摇头:“不,我不相信,就算他们俩都不是父亲的血脉,又凭什么证明我也不是?” 说着,他忽然就有了精神,冲着孟淮序和族老拱手:“大哥,几位伯伯,在有证据证明我不是父亲血脉之前,我不认同把我当作孟林远血脉的做法!” “若要我离开侯府,那就让孟林远来与我滴血验亲!” 他说着,心里安定了几分。 按照他们刚刚所说,这么大的事,孟林远这会儿肯定已经入狱了,不可能还在外面,更不可能还能跟他滴血验亲。 他打的主意就是这个! 无法滴血验亲,自然也就无法证明他是孟林远的血脉,那遵循疑罪从无的原则,他就还是老侯爷的孩子。 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把他赶出宁远侯府! 只要他还是宁远侯府的人,他就不担心自己不能读书。 他对自己很有自信。 虽然过去的十几年,他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头都是靠孟玉翡用秘术偷了孟境竹的文昌星才华来的,但他知道,他其实一点也不差! 原本还觉得被禁足在侯府,要三年以后才能再次走出这扇门,他觉得踌躇满志不得遇,可眼下他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孟林远入狱了,便无法与他滴血验亲,而有圣旨在,便没人能叫他离开侯府。 而经过此事,整个京城肯定都会关注他,所以侯府也断不可能苛待他。 他就能利用这三年,用侯府的资源读书学习。 只待三年之期一到,他踏出侯府大门的那一刻,便可以靠自己的本事扬名立万! 他有这个自信! 甚至他已经开始畅想。 过去十几年,虽然表面上他是风光无限的第一才子,可背地里却总是被孙氏教导要在孟玉翡面前矮半分。 他明明是享誉京城的才子,但孟玉翡的存在却总是在提醒他,他这个“第一才子”的名头虚得很。 如今好了。 孟玉翡被揭穿是孟林远的女儿,他却依旧可以留在侯府,如此一来,他便能完全摆脱孟玉翡,成为真正的第一才子! 一想到这里,饶是眼下他还在被“三堂会审”,他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眼底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孟淮序将他眼神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不用仔细想,便知道他在得意什么。 当即,他看向了一旁的孟氏族老。 孟嘉收到。 孟嘉道:“鹤轩啊,虽然你说得没错,但在公堂上,他们都已经承认了一切。” 孟鹤轩:“世上屈打成招的故事并不少见,没有证据,那便是假的!” 孟亦叹气:“可是孟林远已经承认,当年老侯爷战死,是他生了邪心,利用大家对他的信任,故意将自己的外室和两个孩子当成老侯爷在北戎城的妾室,你别挣扎了。” 孟鹤轩:“我不信,除非你们让他来跟我滴血验亲!” 孟秉板着脸:“你这么坚持要滴血验亲,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众人闻言,纷纷看了过去。 孟秉道:“孟鹤轩,你现在离开宁远侯府,我们就可以以抗旨的罪名将你送进大牢,到了牢里你想怎么跟孟林远滴血验亲都行。” 说着,他看着孟鹤轩:“你如果坚持要滴血验亲,那便现在就走,如果你不敢走,你就是笃定我们不能将孟林远从牢里抓过来,所以故意这么做。” “你选吧!” 孟鹤轩:……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孟秉。 他没看错的话,今日到场的孟嘉、孟亦和孟秉三位族老都是在族中依附着孟林远的人。 孟秉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难道他不怕孟林远出来以后找他的麻烦吗? 似乎是看穿了孟鹤轩在想什么。 温砚景架着腿,道:“他才不敢选呢,人家打的就是孟林远坐牢来不了的主意,要是选了他还怎么赖在侯府不走?” “什么京城第一才子啊,我看是京城第一癞皮狗才对!” 孟鹤轩被这般侮辱,恼恨地看向他:“温世子,我孟鹤轩如今落难,却并非没有翻身之日,我才十九,莫欺少年穷!” 话音刚落,就听温砚景“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对对对,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最后死者为大,哈哈哈,真是笑死爹了!” 第371章 孟月临:是我干的,怎样? 温砚景的嘲讽声太大了。 笑得孟鹤轩直发抖。 他恼恨地看着他,咬牙切齿道:“你焉知我没有翻身之日?我才十九!难道我一辈子就止步于此了吗?” 温砚景:“是啊,你靠偷的才能拥有‘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声,难道你以为你不偷还能超过这个成就吗?那你殿试的时候没得偷了,怎么就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 孟鹤轩:“那是因为我被孟月临算计了!是孟月临害我!” 话音刚落,温砚景脸上漫不经心的嘲讽表情立刻消失。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孟鹤轩道:“我警告你,别动不动就扯我家小月临,你那张粪坑里铲屎的嘴,不配提她的名字!” “还有,你就承认吧,殿试那天你就是没得偷了,所以才会原形毕露,别什么都扯别人,有事多想想自己,害你?你也配?” 孟鹤轩浑身发抖地看着温砚景,气得脸色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真的没有证据。 他甚至很清楚,殿试那种场合,孟月临不可能能进得去。 但他就是有知觉,那天就是孟月临害的他! 否则,孟玉翡明明说过只要贴身带着那张文昌符就能把所有人的文昌气运都吸纳过来,孟玉翡没有出过错,怎么会偏偏就在那天出了错? 对,一定是孟月临! 绝对就是她! “算了,给你一个真相吧。” 一直默默听着孟鹤轩发疯的孟月临,在看到孟鹤轩眼底还有坚持的时候,忽然开口,道:“殿试那天,你身上孟玉翡给的符之所以失效,确实是我干的。” 话音刚落,所有人就看到孟鹤轩的脸上露出一抹震惊和狂喜。 他指着她,冲着所有人大声道:“听到了吧!都听到了吧!那天就是她害我!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她害的我!” 说着,他看着孟月临,大喊:“贱人,你害我如此,我要你的命!” 话音落,他正要朝着孟月临扑过来的时候。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将他扇得原地转了好几圈后跌坐在地。 他捂着脸,看着打他的孟乘渊:“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啧!” 孟乘渊皱起眉:“你们这些当反派的都这么无聊吗?巴掌都落到你的脸上了,还问我敢不敢打你,难道我打的是狗不是你吗?” “喂,辱狗了!”温砚景提醒。 孟乘渊转身:“那我跟狗道歉,对不起狗!” 温砚景:“孟乘渊你有病吧!” 孟乘渊:“我跟狗道歉,你急什么?” 温砚景:……??? 孟乘渊看向孟月临:“小月临,继续!” 孟月临抿了抿唇,对孟鹤轩继续道:“你和孟玉翡真的,胆子太大了,如果那天我没有破了你那张邪符,你将夺走的是数百学子的未来,那是极大的一笔因果,你承受不住。” “放屁!”孟鹤轩大喊。 孟乘渊指着他:“嘴巴放干净一点,不然我还揍你!” 孟鹤轩捂着火辣辣的脸,不甘地看着孟月临,道:“玉翡说了,那张符只会让我文思泉涌,下笔有神,怎么可能会偷别人的未来!” 孟月临:“孟玉翡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孟鹤轩:“当然!” 孟月临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偷的是孟境竹的才华?” 孟鹤轩闻言愣住,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孟月临继续道:“而且这些年,孟玉翡每到各种考试,大到科考,小到书院校考之前就会开始发放文昌符,难道你竟会一点也不知道,那些文昌符的用途吗?” 孟鹤轩这次不说话了。 他清楚。 孟月临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道:“所谓的文昌符,便是将所有读书学子的一些文昌气运提取出来,大部分给了你,少部分随机分配给一个或者几个供奉的学子。” “如此一来,不仅能保证你每一次考试都名列前茅,还能稳定地让其中几个学子超常发挥,叫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文昌符的功劳,下一次还会更加虔诚地供奉。” “而你的才华,平日里全靠稳定地偷取孟境竹的文昌气运,考试的时候便是靠的数百学子的文昌气运。” “你说你有翻身之日,难道指的是等着下一个冤大头来当你的血包电池吗?” 听了她的话,孟鹤轩咬紧牙关:“你凭什么断定我没有翻身之日?我求学多年,哪怕这些年我确实被孟玉翡逼迫着做了这样的事,也不代表我自己什么也没学!” 孟月临:“我当然断定你没有翻身之日,孟鹤轩,早在我回门那日,你想要直接夺取孟境竹的文昌命星的时候我就说过,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就算你靠偷靠骗靠抢获得一时,也终会失去。” “而你当日虽然还了孟境竹的文昌命星,你的因果依旧欠着。” “如今你看似被圣旨禁足在侯府之中,但实则是圣旨和侯府在保护着你。” “只要你走出侯府大门,你要承受的,便是成倍反噬的因果。” “不然你以为,孟玉翡帮你当上京城第一才子是图什么?” 孟鹤轩听到这里,已经是浑身冷汗,闻言下意识问:“图……她图什么?” 他觉得,这背后好像有什么他从未想过的东西。 孟月临浅浅一笑:“京城仙姝如今虽然身世被揭穿,但她依旧是陛下亲封的仙姝夫人,而你呢?” 孟鹤轩闻言,心里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嘴唇微微颤抖了起来,很想求孟月临别说。 但孟月临岂会如他所愿。 她道:“从古至今,文昌气运都是上吉之运,孟玉翡偷的文昌气运都是给你的,而你殿试那天所带的邪符甚至还胆大包天地朝着陛下的龙气伸出了盗窃的手。” “所以,她的因果,也都交给你背了。” 说着,孟月临笑了一下:“你若翻身,代价可是孟玉翡彻底倒台。” “哪怕孟玉翡修为浅薄,你区区一个凡人,能斗得过她吗?” 话音落,孟鹤轩坐在地上,满脸只剩一片迷茫。 孟月临见状,笑眯眯地补上了最后一刀。 “不要忘了,孟玉翡背后,还有她的师父玉手圣师,那可是跟我都能打得有来有回的高手嘞!” 第372章 小丫头片子,竟敢大言不惭! 孟月临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话落到孟鹤轩的耳朵里,叫他心里残存的侥幸彻底落空。 不仅是因为孟月临说他将会背负孟玉翡的因果。 更是因为孟月临说,她和玉手圣师能打得有来有回。 是有来有回,而不是能过上几招。 也就是说,孟月临自认为和玉手圣师不相上下。 可是,这怎么可能? 旁人不知道,孟鹤轩是清楚的,玉手圣师不是人,他浑身玉色,不知年岁,甚至在他收孟玉翡为徒的这十几年来,他的样貌从未有过半分变化。 这样的人,早已不是凡躯。 孟月临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回? 一时间,孟鹤轩的心情复杂得不行。 心惊于自己要背负的因果,又不屑于孟月临的自以为是。 沉默片刻后,孟鹤轩看着她,道:“无论如何,我还是想给你一句忠告,年轻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可以,但不要太看得起自己。” “玉手圣师那样的人物,不是你可以轻易比较的。” “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他修行不知多少年,你在他面前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他轻而易举就能碾死你。” 话音落,孟月临挑眉:“你对他这么有自信?” 孟鹤轩深吸一口气,摆出了劝导之色:“月临,哥哥知道你被所有人都捧得很高,或许根本听不进我的话,但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你也很清楚,你会成为天机门少主,是因为你们天机门就剩你一个人,不代表你是天机门最厉害的。” “可玉手圣师不一样,清音堂是玉手圣师座下弟子青莲圣僧一手开创的佛寺,清墟山更是天下僧人的朝圣之地。” “就算你一岁开始修行,到如今不过也才修行十四年而已,他们可都是有着几十年的苦修,哪怕一天积累一点,也比你十四年的修为不知高上多少。” 说着,他语重心长地看着孟月临:“就算你是天才,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天才可以骄傲,却万万不能自负,明白吗?” 这番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就连孟淮序等人也都忍不住看向了孟月临。 倒不是不相信她的实力,而是在他们看来,孟鹤轩说的确实是事实,孟月临虽然强悍,但毕竟还年幼。 不过十五岁的年纪,怎么能和那些四五十岁的比。 但—— “放你爹的升天开花溅四方的螺旋狗臭屁!” 温砚景张口就喷:“你算个什么茅坑里冒出来的吃屎玩意儿,在这里大放厥词胡言乱语满嘴喷粪,我看你是知道自己完犊子了所以精神失常开始发癫了。” “有本事你让那个什么狗屁玉手圣师过来,来,到本世子面前来,都不用小月临出手哈,本世子一个屁就能把他崩死!” 众人:…… 孟月临:…… 破案了。 整个淮王府最没素质的就是温砚景,小槐指不定都是跟他学的。 随着温砚景的话,一只小纸人跳上他的头顶,一跃朝着孟鹤轩飞了过去。 “砰”地一声。 小纸人一脚踹在孟鹤轩的嘴上。 直接将他踹得歪着嘴摔了出去之后,小纸人抓着他的蟑螂须刘海跟着荡过去,站在了他的脸上,振臂一挥。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十几个小纸人,几乎是一拥而上,开始围殴孟鹤轩。 孟月临:(′?Д?)」 众人:╭(°A°`)╮ 温砚景:“(^o^)/给小爷我把他牙齿打光!” 小纸人一听温砚景这话,下手更重了。 明明是薄薄一片纸做的人,可他们落在孟鹤轩脸上的拳头却是“梆梆”作响,听得所有人都是一阵肉疼。 孟月临叹了口气,抬手虚空一抓:“收!” 伴随着这一声落下,气势汹汹的十几个小纸人忽然动作顿住,紧接着化作一片片轻飘飘的纸片,翩飞而起,直接汇聚到了孟月临的掌心。 众人:(OvO) 孟月临看着地上抱着脑袋护着嘴的孟鹤轩,道:“我比不比得过玉手圣师的头发丝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事。” “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想一想自己以后该怎么活下去。” 孟鹤轩听了这话,放开手臂,看向她:“玉手圣师不会看着你如此迫害我们的!” 孟月临:“我在淮王府,欢迎他随时来找我算账,只要他敢来。” 孟鹤轩咬着后槽牙,死死看着孟月临:“你就这么自信吗?” 孟月临:“你过着偷来的人生都能那么自信,我靠自己的实力有什么不自信的?” 孟鹤轩依旧觉得她是在吹牛。 但他不想挨打,只能保持沉默。 一旁的孟嘉几人见状,壮着胆子道:“世……世子妃,眼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我们……我们继续商议孟鹤轩的去留吧……” 孟月临看向他们,疑惑道:“去留还需要商议吗?宁远侯府不可能容得下奸生子,难道你们以为,陛下会让他继续留下不成?” 孟嘉闻言,擦了一把冷汗,看向孟淮序,道:“眼下还没有圣旨,我们……我们总不好直接把他带走,那可就是抗旨了……” 孟淮序点点头,看向地上的孟鹤轩:“今日叫你过来,一是为了将你的身世说清楚,二是要你自己做个选择。” “今日之事已经传入宫中,只待陛下圣旨一下,你便可以离开侯府,到时候你是跟着几位族老回玉衡郡族中,还是留在京城自生自灭,便由你自己选择。” “虽然你不是我宁远侯府的人了,但毕竟还是孟家血脉,我们宁远侯府宽容仁慈,不会对你赶尽杀绝,所以由你自己选择。” “不过,无论你如何选择,宁远侯府从此都与你再无干系,即便你留在京城,宁远侯府也不会再与你来往,希望你也不要打着宁远侯府的名头在外行走。” “否则,侯府必将不会放任你,希望你明白。” 他说完,冲着三位族老点点头。 这是他们回来的时候,在马车里商量好的。 孟淮序自然很想把他们都弄死。 但重活一世,与其看着这些仇人死,他更想这些人眼看着他们算计落空后,无论如何挣扎,也永无翻身之日的样子。 第373章 孟淮序的前世 孟月临狐疑地看了孟淮序一眼。 孟淮序察觉到她的注视,但没有理会。 孟月临继续盯着他。 孟淮序还是不理会。 孟月临实在忍不住了,在孟鹤轩开口要说话之前,抢先道:“大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给他这两个选择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先别出发。” 说完,她也不给孟淮序说话的机会,直接站起身走向孟鹤轩,蹲在他面前。 “这样,还是给你两个选择,圣旨下来后你必将离开侯府,要么选择回孟族,要么选择留在侯府,当然,我不是让你留在侯府吃香喝辣的,我要你留在侯府当奴仆。” 孟鹤轩愣住。 孟淮序:“侯府不需要这样的奴仆。” 孟月临没理他,继续盯着孟鹤轩道:“你选择回孟族还是留在侯府?” 孟鹤轩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么选择。 能留在侯府当然好,但孟月临要他当奴仆,他绝不可能同意! 但回孟族的话,孟林远如今阴谋败露,连累的是整个孟族的名声,他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孟月临给出的二选一对孟鹤轩而言,比孟淮序给的二选一残忍得不知多少。 但身为孟林远最看好的大儿子,孟鹤轩知道不少他的私产,其中不少产业为了避免族中探查,是落在看起来和孟林远毫不相干的人身上的。 只要留在京城,哪怕被逐出侯府,孟鹤轩凭借孟林远那些私产也能活得滋润舒坦。 等到三年之期一到,他便可以重新再入考场。 他相信凭他的本事,必定可以再次一鸣惊人。 到时候,有的是这些人求他的份儿! 权衡再三,思虑半晌后,他的目光越过孟月临看向孟淮序:“我想,侯府应当还是身为侯爷的大哥做主,所以我想听大哥的,离开侯府,但我要留在京城。” “你……” “可以。” 孟月临正要说他想得美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孟淮序的声音。 她诧异地回头去看,却见孟淮序已经站起身:“既然你已经做好了选择,我们便静待圣旨到来,看在你在侯府这十几年的份儿上,本侯允许你带一个包袱离开。” “回去收拾吧,我会让寒川盯着你,你应该知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 孟鹤轩收回视线,低下头跪好,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后,乖巧地退出了前厅。 孟淮序没有理会满脸不高兴的孟月临,让人安排孟嘉、孟亦和孟秉三人暂住侯府后,便准备要走。 “你为什么要留他?”此刻前厅就剩下他们兄妹几个和温砚景,孟月临上前拦住了孟淮序。 闻言,孟淮序看她:“你才是,为什么要留他?我们侯府可不要这样一个奴仆。” 孟月临:“我知道他不可能选择留在侯府,我是故意逼他自己选择去孟族,他回去有的是人收拾他,你的手也可以干干净净!” 听了这话,孟淮序笑了。 他温柔地看着孟月临,道:“妹妹,大哥的手不需要干干净净。” 说完,他目光落到一旁同样一脸不解的孟乘渊身上,道:“你们干净就够了。” “什么意思?”孟乘渊不明白。 孟月临却是猜到了什么:“你猜到孟鹤轩离开侯府留在京城后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孟淮序没有否认。 孟月临见他如此,叹了口气,拉着他的袖子道:“大哥,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是亲兄妹,哪怕孟乘渊是个神经病,他现在也改好了。” “你有什么决定,想要做什么,在想什么,可不可以都跟我们说,而不是当一个讨厌的谜语人,什么都要我们来猜?”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非常重要,你如果不说,我们一人一个想法,最后互相拆台,难道就好吗?” 听了她的话,孟乘渊也顾不得反驳自己不是神经病,忙着点头道:“是啊大哥,小月临现在超级厉害,很多事我们可以商量着来的。” 温砚景也拍了拍孟淮序的肩膀:“反派大哥,我承认或许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先别出发,这个家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还有弟弟妹妹,还有我这个妹夫。” “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 孟淮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颗心不可避免地颤了颤。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看着自己的弟弟,又看了看变成自己妹夫的好友,而后收回视线,看向了孟月临。 “小月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的神魂不稳吗?” 孟月临闻言,眼睛一亮,点头道:“我想知道,但其实我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你不想说的话,我也可以说给你听。” 孟乘渊疑惑地凑过来:“为什么?你跟我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孟月临摁着他的脸把他的脑袋推开:“退远点!” 孟乘渊的嘴和鼻子都被孟月临摁歪了,只能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孟淮序。 孟淮序抿唇,看着生动的兄妹俩,眼底闪烁着不可名状的情绪。 他道:“我……是重生回来的。” “啊?” “我猜对了!” 孟乘渊和孟月临同时开口。 孟月临瞪了他一眼,而后看着孟淮序道:“我回家那天是你的死劫,你应该就是那天重生的,对不对?” “后来你神魂不稳,我以为是夺舍,但又不像,直到我遇到了另一个重生者,我才有了这个猜测,居然是真的!” 她满脸兴奋:“你知道吗?天道很少会给这样的机会,要么你是大气运者,要么你前世受了冤屈,反派大哥,你说说,你是哪一种?” 孟淮序看着一脸高兴的妹妹,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轻松之感。 他叹了口气,道:“我是在你回来前一个月重生的,我……死在你回来的那天。” 说这话的时候,孟淮序的眼神缓缓爬上了阴翳。 前世,孟月临回家那日,孟淮序撑着病弱的身体等在门口,想让所有人知道,今天是侯府真正大小姐,千金归来。 却没想到在孟月临站在他面前,刚说出“你好,大哥,我是你妹妹孟月临”这句话的瞬间,他口吐鲜血,在众目睽睽之下暴毙而亡。 于是,侯府真正的千金,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女。 第374章 你没说实话(300票加更) 孟淮序并不是刚死就重生了,他的魂魄一直游荡在京城。 他亲眼看到他期待了十几年的妹妹被自己连累,明明是名门之后,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成了鬼后,他可以看到肉眼凡胎看不到的东西。 他亲眼看到妹妹身上的气运因为名声所累,以极快的速度减少,修为停滞不前,而侯府那个鸠占鹊巢的假货却因为妹妹的名声受损,气运壮大。 最后,妹妹的命星被假货孟玉翡压制,属于妹妹的气运被孟玉翡夺走,原本父亲孟元铮的功德应该福荫的对象,也从妹妹变成了孟玉翡。 甚至,孟玉翡还在他死后一年嫁给了温砚景,成为了淮王世子妃。 听到这里,孟月临皱眉:“不可能,温砚景和孟玉翡没有姻缘线,他俩怎么可能做夫妻?” 孟淮序温柔地看着她,道:“所以,温砚景在婚后不久就病故了,淮王妃痛失独子,在阿景死后心痛而亡。” “淮王觉得连累了孟玉翡,所以让她选择是解除婚约,还是收继子。” 温砚景闻言凑了过来:“她怎么选?” 孟淮序看着他:“孟玉翡从温氏皇族中选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儿抱在身边,淮王将他立为世子,退位出家,孟玉翡就这么成了淮王妃。” “嚯!”孟乘渊惊呼一声:“真是离谱到我了。” 他说着,期待地看着孟淮序:“那我呢?我前世是不是也从军了?” 闻言,孟淮序看了他一眼。 目光冷得吓人。 孟乘渊缩了缩脖子:“怎么了?就算没从军,我……我应该也没犯错吧?” 孟淮序冷笑一声:“前世,你为了讨好孟玉翡,在我死后大发文章,痛斥小月临事妖女祸世,在你的带领下,整个天机门都被人当作魔门。” 孟乘渊目瞪口呆:“……啊?” “不仅如此,你为了讨好孟玉翡,在我死后主动提出放弃继承侯府,带头站出来推荐孟鹤轩成为下一任侯世子。” 孟乘渊屏住呼吸:“……啊??” “不仅如此,阿景死后,你大肆造谣,说阿景之所以久病不愈,是因为他和小月临有婚约,被小月临通过婚约吸走了阳气,她回到京城后吸得更猛,才会在她回京不过半年就病故。” 说着,孟淮序不自觉地咬牙切齿:“你还请了无数技艺精湛的画师画了小月临的画像全城分发,拿出母亲留下的遗产,用来做通缉小月临的赏金。” “因为你,小月临被追杀到离开京城的时候浑身是伤,还被妖道追杀到了天机山上,如果不是因为天机山上的精怪保护,小月临会被你活活害死!” 孟乘渊倒吸一口冷气:“……这绝不是我!” 他绝不相信自己会做这样的事,小月临可是他的亲妹妹! “不是你还能是谁!” 温砚景推了他一把,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是孟玉翡的舔狗,你也特别擅长当舔狗,你能做出那样的事,我觉得很符合你这个舔狗。” 孟乘渊急了:“不是,过去我虽然对孟玉翡言听计从,但我从来没想过为了她伤害小月临啊!” “是吗?”孟月临忽然问他:“那在我要孟玉翡从我的捧月居里搬出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说让我把捧月居让给她?” “我……” 孟乘渊说不上话了。 他也想起了自己当时的反应。 此时此刻再想起来,他也觉得不理解。 为什么之前他会那样? 就算……就算他那个时候还把孟玉翡当成亲妹妹,可捧月居是母亲生前怀着十分的期待为孟月临准备的,他为什么会那么糊涂? 糊涂到,要把捧月居给孟玉翡? 要知道,捧月居的名字里,捧月的意思,就是捧着孟月临的啊! “说不出来了?”温砚景看着他,道:“所以在反派大哥的前世,你会做出那样的事一点也不奇怪。” 说完,他看向孟淮序,道:“这个死舔狗前世是什么结局?是不是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孟淮序:“死了。” “那也该死得很。”温砚景立刻接话。 接着他道:“死得惨不惨?” 孟淮序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全家只有孟乘渊一个蠢货,相较于他,孟境竹反而正常了不少。” “我死后,小月临被赶出京城回到天机山,孟乘渊第一次拿出母亲留下的嫁妆作为悬赏的时候,是孟境竹阻止了他。” 温砚景:“那二反派还有点善良。” 孟淮序:“没多久,孟境竹花柳病发作,死在了女人的床上,孟乘渊把属于他的那一份母亲留下的嫁妆一起,追加了悬赏金额。” 众人:…… 孟乘渊落泪:“那绝对不是我,我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大哥你相信我,妹妹你也要相信我 ……” 孟淮序:“次年,孟乘渊收到了小月临的死讯,在他兑现赏金的时候才发现,他准备好的赏金不翼而飞,最后以命抵债,被人剥了皮挂在了城门上,死无全尸。” 孟乘渊倒吸一口冷气,却莫名安心了几分。 前世他那么混蛋,但好歹也没落一个好下场,算得上是活该。 孟淮序继续道:“嫡系死绝,那时候孟鹤轩已经是新科状元,所以孟族一致决定要推举他成为宁远侯。” “在族中为他请旨之前,他主动站出来,说自己有自己的仕途要走,宁远侯之位应当让更适合的人去做。” “他推举了孟林远。” 孟淮序说完,看向孟月临:“前世,便就是如此。” 孟月临皱着眉头看着他:“那你呢?” 孟淮序笑了笑:“我是一个鬼魂,因为执念不散,游荡在京城中,不得安息。” 孟月临:“所以你重生回来后,就搓了一屋子的黑火药,准备和半个京城的人同归于尽,所以你才会故意对我恶语相向,想把我逼去淮王府,是吗?” 孟淮序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点点头:“是。” “可你当时既然能看得到孟玉翡在吞噬抢夺我的气运,应该也能看得到,孟境竹和孟乘渊也被偷了命格才对,为什么……” “他们活该。” 孟淮序语气平静:“认贼做母,该下十八层地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遍布阴翳。 孟月临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半晌后,她道:“在你的前世,孟玉翡的结局就只是淮王妃吗?” 孟淮序点头:“是。” 孟月临摇头:“那她的师父玉手圣师呢?据我所调查,玉手圣师帮着孟玉翡夺我气运和命格,绝对不是帮她成为人上人这么简单,那也太不求回报了一点。” “反派大哥,你没有说实话。” 第375章 孟月临:圣旨不一定会来 “你说的对,但我只记得这些,前世我只是一片游魂,什么都不能做,所以不知道太多也属正常。” 孟淮序认真地看着孟月临,点了点头,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前世我从未见过玉手圣师此人,我们死后,孟玉翡等人身边也未曾出现过他。” 听了这话,孟月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 孟淮序道:“不过也可能是我的注意力都在这几人身上,所以并未察觉到他的出现,你是玄门众人,应当知道,鬼魂凭借执念滞留人间,魂魄不全,记忆也不全。” 这话从逻辑上来说没有问题。 孟月临也确实找不到破绽。 但她就是觉得,孟淮序说的不是真的。 不过,也不着急。 “前世我们都死得好惨。”孟乘渊忽然叹了口气,很是忧郁地道:“没想到如今我们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但在前世,我们四个人没一个是活着的。” 孟月临看了他一眼,道:“你们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不会。” 孟乘渊嘴特别快:“可是大哥说前世有你的死讯传回京城,我还……” 说到这里,他明智地闭上了嘴。 孟月临道:“我是玄门中人,我相信前世今生,但我更相信我自己。不过区区几个偷盗气运和命格的小贼,我不相信我对付不了。” 她看着孟淮序:“除非大哥还隐瞒了什么没有说。” 孟淮序:“我所知道的、记得的,全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孟月临:“好。” 她说完,看向温砚景:“走吗?” 温砚景一愣:“不等圣旨吗?” 孟月临:“我有一个预感。” 闻言,三个男人齐齐看向她。 孟月临:“还记得孟玉翡向皇帝献上的神女吗?” 温砚景:“她怎么了?” 孟月临:“皇帝想要立这个神女为后,朝臣肯定不会同意,立后之事不可能成功,皇帝为了弥补自己朝思暮想的神女,大概率会各种封赏。” “而献上神女有功的孟玉翡,就肯定还会被嘉奖一遍,只要她想保孟鹤轩,逐他出宁远侯府的圣旨就未必会下来。” 说着,她看向孟淮序:“如果前世我这么轻易就会被孟玉翡一伙人杀死的话,那么这一世孟玉翡败势如山倾,只能证明她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后手没有出。” “而前世她既然和孟鹤轩走到了那样的高度,这辈子她也未必会轻易就和他断绝关系,所以大概率她会保孟鹤轩,今天我们也等不到想要的圣旨。” 听了这话,孟乘渊惊呼:“这不可能吧,孟鹤轩又不是父亲的儿子,陛下难道真的会糊涂到硬要我们认下他不成?” 孟月临依旧看着孟淮序,道:“这还真说不准,毕竟黑火药爆炸范围里有一大半的皇宫。” 孟淮序叹气:“我没有想那么多。” 孟月临点头:“我也只是合理猜测。” 她说完,再次看向温砚景:“走吗?” 这次温砚景没有犹豫,立刻点了头就跟着她往外走去。 孟月临刚刚的猜测很有道理,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他得赶快回家提醒一下自己的王爷爹,免得事情真的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时候,他们一点准备也没有。 毕竟今天在京兆府衙门,血脉混淆案能进行得那么顺利,和淮王坐镇有很大的关系。 看着他们夫妇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孟乘渊叹了口气,看向孟淮序:“大哥,你为什么不解释?” 孟淮序:“我解释了,我没有隐瞒和说谎。” 孟乘渊:“那你好好解释呀,你就那么一说,小月临肯定不信的。” 孟淮序叹了口气,一脸真诚的无奈:“那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他转身也走了。 孟乘渊一个人站在前厅,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最后还是选择追着孟淮序走了。 马车上。 孟月临心中计算着速度和时间,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挑开车帘子看了一眼,确认已经离开了宁远侯府的范围后,她拍了拍车门。 “先不回侯府,去周家。” 车夫应了一声,迅速换了方向。 车内,温砚景星星眼地看着孟月临:“你想到了什么?” 孟月临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我想到了什么?” 温砚景满脸兴奋:“你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忽然换方向对不对?” 孟月临:“你想不到?” 温砚景使劲点头:“我想不到,我比较笨,你那么聪明,你告诉我!” 孟月临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两根手指戳着温砚景的脑门,将他的头推开。 “自己想!” 温砚景:…… 他不情不愿地动了一下脑子,而后眼睛就亮了:“你要去找周幼辛?” 孟月临:“嗯。” 重生之人虽然少见,但恰好除了孟淮序之外还有一个周幼辛,虽然她前世也没有活很长时间,但孟月临觉得会有线索。 “小月临,你太聪明了!”温砚景夸张地感叹了起来。 孟月临浑身不自在地抖了抖,瞪他:“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别人十六岁的时候也不跟你这样,好神经病啊!” 温砚景捧着脸星星眼看着她:“可是我就是觉得你好聪明,我觉得我很正常呀!” 孟月临:…… 蒜鸟蒜鸟,神魂不全的人确实一天一个样,她也没必要跟他较真。 马车轮子骨碌碌地碾过青石板路,晃晃悠悠地朝着周家驶去。 远处,孟淮序不知何时站在塔楼上看着这个方向,眼底晦暗不明。 他惊叹于孟月临的敏锐,也苦恼她太过聪慧,以至于叫他想要隐瞒的事如今岌岌可危。 他知道孟月临一直在怀疑他,所以始终对他有所戒备。 今日的坦白,是他思虑良久后做的决定。 有关前世的那些事都是真的,所有人的死也都如同他说的那样,没有一点掺假。 唯独他的存在,他撒了谎。 他确实是一个旁观一切的鬼魂。 但却不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游魂野鬼。 而是在仇恨的作用下,屠杀了上万人,只为吞噬他们灵魂壮大自己,最后成了覆灭半个天下的—— 鬼帝。 第376章 孟淮序的前世,未尽之言 前世孟淮序死后,眼睁睁看着孟月临因为自己的死被打成妖女,浑身气运被孟玉翡夺了个精光,还因为克死至亲的恶名被全京城驱逐。 起初她还能抵抗一二,但随着气运被孟玉翡全部夺走,她的修为也散了个干净,为了活命,只能逃回了天机山。 那时候孟淮序确实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游魂野鬼,孟月临因为气运损失,修为尽散,也看不见他。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期盼了十几年的妹妹孤零零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山上,原本以为她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却没想到,她回去的第二天,天机山上的山野精怪却一改过去十几年和善的面目,全都觊觎起了她的身躯。 修行之人的肉体对山野精怪而言是巨补之物,孟月临那时候毫无修为,无异于小儿抱金于闹市。 所以那时候,她只能躲在天机门内,靠着门内留下的阵法苦苦支撑,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在什么时候。 她困于天机门内的那段时日,每天都会为自己占一卦,每一卦都是必死之局。 但是她没有气馁,每日依旧早起练功,勤恳修炼。 虽然每一天子时一过,她一天修炼出来的修为都会消散,她也未曾有过半分懈怠。 孟淮序那时候才知道,只要还有人骂她一句妖女,她的气运就不可能回来,她每日修炼出来的修为,也都会被孟玉翡占有。 但她丝毫不在意,她只想拥有一日的修为,支撑她离开危机四伏的天机山。 那时候,孟淮序通过她每日为自己加油打气的自言自语中得知,她要去北化山脉。 去那里做什么不得而知。 因为不久之后,接了孟乘渊悬赏的人找上了天机山。 天机门的阵法阻拦心怀恶念的山野精怪,但却阻挡不了身怀杀意的凡人。 第一天,孟月临凭借当天积攒的修为抗住了,过了子时修为散尽,她依旧还有一身的武艺。 但她武艺再高超,也抵挡不住十几个人的车轮战。 饶是如此,她还是支撑了三天三夜。 最后,不过十五岁的她,战死在天机门大殿前。 至死都没有放下她的重剑,至死也未曾低下头颅。 那些人上山的时候,孟淮序因为着急之下化作厉鬼,被天机门的阵法弹了出去。 那三天三夜,他在阵法之外,眼睁睁地看着孟月临战死,却依旧无能为力。 直到那些人割下了孟月临的头颅,走出天机门的阵法范围后,孟淮序连杀数人,最后被天机山上的山野精怪阻止,没死的人都逃下了山。 孟淮序被困在来天机山上。 次年,他终于吃光了所有山野精怪,带着一身浓厚的怨气下山,直入京城。 第一眼,便看到了被剥了皮挂在城门口的孟乘渊。 那时候,孟玉翡已经是淮王妃,孟鹤轩因为谦让的美名,直接进入了内阁,孟煜明也凭借一身武艺,成了武状元。 孟林远成了新任宁远侯。 孟淮序终于大开杀戒,短短几日,整个京城变成了鬼蜮,皇帝迁都南下,而他也养起了鬼兵。 一年后,为了收他,皇帝温朔瑜请了玉手圣师出山。 孟淮序那时候已经是人人闻之色变的一方鬼帝,他手底下的鬼兵鬼将不知凡几,阴间使者来了好几次都没能伤他一分半毫,自然不怕区区一个玉手圣师。 直到孟淮序亲眼看到,玉手圣师为了杀他,用九千九百九十九对童男童女祭阵,巨大的因果笼罩而下,他丧失了最后一点属于人的理智,再没了记忆。 不知浑浑噩噩过去了多少年,孟淮序只依稀记得他一直在杀人吞魂,只记得遍地焦土哀鸿遍野。 直到,他见到了孟玉翡。 那时候她已经成了救苦救难的圣女,身怀灵脉的圣女行走于世间,救凡人于苦难之中,拥有了无数信徒。 孟淮序觉得不该如此。 孟玉翡算什么东西? 她凭什么是救苦救难的圣女? 人间变作炼狱,全都因为她的贪婪和无耻,她有什么资格被信徒供奉,捧上神坛? 孟淮序不甘心,他恨透了这个世界,他只想让天道毁灭! 他想杀孟玉翡到了极点。 可又陷入了混沌之中。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再睁开眼,他就回到了二十一岁的身体里。 他重生了。 在对孟玉翡的杀意到了极点的时候,他重生回到了孟月临回家前一个月。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杀了孟玉翡,只要杀了孟玉翡,一切就不会发生。 但他同时也不敢确定,孟玉翡能夺取孟月临身上的气运,会不会她们俩的命运也有所关联。 所以,孟淮序一直在等,在忍。 他做了一整间屋子的黑火药,只等孟月临回家后,确认她不像前世一般被孟玉翡夺去气运,便要将孟月临送去京城另半边的淮王府。 而后引爆黑火药,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孟淮序活够了。 他只想妹妹好好活着。 收回思绪,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闭上了双眼。 孟月临是玄门中人,她胸中的正义比什么都坚定。 如果她知道自己前世造了那么多杀孽,还是导致天下大乱人间炼狱的罪魁祸首的话,孟淮序不敢确定,孟月临还会不会认他这个哥哥。 重生回来后,最开始,孟淮序只想再见妹妹一面,确定妹妹可以好好活着。 后来,他想,不如等妹妹的接风宴结束,他作为大哥,至少为她撑腰一次。 再接着,他想看着妹妹出嫁,也可以让她光明正大地离开宁远侯府。 最后孟月临终于去了淮王府,他也试图放弃自己的时候,孟月临发现了他把自己的药给了寒川,把他痛骂了一顿。 是那个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无法克制心中的贪念,想要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他不想死了。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又生出了另一种恐惧。 ——若叫孟月临知道他前世曾是鬼帝,杀了无数人,孟月临还会认他吗? 他想了很久,犹豫了很久,最后做了决定。 他要向孟月临坦白自己是重生者。 用绝大部分的真实,来隐瞒他不愿意被知晓的那部分。 孟淮序坐在书房阴影里,手里拿着那串雷击木手串,周身萦绕着一股暴戾之气。 可是,他好像……失败了…… 第377章 周幼辛的前世 周家。 孟月临把温砚景留在马车上,自己进了周家大门,找到周幼辛,先对今日京兆府衙门上她的相助表示了感谢,随后便直接开口,问起了她的前世。 周幼辛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怔一瞬后,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孟月临:“我想问问你,在那个时候,宁远侯府是什么模样,在你的前世,我和孟玉翡二人的命运都是如何。” 她问得十分直接,目光坦荡又平静,叫周幼辛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了张嘴,周幼辛叹了口气,道:“少门主,你也是修行之人,应当知晓这种预知命运的事情属于透露天机……” 话音未落,孟月临就递了一锭金子到她面前:“我付钱,因果我背。” 见她如此,周幼辛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而是接过了那锭金子,道:“前世在这一年,京城出了一件大事,死了很多人。” 孟月临:“细说。” 周幼辛看着她,道:“前世这个时候,京城发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不仅宁远侯府,就连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死在那场爆炸之中,自然也包括孟玉翡。” 孟月临闻言,皱眉:“那我呢?” 周幼辛:“我前世没听说过你的消息。” 孟月临愣住。 周幼辛继续道:“前世那次爆炸后,清墟山清音堂来了不少人,在废墟遗址上做法事,那些人都死在了废墟上。” “我听我父亲说,爆炸的中心是宁远侯府,但废墟里有不明毒物,进了废墟的人都死了。” “因为这场爆炸,整个大苍的朝堂空了一半,陛下也受了伤,不少牛鬼蛇神也显出了原形。” 说到这里,周幼辛垂下了眼眸。 孟月临皱着眉头听完,只觉得想不通:“你前世听说过天机山吗?” 周幼辛摇头。 孟月临:“聚宝拍卖行呢?” 周幼辛:“在那场爆炸里化作灰烬了。” 孟月临:“孟氏一族呢?孟林远呢?” 周幼辛:“孟林远也死在那场爆炸里,陛下在得知宁远侯府是爆炸中心后,下令彻查孟氏一族,没多久,孟氏一族便被抄了。” 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那淮王府呢?” 周幼辛:“淮王世子一年后病逝,温大公子成了新的世子。” 孟月临:“温观煦娶了谁?” 周幼辛:“礼部侍郎之女,苏瑾萱。” 孟月临意外:“她不是庶女吗?温观煦怎会看上她?” 周幼辛:“大爆炸的时候,温大公子受了伤,是苏小姐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苏家却在那场爆炸中被灭门,于是淮王府上门提亲,苏小姐就直接过门了。” “当时因为京城百废待兴,这门喜事叫我们记了许久。”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幼辛顿了顿,而后才道:“但在淮王世子病逝,温大公子成为新世子后不久,苏小姐被捉奸在床,通奸之人,就是欧阳小公子。” “欧阳小公子同样也是欧阳家唯一的活口,和苏小姐是同病相怜,最后淮王做主解除了她和淮王府的婚事,苏小姐与欧阳小公子在一起了。” “此后一直到我死,温大公子都没有再娶。” 听了这番话,孟月临的眉头深深地拧在一起。 “那场大爆炸都死了谁?” 周幼辛摇头:“我不知道,前世那个时候,我还在被永宁郡王府嫌弃,大爆炸发生后,我姐姐被算计,我一心只想着自家的事,没有太多的心思关注外界。” “虽然都在京城,但宁远侯府在京城的另一边,大爆炸发生后只有百姓是最苦的,我们这些官宦人家,反而没有太大的影响。” 听完她的讲述,孟月临终于确定,周幼辛和孟淮序不是从同一个“前世”重生的。 或者说,孟淮序有可能重生了两次,周幼辛是从孟淮序第一次重生的那一世重生的。 在周幼辛的那一世,是重生的孟淮序点了那一屋子的黑火药,将半个京城都炸上了天。 可是为什么,在周幼辛的那一世,没有自己的存在? 孟月临很清楚,她在天机门的这十几年都没下过山,唯一一次下山,就是下山回家成婚。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在周幼辛的那一世没有回家? 半个京城的人都死在了那场爆炸里,那么整个京城应该会多出许多游魂野鬼,这一定会引发天地警示。 她作为修行之人,不可能放任天地警示不管。 所以在周幼辛的那一世,她到底去了哪里? “少门主,是有什么不对的吗?”周幼辛见孟月临没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孟月临回过神,看向她道:“没有,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的前世没有我的出现。” 周幼辛闻言,宽慰道:“或许是前世我只关心自家的事,没有注意到,当初京城发生了那样的事,想必你一定也有回来。” 说到这里,周幼辛忽然就停了下来。 孟月临看着她,道:“发现了?” 周幼辛愣怔地望着她:“你我两家虽然相隔半城,却是关系不错,如果前世你回府了的话,我父亲应该不会没有提起。” 孟月临:“是,所以在你前世的四月,我没有回府。” “不仅没有回府,我很有可能连京城都没有回。” “但下山的日子是根据我和温砚景的婚期而定,我与他的婚期,是在我们拟定婚书的时候便禀明了天地。” “也就是说,我下山的日子,在我两岁那年就定下了。” “所以,为什么在你的前世,我没有回府?” 周幼辛张了张嘴,这一次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难道……她的重生只是她的幻觉吗? 看着她这副模样,孟月临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道:“我初见你的时候,你神魂不稳,是夺舍之状,但你的魂魄和身体是完全契合的,可见你确实是重生之魂。” 周幼辛深吸了一口气,道:“少门主,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前世你在下山的路上算到了京城会有一场大爆炸,所以你为了避险才没回来?” “因为我刚刚想到了,前世的大爆炸和今生你回京的时间十分相近。” 第378章 十六岁的温砚景果然不一样了 孟月临看着周幼辛努力想要说服自己的样子,微微笑了笑,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确实像是我会做的事。” 说完这话,她便起身告辞,从袖里乾坤拿出了一本功法递了过去。 “多谢你为我解答疑惑,这本功法本来打算再过半个月给你的,但今日见你对灵力运用的熟练度已经足够,便提前给你了。” 周幼辛本能想要推辞,但又忍了下去,行了礼,双手接过:“幼辛多谢少门主!” 孟月临摆摆手,转身往外走去。 她不能再跟周幼辛说下去了,否则周幼辛的道心必乱。 若是在周幼辛的前世,她在下山回家的路上算到京城会有危险,她只会加快回京的脚步,在危险发生之前找到罪魁祸首,阻止惨案的发生。 孟月临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孟淮序的两世还是周幼辛的前世,天地规则都是正常的,这样大规模的死伤事件不可能是天道的安排。 而在周幼辛的那一世,重生后满腹仇恨的孟淮序炸毁了半个京城。 作为孟玉翡师门的清音堂承受了部分因果,才会在进入废墟后没能活着出来,这是天道的惩罚。 虽然周幼辛没有仔细描述,但孟月临能从她的话语里听得出来,在大爆炸发生后,整个京城的氛围都不太好。 这也是天道正在修正秩序的象征之一。 带着满腹思绪,孟月临走出了周家大门。 在看到马车旁踱步等待着自己的温砚景的那一刻,她满是乱麻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 是了。 在周幼辛的那一世,因为本不该存在的惨案发生,天道修正秩序,所以她才得到了机缘能够重生。 可在孟淮序刚刚讲述的“前世”里,除了他们一家都挺惨的之外,天道秩序是正常的,他又是为什么重生? “小月临!” 温砚景看到孟月临出来,第一时间迎了上来:“怎么样?周小姐跟你说了么?是不是反派大哥在骗人” 孟月临回过神,看着他道:“没有,是我想多了。” 事情有些复杂,孟月临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所以并不打算跟温砚景说什么。 温砚景看得出她不想跟自己说,但也没有追问,而是乖乖点了点头,陪着她一道上了马车。 这次确实是往淮王府回去了。 坐在马车上,孟月临闭着眼睛整理思绪。 温砚景坐在一旁,也不敢打扰她,只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街景。 “欸?” 忽然,他发出了一声疑惑,随后迅速拍响马车门:“停车,停车!” 马车停下,孟月临睁开眼。 “小月临,快跟我下车!” 温砚景说着,伸手就拉住了孟月临的手。 不等孟月临说话,他拉着她就起身,直接朝着马车外走去。 孟月临不明就里,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任由着他拉着自己下了车。 站在街道上,孟月临疑惑地望向他:“下车做什么?” 温砚景指着前方的天空:“下车看彩虹!” “走,我知道这附近的塔楼在哪里,我们上塔楼去看彩虹!” 说完,他兴冲冲地拉着孟月临的手就往旁边走去。 一脑袋乱麻的孟月临倒也没有反对,左右这会儿她也想透透气,便跟着温砚景一路向前。 有淮王世子和淮王世子妃的身份在,塔楼的守卫直接放行,二人顺利地上了塔楼最上面一层。 最近京城天气炎热,没有下雨,这彩虹的出现确实叫人意外。 再加上此时已经临近傍晚,炙热的骄阳没了下午的热度,逐渐泛起了金黄,落在整片大地上,将京城照得如同梦幻仙境。 站在高处,孟月临感受着清风拂面,人间烟火,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 罢了,想不通的就先不想了,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再去考虑这些毫无头绪的乱麻。 望着天边的彩虹,孟月临吐出了胸口的浊气,莫名感觉到了几分轻松。 一旁的温砚景见状,偷偷笑了一声,举起双手扩在脸颊上,对着彩虹大声道:“彩虹仙人,我是温砚景,我谢谢你!” 听了这话,孟月临无语又好笑地看他:“你谢什么?” 温砚景看向她,坦荡直白地道:“谢谢彩虹仙人让你看见,缓解了你的压力,让你舒服了一些。” 孟月临:…… 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一时间竟然词穷到不知该说什么,只愣愣地望着他。 温砚景笑盈盈地看着她:“我可不想看到神通广大的月临小神仙愁眉苦脸的样子,你不是说过吗,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那个,那老天肯定是眷顾你的。” “如果现在你有所困惑找不到答案,那肯定是老天觉得还不到你揭晓谜底的时候。” “你看,你刚刚皱起眉头,老天就派彩虹仙人来给你舒缓心情了,所以我们不要辜负彩虹仙人,把想不通的事放一旁去吧!” 听了温砚景的话,孟月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出了声:“十六岁了,果然不一样了。” 都会安慰人了。 温砚景大笑:“那当然!” 孟月临看着他得意的眼角眉梢,受他感染,心头的沉重郁气彻底被清空。 她学着温砚景的样子,双手扩在脸颊上,对着彩虹喊道:“谢谢你,彩虹仙人!” 温砚景笑了,再次举起双手,对着彩虹喊:“谢谢你,彩虹仙人!” 二人的声音双双飘荡在风中,吹向天边,吹到了彩虹上。 伴随着声音落下,突兀出现的彩虹缓缓消失。 孟月临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哇!” 温砚景:“我就说!这就是老天给她亲女儿送来的礼物!” 他一把拉过孟月临的手,兴高采烈:“小月临,我说的没错吧!” 孟月临看向他,笑而不答。 温砚景却不是在等待她的答案,说完这话后,拉着她的手举过头顶,对着正在消失的彩虹大喊:“谢谢!谢谢!谢谢!” 少年清朗的声音荡向四面八方。 “谢你个头啊,出事了,月临妹妹,快跟我走!”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冒了出来。 温砚景的高兴戛然而止。 二人转身看去,就见满头大汗的凌子骞从塔楼的梯子上露出半个身子。 “是侯府吗?”孟月临问。 凌子骞摇头。 “是宫里!” 第379章 大苍,该不会要变天了吧…… 孟月临和温砚景跟着凌子骞下了塔楼,并没有直接进宫,而是上了马车,七拐八弯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一路上,孟月临倒是问了凌子骞宫里出什么事了,但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事和陛下有关。 在院子里,她既意外又不意外地看到了淮王和孟淮序。 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陛下怎么了?”孟月临一见到二人,便开口问道。 孟淮序看了淮王一眼。 淮王清了清嗓子,道:“月临,你的医术如何?” 孟月临微微蹙眉:“我的医术虽然尚可,但肯定比不上太医院的大人们,就算他们不行也还有李太医,为何王爷却是问我?” 淮王没说话,看向孟月临的身后。 见状,孟月临转身,就见一个精神矍铄,头发花白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不远处。 老人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得十分干净,孟月临一看便微微抬起了下巴:“你也是修行之人?” 好奇怪。 如今世间灵气稀薄,主要都偏袒给了山野精怪,应当无法供给太多的修士修行才对。 眼下这位老者头发花白,显然年事已高,竟然会是修士,这让孟月临颇感意外。 老人闻言,冲她淡淡一笑,道:“道友好。” 孟月临还没什么反应,温砚景和凌子骞已经双双皱起了眉头。 凌子骞:“爷爷,这样不好吧,月临妹妹和我是同辈诶!” 孟月临挑眉:“您是安国公?” 老人哈哈一笑:“俗世里我确实是安国公,但你我同为修行之人,不讲究俗礼,我修行的时间比你短,你可以喊我一声师弟。” 众人:…… 凌子骞:╭(°A°`)╮ 温砚景眼睛登时就亮了:“凌爷爷,我是小月临的丈夫,您喊小月临师姐的话,那凌子骞是不是得喊我一声姑爷爷啦?” 凌子骞:“温砚景,你别太过分昂!” 安国公笑眯眯地看着温砚景,道:“那我是不是也得喊你一声师姐夫?” 温砚景赶紧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凌爷爷,我们各论各的,我就是想占凌子骞便宜,不想占你的便宜,我还是要喊你爷爷的。” 凌子骞:“温砚景,你当我不存在是吧?喂!你看着我说话!” 安国公笑得合不拢嘴,指着温砚景看向孟月临:“师姐,你这个丈夫可真是个坏蛋啊!” 孟月临面无表情:“我们并非同门,此前也没有过交集,你还是喊我少门主吧。” 她真是服了。 不是说皇帝出事了吗? 怎么感觉没一个人着急的? 那皇帝不如死了算了,她还费劲吧啦地从红嫁衣她们手里护着他狗命干嘛啊? 安国公也看出了孟月临不是很想开玩笑,干巴巴笑了两声后,道:“老夫昨夜没有参加宫宴,而是在城外凌仙台修炼,所以还是有记忆的。” 一说这话,孟月临立刻就认真了几分:“你看到了什么?” 安国公:“昨晚有神明莅临,但神明受困,乃人救之。” 孟月临:“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安国公望着她,笑眯眯道:“少门主,老夫修行的时间还没你长,能看到这些已经是不易了。” 孟月临:“所以宫里的皇帝到底出什么事了?” 安国公:…… 他倒是没想到,小姑娘说话这么干脆利落,见他避而不答,不做半点纠缠,立刻就换了问题。 他沉思片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我没能进宫细看,但根据我昨晚所见,再加上今日观气可以猜到,陛下的龙气正在丢失。” “今日下午,宁远侯府的案子被送入宫中后,我趁机让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陛下上午说完要废后另立的话,没多久就……” 他压低了声音,缓缓吐出两个字:“疯了!” 皇宫。 太医院全体都跪在皇帝温朔瑜的寝殿外面,一个个都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多时,面容憔悴的萧皇后从寝殿内走出来,望着跪在地上的太医们,叹了口气,道:“诸位大人都起来吧,陛下已经睡下,神女的意思是,陛下暂时无恙了。” 闻言,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皇后没有心思拉扯,见没人起身,直接让宫人去扶他们。 但命令已下,却无一人动弹。 见状,萧皇后忍不住嗤笑出声:“就算陛下提出要废后重立,但废后圣旨一日未下,本宫便就是一日的皇后。” “小墩子!” 声落,小太监立刻就跑了出来:“奴婢在!” 萧皇后冷漠地环视一圈四周,道:“传本宫令,召禁军镇守陛下寝殿,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离开!” 话音刚落,立刻便有太医抬起头来:“娘娘,您可不能糊涂啊!” 有人开口,便有人附和。 “是啊娘娘,陛下只是暂时病了,并不是无法主理朝政,况且眼下还有各地藩国使臣在京,您这样,会叫他们看我们大苍的笑话的!” “娘娘,言官都长了一张利嘴,我等知晓娘娘的心意是为了护着陛下,可言官不知道,言官只会说您牝鸡司晨啊!” 萧皇后听着这些人的劝阻之言,只觉得好笑。 “各位大人,本宫方才说了,只要废后圣旨一日未下,本宫便依旧是皇后。” “大苍温室祖训,皇后乃一国之母,若皇上有恙,皇后可暂理朝政。” “诸位是医者,比本宫更加清楚陛下如今的情况,本宫召禁军镇守,是为了封锁现场,避免凶手逃走,不让各位离开,不仅是为此,更是怕消息走漏,引起不安。” 说着,萧皇后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叫人忍不住瑟缩。 “若有人有意见,便当凶手处置。” “就地斩杀!” 说完,萧皇后甩袖转身,走进了皇帝的寝殿。 众人闻言见状,只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表情里看出了相同的情绪。 他们这位皇后,在过去的这些年果然一直都在藏拙,如今竟是锋芒毕露了! 大苍该不会是……要变天了吧…… 﨔 第380章 皇帝好像……疯了! 皇帝寝宫。 萧皇后一进门,迎面便见到了依旧一身红衣,长发垂落在身后的元璐。 她脸上还带着薄纱,跪坐在皇帝的窗前,见到皇后进门,她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昏睡的皇帝。 萧皇后走到她近前,道:“陛下怎么样了?” 元璐头都不抬:“此前多年,陛下忧国忧民,思虑颇多,郁结于心多年,眼下他不过是发泄而已,不必忧心。” 萧皇后皱眉:“那他什么时候醒?醒来还疯吗?” 元璐:“这我如何知晓?陛下为大苍操劳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休息,什么时候醒自然要看他什么时候休息好了。” “至于醒来后还疯吗,也得看陛下是否休息到位了。” 说着,元璐叹了口气,握着温朔瑜的手微微紧了紧,满脸关切道:“我比任何人都想陛下醒来,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女子,会愿意无名无份地跟着一个男人。” 萧皇后听了这话,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元璐坐在床前,总算是松了口气。 昨晚她凭着这张脸成功爬上了龙床,伺候得皇帝舒舒服服后,美滋滋地进入了梦乡,只等着一觉睡醒飞上枝头变凤凰。 早晨她醒来,亲耳听到皇帝说要立她为后的时候,她差一点就没维持住自己的清冷失忆神女的人设大笑出声。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皇帝开始发疯了。 一个上午,有个宫女伺候元璐的时候动作慢了一点,他上来就是一巴掌将人打翻在地,而后把宫女活活掐晕后丢在了地上。 然后就拉着元璐说什么也要带她去看金珠瑾瑜和神山雪豹。 结果底下人来报,说胡夫人正在给神山雪豹进行最后的治疗,皇帝立刻就疯了一样提剑要去杀了雪豹。 雪豹自然不能出事,元璐也不想还没名分就被言官骂妖女,只能认命地使劲拦着皇帝。 最后皇帝是拦下来了,但皇帝却是真的和疯了一样,在寝殿里到处打砸。 直到萧皇后闻讯赶来,疯了的皇帝温朔瑜才稍微平静了一点。 萧皇后带了一整个太医院的人过来,将温朔瑜按在了床上,但没有一个人敢对温朔瑜下针,最后是萧皇后在太医的指导下,用九枚金针扎进了温朔瑜的脑袋。 金针入脑后,温朔瑜的疯劲儿渐渐散去,没一会儿就躺下了,但嘴里还都嘟嘟哝哝一直在说话。 说的内容反正是一句也不能写,写半句都会卡审核。 萧皇后让太医仔细给温朔瑜看清楚,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每个人都号了脉,聚在一起也讨论了许久,就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最后,萧皇后突发奇想,让宫女取来了孟月临送的不语听风铃来,放在了温朔瑜的床头,温朔瑜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从头到尾,元璐都端着自己清冷神女的架子,反复告诉萧皇后等人,皇帝只是压力太大了需要发泄,等发泄完了就会好了。 但事实上,作为孟玉翡费尽心思送进宫来的人,元璐十分清楚,温朔瑜发疯,和孟玉翡送的贺寿礼脱不开干系。 但她可不管那么多,她要当皇后,自然不能让皇帝睡下去。 所以,在萧皇后走后,元璐把王印放到皇帝的枕头下,把皇权扳指戴到了他的手上。 做完这些,元璐美滋滋地在床前摆好了造型,只等着皇帝醒来,第一眼看到她最美的模样,然后在她的美貌攻势下,马上写下立她为后的圣旨。 只要圣旨一出,萧岚英这个皇后下台,她元璐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 想到这里,元璐差点美得笑出声来。 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下来,元璐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摆正姿势,深情款款地看着床上眼皮轻颤的温朔瑜。 “陛下,陛下,您听得到吗?”她一边用极为轻柔的声音呼唤着温朔瑜,一边轻轻推着温朔瑜的胳膊。 床上,刚刚安睡不久的温朔瑜眼皮疯狂颤动着。 元璐见状,加把劲道:“陛下,我已经等了您许久,若是您还不苏醒,我只怕要走了。” “好不容易的重逢,便只当是一场梦吧,陛下……” 此刻,温朔瑜的梦中。 他睁开眼,只觉得呼吸困难,四周极为压抑。 几乎是本能地,他想大口大口呼吸,但不知为何,他浑身瘫软无力,只能保持着一个呼吸频率,甚至连说话都做不到。 而这种无力感,正在缓缓加重,好似死亡也在渐渐降临。 他站在原地,四面八方都是浓厚的雾气,好似又回到了在拓荒林,遇到神女的那日。 他忍不住想,这次会有神女来救他吗? 一定会的。 他已经找到了他的神女,他已经拥有了他的神女,他们灵魂交融,心意相通,她一定会入梦来救他的! 抱着这个念头,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温朔瑜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心中满是暴躁和戾气。 渐渐地,他心中充斥着浓重的戾气,他想杀人。 这个念头一浮现,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温朔瑜定睛一看,顿时有些迷茫。 “皇后?” 怎么第一个出现在他梦里的人,会是萧岚英? 对面,身穿玄黄经纬十二章衮服的萧皇后满脸冷漠地站在那里,听见他的声音,萧皇后冷笑一声,竟反手抽出一柄剑,直指他的眉心。 见状,温朔瑜大惊:“萧岚英,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萧皇后的剑速度极快地攻了过来。 温朔瑜在这一瞬间几乎爆发了全部的力气,抬起手直接抓住了剑刃,就这么空手将利剑夺了过来。 而后一剑,直接削下了萧皇后的头颅。 温热的鲜血喷洒在脸上的那一刻,温朔瑜立刻察觉到无力感减轻了许多。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赫然发现皇权玉扳指正戴在他的手里,而属于萧岚英的鲜血,正在被玉扳指缓缓吸收着。 见到这一幕,温朔瑜瞪大了眼睛,狂喜涌上心头。 他明白了! 这个梦境需要的是杀戮,而他的皇权玉扳指,会带着他杀出重围! 念头刚刚浮上心尖,温朔瑜便感觉到澎湃的杀意灌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而他的面前,也出现了更多的人影。 﨔 第381章 求孟月临出手救陛下! 杀! 杀光他们! 杀光眼前出现的所有人! 温朔瑜手里还拿着从萧皇后手中夺来的长剑,脚下已经堆满了数不清的尸体。 认识的不认识的,见过的未曾谋面的,全都死在了他的剑下。 此刻,长剑断了一节,锋锐的剑刃也卷了边,温朔瑜从杀戮中短暂清醒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 戴着皇权玉扳指的手传来剧痛,他低头看去,愕然发现,玉扳指好像小了一圈。 这时候,他也才感觉到,玉扳指不复此前的宽松,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绑在了他的大拇指上。 叫他连骨头都痛了起来。 几乎本能地,温朔瑜想要把玉扳指取下来。 但他才有动作,浓雾之中又走出来一个人。 温朔瑜下意识提起剑要杀,却被玉扳指痛得使不上力气。 他将长剑换了一只手,正要冲上前去,却看到了一抹鲜红。 他愣在原地,缓缓看着走出浓雾的人,嘴唇轻颤。 “神女?” 这是梦中,他可以很从容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所以他很清楚,昨晚被他宠幸了一夜的元璐并非是拓荒林救他的神女。 而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红衣女子,就是如假包换的神女本人。 一股叫他战栗的喜悦从心中涌起,温朔瑜克制不住地要上前去捉住她。 却一时不察,被脚下的尸体绊了一跤,直接摔了下去。 下意识低头,他看到了一张和眼前的神女一模一样的脸。 但他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就是元璐。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神女,又低头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元璐。 一时间,他的内心生出了恐惧。 不……不……他昨晚宠幸的,他昨天得到的就是神女,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神女! “啊——” 温朔瑜的脑袋瞬间剧痛,他克制不住地呐喊出声:“神女,神女……” 他无法接受的是,身为帝王,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他不能面对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也有不敢面对的一天。 他渴望了神女许久,思念了神女许久,他在看到元璐的第一眼就很清楚她是假货,但长久的渴望和执着叫他无法坦然承认。 收下元璐的时候,温朔瑜只想用她聊慰相思,他心中始终清楚,元璐就是个假货。 他不仅用假货玷污了神女。 他甚至还想要借由封假货为皇后搅乱天下,逼迫真正的神女出现。 就如同那日在拓荒林救他于水火一般。 仁爱天下的神女在得知他的举动,就一定会站出来,告诉世人,告诉他,她才是真正的神女。 而此时此刻,面对着真正的神女,温朔瑜觉得自己肮脏至极。 剧痛叫温朔瑜浑身无力,只能瘫软在地上,看着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的神女,痛苦地伸出了可望而不可及的手。 刚刚因为他的杀戮而散开几分的雾气伴随着神女的出现又浓郁了几分,叫神女的脸几乎都藏在了雾色之后,让他看不真切。 即将失去的恐慌,让温朔瑜顾不上疼痛。 他一只手按在元璐的尸体上,艰难地挣扎着朝神女爬去:“不要……不要走……留下来……” 留下来,陪着朕。 朕独自一人站在凛冽的峰顶,朕好孤独。 留下来好不好…… 留下来,陪着朕,朕让你当皇后,朕让你当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浓雾渐深,神女的脸始终被浓雾笼罩,温朔瑜在地上挣扎着,拖着如山的尸体,朝着她艰难地爬去。 此刻,马车上。 孟月临双手抱胸,板着脸坐在座位上,一旁是同样造型同样姿势的温砚景。 而在他们的对面,淮王和安国公并排坐着,正无奈地看着二人。 原本宽敞的马车此刻显得有些拥挤。 半晌后,安国公忍不住开口:“小月临啊,再怎么说这也算是拯救苍生的大事,你为何就是不答应呢?” 淮王也跟着道:“是啊,你连阿景都救,为何不愿意救皇上?” 温砚景不乐意了:“父王,什么叫连我都救?我是你亲儿子啊!” 淮王:“是是是,但你和陛下相比,当然还是陛下更重要了!月临连你都愿意救,为何就不肯救陛下呢?” 安国公连连点头,看着孟月临道:“少门主,同为修行之人,我大概知晓你为何不肯出手,不如这样,我同你一起救陛下,事成时候因果我背,可行?” 孟月临皱眉看他:“你想挑战天道,我可不想!” 安国公:“可陛下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大苍都会陷入战火之中,你难道想看天下百姓受苦吗?” “若你袖手旁观,战火一起,百姓所遭受的所有苦难,你都要沾染一分因果,相比较之下,救下陛下而得到的因果也不足为虑了啊!” 安国公确实想不通。 救下皇帝,就等于是救了苍生,这是非常大的功德,若非他的修为不够,只怕他也不会求孟月临这个晚辈出手。 在他看来,孟月临死不松口,估计是担心她没能救成陛下,反而成了天下战乱的推手,染上因果妨碍大道。 所以他愿意替她背负因果,只求她出手救人,这相当于是避免了孟月临的后顾之忧,为什么她还是不肯松口? “这根本就不是因果的事。” 孟月临实在是有些烦不胜烦,干脆利落地道:“我实话说吧,我早已修炼出了法眼,昨日我在宴会中看到,皇帝身上的龙气已经很淡了。” “你们现在要我救他,就等于是逼着我点亮他的帝星,这无异是帮他窃取天下,谁疯了才会去做这样的事!” 她不仅不愿意做,还在看到皇帝龙气稀薄的时候,计划着什么时候把红嫁衣丢到他身边去。 这样一来,红嫁衣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报仇,她也能得到一个有力的帮手。 而她的这番话,叫安国公和淮王双双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久后,淮王叹了口气,道:“月临,本王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眼下各地藩属国的使臣都在京中,若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大苍真的恐有灭国之祸!” “这样好不好,本王不求你救陛下度过此劫,本王只求你为大苍百姓出手,至少在藩属国的使臣们离开京城之前,不要让陛下出事,好吗?” 﨔 第382章 条件是把孟玉翡夫妇交给她处置 淮王的要求并不算过分,孟月临认真思考了起来。 一旁的温砚景见状,道:“那父王,小月临这也是拯救天下了,我们用什么换她出手呢?” 淮王刚想说金银珠宝,一旁的安国公就抢先开口:“修行之人不染凡尘,自然不求回报。” 温砚景闻言,剜了他一眼:“那你去救!” 安国公:“我修为不够,若我能救,我一定救!” 温砚景:“你没本事还想道德绑架啊?凭什么?凭你年纪大,凭你没本事,还是凭你不洗澡啊?” 安国公:…… 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修行之人不该有所图。 但被温砚景这么一怼,倒也知道自己是在慷他人之慨,不由得摸摸鼻子,道:“虽然但是,你说得对。” 他看向淮王:“我们该用什么来换孩子出手?” 淮王倒是没想那么多。 身为出生就站在高处的王爷,淮王其实很愿意这种利益交换,至少对他来说,想要好处的人,比起不要好处的人更加真实。 哪怕要好处的是他儿子。 “小月临,本王承诺,此事后,只要你提出的要求不妨碍社稷天下,不破坏大苍民生,不让本王违背原则,本王便无条件为你做三件事。” 话音落,安国公都有些诧异了。 他虽然不是生来就站在高位,但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自然也懂淮王愿意的心态。 但这个交换条件实在是太大了。 要知道,淮王是大苍唯一的王爷,说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让这样的人无条件做三件事,但凡孟月临有点野心,这江山都有可能要易主。 但是…… 安国公看了看对面还崩着一张小脸的少女,心里又有些服气。 淮王会这样许诺,便是因为了解孟月临的性子,知道她没有野心。 饶是如此,安国公依旧有些忐忑。 就在这时,对面的孟月临终于开口了。 “王爷既然都这样说了,身为晚辈,我若再坚持就有些不礼貌了。” 话音落,温砚景跟着点头:“是啊,父王这么慷慨,我们小月临也不是小气之人。” 淮王忍不住怼他:“是,小月临不小气,你小气。” 温砚景理直气壮:“一个家里总要有一个人大方一个人小气,小月临这么大方,我小气一点也正常!” 淮王:……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暴打儿子的冲动,看向孟月临,道:“你有什么条件,你说。” 孟月临:“暂时只想到一个。” 闻言,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看着她。 孟月临:“这件事后,你把温观煦和孟玉翡交给我处置。” 话音刚落,淮王正要说话,就听孟月临又道:“我会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皇上此次会遇到这样的危险,全是因为他们送上的寿礼。” 她这话一出,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安国公更是不解:“不是说送的是前朝重宝吗?怎么会?” 孟月临冷笑一声:“两位都不是温砚景这样的毛头小子,应该比我更清楚,开国皇帝是如何登基的。” 话音落,二人的脸色都有点古怪。 一旁的温砚景立刻抢答:“我也知道,大苍先祖是从百女国的皇后做起,然后从百女国陛下手中继承的皇位!” “话虽如此,”淮王挽尊:“百年前的百女国面积只有如今大苍的一半,就算开过陛下是从百女国陛下手中继承的皇位,如今的大苍和当年的百女国也不可同日而语。” 孟月临当然知道是这个道理。 否则,她也不必拦着红嫁衣他们报仇,温家人的身上也不可能会有皇室之气。 “说难听一点,大苍开国先祖是利用阴谋从百女国陛下手中骗取的江山,为大苍的今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所以,百女国的王印和皇权玉扳指,又怎么会认温家的皇帝?” 说着,孟月临看着淮王,继续道:“不仅如此,那两样重宝是冥器,我已经告诉过淮王妃,想必淮王妃也告诉过王爷你了吧。” 淮王:“既然是百年前的东西,是冥器也不奇怪,这又有什么?” 淮王妃确实将此事告诉了他。 他当时只是有些不高兴,却也没当回事,所以暂时按下了,只打算等藩属国使臣离开后再告知陛下。 一旁的安国公却转头看向他,严肃道:“王爷,冥器出土后是要经过处理才能在人间流通的,否则自带的阴气便会伤人阳脉。” 说完,他看向孟月临:“少门主当时便发现了这是冥器,为何不立刻告诉陛下?” 这话,不等孟月临开口,一旁的淮王便道:“安国公有所不知,昨夜那种情况,若是月临站出来说那是冥器,只会让藩属国看热闹,陛下也必定会大怒。” 说完,他看着孟月临:“本王知道你是为了保护王府,昨晚那种情况,你不说是对的。” 孟月临却是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保护王府,我是为了保护我自己和宁远侯府。” “王爷是皇上的叔叔,皇上对阿景这个堂兄也十分看重,所以昨晚我如果揭穿重宝乃是冥器之事,王府肯定不会有什么,但我和宁远侯府就不一定了。” “毕竟让宗主国的皇帝在藩属国使臣面前丢脸的事,就算陛下当时不会说什么,背后肯定也有的是小鞋。” 淮王和安国公闻言,都是一阵沉默。 虽然但是…… 这个小丫头说话是真的好直接啊! “所以陛下今日会忽然发疯,便是因为这两件冥器所致,我们入宫将冥器拿走,是不是就能救陛下了?” 淮王生硬地转开了话题。 安国公也期待地看着孟月临。 见状,孟月临想了想后,道:“没有看到皇帝之前,我不能下这个定论,按照你们得到的消息,他已经陷入了疯癫状态,可能拿走冥器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只要王爷答应我,此事后将那对夫妻交给我,我保证我到病除,藩属国使臣离开京城之前,皇上不会有任何危险。” 至于离开京城之后皇帝还有没有危险,就要看那对夫妻肯不肯交代了。 但这个,孟月里没说。 淮王和安国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都有些纠结了起来。 如果拿走冥器就行的话,好像……也没必要让孟月临动手了? 﨔 第383章 淮王:有被孝到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安国公立刻就严肃地拉下了脸。 他看向淮王:“鬼迷了心窍了真的是!” 说完,不等淮王反应,安国公对孟月临道:“十分奇怪,我方才竟然觉得只要拿走冥器就行的话,不用你出手也可以,简直倒反天罡!” “你已经说了拿走冥器也治标不治本,话都说得这般明白了,为何我还会生出这种念头?” 此言一出,淮王也是一愣。 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孟月临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为何他还会这么想? “不知道啊,你们会怎么想我怎么会知道。”孟月临也是一脸不解。 “不过若是你们想自己拿走冥器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 听了这话,淮王险些一口答应了下来。 还好他有所警觉,咬着牙不让自己开口。 一旁的安国公面色严肃地看着孟月临:“少门主,此事蹊跷,我想或许和你有关。” 孟月临一脸不解:“你们脑抽和我能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对你们做什么。” 安国公被她一句“脑抽”差点弄破防。 “我不是说你对我们做了什么,只是觉得奇怪,为何我们本能地就想要反驳你的话?” 安国公耐着性子解释:“淮王是不是我不知道,至少我不是这种听不进别人的话,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人,我非常确定!” 安国公的话,叫孟月临也沉默了。 她虽然才回京不久,但也听说过安国公此人。 在安国公之前,凌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家族,祖上做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一个五品典仪。 安国公从小习武,十八岁就当上了校尉,之后主动请旨驻边,到了边关就屡立奇功,五年间就当上了平虏将军。 之后更是一路高歌猛进,不仅为大苍拓宽了十几座城的领土,更是连打十几场胜仗,甚至有了凌百胜的名号。 而就是这样一片大好的势头之下,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继续在边关厮杀之时,安国公却在先皇登基前秘密回京,助他身登大宝。 三年后,他称病上交兵权,先皇感念他的帮助,赐了凌家国公爵位,封号为安。 此后不久,先皇大开杀戒,杀的人里大部分都是当年助他登基,又在他登基之后挟恩图报妄图挟天子之人。 此事后,安国公凌家一跃而成为京城顶级权贵,所有人都不得不感叹安国公高瞻远瞩,十分有见地。 这样的人,确实不可能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想到这里,孟月临看着安国公道:“你最近收到过什么礼物没?” 安国公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我眼光挑剔,寻常礼物我看不上,而且我不缺好东西,也不喜欢收礼。” 孟月临:“那你回家的时候问问你的儿孙们,最近是否收到过来路不明的礼物,如果有的话可以拿来找我。” 话音落,马车缓缓减速。 淮王道:“月临,你随我入宫吗?” 刚刚那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叫他十分警惕,饶是现在心里还是觉得没必要请孟月临出手,他还是强迫自己问了出来。 孟月临望向他,道:“王爷,你如果心中依旧觉得不需要我来处理,我觉得我还是不入宫为好。” “为什么?”淮王不解。 孟月临:“你心中有疑虑,就算我跟你入宫救了皇帝,你也不会觉得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会觉得我碰巧赶上了。” “我是天机门唯一的传人,我有我的骄傲,我不喜欢被质疑,哪怕您是我的长辈也一样。” 听了这话,淮王心里自然是有些不满。 但他也知道,孟月临的话是对的。 如果他不相信她,到了宫里,她只会是孤立无援的一个。 一个刚刚十五岁的小姑娘,哪怕她天下第一,这对她来说也还是太难受了。 想到这里,淮王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安国公。 既然这老东西刚刚能反应过来,那有他在一定也…… “没关系,我也一起去,如果我父王怀疑你,我就打醒他!”温砚景拍着胸脯说道。 说完,他还看向淮王,一抬下巴:“父王,你说呢!” 淮王无语,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真是有被孝到了! 安国公见状,也道:“我也一起,我毕竟是修行之人,小丫头,我会比淮王这个凡夫俗子敏锐许多,有我在,保证不让他犯浑。” 孟月临看着三人,最后视线落到了淮王身上。 她不是很想插手此事。 昨晚那场本不该存在的杀戮叫她心生警惕,她总觉得接下来的事如果自己插手,会惹上麻烦。 但又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 这麻烦对她来说,不像是坏事。 这么想着,孟月临迎着几人期待的模样,从袖里乾坤取出龟壳摇起了卦。 哗啦一声,龟壳里的铜钱落在了马车上。 大家虽然看不懂,却还是凑上了脑袋。 安国公一拍大腿:“上上签!” 淮王皱眉:“这是卦,不是签。” 温砚景:“上上卦!” 孟月临瞥了他一眼,迎着几人的注视,她道:“平卦。” “是什么意思?”安国公疑惑追问。 孟月临拨了拨铜钱,道:“平卦,意味平淡无奇,非凶非吉,有可能是一动大吉,也有可能是一动大凶,处于十分微妙的状态,在问前路的卦象中非常少见。” 说着,她抬头看向安国公:“你应该明白这是何意。” 安国公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谨慎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温砚景迎着淮王不解的目光,看向安国公:“你明白了什么?” 安国公瞥了他一眼,高深莫测地摸了摸胡子:“小子,我明白的东西,只可以为不可言传,只有修行之人能懂,可惜你不是修行之人,你不懂也是应该的。” 温砚景:“我最恨谜语人,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带着小月临下车回家!” 安国公:“……其实我也不懂哈哈哈……” 温砚景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好奇的目光落到了孟月临的身上, 他拉着她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小月临,是什么意思呀?” 孟月临收起了龟壳,闻言头也不抬道:“前路未明,大凶大吉不可预料,也证明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有杀身之祸。” “我不会独自冒这个险,今天要么你们都跟着我一起进宫,要么都不要去。” 说完,她顿了顿,看向温砚景:“你除外。” 﨔 第384章 你九族还不想死 一听这话,温砚景立刻就炸了:“为什么啊!?” 孟月临没理他,而是看向了淮王。 淮王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安国公。 安国公:“看我做什么?既然前程危险,你我两个做长辈的能让孩子一个人去冒险吗?我们陪着一同进去也是应该的。” “至于阿景,事情毕竟与你无关,少门主不让你一起也是正常的。” 温砚景:“谁说与我无关?我是少门主的夫君,我还是天机门的记门弟子,我要一起!” 孟月临提醒:“是记名弟子,不是记门弟子。” “记名弟子!”温砚景挺直腰杆看着安国公:“我是天机门记名弟子,我也是天机门的,我要一起!” 见他闹了起来,淮王都有些头疼了。 他正要说话,呵斥一下这个闹腾的青春期儿子的时候,就看到孟月临横了他一眼。 刚闹起来的温砚景,立刻就像个鹌鹑一样,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孟月临:“你说什么都没用,你反正不能一起。” “为什么?”温砚景委屈极了。 孟月临:“你魂魄不全,要是掺和进这件事情,很有可能被邪祟当成容器钻入,最后控制着你来杀我。” 说着,她干脆转过上半身,抓过温砚景的肩膀,双手捧起了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想杀我吗?” 这一刻不知为何,温砚景的心跳疯狂加速,迎着那双琉璃般黑白分明的眼眸,他只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你想杀我?”孟月临见他不说话,眉头微挑,声调都抬高了几分。 “不是!我没有!”温砚景慌张地回答。 孟月临:“既然如此,你就不要一起,否则你被邪祟上身,我没办法对你下手,只能由着你来杀我。” “可是我……” 温砚景想说自己放不下心,但是迎着孟月临的双眼,他又有些说不出口。 他凭什么不放心? 孟月临有多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她如果搞不定的事情,他去了也一样是找死,更别提孟月临还说了。 他神魂不全,会被邪祟上身当作容器来对付她。 他自然不愿意! 思来想去,犹豫再三,温砚景还是委委屈屈地瘪着嘴点了头:“那我不去了。” “嗯!”孟月临笑了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虽然你人不能来,但你却可以借我点东西,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有你的云陪伴,我一定能全胜而归!” 听了这话,温砚景的委屈一秒消散。 听见了吗?都听见了吗? 小月临说他和她是夫妻同心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就点了头:“嗯!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给你!不用还!” 孟月临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借的是气运,在场有外人,她不能明说,免得被误会。 三言两语间,刚刚还要闹的温砚景就被顺毛安抚了下来,淮王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感叹。 他儿子算是遇到克星了。 不过也是好事。 天知道自从温砚景好了之后,他每天要被多少人上门告状,全都是说的温砚景没素质。 这两个月来,淮王都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 安抚好了温砚景,孟月临便跟着淮王和安国公一起下了马车。 皇宫门外,因为马车停了好一会儿的缘故,已经有禁卫过来询问查探情况了。 车夫是安国公的人,绷着一张冷脸什么也不说,高冷得要命。 眼看着禁卫要拔刀了,三人下来,禁卫顿时后退了好几步。 孟月临最后一个出来,见状,下车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安国公落后一步,见她如此,以为她感到疑惑,便小声道:“你难道不晓得吗?你公公可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 孟月临点头:“从他的面相看得出来。” 安国公一时无言。 孟月临又道:“你的面相也可以看得出来,是个不爱讲道理的人。” “胡说!” 安国公故意板着脸:“我是出了名的爱讲道理!” 孟月临懒得搭理他。 “小丫头,我同你讲话,你听见没?”安国公扒拉了她一下。 孟月临回头看他:“安国公,你也是修行之人,应当知道一会儿进了宫门后,灵力会受到抑制吧?” 安国公一愣:“还有这种事?” 孟月临:“对,所以你现在不是跟我分说你讲不讲道理,而是想想办法避免自己被压制。” 说完,孟月临就当着安国公的面,取出了傩面具,戴在了脸上。 安国公:“……这是什么?” 他不认识,但同为修行者,感觉得到上面传来的精纯的道法。 甚至他能感觉到,这道法不是他可以接触的层面。 当即,他看着孟月临的眼神都变了。 孟月临:“师门祖传之物,恕我无可奉告。” 安国公不乐意了:“不是,说一下也不行啊?” “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 孟月临好笑地看向他:“你不是说你讲道理吗?这就是你讲道理的方式?” 安国公:…… 就很无语。 二人几句话的功夫,淮王那边已经不讲道理地把一行禁军骂了一顿,而后转头吩咐车夫把马车赶回淮王府。 最后他一招手,领着安国公和孟月临,跟领着自己的两个马仔一样,朝着皇宫大门走去。 禁军们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忍不住背后蛐蛐。 “怎么感觉三位贵人是去砸皇宫的?” “不止,还好像是去篡位的!” 话音落,边上的禁卫使劲捂住了他的嘴:“你不想活了还是你九族还想活呢!” 禁卫被同事拖走,但大家看向三人的时候,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那个戴鬼面具的人是谁?” “还能有谁?淮王世子妃呗,整天神神叨叨的,除了她还有谁!”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每次见到这位都没好事发生,也不知道这次又要出什么事了。” “呸呸呸,不要胡说,你好日子过够了,我可还没过够。” …… 﨔 第385章 入宫,游魂症(300票加更) 夕阳的余晖洒落大地,夜色朦胧地覆向人间,其中隐约有什么东西蛰伏暗处,蓄势待发,正等待着吞噬些什么。 走进宫门前,孟月临若有所感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于是她就看到,正在往回走的马车上,温砚景撩开车帘,探出了大半个身子。 见她回头看向自己,他伸出手奋力地朝她挥动,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说什么。 孟月临目力极佳,凭借他的口型认了出来。 他在说:我等你回家。 回家。 不知为何,孟月临的心忽然像是被这两个字撞了一下,原本毫无波澜的心里,莫名涌上了一股暖意。 几乎下意识地,她抬起手,也冲着温砚景挥了挥,用神识传音:“在家等我!” 话音落,温砚景挥舞的手更加用力,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了起来。 孟月临想了想,收回手之前,在他的身上加了一道防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很确定,他的安危十分重要,重要到甚至可能关乎大苍的江山。 尽管孟月临不想掺和进一个国家的存亡这么大的因果之中,可她更不想温砚景有什么三长两短。 今日入宫,与其说是被淮王和安国公说服,还不如说是为了温砚景。 带着这样的心情,她目送着马车远走,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淮王和安国公走出去好一段距离才发现她没跟上。 两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心一慌,差一点就以为她要反悔了。 结果一回头,看到她站在夕阳下,傩面具上洒满了金色的夕阳,正冲着远去的马车挥手。 安国公叹了口气,用胳膊肘撞了撞淮王:“不是说你这儿媳妇和你儿子没什么感情吗?这看起来可不像哦。” 淮王瞥了他一眼,道:“此前他们从未见过,说有感情,你信吗?” “那现在呢?”安国公又问。 淮王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自然是被我儿的真诚打动,月临虽然是修行之人,到底年纪不大,不可能斩断红尘的。” 安国公闻言,有点想提醒他这不可能,人一旦踏上修炼之路,除非是命中注定,否则绝不可能动凡心。 同为修行者,安国公知道孟月临下山是为了了却亲缘羁绊,而这桩婚事或许也是必经之路,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这桩婚事不会很久。 只不过这些话,他觉得就没有必要告诉淮王了。 毕竟修行之人和凡夫俗子没啥好说的,说了他也不懂。 “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 淮王见他一脸莫名高深的模样,忍不住火就冒了出来。 安国公:“我什么表情什么意思,还得跟你报告吗?” 他甚至还翻了个白眼。 淮王立刻就怒了:“老凌,多少年了你还是这副死德行,真的很讨厌!” 安国公瞪他:“你又好到哪里去了吗?我上午还在听人家说你脾气坏得要死,护短到没眼看呢!” “那咋了,我护我的短,你有意见啊?” “我没意见啊,所以你干嘛管我什么表情?你住海上啊,管这么宽?” “啧……你那白眼对着我翻的,我还不能管了吗?” “眼睛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翻就怎么翻,你管不住自己还想怪别人,你有病吧!” “……” “……” 两个年纪加起来都快七十的人,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 然后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 你推搡着我,我推搡着你,两个人立刻就打成了一团。 门口等着登记的禁卫军都傻了。 孟月临一回头也懵了。 她反应快,立刻冲上前来,一手一个将两个人分开。 看得禁卫军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你们干嘛?” 孟月临皱着眉头问道。 淮王抢先开口:“他冲我翻白眼!” 安国公冷笑:“我看了你一眼就叫翻白眼啊,你真敏感!” “娘了个腿儿的,我……” 淮王提起拳头又要干安国公。 下一刻,孟月临一人一巴掌地拍在了他们的眉心。 几乎是瞬间,一股沁人的凉意灌入,原本燥闹的心情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二人双双愣怔地看着对方,而后齐齐看向孟月临。 “我知道你们有话想问,但先别问,先进去再说。” 孟月临说完,径直越过二人,直接朝着宫门走去。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言不发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宫门外。 禁卫军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一个小姑娘领着两位大佬,像是领着自己的小弟一般,从容不迫地走向自己。 一直到登记完,他们三个保持着这个队形走进宫门内,禁卫军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宫门,安国公感受了一下,顿时皱起了眉头。 “当真有所压制!” 一旁的淮王凑了过来:“什么感觉?” “被压制的感觉。” 淮王:“为何你以前从未察觉?” 安国公一愣。 是啊,自从他开始修炼后,他入宫的次数也不少,为何从未察觉过? “因为在这之前,你不会在入宫后还想着要动用灵力,所以你没有察觉是正常的。” 孟月临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二人齐齐看去,当即就是一愣。 分明是刚刚才走过的宫门,怎么说几句话的工夫,三人竟然站在了皇帝的寝宫门口? 此时此刻,正对面是寝宫的台阶,最上面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正震惊地看着三人。 “见过皇后。”孟月临开口见礼。 二人反应极快,立刻跟着行礼。 刚刚眼睁睁看着三人凭空出现的萧皇后稳了稳心神,道:“免礼。” 说完,她提着裙摆走下了台阶,来到孟月临面前的时候,压低了声音道:“你来得正好,陛下……陛下真的疯了!” 孟月临:“细说。” 萧皇后顿了顿,面露惊恐:“他此前已经睡着了,不知为何忽然梦魇一般醒来,眼睛也没有睁开,却准确地拿到了放在寝宫里的剑。” “若非宫人及时赶到,那个神女都要死在陛下的剑下了。” 说着,萧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为了救下那个神女,好几个宫人都被陛下一剑砍杀,这会儿……陛下才被捆在床上,限制了行动。” 听了这话,孟月临看向她:“皇帝从前有游魂症吗?” 萧皇后摇头:“没有啊。” 话音刚落,一旁的淮王语气严肃,低声道:“有,陛下三岁前,夜夜游魂。” 﨔 第386章 只有陛下能见我的真容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孟月临:“细说!” 淮王:“就是三岁前夜夜游魂,没有了。” 孟月临:“后面为什么不游魂了?第一次游魂是什么情况?谁是第一个发现他会游魂的?几岁开始游魂?” 淮王被她一连串连珠炮一样的问题给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求助一般地看向了萧皇后。 萧皇后一愣:“皇叔,这些我毫不知情。” 淮王急得拍大腿,对孟月临道:“我只知道他三岁前夜夜游魂,三岁后就好了,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得问太后,当年陛下都是太后亲自带的,未假手过宫人。” 但太后过世都三年了。 事情就这么陷入了僵局。 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摘下面具挂在腰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寝殿内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吼声。 伴随着女子惊慌的哭泣,几人都下意识看了过去, 萧皇后抿了抿唇:“是那个神女。我让她先回去休息,她说陛下如今的情况她放心不下,一定要留在陛下身边陪着。” 说完,她很是不满地皱了皱眉:“方才陛下提剑杀人的时候,若非她把人推出去,有几个宫人本不会死的,这种人当真是神女吗?” 孟月临闻言,一言不发抬脚朝里走去。 见状,淮王和安国公都想拦她。 孟月临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看向淮王,道:“王爷,劳烦您动用一切力量查清楚皇上三岁前游魂的具体情况。” “安国公,麻烦您陪着王爷一起。” 说着,她从袖里乾坤拿出一面巴掌大的罗盘递了过去:“拿着这个,可以为你对抗一部分压制。” 安国公闻言眼前一亮,当即接到手里,结果立刻就瞪大了眼睛:“这是法器?” 孟月临点头:“是我小时候跟师父学炼器的时候做的,因为材料限制,现在也只能做成这样,用不了太久,你看着用。” 安国公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收下了罗盘,严肃地冲着孟月临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 孟月临点点头,转身朝着寝殿走了进去。 萧皇后紧随其后。 淮王却站在原地,好像愣住了一样,半天没有反应。 安国公用手肘捣了他一下子:“愣着干嘛?没听到小月临让你做事吗?” 淮王闻言,抹了一把脸,道:“我在想。” “想什么?” “我在想,以前伺候太后的人都有哪些。” 安国公闻言,也认真地看向他:“想到了吗?” 淮王点点头,有些无奈地看向他,道:“我能想到的,都已经死了。” 听了这话,饶是心大的安国公,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怎会如此? 太后不过才故去三年,怎会她生前伺候的人都没了? “你会不会有记漏了的?”安国公不死心追问。 淮王:“不排除这个可能,我得回去问问王妃。” 话音落,安国公立刻拽着他往外走:“那赶紧的,别耽误了正事。” 此刻,寝殿内。 孟月临一进来就皱起了眉头,看向了屋内一袭红衣,轻纱覆面的曼妙女子。 她回头,看向萧皇后:“这神女怎么还盖着脸?” 萧皇后一脸无奈:“她说她的脸只有陛下能见,我们不配看到她的面容。” 孟月临:“让她先出去,我要给皇帝做检查。” 萧皇后叹气:“我已经让她出去过好几次了,她就是不走。” 孟月临:“你是皇后,你的话她也敢不听?” 萧皇后:“你忘了吗,皇帝要废后另立,我马上就是前皇后,那位马上就是新皇后了,所以我的话她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 孟月临忍不住摇头:“多少是有些荒唐,也不知道这是神女还是妖女,更不知道这位皇上为什么执着找她。” 说完,她不等萧皇后回答,抬脚就朝着红衣神女走去。 元璐痴痴地守候在温朔瑜的床边。 看似深情款款,眼神都没有转开过。 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看孟月临。 这会儿见到她朝自己走来,元璐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虽然戴着面纱,但她不确定孟月临会不会认出自己,若是认出了的话,她也不知道孟月临会如何发落自己。 但她同时又在想。 她已经是皇帝盖章认证的神女了,就算孟月临认出了她来,估计也没资格说什么。 这么想着,她又有了些底气。 正好这会儿孟月临已经走到了跟前。 她正准备着如何应对她的时候。 孟月临开口:“让让。” 元璐:“什么?” 孟月临:“叫你让开,我要给皇帝做检查。” 元璐下意识心里腾出了一段火。 她现在可是陛下马上要封的准皇后了! 孟月临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对她如此颐指气使,她找死吗? “我……” 元璐蓄着满腔愤怒抬起头。 然后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孟月临那双琉璃一般,毫无感情的眼眸,瞬间心里就生出了几分怯意。 然后乖乖地让开了。 一旁的萧皇后都看傻了。 要知道,在这之前,萧皇后所有的命令,这位神女都充耳不闻,宫人呵斥她,她还能反手给宫人耳光。 可现在,孟月临一句话,一个眼神,她居然就……听话了? 这么一想,萧皇后看孟月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厉害啊! 不愧是小仙师! 孟月临没有管身边人都是什么反应。 元璐让开后,她就走到了皇帝的床旁,弯腰抬手,双指落在了闭着眼睛,面目狰狞,被捆成了粽子还在挣扎的温朔瑜眉心。 灵力涌入眉心,温朔瑜的挣扎立刻就停了下来。 这一幕落在所有人都有暗中,就是她一个动作就让温朔瑜安静了下来。 当即,不少人都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好厉害! 不愧是小仙师! 孟月临输完灵力就闭上了眼睛。 灵力入脑,原本盘旋在他大脑的阴气节节败退,一直退到了胸口,孟月临打算更进一步的时候,却受到了阻碍。 她睁开眼,视线落到温朔瑜的胸口上,看到上面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看不清原本面目的胸口,她疑惑地问一旁的萧皇后:“这里是什么?” 萧皇后:“胸啊!” 﨔 第387章 皇帝有这么大的胸吗? 孟月临差点被她理直气壮的两个字给弄得笑出声。 她收回手,指着温朔瑜胸口上的隆起:“皇帝有这么大的胸吗?” 听了这话,萧皇后这才看向了温朔瑜的胸口,顿时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刚刚没见到啊!” 一旁的宫女小声提醒:“方才陛下盖着被子。” “哦对!” 萧皇后点头:“一国之君被捆成这样有些难看,我便想着让人把他盖上,免得被人看到了笑话。” 说完,萧皇后皱眉:“不对啊,盖上被子之前也没有啊。” 她说着就看向了一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元璐:“神女阁下,你可知这是为何?” 元璐:“我……” 没等她说话,就看到孟月临非常自然地弯腰伸手,手里冷光一闪,捆在温朔瑜胸口的绳子断开,露出了地下玉色的东西。 “是王印!” 萧皇后瞪大了眼睛:“王印怎么会在这里?” 孟月临:“皇帝戴着玉扳指的手是哪个?” 萧皇后摇头,茫然道:“陛下身体不好,躺在床上怎么会戴这些东西?” 孟月临:“他戴着的,你回忆一下,他举剑杀人的时候,用的是哪只手?” 萧皇后想了想,道:“左手。” 话音刚落,元璐就看到孟月临手起刀落,直接断开了包裹地困在温朔瑜左手上的绳子。 绳子一松开,原本安静了的温朔瑜忽然又开始挣扎。 孟月临冷笑:“邪祟就是邪祟,纵使你躲藏得再好,也不可能躲得过本座的眼睛。” 说完,她伸手朝着玉扳指抓去。 结果…… “怎么会……” 萧皇后看傻了。 原本宽松的、象征权势的玉扳指,这会儿竟紧紧地圈在了温朔瑜的大拇指上,孟月临不仅没拿下玉扳指,还带着他的手抻了一下。 孟月临松了手,温朔瑜的手“咚”地一下落到了床上。 而后,她又去拿温朔瑜心口上的王印。 这次倒是轻易地就被她拿了下来。 但王印却在温朔瑜的心口上压出了痕迹。 萧皇后咽了口口水:“这……这痕迹是衣服上的,还是在陛下的身上?” 龙体是大事,万不可以有所损伤啊! 孟月临头也不抬,用灵力仔细检查着手里的王印。 结果她发现,这王印里没有一点阳气和龙气,全是浓稠的阴气。 萧皇后见她不说话,又道:“世子妃,陛下的龙体不能有所损伤……” 孟月临闻言,头也不抬地将王印收进了袖里乾坤,道:“不必担心,这是阴气所伤,等他痊愈了就没了。” 说完,她蹲下身子去看他的左手。 玉扳指和王印是极阴之物,这种东西落到人的身上,会铆足了劲吸人的阳气。 而温朔瑜是皇帝,这两样东西从心口贯连到左手,便是互相配合着,连带温朔瑜的阳气和龙气一并吸走。 若是要救他,便要查清楚,阳气和龙气被吸到了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她指间凝出一缕灵力送入了玉扳指。 结果却被玉扳指直接弹了出来。 孟月临见状,又起身翻了一下温朔瑜的眼皮,这才发现了什么。 她转身,看向萧皇后:“你带着人守着这里,我要布阵,最好是把那只雪豹也叫过来,它自带神性,对温朔瑜有益。” 萧皇后:“啊?要布什么阵?” 不是她问题多,而是毕竟涉及皇帝,孟月临要让人来守着这里,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说法,否则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毕竟谁也不能确定,皇帝眼下的情况已经被传到了多少人的耳朵里。 孟月临倒也理解她的担忧,道:“入梦阵,皇帝被压住了神魂,此时正在梦中,刚刚淮王说了他小时候有过游魂的症状,很可能是丢了魂,也可能是被人偷了魂。” “他现在的情况,我无法检查他的神魂是否完整,所以我要去他的梦里查看,如果他魂魄完整,我很快就能带着他出梦醒来。” 听了这话,萧皇后点点头,又担忧地问道:“若是……若是魂魄不完整呢?” 孟月临看着萧皇后,缓缓启唇,道:“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 上一个魂魄不全的温砚景,可是痴傻了许多年。 直到她带着阿鬼回来,补全了大部分的神魂,他才恢复了神智,如今都还没有好全呢。 萧皇后显然也明白了孟月临的意思,当即严肃地点点头,道:“世子妃放心,本宫立刻便下令禁卫军镇守四周,同时陛下的寝殿也会清场。” “除了本宫信任之人,无人可以留在此处。” 话音刚落,她便看向了一旁的红衣神女,道:“本宫想,神女这般担忧陛下,应当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非要留下来吧?” 元璐:…… 她当然是想的。 但是萧皇后的话直接堵死了她的退路, 饶是她心里还记着孟玉翡的叮嘱,此刻面对着气场全开的萧皇后和冷冰冰怪吓人的孟月临,元璐还是退缩了。 她点点头,维持着高冷的神女人设,转身走到了外间。 很快,在萧皇后的急令下,整个寝殿被清场,只剩萧皇后和温氏皇族的族老守着,被扣留在此的太医们候在外间,寝殿外围满了禁卫军。 就连神山雪豹,也匍匐在了孟月临的身边。 一切准备就绪,孟月临祭出阵盘,启动入梦阵。 她看向萧皇后,道:“阵盘一万金,等皇帝醒了记得结账!” 萧皇后一愣,随后赶忙点头:“放心,本宫记下了。” 得了这话,孟月临一点头,随后盘腿坐在温朔瑜床前,双眼紧闭,老僧入定一般没了动静。 萧皇后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探探孟月临的鼻息。 却没想到刚伸出手,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给拦在了不远处。 她震惊地收回了手,瞪大眼睛看着孟月临。 这一刻,她才彻底明白,能被称为小仙师并不是孟月临会给自己造势,而是她真的有本事! 一旁的雪豹抬头看了她一眼,喷了喷鼻息,又把头放到了地上。 愚蠢的人类,竟然敢质疑小仙师! 一会儿就等着小仙师亮瞎你们的眼睛吧! 对此全然不知的孟月临,此刻已经顺利进入了温朔瑜的梦境。 于一片血色浓雾中,她睁开了眼。 﨔 第388章 入梦(wjy打赏加更) “杀……杀……杀……” 耳畔传来了温砚景颤抖的呢喃之声。 孟月临转开头,精准地找到了正提着剑,却颓然坐在地上,四周一片荒芜的温朔瑜。 温朔瑜的手中拿着一把断剑,围绕着他的四周全是刻在地上的剑痕,断剑的另外半截,就落在不远处。 她朝着他走去,发出了轻微的脚步声。 似乎这脚步声惊动了温朔瑜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抬起头,朝着孟月临举起了手里的断剑。 下一刻,温朔瑜的表情顿住,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嘴唇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啷”一声响。 他手里的断剑掉到了地上。 他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眼眶迅速红热:“你来救我了……” 神女会无数次救他于水火之中。 他确认了! 孟月临点点头,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但却并不是很在意。 毕竟这里是梦中,他的反应也不算太离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 温朔瑜哭着,踉跄着就要起身。 孟月临上前按住了他的头,将他按回了地上,道:“你先告诉我,你眼中看到的四周是什么样子?” 温朔瑜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对她如此冒犯的举动感到不满,却也没有不配合。 他道:“很浓的雾,在森林里,我周围全是人……”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停了一下,而后语气里便多了七分阴戾:“朕把他们都杀了,现在四面八方全是尸体,朕和你,此刻就站在一座尸山之上!” 说完这番话,温朔瑜不知为何,忽然就想笑。 他是天下之主,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所有人的性命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想杀谁就杀谁,想杀几人就杀几人! “啪!” 一巴掌从天而降,稳准狠地落在了温朔瑜的头上。 “好好说话,别笑得这么变态。” 孟月临说道。 温朔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打。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一时间有些愤怒。 但一抬头,对上神女那双清冷得仿佛不染凡尘的眼眸的时候,他心里的怒火陡然一空。 “我没有笑。”他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孟月临却不理他。 她站在温朔瑜身后,环顾四面八方,判断着眼下的情况。 她确实是顺利入梦了,但却没有完全入梦。 温朔瑜应当是被一种多重的梦境笼罩其中。 他在第一重梦境睁开眼的时候,身体在第一重梦,意识在第二重梦,甚至或许他的意识在第二重梦,眼睛却在第三重梦。 这种情况有点麻烦,孟月临必须得先确定他被困在了几重梦境,然后才能准确地找到最深的梦境,一层层破开后,才能判判断他的神魂状态,带他回到身体里。 期间若是算错一层,温朔瑜的神魂就会残缺一分。 不过也不算是最差的情况。 至少眼下这种局面,孟月临能断定,做下这个局的人真正的目的是窃魂,不是想要弑君。 她就说弑君这么大的因果,若非天命之人不可为之。 而眼下的天下之卦并没有江山易主的征兆。 但窃魂就不一样了。 窃的还是帝王魂魄,那就是有人想要从中偷走龙气,目的与使用王印和玉扳指一样,都是想控制皇帝为己用。 “怪不得你一大早就发疯,想要废后另立,原来是被人控制了。” 孟月临环顾完四周后,忍不住看着温朔瑜:“说实话,有点废物。” 温朔瑜闻言,立刻道:“不是,不是这样,朕放出风声想要废后另立,是想引你出现,你难道不知道,朕寻了你好久了吗?” 孟月临古怪地看着温朔瑜。 这人讨厌自己她是一直知道的,他找自己做什么? 难道说服不了温砚景和自己和离,他就想来说服自己主动和温砚景和离了? 想到这儿,孟月临道:“你的所求我大概也知道,你放心,至多两年,我会主动离开,不会纠缠的。” 一听这话,温朔瑜顿时心生欢喜。 太好了! 真正的神女答应了他! 哪怕只有两年,他也满足了! 而且…… 温朔瑜带着满足的笑容低下头,他阴暗地想。 就算只有两年又怎样? 一日是他的神女,那便一生是他的神女,这两年间他会想尽办法留下她! 他一定会的! 见他不说话,孟月临盘腿坐在他的身边,道:“伸出手,让我给你把个脉。” 温朔瑜抬头,疑惑道:“我不是在梦中吗?梦中也能把脉?” 孟月临点头:“把人脉看的是生老病死,把魂脉看的是灵魂状态。” 闻言,温朔瑜乖乖伸出了手:“那就劳烦你了。” 他不愿意喊她神女了。 神女,高高在上的神妃仙子,他一介凡夫俗子怎能匹配? 他要像对待寻常人一样对待她,这样才是拥有她的开始! 孟月临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抬手按住了他的腕脉后,便开始闭眼把脉。 魂脉要用神识来检查,所以她收起了巡视四周的神识,只留了一缕用来警戒。 神识进入温朔瑜的魂脉,孟月临与他连接上了共感状态,进入了里梦境。 她睁开温朔瑜的眼睛,环顾四周,心里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入目所见遍地是尸体。 有的一剑封喉,有的手脚尽断,孟月临甚至还看到,有几具尸体甚至被剁成了尸泥。 要不怎么说当皇帝的人都心狠手辣呢。 就连孟月临这样的修行之人,也没见过和听说过这种场面。 她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了正对面。 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双眼紧闭的自己。 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在温朔瑜的视角下,自己不是按住他的腕脉,而是和他十指相扣? 孟月临顿时感觉到一阵恶寒,赶忙控制着温朔瑜的手甩开自己的手,而后才起身,开始检查四周。 最深处的一层梦境之所以能将人的神魂困在其中,便是因为毫无破绽可言,被困其中的人甚至也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清醒,因为没有破绽,所以无法醒过来。 所以要判断梦境有几层,最好的办法,便是进入里梦境后,寻找有没有违反逻辑的破绽,以此来反推。 﨔 第389章 一拳轰碎温朔瑜的头 检查环境是一件非常耗费精神的事。 但孟月临的神识强悍,直接向四面八方铺开后,再用眼睛辅助检查,很快就发现了破绽。 而后,她操控着温朔瑜的身体坐下,再次沉入梦境。 一连四次,第五次睁开眼后,孟月临用神识和双眼检查了三遍,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和错漏之后,这才确认已经到了最里层的梦境。 “神女!” 就在她准备破坏梦境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温朔瑜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这才发现,在最里层的梦境,她居然是在自己的身体里。 而在她的正对面,温朔瑜正一脸春心荡漾地看着她。 孟月临哽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而后道:“有事?” 温朔瑜眼神迷蒙:“神女~” 他喊着,伸手就要来够孟月临的脖子。 孟月临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了一大跳后,下意识反手就是一巴掌。 她的力道不小,一巴掌就把温朔瑜的脑袋拍碎了。 梦境顺势碎开,四周开始坍塌。 孟月临吐出一口气,拍拍胸口:“公的会这么骚吗?吓死我了!” 话音落,四周陷入一片虚无。 孟月临四周看了一眼,准确地抓到了温朔瑜飘落的神魂碎片,往袖里乾坤一塞,再睁眼,就到了下一层梦境。 她对面依旧坐着温朔瑜。 所以她猜测,之所以会如此,便是因为她找到了最里层梦境,所以神识从温朔瑜的体内离开了。 “你怎么忽然有脸了?” 耳畔传来了温朔瑜的声音,孟月临看着他,本能地想要故伎重施拍碎他的脑袋,但紧接着收起了手。 她问:“我为什么没有脸?” 温朔瑜:“你刚刚一直没有脸。” 孟月临:“哦。” 温朔瑜:“而且你怎么用的是孟月临的声音?快换了,我讨厌这个声音!” 孟月临拧眉:“我怎么你了,你这么讨厌我?” 温朔瑜气得拍大腿:“她一个山上来的野丫头,攀上高枝嫁了我堂兄,还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子,和她府上那个恶心人的妹妹没有区别!我为什么不能讨厌?” 孟月临无语:“要不是知道你治国有方,我真要怀疑你是个脑残。” 说完,不等温朔瑜开口,孟月临一拳把他的脑袋轰了个稀碎,然后抓住他的神魂碎片,塞进袖里乾坤,去了下一层梦境。 “你……” “轰!” 收碎片,下一层。 连续四次,她来到了刚刚进来的那一层梦境。 “等等!” 她刚要抬手直接干碎温朔瑜的脑袋,他忽然提前抬起了手。 这倒是让孟月临有些意外。 她抬了抬下巴:“你可以说一句话。” 温朔瑜吐了一口气,道:“你是孟月临是吧,你知不知道朕是皇帝?就算……” “轰!” 孟月临看着碎开的温朔瑜脑袋,道:“一句话了。” 温朔瑜:…… 收碎片,下一层。 这次孟月临还没睁开眼,就听到温朔瑜语速极快:“就算是在梦里,你也太放肆了!” “轰!” 孟月临:“又没让你说话。” 收碎片,下一层。 温朔瑜:“孟月临,你冒充神女就算了还要杀朕,你疯了吗!” 孟月临睁开眼,疑惑道:“我冒充神女?” 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温朔瑜气得要死,见她没有动手了,以为自己抓到了她的马脚,立刻道:“对,你在朕的梦里冒充朕心心念念的神女,你罪该万死!” 孟月临笑了一下:“你也说是你的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轰!” 下一层。 温朔瑜:“朕醒了一定杀了你!” “轰!” 孟月临:“你先活下来再说吧,真不知道你一个皇帝怎么这么蠢,上次被骗到拓荒林,这次拿两个冥器当宝,命都是个问题,还想杀我。” “废物点心哈!” 这一层是最后一层梦境,孟月临拍碎他的脑袋后,转身潇洒地离开了他的梦境。 此刻,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皇帝寝殿里点了明亮的烛火,孟月临一睁开眼,萧皇后便立刻迎了上来。 只是阵法还在,她只能站在不远处,焦急地问孟月临:“世子妃,怎么样了?” 雪豹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喷了喷鼻息后,脑袋亲昵地蹭上了孟月临的肩膀。 孟月临摸摸雪豹的大头,对萧皇后道:“没事了,陛下明日就会醒来。” 她离开梦境的时候确认过,温朔瑜的神魂没有问题,只有一小部分还没有归位,这是人的生魂,只要醒来就能完整。 “事情结束了,我先走了。” 她说完,站起身,收起了阵盘,放在了萧皇后手里:“阵盘虽然没用了,但是毕竟是皇帝一万金买的东西,留给他做个纪念也行。” 闻言,萧皇后点点头,正要把阵盘收起来的时候,孟月临看到站在不远处,正蒙着面纱,望向这边的神女。 她忽而就想起了刚刚温朔瑜在梦里的反应。 她指着神女问萧皇后:“你知道皇帝怎么认识的她吗?” 萧皇后点点头:“一个多月前,陛下在拓荒林遇险,是神女从天而降救了他。” 孟月临:…… 她忍了忍,道:“那是假货,趁早把她赶出去吧。” 闻言,萧皇后一愣:“你怎么知道?” 孟月临正要说那天救皇帝的人是自己,忽然想起了温朔瑜在梦里的话,不由得撇了撇嘴。 温朔瑜特别讨厌自己,等他醒来后再看看他的态度,如果还能念着这次也是她救的他,她再认领这个“神女”的身份也不迟。 不然说不定还会让温朔瑜觉得,自己又是在攀高枝。 “真货应该不怕把那张脸展示出来,只有假货才怕,而且皇帝今日会如此,便是因为孟玉翡送的那两件冥器,这个假货也是孟玉翡送的,可见人也不会没有问题。” 说完,她看了一眼那个“神女”。 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 当即没有犹豫,抬手卷了一阵风,直直朝着那张脸扑了过去。 元璐没有防备,猝不及防被风打了满脸,回过神来的时候,面纱已经落到了地上。 﨔 第390章 元璐 元璐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但已经晚了。 萧皇后震惊地看着她,又转头看向孟月临,心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陛下一直以来寻找的神女,难道其实是孟月临吗? “你是谁,怎么和我长得这么像?”孟月临也疑惑。 元璐捂着自己的脸,侧过身子,低着头道:“世子妃这话说得奇怪,人长什么样子都是爹生父母给的,我怎么知道为何我与你长得像?” 孟月临:“是吗?” 她说着,上前几步,正要把元璐抓过来检查一番,就被元璐大声呵斥了。 “你想干什么?难道淮王世子妃骄横跋扈到与你长得有几分相似,你就要取我性命,致我于死地吗?” “就算我不是陛下寻找的神女, 可我又犯了什么错?你凭什么杀我!” “难道就因为你是淮王世子妃,所以便能为所欲为吗?” 这番话,她说得铿锵有力。 再加上她因为紧张害怕而变得尖锐的嗓子。 就连外面的禁卫军都听到了这里的动静。 孟月临一时间有些懵。 “你长得和我像,所以我要看看你这张脸是不是真的,你若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我倒是可以离你远一点,让太医来检查。” 她只想弄清楚。 但元璐却不敢真让人来检查。 她捂着脸往后退了两步,道:“在陛下醒来之前,我不会让你对我做任何事,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或许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我死,但我是陛下的人!” “纵使宁远侯府富贵,纵使淮王府权势滔天,你也不能轻易动陛下的人,否则便是欺君,是死罪!” 孟月临被她这番话弄得有点不耐烦。 她看着元璐:“你怕我弄死你,那你现在声音这么粗,就不怕我真的弄死你吗?” “你也说我神通广大,我弄死你了让你当个活死人,过个三五天再在众目睽睽之下暴毙,谁又能想得到是我?” 说着,她皱着眉:“我再说一次,你把手放下来,我要检查一下你这张脸是不是真的,如果你不配合,我不介意强势一点。” 她本就不是喜欢废话的性格。 但这会儿是在宫里,面对的又是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的女子,所以难得有了一点耐心。 可是这点耐心显然让人误会成了窝囊,这让她有点烦了。 元璐根本不敢看孟月临。 但她也不敢松口。 她原地犹豫了一刹那,便将视线看向了孟月临身后的萧皇后。 “这便是你保住自己后位的办法吗?” 她声音里带上了悲愤:“因为陛下心悦我,爱重我,认为你不配为后,所以想要把你换掉,所以你便让与你交好的淮王世子妃入宫。” “看似救了陛下,实则是为你铲除异己,是你要杀我!” 萧皇后瞪大了眼睛,抬手指着自己:“我?” “就是你!”元璐大喊:“你想要保住自己的后位,所以故意请了淮王世子妃,你就是想要趁此机会杀了我,趁着陛下昏迷不醒的时候对我下手!” “萧皇后,你好狠毒啊!你这个毒后!” “啪!” 一道雪白的影子飞身而起,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到了元璐的脸上。 动手的不是孟月临,而是雪豹。 这会儿,雪豹一爪子把元璐摔飞出去后,以保护的姿态落在孟月临身前,冲着元璐呲牙。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雪豹该不会凶性大发,要吃人了吧? 孟月临却是毫不意外。 她垂眸看了一眼雪豹,而后便抬脚上前,走到了被打飞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元璐,蹲下身,捏起了她的下巴,仔细看了一眼她的脸。 灵力从指间涌出,灌入元璐的脸骨,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孟月临有些意外:“居然是真脸?” 人和人不乏长得像的。 但元璐和她的眉眼相似度极高,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她想了想,开了法眼,看向元璐的灵台。 这一下,她总算是找到了答案。 她脸色有些难看地看着元璐,道:“你本来不应该走上这条路的。” 元璐被她捏着下巴,闻言使劲甩了甩,没甩开后,她看着孟月临,咬牙切齿道:“你管我走哪条路!” 孟月临:“你是谢氏女。” “什么谢氏女?”元璐没懂她莫名其妙的这一句, 一旁的萧皇后却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月临,你说什么?” 孟月临继续道:“你身上流着谢氏的血脉,应该是谢氏流落在外的孩子。” 谢氏一族,是孟月临母亲的家族,曾经的江南首富。 当年谢氏被指通敌叛国,满门抄斩。 她的侯爷爹有办法保住她的娘,那谢氏满门近千人,也总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 而孟月临法眼所见,元璐与她的血脉十分亲近。 很可能,是她母亲直系血亲的后代。 “你今年多大了?”孟月临问元璐。 元璐愣愣地看着孟月临,下意识道:“十……十六……” 孟月临算了算时间。 谢氏是反派大哥五岁那年出事的,也就是说,距今已经十六年。 正好是元璐的年岁。 “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孟月临又问。 元璐下意识想要说自己失忆了。 孟月临立刻又道:“别给我整失忆那套,你也知道我的手段,要是再撒谎,我就直接搜魂,到时候你就成了傻子了。” 元璐:…… 她被孟月临眼底的寒光所慑,咽了口口水,小声道:“我……我是孤儿,被村里的哑婆婆捡回去养大的,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 她说完,有些害怕地看向了孟月临身后的萧皇后,赶忙又道:“我不是故意冒充神女的,是……是有一天,有人带我去见了温大公子。” “温大公子说我这张脸长得好,把我带进了淮王府,仙姝夫人训练了我许多,她让我冒充神女,还说只要我听话,婆婆就能平安无事,还能过上富贵的生活。” “我刚刚……我怕死,也怕婆婆出事,所以才如此……” 她说着,缩了缩脖子,垂下眼眸不敢再看任何人。 孟月临闻言,挑了挑眉毛。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她松开了元璐的下巴,道:“按照你原本的命运,你虽然出身凄苦,但将来却能靠自己的本事过上小富即安的生活,也会招一个贤德的夫婿,没有婆媳困扰,儿孙满堂。” 元璐一愣:“什么意思?” 﨔 第391章 将她关入天牢(300票加更) “意思就是,你的命运因为旁人的插手,被改得面目全非了。” 孟月临说完,看着她,道:“你是谢氏女,谢氏一族将来必定有被平反的一天,而谢氏当年落罪之时曾是江南首富,你就算前半生命不好,后半生也有的是福报。” “你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今天点破了你的冒充,只怕你这命运就要被彻底改写了。” 听了这话,元璐只觉得脑袋发昏,有些茫然。 谢氏女? 她是谢氏女? 她是前江南首富之家的血脉? 不对,孟月临凭什么一句话就能断定她是谢氏女? 她刚刚说谢氏有被平反的一天,那岂不是说,到现在为止,谢氏还是有罪之家? 温大公子和仙姝夫人都说过,孟月临此人十分狡诈,果不其然! 她一定是骗自己,想要让自己乖乖听话,服从她的指令,从而来对付温大公子和仙姝夫人! 想到这里,元璐忍不住打起精神,看向孟月临,反驳道:“巧言令色,我不过与你长得有些相似,你就说我是罪臣之后,我看你是想要我死才对!” 说完,她看向萧皇后,大声道:“皇后娘娘,我不认识什么谢氏,我也不是什么谢氏女,我姓元,我叫元璐,我是京城郊外落花村的村民!” “若你们不信,可以去落花村问,我婆婆是落花村唯一的哑婆,很好认,我保证我没撒谎!” 见她如此,孟月临也不打算多说, 她站起身,转头看向萧皇后。 这种情况,显然萧皇后比较擅长应付。 她走上前来,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元璐,道:“你确认你就只是落花村的村民,和谢氏毫无干系,对吗?” 元璐点头:“是,我从未听说过什么谢氏,自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是落花村的人,我和我婆婆相依为命,我婆婆养我长大,我为她养老。” “温大公子和仙姝夫人找到我的时候,我还是村里非常不起眼的土包子一个,是他们找到我,把我带去了他们家中,让我有了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能有今日,也是仙姝夫人和温大公子的恩泽。” “虽然我承认,我听他们的话冒充陛下一直在寻找的神女是我不对,但我也没有办法,他们俩虽然对我很好,但婆婆也确确实实是被他们控制住了。” “我为了婆婆的命,我不得已而为之,本质上我只是想活着。” 说着,元璐瞪了孟月临一眼:“敢问世子妃,我想活着,难道有错吗?” 孟月临:“没错。” “既然我没错,为何世子妃要将我和有罪之人联系在一起?就因为我这张脸和您长得有点像,您就这么不想我活着吗?” 孟月临叹气:“你长得跟我相似又不是什么违法的事。” “既然我长得跟你像不违法,那你为什么非要说我是罪臣之后?”元璐大声反问。 孟月临皱起眉。 她虽然很想救下这个谢氏女,但眼下看她的态度,像是迫不及待地在自寻死路。 孟月临虽然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人去死,除了自寻死路的人。 想到这里,她叹气摇头,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也没有必要非要把你的命运掰回正轨。” “你虽然不认,但谢氏依旧福荫着你,你若继续冥顽不灵地助纣为虐,那谢氏的福荫,最后只会落到你背后之人的身上。”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去。 雪豹见状,“嗷呜”了一声,立刻也跟了上去。 一边跟着,她一边跟孟月临说话。 “我帮了你诶,你能不能也帮帮我?” 孟月临:“你想要什么?” 雪豹:“我馋肉好久了,你能不能跟小金珠说一下,晚上给我浅吃个十斤?” 孟月临:“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雪豹高兴得尾巴翘得笔直:“小仙师,你人真好!” 目送着她们离开,萧皇后松了口气,而后收起了刚刚孟月临在的时候温和的表情,冷下了脸,看着地上的元璐道:“真是个自找死路的蠢货。” 说完,抬手喊来了宫女。 “将这个冒充神女的东西拖下去,扒掉这身衣服,关进天牢,等候发落!” 话音落,宫女和太监一拥而上,拖着元璐就往外走去。 元璐奋力挣扎,大声道:“萧皇后!我可是陛下认证的神女,你们杀我,难道就不怕陛下醒来治你的罪吗!” 萧皇后才不听这些,只冷冷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什么也没说地转身,走到了依旧昏睡的温朔瑜跟前,将手里的阵盘放到了他床头。 和那串孟月临送的不语听风铃摆在一起。 “等等!” 元璐被堵上了嘴,正要拖出去的时候,萧皇后忽然喊了一声。 宫人们立刻又把她拖了回来。 萧皇后从地上捡起了元璐之前的面纱,递给宫女,道:“把她的脸遮上,被让人瞧见了,关进天牢后,指派几个女狱卒监管,莫让旁人靠近她。” “喏!” 宫女用面纱将元璐的脸遮盖后,几人再次抬着她离开了寝殿。 望着关上的房门,萧皇后弯了弯嘴角。 此刻,殿内已经只剩下她一人陪着温朔瑜,她便也收起了白日里端方的皇后模样,十分随意地坐在了温朔瑜的床旁。 望着昏迷不醒,但眉心已经平静,显然陷入了安睡的温朔瑜,萧皇后叹了口气。 “看到元璐那张脸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朝思暮想的神女,其实是世子妃孟月临。” “但她不仅是你的臣妻,还是你的皇嫂,以你的性子,若是此事被外人知晓,你未必做不出君夺臣妻的事。” “我让人藏起元璐的脸,不让外人有机会知道她到底和谁长得极像,只希望你醒来之后心里有点数。” 说完,她抬手把温朔瑜的被子拉上去了一点,继续道:“等你醒来后,赐我一份自由吧,我真的累了。” …… 寝殿大门外。 孟月临领着雪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在这里等候多时的那金珠,还有跟着她的胡姬。 那金珠一见到她,立刻冲上来抱住了雪豹,让人把灯笼挑到眼前,开始一寸一寸地检查雪豹。 胡姬走到跟前,对孟月临行礼。 “胡姬见过少门主。” “起来吧。”孟月临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那金珠:“雪豹没事,只是她方才跟我说,她很久没吃肉了,希望晚上能给她十斤肉解解馋。” 话音落,便见那金珠和雪豹同时浑身一僵,双双看向了她。 那金珠不敢置信地收回视线,看向雪豹:“你来这里之前明明才吃了一盆肉!” 雪豹心虚地抬着眼睛缩着脖子,往后退了小小一步。 孟月临和胡姬的耳朵里几乎同时响起了雪豹的尖叫。 “天杀的小仙师,谁让你直接说了,你就不懂委婉吗?你就不能说希望金珠瑾瑜给可爱的小雪豹多一点肉肉吗?你直接说十斤肉,你疯啦!” 孟月临:?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﨔 第392章 淮王妃:月临不能不知礼数! 最后为了安抚要闹得小雪豹,孟月临自掏腰包,叫宫人出宫去买一头新鲜的羊羔送去未忧宫,这才作罢。 那金珠看起来很想阻止,但小雪豹一直拿头蹭她,最后她也只能无奈地对小雪豹说只此一次,而后便带着雪豹朝未忧宫走去。 耽误这会儿功夫,夜色更深了。 孟月临正准备缩地成寸出宫的时候,耳朵微微一动,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转头看去,正好看到行色匆匆的淮王和安国公一前一后,并排走来。 夜色下,孟月临还看到,在淮王的身后还有个人,是淮王妃。 想了想,孟月临干脆就站在原地,等着几人走近后,淮王正要说话,淮王妃叹了口气:“月临,你的礼数实在有些糟糕。” “我和王爷好歹也是你的公婆,你大老远就看到我们了,怎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是让你上前迎接几步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这样,好像有些不分尊卑了。” 这话说得淮王脸色都变了。 但又不好在这个时候捂妻子的嘴巴,只能狠狠瞪她,试图用眼神让她闭嘴。 可惜夜色深沉,淮王妃根本接收不到他的提醒。 还是一旁的安国公看不下去,开口打断道:“好了,淮王妃,事情紧急,这会儿并不是讨论什么礼数不礼数的时候,赶紧把你知道的告诉小仙师吧。” 淮王妃瞪了他一眼,道:“我也知道事出紧急,正因为紧急,所以刚刚月临才更应该上前来迎我们,我们也好边说边走,她倒好,站在原地等着,这才是在浪费时间!” 孟月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反正因为耽搁这时间而更加着急的又不是她。 “你说完了吗?”淮王终究没能忍住,冷声道:“娇妹,这些话回去再说也一样,先把你知道的告诉月临!” 淮王妃转头瞪他:“这怎么能一样?当然得当时事当时说,否则回去了大家都忘了怎么办!” 说完,她看向孟月临:“你得先承认错误,孩子,我不是要与你为难,而是礼不可废。” 安国公气得跺脚:“淮王妃,你脑子能不能清楚一点?” 淮王妃:“我很清楚!女子本就应当谨言慎行循规蹈矩,月临已经十分出格,这里还是皇宫,若我们这般纵容她,万一被上头的人知道,她该如何自处?” “难道安国公希望,我们家月临被人指责恃才傲物,目无尊卑吗?” 安国公怒声:“现在是讨论尊卑的时候吗?” 他气得直喘气,指着殿内道:“陛下还躺在里面,生死不知,我们带你来此,是希望你把陛下小时候的事说出来,叫月临判断一番陛下的是否失魂!” “而你现在在这里讨论什么礼数什么尊卑,什么样的礼数和尊卑,能有陛下的安危重要?” “王妃你这么懂得礼数,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事急从权,什么叫随机应变吗?” 淮王妃没想到会被安国公这样呵斥,一时间有些害怕。 她缩了缩脖子,想要退到淮王的身后 却没想到安国公一把推开了淮王,丝毫不顾及她是女子,一把将她拽了出来,拉到了孟月临跟前。 “现在,立刻把陛下小时候游魂症的细节一一说给小月临知晓!” 淮王妃:“我……” “再废一句话,就算淮王在这里,老子也要揍到你满地找牙,到时候看看你还讲不讲什么尊卑礼数!”安国公咬牙切齿。 淮王妃:…… 她被恐吓,吓得眼眶里满是泪水,求助一般地看向对面始终不发一语的孟月临。 她长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再说无关的话,而是乖乖说起了温朔瑜小时候的事。 十八年前,淮王妃生产时候天地生出异象,太后受到惊吓同日发动,在生产的时候,淮王妃一切顺利,太后却足足生了一整日,直到将近夜里子时,才诞下温朔瑜。 也因为这样,温朔瑜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夜里惊哭是常有的事,白天也是离不得人半分。 第一次发现他会游魂,是他刚刚学会爬的时候。 太后半夜醒来,发现温朔瑜竟然从自己的小床上爬了出来,落到地上,朝着门外爬去。 太后起身去看,却发现温朔瑜双眼紧闭,明明是睡着的模样。 从此之后,温朔瑜每天晚上都会游魂,但白天的精神却越来越好。 学会走路之后,温朔瑜的游魂症愈发严重,有时候甚至宫人只是一个没看住,他就跑了出去。 尽管当年,太后宫里宫外全是人看着,但温朔瑜总能精准地找到漏洞跑出去。 但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那就是太后整夜不眠地看着温朔瑜。 因此,太后很快就累病了。 事情的转折,要从一周岁抓周那天开始。 因为温朔瑜和温砚景同日出生,为表亲切,先帝提出两家孩子的抓周礼一起在皇宫办。 那是温朔瑜和温砚景第一次见面。 当天晚上,温朔瑜第一次没有游魂。 从那之后,温砚景隔三差五就要被送入宫中陪伴温朔瑜,只要有他在,温朔瑜的游魂症就再也没发作过。 听到这里,孟月临不由得皱眉:“阿景跟我说过,他小时候不怎么进宫,因为太后不喜欢他。” 淮王妃点点头:“太后不喜欢阿景,所以三岁那年,太后命人剃了阿景的胎发,做成了护身符放在陛下的身边,从那之后,陛下的游魂症才算彻底好了起来。” 听了这些,孟月临狐疑的目光看向了淮王:“王爷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 淮王有些尴尬:“当年我在边关镇守,不在京城。” 孟月临“哦”了一声,转身又要往皇帝寝宫走去。 淮王妃见状,赶忙道:“月临,陛下到底怎么样了?” 孟月临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有我在,一切安好,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她抬脚踏入了寝宫大门。 淮王妃似乎想要跟上去,淮王眼疾手快,一把就把她拉了回来。 “你是不是疯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该不会还想要去跟月临说什么礼数尊卑吧?” 﨔 第393章 神女是不是就是孟月临? 淮王妃:“你才是疯了,我是想问问月临,陛下今日遇险,需不需要阿景入宫,像小时候一样陪伴在旁。” 淮王松开她,将她往身后拉去:“不必问了,月临没有说便是不用,你若问了,还要耽搁月临同你解释。” “这怎么能是耽搁?” 淮王妃不满:“当年陛下能好,靠的是我们家阿景,如今岂能知道阿景也无效用?王爷若不让我去问,我们便现在出宫,去将阿景带入宫中陪伴陛下!” 说着,她倒是没有再犟,甚至脚步加快地往外走去。 见状,安国公看了淮王一眼:“你婆娘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淮王叹气:“她这么多年为了阿景,确实有些殚精竭虑。” 而且不久前她曾被人下了歹毒的蛊虫,多少也对身体有一番大的损伤,所以淮王轻易不愿意与她为难。 但今日她确实有些过了。 “走吧,我和你一起拦着点你婆娘,免得这里还没好,那里又出事。” 安国公也不想聊人家家里的事,丢下一句话后,一把拉着淮王就跟在淮王妃身后走了。 此刻,皇帝寝宫。 萧皇后刚让人把元璐拖下去,打算自己在这守一晚的时候,就听见宫人来报,说孟月临又回来了。 一时间,萧皇后忍不住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赶忙起身迎出门。 见孟月临孤身一人回来,萧皇后忍不住蹙起眉心:“月临,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孟月临摇摇头,道:“刚刚淮王和淮王妃来,说了陛下小时候游魂症的事,我仔细想想,未免意外,今晚我应该守在这里。” 听了这话,萧皇后脸上露出几分不太自然的笑容,道:“这怎么行,你是阿景的妻子,是淮王府的世子妃,若是你守在这里,传出去了,于你名声有妨碍的。” 孟月临:“没事,我就守在院中,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我不会进去。” 说完,她从袖子里掏了掏。 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轻飘飘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张蒲团。 孟月临旁若无人地将蒲团放在地上,将挂在腰上的面具戴在了脸上,而后一掀衣摆,就这么坐了下来,合上双眼开始打坐修炼。 看着这一幕,饶是萧皇后见多识广,也一时间 有些语塞。 她顿了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轻手轻脚地走了回去。 不一会儿功夫,宫人们轻手轻脚地来了,在孟月临附近摆了一张条案,上面放了一些瓜果点心,茶水饮品,还在一旁放了两个更软的蒲团,挂了一件披风。 而孟月临都始终端坐着,不仅没有碰这些东西,更是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看似她已经老僧入定。 但实际上,她的神识已经铺展开来,旁若无人地进到了温朔瑜的寝殿内,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孟月临的神识在寝殿内一共找出了十一处异常。 不是奇怪的、招阴聚秽的图案,就是来路不明,蕴含大量阴气的摆件,甚至还在一些角落里发现了鬼虫。 神识一一将这些地方都记了下来,最后在脑海里连成了线,孟月临当即就认了出来。 这是窃运阵。 竟当真有人胆大妄为到了这种地步,连帝王之运都敢下手,而且还是用这种极为隐蔽的方式,可见动手的人,大概率是负责皇帝起居的人。 收回神识,睁开眼,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孟月临想了想,感觉抓人也不急于这一时。 于是脚底一踏,把面具往脑后一挂,飞身而起,直接跃上了帝王寝宫的屋顶,迎着朝阳开始早功。 而此时此刻,温朔瑜游荡在外的最后一缕魂魄正在归位,正好就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腾空而起,落在了自己寝宫的屋顶上。 好奇心和帝王不可挑战的尊严,叫他忍不住改变了自己的前进之路,绕过去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温朔瑜的魂魄激动不已。 是神女! 是他心心念念,寻找多日不得见的神女! 他就知道! 就在他忍不住要过去与神女相认的时候。 正在早功的孟月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当即停下了动作,对着他抬了抬下巴:“再不回去你可就回不去了。” 温朔瑜的魂魄急切地要上前说话。 就见孟月临一甩袖子。 一阵叫人无法抵抗的风袭来,温朔瑜就这么被她一巴掌甩回了身体里。 而后,她才继续早功。 不愧是帝王寝宫。 她明显能感觉到,天地精华极为浓郁,在这里做早功的效率高到不可思议。 所以,往日早功都是一半时间练拳一半时间打坐,她今天放弃了打坐,足足打了一个时辰的拳。 直到朝阳高升,底下传来了动静,她才依依不舍地缓缓收势。 没算错的话,这会儿应该是温朔瑜醒了。 她得下去看看他的魂魄情况。 如果按照昨晚淮王妃说的那样的话,温砚景出生的时候有天地异象,那么温朔瑜从小的游魂,应该是因为出生的时候有一片魂魄落在了温砚景这里。 发为魂,太后剃了温砚景的胎发,相当于把温砚景的生魂留在了温朔瑜的身边,所以他的游魂症才不再发作。 孟月临怀疑,温砚景至今不知所踪的一魂一魄,或许就是那个时候被留了下来。 她要等温朔瑜醒来后,仔细检查他的神魂! 收完势,她给自己掐了个清尘诀,而后一纵身跃下了屋顶。 落地后,不等她动作,就看到一道踉跄着、还显得很虚弱的身影扑到了门框上。 温朔瑜扶着门,站在里面,直愣愣地看着孟月临。 见状,孟月临抿了抿唇,还是上前敷衍地行了一礼。 “见过皇帝陛下。” 萧皇后正好也追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赶忙扶着皇帝的胳膊,对孟月临道:“世子妃,昨夜多亏了你入宫救了陛下,眼下陛下已经醒来,想来已无大碍,你也早些出宫回府去吧。” “这一夜你辛苦至极,世子爷那般爱重你,想必也等了你一夜,该是着急的时候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掐着温朔瑜的胳膊,试图用这个方式让他冷静下来。 他刚刚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萧皇后,神女是不是就是孟月临。 萧皇后是真的怕。 怕温朔瑜这个疯子,直接就把孟月临给扣在了宫里。 﨔 第394章 找的是神女,又不是我孟小神仙 孟月临只觉得这两个人都有些奇怪,但却也没有多想。 她对萧皇后道:“回府不急,我还得给皇帝检查一番,他昨夜梦魇的原因是被拘走了魂魄,分化入许多个梦境之内,若有魂魄还未回归,后续还得出事。” 说完,她看向满脸怔忪看着自己的温朔瑜,道:“皇帝陛下,可以先回去躺下吗?” 原以为以温朔瑜这么厌恶她的性格,就算会配合,也会阴阳怪气几句。 却没想到,他这次却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而后就转身,脚步虚浮却坚定地走了。 萧皇后松了口气,对孟月临勉强一笑,赶忙转身追着他去了。 孟月临不理解但也没有深究,坦然抬脚,信步走了进去。 寝殿内。 温朔瑜端正地坐在自己的龙榻旁,萧皇后正蹲在他边上,小声地与他说着话。 见孟月临来了,萧皇后赶忙站起身,但却没有走开,而是守在了温朔瑜的身旁。 孟月临虽然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但也没多想,直接走到了温朔瑜跟前,正打算直接一点伸手去点他的眉心。 温朔瑜忽然开口:“在拓荒林救朕的是你吗?” 孟月临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道:“是,怎么了?” 要报救命之恩那也太晚了些。 温朔瑜深吸了一口气:“前阵子,朕大张旗鼓地寻找神女,你为何不出现?” 孟月临:“你找神女关我什么事?” 温朔瑜:“朕找的就是你啊!” 话音落,孟月临正要说我是小神仙不是神女的时候,萧皇后道:“陛下的意思是,想要寻到那日在拓荒林救他的神女,好加以褒奖。” 说完,她轻轻推了推温朔瑜的肩膀:“是吧陛下!” 温朔瑜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应声。 孟月临却是疑惑地皱了皱眉:“孟玉翡送来的假货神女都成了后宫妃子了,如果是这样的褒奖,我还挺庆幸我没有出现的。” 说完,她没什么耐心地看着温朔瑜道:“我们天机门人,救人从来不求回报,而且你是一国之君,如果那天在拓荒林我没有赶去救你,受苦受难的是天下百姓。” “若你真心要感谢,不如好好勤政爱民,做一个贤明的君王,造福天下,也算是给我积德了吧。” 温朔瑜闻言,看着她的眼神出现几分复杂之色:“你就不想要一些赏赐吗?” 孟月临:“你不是赏了我一块地和一个山庄吗?这就够了,我什么也不缺,不用再给了。” 温朔瑜没说话,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 他从醒来就知道,他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神女,不仅是自己讨厌的孟月临,还是自己堂兄的妻子。 那一刻,他的心情极为复杂。 一方面他觉得孟月临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看自己出丑,看自己找错神女。 一方面他又很清楚,找错人的责任是他。 若非他一直表现出对孟月临的厌恶,她也不至于每次见他都戴着面具。 对神女的爱慕和对孟月临的厌恶在他的心里很快分出了高下,他还是想让孟月临知道,他曾经找了她很久很久。 同时他也想看看,孟月临会不会借此机会狮子大开口。 如果会。 那么她便配不上他的爱慕与喜欢,从此他会把这份感情掐灭在心底最深处,承认她是自己的堂嫂,也只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堂嫂。 可若她不会呢? 温朔瑜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不仅是不敢想。 更是他心底依旧存着对孟月临的偏见。 当初她救的是自己的亲哥哥。 可是他赏赐她救治孟侯有功的时候,她对赏赐来者不拒,根本没想过拒绝。 或许,她本质上就是一个贪婪的人。 他也希望她是一个贪婪爱财的人。 如此,他才好说服自己,不要再对“神女”心存妄想。 半晌后,温朔瑜缓缓道:“你两次救了朕,朕可以给你更多,权势、地位、金钱,只要你开口,朕一定满足你!” 孟月临狐疑地看着他,只觉得奇怪。 这个皇帝从前最讨厌她,怎么今天好像非要送她点东西才舒服? 难道是因为怕自己用救驾之恩要求更多吗? 啧,那还真有点难办,毕竟她真的什么也不缺。 想了半天,孟月临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自从皇帝赐了她北郊的山庄和地皮后,她就画了图纸,找了工匠开始建房子。 但是因为她的事情实在是很多,没功夫去盯着现场,所以进展十分缓慢。 不过她请的工匠都是附近的穷苦人家,按日结算工钱,所以进展缓慢她也不是很生气,就当是在做善事。 只不过人的贪心毕竟是无底洞,她越是宽容,总有些人越是得寸进尺。 本来打算忙完这一阵子,让胡姬派几个成熟一点的小狐狸去监工的。 但眼下看温朔瑜不给点东西良心难安的样子,孟月临觉得还不如让他给几个监工。 毕竟精怪就算在人间历练再久,思维方式和人还是有所不同。 想到这里,她认真严肃地道:“皇帝陛下,天机门人救人从来不图权势地位和金钱,而且目前,我也不缺这些。” “不过你之前给我的北郊荒地,我已经请人开了荒在建天机庙,缺几个监工的。” “如果你非要给我点什么心里才能舒坦的话,可以给我介绍几个可靠的监工。” 听了这话,温朔瑜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他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疼得他不由自主地拧起了眉头。 他看着孟月临:“就这?” 以他对孟月临的了解,他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难道孟月临不应该狮子大开口,以两次救驾之恩为由,漫天要价吗? “难办吗?难办那就算了。”孟月临无所谓地道。 反正让小狐狸精去也行。 就当是给它们的历练了。 温朔瑜:“不是……” 他有点紧张了:“我觉得,监工……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孟月临:“哪里简单了?靠谱的监工可是难找得很。” 她说着,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啧,是你说要报恩的,也是你非要我提点要求你才舒服。” “现在我提了你又不乐意,既然如此,你还不如就当我没救过你。” 﨔 第395章 假的,她一定是装的淡泊! 她是真有点烦了。 本来救人她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温朔瑜上赶着要给,一副不给不罢休的样子。 她提了,他还要装。 真是讨厌。 “朕不是这个意思!”温朔瑜见她如此,心里最后一点疑惑也烟消云散。 他看着孟月临,道:“朕是觉得,只给你两个监工,有些薄待了你两次救朕的恩情,朕想多给你点,再多一点!” 孟月临根本不信。 两个监工都舍不得给点人,还说什么想给她更多? 不等她开口拒绝,一旁一直看着的萧皇后忍不住道:“陛下,世子妃说自己什么也不缺,不如就赏赐一些金银珠宝,玉器钗镮吧!” 说着,她又笑吟吟地看向孟月临:“本宫看你总是一身朴素,可你毕竟是淮王府的世子妃,总是这般素雅地出现在人前,难免会让几个以貌取人的冒犯。” “玉器钗镮虽然俗气,配不上你,但你如今行走于红尘,又是女子之身,这些也是免不了的东西,你看可好?” 听了萧皇后的话,孟月临点了点头,面露微笑,心里忍不住感慨。 不愧是一国之母,不仅大方周到,说话还很好听。 反观温朔瑜这个皇帝。 不仅小气吧啦,还很会充大头。 这么想着,她冲萧皇后行了一礼:“皇后殿下考虑周到,臣妇感激不尽,多谢皇后殿下!” 萧皇后松了口气,用手轻轻拍了拍温朔瑜的肩膀,柔声道:“陛下,世子妃想要两个靠谱的监工,最近工部主事有空吗?不如请他去看看天机庙的进展如何?” 温朔瑜想说这不够。 但接受到了萧皇后的提醒,也看到萧皇后说出那些赏赐的时候,孟月临接受的样子,他缓缓点了点头。 看着孟月临,温朔瑜心里冒出一个声音。 她果然还是想要金钱这等俗物! 没想到他心里出尘绝俗的神女,最后还是个俗人。 心里有些失望,所以不再坚持什么,而是缓缓点了点头,道:“朕稍后会下旨,让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一同前往天机庙,为天机庙的建设监工。” 孟月临:“倒也用不上尚书和侍郎这么大的官,皇后殿下说的工部主事就够了。” 说完,她看向萧皇后:“对了,皇后殿下,工部主事是几品官?大吗?” 萧皇后忍俊不禁:“工部主事是七品官,不大。” 孟月临点点头:“那就好,不然别人得说闲话的。” 她其实想的是,如果皇帝派了比较大的官去给她的天机庙监工,说不定等天机庙竣工后,以皇帝的性格,说不准要说天机庙有朝廷的一份。 如果是七品官,那就不必担心了。 温朔瑜倒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又在假装淡泊。 于是他道:“怎么?难道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不配给你的天机庙监工吗?” 孟月临正要回嘴。 就听见萧皇后温温柔柔地开口,道:“陛下,您难道忘了,如今京城中还有许多藩国使臣?” “若是叫他们知道,堂堂尚书和侍郎,竟然要去给世子妃的天机庙监工,说不定要暗中说我们大苍行事古怪,小题大做了!” 说完,她又温温柔柔地看向孟月临,一脸抱歉道:“当然,世子妃,本宫不是说你的天机庙是小事,只是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处理的都是民生大事。” 孟月临:“我也是这个意思,尚书和侍郎都是大官,官职越大,责任越大,他们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社稷民生上,而不是放在我一个小小的天机庙。” 说着,她冲帝后拱手:“我两次救皇帝陛下,确实未曾求过什么回报,救驾之功我也从不放在心上,但我知道,我说不求回报,皇帝陛下一定不会相信,所以我斗胆求皇帝陛下下旨,让工部主事帮我监工一下,其余的别无所求。” “皇后殿下一番好心,想要赠我一些金银珠宝,玉器钗镮,我都可以不要,我就想要一个监工,请陛下允准吧!” 一番话说得恳切又坚定。 叫原本因为她接受了萧皇后提出的金银玉器珠宝钗镮,而心里又对她生出几分鄙薄的温朔瑜恍惚了一下。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过去确实是他小看了孟月临。 她本身就不是什么贪婪之辈。 她一直都是他心中那个完美又出尘的神女。 可是这怎么可以? 这怎么能行? 她如果没有污点,他还如何说服自己把妄想放下? 她可是阿景堂兄的妻子啊! 越想,温朔瑜的心里越疼。 那股被他好不容易压下的妄念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望着眼前拱手弯腰的少女,很想伸出手,握住她的拳头,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 将这段时间求而不得的思念和妄想,统统说给她听! 见萧皇后一直在盯着他。 眼看着他的手蠢蠢欲动,萧皇后立刻抬手按住。 “陛下,世子妃所求不多,您就允准了吧!” 萧皇后皮笑肉不笑地道:“毕竟世子妃已经在宫里耽搁了一夜,世子在府中想必也是担心,估计这一晚上也没好好休息。” “以臣妾看,不如遂了她的心愿,好叫世子妃早早回府,免得世子提心吊胆,您说呢?” 萧皇后的话,无疑是提醒了温朔瑜。 眼前的孟月临,不仅是他朝思暮想的神女,更是他的堂兄温砚景明媒正娶的妻子。 意识到这一点,温朔瑜心里刚刚生出的妄想忽然遭到了迎头痛击一般缩了回去。 他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望着眼前和自己疏离又无情的孟月临,温朔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了心头的难熬。 他看着孟月临,道:“虽然你救了朕两次,但朕只给你一次赏赐的机会,你当真只想要两个监工,别无所求吗?” 闻言,孟月临心里动了一下。 为什么温朔瑜强调了“两个监工”这四个字? 难道是觉得两个有点多吗? 不过也是,毕竟是朝廷命官,七品官虽然官阶小,但小官历来都要奔赴一线,职责不轻。 温朔瑜强调两个监工,或许是觉得有点多了吧。 想到这里,孟月临应道:“对,我就要监工,两个太多的话,一个也行,我不贪心。” 温砚景闻言,错愕片刻,很快又垂下了眉眼。 或许,孟月临眼下的淡薄是装的也不一定,她或许是在以退为进,想要用这个方法,让自己的心里产生愧疚! 想到这里,温砚景收敛了情绪,道:“那朕便如你所愿!” 﨔 第396章 狗皇帝好像想害她 他以为自己这句话后,会看到孟月临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 但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便亲眼看到这个女子松了口气。 紧接着,孟月临就像是迫不及待一般,道:“好了,那我可以开始检查了。” 说完,她抬手并指就要往他眉心按去。 温朔瑜眉头一皱,下意识一偏脑袋想躲开。 却没想到他动作快,孟月临的动作更快。 眉心被微微温热的手指摁住的那一刻,温朔瑜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一旁,萧皇后看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眼眸微阖的少女的时候,心里终究还是骂起了娘。 她知道孟月临之前见他的时候都戴着面具,但宴会上她没有戴。 只不过宴会上,温朔瑜因为讨厌她,故意让人把她的座位往后安排,所以根本也没看到她的脸。 果然,人总是会为自己的傲慢买单,就算是皇帝也一样。 室内一时间安静无比,三个人各有心思。 孟月临的手指落到温朔瑜眉心的那一刻,神识立刻就探入了他的灵台。 既意外又不意外地,她看到了温朔瑜三魂七魄都全须全尾地呆在该在的地方。 其中一魂一魄仔细看去,便能见到阴影。 孟月临的神识靠近阴影,毫无意外地看到了看起来才三岁的温砚景。 她的猜测没错。 温砚景的一魂一魄不是在五年前丢的,而是从小就丢了。 丢失的原因,便是当年为了安抚温朔瑜的时候,被太后剃下的胎发。 一魂一魄被禁锢在温朔瑜的身上多年,安抚了温朔瑜不安的神魂,也从此停止了生长。 孟月临看着三岁小孩稚嫩又呆滞的脸庞,心里莫名有些发酸。 从她得知温朔瑜小时候得过游魂症开始,便猜测他是少见的不安魂。 不安魂虽然少见,但成因很多,其中一种便是难产,难产的孩子小时候都难带,便是因为魂魄不安,囿于差点不能为人的那一刻,始终在心底有着恐惧。 但不安魂随着年纪渐长会自动痊愈。 世人爱子心切,往往会想办法为自己的孩子早早寻找良药。 幸而又不幸的是,温砚景恰好是温朔瑜的药。 当年如果没有剃发夺魂魄的话,温砚景只用陪伴温朔瑜到五岁左右,不安魂便会痊愈。 可惜…… 想到这里,孟月临忍不住想起了温砚景跟她说过的,太后很讨厌他。 原先不明白是为什么,眼下她也了然了。 不是讨厌。 而是心虚。 是担心他靠近温朔瑜,会将还没有彻底绑定在他身上的一魂一魄给带走。 望着依旧是三岁模样,眼神已经呈现出呆滞的一魂一魄,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退出了温朔瑜的灵台。 睁开眼,毫无意外地,她对上了温朔瑜的眼眸。 “世子妃,陛下如何了?”萧皇后急切地问道。 孟月临面无表情:“一切安好,皇帝很健康,已经没事了。” 萧皇后察觉到她忽然变得冷淡的态度,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下意识问道:“那你昨日说的,陛下的身体被冥器的阴气所伤也无碍吗?” 孟月临点头:“这一个月多晒晒太阳,早睡早起,禁任何形式的房事,有助于阳气的恢复。” 说着,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孟月临顿了顿,垂眸看向依旧盯着自己的温朔瑜,道:“皇帝陛下昨晚若是知道节制一些的话,倒也不必受这份罪了。” 温朔瑜闻言,立刻想到了昨晚宠幸假神女的事,心里暗道了一声“果然”,而后嘴角噙上了一抹笑意。 他就说,世间怎么会有女子面对着荣华富贵和帝王倾心都无动于衷的。 原来是在记恨他找错了人,还把假的那个宠上了天,甚至还放出风声要立假货为后。 意识到这里,温朔瑜忽然也不忐忑了。 面对着原来求而不得,遥远到只能在梦中见到的神女孟月临,他也没了原先的谦卑和感激。 在不知神女身份的时候,他满心都是对她的倾慕。 在得知神女的真身后,神女便就陨落,在他的心里成了一个擅长拈酸吃醋的普通女人。 想到这里,温朔瑜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道:“孟月临,不如你留在宫里为朕调养身体吧,朕会给你……” 他的“四妃之首”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一旁的萧皇后便见了鬼一样地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时候不早了,世子还在府里等着世子妃呢,您也不好让世子一直等着的,对吧?” 温朔瑜笑容微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又看向孟月临:“你若是不愿意,朕也可以……” “世子妃,陛下这边是否还需要太医来看过,开些滋补养气的方子?” 萧皇后见温朔瑜脑袋发昏一样地要说些不堪入耳的浑话,再次硬着头皮打断了他。 孟月临狐疑地看着她。 她看得出来,萧皇后知道温朔瑜想说什么,她正在极力地阻止着。 但孟月临不是很明白,这是为什么? 温朔瑜刚刚说要她留在宫里,难道他真正的意思是要她留在宫里,然后偷偷弄死吗? 还是说他打算把她留在宫里,逼着她测算国运? 前者她倒是不担心,毕竟她是修行之人,哪怕温朔瑜是皇帝,想杀她也很困难。 但是后者…… 孟月临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温朔瑜这个皇帝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看在他身上还有紫气的份儿上,只要他不昏了头,大苍国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可若是他要自己留在宫里当国师测算国运,那她可真是拒绝怕他恼羞成怒伤害无辜,答应又要妨碍自己的大道前程。 想到这里,孟月临立刻警醒,当即后退了半步,欠身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陛下,世子还在府上等我回去,他身体不好,恐怕生生熬了一夜。” “陛下,臣妇先行告退!” 说完,她甚至都顾不上讨要一块能调动工部主事的口谕,说完就退后三步,而后转身。 逃也一般地疾步走出了寝殿。 狗皇帝,想害她,绝无可能! 﨔 第397章 萧岚英:陛下要杀便杀! 目送着孟月临离去,萧皇后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 但一转头,她就对上了温朔瑜那双仿佛淬了冰的眼睛。 “皇后,你在害怕什么?” 温朔瑜的声音响起,带着叫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萧皇后想都不想,立刻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陛下,臣妾知道陛下所想,但臣妾不愿让陛下做出满朝哗然之事!月临是淮王府的世子妃,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哦?” 温朔瑜冷笑:“你知道朕在想什么?那你不妨说出来,叫朕听一听,你猜得是对是错。” 萧皇后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温朔瑜,也不敢接这话, 她是不想皇帝丢人,不是自己想死。 陪伴着温朔瑜从皇子到君王,她非常了解这位年轻君主,君夺臣妻这种事敢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她就是下一位死者。 见她不说话,温朔瑜俯身,捏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萧岚英,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 他捏着萧皇后的下巴,冷锐的视线逼视着她:“朕知道,你对你的后位看得最重要,朕昨日说要废后另立,叫你害怕了是吗?” “但是萧岚英你别忘了,你能当上皇后,是因为朕是皇帝。” “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萧家能有如今的荣光,靠的也是朕。” “而今朕遇见了自己的真命天女,你居然为了区区一个后位反复阻止朕,你可知,朕现在是真的想杀了你!” 萧皇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后脊骨直直爬了上来。 她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抬起眼眸,对上温朔瑜那双冷意肆虐的眼眸,道:“即便陛下要杀我,我也要阻止陛下做出君夺臣妻的丑事!” “如今使臣还在大苍未曾离去,若陛下刚刚将世子妃强留宫中,这件丑事,就会从大苍,蔓延到各大藩属国。” “陛下难道希望自己贤明之君的形象,沾染上污点吗?” 她不敢说温砚景。 她猜测,此时此刻,在温朔瑜的心里,那已经不是自己从小到大最看重的堂兄了。 而是他的情敌,是敌人。 所以她只能从国家的角度来劝谏他,希望他能稍稍克制一下。 哪怕,只有一小会儿,只要足够孟月临出宫回到王府,那么也就足够了。 萧岚英知道,温朔瑜此刻对自己的杀意是真的,但也知道,就算她这个后位眼下岌岌可危,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死。 “你胆子很大,是笃定自己如今还是皇后,朕不敢立即将你处死是吗?” 温朔瑜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唇角的嘲讽更加浓厚。 “萧岚英,你跟了朕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在朕这里,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有一万种方法吗?” “还是你以为,你和你背后的萧家,已经强大到不必畏惧朕了?” 萧岚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直接对上了温朔瑜的双眼,道:“陛下要杀我,杀就是了,何必说这些?” “臣妾与您结发夫妻,自认为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当皇后的这些年,臣妾也尽到了一国之母该尽的责任。” “如今陛下要做糊涂事,臣妾作为皇后,自然也有劝谏之责。” “陛下若觉得臣妾做得不对,臣妾愿引颈就戮,请陛下动手吧!” “临死前,臣妾还要说一句,若是再来一次,臣妾依旧会选择阻止陛下开口!” 说我呢,萧岚英扬起头,闭上了眼睛,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 见她如此,温朔瑜心中求而不得的怒意更甚。 他咬牙切齿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心中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却也不得不承认,刚刚她没有做错。 而她说的这些话,也毫无错处。 但没有什么能比痛失所爱更加让一个大权在握,曲高和寡的君王更加恼怒。 是以,温朔瑜松开萧岚英下巴的时候,毫不留情地狠狠将她推倒在地,而后喊来了李公公。 “皇后御前失仪,冒犯君上,罚禁足凤仪宫,静思己过,任何人不准探视。” 寝殿隔音效果极好,孟月临走的时候还顺手关上了门,所以李公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进来就听到这番话,吓得李公公直接跪倒在地:“陛下三思啊!如今藩属国使臣还未离京,若是皇后殿下被禁足的消息传出去,丢的是我们大苍的脸面啊!” 他匍匐在地上,声音恳切,带着畏惧与谦卑,态度是十足的讨好。 原本怒意磅礴的温朔瑜,在看到李公公这副模样的时候,心里的郁气消解了几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道:“不必多言,皇后禁足凤仪宫之事也不必传开,接下来,除了宫宴,皇后不得踏出凤仪宫半步!” 说完,他彻底失去了耐心,顺手抄起床上的枕头,朝着萧岚英砸了过去:“给朕滚,朕不想看到你!” 萧岚英不躲不闪,硬生生受了一枕头后,俯身叩首谢恩,而后乖乖退了出去。 李公公见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还得是他啊。 伺候了这位陛下这么多年,最是知道什么模样能让他心里舒服。 这么想着,他偷偷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准备跟着萧皇后退出去的时候,就听到温朔瑜喊住了他。 “传朕旨意,淮王世子妃救驾有功,贤德恭顺,赐……” 说到这里,温朔瑜顿了顿。 他本想说赐神女之名。 但萧岚英刚刚的话犹在耳畔,身为帝王君主,他自然不想让藩属国的人看自己的笑话。 于是,话到了嘴边,出来的时候就变了。 “赐郡主之位,封号神安。” 这话一出,李公公吓得差点当场归西。 “陛……陛下……这个封号……这个封号……” 这个封号大不妥啊陛下! “封号怎么了?”温朔瑜的耐心已经告罄,听见李公公也敢忤逆自己,当即就沉下了脸。 皇后杀不得,太监公公他还杀不得吗? 李公公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脑袋快掉了, 他心中尖叫。 谁不知道皇帝在寻找神女! 这个封号一出,岂不是告诉天下人,他要找的神女,就是他的皇嫂吗? 这怎么行! 到时候满朝文武一骂起来,他这个御前太监第一个掉脑袋!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李公公决定赌一把! 提着岌岌可危的脑袋,李公公整个人几乎匍匐在地上,谦恭至极道:“陛下,奴婢觉得这个封号太大了,或许,世子妃受不起!” 﨔 第398章 拟旨,封为定安郡主 温朔瑜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李公公看。 李公公匍匐在地上,被盯得出了一脊背的汗。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掉脑袋了的时候,头顶传来了一声冷笑。 “你倒是很会想。” 温朔瑜说着,走到书桌前,提笔蘸墨,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两个大字。 “送去内阁拟旨吧。” 说完,他将笔一丢,转身回到了龙榻上,抬手放下了床帘,竟是又躺了回去。 李公公颇有种捡回一条命的感觉,暗暗松了口气后,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恭敬地取了桌案上的字。 定安。 李公公嘴角抽了抽,却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揣着纸走了。 算了,这个封号虽然也大,但上一次孟月临救了陛下的事无人知晓,此次她救了陛下的事应该已经人尽皆知了。 救驾之功换一个定安郡主的身份,也不算过分。 总比神安好。 这么想着,李公公竟然也没有太纠结,出了门就直奔内阁。 此刻,王府。 孟月临缩地成寸,一脚就迈入了王府大门。 直接出现在了碧曦园。 淮王妃正端着一盏茶要喝,被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手里的茶盏直接就歪了出去,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旁伺候她的贴身嬷嬷更是吓得差点腿软坐在了地上。 孟月临看了嬷嬷和侍女一眼,和颜悦色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王妃说。” 嬷嬷闻言,正要说话,淮王妃使了个眼色。 嬷嬷立刻闭上了嘴,领着侍女出了房门。 几人离开后,孟月临姿态随意地挥了挥手,房门被隔空关上。 刚刚出门的嬷嬷下意识回头推了一把。 房门纹丝不动。 屋内的淮王妃见到这一幕,心里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忐忑。 她咽了口唾沫,望着孟月临,道:“月临啊,这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孟月临望着她:“王妃,我找到温砚景丢失的一魂一魄了。” 一听这话,淮王妃“嚯”地站起身,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当真?在哪儿?我儿岂不是能好起来了?” 孟月临:“但已经拿不回来了。” 淮王妃闻言,脸色立刻就变了:“什么意思?” 孟月临:“那一魂一魄离体太久,已经彻底和本体断了联系,所以拿不回来了。” 话音落,淮王妃一屁股坐了回去,脸色惨白,带着希望后的绝望,显得可怜极了。 好一会儿后,淮王妃缓缓抬头,看向孟月临:“有没有……别的办法?” 闻言,孟月临歪了歪头:“王妃好像对温砚景的一魂一魄离体太久这件事并不意外,是因为知道些什么吗?” 淮王妃听了这话,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嘴上却还逞强:“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这种玄学之事,我上哪儿知道去?” 孟月临挑眉:“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淮王妃只觉汗流浃背,不自觉拔高了音量:“我当然是真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我若是知道,我怎会放任如此?阿景可是我的孩子!” 孟月临弯起唇角:“那我如果告诉你,魂魄之事还有转机呢?” 淮王妃愣住:“什么意思?” 孟月临:“我不知道当年太后剃了温砚景的胎发后是否有做了什么仪式,但温砚景的一魂一魄就是通过胎发丢的,如今就在温朔瑜的体内,紧贴着他的神魂。” “若当年你是知情者,能告诉我太后具体都做了些什么,或许我还能将这部分属于温砚景的神魂拿回来。” 闻言,淮王妃抿紧了嘴唇。 她就这么看着孟月临,许久都没有说话。 孟月临也不着急,甚至还坐了下来,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眼皮都不抬起来看她一下。 淮王妃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道:“我真的不知道。” “月临,我只知当年太后亲自给阿景剃了发,做成了护身符放在陛下的枕头下面,至于她有没有做什么仪式,我真的不知道。” 说着,淮王妃终于是忍不住,捧着脸呜咽地哭了起来。 孟月临静静地看着她哭,一言不发。 哭了好一会儿,见孟月临连安慰一句的意思都没有,淮王妃自己慢慢收敛了哭声。 她从袖子里掏出手帕,一边按着脸上的眼泪,一边看向孟月临,道:“月临,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相信我啊!” 孟月临:“嗯,我相信你。” 说完,她喝完最后一口茶水,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淮王妃赶忙问道。 孟月临头也不回:“去给温砚景准备后事。” 淮王妃一听,头发都竖了起来,赶忙站起来就追了过去,拦在了孟月临面前。 “你说什么?” 孟月临望着她:“温砚景神魂不全,两年之内找不回这一魂一魄必死无疑。” 淮王妃愕然,脸色瞬间惨白:“你……你这不是找到了吗?” 孟月临:“我说了,他丢失的这一魂一魄在温朔瑜的体内,紧贴着温朔瑜的神魂,与他的一魂一魄粘在一起。” “一个是王府世子,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死了也就死了,一个死了大苍就乱了,你说我怎么选?” 她说着,故作无奈地一摊手:“你又不配合。” 话音落,淮王妃哭着抓住了她的袖子:“我……我岂知这能危及阿景的性命?月临,你一定要救救阿景,他可是你丈夫啊!” “你……你一定也不想当寡妇的,对吧?” 孟月临闻言,到底是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而后,她把自己的袖子从淮王妃手里抽了出来,一字一句道:“此事与我无关,莫要胡言乱语把我牵扯其中。” 淮王妃哭倒在地,抓着孟月临的裙摆:“月临,月临,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你救救阿景吧,他才十八岁,他不能死啊!” 孟月临无语地垂眸望着她。 “你既要我救他,那就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无巨细地一一告知于我,而不是在这里做没用的恳求姿态。” “我们天机门判断一件事能不能做,从来都不是看哀求之人有多卑微,而是看事情的可行性有几分。” “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我师父马列真人和师祖费穆真人在此,也无能为力!” 﨔 第399章 王妃昏厥 淮王妃绝望的哭声,在听见孟月临这话后停顿了片刻。 而后爆发出更加绝望的哭声。 这次显然更加真心了。 她哭得松开了手,扑在地上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淮王妃一边哭着,忽然就抬手狠狠捶自己的头:“都怪我!都怪我糊涂!当年不知轻重厉害,以为只是胎发所以并不在意,我哪里知道,太后娘娘竟然下得了如此狠手!” “阿景……阿景……是娘害了你,是娘害了你啊……” 淮王妃痛苦不已,哭得肝肠寸断,趴在地上悔恨地垂着自己的头,恨不得将死的人是自己。 而孟月临却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转身,打开了房门的结界,就这么毫不客气地打开了门,将淮王妃的失控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随后,她头也不回地抬脚,迈出了房门。 门外。 担忧不已的嬷嬷和侍女们一直在竖着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但始终安静一片。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淮王妃的哭声和孟月临的身影同时出现。 不等众人反应,便见世子妃孟月临从容自若地迈出房门,丢下哭得肝肠寸断的淮王妃在身后。 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嬷嬷和侍女们顾不得谴责孟月临,一拥进入房门,手忙脚乱地想要把淮王妃从地上扶起来。 但哭崩了的人本身就没有了半点支撑。 几个人努力了半天,淮王妃依旧瘫坐在地上。 绝望和痛苦笼罩在她的身上,叫她再也端不住王妃的架子,只剩下母亲这个身份,却让她痛不欲生。 走出碧曦园,孟月临毫不意外地在门口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淮王。 “月临!” 淮王一看到她就喊了一声:“你回来了,宫中情况如何?” 孟月临:“皇帝已经没事了。” 淮王闻言,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道:“那就好,月临,此事你居首功,本王一定会向陛下为你请赏的!” 孟月临点点头:“那就多谢王爷了。” 说完,她稍稍欠身当作行礼后转身就要走。 却听见身后传来疾步奔来的声音。 伴随着王妃贴身嬷嬷带着哭腔的喊声。 “世子妃等等,世子妃,老奴有话要问你!” 一听这话,淮王的脸色先难看了几分。 待嬷嬷跑到眼前,他便厉声呵斥:“好大的狗胆,世子妃也是你能何止的吗?简直找死!” 闻言,嬷嬷毫无预兆地跪了下来。 她红着眼眶,对着淮王大哭出声:“王爷明察!方才不知道世子妃对王妃娘娘做了什么,眼下王妃娘娘痛哭不止,已经哭到昏厥了啊!” “老奴护主心切,但也知道世子妃不容冒犯,只想问问世子妃,到底对王妃娘娘做了什么,以至于她心碎至此!” 说完,嬷嬷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咚”地一声。 不用细看,淮王和孟月临都知道,这一下已经出血了。 是以,淮王忍不住看向了孟月临。 见状,孟月临道:“我问了淮王妃一些问题。” 说着,她顿了顿,补充道:“关于陛下和世子的问题。” 一听这话,淮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往孟月临这里迈了一步:“你问了什么?” 孟月临狐疑地抬头看他。 这反应,不太对劲。 “你说啊,你都和娇妹说了什么?”或许是太急了,淮王的眼睛泛起了几分红色。 孟月临依旧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淮王急得不行。 但还顾念着这是自己的儿媳妇,所以再急,也只是反复追问到底问了什么。 好几遍后,孟月临确认他是真的急而不是装的,这才慢悠悠开口。 “我问她当年胎发的事。” 说着,她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嬷嬷,传音入密给淮王:“温砚景不知所踪的一魂一魄我已经找到,就在皇帝的魂魄之中,几乎已经与他的魂魄融为一体。” “若想要拿回这一魂一魄,就要知道当年胎发送魂之事,太后是否有做仪式法术。” “王妃说不知道,我便如实告诉她,这一魂一魄拿不回来,世子便只剩两年寿命。” 说完,孟月临无辜地摊了摊手:“就是这样。” 耳畔的声音所说的内容,叫淮王几乎整个人呆立当场。 他愣怔地看着孟月临,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许久后,两行泪潸然而下。 淮王脚下一个趔趄,竟然险些给孟月临跪下。 还好孟月临反应及时,果断用灵力扶了他一把,而后侧过身子不与他正对,免得再来一次。 这夫妻俩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离谱。 淮王感觉到自己被扶了一下,但却看不到扶自己的是什么,立即便知道是孟月临的神通,当下心里立刻有了希冀。 他望着孟月临,双眼泛红,带着哀求之色:“月临,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孟月临轻轻摇头:“如果不知道具体的,他们两个必须要死一个。” 她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但淮王确实是个心里明白的人。 他叹了口气,用手背擦去了眼睛里的泪水,对地上依旧跪着的嬷嬷道:“起来吧,月临没有做任何伤害王妃的事,你快些去请府医,好为王妃诊治。” 闻言,嬷嬷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额上的鲜血,因为她的动作,呈一条直线淌下,将一张脸割成了分裂的两半。 不知道是不是淮王的错觉。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嬷嬷一半脸在笑,一半脸在哭。 “那可是王妃啊!” 嬷嬷的声音忽然爆炸一般响起,其中似乎有千重声浪叠加,男男女女不可分明。 紧接着,嬷嬷跪在地上的身形忽然拔地而起,化作一个身长至少五米的巨人。 巨人弯下腰,恶狠狠地盯着淮王和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孟月临,大吼道:“你们怎能伤害王妃!那可是王妃啊!” 淮王被这一异变吓了一大跳。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孟月临已经飞身而起,直奔巨人的脑门。 而后,反手就是一个响亮清脆的巴掌。 “几天没刷牙了?臭得人想呕还敢张嘴!给我闭上!” 巨人嬷嬷:? 巨人嬷嬷变回了人形,挨了巴掌的那半张脸,肿得油光发亮。 她捂着自己的脸,满是委屈地望着孟月临。 﨔 第400章 犼 淮王震惊。 在嬷嬷变成巨人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已经反应极快地躲到了孟月临的身后。 而在孟月临腾空而起的那一瞬间,淮王吓得险些摔倒在地。 此时此刻。 他望着自己眼前负手而立的少女,心里骇然不已。 孟月临甩甩手,冲嬷嬷抬了抬下巴:“你是什么东西?” 嬷嬷捂着自己的脸,嘤嘤哭得委屈至极,好半天没有说话。 孟月临本就不多的耐心再次消耗,不耐地道:“你不说也行,要么我去问王妃,要么我把你打到现出原形。” 话音落,淮王也上前来,望着委委屈屈的嬷嬷,道:“侯嬷嬷,你方才到底是怎么了?” 闻言,孟月临微微看了他一眼,再望向侯嬷嬷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侯嬷嬷捂着脸,眼泪哗啦啦地淌着,委屈道:“王爷,老奴只是为王妃感到委屈,王妃为王府辛苦了一辈子,又为世子操心半生,今日却被世子妃不知做了什么,哭成那般模样。” “王爷,王妃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是清楚,若非是受了天那么大的委屈,王妃怎么会哭得那般伤心?都昏厥过去了啊!” “就算世子妃身份高贵,王爷您也不能因为她寥寥几句话,就不把王妃当回事啊!” “世子妃今日能把王妃气哭到昏厥,王爷若是不严加处置,待来日,她就很可能会直接把王妃气死的!” 说着,侯嬷嬷跪了下来,哀求着淮王:“王爷,求您看在王妃陪了您半辈子的份儿上,别让王妃吃这样的委屈啊!”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恳切至极。 仿佛刚刚孟月临当真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仿佛淮王是真的准备包庇孟月临到底。 见状,淮王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侯嬷嬷,王妃和世子妃之间发生了什么,本王心里大致是清楚的,你不必在这里搬弄是非,本王也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世子妃绝对没有欺负王妃。” 闻言,孟月临又侧目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侯嬷嬷哭得更可怜了:“可……可是王爷,王妃在和世子妃交谈之后哭到晕厥也是事实,眼下王妃还没有醒来,不可以就这么放世子妃离开啊!” 淮王:“你也说了王妃是哭到晕厥,你为何还不赶紧去为王妃请大夫,反而还在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找世子妃的茬?” 他实在是有些烦了。 丢下这句话后,转头看向孟月临:“你先走吧,别理这老刁奴!” 孟月临挑眉:“王爷难道忘了刚刚的事?” 淮王疑惑:“什么事?” 孟月临点点头,转头看向侯嬷嬷:“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伺候王妃的?” 侯嬷嬷哭唧唧地看着她:“世子妃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老奴是否爱护王妃,还得看老奴伺候了多久吗?” “你扰乱认知的本事对我没有,所以你不要跟我顾左右而言其他,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孟月临说着,手里拿着的铜钱剑忽而变成了与她等身高的重剑。 而她纤细白净的手就这么轻轻地捏着剑柄。 极致的反差充满了震撼。 淮王甚至隐隐感觉到,孟月临的手指轻轻一捏,就能把侯嬷嬷的骨头捏碎。 而侯嬷嬷见状,依旧哭哭啼啼,却没有露出半分害怕的模样。 她道:“世子妃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奴怎么会有扰乱认知的本事?老奴没有,王爷,王爷,老奴不知道世子妃到底在说什么,求王爷救我啊!” 话音落,不等淮王开口,孟月临就举起了重剑,毫不留情地朝着侯嬷嬷的头压了下去。 眼看着无处躲闪,侯嬷嬷情急之下再次变成了巨人。 但重剑却仿佛有千斤重,依旧将巨人侯嬷嬷死死压在了地上。 侯嬷嬷奋力挣扎。 重剑纹丝不动。 孟月临缓缓走近,站在比她还高的侯嬷嬷的脑袋前,挽唇轻笑。 “本座的剑专克天下精怪妖鬼,你虽然是犼,但身上却有蜃妖之力,今天除非本座放过你,否则你的头必将为本座祭剑!” 侯嬷嬷一边哗啦啦地流着眼泪,一边委屈巴巴地看着孟月临:“世子妃,老奴听不懂你的话,老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 “啪!” 又是一巴掌。 侯嬷嬷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显得十分袖珍的掌印。 孟月临:“还不知道吗?” 侯嬷嬷:“呜呜呜……我不知道……” “啪!” “知道了吗?” “呜哇呜哇……我不知道哇……” “啪啪啪!” 连续的耳光有节奏地落下,巨人侯嬷嬷原本不显的脸颊再次肿了起来。 她呜呜咽咽地哭着,口齿不清地认错:“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你要不还是杀了我吧……我最怕疼了你别打我了……” 孟月临:“现在听得懂本座的话了吗?” 侯嬷嬷哭着点头:“听得懂了,听得懂了,呜呜呜……” 巨人的眼泪落在地上,将原本铺着一层细沙的地面冲出了一道道沟壑, 孟月临收回重剑后,侯嬷嬷乖乖变回了人形。 然后扭头就跑。 岂料孟月临早有防备。 侯嬷嬷一起飞,就撞上了虚空中一道无形的大网。 大网泛起了金光,直接将她网在了其中,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一旁已经完全懵了的淮王定睛一看。 被网着的侯嬷嬷已经维持不住人性,缓缓地变成了一个像狗又不像狗的生物。 她却长了一双像兔又像鹿角的耳朵,脖子很长,头颈的毛发旺盛,双眼泛着迷雾一般的色泽,身上却披了一身的金红色鳞片,前两足细瘦,像是鹰爪,泛着冷光,后两足却粗壮无比,仿佛虎足。 这样奇怪的东西,让淮王止不住地绷紧了神经:“这……这是什么东西?” 孟月临看着他,礼貌地露出一个浅笑:“犼。” 淮王:? 孟月临耐心解释:“那个‘一犼可斗三龙二蛟’中的的犼,就是她。” 闻听此言,淮王恍然大悟,而后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还在哭哭啼啼的侯嬷嬷,从灵魂深处发出了疑问。 “不是,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﨔 第401章 胎发送魂的真相 正在现出原形的侯嬷嬷正要哭哭啼啼地回答。 孟月临却接过了话头,道:“这只犼应该和蜃妖打过架,吞噬了蜃妖以后,继承了蜃妖影响人认知的能力,而后自身的修为也被同化,没有那么猛了。” 说着,她看着淮王,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王府?” 淮王深吸了一口气。 家里居然有一只凶兽,这只凶兽还跟在自己的夫人身边几十年,还是能吃龙的凶兽。 这三点单独拿出来他都觉得头皮发麻,这会儿甚至都不敢看哭得委屈唧唧的侯嬷嬷,定定地看着孟月临,道:“侯嬷嬷是二十年前来的王府!” 二十年前,淮王与淮王妃在边关新婚,婚后回京,途中因为淮王妃的善心,所以救下了逃荒途中死了全家的侯嬷嬷。 年轻的淮王妃心疼侯嬷嬷的遭遇,也看她老实勤快,所以就将她带回了京城,留在了王府,跟在了她身边。 说完,淮王心情复杂道:“看来路上真的不能随便乱捡人……捡到的是人也就算了……” 他瞥了一眼那边已经完全现出原形,却还在嘤嘤哭泣的侯嬷嬷(?),不知该说什么好。 孟月临点点头,继续问:“侯嬷嬷在世子和皇帝出生之后,有否进过皇宫?” 淮王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有,阿景出生后,娇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每次宫中派人来接阿景入宫,都是侯嬷嬷陪同去的。” “那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孟月临点点头,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 她走到侯嬷嬷面前,蹲下身看着她,道:“别哭了,我有话问你,如果你不好好回答,我会把你体内的蜃毒催化,那你这么多年可就白干了。” 闻言,正在哭泣的凶兽立刻闭上了嘴。 那双雾蒙蒙却水灵灵的眼睛,带着十万分的委屈,就这么看着她。 “小仙师您问就是了,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犼本来还想玩个小心眼,到时候撒谎或者语焉不详孟月临猜错了意思,也怪不到犼子的头上。 但看到孟月临随手将重剑收回,犼还是认了怂,乖乖承诺了一句。 孟月临点点头:“当初你找上淮王妃,是受何人指使?” 闻言,犼的眼泪涌了上来,哽咽又委屈:“没有人指使我,我和淮王妃真的是偶遇的,我发誓,我对天道发誓,我没有撒谎!” “遇到淮王妃那年,是我和蜃妖决斗的第十年,那个狗东西阴险狡诈,打不过我就使了阴招,临死前用蜃妖的诅咒把我丢进了快死的侯嬷嬷的体内。” “我睁开眼就已经被淮王妃救了,而且当时虽然我赢了蜃妖,但身负重伤,基本失去了所有的灵力,还伤了根基,体内还有蜃妖的妖毒,我……我就留了下来!” 说着,犼哭得惨不忍睹:“呜呜呜……淮王妃人真的好好,我好喜欢她呜呜呜……我一开始是想着借她宝地休养生息,但……呜呜呜……但我被她感动了,这才决定留下来伺候她到死,还她这份救命之恩的!” 犼一边哭着一边尖着嗓子说完,孟月临的巴掌又落到了她的头上。 “梆”地一声。 犼闭上了嘴。 孟月临:“犼以龙为食,但百年前已天下无龙,所以龙气便成了你的食物,甚至能帮助你修炼和消化蜃妖妖毒。” “你一开始想要留在淮王妃的身边,应该是看出她身份不一般,再加上淮王作为皇室王爷,身上带有皇族龙气吧?” 犼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我是真的想要伺候淮王妃到死的……” 孟月临:“可你还是被太后收买了。” 犼还没说话,一旁的淮王再次从灵魂深处发出了疑问:“什么?!” 孟月临看着犼:“当年太后会想到胎发送魂的事,你应当功不可没,所以你跟我说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罢,她顿了顿,在犼开口前道:“别以为能避重就轻糊弄过去,我能让你现出原形露出马脚,就能看出你是否在撒谎。” 犼的脸上明显露出了错愕之色:“我?刚刚变大,是你干的?” 孟月临:“嗯哼?没想到吗?” 一旁的淮王:“月临,你是怎么发现她有问题的?” 孟月临:“我没发现啊。” 淮王:“那你怎么……” 孟月临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腰间配着的香囊,道:“我只是拿出了蜃妖的妖珠,如果周围有问题,就能被妖珠影响出现破绽,你看,这不就给诈出来了吗。” 淮王目瞪口呆,这也行啊? 犼满脸后悔:“早知道我就不追出来了!我就说我怎么忽然失控,原来都是你干的!” 蜃妖的妖珠和她炼化的妖毒一样,都能影响人的认知,所以她这会儿真是后悔极了。 孟月临也冲她笑:“不会的,从我今天回府开始,妖珠就已经拿出来了,你早晚得露出马脚。” “而且我这个妖珠和你的妖毒不一样,蜃妖临死反扑的妖毒被你炼化后,你反而继承了一部分蜃妖扰乱认知的本事,但如果事情太大,事后还是会叫人生出疑惑。” “我这个妖珠,是蜃妖用自身妖力凝炼出来的精华之物,扰乱认知只是很小的一个功能,你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不要妄图隐瞒哦~” 犼:我恨! 一旁的淮王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已经非常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对孟月临道:“月临,这里不行,我们换个说话的地方吧!” 孟月临摇摇头:“没事,我设下了结界,外界只会看到我们站这里在说话,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闻言,淮王往四周看了一眼。 孟月临又道:“这会儿周围无人。” 淮王松了口气,上前和孟月临一起蹲在犼的面前,道:“太后当年,是不是告诉了你什么?” 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王爷,太后什么都没说,是我不想天天进宫,因为每次进宫都走得脚疼,我还得抱着年幼的小世子,一进一出累个半死,再加上我还有伤在身不能明说,所以我才……我才想办法让太后知道了胎发送魂的事情……” 淮王闻言,倒抽一口冷气,反手一巴掌就拍在了犼的脑袋上。 “原来如此,老子真是杀了你都不为过!” 﨔 第402章 王爷,世子和太后是什么关系? 被金网束缚,犼浑身没有半点灵力,硬生生挨了武将暴怒的一巴掌,疼得当即又哭了起来。 孟月临紧了紧网,道:“别哭了,本座再问你,胎发送魂当年,太后是否有请人做了法事?” 犼哭唧唧:“呜呜呜……我不知道啊……我当年只是假装不经意说了人的头发是神魂精气,说不定对陛下有安神的功效,没多久太后就亲自把世子的胎发给剃了。” “呜呜呜……具体做没做法事我真的不知道,小神仙饶命啊!” 孟月临听了这话,眉头倏尔拧成了结:“你是说,世子的胎发是太后亲手剃掉的?” “呜呜呜,是的!” “可是你亲眼所见?” “呜呜呜,我亲眼所见!” 犼可怜巴巴地看向孟月临:“太后还是让我抱着世子的呢,当时我还说世子的胎发长得好,太后还说长得好最好不过了。” “我那时候还以为太后是觉得小孩头发长得好才夸的,因为她剃完世子的胎发,也把陛下的胎发剃了,还说陛下的胎发长得不好呢!” 犼说完,看向一旁黑沉着脸的淮王,道:“王爷您想想啊,当初太后给世子剃完胎发,还派自己身边的贴身嬷嬷送我们回府的。” “当时嬷嬷说了剃发的事,说是陛下剃胎发,世子也在一旁,就给世子一起剃了,你和王妃也没说什么啊!” 听了这话,淮王的记忆也逐渐苏醒,他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当年太后还说温砚景的胎发长得好,送了不少东西。 想到这里,淮王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她是怎么敢的!” 孟月临看了二人一眼,一挥手,连带金网一起,将犼收进了专门存放灵寿的兽环内,而后看向淮王。 “王爷,或许你有些事,应该告诉我了。” 淮王闻言,抿着嘴唇,看着她道:“你想知道什么?” 孟月临:“世子和太后是什么关系?” 淮王脸色瞬变, 他盯着孟月临看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道:“月临,胎发送魂的事就到这里,你什么都不需要再查了,这事就这样吧!” “你想让温砚景死?”孟月临挑眉。 淮王语塞:“我绝无此意!” “看起来不像,毕竟不将世子的一魂一魄拿回来,两年后他必死无疑。你不让我查,就是不打算拿回来,就是想温砚景死。” 孟月临说完,忽然冷笑了一声:“你不在乎他是死是活,是因为他不是你的亲生骨肉,对吗?” “你放肆!”淮王脸色大变,呵斥出声。 紧接着,他又咬紧了后槽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月临,就当我求你,阿景若是渡不过两年后的死劫,便……便是天意!” 说完,他满脸无奈,转身就走。 孟月临没有阻止,而是挥手散去了结界,任由他直接走进了碧曦园。 望着他的背影,孟月临撇了撇嘴,转身与他背道而驰。 回到月砚台。 孟月临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温砚景高兴又期待的声音。 “霍忱你说,小月临会不会喜欢我给她准备的这些?” “世子爷,您已经问了十遍了,属下也同星渺几人确认过十遍了,世子妃包会喜欢的!” 小槐:“给我吃一口,我就吃一口,就一口就一口!” 话音未落,小槐“嗷”地大喊一声,紧接着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动静,霍忱扯着嗓子喊别打了,温砚景笑出了鹅叫。 孟月临听着这动静,想也不想,掐了个隐身诀,从影壁后面走了出来。 院子的槐树下搭起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菜。 孟月临会做饭,一眼便知这些菜是新手做的。 温砚景坐在桌旁,看着小槐和纸灵打成一团,霍忱整个人成大字拦在那里,不让小槐和纸灵靠近。 不远处,星渺几人正在洒扫。 看向这边的时候,纷纷忍不住笑出了声。 “爷,您倒是管管呀!” 霍忱急出了一头汗:“这些可是您一大早起来亲自为世子妃做的,如今她还没回来,可不能让这两个王八犊子给毁了啊!” 一听这话,孟月临就是一愣。 视线再度落到桌子上的时候,那属于第一次做饭的人努力的痕迹,变得更加明显了起来。 原来,这些是温砚景为她做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这一点后,孟月临的心跳莫名其妙乱了一拍。 “放心吧,小槐有数,他敢碰本世子做的菜,我就敢把他的根给他切了!” 温砚景靠坐在那里,姿态慵懒闲散,手里的扇子一摇一摇,很有风流少爷的姿态。 这番话一出,原本一边打着一边想方设法靠过来的小槐和纸灵同时动作一顿,而后两个打得更加激烈。 小槐拼了命想要远离。 纸灵想尽办法拉着他靠近。 场面顿时更乱了。 “奶奶个熊的,你这破纸再拽老子,老子点火给你烧了信不信!”小槐尖声喊了起来。 纸灵闻言,陡然分出了三个分身,将小槐团团围住,发出了叽里哇啦的怪声。 不用细听也知道骂得比小槐更难听。 小槐脸都黑了,顾不得再打,也顾不得偷菜吃,连滚带爬拼了小命地往外跑。 霍忱面容更加紧绷,严防死守地挡在那里。 而温砚景则再次笑出了开朗的鹅叫。 望着这一幕,孟月临的心里忍不住想起了刚刚淮王的反应,她下意识捏住了自己的拳头。 阿鬼就是温砚景,温砚景就是阿鬼,如果两年后温砚景死去,那世上就再也不会有阿鬼了。 想到这里,孟月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看向鹅笑连连的温砚景后,她眼眸渐渐深邃,心底暗暗做了决定。 什么天意。 什么命该如此。 她孟月临要保的人。 就是十殿阎罗也别想带走! 这个决定刚刚在她心间落下,月砚台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人数不少。 孟月临耳朵微动,迅速闪身到了影壁后面,取消了隐身,转身走到了门口。 见到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笑靥如花,手里捧着明黄色圣旨的李公公。 﨔 第403章 圣旨到,孟月临接旨! 行至近前,李公公冲着孟月临躬身行礼,笑盈盈道:“世子妃,陛下有旨,请您跪听!” 闻言,孟月临皱了皱眉,不想跪,道:“我能不能站着听?” 话音刚落—— “姐姐!” 孟玉翡跟鬼一样冒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温润的温观煦。 这对夫妻俩快步走到跟前,孟玉翡冲着孟月临笑得很是温和,道:“姐姐,你从小在山上长大,或许对尊卑之事不甚了解,妹妹愿意为你解答一二。” 说着,她冲李公公屈膝行礼,乖巧恭敬道:“李公公,我姐姐没有学过我们京城的规矩,不知道圣旨当前,应当五体伏地跪听宣读,您不要见怪呀!” 李公公的笑容这会儿已经有些尴尬了。 他对孟玉翡道:“仙姝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孟玉翡笑了笑:“听闻李公公携带圣旨入府宣读,我作为王府长媳,自然应当迎接,免得我姐姐不懂规矩,丢了王府和宁远侯府的脸面,叫人笑话了去。” 说完,孟玉翡一脸好心,甚至带着几分怯怯,看向孟月临:“姐姐,跪吧!” 孟月临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从始至终没对她说一句话。 此刻,她冷冷一笑,终于开口:“说完了吗?” 话音刚落,孟玉翡正要做一脸委屈模样,身后传来了另一些脚步声。 众人看去,就见温砚景身后带着霍忱和小槐,小槐肩膀上站着纸灵,几人身后还跟着星渺等五人,正快步走出影壁的范围。 温砚景一见到孟月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个箭步“嗖”地就蹿到了她的身边,反手将她护到了身后,抬手就把站得很近的孟玉翡给用力推开了。 “啊!” 孟玉翡柔弱地喊了一声,倒进了身后的温观煦怀中。 她当即委屈巴巴地看向温砚景:“世子,你这是做什么?” 温砚景重重地“哼”了一声:“温观煦是庶出,你一个庶出的妻,在本世子的世子妃面前自称王府长媳,这就是你的规矩吗?”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孟月临,又瞪向了孟玉翡:“你从小在京城长大,你自封为京城仙姝,结果你鸠占鹊巢假冒嫡系,庶女嫁给庶子后又重操旧业自封长媳。” “你这样的规矩,还是别在这儿又唱又跳了,真的好招笑!” 孟玉翡大概也没想到,温砚景能疯到当着李公公的面这样直白地骂她,一时间脸色有些苍白。 她回头看了温观煦一眼,示意他为自己说话。 温观煦无动于衷。 她心中恼怒,当即催动了情人心。 感觉到胸腔传来的阵阵闷痛,温观煦只能站出来,将她拦在了自己的身后,望着温砚景道:“世子,贱内无礼,还请你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温砚景冷笑:“我若偏要计较,你待如何?” 温观煦叹了口气:“贱内失礼,是我管教失之,若世子怒气难消,我愿意一力承担,任凭世子发落!” 闻言,温砚景正要骂人,李公公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 “世子爷,奴婢还要宣旨呢,不如先让奴婢把圣旨宣读了,再来处置这冒犯之辈吧!” 说完,李公公笑眯眯地看向孟月临:“世子妃,陛下说了,世子妃立下大功,免跪,免跪!” 孟月临闻言,眉毛一抬,道:“哦,那我蹲着吧。” 说完,她拉着温砚景就蹲了下去。 饶是见多识广的李公公,此刻也忍不住面露无语之色。 一旁的孟玉翡见状还想说话,却冷不丁对上了李公公的视线。 只见李公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孟玉翡,道:“仙姝夫人也跪下吧,陛下也有口谕让咱家带给你。” 听了这话,孟玉翡顿时心生欢喜,谢了一礼后,便和温观煦跪在了地上。 见所有人都准备好了,李公公这才打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膺昊天眷命,御极宇内,以保社稷安宁,然天威难测,意外突生,朕躬身涉险,危在旦夕。幸而有宁远侯府嫡长女、淮王世子妃、天机门少门主孟氏月临,临危不惧,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救朕于千危万险,朕甚为感激!” “孟氏月临,乃宁远侯府嫡长千金,钟灵毓秀,神通广大,即归淮藩,为世子之妃,德配宗亲,更兼天机门少门主之尊,承玄门正宗,怀济世之能,世所罕见,却谦恭内敛,可见其忠义贯日,承前宁远侯夫妇遗风,非寻常功绩可比拟。” …… 长长一封圣旨,足足读了一炷香的功夫。 总结就是,皇帝很感激孟月临救了他。 不仅封了孟月临为君主,赐封号为定安,赐金印册宝,秩同王女,还给了一块封地,享食邑千户。 如此还不够,皇帝还分别给她、宁远侯府和淮王府都赏赐了一大堆东西,在圣旨里把宁远侯府和淮王府都狠狠地表扬了一顿。 可见他的心里,对这份救命之恩有多看重。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读完最后两个字,李公公笑眯眯地将圣旨双手递给孟月临,声音无比温和:“定安郡主,奴婢在这里恭喜您了!” “陛下有令,决定为您在城北那块地上建一座郡主府,但因为您现在在规划天机庙的缘故,所以请您自己决定郡主府的位置,工部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已经赶往城北,您若是得空,可以现在就去看看。” 听了这话,孟月临去接圣旨的双手忽然就缩了回来。 她看着李公公,道:“我不是说有个主事大人就够了吗?” 李公公依旧笑意盈盈:“内阁商议过了,您救了陛下,就是救了大苍,既然是为您建郡主府,那一个主事远远不够资格。” “当然,主事依旧会去天机庙那边做监工,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主要督建的是郡主府。” 听了这话,孟月临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伸手就要接圣旨。 就在这时,孟玉翡那讨人厌的声音再次响起。 “姐姐,陛下如此隆恩,您怎么不谢恩啊?是觉得陛下的赏赐太薄了吗?” 﨔 第404章 仙姝夫人,你该向郡主磕头赔罪 话音刚落,除了温观煦之外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孟玉翡。 “怎么了?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孟玉翡故作疑惑不解,看着孟月临,一脸温柔的劝说模样,道:“姐姐,虽然你是天机门少门主,身负神通异能,但也是大苍子民。” “若是对陛下的赏赐不知感恩,只怕不妥。” 她好像真的很担心又很怕孟月临生气,一边说着,一边摆出小心翼翼的模样,觑着孟月临的脸色。 只是她的语气虽然温柔又委婉,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大胆又挑衅。 话音落下,不禁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孟月临瞥了一眼,李公公已经走上前来,见他打算说话,孟月临率先开口。 她望着孟玉翡,笑了笑:“你觉得我应该如何感谢?” 孟玉翡:“自然是三跪九叩,高呼万岁,姐姐难道连这个也不懂吗?” 说着,孟玉翡顿了顿,装作是忍不住一样,满脸忧心地道:“姐姐,难道天机门没有教过你半点礼数吗?” 李公公头发都立了起来:“温大奶奶,事情是这样……” “哦?原来是这样的吗?那我还得多谢你了。” 孟月临打断了李公公的话,如是说道。 孟玉翡心里隐隐有了什么猜测,眼下虽然骑虎难下,但却也不敢再进一步。 她咬咬牙,对孟月临福身一礼:“姐姐,妹妹只是同你说一说我们俗世的规矩如何,倒是忘了修行之人的规矩和俗世不同,若有冒犯,还请姐姐宽容。” 孟月临笑了笑:“修行之人的规矩哪里和俗世不同?” 一旁的李公公眼看着孟玉翡还要说话,赶忙站出来,伸开双手满脸堆笑道:“郡主殿下,仙姝夫人可能没听清楚圣旨的内容,您莫要动气。” 说完,他不等人说话,转头看向孟玉翡,道:“仙姝夫人,郡主殿下获赏,是因为救驾有功,而且还是两次。” “陛下圣旨中特意说明了,郡主殿下从此免跪,仙姝夫人可能没有听到哈哈哈……” 孟玉翡闻言,整个人直接愣住。 她确实没有听到。 这封圣旨又长又复杂,大半篇幅都是对孟月临的溢美之词,对宁远侯府和淮王府的褒奖和赏赐,她听得一颗心都像是泡在了醋里,又酸又烦,哪里会注意这些。 此刻听到李公公的话,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说完第一句话后,所有人,包括温观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 她本以为是意外她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说话。 却没想到,大家是在看招笑的小丑。 可恨刚刚李公公想要提醒她的时候,孟月临却一口打断了他的话,不让他的提醒说出口,导致自己又说了使人发笑的话。 想到这里,孟玉翡暗自发狠地咬了咬后槽牙,垂下眼眸,冲着李公公屈膝一礼:“原是如此,是玉翡冒犯了,方才只听见圣旨褒奖姐姐,没听到这一句。” 李公公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仙姝夫人,您不该向咱家道歉,该向定安郡主赔罪。” 说着,他顿了顿,到底还是没忍住,道:“还有,救驾之功是大功一件,圣旨赏赐后,有功之人是不必谢恩的,这规矩自古有之,难道仙姝夫人不知?” 孟玉翡低着头,泫然欲泣:“对不起,我只想着要尊敬陛下,敬重陛下,一时忽略了这些,请李公公原谅我吧……” 李公公眉头皱得更紧了:“咱家说了,仙姝夫人不必同咱家道歉,该向定安郡主赔罪!” 说着,他手里的拂尘用力一甩,原本为了显得温和所以微微躬着的背脊挺直。 他垂眸望着孟玉翡,冷声道:“仙姝夫人孟玉翡,你冒犯定安郡主,还不速速下跪磕头,求郡主殿下恕罪!” 孟玉翡:…… 她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没根的太监,竟然也敢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一时间,她又恼又恨,想要狠狠给李公公一个耳光,又知道眼下绝不能如此。 罢了罢了。 反正元璐已经成了陛下的心尖人,陛下甚至要废了萧皇后,立元璐为新的皇后。 就算眼下孟月临被封了什么狗屁郡主又如何? 她可是手握未来皇后的人! 到时候别说一个李公公,就是要了孟月临的命,也不过是她弹指之间的事情! 想到这些。 孟玉翡深吸了一口气,她是要做大事的人,一时之辱罢了,她忍就是! 劝好了自己,孟玉翡强行逼着自己露出了乖顺温驯的模样,走到孟月临面前,抬头望着她,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姐姐,妹妹知道错了,请姐姐原谅!” 她说完,福了福身,到底还是没能跪下去。 她实在是软不下这个膝盖! 所以在福身的时候,她催动情人心。 疼痛的温观煦知道她的意思,虽然不情愿,却还是上前来,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冲着孟月临拱手一礼,道:“弟妹,都是自家人,玉翡也不是有意的,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话音落,不等孟月临开口,温砚景就不乐意了:“有你什么事?谁是你弟妹?用得着你在这里装大头蒜?没看到你女人跟我们家小月临说话的时候我都闭着嘴吗?” “既然你要开腔,那你跟我过来,我们俩练练!” 他说着,一边撸袖子一边就要伸手去薅温观煦的头发。 温观煦见状,赶忙往后躲了躲。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领教过温砚景的力气的! 前几年他还傻着的时候,有一次温观煦不小心惹怒了他,要是霍忱出手得晚一点,他的脖子都要被温砚景活生生拧断了! “世子,是我失言,还请世子恕罪!” 温观煦说着,马上就要对着孟月临跪下,还拉了拉孟玉翡。 孟玉翡的腿就是弯不下去。 僵持一会儿后,温观煦怕死,自己先跪下了。 孟月临好笑地看着曲着腿的孟玉翡:“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我面前扎马步,让我看看你的下盘稳不稳吗?” 话音落,不等孟玉翡有反应,李公公再次开口。 “仙姝夫人既然这么不愿意道歉,那就过来跪听圣上口谕吧!” 此言一出,孟玉翡心中顿生喜悦,一定是元璐的回报来了! 她几乎是立刻站直了身子,转身对着李公公跪了下去:“臣妇接旨!” 﨔 第405章 什么?陛下不知孟玉翡的身世? “陛下口谕,仙姝夫人孟玉翡,进献假冒神女,欺瞒圣上,乃欺君之大不敬之罪!” “念其或许也是受骗之人,陛下法外开恩,今废除孟玉翡仙姝夫人之封号,革除其夫温观煦之官职!” “另,孟玉翡乃庶出之身,虽然其夫温观煦同为庶出,但温观煦乃皇室宗亲血脉,孟玉翡不配为其妻,特贬为良妾,钦此!” 念完口谕,李公公低头看着跪在地上,俨然已经石化了的孟玉翡,笑眯眯道:“孟氏,还不快快领旨谢恩?” 孟玉翡瞪大了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公公。 一旁的温观煦却是迅速磕头谢了恩。 李公公却好像没有放过孟玉翡的意思,见她不动,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怎么?刚刚孟氏你可是将规矩礼仪挂在嘴边,要来指导定安郡主的。” “如今轮到你了,你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莫不是孟氏你也有什么额外赏赐,陛下还没收回吗?” 听到这里,温观煦的心都悬了起来。 当即他也顾不得什么情人心蛊不蛊的,直起身,按着孟玉翡的后脑勺就要往下压。 但孟玉翡却死死地挺着脊骨,始终不肯低下头。 温观煦不敢耽搁,想也不想地就朝着她的肚子捣了一拳头。 猝不及防,吃通之下,孟玉翡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温观煦立刻按着她的脑袋,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咚”地一声,仿佛磕碎了孟玉翡所有的骄傲与尊严。 李公公也满意地一甩拂尘,淡淡撇下一句:“起来吧”,而后就带着满脸的笑容,转头冲孟月临恭喜去了。 此次宣读圣旨是兵分三路,李公公带着给孟月临的所有赏赐,直接来到了淮王府的月砚台,这会儿正忙着亲自指挥宫人,将赏赐的东西抬进月砚台。 这会儿,温观煦已经起来了。 孟玉翡却维持着跪地的姿势,始终一动不动。 李公公见状又皱起了眉头。 “孟氏,你非要在这儿挡路,难道是存心想要寻定安郡主的晦气吗?” “若是如此……” 温观煦赶忙伸出了手,赔着笑脸道:“李公公,不是,不是这样的,贱内……我这妾室有……有隐疾,这会儿估计是发病了,我这就将她拖走!” “您别生气,我这就拖走!” 说着,温观煦使劲将地上的孟玉翡拽了起来。 也不管她舒服还是不舒服,把人往肩膀上一甩,吃力地快步离开了。 李公公站在原地,看着被颠来颠去的孟玉翡,唇角微微勾起。 活该! 什么玩意儿,竟然敢找个假货来欺骗圣上! 要不是圣上仁慈宽容,想着不要连累到定安郡主,欺君之罪,怎么也得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就这,还敢当面挑衅定安郡主,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李公公!” 李公公正在心里疯狂骂着孟玉翡的时候,耳畔传来了一道声音。 回头去看,竟然是淮王。 李公公立刻就堆起了笑容,冲着淮王躬身一礼:“奴婢见过王爷!” 淮王点点头,道:“听闻月临这里来了重赏,不知陛下如今情况如何了?” 李公公一脸的笑容,道:“王爷,郡主实在是太厉害了,陛下昨日病成了那般模样,但郡主只是略微出手,不过须臾,陛下不仅转危为安,甚至还发现了骗局!” 闻言,淮王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他知道孟月临被封为定安郡主。 但骗局是什么?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蒙骗陛下?那可是欺君之罪!” 李公公笑呵呵:“还能是何人,就是府上大公子的夫人,如今的妾室孟玉翡。” “什么?”淮王都懵了。 李公公继续道:“是这样的,孟玉翡进献的神女是假货,陛下识破之后,本来想赐死孟玉翡的。” “但毕竟她不仅是淮王府的儿媳妇,还是定安郡主的妹妹,为了不让旁人觉得是郡主赶尽杀绝,陛下这才只是小惩大戒,将她贬其为妾了。” 淮王更懵了:“可是孟玉翡不是月临的妹妹,她是孟林远的女儿,陛下不知道吗?” 昨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换亲案,难道没有送到陛下案头? 不应该啊! 如果没有送入宫中,孟林远几人也应该被放出来了才是,可他完全没有收到消息啊! 一听这话,李公公也是一愣:“什么?孟玉翡不是宁远侯府的血脉,是玉衡郡郡守之女?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淮王急了:“昨日本王已经将案情原委写成了折子,送到了宫中,难道陛下没有看到吗?” 李公公一时无语,道:“陛下醒来第一个命令,就是封赏定安郡主,第二个命令,就是……处置郡主之妹……” 简而言之,温朔瑜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坏了,王爷殿下,奴婢得立刻进宫,将此事禀明陛下才好!” 哪能让已经真相大白的人,还蹭郡主的威风? “罢了。”淮王头疼地拦住了李公公,叹了口气道:“封赏和惩罚之事,从你们一出宫就肯定传遍了京城。” “若是陛下朝令夕改,难免有损天家威严。” “如今既然她已经被贬为妾室,倒也不算毫无惩罚,你只用将孟玉翡的身世告知陛下,至于对她的惩罚,便就这样吧!” 不仅是不能损害天家威严,此事虽然是宁远侯府的丑事,可如今孟玉翡已经是他们淮王府的儿媳妇,若她被惩罚得太狠,上面难免会对淮王府也生出怨怼。 如今这样刚刚好。 陛下在知道孟玉翡的身世之前给她的惩罚看似重但还是不够,正好能让他再生出一点愧疚之心。 毕竟,淮王已经决定不再让孟月临管温砚景的神魂之事,两年后温砚景一死,在外人看来,能继承王府的人只有温观煦。 到那个时候,陛下的这份愧疚,便足够让成了寡妇的孟月临撑起淮王府,那时她也一定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可以让孩子来继承王府。 想到这里,淮王眸色暗沉,从袖中掏出一小叠银票,塞进了李公公的手里。 “公公,麻烦你在圣上耳旁多提一提孟玉翡身世一事,着重让陛下知道,我们淮王府……不是,是定安郡主对陛下的处置深表感激。” 﨔 第406章 世子爷倒贴又烦人(投票加更) 李公公对此很是不解。 今天早晨皇帝寝殿的事,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之前伺候的时候,是见过元璐的脸的。 也就是那个时候,李公公才恍然明白,原来陛下一直在寻找的神女,竟是孟月临。 而今天早晨那场面,很显然这件事已经暴露,皇后娘娘那样子跟要死谏似的,场面那般严肃,李公公是很赞成陛下大赏孟月临的。 因为只有把这份救命之恩让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才有可能在不去君夺臣妻的前提下,满足自己对神女好的欲望。 只有如此,才能维持住岌岌可危的平衡,不至于爆出丑闻。 可眼下,淮王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李公公有些不懂了。 陛下如此重赏孟月临,淮王不会看不出来蹊跷之处。 就算他不可能想到神女就是孟月临,淮王也不应该使劲捧她才对。 他不应该好好捧一捧自己如今还一无所成的世子爷吗? “王爷,这恐怕不妥。” 犹豫了好一会儿,李公公还是将银票推了回去,道:“陛下说了,郡主救驾之功重于泰山,她想要的,陛下都会给的。” 李公公这是在暗示淮王,没有必要特意去说孟月临的好话,想要什么,直接提出来就行。 但淮王总不能直接告诉李公公,世子爷两年后就要死了的事。 他也想了想,还是将银票推了过去,道:“那就当是本王今日好事成双,请李公公喝茶吧。” 反正只要李公公收了银票,此事便必定挂在他的心头,这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事了。 李公公再次把银票推了回来:“宣旨送赏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淮王殿下不必如此多礼,如果可以的话,赏奴婢一些散碎银子就够了,一会儿奴婢也好带着手底下的人,去喝两口茶水再回宫。” 他这话的意思是在暗示淮王,有什么话可以出了淮王府,二人私下约见后明说,但直接让他答应,这是不可能的。 淮王见他态度十分坚决,心里百般滋味。 他无法告诉任何人,温砚景两年之后就要死。 他也无法同李公公说,他想要利用这次机会为孟月临造势,期望她在温砚景死后能留在王府,为王府撑起门楣。 但看着李公公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淮王知道,这事儿强求不得。 只能明说。 最后,淮王叹了口气,妥协一般收回了银票,只从里面抽了两张出来,递了过去:“既然如此,便请公公喝口茶吧。” “今日圣旨临门,王妃却病倒了,本王还有要务在身,就不耽误公公回宫复命了!” 说完,淮王转身就走。 李公公手里拿着二百两银票,一脸不解地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奇怪。 怎么会有人,放着自己大好前程的儿子不提携,反而一门心思要提携自己的儿媳妇? 想不明白! 此刻,月砚台。 孟月临已经拉着温砚景坐在了餐桌前,等着他给她介绍菜式,等着他告诉自己,他为了这桌饭菜费了多少心血。 但—— “小月临,我们不去看着真的行吗?那么多赏赐,若是有人毛手毛脚,弄坏了怎么办?” “陛下送来的东西百分百是好东西,若是弄坏了,你岂不是没得把玩享用了吗?” “就算你把玩享用不过来,东西被弄坏了,传出去,只怕是要被人背后说你对陛下不敬的。” “小月临,你现在也算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了,可不能让人有这样编排你的机会,饭我们可以晚点再吃,我们先去盯着入库吧!”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温砚景屁股一抬就要跑。 孟月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将她拽回了椅子上。 “坏了就坏了,东西就是给人用的,要是用坏了就有罪,我一会儿就送回宫里不要了。” 说着,她用下巴指了指一桌的饭菜:“这些都是什么?” 她期待温砚景跟自己邀功。 但温砚景浑然不觉她的提醒,道:“这些就是普通的饭菜呀!” 说完,他一拍脑袋:“对哦,你辛苦了一天一夜,肯定还没吃饭吧!” 孟月临嘴角微微勾了勾:“是啊,我还没吃,很饿。” 在回府的马车上吃了点心,她其实一点也不饿。 “那你吃,我去盯着入库!” 说着,温砚景将筷子塞到孟月临手里,屁股一抬又要跑。 孟月临再次将他拽了回来,将筷子塞到了温砚景的手里。 “给我布菜!” 这会儿,传旨前的好心情有一点点变差了。 察觉到她的语气不善,温砚景愣了一下,立刻开始给她夹菜。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饿了这件事,一门心思担心东西弄坏了你要倒霉,来,我给你夹菜,我们端过去一边盯着入库,一边吃!” 他说着,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孟月临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 她冷着脸,看着温砚景给她装了一碗饭,用力往下压得结结实实,然后又拿了一块大一点的空碗,把桌上每一样菜都夹了一点放到了碗里。 这还没完,她又看着温砚景拿来一块托盘,将两块碗放了上去,放好筷子,他喜滋滋地端了起来,得意地看向孟月临。 “走吧,这样你不仅可以吃饭,还可以盯着入库了!” 孟月临面无表情,看了看托盘,又看向温砚景:“你好聪明。” 她这四个字,用的是嘲讽的语气。 岂料温砚景没有听出来,一脸高兴地点头:“是吧,我也觉得我很聪明,那我们走吧?” 话音落,孟月临站起了身。 温砚景跟着起身,端着托盘喜滋滋地跟在她的身后。 然后就走到了孟月临的房门口。 “我要休息了。” 话音落,孟月临的房门“框”地一声关上,举着托盘的温砚景差点撞了上去。 他整个人愣住,赶忙道:“小月临,你休息也得先吃点东西呀!吃了东西再去休息呀!” “小月临,你开开门,至少让我把饭给你呀!” 他扯着嗓子喊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正郁闷的时候,忽而听见头顶传来一声笑。 他抬起头,看清对方的脸后,立刻就拧起眉毛:“玉蝉?你还敢来王府?不怕小月临杀了你吗?” 话音落,玉蝉翻身而下,落到温砚景的对面。 她看了看他手里的托盘,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笑了:“人家明显不想吃你做的东西,你何必追着不放?显得你十分倒贴,还挺烦人。” 﨔 第407章 权、财、贵 温砚景压根不吃这一套。 他冷笑一声,抬起头用鼻孔看着玉蝉,道:“你还是别说话了,跟刚吃完一般,嘴里臭气熏天,我们王府不欢迎你,月砚台更排斥你,赶紧滚哈!” 玉蝉被他这么一嘲讽,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忍住了。 她翻身从屋顶跳了下来,走到温砚景面前,看了看他手里的托盘,道:“你就给小仙师吃这些?” 温砚景闻言,脸颊一热,梗着脖子看着她:“关你什么事?我家小月临就爱吃这些,你有意见?” 玉蝉冷笑,打量了一番,道:“哦,这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温砚景:…… 玉蝉笑容更甚:“怪不得,你一个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儿,从小到大有人伺候你吃伺候你喝,你做的东西,小仙师怎么可能会吃?” 说着,玉蝉凑上前使劲闻了闻。 而后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摇着头道:“啧啧啧,狗都不吃。” 话音才落,温砚景正要破口大骂,只听房门“嘎吱”一声打开。 二人还没反应过来。 一股巨力袭来,干脆利落地打在了玉蝉的胸口,直接将她打得飞了出去。 温砚景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托盘就是一轻。 扭头一看。 孟月临一手捧着饭碗,一手拿着筷子,正在菜碗里面夹菜吃。 温砚景一喜:“小月临!” 孟月临头也没抬,直接夹了一块菜放在白米饭上,低头就往嘴里扒拉。 饭菜入口,她嚼了嚼。 然后忽然顿住。 抬头,迎上了温砚景期待的目光:“怎么样怎么样?味道怎么样?” 孟月临抬起头,抻着脖子使劲往下咽。 “咕咚”一声。 她咽下了口中的饭菜,而后将手里的碗筷放回了托盘上,反手擦了擦嘴,竖起大拇指:“厉害!在好吃和难吃之间,你选择了好难吃!” 温砚景:╭(°A°`)╮ 无暇理会他的反应。 孟月临抬脚走向了正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槐按在地上狂揍的玉蝉。 见到她来了,小槐酷炫地一甩头发,站起身道:“小爷我今天先饶了你,下次再看到你欺负小爷的主人,小爷我把你揍成玉虫单!” 玉蝉蜷缩在地上,闻言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孟月临走到她身旁,道:“起来。” 玉蝉依旧不动。 孟月临:“不起来的话,我可就要把你丢出去了。” 玉蝉闻言,这才有了反应。 她微微动了动,从指缝间看向孟月临:“我找你是有事,你不能把我丢出去。” 孟月临闻言,笑了笑,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哦?你找我有事,却还要我来问你,好大的架子啊!” 话音落,玉蝉微微语塞,而后才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跪在了孟月临的面前。 “请小仙师恕罪!” 孟月临挑眉:“何罪?” “擅作主张之罪!” 玉蝉低着头,道:“此前是我冒犯,强求小仙师去对付仙师大人,是我的错,求小仙师原谅。” 孟月临:“你现在来求我原谅,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已经被对方动了手脚,故意来我这里做间隙的?” 说着,她笑了笑,道:“让我猜猜看,你之所以想要回来找我,不是因为你知道错了,而是因为你的第二任主人摊上麻烦了吧。” 玉蝉没说话,双手却攥紧了。 孟月临继续道:“你是玉华公主送给傅琊宁的,又在我确认了仙师大人的身份之后,一个劲地要我马上去找仙师大人,怎么看都怎么奇怪。” “玉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仙师大人就算不是一伙的,也应该关系不错吧。” 闻言,玉蝉的头埋得更低,一句话也没说。 孟月临望着她如此,心里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让玉华公主把你送给傅琊宁,但你到了我的身边之后,便从未断过和仙师大人的联系。” “让我猜猜看,你和仙师大人是一伙的,仙师大人想方设法把你送到了玉华公主的手里,再想方设法通过玉华公主的手,把你送进了傅家,难道是傅家有什么吗?” 孟月临说着,双手背在身后,俯视着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玉蝉,缓缓道:“玉华公主把你最初送给的是傅家的大少夫人顾氏,再由顾氏的手送给了傅琊宁。” “权、钱、贵,你倒是都沾了个遍。” 这句话刚落,就见玉蝉浑身一颤,缓缓抬起了头,脸色已经煞白可怕:“你……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如果你今天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的话,说实话我已经把你忘了。” 孟月临说道:“但你来了我面前,就提醒了我,你有问题。” “你沾了世间最能引发人欲望的三样东西后,落入了我的手中,又撺掇着我去找仙师大人,我很难想不到,你在做什么。” 玉蝉此刻已经是脸色灰白。 一旁的温砚景却是听不懂一点。 他把手里的托盘交给了霍忱,自己凑到了孟月临跟前,疑惑道:“我怎么都听不懂呀?” 孟月临看了他一眼,而后视线落到了地上的玉蝉身上,挥挥手,把红嫁衣从阴幡里召了出来。 一见到玉蝉,红嫁衣整个人就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不等玉蝉回答,孟月临便道:“百年前的百女国,是不是有一种传说,能让人死而复生?” 红嫁衣一愣:“啊?我不知道,有的话,我应该也想不起来了……” 孟月临下巴微抬:“玉蝉,是玉手圣师的人。” “什么?”红嫁衣懵了,下意识反驳:“这怎么可能?” 孟月临:“在我们天机门的古籍记载中,有一种禁术,可以使白骨复活。” “什么?”红嫁衣懵上加懵,一脸茫然。 孟月临继续道:“攫取权、财、贵三者命格最贵处,辅以献祭一个生灵完整的魂魄和磅礴的灵气,便可以使白骨复生,死而复活。” 此言一出,孟月临手中金网落下,准确无误地将玉蝉禁锢在原地,而后看向红嫁衣,笑吟吟。 “权是玉华公主,她如今因为杀夫已经人人喊打,钱是顾少夫人,她婚姻不顺,日日愁苦,贵是傅琊宁,她如今成了我天机门弟子,命格已改。” “而一个完整的生灵是玉蝉自己,至于磅礴的灵气……”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看向地上的玉蝉。 﨔 第408章 我愿割魂,求小仙师饶她性命! 此时此刻,红嫁衣已经完全被孟月临的话给震慑。 她的视线缓缓地落到了玉蝉的身上,讷讷道:“怪不得你曾在阴幡中同我探讨过许多次,小仙师身上的灵力有多少,原来你是打算献祭她来复活我主吗?” 玉蝉在金网中垂首静坐,闻言笑了笑,并不抬头:“我与你不同,我从来不喊口号,但为了复活主人,我什么都愿意做。” 孟月临:“所以你上一次没有成功,反而被我赶走后,这次又来,是觉得玉华公主已经倒下,准备让我献祭浑身的灵力,帮你复活百女国国主是吗?” 玉蝉没说话。 孟月临看向红嫁衣:“如今天地间灵气衰竭,能修炼得道之人如凤毛麟角,如你所见,我身上的灵力充沛到你们百年间都未曾见过,所以她打的什么主意,显而易见。” 红嫁衣不敢相信,摇着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她从来没听过这样的禁术。 而且既然是禁术,那就肯定有邪门的地方! 这种术怎能用在国主的身上? 红嫁衣整个人都是懵的,看着玉蝉的时候,双眼睁大,不知该说什么好。 玉蝉却笑了笑:“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是说我和主人是最像的吗?当年主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惜献出生命,我不过是效仿而为,有何不可?” 红嫁衣:“那你也不该打小仙师的主意啊!她帮了我们那么多,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什么恩?” 玉蝉陡然抬起头,怒视着红嫁衣:“她对我们有什么恩?难道不是一直在奴役我们,驱使我们为她所用吗?”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帮助我们救主,而你在干什么?你在助纣为虐,你在认贼为主!” “红嫁衣,你是最卑鄙最愚蠢,最没用的一个,你没有资格说我!” 红嫁衣愣愣地看着她。 好半天后,她才道:“玉蝉,你别忘了,小仙师从一开始就明确告诉过我们,她不会帮我们救主,她从来没有欺骗过我们。” “供她驱策,为她办事,本身就是我们自愿的,我们的目的是在阴幡里修炼,是护着那片还存在槐树叶里的我主残魂!” “那又如何!”玉蝉冲她吼道:“我们帮她做事,她难道不应该给我们报酬吗?我只是希望她帮我救主,她不能帮,我就想办法让她帮我,这有什么错?” “你没有错。” 孟月临打断了二人没有意义的争吵,道:“你确实什么错都没有,所以今天你落在我的手里,也是你应得的。” 闻言,玉蝉看向孟月临,微红的眼睛里泛着莫名的恨意:“你是世间最有本事的人,如果你都不愿意出手救我主,那世上再没有人能救她。” “我知道以你的聪慧,什么都瞒不过你,今日我来引你,本就做好了被你拆穿的打算,既然技不如人,我愿意引颈就戮,你要杀便杀,不必废话!” 说完,她仰起脖子,闭上了眼睛。 红嫁衣见状,顿时心急:“小仙师……” 她想为玉蝉求情。 只不过话还没说出口,金网便猛地颤抖了起来。 不等众人反应,金网之中,忽然钻出一个怪兽,整个网被撑开了好几倍大。 犼看到一幅慷慨就义模样的玉蝉,歪了歪头看向孟月临:“喊我出来做什么?要我吃了这个冥器精吗?” 孟月临:“是啊,吃了它,你就能消化体内的蜃妖诅咒了。” 犼一听这话,喜滋滋地张开了大嘴,毫不犹豫地朝着玉蝉的头咬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红嫁衣猛地冲上前,隔着金网撞开了犼,忍着金网灼烧的剧痛,挡在玉蝉身侧,朝着孟月临跪下。 “小仙师,能不能请你看在我的份儿上,饶玉蝉这一次?” 孟月临:“上一次放了她已经是看在你的份儿上了,这次还要看在你的份儿上,你到底有多少面子,能让我一而再再二三地破例?” 红嫁衣:“我……我愿意献出我一半的精魂,只求你留玉蝉一命!” 她说完,叩首在地,而后便果断地割出了自己一半的精魂,凝聚成一个泛着光的灰色光团,送到了孟月临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精魂,孟月临垂着眼眸望向红嫁衣:“玉蝉和玉手圣师是一伙的,你应该知道,我这次饶了她,她下次依旧会来找我的晦气,你又有多少精魂能用来保她?” 红嫁衣此刻已经面色如纸,却撑着一口气,道:“我不知道能保她多少次,但我和她是伙伴,能保她一次,我就会保她一次!” “小仙师,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玉蝉会突然自己送上门,但我相信她的本意并非是要你去送死,我只希望能在她大错铸成之前,能救一次是一次!” 说完这番话,她再也跪不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直直倒了下去。 “红儿!”玉蝉大喊着想要接住她。 但她被困在金网之中,根本碰不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而后,她看向了孟月临,红着眼睛道:“你满意了?你用我来威胁红嫁衣,逼着她不得不为了救我献出自己的一半精魂,你高兴了吗?”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孟月临不理解地看着她:“你们阴灵的精魂对我没有一点卵用。” 一旁的温砚景也跟着道:“就是,你怎么不说是你把红嫁衣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还好意思在这里指责别人,我看你才是最不要脸的那个!” 玉蝉声嘶力竭:“你们懂什么!你们根本就不懂我为了我主能做到什么地步,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 小槐忍无可忍,“啊哒”一声怪叫,上前就是一脚飞踢,直接踹在了她的头上。 “真是搞笑呢,你主子又不是我们的主子,你想救你自己去救就是了,非要让毫不相干的小仙师为你们的主子献身,要不要脸啊?” 孟月临闻言,弯起了嘴角,忽然转身,看向了屋脊之上。 在那里,有一个通体纯白的人影,正静静站着,不知道看了多久。 “听到了吗?我们都觉得你不要脸。” “玉、手、圣、师。” 﨔 第409章 今非昔比?吹牛谁不会啊! 他生得与众不同,眉发皆白,肤色如玉,还穿了一身月色长袍,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月神降临,叫人忍不住为他的美屏息凝神。 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孟月临会发现自己。 玉手圣师静静地站在那里,闻言还弯起嘴角笑了笑。 “天机门少主,久仰。” 孟月临冷笑一声:“久仰什么?上一次交手才过去多久,你跟我在这里装什么不熟?” 说着,她单手背在身后,道:“不过不得不说,你比上一次看起来叫人顺眼了许多,难怪上回怎么说你都不摘帽子,原来是假脸还没安上。” 玉手圣师闻言,面上原本还有些温柔的笑容猛地一僵:“天机门少主说话好生刻薄,难不成你师父就是这般教你礼数的吗?” 话音刚落。 孟月临手中飞射而出一道灵力,直接将玉手圣师缠住,往下一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被直接拽下来摔在地上的时候,玉手圣师居然往后推了一步,立住了。 甚至,他的嘴角又挂上了笑容:“我已今非昔比,你又何必用昨日目光看待我?” 孟月临:“今非昔比吗?” 下一刻,孟月临再次拽了一把灵力锁链。 所有人都下意识以为玉手圣师还会如同刚刚那般稳如磐石。 却没想到这一次,他直接整个人腾空而起,手舞足蹈地从上面飞了下来。 半空中,玉手圣师想要调整自己的姿势,却被早就在一旁准备好的小槐一个头槌撞到了心口。 最后落地的时候,整个人趴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还今非昔比呢,吹牛谁不会啊。” 孟月临手里的灵力锁链直接将他整个缠了起来,他这会儿面朝下,挣扎了好一会儿,根本起不了身。 好不容易翻过来,仰面躺在地上,玉手圣师已经没有了刚刚站在屋顶上那种绝世高人的样子。 他狼狈地看着孟月临,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就是这么对你的客人的吗?” 孟月临冷笑:“你算什么客人?” “就算我不是客人,你就能这么对我吗?” 听到这里,孟月临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叹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孟玉翡总给我一种没办法说明白话的感觉了,原来都是随了你啊。” 玉手圣师不说话了。 孟月临弯腰俯视着他:“你今天很奇怪,先让玉蝉来引我,见我不上当,居然自己亲自出马。” “让我来猜猜看,你已经集齐了权财贵,还有玉蝉自愿献祭,就差我这个灵力充沛之人,但你应当知道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所以你的目标不是我。” “不仅如此,以你谨慎的性格,这个也不可能是你的本体。” “那只有一个解释了。” 孟月临说着,手中猛地一抓,灵力锁链忽然锁紧,将玉手圣师勒得目眦欲裂。 “你的目标是已经修炼出灵力的周幼辛,你的本体去抓她了,是吧?” 话音落,原本被勒得翻白眼的玉手圣师忽然停下了动作和表情,笑眯眯地看着孟月临,道:“你真的好聪明,想要骗到你,也太难了。” “但是我的目标不是周幼辛,她那点灵力,我看不上。” 孟月临也笑了:“哦,那就是安国公了。” 话音落,手里的玉手圣师化作一团烟雾,一下就将她给笼罩其中。 紧接着,玉手圣师的声音在所有人耳朵里响了起来。 “本座要的其实一直都是你,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本座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孟月临,你总有一天会求着让本座收了你,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一只细长有力的胳膊穿透烟雾,捏住了一缕精魄。 紧接着,烟雾消散一空。 孟月临收回手,低头看了一眼,撇了撇嘴:“这么废的实力用这么大的口气,说实话我真的太高看你了。” 话音落,她手指用力。 精魄瞬间化为灰烬。 一旁的温砚景立刻鼓着掌迎了上来。 “好厉害!我们家小月临怎么这么厉害啊!” 话音落,在场所有人,包括孟月临在内的,都翻了个白眼。 连金网里的犼都没忍住。 “干什么?” 温砚景对面就是霍忱,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白眼,顿时瞪了回去。 霍忱忍了忍,最后忍无可忍道:“世子爷,有点浮夸了。” “你懂个屁!” 温砚景脸上虽然被说红了,但嘴还是硬的。 他骂完霍忱,直接凑到了孟月临跟前,道:“累不累?” 孟月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去给我拿点吃的来。” 温砚景立刻道:“那边有一桌……” “我知道,你做的,好难吃,我不要。” 孟月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温砚景:…… 他好像听到了心碎成一块一块的声音…… “世子妃,饭菜其实不全是世子爷做的,还有一部分是小厨房做的。” 霍忱在一旁小声开口:“世子爷做的菜出锅后,大家都觉得不能拿来给你吃,所以大厨临时模仿着世子爷的成品做了几道。” 闻言,温砚景瞪大了眼睛:“什么?” 霍忱一脸抱歉地看着自家主子:“世子爷,还好有这几道菜,否则现在世子妃可就真的要饿着肚子了。” 说完,他一路小跑地朝着树下冲了过去。 温砚景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脆弱地晃了晃,脸上都是难过。 “我学了一个晚上的厨艺,难道就这么入不了口吗?” 孟月临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砚景看向她,眼神感动:“小月临,谢谢你安慰我,我会……” “我是想跟你说,确实很难入口,难吃极了。” 咔嚓—— 是什么破碎的声音? 哦,是温砚景。 不理会已经碎了的人,孟月临走到金网前,看着网里一脸安静的玉蝉,道:“玉手圣师大费周章,让你来拖延我,一定是做好了你能全身而退的准备。” “但眼下,显然你们都失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闻言,玉蝉微微抬起头,看着孟月临,道:“我想问问你,你不打算去救你的弟子吗?” 孟月临笑:“多谢你的关心,但幼辛不必我救,反而你该担心一下,玉手圣师会不会中了我的陷阱。” 﨔 第410章 玉蝉被抓 玉蝉不说话了,抿着唇看着她,眼底透露着不安和怀疑。 孟月临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幼辛昨天帮了我大忙,协助我揭开了孟玉翡的身世之谜,所以为了向她表示感谢,我送了她两张金品护身符。” 玉蝉闻言,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 孟月临又道:“不仅如此,我还以师门的名义,将一个护山阵盘送给了周家,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天机门的护山阵盘一经启动,所有出入阵盘之人都会被自动赋予一层反噬灵力。” “如果那个白鬼还想要从周家人入手,只怕是要倒霉喽~” 她语气轻快,眉眼间都是笑容和得意,好像恶作剧成功捉弄到了人一样,高兴得周身都洋溢着喜悦。 玉蝉彻底愣在了原地。 她望着孟月临,好一会儿后,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好阴毒!” 孟月临歪头:“这也叫阴毒的话,那么那个白鬼十几年前就布局,祸害我孟家,助孟林远把他的子女塞进宁远侯府,让孟鹤轩和孟煜明抢夺我兄长命格,让孟玉翡鸠占鹊巢霸占我的捧月居,这又叫什么呢?” “哦对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那位鼎鼎有名的欧阳大将军因为在宫宴上发疯,坐上了龙椅,如今全家已经下狱了。” “我不知道苏瑾萱是不是你们谋划中的棋子,但这个姑娘虽然又蠢又坏,却很清醒,早在得知了宫宴的事后,立刻就回到了苏家。” “如果她也是你们的棋子的话,她为自己谋了一条生路,你们说不定还可以通过她再试试别的谋划。” 玉蝉坐在金网之中,被孟月临的嘲讽攻击得面容狰狞。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人,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们虽然这次被你算计了,但别忘了,我们可是活了上百年的!” “你这么得意,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我的手里!” 说完,她抬手狠狠拍向自己的心口。 “噗”地一下,她整个人化作一团烟雾。 孟月临却一点也不慌不忙,就这么看着这团烟雾缓缓散开。 一旁虚弱的红嫁衣见状,忍不住道:“小仙师,不……” 她话还没说完,烟雾彻底散开后,烟雾中间缩小了一圈的玉蝉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孟月临的那一刹那,玉蝉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 而后,她又往自己心口拍了一掌。 如方才一般,烟雾散开后,再次缩小了一圈的玉蝉依旧留在原地。 “哈哈哈……” 蹲在后面看热闹的犼四脚朝天,差点笑背过去。 “怎么可能!你做了什么!”玉蝉愤怒地盯着孟月临。 后者却是一脸无辜地摊手:“我能做什么呀?你的名字可是玉蝉,都带着一个‘蝉’了,我还能不防着你金蝉脱壳吗?” “你……” 玉蝉愤怒得整个人都发红了。 孟月临笑:“这可是天罗地网,连半步神兽的犼都逃不出去,你一个小小冥器成精的阴灵,逃不出去也是正常的啦。” 玉蝉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孟月临,那眼神恨不得化作刀子,将孟月临的肉给剜出来。 一旁的红嫁衣见状,赶忙再次道:“小仙师,看在我……” “看在你割了一半精魂的份上,玉蝉可以不用死,但我不会把她从金网里放出来。” 话音落,笑翻在地上的犼一个翻身坐起,期待地看着孟月临。 见状,红嫁衣和玉蝉的心里都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孟月临笑眯眯地冲犼点点头:“只要你能吃,随便你!” “吼呼呼~~” 犼兴奋得仰天大吼一声,而后便在金网之中,朝着玉蝉飞扑了过去, 玉蝉虽然被困在金网之中,但却十分敏捷,躲闪得异常迅速, 红嫁衣这次直接跪在了孟月临面前,求道:“小仙师,饶她一命吧,求求你了,我愿意终生供您奴役驱策,只求你能饶玉蝉一命!” 她并非和玉蝉感情深刻。 此刻的求情,更像是一种同类的哀鸣。 孟月临看着她,道:“你如果想要我饶了她也不是不行。” 红嫁衣期待地看着她。 孟月临:“你可以替她进入金网,换她出来,我没有意见。” 红嫁衣:…… 她沉默了。 玉蝉见状,大喊:“你不是最讲义气吗?我如今受了伤,你面对这犼比我有实力啊!” 孟月临笑:“听到了吗?你的同伴在求你用自己的命去换她出来。” 红嫁衣依旧没有说话。 玉蝉一边闪躲,一边大喊:“红嫁衣!你别忘了,我是主人口中之物,我是主人用自己的精魂孕育出来的,若我被这只犼吞了,主人就永远活不过来了!” 此言一出,好像终于击溃了红嫁衣的最后一丝坚持。 她对着孟月临叩首在地:“我愿意,求小仙师……成全!” 话音落,孟月临理也不理,扭头就走。 见状,所有人都是一愣。 红嫁衣:“小仙师这是何意?” 孟月临坦然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我饿,得先吃点东西才能动脑子。” 红嫁衣闻言,看着她的背影,道:“那我就跪在这里等你!” 孟月临不理会。 温砚景紧随她的脚步。 小槐双手抱胸,站在二人面前,拽得二五八万:“我盯着你们,免得再耍花招!” 不远处的是桌上。 霍忱已经很仔细地摆好了餐食。 见孟月临和温砚景过来,他立刻退到一旁,道:“世子爷,世子妃,这桌菜都是好的,请二位用餐吧!” 温砚景撇了撇嘴,对孟月临道:“我感觉跟我做的差不多。” 孟月临:“差挺多的吧。” 她说着,坐在了桌子旁,拿起了筷子扒拉了一口。 温砚景坐在她的对面,满脸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是不是差不多?是不是都是好难吃?” 孟月临瞥了他一眼,扒了第二口饭。 “不是,是好吃!” 温砚景:…… 他还偏不信了! 于是他也拿起了碗筷。 大概是真的饿了,他一口下去便停不住。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桌上的菜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嗝……” 他打了个饱嗝,迎着孟月临审视的目光,脸红红地道:“就……就那样啊,也没有很好的!” 﨔 第411章 孟玉翡怎么成形容词了? 不理会他的嘴硬,孟月临喝了一口星渺端来的茶,而后放下起身,朝着那边依旧跪着的红嫁衣走去。 见状,顾不得嘴硬,温砚景立刻抬起屁股跟了上去。 “小月临,你真的打算让红嫁衣去换坏玉蝉吗?” 孟月临:“对,就是不知道现在红嫁衣是否还愿意为同类牺牲。” “什么意思?”温砚景不懂。 孟月临却并不解释,而是示意他看向金网那边, 红嫁衣依旧跪在原地,身边的小槐流里流气地歪着屁股站着,身后的金网已经乱成了一团,时不时还能听得见里面的声音。 犼兴奋得唔哩哇啦乱叫。 玉蝉已经变做了本体,正在金网内到处飞,时不时停在犼的脑门上休息一会儿。 在犼的乱叫声中,依稀能听得见玉蝉有在说着什么。 红嫁衣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能看得清她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紧地捏了起来,似乎正在努力地忍受着什么。 温砚景疑惑:“她怎么了?” 孟月临:“你觉得玉蝉是个什么性格的生灵?” 闻言,温砚景想了想,道:“看起来最冷静,最稳定,但实则异常偏执,听不进旁人的建议。” 孟月临:“用一个你觉得最形象的词来概括呢?” 温砚景这次想都不想:“那必须是孟玉翡。” 孟月临:? 什么时候孟玉翡也成形容词了? 温砚景:“孟玉翡看起来特别温柔善良,实则心里却是一个十分阴狠的人,总想用别人的付出来成就自己,嗯……十分的自私!” 说着,温砚景自己率先点了点头:“对,没有错,玉蝉也是一个十分自私的人,本质上和孟玉翡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之前我们算是和玉蝉同一阵营的话,除了她更聪明会隐藏一点,我们看她应该和看孟玉翡没有区别。” 听了这话,孟月临点点头,道:“此时此刻,无论是她还是红嫁衣,在金网里面和犼单独相处迟早就是一死,红嫁衣愿意把玉蝉替出来,你说玉蝉会是什么反应?” 温砚景想了想,试探性道:“会感谢她吗?” 孟月临摇摇头,抬了抬下巴道:“我说了不算,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话的功夫,二人已经走到了附近。 歪着屁股站的小槐回头看到二人,立刻摆正了屁股,笑嘻嘻地跑了过来,道:“小仙师,好有意思嘞,那个玉蝉真是个妙人!” “怎么说?”温砚景感兴趣极了。 没想到小槐却是白了他一眼,而后继续看向孟月临,道:“我感觉你们再来晚点,红嫁衣都要忍不住冲过去干玉蝉了!” 闻言,温砚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顾不得那么多,好奇心驱使着他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你以为你跟着她就能得到什么好处吗?她就是在利用你,利用你是我们三个之中最能打的,利用你脑子不好,让你当她的打手罢了!” “别以为我现在被困在这张破网中,你愿意替我,我就会感激你,如果不是因为你认贼作主,我今日何必来到这里,何必让她如此羞辱!” “红嫁衣,你承载的是我主的全部少女时代,我以为你会继承主人少女时期展现出来的君王气度,万万没想到你却仅仅只继承了主人的柔软与盲目!” “你说你要来替我,可实际上你到现在依旧在外面,你为什么不去求孟月临让你马上入金网把我换出去?是因为你不想对吗?” “既然你根本不想,你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 “我知道了,今日一切都是你和孟月临商量好的对吗?你们商量好要抓我,要把我送到这只满嘴发臭的怪物口中,所以你才来演这一出戏,为的是让我在希望中死去!” “哈,怪不得你说完你要替我孟月临就去吃饭了,她一个修仙之人差这一口饭吗?你们就是为了让我在她吃饭的时候力竭而死!” “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明目张胆地说,看吧,都是我不争气,对吗!” …… 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凶狠和压迫,一边扑动着翅膀躲闪着犼的攻击,一边喋喋不休地骂着。 而红嫁衣从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没有回应,仿佛是根本没听到一样。 但她捏得泛白的手指却泄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温砚景看了一会儿,实在是没忍住,上前对着金网就是一巴掌。 准确无误地拍在了上下翻飞的玉蝉身上,把她从半空中挥落,落在了犼的鹰爪附近。 眼看着犼抬爪压了下来,玉蝉“噗”地一下又化作一团雾气,犼一爪扑了个空。 再出现的时候,玉蝉的身形又小了一圈。 温砚景站在金网外,双手叉腰,指着她就骂:“不要脸的玩意儿,狗都知道吃屎不忘屙屎人,你倒好,你连狗都不如哈!” “人家拉屎给你吃,你吃完回头给人屁股咬一口,你要不要脸?” 玉蝉听不得这么脏的话,一边虚弱地调整着自己的方位躲避犼的爪子,一边道:“你才是狗!你才吃屎!” 她的声音比刚刚又小了许多,看来金蝉脱壳虽然能救命,却对自身的消耗很大。 温砚景笑了笑:“你不吃屎你一张嘴就喷粪,你是嘴巴直通大肠,屁股和脸长反了是啊?” “哎怪不得说不来人话,原来你这就不是人脸,白费了你修行这么多年,结果修来修去都没有修在正道上。” “你们百女国国主要是知道从自己的嘴里蹦出你这么一个玩意儿,估计都不用你们费心救她,自己都能掀了棺材板儿出来把你屎揍出来塞你嗓子眼儿里!” …… 温砚景在前面激情辱骂着玉蝉。 小槐默默后退了一步站在孟月临的身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道:“小仙师,这可不是我教的哦~” 孟月临瞥了他一眼:“你最近和纸灵关系这么好,你总不能说是纸灵教的吧。” 小槐咧嘴,标准的八颗牙齿真诚笑容:“谁……谁说不是呢……纸灵没有素质这件事,小仙师您比我更清楚吧嘿嘿嘿~” 话音落,孟月临手指上出现了一片小纸人。 只见小纸人双手叉腰,指着小槐就骂:“什么粪坑里长出来的歪脖子放屁树,敢在背后蛐蛐老娘,信不信老娘我把你屎打出来塞你嗓子眼儿里!” 话音落,小槐立刻精神了。 “小仙师你看!这话和阿景说的一样,就是纸灵教的!” 﨔 第412章 红嫁衣玉蝉决裂 话音落,那边正在激情辱骂玉蝉的温砚景听见了,扭头指着小槐:“背后说我坏话,你也不怕烂屁眼子!” 小槐更兴奋了:“小仙师,小仙师,你看你看,阿景骂人的方式都是屎尿屁,他就是跟纸灵学的!” 纸灵:“老娘*你祖宗十八代的***玩意儿,什么都往老娘身上栽脏,信不信老娘我*******!” 小槐忍了忍,一脸屈辱地看着孟月临:“小仙师,纸灵骂得好脏啊呜呜呜……” 纸灵:“呜你全家被老头***啊呜,你孟玉翡吗你?” 小槐终于是没忍住,暴跳:“你说谁孟玉翡!你才孟玉翡!你全家孟玉翡!” 纸灵跳起来一脚踩在小槐头上:“你孟玉翡!你祖宗十八代全孟玉翡!你个孟玉翡的玩意儿!” 孟月临:…… 不是,孟玉翡怎么成形容词了? 不理会已经打成一团的小槐和纸灵,孟月临抬脚朝着温砚景走去。 见她走来,温砚景立刻换了一张笑嘻嘻的脸,凑上前道:“小月临,要把红嫁衣换进去吗?” 说实话,他还真想看看,没了一半精魂的红嫁衣到底是不是被蜃妖所伤的犼的对手。 孟月临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蹲在了红嫁衣跟前。 “你现在还算是本座的人,本座对自己人一向宽容,所以再问一遍,你愿意把玉蝉替换出来,用自己去喂犼吗?” 听了这话,红嫁衣抬起头看向她。 她是帝王的嫁衣化形,所以生了一张美艳十足的御姐脸。 平日里没有表情的时候,总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感。 可此时此刻,这张冷艳高贵的脸上,却露出了叫人忍不住心颤的脆弱和无助。 她望着孟月临,嘴唇翕动,而后叹了口气低下头:“小仙师,我和珍珠不一样,我之所以能化形,是玉蝉将我主的精气分给了我,所以我欠她一条命。” “今日就算她把我骂得再难听,我也要把这一条命还给她。” “我不想……不想愧对我自己的心。” 说完,她叹气,一头磕在地上,道:“请小仙师成全!” 温砚景没忍住:“什么愚蠢的东西,死了也白死!” “对!死了也白死!”小槐不知道什么时候顶着纸灵过来了,闻言也跟了一句。 孟月临却还蹲在地上,望着叩首在地的红嫁衣,道:“所以对你来说,玉蝉把百女国国主的精气分给了你,是给了你一条命,你得把这条命还给玉蝉吗?” “是!”红嫁衣没有抬头,闷闷地道。 孟月临又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既认的主是百女国国主,又为何欠的是玉蝉的命呢?让你化形的精气又不是玉蝉的。” “可是是她给我的,没有这份精气,我无法化形!” “哦,那这个意思就是,其实你的主人是玉蝉,因为玉蝉的主人是百女国国主,所以你也认了百女国国主为主,但真正效忠并且承认的只有玉蝉一人?” 红嫁衣闻言,有些迷茫地抬起了头:“我……我没有这么说……” “可你就是这么做的。” 孟月临指了指金网之中,因为她的到来闭上了嘴的玉蝉,道:“你如果不是觉得她才是你的主人的话,又怎么会甘愿为她去死呢?” 红嫁衣懵了:“我……我只是想要报答她给我精气之恩。” “可让你化形的精气是百女国国主的,你却把恩报给了玉蝉,那假如百女国国主需要你这条命来给她报恩的时候,你怎么办?” 红嫁衣再次懵了。 这次,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况且,你们深埋地底,常年不见天日,本来你可以安安静静地随着时间的流逝,风化成一堆碎片,不必今日受这番苦难。” “也不会数十年如一日地,为了复活百女国国主,上刀山下火海地冒险,被人利用,被人做局。” “你焉知,玉蝉当年借花献佛,把百女国国主的精气送给你,助你化形,不是为了让你当马前卒,让你当先锋军呢?” “毕竟她作为口琀,居然没有你能打,这本身也很奇怪。” 听了孟月临这番话,红嫁衣脑袋里一片混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直愣愣地看着孟月临,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孟月临见她满脸迷茫模样,笑 了笑又道:“我看在你还算是个脑子清醒的生灵的份上,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替她死,还是独自活着?” 红嫁衣张了张嘴,没能回答上这个问题。 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金网内上下翻飞的玉蝉。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冲着孟月临再次磕头。 她不是傻子。 孟月临刚刚说的那些,这百年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她也曾疑惑,为何玉蝉会选择一件嫁衣。 那时候玉蝉说,因为她承载着国主的所有少年心性,她希望保留这份心性,所以选择了她。 这百年来,她每次产生动摇,玉蝉都会说起当年那份助她化形的精气是她所给。 每一次,红嫁衣都不得不在这份恩情面前低下头。 就连拓荒林那次,她本来也不抱希望能杀了温朔瑜的。 但玉蝉说了,她就去了。 她在努力杀掉温朔瑜的时候,遇到了孟月临,那时候她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不顾一切地与她交手。 后来败落被孟月临所囚的时候,红嫁衣到现在也无法忽略,她那时候心里的释然。 如果说玉蝉给了她化形的机会,那么孟月临就是让她真正意识到,她是自由的。 抬起头,红嫁衣看着孟月临,目光逐渐坚定:“我想活。” “小仙师,我想活。” “但玉蝉虽然对我有算计的成在,却不可否认她的确对我有恩。” “我想活,更想无拘无束地活着,所以我想要求您一件事。” 孟月临挑眉:“什么事?” 红嫁衣:“我想求小仙师,帮我将我体内属于我主的精气取出来,还给玉蝉!” “从此,我不再承玉蝉这份恩情,只认……只认我主,和小仙师你!” 此刻,她的目光,是孟月临从未见过的坚定和冷静。 﨔 第413章 红嫁衣,杀了玉蝉,斩断因果吧 “红嫁衣!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叛徒!” 话音方落,金网内便传来了玉蝉的怒吼。 她落在犼的头顶,身形隐隐泛着一股幽幽绿光,竟叫犼一时半会儿也动弹不得。 “我将我主的精气赠予你,我助你化形,可如今你却要为了你自己的活命,送我去死!你难道忘了有我才有你的今日吗?” “你今日要送我去死,你将来必定受此因果报应,你会不得好死的!” 孟月临闻言,缓缓站起身子,看向了玉蝉。 她盯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容:“我当你真的弱呢,原来是装出来的。” “你作为百女国国主的口琀,吸收了她死后凝炼出来的所有精气,所以本来应该是最强的那个,但你却将自己的力量分了出去。” “除了珍珠不需要之外,红嫁衣和沉水黑骨木簪生出灵智都是你做的,但显然这不是全部。” “今日玉手圣师和你一同出现在这里,可见你们二者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说着,孟月临凑近玉蝉:“原先我只是猜测,但今日我可以确定了,玉手圣师,也就是柳姨等人口中的仙师大人,就是玉笏板。” “而当年你为了救百女国国主,将她的精气分化而出,助他们三个诞生灵智化形。” “你本来的打算是让他们听你的号令吧?” “沉水黑骨木簪落到我手中的时候已经没了灵智,我猜,它是被玉笏板吞了,所以玉笏板的力量在你之上,你被他反客为主,成了被他操控的存在。” “你反反复复挑衅我,就是希望我连带红嫁衣一起厌恶上,你想要吞噬武力值最强大的红嫁衣,用来对抗玉笏板,收回你当初分出去的精气,对吗?” 这番话说完,原本浑身阴沉地踩在犼头上的玉蝉身上的绿光肉眼可见地加深了几分。 沉默片刻后,她笑了一声:“不愧是孟月临,过去只知你玲珑心思聪慧过人,却不曾想到你仅凭一点线索,便能将所有都猜了出来。” “是,我就是想要吞了红嫁衣壮大自己,我就是想要再次将玉圣踩在脚下,可这难道不应该吗?” 玉蝉说着,浑身的绿光渐渐浓厚:“本来他们就是依托于我才能生出灵智,才能摆脱死物的行列,才能成为有机会问鼎大道的存在,我有什么错!” “我不过是要收回我赐予的,我有什么错!” 孟月临也笑:“所以你所谓的复活百女国国主一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这个骗局从头到尾,也只有红嫁衣一人相信,对吗?” “什么?” 红嫁衣人傻了。 她难以置信地转身看向玉蝉:“你……小仙师说的是真的吗?” 玉蝉冷笑:“是又如何,我主已经故去多年,她的神魂被镇压在阵法之中,她活着的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反哺如今的大苍,哪怕她能复活,她也摆脱不了深入神魂的阵法。” “我想要成为最强大的那一个,只要我成功,我就能毁掉阵法,解脱我主,我没有错!” 红嫁衣:“不是,玉蝉,你不是最想复活我主的吗?你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在撒谎对吗?” 孟月临:“她没有在撒谎,而是在告诉你残酷的现实。” “百女国国主没有复活的机会,甚至她的轮回转世都已经被阵法献祭,大苍如今所有的繁荣昌盛,都是献祭了她的生生世世而得来的。” “玉蝉最初让你们诞生灵智,或许确实是想要搏一搏将她复活的可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发现已经没有机会了。” “你们几个弱小的时候她没有将你们吞噬,是想要等你们修炼的时间再久一点,实力更强一点,她吞噬了你们便可以直接将你们的力量纳为己用。” “但是没想到玉手圣师率先看穿了她的心思,率先吞噬了沉水黑骨木簪,甚至还另外养出了金血孟玉翡,将木簪交给了孟玉翡。” 说着,孟月临看向红嫁衣:“如果孟玉翡能彻底夺取我的气运,成为真正的侯府大小姐、淮王府世子妃,那么她将彻底取代我,成为玉手圣师的养料。” “到那个时候,玉手圣师吞噬孟玉翡,无论你是否被玉蝉吞噬,他都将成为你们之中最强的存在,彻底碾压你们,成为你们的主人。” 红嫁衣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她神情恍惚地看着金网之中,以一己之力镇服犼,叫犼连动也动不得的玉蝉,终于是红了眼眶。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存在都是为了复活我主,却没想到最后我只是你为自己豢养的养料而已?” “玉蝉,你为何要这么对我?我存在的意义,难道就只是你和玉笏板争个高下的工具吗?” 此刻,玉蝉见孟月临已经完全拆穿了她的算计,索性也不再装模作样,而是冷冷一笑:“是啊,不然你以为你有什么用?” “一块破布衣裳,不过沾染了几分我主的执念才被我所选中,本质上你就是一团废物,若不是我,你早就烂光了!” “我宁愿在墓室里烂光!” 红嫁衣崩溃大喊:“我宁愿我烂光,我也不愿意从头到尾都只是你的工具!” “玉蝉,我一直最相信最喜欢的就是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的声音嘶哑又绝望,好像一直以来坚持的信仰崩塌了一般,听得一旁的霍忱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孟月临却是一脸平静。 她看向红嫁衣:“你现在还想我抽出你体内的精气,还给玉蝉吗?” 红嫁衣闻言,缓缓抬头看她,坚定地道:“我要!” 孟月临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红嫁衣:“我要彻底斩断与她的因果,我要与她彻底划清界限,我要亲手杀了她,为我这近百年所受到的欺骗报酬!” “请小仙师成全我!” 说罢,她再次叩首在地。 孟月临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是这样的,头磕太多了就不值钱了,你想要斩断和玉蝉的因果,倒也没有必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我教你一个办法吧。” 说着,孟月临在袖里乾坤掏了掏。 掏出一把匕首,丢到了红嫁衣面前。 “这是因果匕,你用这个捅进玉蝉的心脏,你们之间的因果就彻底烟消云散。” “当然,斩断因果需要付出代价,这份代价远比你将精气付出的小,只看你愿不愿意了。” 﨔 第414章 鹬蚌相争,孟月临体内竟有灵脉 “孟月临,你疯了吗!” 玉蝉在网内大喊:“我就算算计了她又如何,是我赋予了她灵智,她难道不该向我献身吗?” “而且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为我主解脱,我有什么错,你凭什么让人这么对我!” “孟月临,你别太卑鄙了!” 听她这么说,孟月临回头冲她一笑:“不好意思啊,本座从未说过本座不是卑鄙之人,本座超级卑鄙,你要是看不惯,你可以来打本座,打不过的话就闭嘴哈。” “你……”玉蝉气得浑身绿光闪烁。 红嫁衣看着落在自己眼前的匕首,想了好一会儿后,终于颤抖着伸出手,抓起了匕首的刀柄。 见状,玉蝉终于是慌了:“红嫁衣,红姐,你别这样,你冷静一点,我们都是依托我主神魂才能诞生灵智的生灵,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你想想,你仔细想想,孟月临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帮你救我主啊!” “我虽然……我虽然骗了你,但我给了你灵智和生命,我确实骗了你,但我骗你的初衷却不是骗你,而是希望只有我一个人背负痛苦!” “红姐,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主没有重建光明的一日,你难道还会数十年如一日地努力修炼吗?” “红姐,红姐,我虽然知道我主无法救出,但我却一直都没放弃过为我主结束痛苦,我们是一家人啊红姐!” 伴随着玉蝉的声音,红嫁衣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匕首,一步步靠近金网。 孟月临站在一旁看着,唇边始终挂着一抹很淡的笑容。 直到红嫁衣站在金网旁,深吸一口气,举起匕首的时候—— “等一下。” 孟月临含住了她。 玉蝉和红嫁衣同时看了过来。 孟月临走上前,道:“不好误伤了犼才是。” 说完,她伸手,隔着金网将一直蹲在犼头上的玉蝉拿了下来,单独用网隔开后,递到了红嫁衣跟前:“动手吧。” 金网内,被限制了空间的玉蝉浑身绿光大作,似乎在试图用这个方法影响孟月临,让她将自己放出去。 也是此刻,玉蝉才真正领教到孟月临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悍。 她如今用上了全部的功力,就算是玉手圣师在这里,他也扛不住。 但孟月临毫无反应。 甚至,她还十分轻松,一点也没有在抵抗的意思。 眼看着因果匕朝着自己的头上落下,玉蝉终于是忍不住了,她大喊一声:“住手,我还有话要说!” 红嫁衣手里的匕首停了下来,她看向孟月临。 孟月临挑了挑眉:“她在拖延时间,你看不出来吗?” 红嫁衣抿唇不语。 玉蝉见状,却是大喊了起来:“孟月临!不……小仙师,你难道不想知道,孟玉翡到底从你这里偷走了多少东西吗?” 孟月临:“不想。”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玉蝉愣了一下,旋即立刻道:“我可以告诉你!其实……” “啧,我都说了我不想知道,你还非要说,你烦不烦?” 孟月临顺势将网又收紧了几分。 金网只要触碰到被困其中的生灵,便会对其造成伤害。 此时此刻,玉蝉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痛的。 但她知道,为了活命,这些小伤都可以不用管。 她冲着孟月临大喊:“孟月临,你虽然没让孟玉翡夺走命格,但却已经被她夺走了一半的气运,孟玉翡靠着你的气运才成就了如今的她,难道你一点也不恨她吗!” 孟月临笑了:“就是这个啊?本座老早就知道了,你没发现孟玉翡最近越来越倒霉了吗?那可都是本座夺回气运造成的哦~” 玉蝉又是一愣。 显然没想到孟月临早就有所动作。 孟月临敛了笑容,冲着红嫁衣抬了抬下巴:“动手吧。” 红嫁衣再次举起了匕首。 “等一下!”玉蝉又开口了。 孟月临没了耐心:“你有完没完?我明白告诉你,不管你今天说什么,你都死定了!” “本座最恨的就是有人利用本座!” “此前你假装走了极端要离开本座,难道不就是为了悄无声息地将红嫁衣吞噬而不引起本座的怀疑吗?” “本座给过你机会了,可惜你不中用把握不住,如今技不如人被本座所擒,你除了乖乖受死,你没有第二条路!” “红嫁衣,下刀!” 说完,孟月临转身就要走。 玉蝉终于是放弃了所有的坚持,扯着嗓子大喊:“孟月临,孟玉翡真正的目的是你身上的灵脉,是你的灵脉!玉圣为的也是你体内的灵脉!” “你说的那个禁术确实存在,但我们都是为了你的灵脉,是你体内,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灵脉!” “有灵脉者才可修成大道,飞升成仙!” 此言一出,孟月临又转过身,挑眉看着玉蝉:“你说仔细些。” 玉蝉终于松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还悬在头顶的匕首。 孟月临:“别废话,趁着我现在还有耐心,要是再墨叽,那我可就没耐心了。” 玉蝉不敢再拖延,赶忙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原来,如今天下灵气稀薄,所有修士虽然身负神通,却已经与普通凡人无异,但孟月临是不同的。 她出生的时候,南方持续了半年的水灾和北方持续半年的旱灾都得到了缓解,西部战事暂缓,东方虫灾结束,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不一样的新希望。 而在她出生之前,玉蝉和玉笏板都算到了即将有灵脉出世,所以早早做了谋划。 不过很显然,能他们能算到的,别人也能算到。 所以在玉蝉和玉笏板 确认了她的方位之时,她已经被天机门带走了。 玉蝉和玉笏板同为修行者,知道时不我待,所以玉蝉决定夺权财贵来为己所用,将自己用最自然的方式送到孟月临的手中。 她选择的是偷运之法,只要她偷到的权财贵越多,她到了孟月临身边后,就能偷得到孟月临的更多运势,如此才能沾上灵脉的光,才有飞升的可能。 为了让一切绕开因果,她需要无限削弱自己的力量,所以她将大部分的修为,都转到了红嫁衣身上。 玉笏板则更有耐心,他选择了早前接触过的孟林远,让他把自己的女人和子女送到了宁远侯府。 他决定夺格,所以孟玉翡便成了最好的工具。 他的野心更大,所以,他在玉蝉还在权财贵中打转之际,吞噬了沉水黑骨木簪。 当玉蝉知道此事的时候,他的实力已经凌驾于她之上。 甚至连红嫁衣,也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玉笏板控制了起来。 﨔 第415章 玉蝉被废 听完玉蝉的讲述,孟月临险些气笑出声。 “如今你吞噬红嫁衣不成,反而落入本座手中,玉笏板精心培养的孟玉翡也已经是半个废子,那你们为何还没放弃?” 说着,孟月临眯了眯眼睛:“不仅没有放弃,你还想方设法假装极端地从本座身边离开,去到了玉笏板身边,与他一同谋划了宫宴的七情六欲阵。” “如果你们所图的就是本座身上的灵脉,又何必多此一举?” 玉蝉听了这话,似乎也不知该如何解释,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孟月临见她无话可说,当即一挥手,打开金网,将她从网内拿了出来。 而后,她的灵力将玉蝉死死缠绕,送到了红嫁衣的身边。 “你愿意为了她割魂,为她谋求一条生路,本座看在你纯直,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她一抬手。 红嫁衣手中迟迟未落下的因果匕悬空而起,被孟月临刺入了玉蝉体内。 “吞了她,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的。” 说完,她将仅剩一口气的玉蝉递到了红嫁衣的面前。 红嫁衣愣怔着,没有半点反应。 孟月临也不着急,就这么举着玉蝉,等待红嫁衣做出选择。 许久后,红嫁衣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孟月临,摇了摇头:“小仙师,我做不到。” “虽然我听到了她坦白自己所有的谋算,虽然我也明白我的出现我的诞生,也是源于她的谋划,但我做不到吞噬她来强大自己。” “你或许会觉得我太过圣母心,但我不想也不愿意自相残杀。” 说着,她认真地看着玉蝉:“我们都是我主精气蕴化而生,过去我们都有一个目标就是复活我主,虽然现在你告诉我这个目标是假的,但我从未怀疑过。” “道不同不相谋,但毕竟我们同宗同源,我总是会对自己的手足多一些心软,所以玉蝉,我们就此分道扬镳,此后再见,便是敌人。” 说完,她冲孟月临道:“小仙师,放了她吧。” 孟月临扬眉:“你求我?” “是,我求你。” 红嫁衣的脸上满是坦荡:“上一次求你是为了她,这一次求你还是为了她,但不同的是,上一次我求你放了她,是希望与她再次奔向共同的目标。” “这一次我求你放了她,是希望与我和她共有的那段过去道别,希望小仙师可以成全我这一次,我愿意献上我全部的忠诚,从此当你的座下奴仆,任您驱策!” 说完,红嫁衣主动祭出了契约。 小槐定眼一看,当即“哦豁”了一声:“是最高等级的主仆契约,主可以对仆做任何事,仆不可以有反抗,连念头都不行,否则就会遭受神魂重击!” 听了这话,温砚景也凑了过来:“让我看看!” 他神魂不全,虽然跟着修炼,但还没有通灵识,所以看半天也什么都没看到。 孟月临望着悬停在自己面前的金色契约,只觉得心里头有点堵得慌。 她是很看得上红嫁衣的能力,也对她的性子很是欣赏,但她不喜欢红嫁衣对玉蝉的态度。 虽然她可以理解红嫁衣这么选择的原因。 但红嫁衣对玉蝉实在是太宽容了。 上一次为了她,红嫁衣自愿成了孟月临的人。 这一次还是为了她,红嫁衣自甘为最低等级的灵仆。 反观玉蝉。 从头到尾,她对红嫁衣可以说是没有几分真心,她根本不值得红嫁衣如此。 只不过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孟月临也不得不承认,她想收下红嫁衣。 所以,她只犹豫了一瞬间,便干脆果断地收下了红嫁衣的诚意。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孟月临反手抓住玉蝉,灵识侵入她的识海,直接开始搜魂。 是最粗暴的那种搜魂方式。 红嫁衣顿时错愕在原地。 孟月临收下了她的契约,为何不放过玉蝉? 不过几息之后,孟月临松开已经被粗暴的搜魂弄成傻子的玉蝉,问红嫁衣:“你要亲自送她回玉笏板那儿吗?” 红嫁衣愣住:“小仙师,你为何不放过她?” 孟月临:“我没有杀她,这不算放过吗?” 红嫁衣:“可……” “你只说你不愿意吃了她为自己增长实力,可没有要求我全须全尾地放过玉蝉,以她对我的算计,我杀了她也不为过,能留着她一条命,已经是念在你那张契约的份上了。” 说着,孟月临双手抱胸:“而且我刚刚搜魂后才发现,她方才所言,有不少隐瞒之处,就冲这个,我今天要了她的性命,天道也不会对我有任何不满。” 听了这话,红嫁衣张了张嘴,竟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是啊,孟月临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要让玉蝉完整地走出月砚台。 “我……” 她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哦对了。” 孟月临又道:“虽然你自愿为最低等的灵仆,但我只会留你十年,十年后我会解除契约。” “为什么?” 红嫁衣和小槐同时问出口。 孟月临:“没听玉蝉说吗?我体内可是有天地唯一一条灵脉,我也是天地间唯一一个有机会飞升的人,既然是‘有机会’飞升,而不是绝对会飞升,我当然要把所有的机会留给我自己。” “灵仆也会分走主人的机缘,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二人双双陷入了沉默。 小槐欲言又止地望着孟月临。虽然但是……这也太小气了吧! 但红嫁衣却是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小仙师真好,她一定是想到了自己刚刚最想要的是自由! 呜呜呜,她真的,我哭死! 温砚景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很懂。 见没人说话了,凑到孟月临跟前,抬起脚,朝着地上的玉蝉就踩了下去。 “你干嘛?” 红嫁衣吓了一跳,赶忙拦住了他。 温砚景理直气壮:“这不是蝉吗?天气热的时候蝉叫最吵了,我看你们都不打算搭理已经废掉的蝉,我干脆踩死算了。” “不然呱呱叫起来,还容易吵着小仙师休息。” 说完,他一脸谄媚地看向孟月临:“怎么样?为夫我是不是超级贴心?” 第416章 我大哥可能重生的是两次 众人一时无语。 红嫁衣也愣了愣。 没等她反应,温砚景脚下一用力,竟然直接突破了她的阻止,一脚踩在了地上的玉蝉身上。 而后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脚还崴了一下。 温砚景:“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硬?” 孟月临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玉的蝉,玉当然硬了。” 温砚景:“可她看起来除了是个白色的之外,就是活蝉啊!” 说完,他摆好姿势:“我再试试!” 这次,孟月临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 “别试了,一会儿脚都断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温砚景拖走了。 倒也不是担心温砚景的脚会断。 他天生神力,如今还身负帝王命格,再让他剁上一脚,玉蝉保不齐会碎成玉渣。 孟月临毕竟收下了红嫁衣成为最低等的灵仆,这点保证还是要做到的。 而且玉蝉现在也确实不能死。 就刚刚搜魂所得的消息,她和玉笏板谋划几十年的事情正在渐渐收尾,如果玉蝉在这个时候死了,诡计多端又异常谨慎的玉笏板只怕会躲藏得更深。 “小月临,你都知道玉蝉和玉笏板这两个妖怪在算计你了,为什么你还不去找玉笏板打上门去?” 回到了孟月临的房中,温砚景好奇难耐地问道。 这个问题盘旋在他的心里很久了。 自从他从小槐口中得知,孟玉翡的师父很可能就是仙师大人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孟月临喝了一口茶水,道:“我不去找他,是在等他继续露出马脚。” “什么意思?”温砚景不懂。 孟月临看向温砚景,道:“这个世界很奇怪,我师父和师祖是从两千年后穿越而来的,我师祖甚至在穿越之前就是鬼修,却顺利地来到了这个时空。” “我大哥是重生的,周幼辛也是重生的,按照两人对前世的记忆,我大哥还很可能重生了两次,和现在对比一下,便是三个时空。” “我不觉得这是巧合,所以我在等玉笏板继续有动作,我才能猜到他真正的目的。” “因为现在可以完全确定的是,他们这几个冥器成精的生灵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复活百女国国主。” 温砚景只觉得脑子里绕成了一团浆糊:“可是刚刚玉蝉说了,他们算计的是你,想要偷你身上的灵脉呀!” 孟月临:“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要在云来殿设下七情六欲阵?” 她望着温砚景:“宫宴之后,公主杀夫案闹得沸反盈天,欧阳家举家下狱,这两件事跟我的灵脉一点关系也没有。” 听了这话,温砚景挠了挠头,觉得更糊涂了:“那你不能把玉笏板抓来,就像刚刚搜魂玉蝉一样,把他也给搜一遍吧?” 孟月临摇摇头:“世上防备搜魂之法的方法有很多,以玉笏板谨小慎微的性格,我不认为他没有防备搜魂之术。” “如果贸然动手,只怕打草惊蛇,他将会藏得更深,更加难以寻迹。” 听了半天,温砚景有些紧张了:“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孟月临又喝了一口茶,而后将茶盏放在桌上,道:“接下来当然是要你父王来履行承诺了。” 她可还没忘记,淮王要她入宫救皇帝的条件,是把孟玉翡和温观煦交给她来处置。 刚刚在听圣旨的时候,孟玉翡上蹿下跳,孟月临不想在最高兴的时候扇她,可不代表她不会扇她。 况且如今她是郡主,孟玉翡被褫夺了封号,贬为妾室,孟月临想要对她做什么,谁也不能阻拦。 果然,孟月临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风静的声音。 “郡主,孟氏带到了。” 孟月临冲温砚景抬了抬下巴:“走,我们一起找她玩一玩。” 温砚景:“走!” 说完,他率先站了起来。 孟月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疑云愈发浓厚。 拥有帝王之运的人,不该是温砚景这种心性。 方才她之所以和温砚景说了这么多,便是想看看他如今紫气加深后,脑子有没有比以前好一些。 结果却是一点也没有。 就算他丢失了一魂一魄,这也不对。 “小月临,你怎么不走?”温砚景正要开门,却发现孟月临没起身,赶忙又跑回来问了一句。 孟月临这才回过神,起身道:“走吧。” 温砚景:“走走走!” 他说完,又像个兴奋的小狗一样,走在了孟月临的前面,为她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孟月临便看到,孟玉翡站在院子里,正低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可怜模样。 听见开门的声音,孟玉翡头也不敢抬,直接跪到了地上。 “民妇参见郡主,郡主千岁!” 孟月临见状,挑了挑眉。 孟玉翡居然转性了,看来今日的圣旨对她来说,打击挺大。 “你知道本郡主为何叫你来吗?” 孟月临坐在雾隐和云深搬出来的太师椅上,如是问道。 孟玉翡低着头不敢看她,闻言摇了摇脑袋:“民妇不知,还请郡主明示。” 孟月临:“你宫宴上送给陛下的礼物是未经处理的冥器,你可知晓?” 一听这话,孟玉翡就悄悄松了口气,道:“民妇不知,但是既然是百年前前朝之物,那是冥器不也正常吗?” 总不能这百年来两样宝物都在人的手里拿着,那岂不是明晃晃告诉世人,持有此物之人有谋逆之心吗。 想到这里,孟玉翡心里忍不住暗讽孟月临。 真不愧是山上长大的野女,就算是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这脑子还是粗鄙的底层人思维,根本不会想事情。 多大的权力给了她,都是白瞎。 几乎是立刻地,孟玉翡原本忐忑的心情就放松了许多。 孟月临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见状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笑吟吟道:“明知是冥器还送到了陛下的手里,从头到尾没有半句提及此为冥器,足可见你的用心。” 孟玉翡低垂着头,闻言道:“民妇的心里只有把宝物速速送给陛下,没有任何用心,还请郡主休要胡言,若是郡主此话传出去,民妇担不起这个罪责。” “求郡主殿下看在民妇对陛下一片赤胆忠心的份上,不要害了民妇才好!” 第417章 孟玉翡低头:孟月临,我求你! “大胆!” 温砚景拍案而起,指着孟玉翡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当朝定安郡主这么说话?你知道‘定安’这两个字的含金量吗?我看你真的是找死来的!” 孟玉翡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 她摆出不亢不卑的姿态,对温砚景道:“世子爷,民妇说的是实话,难道就要因为定安郡主身份高贵,民妇进献重宝之事,就要变成一桩罪责了吗?” 她说着,满脸不忿地看着二人:“郡主,就算您再没见识,可宫宴那晚你应该也看到了,皇权玉扳指和王印对陛下而言,甚至对整个大苍而言有多重要吧?” “如今各国使臣还在京城之中,就算你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两样重宝判为不祥之物,也应当注重一下皇上和大苍的脸面。” “不要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将大苍江山和陛下的颜面视若无物,此才为宁远侯府嫡女应有的胸怀!” “至于我,郡主殿下今日若是实在出不了气,我愿意随意郡主处置,只求能稍稍平复一下郡主的情绪,不至于叫你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来。” 说着,她大义凛然地叩首在地,一副愿意为了大苍任由发落的样子。 若此刻有不知情的外人在场,只怕是要忍不住赞叹一句孟玉翡不愧为仙姝贵女,气度和胸襟非常人所能比拟了。 但很可惜,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孟月临的,哪怕什么都不知道,也明白孟玉翡此刻的模样,就是装出来的。 众人见她如此,纷纷将目光落到了孟月临的身上。 见状,孟月临疑惑地扫视众人:“看我做什么?” 看戏啊,看她干嘛? 温砚景急了:“小月临,她都这么蹬鼻子上脸了,你还不狠狠打她的脸吗?” 孟月临:“不着急,我还想看看她能说出多离谱的台词。” 温砚景:“啊?” 他不是很理解。 要不是他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要迫不及待站出来打脸了,怎么孟月临这么能忍啊! 他好急! “郡主倒也不必如此装模作样,我虽然出身寒微,可我对大苍一片赤胆忠诚可见。” 孟玉翡受不了他们这样,觉得是对自己莫大的嘲讽。 再加上她对自己送出去的礼物有一万分的自信,所以根本不担心什么:“若郡主觉得我送的礼物不合适,请郡主拿出不合适的证据。” “否则即便郡主今日杀了我,我的冤魂也不会服气!” 说着,她挺直了自己的脊梁骨,一副傲骨嶙峋,宁折不弯的模样。 看着她如此,温砚景几人都很心急,抓耳挠腮想要说些什么,但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愈发急的不行。 就在这时,孟月临终于开口了。 “你送的王印和玉扳指,是你师父玉手圣师直接给你的吗?” 孟玉翡闻言,警惕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孟月临:“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孟玉翡皱了皱眉,望着孟月临:“你有话直说就是,何必在这里故弄玄虚?” 说着,她露出了一脸的不屑。 根本不觉得孟月临会从这份重礼上面找到什么问题。 毕竟她献上礼物的时候,整个现场有多轰动,她记忆犹新。 “那好。” 孟月临点了点头,将她的不屑和成竹在胸尽收眼底。 而后,缓缓开口,道:“身为修行之人,你应当知晓冥器因为深埋地底,积攒了无数阴气,这种阴气对修行者或许没有什么影响,但对普通人来说,却影响深重。” “你送上的两份礼物,本座当时一眼便看出是刚刚从墓室里挖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冥器。” “而且因为二者是货真价实的重宝,承载的是被窃了江山的百女国一整个国家的怨气,如此,你还觉得本座是在跟你故弄玄虚,夸大其词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孟玉翡的脸色渐渐泛白。 但她仍旧嘴硬:“你也说了是普通人来说影响深重,陛下能是普通人吗?那可是一国帝王,是身负帝王气运的一国之君,区区冥器,如何能伤害得到他?” 孟月临笑了笑:“那你觉得,我为何忽然被封为郡主?还得到了‘定安’这样的封号?难道是因为皇帝看上我了?” 孟玉翡正要说话。 孟月临又道:“再者,你让元璐冒充神女,将她送到皇帝的身边,为自己换了诰命,为温观煦谋了官职,为何却在本座得封郡主之后,这一切都消失了?” 孟玉翡脸色煞白。 她不是不知道事有蹊跷,但她根本不敢细想。 她计划了那么久,筹谋了那么久,终于把元璐送入宫中,成为了皇上的枕边人,也成功为自己换到了风光的身份,让温观煦彻底臣服在她的裙摆之下。 可一夜之间,所有一切都被打回了原点。 她怎会不知元璐出了事。 可眼下经过孟月临的提醒,孟玉翡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送的前朝重宝如果没有出问题,就算元璐出事了,皇上看在重宝的份上,也不至于如此轻贱她才对。 眼下她的遭遇,只能说明,皇上不仅明白了元璐是假神女,孟月临是真神女,还……很可能被前朝重宝伤到了身体! 想到这里,孟玉翡再也维持不住笔挺的脊梁,跌坐在了地上。 见她如此,温砚景只觉得一口恶气终于是狠狠地吐了出来。 他翘起脚,道:“怎么不嚣张了?刚刚不是还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你老三的牛叉样吗?怎么现在跟死了爹妈一样话都不会说了?” 孟玉翡缓缓抬起眼皮,死死看着孟月临,好一会儿后,她吐出一口气,声音颤抖地道:“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 孟月临歪了歪头:“首先是元璐被拆穿了冒充神女之事。” “我问的不是这个!”孟玉翡咬牙。 孟月临笑了笑:“哦,你不是笃定地自信你送的玉扳指和王印很安全吗?怎么本座不过说了几句话,你的自信就没了?” 孟玉翡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真正低下了头。 “求你,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第418章 诛心 “皇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宫中机密之事,本座不能轻易告诉你。” 孟月临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叫孟玉翡再也绷不住,直接红了眼睛:“你不就是想要我求你吗?我都求你了,还不够还不行吗?” 孟月临闻言,挑眉疑惑:“你求不求我,你的结局都已经注定了,你怎么会觉得我跟你说这么多,是你要你求我?” 孟玉翡没有说话,瞪着双眼死死地看着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见她如此,孟月临心知火候已到,当即倾身望向她:“我要你告诉我,王印和玉扳指,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孟玉翡:“你不是知道吗?我是从我师父手中得到的!” 孟月临摇摇头:“不不不,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我说起那两样东西是未经处理的冥器的时候,你的反应不是震惊,而是坦荡。” 孟玉翡抬着眼睛与她对视。 从那双黑白分明,总是淡然的眼底,孟玉翡看不到任何戏弄,有的只是一片坦荡。 多可笑。 她一直以来都把孟月临当成一生之敌,可如今她大祸临头,孟月临除了刚刚故意用来攻击她心理防线的那些话术之外,居然根本没有半点的落井下石。 这可能吗? 世上怎会有如此坦荡之人? 她绝对是装的! 想到这里,孟玉翡强打起精神,与她对视,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坦荡是因为面对你,我无需任何隐瞒。” “是吗?”孟月临歪了歪头:“无需任何隐瞒的你,为何不肯告诉我冥器的来历?” “是因为你知道说出来的后果,你无法承担吗?” 孟玉翡闻言,心里顿生屈辱,当即反驳:“怎么可能!我孟玉翡就算再不济,也绝不可能承担不了这么点事!” “哦?是吗?我不信!”孟月临摇了摇头。 孟玉翡愤怒不已:“孟月临,你别以为你抓到了我一点小辫子就真的能赢我一筹,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你迟早要输给我!” “我才是这个世上唯一……” “唯一的什么?” 孟月临打断了她的话,满脸嘲讽地道:“唯一的、下一个拥有我身上灵脉的人吗?” 孟玉翡当场愣住:“你……你怎么……” “我怎么会知道?” 孟月临笑:“从我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身上有秘密,我师祖临别前提醒我,你不仅数十年如一日地偷我的气运和命格,身上还有不少的功德。” “当时我不以为意,后来我得知了文昌符的事,只觉得你这样的人,就算做了不少好事,也不该有这么多的功德,更别提你做的那些好事,往往伴随着人命。” “直到那天在护城桥外,你放血救了孙沁兰,硬生生将她从阎王爷手中拽了回来,我才明白,你身上的功德到底是怎么来的。” 说着,她伸出手,捏住了孟玉翡的下巴:“玉手圣师为了替自己养一个金血人,真是没少费功夫,从小到大,你应该没少被他放血吧?” 闻言,孟玉翡唇上血色尽失,一颗从来笃定的心莫名慌乱。 她使劲甩了甩头,将下巴从孟月临的手中抽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被放过血!” 话音未落,孟月临出手如电,一把抓起孟玉翡的胳膊,撸起了她的袖子,露出了上面深浅不一的疤痕。 “你干什么!”孟玉翡骇然抽回手,目光警惕地抱着自己的胳膊望着她:“你有病吗?” 孟月临表情不变,依旧笑道:“我没病,有病的是你。” “功德金血,是在身负功德之人临死前将其生魂带走提炼出来的。” “但功德金血离体十二时辰之内就会彻底失效,所以必须注入活人体内蕴养。” “不仅如此,功德金血可活死人肉白骨,还可以让世间所有生灵用来修炼。” 孟月临说着,望着孟玉翡的眼眸,道:“你从小跟着玉手圣师修行,又是金血人,如果你没有从小被放血的话,你的修为应该和我不相上下。” “可如今你修为微末,因果缠身,反而是玉手圣师这个玉笏板修为大涨,身上一丝因果也无,如果你还不懂这是为什么,真的就让我有些失望了。” 孟玉翡瞪着眼睛看着孟月临,瞳孔震颤不已。 孟月临却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坐直身子,靠回了太师椅内。 二人就这样,一个傲然坐在椅子上,一个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隔空对望着。 好一会儿后,孟玉翡咬了咬后槽牙,收回视线,低下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得懂。” 孟月临道:“你不仅听得懂,还很清楚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只是不敢相信。” “不相信你从小到大信赖依恋的师父,从头到尾只把你当成一件工具。” 说着,她忽然顿了顿,话锋一拐:“就像你不敢相信,你一心一意维护、扶持的母亲和大哥,竟然也只是把你当成一件工具一样。” “孟玉翡,你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你渴求的从来不是公平,而是偏爱。” “所以在玉手圣师当年高调收你为徒后,你回到家中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为他做事,你为的从来都不是玉手圣师给你画的大饼。” “你为的是你母亲对你的偏爱,你大哥对你的尊重,还有你们一房靠着你是玉手圣师高徒这一层身份,在侯府一手遮天。” “只可惜你的美梦做了这么多年,如今才知,你不是什么依靠,从来没有任何偏爱。” “你只是一件好用、听话、趁手的工具。” “你住口!” 就好像什么东西被生生剖开了一样,孟玉翡终于是崩溃了。 她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孟月临,眼眶通红,却没有一滴眼泪:“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因为我们本就是敌人,我不会相信一个敌人口中的任何话!” 迎着她的目光,孟月临摊手,一脸无所谓。 “爱信不信,反正我今日是在大发善心,而你是不是工具,他们对你到底有没有真心,说到底,干我屁事?” 第419章 拜托,我是正经修士 这一刻,孟玉翡只觉得痛彻心扉。 孟月临口中的真相,她并非不知。 但这么多年了,她从来不敢面对。 甚至在上一次护城桥外救了孙沁兰之后,她还拙劣地用赌气和复仇的方式,试图让母亲和哥哥醒悟,然后发现她是多么难能可贵,从而真正给她爱与呵护。 孟玉翡不敢面对的是,自己无论多么强大,多么有用,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是一件工具。 孟玉翡不敢深思的是,为什么无论她为在乎的所有人做什么,都会被当成理所应当的付出。 孟玉翡不敢承认的是,她的一生,从出生开始,都是为了父亲的计谋,师父的大业,母亲的荣华,哥哥的前程。 她不愿承认,她在他们眼中唯一的价值,就是工具。 所以她在护城桥外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她想要用自己的冷漠和无视叫母亲和哥哥幡然醒悟,她想用自己赌咒发誓一般的决绝,让父亲认识到她也需要呵护。 甚至在师父这里,她没有了过去的忐忑,变得悍勇,无所畏惧地去闯,去用禁术,也只是想让师父知道,她孟玉翡也是会受伤会疼痛的活人。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仿佛自虐一般地发泄着。 她以为这样,大家就会会在乎她,会心疼她,会真正看到她的伤心和难过,会明白她要的是什么。 如果还没有,那就是还不够。 可是,她苦苦为自己编织的美梦,在此时此刻,在孟月临面前,轻而易举地化作了梦幻泡影。 她没有办法面对,只能跪坐在地上,仰着头,愣愣地看着这个强势霸道地撕开她的美梦的少女。 恨吗? 她问自己。 可她不知道答案。 她望着孟月临,许久许久之后,忽然笑了一下。 “你在诛我的心。” 孟月临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怎么?” 孟玉翡摇了摇头:“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孟月临道。 “不是谈条件。” 孟玉翡看着她,伸出了自己疤痕累累的胳膊,道:“是交换。” “金血人的血有那么多妙用,想必你一定也不会拒绝笑纳,对吗?” 孟月临嘲讽一笑:“我都说了,金血人是用禁术邪法养出来的,我一个修行正道的修士,我怎会要你的东西。” “你怕的是因果。”孟玉翡道。 她看着孟月临,脸上没有了往日看到的自矜,而是从未见过的从容:“我可以主动把金血送给你,这样你就不会沾染因果了,怎么样,这笔买卖很划算。” 听了这话,孟月临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身上能让我看得上的,之前是你从我这里偷走的气运,现在是你心里知道的,关于两件冥器的来历。” “你死活都不肯说,我猜是因为这两件东西的来历你知道,却被下了禁制,不能对旁人提及。” “那不如这样,要么你让我猜一猜,要么你让我搜魂。” “当然,你是偷我气运之人,若我出手对你搜魂,你必将神魂俱灭。” “选吧。” 孟玉翡抿唇不语。 孟月临看似给了两个选择,实则是明晃晃的威胁。 她望着孟月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旁的温砚景见状,撇了撇嘴:“要死还是要活不好选吗?你又不是什么很有气节的人。” 孟玉翡再次咬了咬牙。 不是不好选,也不是她有没有气节的事,而是她选不了。 孟月临说的没错,她确实被下了禁制,不仅不能说,甚至面对孟月临的猜测,无论对错,她都不能有反应。 否则叫孟月临通过她的反应猜中后,她的灵魂会被瞬间湮灭。 可就连这一点,她也不能让孟月临知晓。 或许是见她迟迟不愿开口,孟月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接伸手按住了她的灵台。 只一瞬间,孟玉翡便感觉到一股强大得她根本无法匹敌的力量,从灵台直闯而入。 仿佛上古神兵一般,丝滑且毫无阻碍地辟开了她灵台神识上的结界,干脆利落地擒住了她的神魂。 刹那间,孟玉翡浑身的力量都被彻底压制。 什么禁止,什么控制,在绝对强悍的力量面前都失去了作用。 不知过去了多久,孟月临松开手,孟玉翡双眼紧闭,直接软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一旁的温砚景赶忙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没死,那她成傻子了吗?”他回头问孟月临。 闻言,孟月临摇了摇头:“她的神魂还挺强韧的。” 这一点,叫她对孟玉翡有了一点改观。 原先她以为她只是一个没有自己想法的傀儡,控线之人给她什么指令,她就执行什么任务。 所以她偷自己气运这么多年,却只给自己换来了一点点微薄的修为和灵力。 出乎她意料的是,孟玉翡虽然没有给自己留下修为和灵力,却在有机会的时候锤炼了自己的神魂。 “你找到答案了吗?”温砚景问道。 孟月临摇了摇头。 玉笏板不愧是跟过百女国国师的人,谨慎到搜魂术触及孟玉翡相关记忆的时候,那段记忆彻底从孟玉翡的神魂之中消失了。 温砚景叹了口气:“那没办法了,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跑去。 孟月临想问他干什么去,但还没等她开口,温砚景就一溜烟儿跑没了影子。 她只能让人先把孟玉翡抬进客房里放着,准备用她作个活饵,最好能把玉手圣师给勾出来。 “小姐。” 星渺来送茶的时候,见她一脸愁容,不由得小声道:“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孟月临头也没抬:“讲!” 星渺垂下眼眸,道:“小姐追问的两件重宝,都是前朝之物,又是刚从墓室里取出来,没有经过处理的冥器,所以会不会就是在前朝国主大人的墓穴里拿出来的呢?” 孟月临摇头:“不是。” 百女国国主就葬在温氏皇陵的底层,她那次去搞孟玉翡的时候已经探过了,墓室是完全封死的,只有一个陈年盗洞。 第420章 荒山异象 但是那个盗洞已经坍塌,而且应当是被修复过,被彻底浇死封住了,别说是人,就连老鼠都无法通过。 孟月临当时就用神识侵入墓室内部搜索过。 里面除了百女国国主的棺椁之外,已经因为盗墓贼的光临,只剩一片废墟,空无一物。 如果打开百女国国主的棺椁,就势必会使得阵法动荡,整个大苍都会生出天地异象。 而王印和玉扳指身上残留的阴气可以确定的是,出土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 所以,绝不可能是百女国国主的墓穴。 想要弄清楚玉笏板大费周章地在云来殿设下七情六欲阵的真正目的,孟月临觉得,找到王印和玉扳指的出处十分重要。 如今搜过孟玉翡的魂,发现这件事被玉笏板藏得这么严实,足以见得孟月临的猜测没有错。 至少王印和玉扳指的出处绝对不简单。 这会儿没什么事,孟月临将自己的猜测说给星渺听,星渺听后,默默地叹了口气:“那玉手圣师真是走一步算三步之人,连自己唯一的徒弟都下的了手,足见其狠辣。” 听了这话,孟月临喝水的动作忽然顿住。 是啊。 玉笏板是一个走一步算三步的谨慎人物,所以一定不会做多余的事,一直以来他也都深深地躲藏在背后。 直到,荒山事件后,孟月临才隐隐猜到了他的真身是谁。 而巧的是,荒山牵扯了不少人和事在其中。 周钰莹大半年前被苏瑾萱骗出去,在荒山呆了一夜,结果被桃花鬼缠上。 孟月临追着小饿死鬼和柳姨去了荒山,荒山上的老鬼被孟月临暴走后告诉她,桃花鬼能缠上周钰莹,就是玉笏板从旁协助。 不仅如此,孟玉翡当初想要杀孟境竹栽赃给孟月临的时候,选择的地方也是荒山。 所以,是荒山! 孟月临立刻站起身就往外走,正好遇到兴冲冲过来的温砚景,二人同时开口。 “你……” “小……” 温砚景:“小月临,我把温观煦绑来了,他虽然挺废物的,但是这段时间他对孟玉翡言听计从,我觉得他说不定知道点什么,你去把他的魂也搜了吧!” 说着,他拍了拍胸脯:“搜傻了算我的!” 孟月临闻言,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见到被绑成了个粽子,就连嘴上也缠着两圈麻绳,一脸生不如死地翻着白眼的温观煦,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扶着温砚景的肩膀。 “你这样,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不好。” 温砚景:“那咋了,我帮我妻子,谁敢说我什么!” “再说了,温观煦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现在又是出了名的京城纨绔,我做什么,大家都不会意外的,嘿嘿~” 孟月临停了他的话,也忍不住笑:“那就先谢谢世子爷啦,但是我现在有别的事要做,你先把温观煦放了,跟我去一个地方。” 温砚景听说要把温观煦放了,正要不高兴,又听见孟月临要带他出去,当即变脸一般高兴了起来:“去哪儿?” 孟月临笑眯眯:“荒山!” “走走走!” * 荒山下。 孟月临和温砚景从空中落到地面上,眯起眼睛环顾了一圈四周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正是阳气盛极后逐渐下落,阴气渐渐蔓延的时候。 所以肉眼可见的,一个半月以前,被孟月临涤荡一空的荒山,阴气正在快速汇聚。 孟月临皱了皱眉,正准备去附近的村子打听一下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温砚景忽然跑开,从一棵树后面抓出来一只傻狍子。 “小月临,搜它的魂!” 孟月临:(???) 傻狍子:╭(°A°`)╮ 温砚景拽着傻狍子的耳朵,把傻狍子拖到了孟月临跟前,道:“荒山发生了什么,动物肯定比人知道得清楚,正好这傻狍子见了我们也不知道躲,简直是天选。” 孟月临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一脸迷茫的傻狍子,而后看向温砚景:“我也不是随随便便抓到谁就能搜魂的。” 话音刚落,温砚景的手就落到了傻狍子的脖子上。 不等孟月临阻止。 就听见“嘎嘣”一声脆响,傻狍子死在了温砚景手中。 “呐,我杀了的,你为了调查杀害傻狍子的凶手,所以对傻狍子使用了搜魂术,很合理!” 孟月临:…… 她皱了皱眉,打开法眼看向温砚景,却发现他一切正常,甚至神魂强度又高了几分。 “快呀,不然傻狍子的魂魄就跑掉啦!” 听着温砚景的催促,孟月临只能对着傻狍子的尸体展开了搜魂术。 虽然傻狍子脑容量有限,但孟月临通过它记忆中昨晚的情况,推断出了如今荒山的模样。 说是百鬼夜行也不为过。 只是很奇怪,如果荒山的晚上会有那么多鬼怪出没,那么不管白天黑夜,荒山四周的阴气都一定非常浓郁才对。 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对。 但傻狍子的脑容量就这些,孟月临只能展开神识搜索荒山。 一切正常。 孟月临把铜钱剑交给温砚景护身,让他在原地等着,自己则飞身掠上了山顶,在温砚景上次说自己掉下去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搜索。 依旧一切正常。 孟月临盘腿而坐,神识侵入山体内部。 确实有一座墓,但墓室是完整的,没有盗洞也没有通路,而且就她的判断,这座墓存在的时间应该超过了三百年。 一切都是正常的。 但孟月临却有预感,这座荒山绝对有问题。 收回神识,孟月临徒步下山,一边走,一边用法眼扫视四周,终于是发现了一点端倪。 不同于她上一次在这里用使用阴玉为孟境竹破红颜煞的时候,那时候,荒山上还有一些诞生了简单灵智的生灵。 眼下的荒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烧过一场大火的原因,越是靠近山顶,越像是一座死山。 没有一点生机。 太阳即将没入地平线的时候,孟月临回到了温砚景的身边。 “你回来啦!”温砚景高兴地看着她,举起了手里烤得喷香的肉:“饿了吗?吃不吃?” 孟月临倒吸一口冷气:“你用我的铜钱剑剖傻狍子?” 温砚景:“是呀,虽然有点不好用,但我力气大,硬用也能用!嘿嘿~” 第421章 已有取死之道(考拉打赏加更) 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 又吸了一口气。 再吸了一口气。 终于将胸腔里想要捏死温砚景的冲动暗下来后,冲着他伸出手。 她刚要让他把铜钱剑还给自己,手里就被放上了一块烤得喷香四溢的傻狍子肉:“给,最好吃的一块,我特意给你留的!” 孟月临皱了皱眉,垂眸看向手心的烤肉,心里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铜钱剑呢?”她问。 温砚景一边吃得满嘴流油,一边指了指附近的小溪:“放那边了,很油我不想洗,就让水冲了。” 孟月临拿着手里的傻狍子肉,看了一眼温砚景,而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溪边走去。 一边走,孟月临一边用灵力缠绕上手里的肉块。 果不其然,上面冒出了一阵阵黑气。 孟月临没有猜错的话,这上面撒的调料是皮尸的粉末。 小溪旁,孟月临沉默地看着短短一会儿功夫,就被溪水锈蚀了的铜钱剑,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从出城门那一刻,或许是踏入荒山范围的那一刻,或者猜测得大胆一点,从上马车的时候开始,孟月临就走进了陷阱。 她弯腰从溪水中取出自己的铜钱剑,甩干净上面的水迹后,将灵力灌入其中。 “铮”地一声响。 锈蚀得好像马上都要碎掉的铜钱剑变成了等身高的重剑。 孟月临气场全开,周身灵力涌动,掀起了她的发丝和衣摆。 “还不出来,是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那边正在埋头吃着狍子肉的温砚景缓缓放下了手里的肉,整个脑袋旋转了180度,直愣愣地看了过来。 忽而,他咧嘴一笑,嘴角几乎挂在了耳根。 “被你发现啦!” 他说完,整个头又转了回去,从另一边再次转了180度,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笑声:“被你发现啦!” 接着,他的头像是被卡住了一般,一顿一顿地继续转了起来:“被……你……发……现……啦……” 声音就像是师父曾经拿出来的老旧录放机一般,喑哑,缓慢,带着一股尘封已久的艰涩,听得孟月临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烦躁。 她抬脚踢向重剑下盘,重剑凌空而起,剑尖直至“温砚景” “咔!” 一声响。 转个不停的脑袋被重剑干脆果断地削了下来,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好几圈,停在了孟月临的脚边。 “被……你……发……” 话还没说完,孟月临抬脚朝着头颅的嘴巴踩了下去,把头颅后半句话给生生踩了回去。 “发现你爹!” 她冷冰冰地骂了一声,而后抬手召回了重剑。 “滚出来!” 冷漠至极的声音如昆山碎玉,往空旷的四周散开后,又像是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屏障一般反射了回来,泛出了阵阵回音。 “滚出来!” “出来!” “来!” “来!” “来啊!” “快来啊!!” 孟月临眉眼俱是冷意,在不对劲的回音还在疯狂呐喊的时候,她挟着重剑狠狠地劈向了剩下的傻狍子烤肉。 一阵烟气“噗”地散开,落在一旁,被烤得半生不熟的兽首忽然睁开了眼睛,望着她道:“为什么要吃我?” 孟月临:“吃你爹!” 说完,重剑劈落,兽首被砍成了两半。 紧接着,离她不远处,被大火烧得发黑的树忽然生出了眼睛、鼻子和嘴巴。 “你不是正道修士吗?为什么滥杀无辜?你疯了吗?你不怕因果吗?” 孟月临头也没回,反手掷出重剑。 重剑在空中旋转着,狠狠劈断了说话的树,然后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回到了孟月临的手中。 “铮”地一声,孟月临将重剑插入地面,看着只剩木桩子的树,冷笑一声:“因果?本座不怕因果,倒是见你已有取死之道!” 说完,她手中灵力灌入重剑,眨眼间便荡出层层灵力罡风,一人一剑立于罡风中央,眼看着这方世界被她的灵力点亮。 “萤火也敢与皓月争辉,今日本座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天下第一人!” 极为嚣张的一句话落下,灵力罡风轰然炸开,天地嗡鸣片刻,荒山化作点点齑粉。 此刻,京城内。 “快看,那边是什么?” “焰火!有人在城外放焰火!好漂亮啊,好像流星!” 淮王府。 风静对着城外的方向,虔诚地闭上了眼睛:“流星大人在上,信女许愿我家小姐一生一世,顺遂平安。” 月见疑惑:“流星大人是什么?” 风静睁开眼,眼底倒映着天际掠过的点点星火,道:“是小姐告诉我的,小姐说,她的师父曾经说过,对流星虔诚地许愿,就能得到神的眷顾,可以实现愿望!” 听了这话,月见也学着她的模样,虔诚地闭上了眼睛:“流星大人在上,信女许愿我家小姐平平安安,永世无忧!” 不远处,温砚景的房中。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冷汗淋漓。 守在一旁的霍忱见状,赶忙迎上前:“世子爷,您总算是醒了!” 温砚景一把抓住了霍忱的手,道:“小月临呢?” 霍忱一愣:“郡主殿下下午带着孟氏出府了。” “孟氏?”他皱起眉头。 霍忱点点头:“是呀,世子爷说要去把大少爷绑过来,但走到半路就忽然睡着了,属下将世子爷带回来的时候,星渺告诉属下,郡主殿下一个人带着孟氏出府了。” “去了哪里?”温砚景又问。 霍忱一愣,随后摇头:“属下不知。” 流星的光芒划破天际,照亮了房间。 温砚景愣愣地看向窗外,指着问霍忱:“这玩意儿从哪里飞来的?” 霍忱:“属下出去问问。” 说完,他抬脚就要走。 但温砚景却显然等不了,下了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跑了出来:“小槐,小槐你在哪儿?” 话音落,小槐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不等温砚景开口,小槐便一脸严肃道:“小傻子,小仙师有危险,我们都中计了!” “细说!”温砚景一把抄起小槐就往外走。 小槐挣扎几下,跳到他的肩膀上,语速极快道:“应该是有人提前猜到了小仙师会对孟玉翡搜魂,所以早早地在孟玉翡的识海设下了陷阱!” “否则你跑出去,小仙师怎么会不管不顾,还守在孟玉翡的身边,我当时就觉得不对,但又觉得没人会算到搜魂这种事,这才疏忽了!” 说着,小槐抓住了温砚景的头发,将他的脑袋转向荒山的方向:“那里刚刚爆发了灵力罡风,这些流星都是罡风炸出来的,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小仙师!” “她一定是遇到了危险!” 第422章 区区凡躯,去了也是送死 听了这话,温砚景的脚步更快了。 但他没走多远,便见一道红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是红嫁衣。 白日玉蝉的事后,孟月临收回了金网和犼,让她自己处理已经被彻底废了的玉蝉,这会儿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直接拦在了温砚景的面前。 “你不能去。” 她干脆利落地开口道。 温砚景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你算老几,管得到老子的身上?” 红嫁衣不在乎他的态度,而是认真道:“你是凡躯,小仙师遇到的危险于你而言是灭顶之灾,你去了只会给她拖后腿。” 听了这话,饶是心里不爽,但温砚景不得不承认,红嫁衣说得对。 一时间,心头涌起了阵阵挫败。 他看着红嫁衣:“我能做什么?” 红嫁衣有些诧异。 她都做好了费一番口舌的准备了,结果这人这么识趣? “你待在王府,便是对小仙师最大的支持。” 她说着,看了一眼坐在温砚景肩膀上的小槐:“你也留下。” 小槐:“我又不是凡躯,我为什么要留下?” 红嫁衣指了指温砚景:“你留下保护凡躯。” 小槐:…… 该死的,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才好! 见他们不说话了,红嫁衣松了口气,道:“你们且留在王府,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王府有祖荫庇佑,可保你们的平安。” “小仙师那里我会去,你们且放心吧。” 听了这话,温砚景点头:“你也放心,我保证不会出王府一步,也会去跟我父王母亲说要随身带着小月临给的护身符,保证不拖后腿!” 说完,他带着小槐转身就往回走 小槐忍不住抓着他的头发道:“你连一点想要去帮忙的念头都没有吗?” 温砚景一下就把他抓了下来,丢在地上道:“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明知道自己干啥啥不行还去,是给小月临添麻烦,而不是帮忙!” “可是你总该意思一下吧?不然别人还觉得你冷血无情呢!” “别人要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我没必要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去给小月临找麻烦。” 温砚景说着,脚步如流星,大踏步地朝着碧曦园走去:“况且,明知自己去了是添乱还非要去,那不是帮忙,那是自我感动,我和小月临之间不需要这个!” 听了这话,小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上了温砚景的脚步:“你去哪儿?” 温砚景:“我去跟父王和母亲说一下情况,免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还添了乱。” 望着二人的背影,红嫁衣心里一时间滋味万千。 她好像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孟月临和温砚景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或许是因为痴傻了好几年的原因,温砚景的心里没有什么男尊女卑的概念,他崇拜的是力量。 孟月临比他强,他自然而然且心甘情愿地成为孟月临的下臣,且没有半点因为孟月临是女子,就认为她不该这么强。 他遵循的,是最基础的“强者为尊”的逻辑。 这反而让红嫁衣有些感慨。 出身高贵的男子大多看不起女人,温砚景这样,实在难得。 感叹后,她转身就走,留下一片残红,缓缓飘落地面。 荒山。 伴随着灵力罡风的爆炸,原本的荒山被夷为平地,地底凹下一个深坑,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孟月临脚踩重剑,悬空而立,面向着对面一个身披黑袍的人,下巴微抬:“玉手圣师?” “哦,我觉得还是喊你玉笏板比较合适,毕竟玉蝉和红嫁衣也没给自己起花名。” 对方轻轻抬了抬头,似乎是透过面具看了她一眼,而后冷笑一声,道:“你真是难杀!” 他的声音非男非女,十分难听。 孟月临笑了笑:“那就多谢夸奖了。” 玉笏板:“你知不知道,你本来是该死之人?” 孟月临:“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就算本座原本命定该死,可本座现在活着,便是本座修有所得。” 玉笏板:“不,你的命是偷来的,你是贼,你是小偷!” 孟月临:“那你倒是说说,本座偷了谁的命,你让苦主来本座面前分说就是。” 玉笏板咬牙切齿,声音拔高:“你到底想要如何!” 孟月临:“这句话是本座应该要问你的,你到底想要如何?” 她说着,御剑缓缓靠近对方:“你处心积虑养出孟玉翡这样一个金血人,处心积虑地让孟林远的血脉和女人来抢夺我和我兄长的命格,我们家到底怎么你了,让你这般针对?” 玉笏板看着她缓缓靠近,冷笑了一声:“当然是因为你家即将有一个你要出世了!” 孟月临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反而还笑了一声。 “既然你为的是我体内的灵脉,又为什么要让玉蝉去偷权财贵,然后落入我的手中?据我所知,偷灵脉可用不到这些! ” 玉笏板这次没有说话,一双眼睛从面具后面死死地看着她。 孟月临越靠越近:“如果仅仅是为了我体内的灵脉,你又为何在云来殿设下七情六欲阵?那阵法之强大,想必你付出了不少心血,结果却只是让公主杀父,让欧阳家覆灭,困了困夜游神,看起来你的收获和付出一点也不成正比。” 说话间,孟月临已经来到了玉笏板的面前。 她停下,道:“所以,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不是复活百女国国主,也不是只为了我体内的灵脉,你到底为什么呢?” 玉笏板与她对视,听了这话,忽然笑出了声。 “都说天机门少主智计无双,天下无敌,如今看来,你也不过只是比寻常人聪明了一丁点儿罢了。” “真是可惜了,你小时候多么聪明的一个孩子,结果居然被马列真人和费穆真人这两个后世之人养废了。” 说着,玉笏板笑了起来,竟直接笑弯了腰。 孟月临静静地看着他笑成了这样,就好像在等着什么时机一样一动不动。 眼看着他笑得都快站不住了,孟月临手中忽然探出一根鞭子,电光石火间就将身穿灰袍戴着面具的玉笏板给缠了起来,狠狠砸到了地上。 她悬停半空之中,负手而立,俯视着地面错愕的灰袍人,浅浅挽唇。 “哇哦,抓到你了呢!” 第423章 分魂之术,寒川之死 灵力挥洒而出,灰袍人的面具被击碎,露出底下一张黑白相间的脸。 孟月临缓缓落下,见状“啧啧”有声:“你不是玉笏板,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长得这么丑,丑到我了。” 灰袍人挣扎着,闻言怒喊:“你才丑!你这个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 “玉手圣师自己把自己打扮得跟个仙人一样,怎么不给你改一改面容相貌?” 孟月临说着,缓缓从剑上走了下来。 踏着焦黑的土地,她一步步走到灰袍人面前,蹲下后,捏住了他的下巴,十分挑剔地左看右看。 而后“啧”了一声,道:“寒川?” 听到这两个字,灰袍人浑身一颤,面上的伪装也在此刻渐渐融化,露出了寒川那张布满伤疤的脸。 此刻,寒川瞪大双眼,正满目惊恐地看着她。 孟月临眼眸垂下,静静地望着他。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此刻没有半点情绪。 寒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颤抖着,缓缓喊出一句“大小姐” 孟月临歪了歪头,依旧捏着他的下巴,而后毫无预兆地就将他的神魂抽出体外,丢在了地上。 “还真是你,藏得可真深啊。” 孟月临看着失去神魂的身体逐渐化作一滩烂泥,将鞭子收回后,缓缓站起身,看着对面的寒川:“你居然是玉笏板的人。” 听了这话,寒川整个魂都在颤抖。 他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大小姐,求您救救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我……” 话音未落,他面容狰狞,忽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闭嘴!你个废物!别说话!老子才是你的主人!” 孟月临冷眼看着他左右互搏的样子,好一会儿后,再次出手。 狠狠一鞭下去,寒川的魂魄一分为二,落在两旁。 孟月临指向恶声恶气的那一半,道:“你说!” 恶魂闻言,呲牙咧嘴道:“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多没面子!” 话音落,孟月临手里的鞭子就狠狠落在了恶魂身上。 恶魂只觉得自己被抽得差点灰飞烟灭,躺倒在地上再也不敢开口。 一旁的善魂见状,膝行上前,对着孟月临磕头:“大小姐,大小姐,我来说,我什么都告诉您!” “侯爷派人将我带回去后不久,我有一天晚上睡觉时候忽然神魂出窍,被一个雪白的人抓住,他说我本来该死了,是有人付出了代价让我活着!” “我……我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我本能就想跑,但我跑不了,那个白色的人就给我看了前世的画面。” 善魂说着,瑟瑟发抖地道:“前世……前世我确实死了,侯爷也死了,死在您回家当天,我们都死了,后来京城闹鬼,整个京城都没了,紧接着大苍也没了……” “然后那人告诉我,说是世子爷让我活着的,如果我不想害了世子爷,就得帮他做事,他会帮世子爷化解因果。” “我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了,我再睁开眼就是刚刚了!” 说着,善魂磕头在地:“大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背叛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磕头不止的善魂,孟月临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玉笏板在寒川回到侯府后,强行抽离了寒川的神魂一分为二,用因果之说来压制了善魂后,将恶魂放大,再将其送回体内。 如此一来,善魂虽然是日常的主导,但却完全不知道恶魂会做什么。 比如今日之事,善魂根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恶毒的邪术。” 孟月临叹了一声,而后抬手抚上善魂的头顶,道:“你被玉笏板用过分魂之术,枉费了我哥哥让你活一场,如今若是放任不管,你只怕难入轮回,我送你一程吧。” 话音落,一旁的恶魂就大喊了起来:“不可以!我又不想死,他怎么能死!” 孟月临回头看他:“你放心,一会儿就轮到你了。” 话音落,她拿出了之前黑白无常送她的超度石,善魂流着泪被她送走后,恶魂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是修行之人,你不怕沾染因果吗!” 孟月临缓缓走向他:“本座说了,本座不怕因果,倒是你已有取死之道!” 说完,她将超度石送到恶魂面前。 恶魂疯狂挣扎:“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侯爷身边的人,侯爷之前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也要让我活下来,你怎么能把我送走!” “你就不怕我死了侯爷会崩溃吗?” 孟月临:“没关系,有我在,我哥哥不会崩溃的。” 说完,超度石朝着他按来。 眼看着就要落到他头上了,他忽然大喊:“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他不知道我都知道,我全都知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孟月临咧嘴一笑:“你一个小喽啰能知道什么,死吧你!” 话音落,超度石落在恶魂头上,恶魂尖啸着被收了回去。 不远处,两魂正缓缓合二为一,阴路也在缓缓打开。 远在京城宁远侯府内,正在照顾昏迷不醒的孟境竹的寒川忽然站直了身子,整个人瞬间僵硬,笔直倒地,瞬间没了呼吸。 深坑之中,阴路大开,阴风大作,锁链声传来,黑白无常缓缓出现在孟月临面前。 “好久不见啊小少主,最近都不给我们送业绩了,还怪想你的呢!” 白无常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黑无常则站在一旁,冷眼打量四周。 “此地诡谲,小少主缘何在此?” 孟月临指了指一旁正在合为一体的善恶两魂,道:“这人被恶徒施了分魂邪术,我发现的时候他正在跟我决一死战,我为求自保只能用超度石给他超了。” “至于这个地方。” 孟月临看向黑无常:“我中了贼人的幻术陷阱来到此处,为了破开幻境,用全身的灵力造了灵力罡风,这里的山被我炸平了。” 炸平了? 黑白无常这下都有些诧异了。 “短短时日不见,你凌然能造出灵力罡风了?”白无常忍不住问道。 孟月临一脸谦逊:“被逼至绝境了,无奈而为之,可能把潜能挖出来了吧。” 黑无常:“我看未必。” 说着,他指了指脚下某个方位,道:“我能感觉到,这底下有什么东西,与你身上的气息有些相近,或许是它帮了你。” 第424章 这是百女国最后一任国师 听了这话,孟月临下意识想到了之前神识探到的地底墓穴。 但同时又觉得荒谬。 地底的墓穴埋的是谁尚未可知,而她孟氏一族虽然传承不过五六代,祖籍却一直都在玉衡郡未曾离开。 直到孟月临的父亲孟元铮立下赫赫战功,出将入相,他们家这一支才来了京城。 荒山属于京城地界,绝不可能是孟氏族人。 但黑无常是阴帅正神,他的感应也不会出错。 想到这里,孟月临道:“这底下有一座坟,我神识探扫后断定保存完好,或许超过了三百年,不知道二位可知这墓室的主人?” 黑无常平静地看着她,倒是白无常笑了一声:“这底下埋着的是百女国最后一任国师。” 孟月临一愣:“最后一任国师?” 那不是死了才百余年? “是,她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奇才,无论修行还是朝政都能信手拈来,若非是她强行献祭,百女国撑不到温皇接手。” 说着,白无常背着手指了指刚刚黑无常所说的方位道:“这位奇才感应到了自己的死期,她的墓室是自己亲手建造,足以让人寻而不见,寻而不准。” “你能感应到她的墓穴至少存在了三百年之久,便是因为她设下的阵法所致。” 孟月临更不理解了:“那她为何会与我气息相近?” 白无常笑容温和:“不知道啊,说不定是因为你们同为当世奇才,她残存于此的意识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吧。” 说完,白无常不等她继续问,便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复命了,小少主,下次再见啊!” 话音未落,白无常一拽锁链,寒川正在融合的魂魄就这么被他丢进了阴路。 临走前,黑无常深深地看了孟月临一眼,那一眼好像有话要说,但却被白无常催促着,最后什么也没说,走进了阴路。 阴风散尽,孟月临望着头顶落下的星月光辉,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 她走到方才黑无常指示的方位,蹲在地上放出神识。 本以为能顺着这个位置找到一些线索,结果神识探入地底,却落入了一片虚无之中。 “看来白无常说的没错。” 神识被屏蔽了。 她之前探到的墓穴年份果然有问题。 想到这里,孟月临从袖里乾坤掏了掏,拿出一把洛阳铲正准备挖洞,就听见有人正在飞速靠近。 不等细想,孟月临立刻隐去了身形。 月光下,一片红衣翩然落地。 匆匆赶来的红嫁衣迷茫地站在深穴之中,目之所及都是一片漆黑,除了头顶的星光什么也看不见。 她心里一急,立刻就打算开大找人,却没想到脖子一紧,一只冰凉的手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掐住了她的咽喉。 “你来做什么?”孟月临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冰冷地在耳畔响起。 红嫁衣闻言,立刻松了口气:“小仙师容禀,方才我与王府月砚台中感应到此处有一阵剧烈的灵力罡风,紧接着便是从这个方位飞出了流星,所以断定您需要支援。” “我劝住了准备过来的世子爷,让小槐留在王府,这才来晚一步,请小仙师恕罪!” 听了这话,孟月临看了一眼贴在她背上毫无反应的测谎符,这才松开了她的脖子。 单手轻轻一拂,测谎符被她收进了袖里乾坤。 “小仙师,你怎么样?”红嫁衣担忧地问道。 孟月临:“我没事,只是在无知无觉中踩入了玉笏板的幻觉陷阱,所以才来到了此处。” “对了,孟玉翡呢?” 闻言,红嫁衣抿了抿唇,道:“果然与她有关,小仙师有所不知,您就是与她一同离开的王府!我方才过来的时候路上也留意过,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我猜她可能去清墟山玉手圣师身边了,小仙师要去踢馆吗?” 听了这话,孟月临不是很意外。 能将她都蒙蔽的幻觉陷阱,必须要有一个分量足够的人为阵眼,否则很容易就能让她发现端倪。 孟玉翡作为金血人,她来当阵眼,确实很有分量了。 “清墟山是玉笏板的地盘,他大费周章地做了这么多,一定防着我打上门去,我要做的不是上门踢馆,而是见招拆招。” 能用孟玉翡打窝,可见玉笏板有点心急了。 红嫁衣看孟月临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松了口气后,徒手搓了一盏绿油油的鬼灯举了起来。 “小仙师,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话音刚落,头顶深穴的边缘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人惊恐的低喊,显然有人在上面。 孟月临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而后道:“你要不给灯换个颜色?” 红嫁衣闻言一愣,而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修的是鬼道,只能搓出这种绿油油的鬼灯,换不了颜色……” 话音落,孟月临打了个响指。 摇曳的绿色火苗一秒稳定,变成了温暖的黄色。 火光照亮了四周,孟月临环顾一圈,道:“这里是荒山,但是被我的灵力罡风炸开了。” 红嫁衣:“怪不得我来的时候,这座山已经变得光秃秃的,还凭空长高了许多,原来是小仙师所为。” 要不是和孟月临之间有主仆感应,红嫁衣也发现不了这后面还有一个深穴。 孟月临接着火苗的光芒,在地上方才黑无常指引的方向,用铲子往下挖了一个一米的坑,而后从袖里乾坤掏出一块阵盘埋了进去。 填上土后,孟月临将临一块阵盘递给一直举着手的红嫁衣,道:“你在这里守三日,这个阵法能保护你和这个深穴,即便玉笏板亲至,一时半会儿也靠近不了,三日后我再来寻你。” 红嫁衣一愣:“守着这里?这里有什么?” 孟月临也不瞒她,指了指埋下阵盘的位置,道:“有人告诉我,这下面是百女国最后一任国师的埋骨之地,我用神识探查过,底下有隔绝阵法,我没法探清楚。” “我要你守在这里,一是用你鬼修的力量阻止凡人和有心之人靠近此处,二是我已经用阵盘锁定了墓室,三天后我应该能想到怎么挖坟了,到时候我再来挖。” 说着,孟月临抬脚就要走,又好似想起什么了一样回过头,从袖里乾坤拿出一本功法递了过去。 “哦对了,这里鬼气浓郁,适合你修炼,这本功法你拿着,自己慢慢参悟。” 她得马上回京,去找一趟孟淮序。 第425章 扑朔迷离,因果轮转咒印 京城,宁远侯府。 孟淮序刚刚去看完孟境竹,准备看会儿书就休息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 他刚要起身,房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他那不省心的妹妹踏着流星一般的步子,风一样地掠到了他的眼前。 而后,他只觉得呼吸一紧。 低头一瞧,自己的衣襟正被一只素白却有力的手拽了起来。 “大小姐,大小姐,使不得啊,侯爷他……” 追着进来的离苦话都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往后狠狠一撞。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摔出了房间,房门也在他眼前“哐当”一下关了起来。 离苦顾不得屁股摔得生疼,一骨碌爬起来就去敲门:“大小姐,大小姐你冷静一点,大小姐……” “离苦,不好了离苦!” 小露精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一下跳到离苦的头上,抓着他的头发大喊:“离苦,寒川好像有点死掉了!” 离苦浑身一僵,当即顾不得那么多,转身匆匆就往寒川的房间跑去。 而此时,紧闭的房门内。 孟月临提着孟淮序的衣襟,一条腿嚣张地踩在桌子上,逼视着自己这位哥哥,道:“孟淮序,有关前世的事,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 被自己妹妹这么提着衣襟堪称冒犯,孟淮序却是一点也不生气。 他看着孟月临,笑了笑,道:“妹妹指的是什么?” 孟月临:“你死后做鬼的那段时间。” 孟淮序:“我确实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鬼,这我没有骗你。” 孟月临望着他一脸坦然的模样,气得咬紧了后槽牙。 这几个月的相处,虽然兄妹俩的关系算不得融洽,但孟月临却也对自己这个大哥有了不多不少的了解。 他的嘴尤其严。 只要他不想说的,就算是撬也撬不出来半个字。 可偏偏有关他的前世,孟月临直觉很重要,重要到很可能自己这辈子没有在回府当日就被打成妖女,也与他的前世有关。 可只要他不说,孟月临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越想越气,她愤恨地松开手,将他丢回了椅子上。 而后,她在原地转了两圈,转身指着他的鼻子道:“寒川死了你知道吗?” 孟淮序闻言,倒是真切地愣了一下。 孟月临见他还算有反应,冷哼一声,道:“他在你改变了他前世本该死的命运之后,被孟玉翡的师父玉手圣师用了分魂术分成了善恶两魂!” “平日里和你相处的都是善魂,而恶魂偷偷摸摸都做了什么善魂一无所知,你如果不告诉我你重生之前的前世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这将永远成为一个定时炸弹!” “不知道什么时候,恶魂偷偷做的那些事就会把我们一个二个全都炸死!” 见她气得不行,孟淮序垂眸想了想,而后站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你看个屁,人都死了,我都送下去了,你还能上哪儿看去?” 孟月临一把将他推了回去:“你总不能指望我送你一个重生的魂下地狱一日游吧?” 孟淮序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说的是去看看他的……他的尸体。” 说着,他看着孟月临:“小月临,我很早就发现寒川不太对劲了,所以我把小露精留在了他的身边,他做的所有事,小露精都有记录。” 听了这话,孟月临自觉理亏,但却没有让开:“要去也行,你先把你隐瞒的事情都告诉我。” 孟淮序看着她,一脸无奈:“我该说的都说了,没有任何隐瞒。” “那就说说不该说的。”孟月临双手抱在胸前,满脸的冷意。 孟淮序:“没有不该说的,我能说的都说了。” “那就说说不能说的。” “真的没有了,你相信大哥好吗?大哥绝对不会骗你,也绝对不会害你。” 孟月临当然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放过孟淮序。 但也想知道小露精都记录下一些什么东西,所以兄妹俩僵持片刻后,孟月临到底还是让了步。 二人打开房门,去到寒川房间的时候,远远地就听到离苦在那头嚎啕大哭。 孟月临刚走进房门,离苦就扑到了她的跟前:“大小姐,您神通广大,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寒川吧!” 孟月临对他的哭求没有半分动容,道:“如果我告诉你,寒川是玉手圣师的眼线,你还要我救他吗?” “……?”离苦当场愣住。 孟月临歪头看向正打算过来跟孟淮序私聊的小露精,道:“把你这段时间的监视记录拿给我。” 小露精闻言,迷茫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孟淮序。 孟淮序叹了口气,点头:“给她吧。” 小露精“哦”了一声,而后乖乖蹦到了孟月临的掌心,将自己的记忆交给了她。 孟月临读完小露精的记录后,整张脸都气得有点红了。 “如何?”孟淮序问。 孟月临瞪他:“就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现在整个宁远侯府已经布满了恶魂留下的玉手圣师的气息,我就说他一个靠歪门邪道修炼的玉笏板怎么可能逃脱天道规则的制裁,原来是把因果都送给宁远侯府了。” 孟淮序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孟月临却是连解释的念头都没有,转身就往外走。 在孟淮序和周幼辛的前世,孟玉翡兄妹三人都过得很好,反而是自己和几个兄长惨得一批。 可在小露精的记录里,玉手圣师居然让恶魂在孙沁兰和周凝香二人的子女周围留下了无数的因果轮转咒印。 这是为什么? 如今,孙沁兰和周凝香二人通奸孟林远,所生二子一女都是孟林远的骨肉之事已经被孟月临揭穿。 孟鹤轩被剥夺功名禁足,孟玉翡被贬妻为妾,孟煜明被赶出侯府,一切看似都是孟月临揭穿促成。 可在发现因果轮转咒印后,孟月临骇然发觉,这竟然是因为他们几人背负了不该背负的因果。 这太荒谬了! “小月临,你去哪里?”孟淮序见她转身就走,赶忙抬脚跟了上去。 孟月临头也没回:“回去算卦!” 在孟淮序的前世,此时的自己惨得一批,那今生的自己如今一切顺利,还逆风翻盘,确实不会是因为天道眷顾。 她要回去,为自己好好算一卦了。 第426章 捧月居不见了 孟月临没有回王府,而是回到了捧月居。 关上院门后,她快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床上的床品全都掀到地上后,从袖里乾坤拿出一把铜钱,按照阴阳五行的方位摆了上去。 做完这些后,她拿出一块阵盘,坐在了床的正中间,五心向天,周身灵力逐渐汇聚。 此刻,竹风院。 孟淮序站在寒川的尸体旁,看着离苦一边哭一边和其余下人,给尸体僵硬的寒川换衣服,沉默地不发一语。 此前他不愿告诉孟月临他死后当鬼帝的事,是不愿意冒险赌孟月临心中,他这个哥哥,是否有正义重要。 可眼下他看着死去的寒川,耳畔回荡着孟月临刚刚的话。 她说,寒川在他重生回来,接他回侯府不久,就已经被玉手圣师动了手脚,甚至是恶毒至极,叫他永无轮回的分魂之术。 孟淮序明白,玉手圣师之所以如此,一定和自己有关。 他不清楚自己缘何重生。 但他知道,以他前世堪称恶贯满盈的一生,他不该有此机缘,所以玉手圣师此计,一定与他有关。 如今是寒川,下一个会是谁? 孟淮序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把一切都告诉孟月临,或许就不会有下一个。 可是,他不敢…… “天怎么黑了?” 不知道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孟淮序恍然回神,这才发现不过眨眼间,天竟然已经暗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了。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身就往外走去。 “主人等等我!”小露精赶忙追了上来,一跃而起,跳到了他的头顶。 走出房间,孟淮序站在院子里,只看到头顶乌压压一片黑云,沉得仿佛触手可及。 浓重的压抑感叫孟淮序一时间有些呼吸不上来。 但在他头顶上趴着的小露精却忽然精神了起来:“哇哦,好浓郁的灵气呀!”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抻成了一条。 孟淮序感觉到他的动静,伸手把他从自己头上拿了下来,放在掌心。 结果就看到,平日里圆滚滚的小露精,这会儿竟然把自己扯成了一个长条。 “你这是怎么了?”孟淮序疑惑。 小露精陶醉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根本顾不上理会自己的主人,只一个劲地把自己抻长一点,再抻长一点。 然后,不过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孟淮序就看到小露精把自己抻成了一根棍子…… “侯爷!” 一道清脆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孟淮序循声望去,却见周幼辛匆匆走来,身后跟着同样步履匆忙的周钰莹、傅琊宁,还有难得一见的严肃的温砚景。 “你们怎么来了?”孟淮序疑惑。 周幼辛上前行了一礼,正要说话,温砚景很没素质地冲了上来:“小月临呢?” 孟淮序皱眉,不理会他,而是看向周幼辛:“周小姐请讲。” 见状,温砚景也知道自己没礼貌,倒也没闹,而是让到了一旁。 周幼辛上前,欠身一礼,道:“我等都是天机门外门弟子,与天机门气机相通,方才我们都感应到了天机门的宣召,就在侯府之中,请问我们门主现在何处?” 孟淮序一愣:“你们是被小月临宣召而来?” “是,她人在那里?”温砚景耐心几乎告罄。 孟淮序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了周幼辛身上,道:“她方才说要回去算卦,如果没回王府的话,那便是在捧月居。” “我们去过捧月居了。” 傅琊宁满脸忧愁:“但是捧月居不见了。” “不见了?” 孟淮序愣住:“什么意思?” “就是捧月居不见了。” 周钰莹语速极快:“原本捧月居所在的地方变成了花园。” 说完,她“哎呀”了一声,干脆上前扯住了孟淮序的袖子:“不信你跟我们去看看!” 说话间,周钰莹拽着孟淮序往外走,他匆忙之中只能连变成了棍子的小露精一起带上。 温砚景等人跟在身后,看着他拿了一根棍子,不由得都有些不解。 可眼下不是问话的时候。 很快,几人来到了捧月居的位置。 果然如周钰莹所言,整座院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原地只剩一个陌生的花园。 “这……” 孟淮序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认得这个花园。 这是他前世成为鬼帝之后,手底下的鬼将弄出来的。 这些花开得娇艳,但底下埋着的,全是被他吞吃了灵魂的尸体。 一瞬间,孟淮序心跳如鼓擂。 这个花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小月临说要去算卦,难道她已经算出来了吗? “大哥,这个花园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小月临如果在这里面,会不会已经遇到了危险?” 温砚景抓着孟淮序的胳膊,一边说着一边要往里头走:“而且这个花园很奇怪,我走不进去,你试试!” “放开我!” 孟淮序眼看着温砚景就要将他推进花园,呵斥一声,狠狠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 温砚景没有防备,险些被他的动作弄得摔倒。 顿时,他看向孟淮序,眉头紧皱:“你有病是不是?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闹你那少爷脾气!” “小月临不会有事,你们不必担心!” 孟淮序冷声说完,往后退了两步。 他刚刚清晰地感觉到,靠近花园的时候,体内从重生以后就再也感知不到的鬼力回来了。 又往后退了好几步,那些鬼力再次休止沉默后,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不能,也不可以再走上前世的路。 无论小月临能不能算到他的前世,他也不可以再重蹈覆辙! 这一世好不容易走到如今,哪怕他死,他也不能再次成为那个杀尽天下无恶不作的恶鬼! “你怎么了?” 温砚景疑惑地看着一退再退的孟淮序,好看的眉毛拧成了毛毛虫:“难道你不担心小月临吗?你不是他哥哥吗?” 说着说着,温砚景忽然大怒上前,一把救起了孟淮序的衣襟:“他娘的,这该不会是你干的吧?你把小月临困在里面了吗?” 孟淮序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手:“你冷静一点,这世上我可以害任何人,但永远不会害我唯一的亲妹妹。” “放屁!她刚回家的时候你还想直接把她赶出家门,别以为我不知道!” 温砚景说着,提起拳头怒声大骂:“孟淮序,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对小月临到底做了什么!” “砰!” 一记重拳,孟淮序直接被温砚景打飞了出去。 第427章 灵气凝聚,妖魔正在苏醒 温砚景紧追上前,不等孟淮序反应,一顿拳头就毫不留情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孟淮序手里还抓着小露精变成的棍子,反手一甩,棍子落在温砚景头上,叫温砚景更加愤怒。 二人顿时缠斗在了一起。 三个女孩儿也没想到两个人忽然就打在了一起,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温砚景天生神力,她们若是贸然上前拉架,拉不拉得动尚未可知,但肯定会被误伤。 一时间,周钰莹和傅琊宁同时看向了周幼辛。 只见她已经凝聚起了灵力,指尖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成一面盾牌,而后随着她的动作,飞向了正提起棍子朝着温砚景脑门上砸的孟淮序。 结果…… “哗啦——” 一声碎裂响声,周幼辛灵力凝成的盾牌,被孟淮序手里半透明的棍子一下打成了无数碎片,落了满地。 见状,周幼辛不敢当耽搁,再次凝聚起了灵力。 这一次,她凝成了绳索,想要将温砚景捆起来。 结果温砚景抬手就这么随意一抓,灵力绳索被直接攥碎。 “怎么办……” 周钰莹紧张地抓着傅琊宁的手,看着打个不停的二人,只觉得心焦如焚。 周幼辛第三次尝试。 这次她没有再尝试阻止其中任何一人,而是将周身灵力都凝聚成一把孟月临同款重剑,朝着两人中间狠狠就是一劈! “啊!!!” 周钰莹吓得大喊出声,紧紧闭上眼睛,趴在傅琊宁的肩上不敢再看。 那样的一剑下去,必定血溅当场了! 但很快,傅琊宁拍了拍她:“没事了,小辛好厉害地阻止了他们两个。” 周钰莹闻言才睁开了一个眼睛。 果然,刚刚还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中间伫立着一把等身高的重剑,这会儿终于是休战了。 “两位,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当务之急我们是要赶快找到门主。” 周幼辛上前调停,指了指头顶乌压压的黑云,道:“你们或许不太清楚,但我已经入道,我能感觉得到头顶这片云非常危险。” “此刻乌云笼罩之处,灵气充沛得不可思议,但如今天下本就灵气稀薄,突然出现这么充沛的灵力,一定会引来各路妖魔的觊觎!” “如果不及时疏散这片乌云,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听了她的话,温砚景用大拇指擦了一把刚刚被露精棍打出来的鼻血,冲着孟淮序一抬下巴,道:“小爷我暂且饶过你,等会儿再同你算账!” 说完,他转身走向周幼辛:“你说,该怎么做!” 周幼辛没回答,转头看向孟淮序。 只见他挽了个棍花,将露精棍收在身后,面色淡漠道:“你可有法子?” 周幼辛看着他青青紫紫的脸,心中暗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端着侯爷的架子。 但面上却分毫不显,只道:“我们几人的灵力都很稀薄,所以现在需要一个能容纳灵力的东西,将这周围的灵气先收起来。” “就算不能全收起来,也先收一半。” 说着,周幼辛忧心忡忡地抬头望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头顶这片乌云就是灵气汇聚而成,如果不减少四周的灵气,只怕要降下一片灵雨。” “到那个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周幼辛的修行进度最快,所以孟月临教了她最多。 眼前这一幕,孟月临曾经跟她讲过。 当今世界灵气稀薄,各大妖魔都陷入了沉睡,世间也因此恢复了平静,只剩人族的斗争。 在古籍记载中,妖魔虽然因为灵气稀薄而沉睡,却也会因为灵气充沛而苏醒。 到那个时候,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妖魔会凭借本能去寻找灵气,所过之处必定血流成河。 在灵气最充沛的上古时代,灵气凝聚到一定程度,会降下灵雨,灵雨落入土中会迅速散开,滋养一片地界。 如果那片地界没有大能坐镇,就一定会引来妖魔。 到那个时候,杀人都是小事…… 听完周幼辛的讲述,几人都看向了头顶乌压压的天空。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也没有人知道眼下到底应该怎么做。 温砚景收回视线,对周幼辛道:“小月临有没有教过你收纳灵气的方法?” 周幼辛皱眉摇头:“没有。” 周钰莹:“我们能不能现在开始吞噬灵气?我们都是修行之人,应该能吞的吧?” 说着,她张大嘴巴深吸了一口气,险些把自己给呛死。 一旁的傅琊宁一边给她顺气,一边道:“可是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再怎么能吞,也吞不了多少吧……” 一时间,几人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周钰莹忽然指着孟淮序,一边咳嗽一边道:“你你你……你那那那……” “我什么?”孟淮序凝眉不解。 周钰莹呛咳还没缓过劲儿来,顾不得那么多,推开傅琊宁,走向孟淮序,劈手从他手中夺过露精棍。 “长长长……长长了!” 她压抑着咳嗽的冲动,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看露精棍。 “怪不得我总觉得不对,我明明计算好了你绝对不可能打得到我的距离,结果却还是被你打中了,我他爹的跟你玩真实,你他爹的跟我玩心眼事吧!” 温砚景气得上去又要动手。 周幼辛却眼疾手快一把拦下了他。 “世子爷,破局之法或许就在这根棍子上!” “怎么可能?” 温砚景一边说着,一边去看周钰莹手里的棍子。 果然,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根棍子又变长了一节。 “孟淮序,你这什么棍子这么邪门!”温砚景一把抓过了人来,大声问道。 此刻,温砚景整个人就站在花园边上。 孟淮序猝不及防又被拉了过来,心底深处那股力量再次躁动。 他使劲挣了几下,试图将温砚景甩开。 但显然,这次温砚景早有防备,他一时间竟然无法挣脱。 “你放开我!”孟淮序感觉到心底那股力量越来越猖狂,连忙对温砚景呵斥。 温砚景却不管:“我不放,你先告诉我你这什么棍子这么邪门!” 说着,温砚景生怕孟淮序跑了一样,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咬牙切齿道:“我就说你这个病秧子怎么可能跟我都过得了招,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说!这根棍子到底是什么邪物!” 孟淮序此刻,耳畔已经听不见温砚景的声音了。 灵魂深处的力量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复苏,他的意识被缓缓拖入混沌之中。 第428章 极凶之卦,乃为天地浩劫 四周狂风大作,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沉地压了下来,天地异变陡生。 温砚景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拧起眉头:“这云怎么越来越低了?” 闻言,一旁的周幼辛迅速从边上拔了几根草起了一个简单的卦。 卦象一出,她脸都白了。 “极凶……” 她虽然只跟着孟月临学了没多久的算卦,却也听孟月临说过,极凶之卦甚少出现,一旦出现必定是天地浩劫。 “怎么办?” 她六神无主,下意识问自己的姐姐周钰莹。 菜鸡周钰莹猝不及防被她求助的目光锁定,慌乱了一瞬间后,立刻镇定下来,道:“首先我们排除我们之间的问题,这个卦象肯定不会是我们的原因。” 看似一句废话,但一旁的傅琊宁却好像忽然醒悟了什么一样:“不不不,可能是我们的问题!” 说着,她冲到温砚景身边:“世子爷,听我一句,先带着侯爷离远一点!” “为什么?”温砚景皱眉不解。 傅琊宁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上手推着他往外走。 温砚景恪守男德,不愿意和她有过多的接触,当即窜了一下,带着怀里的孟淮序一下子跳了老远。 周钰莹见状,连忙道:“小辛再起一卦!” 说完,她自己先跑去一旁薅了一大把草。 周幼辛抹了一把脸上吓出来的泪水,迅速起卦。 那边,傅琊宁一边把温砚景赶远一点,一边注意着天上的云层。 眼看着云层停止下压,她的心也蓦地稍稍松了一些。 “还是凶!” 周幼辛连起两卦,全身灵力几乎枯竭,惨然坐在地上,说完这三个字后,整个人摇摇欲倒。 周钰莹连忙上前扶住了她,道:“解完卦再晕!” 温砚,周幼辛强打精神,道:“是凶卦,但不是极凶之卦,我们应该没有弄错。” 听了这话,周钰莹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再撑一下,先别晕。” 说完,她起身冲向还在赶人的傅琊宁身边,看着温砚景,这才发现他还死死抱着的孟淮序的异样。 “世子爷,侯爷不对劲了!” 她说着,上前制止了拉扯,指着垂着头的孟淮序道:“侯爷怎么闭着眼睛?” 话音落,温砚景推起他的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一把把人推出去好几米远。 “什么情况?他怎么莫名其妙画上了眼影了?” 周钰莹反应快,一把扶住了被推出去的孟淮序,这才看到,此刻孟淮序的脸色是不正常的一片惨白,眼下有一片暗影,仔细一看,灰中带红,很是吓人。 “不对,不对!”傅琊宁上前扯周钰莹:“侯爷的脸上有纹路!” 她一边说着,一边拍着周钰莹的手想让她放开。 没成想周钰莹一点没放手,反而对她道:“我现在可以确定,小辛算出来的凶卦和侯爷有关,我得把他拉远一点,否则他万一出什么事,我们都要完蛋!” 她说着,扛着昏迷的孟淮序就要走。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 傅琊宁眼睁睁地看着她扛着人走远,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是怎么确定的? 什么时候确定的? 怎么没人跟她说啊? “阿宁,你去照看一下小辛,她透支了!” 走出去几步后,周钰莹回头冲着还呆愣在原地的傅琊宁喊道。 听了这话,傅琊宁如梦方醒,赶忙回头去照顾已经撑不住要昏过去的周幼辛。 温砚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迷茫地站在原地挠了挠头。 “没我事儿了吗?” 他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花园,想了想后,露出坚定的表情,朝着花园走去。 四周灵气充沛得不可思议,傅琊宁正在扶着周幼辛,协助她引灵入体。 一回头,她就看到温砚景踏入了花园之中。 她正要说进不去的时候,就看到人不见了。 好像做梦一样。 傅琊宁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最后眼睁睁看着温砚景最后半个后脚跟也消失不见,整个人差点蹦了起来。 “能进去!” 她大喊。 周幼辛闻言,睁开眼问道:“什么?” 傅琊宁指着温砚景消失的地方:“就刚刚,我看到世子爷走进去了!” “走进去?” 周幼辛也愣住了。 刚刚有了傅琊宁的帮助,再加上灵气充沛,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亏空到干涸的灵力已经得到补充,恢复了正常的吸收吐纳速度 闻言,她扶着傅琊宁的手站了起来,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坚定地朝着温砚景消失的地方走了进去。 而此时此刻,身处于阵法正中央的孟月临蓦地睁开了眼睛。 她已不在侯府捧月居,而是端坐在一个陌生的花园正中央。 孟月临试图活动自己,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花园里的一株姚黄牡丹。 微风过境,吹动了空中有些凝滞的燥热,孟月临闻见了一股腐烂的气味,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气,叫她很是不舒服。 “主上最近的食量越来越大了。” “谁说不是呢,这一批人牲都快用完了,花园都快埋不下了。” “哎,再这么下去,我们上哪儿去给他找人牲吃啊。” “听说有个救世圣女,不少人牲都去投奔她了,她手里人牲肯定多。” “是啊,我们都听说了,主上肯定也知道,但主上一直没有对那个圣女下手,说不定有别的打算。” “啧,你听说没有,那个圣女,是咱们主上当人的时候的亲妹妹。” “真的假的?那也太嘲讽了,亲兄妹一个是鬼帝,一个是圣女。” “真的啊,这事儿不是秘密,那个救世圣女自己亲口说的,还说要代表天道大义灭亲,杀死咱们主上这个残忍的鬼帝。” “嚯,口气真大,也不知道这个圣女什么来头。” “不是说了,咱们主上当人时候的亲妹妹。” “叫啥名儿啊?” “我想想,嘶……” 孟月临静静地听着二人说话,转动着花头,好不容易看到说话人的身影,这才发现竟然是两个妖魔。 “想起来了,叫玉翡圣女!” 其中一个妖魔说道。 第429章 鬼帝 听到这个称呼,孟月临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玉翡圣女? 孟玉翡? 那他们口中的鬼帝主上又是她的亲哥哥,是孟鹤轩? 不对。 孟月临直觉有问题。 她看过孟鹤轩的命格,可以说他生前死后都不可能有机会成为鬼帝,那会是谁? 孟煜明? 那倒是有几分可能,毕竟孟煜明偷了孟乘渊的武道天赋这件事本身就是邪道,他如果行差踏错,这个武道天赋是有可能将他送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可是孟月临总觉得哪里不对。 “埋好了吗?” “最后一个,搭把手。” 两个妖魔合理将最后一具尸体埋进地底后,推着车子离开了花园。 微风过境,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孟月临想要铺开神识,却发现自己竟然被完全禁锢在了这株花体内,神识亦无法放出。 这里的天幕没有日升月落,始终是一片朦胧泛着暗红的灰色,叫孟月临只觉得漫长而折磨。 妖魔定期会过来处理尸体,孟月临仔细观察过,每一个死者都是被吞噬了神魂而死,而且在死前遭到了可怕的折磨。 死后,这些人的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之前,还被别的妖魔啃噬过,所以每一具尸体都不完整。 处理尸体的妖魔推着的车一路淌血而来,使得周围的空气愈发恶臭。 孟月临几乎隔一两天就会看到一次这样的场景,不知过去多少次后,情绪终于从厌恶难平,变成了麻木不仁。 她发现自己暂时没有办法挣脱这朵花后,意识到这方幻境想让她知道的事情还没有真正开始,心情也平静了许多,甚至恢复了之前的作息。 虽然没有日升月落,她也计算着时间,到点就会睡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 这天,她刚刚苏醒,就发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很高大,浑身上下都笼罩着泛着不详的黑气,整个人看起来阴郁又可怕。 他站在自己的身边,惨白的手抚摸着附近一株魏紫。 浓烈的色彩撞击下,使得那只手白得几乎透明,手臂上斑驳蜿蜒的黑色脉络,更是给这一幅画面增添了冲击感。 “她到哪里了?” 黑色的人影忽然开口。 闻言,黑色人影跟前的妖魔躬身:“回主上的话,她到了城外,想要邀您一叙旧事。” “旧事?” 黑色人影冷笑一声,浑身上下的不祥之气更加浓郁:“本尊与她无旧可叙,若她是来送死的,本尊倒是愿意成全。” “主上,如今我们已经寻不到人牲,如果想要维持现状的话,与她合作是最好不过的事,若是人牲续不上的话,我们的大业可能就要崩了。” “崩了就崩了,本尊不在乎!” “主上不在乎,那两位公爷呢?” 妖魔的话,似乎说到了黑色人影的心里,黑色人影顿时抿唇不语,但周身的气息更加凌厉了。 “主上可以不在乎两位公爷,可小姐呢?” 妖魔缓缓地劝着:“主上难道也不想复活小姐了吗?” “难道主上愿意让那位偷了小姐的灵脉的假圣女一直逍遥下去吗?” 闻言,黑色人影抚摸魏紫的手缓缓收紧。 开得艳丽的魏紫,就这么被那只好看的手捻成了一团花泥。 “离苦,我怕我会克制不住杀了她。” 说着,黑色人影松开手,转过身的时候,属于孟淮序的那张好看的脸,毫无遮挡地出现在孟月临的视线之中。 他看着身后的妖魔,道:“孟玉翡该死,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她为小月临报仇,但我也知道,她如果死了,灵脉也死了,那么小月临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闻言,妖魔抬起头,露出那张孟月临十分熟悉的、属于离苦的面容。 他看着孟淮序,空洞的眼眶里是两团不详的火焰:“世子爷若是无法控制自己,就让属下去!” “属下一定会让孟玉翡放松警惕,将她的真面目揭露给世人看见!让她众叛亲离,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听了这话,孟淮序点了点头,从自己身上剥出一团黑色的雾气递给离苦:“孟玉翡交给你,我要去抓她的人,最近人牲不够用了。” “是!” 二人对话结束,一左一右地离开了花园。 孟月临愣怔在姚黄牡丹体内,久久不能回神。 所以。 孟淮序没有告诉她的前世,是他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鬼帝吗? 心里这个念头升起,孟月临便觉眼前一片模糊。 视线再度清明之际,她只见到遍地焦土,怨气横生,到处都是一片荒芜,天地间的灵气明明十分充裕,但怨气和邪气却无处不在。 孟月临赶忙调转视线。 她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不远处,和一个纯白的身影战作一团。 血气冲天,数万稚嫩的灵魂哀嚎着,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入一个无形的阵中。 孟月临看到孟淮序被数万哀灵缠身,却依旧强悍地与纯白的身影对战,丝毫不落下风。 “也不知道这孟淮序是怎么回事,不过才短短几年的时间,竟然强大至此,真是烦死了!” 耳畔传来了孟玉翡的声音。 孟月临这才发现,自己成了她握在手中的…… 一柄十分眼熟的铜钱剑。 “靠着吞噬生魂而快速提升实力,这本就是歪魔邪道,别看他强大,他身上产缚的因果可不小,今日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对童男女,足够叫他结结实实地喝上一壶。” 孟月临转头看去。 说话的人,是孟林远 他身上穿着王室冕服,一看便知身份尊贵。 “是啊玉翡,今日之后,你便是天下人敬仰的玉翡圣女,到那个时候,天底下所有人都会对你顶礼膜拜了!” 孟月临看向说话之人。 是孙沁兰。 她衣着华丽,头上还戴着亲王妃才能戴的冠。 “我知道,只是心里难免依旧忐忑,毕竟师父……哎不说了,希望一切顺利,孟淮序识相的话,乖乖受死是最好的了。” 孟玉翡说完,抓着铜钱剑晃了晃:“也不知道这把破剑到底有什么用,师父非要我随身带着,好难看啊!” 话音落,孟月临就觉得自己被用力掰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身边所有人都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第430章 倒叙的幻境 身缠无数怨灵的黑色身影凌空而起,原本占尽上风的纯白人影被他踩在脚下。 孟月临望向那方。 只见孟淮序那张惨白的脸上布满黑色的斑纹,神秘而可怕。 他踩着脚下的玉手圣师,嘴角挂着狰狞的笑,死死地将人往地底下碾去。 “死!” “都给我死!” 伴随着孟淮序一声厉喝。 “噗”地一声。 玉手圣师的头被孟淮序生生踩爆。 紧接着,孟淮序出手如电,将玉手圣师逃窜而出的魂魄一把抓过,直接吞吃入腹。 “死!都给我死!哈哈哈……” 孟淮序猖狂大笑,四周扬起黑色的风沙,遮天蔽日,刹那间伸手不见五指。 风中传来无数惨叫哀嚎,血腥气刹那间弥漫向四面八方,叫人几乎窒息。 孟月临这才发现,自己成了一枚玉扳指,静静地躺在地上,套在玉手圣师的手上。 孟淮序弯下腰,在黑色的风沙之中,将她从尸体的手上摘下,轻蔑地抛了抛。 而后,她被孟淮序不屑地丢到了身后赶来的妖魔手中。 “主上!” 熟悉的声音。 孟月临定神去看。 是离苦。 已做妖魔的离苦。 “皇权玉扳指,不过如此,赏你了。” 孟淮序说完,一甩衣袖,旋身离去。 离苦手中握着孟月临栖身的玉扳指,低着头轻轻叹了一声。 “别犹豫。” 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孟月临看到了,是同样妖魔化的霍忱。 “主上一心为你家小姐报仇,我们不要成为他的拖累。” 听了这话,离苦看了他一眼,道:“可我总觉得本不该如此,主上本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他虽然病了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的冷眼,却一直有着天底下最软的心肠。” “而不是如今,杀人如麻的鬼帝。” “那又该如何?” 霍忱问道:“从宁远侯府易主开始,从淮王府覆灭开始,或者说,从你们死的那天开始,我们就已经和前世道别了。” “如今你我活着,你和你家主上是为了给你们家小姐报仇,而我作为淮王府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义士,为的是我家世子爷。” 说着,霍忱举手指向城门的方向:“如果不是废帝,我家世子也不会死!” “离苦,不要忘了你我的来时路。” 说完,霍忱拍了拍离苦的肩膀:“也别忘了,你我如今还能对话,全凭你家主上成了鬼帝,否则我们早已连轮回都没了。” 丢下这句话,霍忱提着长枪,朝着城门走去。 孟月临几乎是和离苦同时转头看向他的背影。 她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城门,漆黑如墨,上面纠缠着无数怨灵恶鬼,挣扎着嚎叫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身为修行之人,孟月临很清楚,这是用尸骨堆积出来的恶灵城墙。 但感应着四周的灵气,孟月临发现,此时的时间线,应当在她化作姚黄牡丹之前。 所以,幻境是倒叙吗? 那姚黄牡丹时期的孟淮序又做了什么? 不等孟月临细想,她眼前的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变成了她有些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京城城墙。 “救命啊……救命啊……有鬼,有鬼啊……” 孟月临看到,无数百姓满脸惊恐地往外逃窜,慌乱得几乎顾不得前人摔倒,直接踩在对方的背上往外跑。 血色四溅,不知多少人死于踩踏之中。 但后面的人就跟看不到一样,依旧疯了般地往外冲去。 孟月临视线往下落去,这才发现,自己这一次成了京城城门外的一块界碑。 百姓们仓皇奔逃,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还有人在不断说着什么。 孟月临仔细听了一下。 “疯了,疯了,真的是疯了!那个宁远侯府三爷居然引来了这么可怕的鬼怪,这下京城还怎么回啊!” “别抱怨了,赶紧逃吧,那鬼一看就知道是奔着屠城来的,你有空在这里喊,还不如多跑几步路!” “不是,京城不是有王妃仙姝娘娘坐镇吗?怎么还有鬼能出来杀人啊?” “你忘了吗?侯府孟三爷是仙姝娘娘的嫡兄啊!” “有病吧,都人鬼殊途了还要论嫡庶尊卑?” …… 从路人仓皇逃窜之中的只言片语,孟月临拼凑出了如今京城中发生的事。 孟乘渊被人杀死,挂在城门上曝尸示众,结果才过去几天,城内出现一只恶鬼伤人。 有人亲眼所见,伤人的恶鬼腰间挂着孟家嫡系玉牌,所以他们断定,伤人的恶鬼不是孟乘渊就是孟乘渊引来的。 而他们之所以这样仓皇逃出京城,是因为那恶鬼已经开始在城内无差别杀人了。 孟月临理清事情来龙去脉后,抬头看向了京城的方向。 目之所见,京城上空正有一片阴翳缓缓覆盖而来。 是了,在孟淮序讲述的前世,孟乘渊发布悬赏令,让人上天机山追杀前世的自己,后来因为无法兑现赏金,被人剥皮杀死后挂在了城门上曝尸示众。 但孟淮序没有说,孟乘渊死后怨气不散,化作恶鬼。 在他的讲述里,现在的京城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不仅如此,孟鹤轩还成了新科状元,孟玉翡成了淮王妃,他们的生父孟林远,也成了新任宁远侯。 已成界碑的孟月临望着京城的方向,没有理会从自己身边跑走的百姓,静静地等着下一次幻境的到来。 她在捧月居开启的是前世今生的卦阵。 她本来想算的是自己。 但不知为何,主角成了孟淮序。 不过也不要紧。 如今得知孟淮序之前隐瞒不说的事,她也不算毫无收获。 而且,她相信接下来的幻境,应该就到孟淮序说的,她的死了。 孟月临很清楚,自己是这个世间修行之人中唯一的强者,所以她真的不明白,在孟淮序的前世,自己怎么会因为被污名为人人喊打的妖女后就死了。 毕竟修行之人即便修为散尽,以她的肉体的强度,她又回了天机门,就算是妖道也不可能伤她分毫。 更别提天机山上的精怪都受过天机门的恩惠,有人打上天机门,精怪们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所以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431章 他不想让妹妹知道的前世 随着阴翳完全覆盖了整个京城,界碑孟月临看见血气冲天而起,很快融入片片乌云之中。 饶是距离不算近,孟月临还是听见了震天动地的惨叫声,好像有什么食人的巨兽正在里面疯狂地吞噬着人命。 尽管知道这是孟淮序的前世,与今生无关,可孟月临身为修行者,依旧忍不住闭上了眼,封闭了自己的五感六识,不忍再听下去。 过了不知多久,孟月临感觉到四周好像安静了下来,她睁开眼,入目是满目疮痍。 无数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倒在她的面前,孟月临一眼便看得出,这是被生生抽取魂魄而死。 当即,她的心抖了抖。 难道不是孟乘渊,是孟淮序吗? 这么想着,她抬起视线朝四面八方看去。 可惜四周除了尸体和被血腥气吸引而来的游魂野鬼以及食腐的鸟兽之外,空无一人。 而附身界碑之上,孟月临也无法去往城中,看城中的情况。 此时此刻,孟月临忍不住后悔,早知道不闭眼了。 而下一刻,马车轮子滚过地面的咕噜声从远处传来。 孟月临极目眺望,只见天地尽头有一辆华贵的马车正朝着这里驶来。 马车停在了界碑旁,一身华服的孟玉翡从车上走下来,满脸嫌恶地踏在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上,皱起眉头,掩着鼻子,满脸不耐烦。 “还回去做什么?左右大苍命数已经到此为止了,我现在回去不是自讨没趣是什么?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啊!” 听了这话,她身后走出一道白色的人影。 孟月临看得分明,是玉笏板。 “如果你能以淮王妃的身份,将被困城中当成储备粮的百姓们救出来,从此你体内不属于你的功德,便会成为你的东西。” 玉笏板说着,走到界碑旁,伸手拍了拍巨大的石头,表情似笑非笑:“只有你身负功德,灵脉才会真正认你为主,你才能成为这世间唯一的神明。” 听了这话,孟玉翡犹豫了一下,皱眉问道:“你想让我成神?” “我一直在这么做。” “你既然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自己成神?” 孟玉翡这句话,无疑也是孟月临想问的。 她不觉得世上有人无私到如此地步,毕竟世间万物生灵,只要是开始修炼,就没有一个不希望得道大成。 玉笏板一个精怪,本身就低人一等,他怎么会把成神的机会拱手让给孟玉翡? 想到这里,孟月临看向玉笏板,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也想,可惜灵脉只有一条。” 玉笏板说着,看向孟玉翡:“我本只想利用你夺命格与灵脉,却没想到你做得如此成功,连因果都未曾沾染,我再从你身上夺走灵脉,我反而要背负你的因果。” “如今我只能助你成神,再以你的力量,帮我得道大成。” “这是一笔交易,当然,是你不能拒绝的交易。” 听了这话,孟玉翡显然有些诧异他的坦诚,不由得愣怔了一会儿。 片刻后,孟玉翡喃喃道:“可是我现在进城,难道不是死路一条吗?” “当然不。” 玉笏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如今身负孟月临的命格,只要拿到她的铜钱剑,你就是她,是鬼怪的克星,孟淮序看到你,只会如避蛇蝎。” 似乎是被玉笏板说服了,孟玉翡最终还是踏上了回京的路。 玉笏板就这么站在界碑旁,看着锦衣华服的少女行走在遍地尸骸之中,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孟月临看着他,又看向孟玉翡的背影,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 在孟玉翡踏入城门的那一刻,眼前天地倒转,画面陡然变化。 再次清晰的时候,孟月临看到了熟悉的景色。 是天机山。 而她悬挂在半空之中,只能以俯瞰的视角望着地面。 她看到了自己。 是修为尽失的自己。 她看到自己正满脸迷茫地站在天机门大殿前,望着双手尽是不敢相信。 似乎不能接受自己的修为消失,她反复尝试了许久,直到精疲力竭也打不出一道法印后,她盘腿坐在了地上,开始最基础的引气入体修炼。 孟月临俯瞰着自己,静静地等待着。 她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她不可能会死。 天色渐渐黑沉,直到明月高悬,她才发现一个透明的鬼影立于自己不远处。 是孟淮序。 在他周围,是天机山上数之不尽的山野精怪。 他们啸叫着,聚集在阵法之外,死死盯着她,双眼是猩红的渴望。 也是这一刻,孟月临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次投影的是天机门护山大阵。 而天机山上的山精野怪,想要吃她,却被阵法拦在了外面。 是啊,天机门有护山大阵守护,就算山精野怪们都陷入了对她肉体的渴望。 可她只要回到门内,别说是山精野怪,就是妖道也不可能闯得进来,她哪怕没有修为,又怎么会死呢? 很快,孟月临就知道了答案。 她看到自己用一天的时间引气入体后,修炼出了一点儿灵力,还没来得及高兴,子时一到,她的身体就像筛子一样,灵力直接散了个干干净净。 她看到自己不肯放弃,一日又一日地修炼,一日又一日地修为散尽,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面对着聚集在阵法之外,面目全非,狰狞可怕的山精野怪,她必须要修炼出足够支撑她杀出重围,下山离开的力量。 如此,她才能离开天机山,去北化山脉寻求生机。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目标。 但她此刻也明白了,前世的自己是怎么死的。 护山大阵拦得住山精野怪,拦得住妖道邪修。 但拦不住寻常人。 他们只要带着邪修妖道淬炼过的兵器闯入天机门,哪怕她肉身再强悍,也撑不了多久。 果然。 孟月临看到杀手和邪修妖道一同抵达天机门外。 邪修妖道们很快就退出山门,杀手携着他们淬炼的兵器走过护山大阵,朝着前世的自己劈砍而来。 她看到自己顽强抵抗了三天三夜,最后战死在山门大殿前。 最后,她看着他们割下了自己的头。 当这些人提着她的头颅走出大阵后,孟月临看到已经化作厉鬼的孟淮序冲上前来,徒手将人撕成碎片。 山精野怪们一拥而上,守在外面的邪修妖道与孟淮序打成一团。 最后,孟淮序在混战之中眼睁睁看着那些他还没来得及杀的人带着她的头下了山,在悲愤与疯狂之中,开始屠杀吞噬天机山上的山精野怪。 望着这一幕,孟月临无力地闭上了眼。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孟淮序要隐瞒这些了。 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在他的前世,死得这般凄惨。 也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前世是因为她,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鬼帝。 第432章 来自前世的留言 目睹自己的死亡,对孟月临来说不算什么可怕的事情,相比较于看着自己死在自己眼前,她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天机山上的精怪会性情大变。 如果是入道不久的小妖也就算了,可那些变得暴戾的精怪之中,却也不乏修行日久,年纪比她还大的大妖,这就很奇怪了。 成为护山大阵的时间过得很慢,孟月临看着孟淮序化作厉鬼,一个个吞噬着山上的精怪,整个人越来越强大,气息越来越可怕。 直到最后一个树妖被他掏出妖核蚕食殆尽后,孟淮序浑身上下已经萦绕起了叫孟月临都感觉可怕的气息。 同样,他浑身上下也缠满了无数因果,被他吃掉的怨灵嚎叫着,无时无刻都想要反噬他。 但他的强大已经叫这些怨灵无从下手。 最后,孟月临目送着已有鬼帝雏形的孟淮序缓步下山。 她以为幻境就到此为止的时候,她又回到了界碑身上。 她以为可以看到孟淮序的时候,却猛地感到一阵地动山摇。 扭头看去,一阵蘑菇云冲天而起,半个京城眨眼间化作废墟。 “天呐,发生了什么?地动了吗?” “快看,是城东的方向!城东好像什么东西炸了!” “这么猛烈的爆炸,该不会是半个城东都炸了吧?” 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孟月临看到护城禁卫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蘑菇云在最顶端散开,无数沙砾碎石噼里啪啦地落下。 孟月临虽然是界碑,但却也感觉到这些东西落在身上的疼痛,更别提普通人。 一时间,无数人被砸伤砸死,四周哀嚎声不绝于耳,死伤无数。 孟月临仰头看向笼罩着京城的蘑菇云缓缓散开,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周幼辛的前世。 为什么? 她算的是自己。 之前变成了孟淮序,好歹可以解释是她的血亲。 可周幼辛又是为什么? 不等她想明白答案,身侧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和尚。 他带领着好些和尚匆匆路过她的身侧,朝着爆炸的方向奔去。 “清音堂的高僧下山救苦救难了!” “天呐,还得是清音堂,清音堂来得好及时!” “这么大的爆炸,得死多少人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耳边是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们一边走着一边交流着各自听说的讯息,孟月临被困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努力地从这些只言片语之中拼凑真相。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孟月临面前。 熟悉的,梳着太极髻,身穿洗得有些发白的道袍的,她自己。 她看到,她看着界碑,露出了一个很苦的笑。 孟月临一愣,下意识想要说话,但另一个自己却率先开口。 “抱歉,我还是没能赶上,此方世界不久之后便会崩塌,比之之前更加糟糕,京城很快会迎来瘟疫,秩序会崩溃,天地间会迎来长达千年的混乱。” “我的亲人都死了,我的灵脉也就废了,一切的起点都在孟淮序,你一定要阻止他,一定要救下另外几个人,一定要保护好你的灵脉!” “拜托了!” 话音落下,那个自己抽出铜钱剑,狠狠插入界碑之中。 孟月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透体而过。 她的意识被弹出界碑之中,飞悬空中,和蘑菇云一同俯瞰着整个京城。 爆炸的正中央,尘埃漫天,什么都看不清,但孟月临却清晰地看到,在爆炸的正中央,坐着一个浑身漆黑的焦尸。 清音堂的和尚已经来到了爆炸的外圈,他们在口鼻上缠了打湿的的布条。 为首的那个,孟月临在百鬼夜行的那个晚上,在孟鹤轩的房间看到的和尚。 她看到和尚们集体结印,成阵之后才一起朝着爆炸中央的焦黑尸体走去。 孟月临想起来,周幼辛说过,进入爆炸圈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所以当时她听到的说法是爆炸中央有毒。 但此刻,孟月临看着那个焦尸,知道或许不是毒。 而是都喂了尸体。 果然,在和尚们将焦尸围起来的时候,焦尸动了动。 “起阵!” 伴随着一声令下,和尚们迅速走位 就算他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焦尸的动作却更快。 他几乎是闪现一般出现在为首的和尚身边,只一只手就拧断了他的脖子。 不等和尚们慌乱,焦尸接连又拧断了好几个人的脖子。 和尚们彻底没了方向,有几个人还坚守在原地,但更多的人已经扭头往外跑去。 但他们没有一个逃出去的,全都死在了焦尸的手上。 孟月临知道,这具焦尸就是孟淮序。 他这一世,又成了什么? 很快和尚们都死了,焦尸呆立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天色真正黑沉下来,孟月临才看到焦尸缓缓挪动着步子。 来到了距离他最近的尸体旁,蹲下身。 吃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孟月临明白,在周幼辛的这一世,孟淮序变成了尸鬼。 尸鬼是天地浩劫的象征,天地间产生第一个尸鬼后,被尸鬼所伤之人皆成尸鬼。 果不其然,孟月临看到焦尸连续吃下三个人后,浑身焦黑褪尽,恢复了孟淮序本来的样子。 只是那双眼睛泛着死白,一看便知道不是活人。 起初他的动作还很僵硬,但随着他吃下的人越多,行动越自然。 直到十几个和尚全都被他吞吃殆尽后,他除了那双眼睛,已经和寻常人没有任何异样。 清音堂的和尚一去不回,很快就又有人进入了爆炸圈。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死在了孟淮序的手中。 或许是因为不缺食物的原因,孟淮序没有离开爆炸圈。 孟月临的视角虽然一直固定在这里,但因为视角很高,所以也能看得到京城别处的景色。 孟月临看到皇宫天天有人进出,没有了之前的庄严肃穆,显得有些乱七八糟。 而京城之前因为落石砸死了不少人,各处都挂上了白幡,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孟月临想起周幼辛说的,在大爆炸之后,因为皇帝也受了伤,所以京城陷入了混乱之中,温砚景没多久也死了。 于是,她下意识看向了淮王府。 第433章 尸鬼之主 淮王府大门紧闭,没人进出,看起来很是平静。 但孟月临看到,每天晚上,李公公都会从后门进淮王府拜见淮王,子时之前又会离开回宫。 就这么过去了一年。 爆炸中心成了禁区,京城也逐渐恢复了生机。 尸鬼孟淮序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直活动在爆炸区,没有动作。 有一天,淮王府挂上了白幡。 孟月临知道,这是温砚景死了。 而就在白幡挂上的那一刻,一直呆在爆炸中心的孟淮序有了动作。 原本死气沉沉,显得灰扑扑的皇宫,也忽然有了色彩。 就好像温砚景的死,滋补了这个世界一样。 孟月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孟淮序。 果然,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原本已经成了禁区的爆炸区有了人迹。 胆子很大,充满好奇心,又对世界很有探险欲望的少年们悄悄结伴,趁着夜黑风高混进了爆炸区。 很快,这里成了少年们锻炼胆气的胜地。 而孟淮序好像有意识一般,一直没有在这些少年面前出现。 又是一年过去,爆炸中心这个禁区的人影逐渐变多,很多人都在说这里并没有什么毒素,或许是散尽了。 于是渐渐地,很多无家可归的难民来到这附近驻扎。 孟月临望着没有任何动作的孟淮序,隐隐猜到了事情后续的发展。 孟月临在半空中度过了两年的时光,这两年来她从未看到自己的身影。 但她知道,自己并非没有出现。 在界碑时候的相遇,是前世的自己在给她留下讯息。 爆炸区域两年的禁区,也是前世的自己用尽全力的守护。 孟淮序两年都没有踏出禁区一步,便足以证明这一点。 她从未缺席,但却从未显于人前。 果然,在禁区里的人越来越多后,在孟淮序已经杀了好几个人吃下后,孟月临看到了自己。 满头银发,瘦骨嶙峋。 她走到了孟淮序面前,看着双眼浑浊的大哥,张开双臂拥上前,以身为阵,用自己的命,最后困了孟淮序三年。 三年后,她残存的力量消耗殆尽,孟淮序解禁的那一刻,宛若恶魔降临。 短短数日,整个京城尸鬼遍地,成了人间炼狱。 在半空中俯瞰的孟月临这才明白周幼辛为何重生。 不是因为她前世被害得很惨。 而是前世的孟月临最后封印孟淮序的时候,曾遇到过周幼辛,得到了周幼辛一块馒头的恩情。 京城成了死城,尸鬼游走于大街小巷,遇到的人都成为尸鬼盘中餐,而后再站起来成为新的尸鬼。 很快,尸鬼游荡出了京城,朝着周边城镇蔓延。 毫无准备的百姓们在睡梦之中死去,成为新的尸鬼。 短短半年不到,整个大苍大半都沦为尸鬼。 这个时候,孟月临看到了皇帝温朔瑜终于出现了。 原来在尸鬼爆发的时候,他就通过密道带着人离开了京城。 这一次回来,他带着玉手圣师,想要一举歼灭尸鬼之主孟淮序。 孟月临望着紫气加身的温朔瑜,恍然想起在孟淮序成为鬼帝的那一世,她也曾见过温朔瑜。 那时候他身上的紫气看起来虽然浓郁,却有些不太稳定。 而此时眼下的温朔瑜,浑身紫气浓郁得几乎可以凝为实质。 在这一场大战之中,尸鬼之主孟淮序毫无意外地杀了玉手圣师,将温朔瑜吞吃入腹。 紫气与他而言是大补之物,所以他消化之后,率领尸鬼南下。 短短数年,整个大苍再无活人。 孟月临看着没有半点属于人的意识到孟淮序,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只记得自己成为鬼帝的那一世了。 大苍之后,尸鬼往四面八方蔓延。 孟月临知道,吞吃了帝王紫气的尸鬼之主终究会占领天下,所以最后,她叹了口气,对着天空道:“所以,我的使命是阻止我大哥灭世吗?” 话音落,所有画面暂停,她只觉得白光闪过,她回到了捧月居。 站在她的面前,是一个人形虚影。 “你的使命,是保护好灵脉,成为这世间唯一的神。” 那个虚影道:“只有你活着,他才不会灭世。” “你,是灭世之因。” 孟月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虚影,许久之后,她道:“我下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 “师父!” 话音落,虚影悄然散开:“来寻我,你会得到答案……” “我去哪里寻你?” “保护好,温砚景!” 话音落,虚影彻底散开。 孟月临蓦地睁开眼,四周灵气顿时化作狂风,在她周身狂涌。 她下了床,走出房间,仰头望向天空。 前世今生卦阵属于禁术,她启动这个卦阵后,天地异变陡生,世间所有灵气感应到了灵脉的存在,都朝着这一方天地涌来。 此时此刻,孟月临仰头,只看到灵气汇聚成了点点星光,正在她的头顶缓缓转动。 孟月临结印打坐,五心向天,开始吸纳灵气。 与此同时,她感应到了阵法之外几人的存在,当即传音于他们。 “离此处远一些,原地打坐,吸纳灵气。” 原本外头乱成一团的几人一听见她的声音,顿时都有了主心骨。 周钰莹一把丢开孟淮序,坐下开始打坐。 傅琊宁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差不多的周幼辛。 周幼辛:“你们照做,我来护法!” “好!” 三个女孩儿立刻行动了起来。 无人发现,孟淮序躺在地上,脸上的黑纹还没有完全褪下,却蓦地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双浑浊无神的眸子。 不知过去了多久,灵气暴动缓缓停歇,天上的乌云逐渐散开。 孟月临收功睁眼,刚刚站起身,就发现躺在不远处的温砚景。 她愣了愣,立刻想起了尸鬼之主的世界里,温朔瑜不正常的紫气浓度。 当即,她大步上前,一把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带回了房间,放在床上后,她检查了一番他的情况。 结果却发现,温砚景没有受伤,却有虚耗过度的症状。 孟月临打开法眼看了看。 结果却发现,温砚景的紫气稀薄了许多。 她几乎下意识地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气运。 下一刻,她有点头疼地捂住了自己的脑门。 她身上全是温砚景的紫气。 怪不得前世今生卦阵能坚持这么久,她还一点儿都没有消耗过度的感觉。 原来是有温砚景这个人形电池…… 第434章 进阶,马上要渡雷劫 孟月临知道,温砚景身上的紫气如此浓郁,绝对不是一句皇族中人可以解释的。 最大的可能,也是最合理的解释,便是温砚景才该是皇帝。 可温朔瑜的帝位得来很正,他身上的紫气虽然不如温砚景,却并不是寻常皇族的样子。 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孟月临想,或许得找到师父才能有答案。 但…… 师父不是得道登真了吗? 她想起了荒山。 目光落到昏迷不醒的温砚景身上,孟月临心里有了方向,但眼下还不能急。 捧月居外。 灵气暴动止歇后,原本是花园的捧月居逐渐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三个女孩儿睁开眼,看到捧月居出现,彼此对视一眼后,都毫不犹豫地起身走进了捧月居的大门。 无人在意的孟淮序也在她们走进大门之后,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在地上坐了很久。 脸上的黑纹明暗反复,灰白的眼睛也在逐渐恢复清明。 许久后,黑纹隐去,眼睛恢复了正常。 他也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深深看了捧月居一眼之后,孟淮序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捧月居内。 孟月临听见动静,走出房间,刚好看到三人走进门来。 不等几人开口,孟月临便道:“我刚刚使用了禁术,灵气暴动之后,京城会迎来一段时间的混乱,你们几人已经在灵气暴动之中成功引气入体,接下来正好是你们历练的时机。” 听了这话,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傅琊宁不解地道:“少门主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不担心因果吗?若是引来了妖魔鬼怪什么的害了人命,不是妨碍了你自己的道吗?” 孟月临表情淡淡,闻言点头道:“是,但比起这些因果我通过禁术得知道讯息更加重要。” 若她没有知晓前世今生的孟淮序都是灭世之人,她或许还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囿于玉手圣师编制的障眼法之中找不到方向。 如今她知晓了一切,便可以快刀斩乱麻,直捣黄龙。 既然一切都是因为玉手圣师一伙人偷盗她全家命格与气运,那她便灭了玉手圣师,让他们百年筹谋彻底落空便是。 就算因此会沾染更多因果,也值了。 她从来不是在死更多人和更少人之间做选择,而是只看结果。 道门中人,从来如此。 “少门主,我们要怎么做?”周幼辛见她表情坚定,立刻问道。 孟月临打量了她一眼,笑了笑:“你过来,我帮你筑基。” 周幼辛闻言一愣:“我?” “对!” 闻言,周钰莹和傅琊宁同时投来了羡慕的眼神。 周幼辛立刻上前,与孟月临双双盘膝坐在了地上。 伴随着孟月临的灵力引入体内,周幼辛几乎立刻突破了禁锢,修为寸寸攀升。 一鼓作气地,从筑基入门,筑基初期,筑基中期,筑基后期,到最后,停在了筑基大圆满。 睁眼,周幼辛一改此前还有些柔弱的模样,整个人如出鞘的宝剑一般,眼神锐利。 “好拽!”周钰莹抓住傅琊宁的手低呼了一声。 孟月临看了她俩一眼,道:“以后周幼辛就是你们的大师姐,今晚你们跟她一同巡城,怕是有不少鬼怪要超度了。” 听了这话,傅琊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我有点害怕怎么办?” 周钰莹拍了拍她:“跟着我,师姐保护你!” “你怎么就是师姐了?” 周钰莹:“我妹妹是大师姐,我当然就是二师姐了,你是小师妹,大家保护你不好吗?” 傅琊宁摇头:“不好,当然不好了,我不要当被保护的小娇娇,我要当保护别人的大天骄!” “好好好,你是大天骄。” 周钰莹笑嘻嘻地说完,转头问孟月临:“少门主,我们俩现在只是引气入体吗?” 孟月临:“不是,你们已经是炼气中期了。” “什么?” 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孟月临浅笑挥手:“好好梳理一下自己吧~” 二人这才回过神,赶忙一屁股坐下,闭眼打坐,开始梳理自身。 望着二人,孟月临的眼中露出了欣慰之色。 刚刚的那场灵气暴动,周钰莹和傅琊宁身处正中央,所得的好处自然也是最多的。 而在今日之前,她们每一天的早晚功都没有糊弄,功法早就已经牢记于心,所以进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不过她们还没有发现而已。 而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个人,应该也快来了。 “小前辈!” 果不其然,一道粗犷的声音从空中响起,紧接着,一个魁梧的人从空中落下,重重踏在了空地上。 “刚刚的灵气,是你引来的吧!” 安国公的大嗓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孟月临毫不避讳,点头道:“是我,恭喜结丹。” “哈哈哈!” 安国公乐不可支,摸着自己的胡子道:“马上我就要渡雷劫了,想邀请你帮我护法,你可愿意?” 孟月临:“我门中弟子筑基大圆满,不如请她为你护法,正好让她蹭点好处,说不定跟着你后面也结丹了呢。” 一听这话,周幼辛立马使劲点头:“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哈哈哈!” 安国公笑声爽朗,道:“既然小门主都开口了,我受你恩惠自然不会拒绝,那就走吧,早点结束,也好早点回城来镇守黑夜!” “稍等我一下。” 孟月临说完,转身一溜小跑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她扛着还在昏迷中的温砚景就出来了。 “你这是?”安国公都愣住了。 孟月临:“哦,我夫君,吉祥物,很有用,带上他保证你顺利渡劫!” 虽然安国公看不懂,但安国公相信孟月临。 当即也不多说,他转身就走:“老夫算过了,城外你轰过的荒山很适合渡劫,我们就在那附近见吧!” “好!” 孟月临一口答应下来,转身给了三人一人一张疾行符后,扛着温砚景就朝着院门外走去。 “我先去一下竹风院,你们到荒山等我,我很快就来。” 话音落,她缩地成寸,眨眼间消失,出现在了竹风院。 正好就站在了孟淮序的面前。 看着面无表情的人,孟月临歪头一笑。 “你好啊,反派大哥,觉醒了第二世的记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第435章 你好啊,反派大哥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孟淮序也有些意外。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难听,带着几分艰涩的喑哑,好像很久没有开口的嗓子正在努力恢复柔软的弹性。 孟月临:“我已经知道了,你一共重生了两次,第一次是成为杀人如麻的鬼帝,第二次是成为连你也没有记忆的尸鬼之主。” “你成为鬼帝,是因为我被害死,你成为尸鬼之主,是因为你和那些人同归于尽后没想到鬼帝之力护住了你的肉体。” 说着,她冲孟淮序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世间唯一一个灵脉拥有者,你的两次重生都和我还有我的师门有关。” “这一次,我不仅要阻止你灭世,我还要成为这世间唯一的真神。”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孟淮序的脑子有一点宕机。 好一会儿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向眼前扛着一个大男人的小姑娘。 他道:“你杀了我,便可以阻止我灭世,你知道你杀得了我。” 孟月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是啊,我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杀得了你的人,但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又没有做错事。” “我灭世了,还是两次。”孟淮序提醒道。 孟月临:“哦,那两次我不知道,但在你第三次灭世之前,我都没有理由杀你。” “况且你灭世是果非因,我不能颠倒了顺序,那不符合我们天机门的做事风格。” 孟淮序定定地看着她:“所以,哪怕我是杀人如麻的鬼帝,哪怕我是屠尽天下的尸鬼之主,你也不会与我断绝关系,不会不认我这个哥哥,是吗?” “是!” 随着孟月临这坚定的一个字落下,孟淮序从睁眼开始就笼罩在心头的大山蓦地消失。 他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笑容乖巧的小姑娘,许久不知该说什么。 心绪沸腾了半晌。 他伸手握住了她递出来的手,道:“谢谢你,妹妹。” “不客气,反派大哥,虽然我现在没有理由杀你,但我会一直盯着你,如果你做出我认为不符合天机门价值观的举动,我一定第一时间杀掉你。” 说着,孟月临捏住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笑容依旧乖巧又甜美。 孟淮序见状,也忍不住笑:“好,大哥随时配合你的监督。” 说完,他指了指被她扛在肩膀上的文眼睛,道:“不重吗?” 孟月临闻言,掂了掂:“还好吧,他也不胖。” “你要去哪里?”孟淮序问。 “跟你签个契约,然后我要去荒山帮凌老爷子渡雷劫,刚刚的灵气暴动会引来方圆千里之内的精怪妖鬼,我得趁着天黑之前回来,挺忙的,我们别寒暄了。” 说完,孟月临甩出来一张金色的契约:“赶紧的,我赶时间。” 孟淮序又好气又好笑,原本聚集心头的愁云惨雾和沉重,在她三言两语间化为乌有。 他甚至都没有仔细看一眼契约是什么,就毫不犹豫地滴上了自己的精血。 孟月临惊讶:“看来刚刚那场灵气暴动受益者不少嘛,反派大哥不仅觉醒了尸鬼之主的记忆,还恢复了大半鬼帝和尸鬼之力,不错哦,有点反派的样子了。” 孟淮序忍不住抬手弹了她脑门一下:“不要打趣我了,赶紧去做你要做的事吧,温砚景留在大哥这里,保证不会让他有任何闪失。” 孟月临闻言,挑眉:“你知道他很特殊?” “当然。” 孟淮序道:“在我的两世记忆中,他没死之前,天道之力压制着我,他死之后,天道之力显然松懈,所以我猜测,他……” “嘘!” 孟月临及时制止了他的话,严肃道:“如今天道规则健全完善,你的猜测我已经明白了,和我猜的一样,所以不必说出口。” 听了这话,孟淮序点点头。 而后,他伸出手:“把他交给我吧。” 孟月临摇头:“不合适,你现在可是灭世预备役,他交给你,万一你没忍住不就完蛋了。” 孟淮序叹气:“契约白签了吗?” 孟月临:“也对,你跟他也签一个,这样保险一点。” 说完,在孟淮序的注视下,孟月临就这么毫无阻碍地抽了温砚景身上的紫气。 当金紫色的契约出现的那一刻,饶是活了三辈子,孟淮序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你……” 孟月临:“夫妻一体,没什么好意外的,反派大哥你不是要反悔吧?” “怎么可能。”孟淮序说完,再次送上了自己的精血一滴。 这份契约显然比刚刚和孟月临的那份还要高级。 因为契成的那一刻,天边滚过了阵阵雷声。 这意味着天道规则成立,孟淮序哪怕是对温砚景生出一丁点不好的念头,都要被契约反噬。 孟淮序叹了口气,看着孟月临:“你就是这样相信我的吗?” 孟月临正把温砚景放到石凳上。 闻言,她耸了耸肩:“反派大哥你弄错了,我相信你,所以我跟你的契约是同道契约,但我不知道温砚景是不是相信你,所以只能用天道契约了。” “毕竟你也知道自己灭世都灭了两次,你有前科,怪不得别人多一点谨慎,你说对吗?” 孟淮序:…… 他本来是有点生气的。 但孟月临的坦诚让他生不起来气了。 他看着孟月临,半天只憋出一句:“你还真是夫妻一体了。” 孟月临笑嘻嘻:“也不是啦,他还是我的吉祥物,包好用的那种,所以我总得对他多上点心,你说对吧。” 说完,她拉过孟淮序的手,扶住了还没苏醒的温砚景,道:“那么他就交给你了,我先出城去帮凌老爷子渡雷劫,反派大哥,你可要帮我好好保护我的丈夫啊!” 孟淮序木着脸:“你能只喊他吉祥物吗?你喊他丈夫,让我很想捏死他。” “不可以哦,不管我怎么喊他,你要是对他有一点不好的念头,天道都要搞你的哦,你小心一点。” 孟月临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一句话结束,缩地成寸,眨眼消失在视线之中。 孟淮序叹气低头。 看着靠在他身上,睡得正香的温砚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算了。 谁让他是小月临的吉祥物。 叫什么就当没听见好了。 谁让他是哥哥呢…… 第436章 山魈围困 荒山。 红嫁衣慌得都快抠破掌心了。 她本来听了孟月临的吩咐,一直守在地穴这里,再加上孟月临明确说了有阵法可以隐蔽她和地穴的位置,所以起初听见附近有动静,她是没有什么反应的。 反正有阵法隐蔽,她不必担心,只用安心做好孟月临交代的事情就行了。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山魈出现在地穴上方。 这里刚刚被孟月临炸开过,精怪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应该不可能会靠近才对。 更别提山魈这种只在深山之中活跃的精怪。 “哟,下方有个好漂亮的妹妹,不知道是不小心掉了下去,还是在下边儿等着我呢。”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红嫁衣赶忙收回自己的视线。 山魈是天地生灵,天生拥有变幻的能力,常常以声音诱惑迷路的旅人深入山涧,成为他们的盘中餐。 这种精怪不仅性情残暴,还能驱使虎豹为己所用,如果周围有心智较弱的人,也会成为山魈的伥鬼。 红嫁衣知道,如果自己回应了山魈的呼喊,她一定也会被迷惑了心智,被山魈引诱出洞穴。 她低着头,使劲抠着自己的掌心,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面的五个山魈,每一个都比她强,如今她躲在洞穴里不回应不理会,反而能用孟月临留下的阵法保护自己。 但她同时也知道,阵法再强,终究是死物,对方是五只山魈,破除孟月临留下的阵法,也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办…… 红嫁衣紧张得不行。 “妹妹怎么了?我们不是坏人,你要是需要帮助,尽管开口呢!” 山魈模仿着人类的声音如是说道。 那声音温柔如水,是十分好听的男声,光听声音,就能让人脑补出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形象。 红嫁衣只能把头埋得更深。 头顶洞穴外传来了蹦跳的动静。 红嫁衣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捂住耳朵,死死抿着自己的嘴。 山魈再说什么她已经没有心情去听了。 她在脑子里反复描摹山魈真正的样子,用以抵抗山魈声音的诱惑力。 “独脚反踵,人面猴身,矮矮墩墩。” “独脚反踵,人面猴身,矮矮墩墩。” …… 她不敢出声,只能在脑海里反复念叨。 直到她感觉头顶上的动静渐渐消失,这才抬头看了过去。 这一抬头,险些直接活活吓死。 五个山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洞穴上方跳了下来,正在不远处,或蹲或站地看着她。 见她抬起头,山魈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妹妹,我们来了,要救你吗?” 红嫁衣赶忙收回视线,生怕自己露出破绽,被山魈利用,从而变成伥鬼。 但显然已经晚了。 在她与山魈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控制权。 “妹妹,来呀,过来呀~” 山魈温柔的公子音回荡在洞穴之中。 红嫁衣捂着耳朵的手好像被什么力量控制着,拼命地想要放下来。 为了阻止自己,红嫁衣只好用手指抓着自己的头发和耳朵,试图用这种方法与之对抗。 可随着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山魈对她的控制也越来越强势。 最后,红嫁衣的双手放开耳朵的时候,她的指间挂着一大把头发,险些连耳朵都被她自己拽了下来。 山魈们见红嫁衣的狼狈模样,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那声音好像小孩儿一般,在空荡漆黑的洞穴中回荡,诡异又邪性。 “妹妹,过来呀,来呀,来哥哥这儿呀~” 山魈们笑够了,又开始引诱红嫁衣。 这一刻,红嫁衣反而是清醒了一些。 她害怕山魈,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山魈的对手,所以一直想方设法地回避对方的所有手段。 但山魈此刻已经来到了洞穴之中,与她距离不到百米,为什么山魈还要用声音引诱甚至控制她过去? 难道是因为它们只能破开孟月临在深穴上方留下的隐蔽阵法,无法破开孟月临留下的护身阵法吗? 想到这里,红嫁衣仔细看向四周。 果然被她发现了端倪。 山魈们所站的位置,正好是阵盘覆盖的边界。 当即,她茅塞顿开,没有了刚刚的紧张和无助,再看向那几只山魈的时候,嘴角挂上了讥讽的笑。 “没用的东西,只会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真以为你姑奶奶我会怕吗?” 她说着,放弃抵抗山魈的声音引诱,浑身鬼气翻飞,眨眼间充斥了整个洞穴。 山魈们见状,发出了一阵接一阵尖锐的叫声。 似是哭泣,又像大笑。 声音回荡在洞穴内,回音阵阵,不断将它们声音里自带的引诱之力放大再放大。 原以为这个程度,足够让红嫁衣无法抵抗了。 但它们却怎么也没想到。 红嫁衣的鬼力远远地看着不足一提,但在踏出阵法范围的那一刻,却陡然攀升到了鬼王的级别。 山魈们下意识想要逃跑,但却还是晚了一步。 漆黑的鬼气像头发一般缠绕在它们的脖颈间,轻轻一拉,身首分离。 鬼气就像是遇到了美食的蚂蚁蜂拥而上,很快将山魈的尸体覆盖。 不知过去了多久,鬼气退散,红嫁衣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满意地看向地上的五具尸骸,眼尾闪烁着餍足的红光。 就在她克制不住冲动,想要踏出阵法,寻找更多鲜活的生命来吃掉的时候,深穴之外,忽然传来了轰隆隆的雷鸣之声。 身为鬼修,红嫁衣一听这雷声,便知其中蕴藏着浓烈的天道规则之力,她如果这个时候踏出去,便要落得个被劈成灰飞的下场! 此刻,深穴之外。 安国公凌老爷子站在陌生又熟悉的荒山顶上,看着在自己头上迅速聚集的雷云,面色十分凝重地看向不远处的周幼辛几人。 有点后悔了。 这几个小妮子看上去年纪加起来都没他大,真的能给他护法吗? 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在距离荒山几十里外的清墟山深处,玉手圣师脸色难看地望着刚刚碎掉的五张玉牌,狠狠地一掌拍在了桌上。 他转身,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咬牙切齿:“你出的好主意,本座的山魈也没了!” 第437章 她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啊 孟玉翡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能为自己辩解,只能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玉手圣师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他一改往日气定神闲的模样,上前抓着孟玉翡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逼视着她:“本座养了你这么久,你当真就只是个废物,好不容易让你做成了一件事,却还搭进去本座五个山魈!” “那可是山魈!” “你知不知道,五个山魈的损失,对本座而言意味着什么?” 孟玉翡被吓得眼泪直流。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孟月临中了师父的幻境,她明明踏入了荒山的陷阱里,为什么她还是能活着走出来? 她有这么厉害吗? 好在孟月临虽然没有如她所愿死在陷阱之中,却还是帮助玉手圣师找到了前朝国师的墓穴。 原本这是一件好事,可是该死的红嫁衣却守在那里不肯挪窝。 孟玉翡只想赶紧解决麻烦,这才建议玉手圣师派几个厉害的角色去收了红嫁衣。 是玉手圣师自己选择了山魈,还选择了五个山魈,她根本都不知道山魈是什么东西。 如今山魈死了,玉手圣师却说是她的错。 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冤枉…… 但此时此刻,就算她觉得自己是无辜的,面对怒火旺盛的师父,她也不敢说半个字。 “孟玉翡,你真是个废物!” 玉手圣师见她只会哭不会说话,半晌后丢开了她站起身,冷漠地俯视着自己这个往日看起来圣洁高贵的徒弟。 “活了一辈子,结果最大的用处就是给本座当血库,你真得多谢谢孟月临。” 玉手圣师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 他的掌心缓缓出现割血用的玉碗和玉刀。 孟玉翡看到这两样东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疤痕累累的胳膊传来一阵幻痛。 玉手圣师见她面上露出真切的惶恐之色,当即不屑地笑了笑。 “你该感谢孟月临,是她拥有了世间最顶级的命格,才让你这个小偷有了沾光的机会。” “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小偷,当初你亲生的爹娘为了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小偷,不惜让本座为他们计算同方的日子和时辰。” “为了让你在最合适当小偷的时间出生,你爹还让本座给你娘专门量身定制了催产药,保证你在那一个时辰出生,完美成为了孟月临的偷窃者。” “如果不是孟月临的命格贵不可言,如果不是她身上天生就有这世间唯一的灵脉,孟玉翡,你连给本座当金血的容器都不配!” 说话间,玉手圣师隔空操控着玉刀割开了孟玉翡的胳膊,泛着金光的鲜血呈一条直线,直直落入玉碗之中。 孟玉翡听着玉手圣师这些鄙夷不屑的话,低头垂眸看向玉碗。 暗红色的鲜血在碗底渐渐堆积,金色的光芒在其中忽明忽暗。 就像是华美的绸缎锦绣,看着便知贵不可言。 可她身负如此重宝,却在玉手圣师的口中下贱又不堪。 此时此刻,孟玉翡才恍然明白,她从始至终就是一个棋子,一个工具。 什么贵不可言的侯府千金。 什么令人赞叹的京城仙姝。 她以为是自己拼搏得来的荣耀。 可此时此刻,她才不情不愿地面对现实。 原来这一切都是执棋者的安排。 她是一个卑劣的小偷,一个听话的棋子,一件趁手的工具。 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可她明明有血有肉,会哭会痛。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她明明是一个人。 她明明,不是工具…… 这一碗血,比平日每一次取得都满。 孟玉翡愣怔地看着鲜血几乎漫溢出来,玉手圣师在施舍一般弹出一缕灵力,封住了她的伤口。 紧接着,这碗血不似平日里那般,被玉手圣师收起来。 而是当着她的面,就被玉手圣师用灵力引成一泓血泉,朝着他飞了过去。 孟玉翡坐在地上,就这么看着玉手圣师将她一整碗的血都喝了下去。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只剩一片空白。 或许是看到了她的表情,玉手圣师喝完了血,冲着她露出了一个平日里她最熟悉的,属于师父的和善微笑。 “看在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为本座养着金血的份上,这五个山魈,本座暂时不与你计较。” 他说着,摊开手,掌心出现了玉蝉的真身。 他将玉蝉丢到孟玉翡的怀里,道:“将玉蝉放入温观煦的心脏,用他的心间血温养,再找机会去侯府,把孟境竹杀了,本座就原谅你。” 孟玉翡接住了玉蝉,正要开口问什么,一抬头,眼前已经没有了玉手圣师的踪迹。 如往常一般,她的面前放着一瓶补血的丹药。 孟玉翡一手抓着玉蝉,另一手拿起补血丹药打开,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闭上眼,吞了下去。 而后,她缓缓从地上站起身,低垂着眉眼,一步步朝外走去。 这一刻,她的身上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傲慢。 只剩无法言说的颓然。 * 荒山上。 雷云越积越多,隆隆的雷声仿佛贴着头顶滚来滚去,叫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凌老爷子看着感觉都快要憋不住的天雷,第五次问那边结阵的三人。 “你们少门主真的不来吗?” 周幼辛闻言,第五次回答:“安国公放心吧,我们少门主既然让我们来为你护法,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凌老爷子:…… 你们看起来就很不靠谱,他是真不敢赌啊! 但眼看着天雷越压越低,凌老爷子深知再拖延下去,天雷落下的时候只会更凶猛,索性心一横,盘膝坐下,五心向天。 “那就来吧!” 话音才落,三人踩着阵法腾空而起,迎着倾泻而下的第一道天雷,悍不畏死地在凌老爷子头顶张开阵网。 “轰——” 几乎一瞬间,粗壮如柱般的闪电从天而降,笼罩了整座荒山山顶,周边炸开无数扭曲的雷蛇,狰狞又惊心动魄。 巨响贯天彻地,整个京城如遭地龙翻身般颤动,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吓得面如土色。 而正在荒山深穴中的红嫁衣,眼看就要因为吞噬山魈而走火入魔。 忽然从天而降一道粗壮的天雷,直接将她劈倒在了地上。 刹那间,她被电得趴在地上直抽抽,再也没了刚刚险些走火入魔的模样。 “哈哈哈!” 第一道天雷结束,凌老爷子爽朗又中气十足的笑声响起。 “不过尔尔,再来!” 第438章 救苦救难的仙女 很快,第二道天雷裹挟着磅礴的怒气劈砍而下。 天雷穿过三人高举的阵法,落在凌老爷子的身上。 每一道天雷的威力都在成倍增长,凌老爷子第一次渡雷劫,孟月临也没有跟他交代过这些, 所以他猛不丁被狠狠砸了一下。 饶是有阵法削弱,他还是大意了些,被天雷劈中的那一刻,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了鲜血。 他都如此,在深穴之中的红嫁衣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凌老爷子撑着膝盖,勉强站了起来。 擦掉嘴角的血迹后,他指着天空:“有种再来啊!” 话音刚落,孟月临的声音悠悠传来。 “安国公,天雷代表的是天地秩序,你越挑衅,雷劫越强,一般只有能越级挑战的天骄才敢如此,你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说话间,众人也终于看到,孟月临手举阵盘,站在荒山脚下,正在用阵法,将天雷带来的毁灭性,禁锢在远离人群的地方。 荒山脚下有三个村子。 此前孟月临炸毁荒山,已经让几个村子的村民们迁走了不少,但还是有那些舍不得故土的人留下。 此时此刻,若是没有这阵法,三个村子必定毁于一旦。 到那时候,别说安国公是渡天雷了,只怕是要被天雷直接灭杀。 意识到这一点,安国公终于收起了刚刚对天雷的不屑,冲着孟月临道:“多谢小前辈提醒,某一定端正态度!” 说完,他盘膝坐地,五心向天,耐心等待着下一道天雷落下。 半空中。 女孩们结成的阵法熠熠生辉,但显然已经有些后继无力。 孟月临思忖片刻,给她们传音,让她们先把阵法散了。 天雷越往后越强,一开始没有必要过度消耗。 等到最后几道天雷的时候,就算她们没有觉悟,孟月临也会一脚一个把她们踢过去洗一洗筋骨。 至于深穴中的红嫁衣。 孟月临早就算到她今日有一难关要过,要么死,要么涅槃重生,所以她在给了阵盘之后,就没打算过多插手。 于她而言,此刻只需要顾好眼前。 很快,第三道天雷落下。 这一次没有了阵法的帮助,安国公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终于感觉到什么是天雷塑骨。 要不是此前整个人被灵气裹挟,他趁机夯实了基础,这一下足够他喝一壶了。 孟月临举着阵盘站在山下,神识在阵法范围内四处逡巡,警惕着好奇的人们,一旦有人踏出阵法的保护范围,她立刻就会让纸灵把人抓回来。 小槐和纸灵一起抵达此处,这会儿正和纸灵一起抓人。 孟月临不让他露出原型,所以他只能光着屁股到处跑。 “救苦救难的仙女,求求你保护一下我们家的房子吧,这是我们家唯一的房子了,要是房子没了,我们一家就要去当乞丐了啊!” 有个老头子扑到了孟月临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很是可怜。 有了他带头,很快就有不少人也有样学样地扑了过来,围着孟月临跪成一圈开始哭求。 有那胆子大的,甚至开始伸手去抓她的裙摆。 没想到的是,那手刚刚碰到孟月临裙摆的瞬间,一道金色光芒亮起,手的主人就这么被金光掀飞了出去。 孟月临见状,分神看了一眼,而后对众人道:“你们放心,你们的房子都在阵法保护范围内,不会有事。” 话音落,最开始那老头又大声哭喊:“可是我们家养的鸡鸭都被这可怕的动静给吓跑了,那可是我们家安身立命的本钱,求求仙人,那也是生命啊!” “对对对,还有我们家的狗,我们家狗看家护院多年,刚刚被天雷吓得跑没了影子,求求仙人救救小狗吧!” “仙人,仙人,我们家的猪也很重要,我们全家操劳一年,就等着年底卖了猪,明年能好过一些啊!” “仙人,求仙人救救我们家的田吧!若是田被烧了,我们家就吃不上饭了,全家都要饿死了啊仙人!” …… 此起彼伏的求救声不绝于耳,从救房子,到救他们的鸡蛋。 孟月临此刻一边沉着脸一边抽离着思绪。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师父当年反复提醒她,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可以善良,但不可以无底线,无原则了。 但今日之事,对这些凡人而言也确实是无妄之灾。 饶是孟月临心里情绪再重,面对村民们的哀求,她也没有一句重话。 最后,阵法几乎将荒山围在了中间,绕着荒山,将四面八方都笼进了保护圈内。 而这也意味着,孟月临不仅要支撑阵法,还要跟着凌老爷子一起被天雷反复轰炸。 天色渐渐黑沉。 京城内,几乎所有人也都知道了城外发生的事。 但因为孟淮序在孟月临出城之后,立刻就通知了淮王府,所以此刻京城城门紧锁,重兵镇守门前,无人可以越雷池半步。 藩属国的使臣们这几天接二连三地被大苍各式各样惊掉下巴的事情刷新三观,这会儿又听闻城外有天雷反复轰炸,一个个都吓得不行。 西原使臣在宫宴上当众掐死了宫女后,本来还害怕皇帝找他们的麻烦,但这几天眼看着皇室忙得不可分身,正打算趁着今天离开京城。 却没想到刚刚动身,就得知城外异象纷生,城门封锁,顿时都有些害怕了起来。 几乎是立刻就有人想到了向那金珠求救。 可惜他们想尽办法,却连皇宫的门都进不去。 眼看着进退两难,西原使臣们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驿馆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温观煦。 西原大使看到他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前来招待。 “听闻几位想要出城,却因为城门封锁的缘故不能成行?” 温观煦一边故作姿态地放下茶盏,一边露出了满脸虚伪的好奇。 闻言,西原大使点点头,道:“此番在京城贺寿,也已经过去了许多日,我想我们也该回去了,却没想到城外出了事,走不了了。” “若是大使真的想离开,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大使愿不愿意配合了。” 温观煦说着,满脸都是温润的笑容。 西原大使闻言,很是意外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温观煦自信地挺起了胸脯。 第439章 交易,温观煦的私心 西原大使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信他的话。 经过几轮的互相拉扯和试探,眼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乌云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时候。 温观煦没了耐心。 他道:“大人,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也不与你绕圈子了。” “城外清音堂最厉害的玉手圣师是我妻子的师父,只要你们能将雪豹弄出来,玉手圣师会送你们一人一张日行千里的符箓。” “到时候即便城门紧闭,你们也能顺利离开京城。” 说着,温观煦盯着西原大使的脸:“毕竟你们在宫宴上堂而皇之地杀了我们大苍的人,总不会觉得我们的皇帝陛下到现在还没有提及此事,就是这件事不重要吧?” 听了他的话,西原大使也有些心慌。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这边做的错事十分严重,所以才着急忙慌想要赶紧跑路的。 之前没跑,是担心事态未明之前跑路,会挑起两国战火。 现在想跑,是听说前两天皇帝没动静是因为病倒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他们想趁着这个机会赶快离开大苍,最好将大苍皇帝病倒的消息带回西原,届时无论是起兵还是如何,都由国主大人自己决定。 他们也好将自己从整件事中摘出来。 可眼下城门紧闭,他们没办法离开,也不知道城外为什么会有天雷劈山,他们也害怕。 这会儿听了温观煦的话,西原大使沉默半晌后站起身:“温大公子,你应当知道,雪豹是我们西原神山的孩子,我们不会轻易……” “大人,我以为人应当分得清象征意义和实际意义。” 温观煦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们西原神山难道只有一头雪豹吗?你们的神山难道只有这一个孩子吗?” 说着,他张开手:“牺牲一个本就被你们当做弃子,所以才送到大苍来的畜生,换你们一行近百人平安离开京城,还能将京城的消息带回西原。” “这笔买卖,不划算吗?” 这话一出,西原大使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知道,温观煦的话是对的。 任何权衡利弊得出的结果,都是如此。 可是他的心里还是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毕竟在每一个西原人的心中,雪豹都是神山的孩子,他们无法做到背叛神山…… “大人如果自己无法做决断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我就在这里等着,一盏茶后无论你们是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再说什么。” 说着,温观煦自顾自地端起了茶盏。 闻言,西原大使蓦地站起身,冲温观煦颔首点头后,转身正要离开房间,找大家商议的时候,温观煦喊住了他。 “对了,师父说了,你们进不去皇宫没关系,只要你们点了头,我就会帮助你们,用我们的方法,把雪豹带出来。” 听了这话,西原大使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而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房间。 见状,温观煦松了口气,低头喝了一大口茶水,压了压扑通乱跳的心脏。 虽然他刚才说的做的都是真事,但今天这事儿却是他背着孟玉翡做的。 玉手圣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找到了他,让他想办法把神山雪豹弄出来。 原本温观煦不敢答应的,但孟玉翡这两天都不见踪影,所以他第一时间请求玉手圣师帮他取出情人心。 他也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万一玉手圣师能同意,与他而言就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果然,在将他上上下下反反复复打量了好几遍后,玉手圣师虽然满脸嘲讽和不屑,却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于是,温观煦就来到了西原使团这里。 他在赌,赌西原使团心态要崩了。 结果可想而知,他真的赌对了,西原使团真的在想办法出城。 一盏茶喝完,温观煦放下茶盏的那一刻,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西原大使走进门来,面色严肃地看着温观煦,道:“我们同意了。” 温观煦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看着西原大使,道:“那就有劳大使,随我走一趟了。” “去哪里?” “淮王府。” * 城外。 结丹是九道天雷,眼下已经是第八道了。 凌老爷子已经没有了前两道天雷时候的大言不惭。 此刻,就算是周幼辛三人竭尽全力撑起三才阵为他削弱天雷的威力,可天雷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依旧叫他几乎死去。 浑身的骨骼都被滚烫的温度包裹着,电流在经脉之中反复逡巡。 凌老爷子躺在焦黑的地上,望着天上酝酿的时间比之前每一次都要久的云层,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从前不觉得,修行之路乃逆天而行,原来是因为我还没有渡雷劫的资格。” “如今被雷劈成个焦炭,老子反而明白了,什么是逆天而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笑声响起,第九道天雷酝酿完毕。 只听“轰隆隆”的巨响从天际滚过,宛如天帝的战车由远及近。 孟月临站在人群最前方,低头看着阵盘上已经出现的裂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将灵力系数灌入阵盘之内。 同时,她传音给还在结阵的三人,让她们躲远一些。 而后,她盘膝而坐,将阵盘放在怀里,闭上双眼,双手飞快地结印。 人群中人以为她要做什么,正要上前询问的时候—— “噼啪——” “轰——” 比之前轰动数十倍的巨响从天上落下,狠狠砸在荒山山顶上。 巨大的罡风向四面八方劈砍而下,所有人都站立不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天边云开雾散的时候,不少人都感觉到了天地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孟月临将碎裂的阵盘丢进袖里乾坤,起身踏碎虚空,直接到了荒山山顶。 这一幕,被正想上前来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百姓们看到,顿时又是一阵哗然。 荒山山顶。 巨大的凹坑中间躺着一个几乎成为焦炭的人形。 面色苍白的周幼辛三人见孟月临来了,纷纷迎上前问道:“少门主,安国公该不会死了吧?” 孟月临站在凹坑旁,俯视着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形,道:“没死,但我们得回避一下了。” 说着,她在袖里乾坤掏了掏,掏出出城的时候顺手买的一套布衣丢了下去,而后转身就走。 “啊?”周钰莹不解:“为什么?安国公这会儿看起来很需要帮助啊!” 傅琊宁反应过来,一把摁着周钰莹的脑袋,拉着她往后走。 “那可是天雷,安国公这会儿连裤衩子都没有,你难道想看他遛鸟吗?” “多没礼貌啊!” 第440章 村民敲诈 躺在坑底的人显然听到了少年人的这番对话,本来准备起来的人,硬是又忍了好一会儿。 四周灵气满溢。 除了孟月临的灵脉吸引来的之外,还有就是凌老爷子渡过天雷成功结丹的天道嘉奖。 山脚下。 孟月临看着还等在原地的村民们,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还有什么事?” 最开始请求她帮忙保护房子的老头走了出来,冲着孟月临一揖到地:“仙人,虽然很冒昧,但小人还是想要请求仙人帮帮忙。” “什么忙?”孟月临的心里已经有些不爽了。 老头见她没有反对,便以为她会同意,当即喜上眉梢:“是这样的,仙人,我们是荒山大村的村民,世世代代都守护在荒山脚下,也是靠山吃山的普通人。” “今日仙人在荒山上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如今荒山真的成了荒芜的山头,我们几个村子可以说也要断了收成。” “当然,我们也知道,仙人选在荒山上做大事,一定是看得起我们荒山,只是我们的损失也是真真切切的损失,所以仙人你看,能不能给我们一点补偿?” 一听这话,孟月临还没有反应,跟着过来的傅琊宁却是直接炸了。 “你们有没有搞错,刚刚如果不是我们拼命挡着天雷不波及到你们村子,你们现在可能都死了,结果你还好意思跟我们要补偿?” “没见过你们这么忘恩负义的!” 听了这话,老头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 他抿了抿唇,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道:“看你的模样也是仙人身边的仙童,你们高高在上,自然不懂得民间疾苦,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属正常。” “但我们是普通百姓,我们没有仙法,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们当仙人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却跑来祸害了我们吃饭的山,我们也只是提出一下补偿而已,有没有一定要。” 说着,老头冲着孟月临又是一揖到地:“仙人神通广大,我们只是小小百姓,若是仙人不补偿,我们自然也是不会说半个字。” “喂,你……” 傅琊宁被气坏了,撸起袖子作势就要上前,却被周幼辛一把烂了下来。 周钰莹见状,走到孟月临身侧,看着老头道:“你们想要什么补偿?” 老头一听这话,顿时又露出了笑容:“什么都行,若是银钱的话,我们一家补偿五两银子就够,若是粮食的话,我们也不多要,一家五百石就行了。” “……” 几人都是一阵无语。 五两银子,那可是普通五口之家两年的开销了! 这老头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孟月临正要说话,一旁的周钰莹抢先道:“要钱和要粮食都可以,但你们得先给出荒山目前的情况,影响你们每家每户的收入达到这个数字,我们才能给。” 说着,她也挂上了阴阳怪气的笑容,冲着老头道:“老人家,您这么大岁数了,总不会信口开河,敲诈勒索吧?” “我们少门主是仙人,她的手段你们也看到了,实不相瞒再告诉你们一点,我们师门和地府阎罗的关系极好,若是有人恶意勒索,在阳间我们可能就忍一口气人下来了,但这阴债可是包记上的。” “老人家,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哦。” 不少人听了这话都变了脸色。 老头虽然还强撑着表情,眼底却也出现了几分慌张。 这世上或许有人不怕死。 但若是死后还要被记上一笔阴债,那死了可就比活着更可怕了…… 想到这里,老头抿着嘴唇不敢再说话,只一脸讪讪地看着孟月临,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见状,孟月临面上的表情分毫未变,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我有欠考量,荒山被毁,你们想要赔偿可以,如我门中弟子所言,每户给出靠荒山两年的收成是多啊少银子,择平均数递交给我便可。” 听了这话,大家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虽然荒山被毁对大家来说是少了一笔收入。 但如今大苍的农民基本家家户户都是佃户,地主在官府的监督下,收的田租只有一成,官府的税收也只有一成,每年八成收成都是自家的,也没有那么靠山吃山。 本来大家今天就因为孟月临不仅救了人,还护住了他们的房子心存感激,是老头站出来说荒山被雷劈毁了,大家以后没有了打猎的收入,肯定要过苦日子。 不少人也是本着能要一点是一点的心情,站在了老头的身后。 可如今听闻仙人愿意给赔偿,但要给出每年靠荒山的收入是多少的时候,不少人都有些心虚了起来。 因为真的没多少。 他们光靠种地就够养活全家了,谁还会冒险进山打猎啊…… 想到这儿,不少人都心生退意,当即看向了老头。 老头自然知道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他这会儿进退两难,也只能硬着头皮看着孟月临,露出了讨好的笑容,道:“仙人这样说,那我们也只能这样做了,就是不知道我们算好了数,怎么寻您呢?” 孟月临正要说送去宁远侯府,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哼,还敢要赔偿,这山是朝廷的,朝廷允许你们进山打猎,是给你们的额外恩惠,如今就算荒山被天雷劈毁了,也不过是没了恩赏的事,还真把朝廷的东西当自己的了?” 安国公身穿一袭布衣,龙行虎步地走到了几个女孩子的前面。 他光是往那儿一站,包括老头在内的所有人就都露出了惧色。 “糟心烂肺的东西,看着是几个小姑娘,便是明知道她们是仙人,你们也敢壮着胆子来碰瓷敲诈了是吧?” 安国公怒斥:“若非方才小仙人拼力相护,你们能活几个人啊?现在口气这么狂,怎么,是你们族谱就一页,还是全家就你们这几个活口了?” “还有,这座山,包括你们村子的这些地,都是淮王府的东西,你们本就是给淮王府种地的庄户,王府赏你们一口饭吃,你们还敢把王府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了?” “真是倒反天罡!” “这事儿,本国公一会儿入城了就上报王府,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跟王府抢东西!” 第441章 都给我死吧! 话音落下,老头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狠狠磕头:“国公爷饶命,国公爷饶命啊,小人是猪油蒙了心,小人不知竟是国公爷面前,小人知错了,求国公爷饶命啊!” 有了他带头,身后一下子就稀里哗啦跪了一地的人。 他们是京城周边的百姓,自然对京城权贵也有几分了解。 整个大苍只有一位国公爷,便是安国公。 众人不知道孟月临几个小姑娘的身份,只以为是那个学了一点法术的下山弟子,尊称一句仙人便是足够。 但这会儿听到安国公自称“国公”,当即便是一个二个都吓白了脸。 得罪谁不好。 寻常平民百姓,竟然得罪了权贵! 还是整个大苍独一个的权贵! 老头这会儿真是毒哑自己的心都有了。 安国公见众人跪得这么快,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他道:“这会儿知道怕了也晚了,本国公定会将方才之事如数告知淮王府,你们就等着吧!” 说完,他冲身后的几个姑娘家道:“都别愣着了,回城!” 孟月临闻言,深深地看了安国公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带着身后的三人,跟上了安国公的脚步。 “王家的,都怪你,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连仙人都敢去敲竹杠,这下好了,不仅钱没讹上,还提到了铁板,我们跟你一个村,真是倒了血霉!” “就是,能当仙人的人,能没有一点背景吗?你也不看看,刚刚那个小仙人一个人就能护着我们所有人,还护着我们的房子田地,连你家的鸡蛋都护上了,如此大能,怎么可能不认识权贵啊!” “真是让你害死了,我不管,要是淮王府发落咱们,王老头你一个人担着!” “对,我们不要跟你一起倒霉,都是你,你这个害人精!” …… 叫骂声埋怨声不绝于耳。 王老头回头瞪了说话的几人一眼,大声道:“骂我做什么?难道就我一个人贪心吗?你们要是不贪心,你们跟着我一起敲什么竹杠?” “哦,我要是敲成了好处,大家每个人都喜滋滋拿着,你们会感谢我吗?” “哎,现在好了,讹不到钱了就开始怪我,有本事你们刚刚这么不拦着我点儿?” “我王求财今天就把话放这儿,就算淮王府发落下来,你们一个也都别想跑!” “大家都一样是糟心烂肺的东西,一个二个跟我装什么洁白无瑕呢,我呸!” 骂完,王老头抬头挺胸,招呼着自家人,大步离开。 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村民们面面相觑。 “村长你说句话呀,我们刚刚都反对他要让仙人赔钱的,是他自己非要去,我们拦都拦不住,这怎能怪我们呢?” 荒山大村的村民们围着一个中年男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着急之色。 王求财提出要让仙人赔偿他们没了荒山的损失的时候,他们刚刚确实有不少人都不同意的。 但王求财声音粗脾气烂,骂起人来又脏又下作,大家也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拼命拦着,只想赶紧走人,不掺合这档子事。 但还没等他们离开,仙人就下山来到了眼前,这才导致他们被迫上了贼船,成了共犯。 现在这会儿,没有一个人不觉得自己无辜。 村长表情冷淡地看向每一个人。 直到所有人都不再说话,等着他开口的时候,他才缓缓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怪我们刚刚没有拦住王求财那个二流子一家。” “什么意思啊村长?难道我们就得跟王求财一起担错吗?我们多无辜啊!” “是啊村长,刚刚可就王家人一家在喊要赔偿,我们可没说话啊啊!” 听着村民们的声音,村长又叹了口气。 “都说了,是指此,我们怪谁都没用,只能怪我们自己了。” “那不行,我们都是无辜的!” “对啊,要怪就怪王家人,怪我们做什么?” 村长再次叹气。 看着村民们一个个着急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心里默默骂了句娘,道:“那你们想我怎么办?事情都这样了,我也是个寻常屁民,我难道有本事为了你们抗衡国公爷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啊。 村长能怎么办? “村长,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个面相看起来很机灵的男子举起了手。 “讲!” 村长挥了挥手。 男子露出了腼腆的笑容,大声道:“事已至此,我们确实不可能和安国公抗衡,但村长爷爷,你若是能在安国公去淮王府告状之前,先把此事禀告给王府的主子,说不定主子们看咱们实诚,还能给我们一条生路呢?” 听了这话,不少人都很是赞同地附和了起来。 “对,对,王耀山说得对,这法子肯定可以!” “说起来王求财还是他叔呢,这孩子为了咱们荒山大村也是大义灭亲了,好孩子啊山!” 听着周围人的夸奖,王耀山虽然脸上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但却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村长见所有人都同意王耀山的建议,也只能点点头:“行,那我这就进城去。” 闻言,王耀山再次举起手,一脸的自信:“村长爷爷,其实我和王府大公子见过几次,大公子对我的印象不错,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咱们去求求大公子吧!” 一听这话,所有人的夸赞声都变成了吹捧声。 王耀山更骄傲了。 村长见状,点点头:“那就你跟我一起去去吧。” 王耀山猛点头:“那就不耽搁了,天都黑了,咱们赶紧出发吧!再晚可就关城门了!” “行,走吧!” 村长扭头抬脚就走。 而就在几人离开后,王求财一家去而复返。 此刻,天色已经愈发黑沉,村民们也是等他们走近了才发现是他们回来了。 “你们还敢回来?”村民们纷纷露出愤怒的表情。 正当大家七嘴八舌想要谴责他们的时候,一行黑衣人如鬼魅一般出现。 利刃寒芒一闪,站在最前面的村民僵立在原地。 “噗——” 温热腥红的血从他的脖颈间喷出,扑了为首的王求财一头一脸。 他抹了脸上的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狰狞地笑着,举起了藏在背后的刀。 “都给我死吧!” 第442章 你就是我相信的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但黑衣人和王家人显然有备而来,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一场屠杀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开始了。 一刻钟后,荒山大村所有在场的村民都倒在了地上,双眼圆睁,死不瞑目者比比皆是。 王家人一个个浑身都是血,正蹲在一旁喘粗气。 很快,为首的黑衣人走到他们面前。 王求财第一个跪下,卑微磕头:“大人,大人,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这些人我们也都有杀,求大人放我们一家一条生路吧!” 闻言,黑衣人蹲下身,看着他,道:“可是你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全都死了,就剩你们一家人好好地活着,所有人都会生疑的。” 王求财一听这话,赶忙磕头:“我们可以走,我们立马就走,他们本来也就已经把我们驱逐了,我们活下来这很正常的,况且……” 不等他话说完,黑衣人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脖子。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王求财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折到了一旁。 黑衣人丢开王求财的尸体,冷眸看向龟缩成一天的王家人:“你们呢?自己死,还是老子动手?” 王家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望着举起来的利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们终于后悔听从王求财的鬼话。 但却也付出了性命为代价。 * 京城。 安国公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停了马车在城外不远处,孟月临四人坐在车厢内,安国公亲自赶车,进城的时候无一人敢阻拦这尊大佛。 饶是一路畅通,待他们回到宁远侯府的时候,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孟淮序早就收到消息,这会儿已经等在了后门。 马车没有在门口停下,而是直接从侯府后门驶入,直到完全隔开了外界的目光后才停下。 孟月临一行人刚下马车,孟淮序立刻就迎上前来。 “城中情况如何?” 孟淮序:“皇宫戒严,使者驿馆异动频频,我的人看到,温观煦和西原大使密谈了许久,他离开后,西原大使立刻派出心腹,求见金珠瑾瑜。” 说着,他看了一眼安国公,而后才道:“但没能被放行。” 话音才落,凌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淮王府这位大公子心思还挺多,西原人想要求见金珠瑾瑜,有打听到是为什么吗?” 孟淮序摇了摇头。 “温观煦离开驿馆后去了常去的茶楼,眼下这会儿,他还在茶楼里听说书,没有再和西原人有过接触。” 听到这里,孟月临道:“清音堂有动静吗?” 孟淮序:“按照你的方法,我们的人发现清音堂从半山腰开始就有阵法的痕迹,为免打草惊蛇,都没有靠近,所以打听不到。” “周家呢?” “一切如常。” “安国公渡雷劫的时候,京城还有什么事发生吗?” 孟淮序闻言想了想,道:“善堂那边接到了一笔善款,这个算吗?” 孟月临抬眸看他:“谁捐的?” 孟淮序:“欧阳家和苏家一起。” 孟月临皱眉:“欧阳家?” 宫宴之事后,欧阳家已经全家下狱了,怎么还有闲心捐款? 孟淮序:“今日一早,大将军欧阳知在狱中莫名暴毙,陛下得知后,下令赦免了欧阳家一干人等,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府中。” “苏家苏瑾萱虽然早在欧阳家举家下狱之前就回了苏家,但苏瑾萱没有拿到欧阳子赟的休书,所以两家还是姻亲关系。” “欧阳家被释放后,苏大人亲自登门,两家不知道谈了什么,下午你困于捧月居的时候,他们两家集了五万两现银,大张旗鼓地送到了善堂。” 听到这里,孟月临心里有了猜测,当即点点头道:“反派大哥,你准备一下,最快今晚,最迟明天上午,他们两家就要来我们侯府了。” “为什么?”孟淮序不解。 孟月临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凌老爷子:“安国公,如今你已经是金丹期修为,担任一国国师也绰绰有余。” 凌老爷子闻言,只轻轻抚了抚胡须,轻轻点头道:“我已经让人将你们四人协助我渡过雷劫之事宣扬了出去,包括在渡劫时,你以一己之力,将雷劫控制在荒山范围,没有伤及任何无辜。” 一听这话,除了孟月临之外,周钰莹、周幼辛和傅琊宁都有点懵。 “多谢!” 孟月临难得正色,冲着他抱了一个子午礼。 “哈哈哈,比起你对我的帮助,我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明明更有实力,为何不自己去做这个国师大人?” 安国公说着,回了一个子午礼。 孟月临:“因为我是女的。” 她说着,忍不住撇了撇嘴:“虽然世间无人比我更强,但朝廷如今男人当道,与其我自己亲自去挤,不如让我相信的人去争。” “安国公,你就是我相信的人。” 听了这话,安国公一阵哭笑不得:“我们都没见过几次,你怎么就相信我了?” 而且,如果安国公没有记错的话,在今天之前,孟月临对他的态度可算不上有多好,更别提相信他什么了。 孟月临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 她在前世今生的卦阵里,除了看到了孟淮序、她和温砚景的前世之外,还看到了安国公。 在孟淮序成为鬼帝,杀尽天下的时候,是安国公拼命阻止温朔瑜和玉手圣师合作。 在孟淮序成为尸鬼之主的那一世,她耗尽全身修为将孟淮序圈禁在爆炸范围的时候,也是安国公亲自在周边劝离想要靠近的人。 最后尸鬼之主出世前两日,也是他发现了那一世孟月临的遗志,以身祭阵,将孟淮序挣脱的时间往后拖延了一个月,给整个京城百姓争出了撤出的时间。 所以孟月临在前世今生卦阵关闭后,感应到漫天浓郁的灵气之时,立刻就想到了安国公。 一个人的强大是独狼。 一群人的强大,才是碾压。 这一世,孟月临要对抗的是天命注定。 她不会再孤军奋战! 第443章 同伴,温砚景 夜色渐浓。 孟月临坐在温砚景的身边等他醒来,心里盘算着,晚点要去一趟王府。 不一会儿,小纸人飞进来,落到了她的肩头,用脸蹭了蹭她的耳垂。 “你说,有两个人去茶楼见了温观煦?” 孟月临有些意外。 她知道温观煦肯定在偷偷做着什么,但她没想到的是,在这个关头,他居然会在茶楼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见人。 小纸人跳到了她的掌心,手舞足蹈地开始无声地说话。 孟月临盯着它,眼神越来越冷,丝毫没有注意到刚刚还在昏睡的温砚景已经睁开了眼睛。 “你继续盯着那边。” 说完,孟月临从袖里乾坤摸出了一点香灰,捏着小纸人搓了搓。 小纸人高兴又依恋地贴贴她的手指,而后飞快自燃消失。 “温观煦见了谁?” 身后忽然传来了温砚景的声音,孟月临回头,与他对视上的那一刻,她有些愕然。 他的灵魂强度,已经长到了应有的十八岁。 “怎么不说话?”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疑惑地看着孟月临。 “不认识。” 孟月临收起愕然的表情,道:“小纸人说看穿着打扮,像是庄户。” “庄户?”温砚景皱眉:“你之前去了哪里?” 孟月临:“帮安国公渡雷劫,在荒山附近。” 她下意识回避了她被道德绑架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面对着内外都是十八岁的温砚景,她心里生出了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 像是对他感到陌生。 又像是抗拒他如今自然流露的成熟。 “荒山附近。” 温砚景想了想,问道:“安国公在荒山渡雷劫,是不是把附近的村子都波及了?” 孟月临皱眉,轻轻摇头。 “我推测温观煦见的应当是荒山脚下的村民,如果你们渡雷劫在荒山上,说不定会引来村民的不满,而那边正好是淮王府的产业范围,周围的百姓都是淮王府的佃户。” 说着,温砚景看向她:“如果村民们见过你,也认出了你的身份,这会儿他们去见温观煦,就是在告你的黑状,我们得立刻动作,别让温观煦占了先机。” 听了他这番话,孟月临有些愣怔。 温砚景本该是这么聪明的吗? 不,不止。 他如今只是灵魂强度恢复了十八岁,但他的神魂还是残缺的。 可神魂残缺尚且如此,若是他拿回那一魂一魄,又该是如何智多近妖? 这一刻,孟月临心里一直不敢深想的猜测,终于还是忍不住浮了出来。 或许。 温砚景才是身负帝命的那个。 所以在孟淮序的前两世,温砚景一死,整个世界的秩序彻底崩溃,他才有了灭世的机会。 “小月临,你怎么了?” 见她不说话,温砚景关切地喊了她一声。 孟月临回过神,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干脆利落地坦白道:“温砚景,我知道你丢失的一魂一魄在哪里,你想要拿回来吗?” 闻言,温砚景一愣,而后抿唇露出一个她熟悉的笑容,道:“你会这么问,一定是在一个不好拿回来的地方,而且拿回来说不定还会造成一些严重的后果,对吗?” 孟月临没说话。 十八岁的温砚景太过聪明,甚至比之前的阿鬼还要聪明,她说得越多,他能猜到的也就越多。 而帝命这种事,若是本人一无所知,天道也不会太过插手。 可一旦本人窥见一二,心中难免滋生欲望,天道就一定会扶持自己选中的人,从而会有什么后果,便是孟月临不可猜测的未知。 “我无所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温砚景见孟月临不说话,温声道:“况且我现在即便神魂不全,我也还是我,不过就是少了我从未拥有的一部分,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不要就不要,你别为难。” 他安慰着孟月临,十分自然地伸手,将她因为纠结紧张而攥紧的拳头握在掌心,轻轻婆娑着,一点点让她放松了下来。 “大不了我努力一点修炼,争取两年后我的死劫来临之前,为自己寻找一条不需要拿回丢失的魂魄也能活下去的路。” 听了这话,孟月临心里忍不住有些发酸。 她看着温砚景,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会陪着你,直到你度过两年后的死劫。” 虽然未曾与他明说,但如今的温砚景聪慧至极,他能知道两年后的死劫,并不算是一件太过意外的事。 温砚景听了他的话,好看的瑞凤眼笑成了两弯月牙:“那就劳烦少门主了!” “不劳烦,毕竟你们家给了钱的。” 孟月临心里下了决定,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她抽回自己的手,拍了拍温砚景的肩膀,道:“长大了,那就不要再当小孩了,既然你已经知道有人告我的黑状,你就去帮我出口气。” “没问题!”温砚景眼睛亮晶晶地应了一声,而后立刻下床起身。 孟月临看着从小锦衣玉食,穿衣服都没自己动过手的尊贵世子爷,乖乖自己穿鞋,自己起身穿衣服,还对着镜子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心里只觉得一阵复杂。 随着温砚景的灵魂恢复正常,她也能从他的身上看到更加清晰的阿鬼的影子。 但她同时又知道。 温砚景不是阿鬼。 这世上,已经没有阿鬼了…… “好了,小月临,我先去做正事,你今天帮凌老头子渡劫累大了,就在侯府休息,我保证外面那些歪瓜裂枣的东西冒犯不到你头上。” 温砚景收拾好自己,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模样,一边说着,一边冲着孟月临摆手:“不用等我吃饭!” 说完,人就跑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孟月临坐在原地没动。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师父当初说,这门亲事有益于她的大道。 回京至今,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在冲锋,阿鬼消失后她更是无人陪同。 今日,身边忽然有了同伴,还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同伴。 这一刻,孟月临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填塞了进来。 很满,很重。 但却让她莫名感到一阵安心。 第444章 谣言对轰 夜色渐浓,坊间关于城外雷声大作的议论声还没有减小,又有新消息传开了。 “喂,你听说了吗?刚刚城外的雷声,是因为有人屠村,天老爷的悲鸣!” “什么?屠村?谁屠村?屠哪个村?” “荒山大村啊!整个村子就剩下两个活人了!” “竟有这种事?谁干的啊?” “嘘,那我可不敢说,说了我怕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了!” “你小声些跟我说,我保证不传出去!” “那你附耳过来!” …… 半个时辰后,温观煦刚让人把村长和王耀山送走,正准备美滋滋坐等好消息的时候。 “砰!” 一声巨响传来,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温观煦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谁敢在本公子面前放肆!找死吗!” 话音刚落。 嚣张不可一世的温砚景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抬了抬下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温观煦:“是本世子放肆,我的好大哥待如何要我死呢?” 温观煦大概是没想到来人会是温砚景。 他们二人虽然同为王府之子,但从来没有多少交集。 过去是因为温砚景痴傻。 后来是因为温观煦有意的回避。 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温砚景也从来把他当空气,根本不会主动来与他接触。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等温观煦反应。 温砚景已经十分自然地走进了包房,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主位上。 他抬了抬下巴,矜贵尽显:“好大哥怎么不说话了?” 温观煦闻言,回过神,立刻挂上了笑容:“世子爷怎么过来了也不让人提前说一声,我也好下楼去迎接你。” 温砚景笑了笑,支着脑袋:“怎好让我的好大哥迎接我呢,毕竟我都坐在这里了,也不见好大哥给我倒杯茶,可见好大哥一点也不欢迎我来啊。” 温观煦:…… 虽然自从温砚景恢复神智后几乎一天一个样,虽然他这两个月也在京城当上了出了名的纨绔。 但温观煦从没有和这样的温砚景打过交道,尤其是面对着他这样的阴阳怪气,温观煦心里的火气几乎“腾”地一下就窜了起来。 他原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而后勉强笑了笑:“世子爷这话说的,好像来我这儿就单纯为了喝口茶一样。” “怎么不是?” 温砚景忽然就冷下了脸:“要不是本世子偶然得知,还不知道你竟然背着王府在外头开了这么大一家茶楼,可真是好手段啊!” 温观煦抿唇:“世子爷,这座茶楼我不是背着王府开的,我是在王府过了明路的。” “过什么明路了?我母亲都不知道,你过的哪门子明路?” 说着,温砚景毫无预兆地抬起脚,一脚就将茶桌给踹翻了:“你这几年在王府的开支我都查过了,根本没有和这座茶楼有关的只言片语,你过的谁的明路?” 温观煦捏着拳头,看着满地的狼藉,努力地保持着沉默。 他的明路当然不是过的王府王妃。 他只是让他姨娘在伺候淮王的时候提了提,淮王点了头,他就是过了明路。 原本这话到哪里他都能说,但此时此刻面对着的是温砚景,温观煦就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毕竟,温砚景不讲道理,这两个月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见他不语,温砚景怒斥:“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冷暴力我?” “好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还是个世子?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世子该给你来当?你敢冷暴力我?!” 温砚景说着,就跟气疯了一样,起身就拎起了上百斤的茶桌,就像是拎起了一个什么棍子一样“哐哐哐”地砸了起来。 温观煦这会儿是真的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等到温砚景终于砸爽了的时候,整个房间也成了废墟。 温砚景舒了口气。 将手里只剩下半截的茶桌丢到了地上。 而后,他走到温观煦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现在立刻跟我回王府,我们到父王面前去分说!” 温观煦大概也是真的有点迷茫,闻言下意识问道:“说什么?” 温砚景冷笑一声:“当然是说说看,你为什么冷暴力我了!” 温观煦:? 他不理解。 温砚景这会儿来到底是来干嘛的? “来人!把我这位好大哥给我带走!”不等温观煦找到答案,温砚景一声令下,外头一下就涌进了十几个人。 温观煦人都来不及反应,就被直接拖出了房间。 温观煦:? 温砚景茶楼闹事闹得轰轰烈烈,丝毫没有避着人的意思,甚至有人打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还让人毫不避讳地说,是世子爷在教训大公子。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猜测疯了一样地传开了。 有说王府大公子不敬世子被揍的。 有说王府大公子无礼在前被揍的。 甚至还有人说,王府大公子觊觎世子妃,被世子发现暴揍了一顿。 各式各样的传言沸反盈天,说什么的人都有。 传到后来,最开始传城外荒山大村被屠村的那些人迷茫地发现,他们苦苦传孟月临屠村还没传多远,王府大公子觊觎世子,屠村陷害世子妃,被世子发现暴走了一顿的消息,先传到了他们耳朵里。 “不是,刚刚那人说大公子觊觎谁?” “觊觎世子!” “哈?” 这些人也懵了。 “老大,我知道了!”有个小弟举起手:“怪不得大公子要我们传世子妃屠村呢!原来是因为世子啊!” 老大还没回过神。 机灵的小弟二号一拍大腿:“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总觉得奇怪,世子妃一个女子怎么会有能力屠村呢?如果屠村的是大公子那就说得通了!” 说完,小弟二号兴冲冲地看向自家迷茫的老大:“老大,我们得帮大公子一把!” 老大闻言,眼神都不对了:“怎么帮?” “当然是把大公子对世子爷深沉的爱意宣扬出去,这样世子爷知道了大公子的心事,大公子也不算是错付一场!” 话音刚落,老大回过神忍无可忍,跳起来把两个小弟都暴揍了一顿。 “他娘的一群蠢货!不信谣不传谣不懂吗!” 两个小弟被打得哭爹喊娘,忍不住大声反问:“可是老大,我们就是造谣传谣的人啊!” 第445章 小事大闹 夜色笼罩着整个京城。 温观煦被温砚景在众目睽睽之下拖出茶楼,直接带回了王府,淮王正头疼地看着两个儿子,始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是说,你去了茶楼,发现茶楼是观煦的产业,又查了王府的账目,却发现王府上没有相关记录,于是你问了你母亲,你母亲也说不知道,所以你断定这是观煦不合规矩的私产,是吗?” 温砚景抬头挺胸,掷地有声:“对!” 淮王揉了揉额角:“可是阿景,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茶楼是你的父王我批准他做起来的呢?” 温砚景斩钉截铁:“父王行事有度,从不随意胡来,所以不可能!” 淮王:…… 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打开温砚景的脑袋好好看看,他到底是真的傻还是装的傻。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说我真的就是这么做的? 眼下这种情况,想要保住温观煦不被惩罚,淮王知道,只有自己承认是他没有规矩。 可是面对着嫡子那满是信任的眼神,他是真有点说不出口。 “不过一座茶楼而已,也不是多大的事,阿景,兄弟之间应当互帮互助,而不是为了一点小事就闹得沸沸扬扬,你说对吗?” 温砚景闻言,面露惊讶:“可是前两天父王才跟我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情不能盖过规矩,一个世家大族想要传承就不能不讲规矩。” “怎么今天遇到大哥的事,父亲就让我看在兄弟的面子上不要闹了?” “难道这就是世子之争吗?” 淮王:…… 神他妈世子之争,他是真的服了! 这个儿子过去痴傻的时候,他心心念念希望他好起来,同时也确实做了两手准备,好好地培养着自己的庶子,担心万一嫡子好不起来,王府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结果现在好了,面对着好起来的嫡子的疑问,他是真的有点不知该如何反驳。 “好了!都胡言乱语什么!”淮王没话说,只能发火。 温砚景抬头挺胸:“父王,是不是我说到了重点,所以你才说我胡言乱语?” 淮王:“我是说你胡言乱语,不是说你说到了重点!” 温砚景:“那我们讲道理,温观煦私设产业不向府上报备,不给府上分红,还利用王府的名义避税,是不是不应该?” 淮王:“他是你大哥!” 温砚景:“是我大哥,就能损害我们王府的利益吗?假如茶楼避税的文书送到了母亲手里,我母亲说这事儿她不知道,传扬出去的话,父亲是不是还要治我母亲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淮王:“温砚景,你在质问本王吗?我可是你父亲!” 温砚景躬身行礼:“儿子只是想问父亲,遇到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处理。诚如父亲所言,温观煦是我的兄长是事实,他违规也是事实,如果父亲要我就此作罢此事,我想知道理由和原因。” “毕竟我身为王府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王府的,假如未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想知道我该如何处理,又是依据什么来处理,而不是凭借一句这是我的哥哥,我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了这番话,淮王心情复杂。 他知道,温砚景的话没有错。 只是这件事,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 淮王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低着头好像错得离谱的庶长子,最后无奈地道:“观煦,阿景所言不无道理。” “当初本王答应你姨娘,让你接手了茶楼作为私产,却没有同意茶楼用王府的名义避税,也未曾说过你们可以不向府上分红,这事确实是你的不对。” “但事情有小过无大错,此事阿景如今提出来,本王也不好徇私。” “便罚你补上这些年茶楼未曾给过府上的分红,同时禁足三个月,小惩大戒吧!” 温观煦:…… 他很想咆哮,但他不敢。 最后,他也只能唯唯诺诺,委委屈屈地应了声,退了下去。 直到人走了,淮王这才看向了温砚景,冷哼一声:“臭小子,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温砚景:“我在听父亲的,按规矩办事!” “放屁!” 淮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分明就是在胡搅蛮缠,你的目的是不是要把你哥禁足王府?你说!” 温砚景抿了抿唇,最后还是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父王真是英明神武,我这点小心思,一下子就被你猜中啦!” 淮王扶额:“到底怎么回事?” 温砚景收起了不正经的表情,严肃道:“温观煦派人屠杀了荒山大村的村民,设计栽赃给了小月临,霍忱已经带人抓了入城报信的村长和村民,如今就扣押在后院,父王可以听听他们怎么说,便知道我没有冤枉了他。” “竟有此事?”淮王也皱起了眉头:“你如何知道是观煦干的?” 温砚景:“荒山范围的土地都是我们王府的产业,安国公凌老爷子在荒山上渡雷劫结丹,小月临在山下结阵保护百姓,但却遭到了荒山大村村民的百般为难。” “事了,荒山大村的村民还在一个姓王的人的撺掇下,要小月临赔偿荒山被劈成荒地对他们的损失,这根本不像是寻常百姓敢做的事,至少荒山小村和荒山边村两个村的村民就没有这么做。” “凌老爷子回城之后将此事告知我和大舅哥,我们立刻派人去查,发现荒山大村的村民一进城就立刻去了茶楼找了温观煦,紧接着荒山大村被屠的消息就传入了京城,立刻就有人说屠村的是小月临。” “屠村的理由还是荒山大村的村民敲诈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温砚景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声:“可真是巧合,我才不信有这样的巧合,这事儿肯定和温观煦有关,我断定就是他派人屠村,然后栽赃嫁祸!” 说着,温砚景看着淮王:“父王以为如何?” 似乎没有察觉到温砚景此刻眼神中的探究。 淮王皱着眉头细细思索后,点头严肃道:“阿景,此事你做得没错,这样不仅没有惊动有心作恶之人,也能最大限度地保全你和你大哥的名声,保护了王府的名誉,你做得很好!” 闻言,温砚景“嘿嘿”一笑:“那你刚刚还骂我,是不是现在后悔得恨不能抽自己一下?” 淮王:“……蹬鼻子上脸是吧?” 第446章 孟月临,你就不能可怜我一次吗 思齐斋。 温观煦被送回院子,目送着管家离开,听着院门外传来“哗啦啦”的上锁声,面色终于是克制不住地阴沉了下来。 该死的温砚景,他怎么就那么巧发现了茶楼是他的产业?还在这个时候莫名上门找茬,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 不,不应该。 派出去传播谣言的人前脚刚刚送来消息,说孟月临小神仙的名头在百姓之间根深蒂固,但凡有说是她在屠村的消息传出来,马上都会有人反驳说不可能。 所以他们传播谣言有点困难,他们废了好大的功夫,都还只在坊间小范围地传播着,想问问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温观煦当时根本不觉得这算得上困难,所以很快就把人打发走了。 结果人刚走才几息功夫,温砚景就打上门来,所以是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 那会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西原国吗? 可是温观煦和西原国大使说好了,要到子时才能帮他们入宫,如今皇宫戒严,他们也不应该这个时候就出现在宫门口被发现才是。 思来想去。 温观煦总觉得自己离真相只差临门一脚,但此前温砚景痴傻多年,乍然恢复,他很难相信温砚景的聪明周全会在自己之上。 说白了,温观煦对温砚景痴傻和纨绔的形象深信不疑,至今无法相信自己会栽在他从来不当成对手的人手里。 思来想去,温观煦找不到答案,眼下距离他和西原大使说好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也不能呆在思齐斋里坐以待毙。 于是,他在确认院门外守着他禁足的侍卫没有动静之后,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晴涛,凉书,到我书房来一下。” 他说完,走进了书房,顺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很快,温观煦的两个随从推门而入,书房门再次被关上。 无人看见,一片薄薄的小纸人正努力地从窗缝里钻进去,无声无息地进入了房门紧闭的书房之中。 前院。 淮王被温砚景抬杠抬得心态大崩,直接一脚一脚地将他踹了出去。 而后,他派出了自己的心腹暗卫,立刻出发去调查屠村案始末,他自己则换装出门,低调地乘坐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朝着安国公府驶去。 宁远侯府。 孟月临将事情全权交给温砚景之后,整个人十分放松地洗了个澡,然后溜溜达达地去了竹风院,找孟淮序吃饭,顺便看看孟境竹。 让她意外的是,在竹风院外,她看到了灰头土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孟玉翡。 “你来做什么?” 孟月临提着灯笼走上前,忽然开口,吓了孟玉翡一大跳。 她回过神,面带惊恐地看向身后。 看清孟月临那张脸后,孟玉翡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我……我想来看看二哥。” “你二哥?” 孟月临歪着头想了想:“你二哥是孟鹤轩,他不住竹风院,在畅怀庭。” 听了这话,孟玉翡眼神微微闪了闪,低下了头道:“我说的不是他,是……是孟境竹。” “哦。” 孟月临应了一声,道:“那你应该喊他二堂哥。” 孟玉翡闻言,只觉得脸上烧得慌。 她低着头,看着孟月临脚底的影子,声音很低:“姐姐,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如今我也不配出现在你的面前,可是我……” “你如果要说你也无法选择自己是谁的孩子的话,我劝你还是不必开口了。” 孟月临打断了她的话,道:“你比我更清楚,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你说这话之前,最好想清楚。” “我虽然觉得你罪不至死,但不代表我喜欢你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说着,孟月临走到她面前,将她逼退了两步:“我大哥为了彰显侯府大度,所以暂时没有下令拒绝你进入侯府,但你也应当有自知之明,明白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 “可是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我除了回这儿,我还能去哪里?” 孟玉翡双眼通红地看着她,声音带着哽咽:“你恨我,讨厌我,但你能不能也可怜可怜我?” “我才十四岁,难道我当真罪无可恕,没有悔过的机会吗?” “你是侯府大小姐,你生来尊贵,我也不想偷了你的身份和地位,我更不想选择做一个无耻的人,可是我才十四岁,我难道有选择的权利吗?” 她说着,眼泪簌簌而下,看着孟月临的时候,眼神充满着悲伤。 “难道一个被迫无奈选择为虎作伥的人,就罪该万死吗!” 不知是不是说到了心痛处,孟玉翡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嘶喊着问出了口。 望着一脸崩溃,仿佛走投无路的她,孟月临面上丝毫没有同情与动容。 她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毛,看着她,声音轻柔而缓慢:“你需要我的可怜吗?” “你师承玉笏板,是整个京城人人赞叹的才女仙姝,又是难得一见的金血之人,甚至你的血能将你的母亲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哪里可怜了?” “孟玉翡,如果我是你,与其在这里让你的对手体谅你的无法选择,原谅你的迫不得已,理解你的无奈而为,还不如用你的本事,堂堂正正地,让我看得起你。” 说完,她抬脚朝着竹风院走去。 言尽于此,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没有对孟玉翡赶尽杀绝,是因为孟月临承认她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别无选择。 在这件事上,她无法为自己做主,只能被迫站在孟林远那边,为他的阴谋诡计献出自己的力量。 面对玉笏板这样的绝对力量,她虽然是金血人,虽然有被施舍而来的微薄灵力,却也真的无法反抗玉笏板的任何命令,甚至只能当一个可笑的工具人。 孟月临放过她,选择对孟林远、孙沁兰等人痛下杀手,选择将自己的利刃对准玉笏板,便是在可怜她。 但孟月临心里很清楚。 能数年如一日地坦然接受自己小偷的命运的人,并不需要对手的可怜。 选择当一件趁手的工具,还是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就看她如今作何选择了。 第447章 成神之路,注定布满因果 望着孟月临提灯走入竹风院,最后化身为一点火光,在眼神深处摇曳不熄,孟玉翡许久许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那一点火光在她眼睛深处好像点燃了什么,叫她在夜风肆虐的夜里,从迷茫之中仿佛寻到了一点温暖。 不知过去了多久,孟玉翡收回视线,转身走向与孟月临完全相反的方向。 步伐坚定又稳健。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想去寻找什么,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竹风院内。 孟月临把手里的灯笼交给离苦挂在了檐下,自己则走进了孟境竹的房间里。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孟月临问在一旁看书的孟淮序:“他这几天有什么变化吗?” 孟淮序头也没抬:“这两天下半身反应挺大,估计在幻境中艳福不浅。” 话音刚落,挂完灯笼走进来的离苦听到这句话,瞬间脸颊爆红:“侯爷,您怎么能跟大小姐说这样的话!” 多害臊啊! 孟淮序却是见怪不怪:“小月临在询问孟境竹的时候,是医者的身份,在医者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 说完,他放下手里的书,挑了挑桌上的烛火,声音平和温柔:“我说的没错吧,小月临。” 离苦满脸尴尬地看向了一旁的孟月临。 却见自家这位大小姐动作十分自然地坐在了自家侯爷的对面,道:“晚上吃什么?我饿了。” 孟淮序:“离苦,传膳吧。” 离苦:? 他算是看不懂这兄妹俩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觉得自家侯爷变了好多,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要不是他还是长那副模样,举手投足间也有平日的影子,离苦都要抓着孟月临问,他家侯爷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但他同时又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家侯爷变得好凶,有时候只一个眼神,他就忍不住想要下跪磕头。 “还愣着呢?”孟月临回头,见离苦一动不动,好笑地喊回了他的心神。 回神的离苦赶忙道:“我这就去!”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人走了,都不等孟月临动手,孟淮序抬手随意一挥,房门自动关上,落下了防止窃听的结界。 “我能让孟境竹提前醒来。”孟淮序干脆利落地道。 孟月临:“我劝你不要,孟境竹在幻境中可以不受因果的约束,等自然醒来后,他是否还要选择和珍珠在一起,便也不会被姻缘线所影响。” 孟淮序眼眸沉了沉:“我可以杀了那个珍珠,我不怕所谓因果。” “那你也不怕他还对珍珠有感情,你杀了珍珠以后,他和你兄弟反目吗?”孟月临的话,叫孟淮序心底生出了几分烦躁。 他道:“难道就没有办法让他真正避开那个蚌精吗?” 孟月临:“有,就是让他在幻境里和珍珠过上一辈子,只有这样,他和珍珠的红颜煞才能完全结束,之后醒来他是否还要选择珍珠,也不影响他此生的姻缘。” “万一他还是选了珍珠怎么办?那个蚌精不是好人,他若是还选择了珍珠,你的一番苦心就白费了。” 孟淮序说着,满脸的戾气:“要不是孟境竹若是死了会影响你的大道,我就算未曾觉醒两世的力量,也要早早将他弄死,这个废物!” 孟月临好笑地看着他,道:“真是反派,动不动就要杀这个杀那个的,你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怕因果轮回啊。” 孟淮序:“我既觉醒了两世的记忆和力量,身上缠缚的因果早就不至多少,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还不如弄死他,让你少点麻烦。” 孟月临赞许地点点头:“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觉醒是我用前世今生卦阵所致,所以你没有背负任何因果。” 话音落,孟淮序先是一愣,而后几乎失态地站了起来,看着孟月临,难以置信道:“难道是你?” 孟月临:“对,是我,你两世造孽的因果都在我的身上,所以我更需要孟境竹活着。” 说着,她单手托腮,就好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般,语气要多平淡就有多平淡道:“毕竟你们三个天生不凡,你们的存在,对我的大道是最好的支撑。” 听了这话,孟淮序站在原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许久后,他才颤抖着嘴唇,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做了这个选择而已。” 孟月临一脸的无所谓:“况且你两世灭世,两世都是因为我而起,这份因果本来就该有我的一份,若是全让你一个人背了,我反而有愧道心。” “你愚蠢!” 孟淮序低叱:“你明知道你身负灵脉,此生唯一的目的就是成为天地间唯一的神,你却还要背负我灭世的因果,你疯了吗?” “孟月临,你是还想我再灭世一次吗?” 见他如此失态,孟月临索性靠坐在椅子里,仰着头看着他,道:“可我说的是事实,你两次灭世的诱因都是我,如果我不背负因果,便是逃劫,我不会修成大道。” “就像你刚刚说的,虱子多了不痒,我再多一个孟境竹,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不仅如此,如果万一,孟境竹在幻境里和珍珠过完一辈子,觉得和这个人呆够了,醒来后决定去寻找自己的人生,不和珍珠再续前缘,我们等于无痛解决了一件大麻烦。” 说着,她摊开手:“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孟淮序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满满都是无奈。 “小月临,你知道我说的不只是这个。” “我知道,但很难跟你解释,我为什么这么选择,你只要相信我,我不会做任何对我自己不利的事就行了。” 孟月临说着,用下巴指了指榻上躺着的孟境竹,道:“就像我不会多余救他一样,你和我的目的都是同样的,就是让我大道得成。” “而古往今来的每一个神祇,祂的成神之路,从来都不缺因果,我又何必惧怕逃避呢?” 听了她的这番话,孟淮序最终还是没了反驳的力气。 他看着她,沉默良久一字一句道:“那么,你要大哥做什么吗?” 闻言,孟月临嘴角挂上了浅浅的微笑,道:“温砚景丢失的一魂一魄在皇帝的身上,时间日久,已经与他的神魂长在一起,很难无痛剥离。” “而真正拥有帝命的人,不是皇帝,而是温砚景,如果不是这一魂一魄,温朔瑜当不成皇帝。” “反派大哥,我马上要去荒山地下探一座墓,大约要去十日左右,我要你在我回来之前,让皇帝自愿放弃帝命,我要拿回温砚景的一魂一魄。” 第448章 前两世的此时,马列真人还没死 孟月临的话,说是惊世骇俗也不为过。 但孟淮序却表情平静,甚至看着她的眼神都没有半分波动。 “温砚景没有这一魂一魄,是不是还会像之前一样死去?” 孟月临点头,补充道:“没有这一魂一魄,他活不过两年。” 闻言,孟淮序微微颔首:“你放心去吧,我会让陛下放弃帝命的。” 孟月临有些意外:“你不觉得我刚刚的话大逆不道吗?” 听了这话,孟淮序忍不住笑了一声,道:“你再大逆不道,能比我灭世更大逆不道吗?”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物,放在桌上,用双指按着推到了孟月临面前。 她低头一看,不由得愣住:“四方钱庄?” 孟淮序推过来的,是一块刻着“四方钱庄”的玄铁令牌。 “对,这是我们母亲的陪嫁,自从谢家出事后,母亲就将她手里几乎所有的现银都存进了钱庄之中,在我八岁当上世子后,大约用了三年的时间,四方钱庄已经是我囊中之物。” “除了母亲的遗产之外,还有外祖家当年没有被抄没的所有产业,我让人开了百余个名户,分别存入钱庄之中,如今全部交给你。” 孟月临皱眉:“那得有多少钱?” 孟淮序:“本金约三千五百万两白银和一千万两黄金,经这些年的运作,已经滚至一亿六千万两白银和七千万两黄金。” …… 孟月临当场表演了一个倒吸一口冷气。 她的符箓和看事儿算卦虽然基本都以金算价,但跟这么庞大的数字比起来,不过也只是九牛一毛。 就连聚宝拍卖行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怪不得孙沁兰做梦都想当宁远侯府的当家主母,这么多钱,还没算上孟境竹和孟乘渊那两个蠢货手里的,换作是谁都得眼红。” 说着,孟月临将玄铁令牌推了回去:“我不缺钱,这些钱是你运作赚来的,你也不用给我,自己拿着吧,我要是缺了就跟你要。” 孟淮序笑眯眯地看着她,道:“这是副牌,相当于我将一半的权利分给了你,你拿着总比将来给那两个蠢货合适。” 听了这话,孟月临想了想后,没有再客气,收下了令牌。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她看着孟淮序。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孟淮序也看着她,道:“在前两世,你的师父一直到你下山之前都还活着。” “……那她是怎么死的?” 对这个答案,孟月临不算太过意外。 “兵解。” 孟淮序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缓缓道:“在我的第一世,你下山后不久,你师父去了北化山脉闭关修行,出关后正逢我成为鬼帝不久。” “得知你的死讯,你师父用毕生修为推算天机,最后因为触及禁忌兵解而亡。” 听了这段话,孟月临垂下眼眸,胸中情绪翻滚,最后只能艰难地从喉咙间挤出了三个字:“然后呢?” 孟淮序:“然后便是如你在前世今生卦阵中所见那般,我成了鬼帝,几乎屠灭了整个世界,却莫名其妙重生了。”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那一世你师父死前,用毕生功德换取了天道垂怜的机会,我想,这个机会就是我重生回你下山的前一个月。” “第二世,我睁开眼后就着手准备黑火药,同时去信天机山,让你师父阻止你下山。” “我不知道第二世你的师们发生了什么,你不仅下了山,好像还知道了我的目的,用你自己的性命,将我困了五年之久。” 说着,孟淮序眼眸深深地看着孟月临:“而你的师父一直到我再次重生之前,都没有出现过。” 听了他的讲述,孟月临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孟淮序:“你方才说要去探荒山底下的一座无名墓是吗?” 孟月临点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座墓和前朝有关,在我的第一世,玉手圣师用九千九百九十九对童男女祭阵困杀我的地方,就在荒山。” “是吗?可我记得是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 话音落,孟月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孟淮序:“你也炸山了?” 孟淮序点头:“在我无意识的那几年,整个周围的山头几乎都被我夷为平地,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这么做完了。” 孟月临若有所思:“你成为鬼帝和我的死有直接关联,所以我猜你失去意识后炸山的举动和我有关。” 说着,她站起身:“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城去荒山下看看情况。” 话音落,她扭头就要往外走。 见状,孟淮序赶忙喊住了她:“你不等温砚景回来吗?你为他做这么多,难道不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孟月临:“无所谓他是什么反应,我做这些不仅仅是为了他,不需要他感恩戴德。” 说完,她想了想,道:“不过我确实有点迫不及待想要马上去探荒山,等不及温砚景回来了,反派大哥,你帮我转告他,低调行事,等我回来。” 话毕,她转身就撤了结界,扭头抬脚走出了房门,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孟淮序坐在桌前,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默默叹了口气。 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温砚景那小子到底有没有福气能消受。 如此一想,孟淮序又忍不住冷哼一声。 无福消受那也得受着,他的妹妹可是为了温砚景这个吉祥物费尽心思,温砚景若敢有半分不满,他必要叫他吉祥物变出气筒。 这么一想,淡淡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孟淮序的脸上。 希望那小子是个识相的,这才不枉费他家小月临如此奔波劳苦。 恰好此时,离苦提着饭菜走来,夜风穿身而过,毫不客气地登堂入室,撩动桌上烛火摇晃,平白叫屋内显出了几分鬼影幢幢。 他一眼就看到自家侯爷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桌旁,脸上挂着诡异又不和谐的笑容。 一时间,离苦只觉得寒毛耸立,浑身的血液都锣鼓喧天地颤抖了起来。 第449章 意外收获 孟月临出了侯府,正准备掐个缩地成寸,直接出城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一般掏出了铜钱,信手卜了一卦。 卦象显示她这会儿如果朝东走去,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站在原地想了想后,孟月临果断收起了铜钱,扭头朝着东边走了过去。 侯府位于城东权贵齐聚之处,往东就是皇宫的方向,只不过那边的出入口是宫人采买的进出之处,不是平日里走人的地方。 孟月临一路从侯府走到了宫门附近,短短一程路,她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如果不是京城最近因为圣诞节万邦来朝所以暂时没有宵禁,她都不知道要遇到多少批巡逻的禁卫。 此时,她将身形隐匿在月光下的树影里,神识外放,搜寻着四周。 果不其然,发现了好几道气息。 当即,孟月临毫不犹豫地掐了个隐身咒,非常不客气地走到了那几道气息的附近,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如炬地盯着他们。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眼看着已经到了亥时末,几人终于也按捺不住浮躁,开始窃窃私语。 只可惜他们说的话,孟月临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想了想,从袖里乾坤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了一支笔状物,又掏出两个什么东西,塞进了耳朵里。 很快,耳朵里就传来了机械的电子女音。 “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不可能,他能出什么事?说不定是路上或者家中有事耽搁了。” “都亥时末了,他再不来,我们也不能继续在这儿等着了,万一被巡逻的禁卫军发现,我们一个都别想活。” “可是我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他的人带我们进宫,我们负责把雪豹弄出来给他,我们都等了这么久,如果这时候走了,他来了怎么办?” “来了就来了,眼看都子时了还没个动静,他就算是闹到大使面前,我们也是占礼的!” “是啊,被大使骂几句,总好过被大苍的禁卫军抓起来关进大牢。” “走走走,快走,蚊子这么多,都快把我吸进棺材里了,回去可得让大使去清音堂再买点生血丸给我补补。” ……几人说着,无声无息地悄悄撤走了。 孟月临手里拿着师父生前留下的太阳能充电款同声翻译机,只觉得刚刚听见的内容荒谬得不行。 西原使臣居然和人串通好了,要将雪豹偷出来送人? 他们是想两国开战吗? 还有,和西原使臣串通的人是谁?为什么需要雪豹? 另外,西原使臣提起了清音堂,难道他们和那个玉笏板也有关联吗? 疑问太多,孟月临一时半会儿没功夫去寻找答案,便掏出纸人,将自己的疑问说给纸灵之后,让纸灵传讯给温砚景,让他去调查一下事情的始末原委。 同时她还特别叮嘱了温砚景,她有事要离开几天,这几天要他务必小心。 做完这些后,她没有再犹豫,掐诀缩地成寸,眨眼消失在了原地。 一刻钟后,宁远侯府 温砚景下了马车直奔竹风院,人还没进院门,立刻就喊了起来。 “小月临,小月临,我宴仙楼给你带了你最爱的荷花羹,特意让人加了最好的蜜冰镇着带来的,你快来吃一口,消消暑气!” 门外,孟玉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这里,此刻正鬼一样地站在树丛阴影之中,望着温砚景兴冲冲地提着食盒的背影,眼神阴郁又疯狂。 竹风院内。 温砚景一路喊着进了中院,迎面看到离苦,立刻抬手打招呼:“离苦,小月临在竹风院还是捧月居?我给她带了好吃的!” 还没等离苦回答,身后就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她走了。” 是孟淮序。 温砚景转头看他,疑惑:“走了?是回淮王府了吗?” 说完,他想也不想,转身往外走:“怪我,我该早早让人骑马过来同她说一声的,否则也不至于擦肩而过。” “她出城了。”孟淮序的声音从背后追了上来。 “小月临让我转告你,她有事要离开几天,让你这几日安分做人,低调做事,别等她回来的时候,你折腾了一堆烂摊子要她给你收尾。” 听了这话,温砚景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过来。 “这是她的原话吗?” 孟淮序抬了抬眉毛:“不然呢?” 温砚景冷嗤一声:“信你个鬼,你这张嘴就说不出半句好话,等着吧,等小月临回来了,我要将你那番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她听。” “让她知道,你是如何利用传话的机会挑唆我们的关系,让她知道你有多不希望我们夫妻和睦!” 说完,他转身就走。 孟淮序抿了抿唇,心神一动,整个人眨眼间就从房门口消失。 再出现的时候,他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温砚景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温砚景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险些摔倒在地。 饶是如此,他拿在手里的食盒却也依旧稳稳当当,没有半点晃荡。 “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想吓死谁啊?”他怒视着孟淮序。 “小月临十日之内会回来,她让你这阵子低调一些。” 孟淮序说着,补充且强调道:“这是原话!” 温砚景闻言,站直身子,道:“那她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孟淮序:“知道,但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话音落,温砚景自己先反应了过来,摆了摆手道:“算了,我不问也知道不是我该知道的,那我这几天先住捧月居吧,她不在,我要替她看家。” 说完,他冲孟淮序微微颔首作礼:“多谢了,我会记住她的叮嘱的,你且放心。” 话毕,他绕过挡在面前的孟淮序,毫不犹豫地朝着竹风院外走去,丝毫没有纠缠的意思。 这让孟淮序都有些意外。 直到人完全走出了视线范围,孟淮序这才喊来了离苦。 “温砚景是不是变了?他怎会不缠着我问小月临的下落?难道他变心了吗?” 离苦悄悄顺了顺刚刚被孟淮序那一手“闪现”下出来的寒毛,低着头道:“侯爷,或许世子爷只是相信大小姐而已,毕竟我们大小姐为了他没少操心。” “不,他肯定有问题!” 孟淮序眼眸沉沉:“派点兄弟盯着他,一刻也不要放过!” 他就不信了,这个纨绔当真会变得懂事。 他一定要抓到温砚景的马脚,好让小月临悬崖勒马,只救人别负责! 第450章 遇鬼 捧月居内。 温砚景刚刚推门而入,迎面就被一张纸人糊了脸。 纸灵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死死地扒在他的脸上,遮挡了他全部的视线,一时间,他只能拼命挣扎,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左脚绊右脚栽倒在地。 眼看着温砚景要呼吸不上来了,纸灵才大发慈悲松开了手。 从地上一骨碌坐起来,一边大喘气,一边低头看着叉腰站在自己掌心的纸灵,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温砚景我警告你,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最好老实听话,不然我回来了必定削你!还有,帮我查一下西原大使和什么人串通要偷雪豹,他们是不是和清音堂玉笏板有关系。” “老实点,夹起尾巴做人,不然我回来了削不死你!” 纸灵站在掌心,单手叉腰,用尖锐得几乎失真的声音说完这番话后,乖巧地收起了姿势,每一条纸的纤维中都透露出浓浓的乖巧劲儿。 见状,温砚景差点气笑了。 他指着纸灵:“你敢假传圣旨是吧?” 纸灵拼命摇头摆手,一副温砚景要给她泼脏水的模样。 温砚景深吸了一口气,道:“小月临虽然有一点嚣张霸道,但从来不会跟我这样说话,她让我查的事我记住了,但你冒充她威胁我要削我的事儿,等她回来我一定告诉她!” 闻言,纸灵明显慌了。 “还有!” 温砚景指着她:“你刚刚想憋死我的事儿,我也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小月临,到时候你看她削不削你就完了!” 纸灵整个顿住,而后好像被空气里无影无踪的水打湿了一般,整个纸人柔弱地瘫在了温砚景的掌心,自己把自己叠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团。 见状,温砚景丝毫不同情,只冷漠一笑,干脆利落地将她团成了团,弹指射向了无名之处。 做完这些,他才气呼呼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正准备气呼呼地去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干什么的!”温砚景有些不耐烦地大声问道。 门外传来一个有些沉闷的声音:“我,孟淮序,找你有事。” 一听这话,温砚景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孟淮序有什么毛病? 他刚刚才从竹风院过来,有什么事刚刚在竹风院不能说的? 这么想着,他骂骂咧咧地转身,正要让小槐去开院门的时候,忽然顿在了原地。 小槐刚从契约空间出来,就看到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正疑惑要问什么,院门外的敲门声再次传来。 “开门,我找你有事,我是孟淮序。” 那个声音很闷,闷得有些失真,叫人听不真切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 小槐见温砚景一动不动,以为他懒病犯了,翻了个白眼就要去开门,却被温砚景一道令拽了回来。 “干……” 小槐正要大声问他干什么,就被温砚景捂住了嘴巴。 “外面那个东西不是孟淮序,我们快进房间!” 小槐看着温砚景,眨了眨眼睛,一脸迷茫。 温砚景却没空跟他解释,一手抬起他就进了房间,关上房门的时候,他还掏出了孟月临给的护身符,挂在了门内。 “你连小仙师的大哥都敢拒之门外,是真不怕小仙师找你麻烦呢?” 房内,小槐双臂抱在胸前,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温砚景:“你信不信,等一会儿,这扇门也会被敲响,门外的东西还会冒充别人,说找我有事?” 小槐:“你骗鬼呢,我都感觉不到有什么异样,你凭什么下决断?” 温砚景:“我刚从竹风院回来,马上孟淮序就来敲门了,除非是我一出竹风院他马上也起身跟了出来,否则这点时间他不可能来到捧月居院门外。” “说不定就是这样呢?这又能说明什么?”小槐依旧不信。 温砚景抿唇一笑,继续道:“从竹风院到捧月居有一段路很宽敞,如果他在我一出竹风院就起身跟了出来,在那段路一定能看到我。” “如果找我真的有事,在那段路上他就会喊住我,而不是等我回到捧月居关上了门,又和纸灵打了一架才敲响捧月居的门。” “这个时间差,门外的东西虽然打了,却没有打彻底。” 小槐听了这话,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 “砰砰砰!” “温砚景,开门,我是孟淮序,我找你有事!” 身后的门外,传来了一模一样的声音。 小槐缓缓转过身,看着被敲得砰砰作响的房门,只觉得心底发毛。 刚毛上,他就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发什么毛啊?他可是槐树精欸! 这么想着,小槐捋了捋自己的袖子,作势就要怒气冲冲地去开门,给屋外的敲门鬼一个好看。 但却被温砚景提着后衣领子拽了回去。 “你干嘛?我可是槐树精,我可是龙气滋阳出来的槐树精欸!放开我,我要让外面的敲门鬼看看本大爷的厉害!” “放开我,快放开我!” 小槐在半空中扑腾着手脚。 屋外的敲门鬼却在此刻停止了敲门,没了半点动静。 温砚景看了看安静下来的房门,将小槐丢到了一旁的椅子里,道:“在小说话本子里,你这样的总是第一个死的。” 小槐不服:“开什么我能笑,你这是危言耸听!我那么厉害,区区敲门鬼……” “只要不开门那个鬼东西就进不来,你非要开门给自己找麻烦干什么?” 温砚景打断了他的话,朝着内室走去:“时间很晚了,快点回来休息吧,明天还要给小月临做事呢,你要是不听话,等小月临回来了我让她削你嗷!”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走进了内室。 很快,内室传来了水流声,显然是他已经开始洗漱,准备睡觉了。 小槐不甘不愿地坐在原地,看了看内室,又看了看已经安静下来的房门,最后还是跳下了椅子。 蹑手蹑脚地,朝着房门走去。 他倒要看看,屋外是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个皇陵中长大,从有意识开始就是龙气滋阳的槐树精大人也得退避一二! 这一次,一定要狠狠打温砚景的脸,让他知道,他槐树精大人可不是面团做的! 第451章 阿景,救我~ 内室。 温砚景洗漱完毕,听见外面没了动静,狐疑之下起身走了出来。 外室,房门大开着,一株浑身被藤蔓缠满的槐树,正躺在地上,树顶上的叶片已经发黄干枯,黄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他的根部蔓延。 温砚景只觉得心头狂跳,下意识去看刚刚挂在门上的护身符,却见护身符已经不见,只剩一节红绳还挂在门上。 红绳上有灼烧的痕迹,随着夜风荡漾,晃晃悠悠,好像一个垂死的人正抓着最后一点生路。 当即,温砚景退回了内室。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速度极快地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护身符贴到了门上。 很快,敲门声再次响起。 “叩叩叩” “阿景,开门啊,我是你的妻子,我是月临,我要进来与你洞房了。” “阿景,我是月临啊,你最爱的月临啊!” “阿景,你开门,你为什么不开门,你快点开门!” …… 门外的东西似乎没有太多的耐心,喊着喊着,它的声音就开始变形扭曲,带着叫人作呕的黏腻感,听得温砚景隐隐想吐得紧。 见里面的温砚景没有反应,很快,敲门声变成了拍门声。 外面那东西学着孟月临的声音,说着不堪入耳的下三滥的话,听得温砚景拳头捏得越来越紧。 他很想冲出去,把外面那个装神弄鬼的玩意儿狠狠打死,让它那张破嘴再也无法学出孟月临的声音,说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肮脏话语 但他同时又很清楚,开门鬼一旦叫开了门,实力就会跃然于开门人之上,叫开门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若非如此,小槐不可能变成那样。 温砚景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外面的声音影响,同时他另一只手又拿出了一张护身符。 这次,他将孟月临给的护身符贴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自从和孟月临成亲后,他就让人把他每一件里衣和寝衣的心口处都缝上了小兜,每晚他睡前,都会把护身符一张放枕头下,一张放心口处。 护身符贴紧心口,温砚景明显感觉到一股温热从心口蔓延开来,扩散至全身,驱退了外面开门鬼带来的寒意。 稳了稳心神后,温砚景定神转身,看着紧闭的房门。 果然,哪怕是按着门也算是给了开门鬼反应,刚刚挂在门上的护身符已经开始无火自燃。 温砚景当机立断地转身,直接躺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盖住了头顶。 哐哐的砸门声还在响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哐当”一声巨响,房门从外面被狠狠砸开了。 温砚景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但他的头上身上,在这一刻还是克制不住地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是因为热还是因为紧张,温砚景也分辨不了。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走路的人好像拖着很沉重的身体一般,脚步声显得粘稠又迟缓。 但温砚景却几乎在脚步声响起的同时,就感觉到床边多了一个人。 脚步声听着还有些远。 但他知道,开门鬼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正站在床边,俯身望着他,等着他掀开被子透气的那一瞬间,将他直接拆吃入腹。 越是这个时候,温砚景越明白自己应该冷静,可也就是这样,他更是无法冷静。 很快,被子里的空气充满了呼出的潮湿,他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阿景~” 一道柔媚的女声传来,属于孟月临独有的嗓音,带着让人酥麻入骨的妩媚,从大腿中间的位置,仿佛被这个声音顶开一个空间一般,缓缓朝着他靠近。 温砚景:…… 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闭上了眼睛。 恶心的东西! 假扮他的小月临就算了,还把他的小月临丑化成如此模样,他能上当就有鬼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温砚景就愕然睁开了眼睛,迅速朝着漆黑的下身看去。 他刚刚感觉到了! 有个冰凉的玩意儿从他脐下三寸的位置滑了过去。 那感觉又凉又软,直接叫在被子里快被热死的温砚景一秒钟纹身大降温。 而后,一股他不能理解的酥麻感从脚底板升起,浑身上下的热流仿佛都在朝着那个位置汇聚而去。 温砚景这次是真的有些慌了。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什么玩意儿啊! 怎么这么不要脸! 他当即就很想抬脚狠狠踹下去。 可是他还是忍住了。 开门鬼显然有备而来,正在强迫着他勾引着他让他做出反应。 一旦他做出反应,必定是死路一条! 此时此刻,温砚景再次狠狠地相信了孟月临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不是孟月临坐镇。 他在苏醒之后,早就不知道要被各方妖魔鬼怪吃了多少次了! 想到这里,温砚景心里空空的。 也不知道孟月临现在在哪里…… “妖孽,速速受死!” 就在此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裹挟着雷霆之势,狠狠朝着温砚景被子上方的空气劈砍而来。 温砚景明显感觉到什么东西被砍飞了出去,装在他床里头的墙上。 然后不偏不倚地,躺到了他的身侧。 “阿景,救我~” 它在他的耳边,用孟月临的声音求救。 温砚景差一点就没忍住掀开了被子。 还好很快,一只大脚踩在了他的身上。 紧接着,只听“噗嗤”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随后便是什么东西四面八方溅射开来。 空气中很快弥漫出一股浓郁的腥臭味,温砚景隔着被子都闻得一清二楚。 “好了,没事了。” 刚刚踩在身上的大脚被人收了回去,那人还安抚性地隔着被子拍了拍温砚景:“出来吧。” 温砚景没动。 就在那人隔着被子拍他的时候,他胸口的护身符忽然烫了一下。 怎么证明,这个人真的是人,而不是开门鬼的陷阱呢? 毕竟,开门鬼连小槐都能无声无息地放倒,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被人一下子就杀了? 是以,他一动不动,不做出任何反应。 那人似乎没什么耐心,见他没反应,抬脚又踹了他一下。 这一下,那人用了不小的力道。 如果不是护身符再次烫了起来,温砚景差一点就喊出声了。 果然,这一脚后,见温砚景依旧毫无反应,外面的声音立刻就消失了。 寂静。 如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一片寂静中,温砚景听见了自己的正上方,有一道呼吸声,正由浅变深,缓缓靠近。 第452章 与小槐更换契约 “死小子,还挺有警惕性。” 那道呼吸声忽然加重,而后便听到对方笑骂了一句,紧接着不等温砚景反应过来,他死死遮着自己的被子就被掀开了。 抬眼望去,安国公那张平时看上去酷酷的脸,这会儿带着戏谑的笑容,正俯望着他。 “凌老头?” 温砚景惊呼。 “你才老头,你看我这样子老吗?”安国公气得瞪他。 要知道,经过天雷淬炼后,他进阶为金丹期修士,回到府上后,他当着全家上下人等面,褪去了全身的暮气。 现在的他,是三十几岁风华正茂,身强体健的他。 而不是之前那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头。 温砚景脱口而出一句“凌老头”,差点把安国公心态搞崩。 “不是,你就算变得再年轻,你也是快六十的人了,你怎么还欺负人啊?” 温砚景一把推开了安国公,气得从床上直接跳到了地上。 而后,他环顾一圈室内,道:“刚刚在我床边的开门鬼呢?” “什么开门鬼,那是专门吃人神魂的蜃妖。” 安国公说着,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看着温砚景,道:“还好你小子跟着小前辈长了点见识,知道不能主动开门不能主动回应,还晓得躲在被子里拖延时间。” “不然等我过来了,你只怕就跟你契约的那棵槐树一样,只剩半条命喽!” 一听这话,温砚景立刻瞪大了眼睛:“小槐!” 他拔腿就往外室跑去。 安国公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抬手一拍椅子把手,当即连人带椅腾空而起,悠悠地跟在了温砚景的身后,朝着外室飘去。 此刻,外室房门打开,小槐和之前温砚景看到的时候一样,依旧是以原形躺在地上,头顶的叶子黄了三分之二,只剩下距离根部最近的那一块儿还没有黄透。 安国公的声音从身后追了上来:“放心吧,老子来得及时,他小子虽然被吸走了大半的妖力,但没有伤及根本,妖丹虽然有些损坏,但给点时间就能养回来。” 听了这话,温砚景松了口气,从内室端出来自己洗漱的铜盆,装上水后,将小槐树抱了起来,整个根系都放进了盆里。 安国公看着他做完这些,终于忍不住疑惑道:“你这是干什么?” 温砚景:“小槐生前最喜欢把自己的根系都泡在水里了。” 安国公一脸无语:“生前?你醒醒,他没死啊!” 温砚景:“哦,说错了,他活着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 小槐的枝条毫不留情地抽在了他的嘴巴上。 温砚景:…… 安国公:…… 小槐(怒气冲冲版):“闭嘴吧臭傻子!爷爷我还活着,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你再到处跟人说我死了,我死也要回来跟你拼了!” 温砚景摸了摸被抽了的嘴巴,道:“你这样子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小槐(怒气冲冲版):“你再说!你再说!你再说我就跟小仙师告你黑状了!爷爷我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还不是因为你吗?” 温砚景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明明跟你说了不要开门就没事,谁让你开的门?一棵树也会放臭屁,真是稀奇了哈!” 小槐(心虚版):“那我……那我哪儿知道外面是蜃妖,我又没接触过蜃妖这种登西!” 温砚景抬手把他头顶黄透了的叶子薅了一把下来:“行了,都这样了就别嘴硬了,以后记住,听人劝吃饱饭,你要乖乖听我话,知道了吗?” 小槐(撒泼打滚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都没我年纪大我凭什么听你的我不我不我不!” 见他开始发癫。 温砚景折身回到内室。 安国公正疑惑他干什么的时候。 就看到温砚景从内室里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斧头冲了出来, 不等所有人反应,他一斧头就砍到了小槐的树干上。 “啊!温傻子,你疯了吗!”小槐尖叫。 温砚景直起身子手叉腰:“还狗叫吗?” 小槐尖声:“你才狗叫!爷爷我是树!我不是狗不会狗叫!” 话音落,温砚景也不管那么多,从树干上拔出斧头,再次高高地扬了起来。 这次,小槐的声音更尖利了:“温傻子你快住手!快住手啊啊啊!!!” “嘭!” 温砚景手里的斧头再次落到了树干上。 他手里的斧头明显不是凡物,两斧头下去,小槐的树干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而温砚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再次举起了斧头。 小槐尖声大喊:“你要杀了我吗!温傻子!你要杀了我的话小仙师不会放过你的!” “嘭!”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温傻子我要杀了你!臭傻子!” “嘭!” “……” 接连五六斧头下去。 小槐已经从最开始的尖叫谩骂,到后面的痛哭求饶。 一旁的安国公看着这一幕,看着温砚景的眼神也从最开始的戏谑,变得有了几分凝重。 “呜呜呜,求求你别砍我了,我保证,我保证下一次一定乖乖听你的话,不不不……呜呜呜,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从现在开始百分百听你的话!” 小槐哭得可怜兮兮:“温傻子你别砍了……不是,我不是骂你,主人,主人你别砍我了,求求你呜呜呜……” 见他终于学老实了,温砚景这才一甩头发,一手叉腰,一手举着斧子指着小槐:“行,为了保证你乖乖听话,我们得重新签订一下契约!” 小槐:“嘎?什么意思?” 温砚景举着斧头指着他:“之前的主宠契约对你的约束性太小了,我不能保证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你还会不会听我的,所以我们得换一种契约。” “这个契约,要保证我可以约束你的行为才行。” 小槐闻言,直接忘了反应。 一旁的安国公这才看明白,原来温砚景打的是这个主意。 “阿景小子,你原本跟这个槐树精签订的是什么样的契约?你怎会无法约束他的行为?” 温砚景没有隐瞒,直接道:“小月临当初为了展现我们的好意,所以帮我跟他签订的是平等的主宠契约,只是我们的好意换来的是小槐的得寸进尺,这让我有些不满。” “所以要么我今天把这个不肖子砍成两半,要么我们重新签订约束性主宠契约,小槐,你选吧!” 第453章 黑芝麻馅儿白汤圆 大概没想到温砚景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小槐好半天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反而是一旁的安国公,看着温砚景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欣赏。 他只知道淮王这个嫡子已经不傻了,却没想到短短不过两个月,这个孩子不仅从傻子变成了著名的没素质纨绔之首,如今还有了自己的野心和算计。 今天小槐被蜃妖所伤,安国公到现在也才看明白,是温砚景的有心而为之。 只怕今晚没有自己来救场,温砚景也不会被蜃妖伤到分毫。 他手里拿着的斧头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看来孟月临没少给他好东西。 想到这里,安国公的手指闲适随意地在椅子扶手上敲着,信口帮腔道:“是啊,你身为妖族,如果他连你的行为都无法约束,把你留在身边,相当于在自己的身边留下了一个随时会爆炸的不稳定因素。” “阿景只是一个凡人,万一哪天你这个妖族生了不该生出的心思,他对你可毫无防备,也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听了这话,温砚景冲小槐抬了抬下巴:“听见了吗?你实力强大,我只是一个凡人,今日蜃妖之事我全是因为你的不受控制而置于险境,所以我必须和你换一个契约,如此才能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出现。” 小槐:…… 他还能说什么? 他本来就因为契约不能伤害温砚景,虽然可以违逆他的话,可还有一个金丹大佬坐在一旁给温砚景撑腰,他孤零零一个树根本就不敢反抗。 此时此刻,他好后悔,后悔自己刚刚嚣张跋扈地开了门。 现在好了,不仅被蜃妖所伤,还面临着被更换契约的风险,他好恨啊! 千不甘万不愿,小槐最后还是哭唧唧地同意了更换契约这件事。 就在安国公以为温砚景会需要自己帮忙结印的时候,没想到温砚景自己结了契约之印,就这么迅速地结成了约束性主宠契约。 做完这些后,温砚景从内室拿出了一个通体墨黑的瓷瓶,从里面取出一枚青色的丹丸。 不等安国公震惊,他动作十分自然地将丹丸丢进了铜盆。 下一刻,浓郁的木之灵气在铜盆里涌动翻滚,小槐来不及高兴,就马不停蹄开始吸收疗伤。 安国公震惊:“这是啥?” 温砚景:“小月临之前担心这种情况发生,所以给小槐量身做了一些木灵丹,可以帮助他迅速恢复伤势,好保护我。” 安国公继续震惊:“所以你的意思是,小前辈虽然让你们俩签订的是平等主宠契约,但却有约束槐树精一定要保护你吗?” 温砚景点头:“对啊!” 安国公:“……死小子,你可真阴啊!” 他算是明白了,温砚景这个曾经的傻子,如今是个芝麻馅儿的白汤圆,切开心都是黑的! 原本他还疑惑,以小前辈的性子,怎么可能让一个妖族和人类签订平等契约,搞半天这个契约属于私人定制。 可怜的槐树精除了不受温砚景命令之外,只怕连半点儿伤害温砚景的事都不能做,还得豁出去保护他。 如今可好了,槐树精眼下不仅不能伤害温砚景,得保护他之外,还得贡献自己的力量为温砚景所用。 更可气的是这一算计,温砚景自己基本没冒任何风险,槐树精会被迫答应,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这个金丹大佬坐在这里的缘故。 越想,安国公越不敢小看温砚景。 这小子看起来纨绔没脑子,实则城府确实深。 如此想着,安国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铜盆旁,看着小槐身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的伤口,问道:“蜃妖呢?” 温砚景疑惑:“蜃妖不是被你收了吗?” “我哪有那本事收妖,只是放出金丹期的威压,将它吓跑了而已。” 安国公说着,笑眯眯地看向温砚景:“所以,蜃妖呢?” 温砚景:“你问我?” “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你问我?难道你以为我有本事降妖吗?” 安国公皮笑肉不笑。 他来的时候,蜃妖还守在温砚景的床前。 他放出金丹期的威压后,蜃妖被吓跑。 但却没有离开这间房间。 可此时此刻,随着小槐开始疗伤,释放了妖气之后,安国公已经完全寻不到蜃妖的半点儿踪迹。 他可以确定的是,蜃妖还在这里。 只是他不知道究竟在什么位置。 温砚景见他一脸的阴阳怪气,当场翻了个白眼:“老头子,你说话得讲证据,你如果觉得蜃妖在我这儿,你尽管搜就是了。” “我刚刚都差点被蜃妖超度了,你还觉得我能抓蜃妖,你脑子是被天雷劈坏了,还是智商都用来返老还童了?” “真是脸回到年轻的时候,脑子回到胎盘的时候了哈!” 安国公:……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淮王刚刚跟他说完正事儿后,足足抱怨了一刻钟温砚景那张嘴到处得罪人了。 就这说话的风格,也不知道小前辈是怎么忍受他当自己的丈夫的。 温砚景这两个月凭着这张嘴在外头到处得罪人还没被打死,真是老天无眼。 这么想着,安国公深吸了一口气,道:“小子,我可是金丹期的大……” “金丹期怎么了?我夫人比你厉害多了,你渡劫都得我天机门三位刚刚入门的师妹给你护法,金丹期,很了不起吗?” 温砚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反呛了回去:“我还是软饭期大佬呢!” “……” 神尼玛软饭期。 你也知道你是沾孟月临的光啊? 淮王到底知不知道他儿子在外面这么臭不要脸啊? 安国公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快六十岁的人,绷着一张原本应该得意的三十岁的脸,气鼓鼓地甩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屋子。 他就不该好心来救这个臭小子! 目送着安国公的背影远去,温砚景摇头晃脑地关上了房门,而后冲着正在忙碌地疗伤的小槐伸出手。 “拿来吧!” 小槐簌簌抖了抖自己的枝条,枯黄的叶子落了一地,瓮声瓮气:“拿什么,我不知道哦!” 温砚景:“蜃妖,我刚刚那几斧头可是给它直接砍了个半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昂!” 小槐:…… “你妈……” 不等他骂出口,温砚景再次举起了斧头。 “……真是温柔又贤惠呢!”说完,他讨好地伸出了枝条,蹭了蹭温砚景的手心,而后将一个x.x这个表情的光团子放到了他手里。 “你怎么知道蜃妖被我抓住了啊?我都快被他搞死了不是吗?”小槐虚心求教。 温砚景小心翼翼地将蜃妖装进了纯黑色的瓷瓶中,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哦,我早知道你会开门,所以一开始就没把护身符贴严实。” 第454章 你用我打窝??? “你被蜃妖打倒在地之后,我在内室的门上又贴了护身符,我枕头下面放的是降邪符,这把斧头是大舅哥送的灭鬼斧,我放在床下了。” “蜃妖进门先被外室的护身符杀了一部分,又被你杀了一部分,进内室的时候又被内室的护身符杀了一部分,他还想抓床上的我。” “就算安国公那个嫩老头没来,蜃妖也走不出这间房。” 说完,他冲小槐露出一个孟月临式的标准微笑:“我厉害吧!” 小槐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他娘的用老子打窝?” “是啊。”温砚景理直气壮:“不行吗?” 小槐:“……好好好,我包告状的,你等着吧!” 温砚景:“忘了告诉你,刚刚跟蜃妖签契的时候,我顺手也把你跟我的契约改了一下,现在你和我虽然还是平等的主宠契约,但我对你有约束性了哦。” 小槐:“……” 禽兽啊! 畜生啊! 拿他打窝还回头搞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一时间,小槐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自诩活得久,见过的无耻之徒也不少,但像温砚景这样的,他真是头一回见! 越想,小槐的心里越生气。 见他半晌不说话,温砚景笑了笑:“生气啦?” 小槐:“……” 你特娘的还知道我生气了啊? 温砚景继续笑:“生气了也没办法,我最多给你点补偿,反正契约的事情已成定局,你就算是反抗也无用啦。” 小槐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你能给我什么补偿?” 区区凡人……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来没一会儿,小槐就看到,温砚景手里出现了一枚淡青色的药丸。 那是…… 不争气的口水,从小槐的嘴角滑了下来。 “够不够?”温砚景冲着小槐歪了歪头。 小槐现在还是树形,止不住地疯狂点着自己的枝条。 头顶已经秃了大半的叶子再次簌簌落了一地。 温砚景:“那还告状吗?” 小槐闻言,立刻道:“我有什么需要告状的冤屈吗?我没有!” 得了这话,温砚景这才笑眯眯地将比木灵丹更高级的木元灵丹放到了小槐伸过来的枝条上。 看到小槐美滋滋地在树干上长出一张嘴,一口吞下木元灵丹,进入修炼状态后,温砚景这才转身回了内室。 要是让小槐知道,木灵丹和木元灵丹都是孟月临给他做的,还不知道这小树妖会哭成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温砚景将手上的瓷瓶举起,与眉眼齐平,而后晃了晃。 受到了刺激,瓷瓶里的蜃妖发出了淡淡荧光。 “你刚刚准备吃我?” 听见他的话,蜃妖弱弱地嘤咛一声,细声细气道:“主人在说什么?小妖听不懂捏。” 温砚景仿佛被这声音打到了头,整个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你能不能用正常的声音说话?” 蜃妖:“小妖的声音就是这样的,主人不要讨厌小妖好吗?” 温砚景依旧皱着脸:“你是不是嗓子受过什么伤?” 蜃妖:“啊?” 温砚景:“你声音听起来像是嗓子里卡了一口陈年老痰,黏黏糊糊的,有那么亿点儿恶心。” 蜃妖:“……?” 温砚景:“我最讨厌的孟玉翡说话虽然做作,但声音也是正常的,你这有点太夸张了,是妖精都这样还是就你这样?” 不等蜃妖回答,温砚景下意识看了一眼外室,摇摇头道:“不对,小槐也是妖精,他也不会如此,看来就你是这样的了,所以你们蜃妖的声音都这么恶心人吗?” “那你们还费心扮演别的妖魔鬼怪做什么?直接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喊哥哥,保证你的对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原地吐到怀孕。” 蜃妖:??? 温砚景:“哦对了,你现在已经被我契约了,我对你生杀予夺你都不能反抗,所以我现在命令你用正常的声音跟我说话,否则我立刻弄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信不信?” 蜃妖:“……主人打算怎么弄人家?人家一定全部配合,任由主人摆布,嘤~” 温砚景的五官再次凝成了一团:“好恶心啊,我感觉被你的声音舔了一下,yue……” 说着,他当场就吐了起来。 蜃妖:…… “主人好凶啊,人家好怕怕……” 她算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这男人这么不按道理出牌啊? 这他爹的,要不是他的气味闻起来真的很好吃,她都要当场翻脸了! 可眼下情况,她就算翻脸了也没用。 刚刚契约的时候,她因为失去了反抗之力,被迫签订了不平等契约,她现在是温砚景手中最低等的妖仆! 一想到这儿,蜃妖就觉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本以为她在此处灵气暴动后是第一个抵达的大妖,应该能吃到最多的红利,却没想到出师不利,刚刚动手就被算计了进去。 眼前这个凡人少年看起来无害到了极点,却成了她这个千年大妖的主人。 要是不能勾引得手,蜃妖都能预见,将来自己的日子会有多难熬。 这么想着,她在瓷瓶里幻化出了本体,可怜兮兮地透过瓷瓶看向刚刚吐完的温砚景,道:“主人,你还好吗?小妖很担心你!” 温砚景瞥了瓷瓶一眼,刚要说话,低头又yue了起来。 蜃妖:…… 他什么意思!他什么意思?! 好气啊!!! 又过了一会儿。 温砚景第二次吐完,眼看着蜃妖又要说话,他立刻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而后,他看着蜃妖,用商量的语气道:“这样吧,我不折腾你,你特娘的也别用这么恶心的声音和语气跟我说话,咱俩放过彼此,行不行?” 蜃妖嘴唇刚刚动了动。 温砚景再次打断:“当然,如果你不肯放过我,非要用这么恶心的声音和语气,那我也没办法,只能忍痛弄死你了。” 说完,他拿出了孟月临给的护身符,对着黑瓷瓶道:“你也看到了,这东西你可挡不住,你要是再恶心我,我一符箓下去,我是解脱了,你可就别活了!” 蜃妖:…… 靠! 第455章 蜃妖拿不下的男人 堂堂千年蜃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偏偏温砚景说得没错,他手里的符箓杀伤力极强,饶是她有千年的修为护体,也扛不住一张符箓。 否则也不会落到温砚景的手里,成了最低等的妖仆。 思前想后,思来想去,蜃妖决定用缓兵之计。 她道:“主人如果不喜欢小妖这样说话,小妖可以改,不喜欢小妖的声音,小妖也可以换,可是主人不要伤害小妖,可以吗?” 这次,她的语气虽然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但说话的声音却正常了许多。 温砚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而后道:“声音就这样,语气你再缓缓。” 蜃妖:…… 她真想把这个男人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屎! 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看着温砚景,道:“那主人想要小妖用什么语气呀?只要主人说出来,小妖一定听话!” “首先,你不要一口一个自称‘小妖’,老老实实说‘我’或者‘奴婢’,其次,不要叫我主人,叫我世子爷,另外,你的语气词可以全部删掉,什么呀哦啊的,我不爱听!” 温砚景表情很严肃,好像在说什么大事。 听了他这一串要求,蜃妖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道:“你要我自称为‘奴婢’?” “哎对!就是这个语气,你就用这个语气说话,你我之间没那么熟,也是上下级的关系,不必跟我这么楚楚可怜,我对我夫人之外的女性,哪怕是个妖精,我都不会有半点怜悯,只会觉得恶心。” 温砚景很满意地说着,将装着蜃妖的瓶子放到了桌上。 他坐在一旁,道:“保持着这样的语气说话,我可以把你从瓷瓶里头放出来,如果不保持,我马上一符箓贴死你。” 蜃妖:…… 原来是恋爱脑,晦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满肚子的脏话,道:“世子爷的要求,奴婢自然谨遵!” 只要有一天让她找到解除契约的方法,她第一件事就是把温砚景晦气的恋爱脑掏出来。 然后有多远扔多远! “行,我看你也不脑残了,就出来吧。” 温砚景说完,高兴地把瓷瓶拿起来,瓶口朝下倒了倒。 毫无防备的蜃妖就这么pia叽一下,被他倒在了地上。 蜃妖:…… 她今天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的。 蜃妖的本体是一团雾一样的东西,温砚景看到她落到地上还“duangduang”地弹了两下,顿时来了兴趣。 不等蜃妖反应过来,温砚景就蹲到了地上,两根手指提起地上的蜃妖,又一次丢了下去。 “duangduangduang” 这次弹了三下。 温砚景觉得有意思,正准备再玩一次,就见眼前的雾团忽然发出了明亮的光芒。 他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眼前的雾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穿着月白色纱裙的美艳女子。 “你长这样?”温砚景疑惑。 蜃妖正要说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低下了头:“奴婢自知容貌普通,还望世子爷见谅。” “确实挺普通的。” 温砚景点点头,随后道:“交给你一个任务,你现在去竹风院,给我的大舅哥送一场好梦,让他能睡个好觉。” 蜃妖:? 她差点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她? 长相普通? 温砚景还真敢说啊!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温砚景皱眉。 蜃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命很苦了:“世子爷,今日此处灵气暴动,除我之外还有不少大妖大怪都出关往此处而来,我觉得此时此刻,我应该留下来保护你。” 毕竟你可太好吃了,光是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温砚景:“没关系,我两张符箓就能拿下你,再有什么大妖大怪的来了,我也能拿下!” 说着,他从床上拉过一个包袱打开。 这一瞬间,蜃妖接连爆退数步,这才堪堪躲开了符箓的罡煞之气。 “我有这么多符,就算是再来几个大妖也能对付,你按我说的去做吧!” 温砚景见蜃妖的反应,满意地露出了笑容,慢腾腾地盖上了包袱。 蜃妖:……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生出了诡异的平衡。 虽然看起来温砚景是个凡人,但他能有这么多带着罡煞之气的符箓,可见他应该是藏拙了。 既然如此,蜃妖倒是觉得自己败得不亏。 而自己身后那群老东西,今日只要敢来对温砚景动手,肯定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想着,蜃妖心情舒畅,当即行了个礼:“奴婢这就去!” 温砚景:“你小心点,我大舅哥是凡人,别搞过头了,知道吗?” 蜃妖一听是凡人,心里立刻生出了歹念,面上却依旧恭恭敬敬:“世子爷放心,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大舅哥,保证让他做一个此生难忘的美梦。” “行,去吧。”温砚景挥了挥手,蜃妖屈膝一礼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门的一刹那,蜃妖唇畔挂上了不屑的冷笑。 凡人? 她吃的就是凡人的精魄! 过去因为天道束缚,她只能让恶人在美梦之中自愿献出精魄供她享用。 可今日此处灵气暴动,天道规则有所松动,她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候,把那些权贵拉入梦境,吃掉他们的精魄! 要知道,恶人的精魄最低等,普通人的精魄最单调,唯有权贵的精魄,带着他们家族的福荫,对他们这些靠食梦夺魄的妖怪来说,最为美味! 想到这里,蜃妖心中隐隐生出了几分迫不及待。 反正温砚景那个死男人说的是给他的大舅哥造一场好梦。 既然是男人,谁又能说春梦不是好梦呢? 她今天必定要让这个侯府的侯爷,王府世子爷的大舅哥,沉沦在她制造的梦境之中。 必定要他一泻千里!自愿献身! 这么想着,蜃妖的脚步愈发快了几分,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竹风院外。 只是不等她展开梦境,一股巨大的吸力忽然将她直接拽了进去。 待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一只布满了黑纹的手捏住了脖颈。 蜃妖:? 温砚景你他爹的管这叫凡人? 第456章 本侯立刻就能杀了你 孟淮序皱起眉头,满脸晦气地把蜃妖丢到一旁,随手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仔仔细细,一根根擦着自己的手指。 “谁让你来的?” 蜃妖被孟淮序周身外溢的气势完全压制,闻言赶忙在地上跪好,低着头道:“大人饶命,是我主人让我……不是,是奴婢的主人让奴婢来,给您送一场美梦的!” 孟淮序闻言轻轻瞥了过来:“你主人是谁?” “是……是世子爷!”蜃妖低着头,浑身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此时此刻,她面对温砚景时候的傲慢全然不见分毫,有的只是在绝对力量面前不可自制的臣服,几乎想都不想就把自己的新主人给卖了。 “哦。” 孟淮序很淡然地应了一声,而后将手中的帕子丢到地上,道:“那你准备给我什么样的美梦?” 蜃妖闻言,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整张脸爬满黑纹的男人,心中只觉得后怕。 她刚刚说出温砚景的时候,心里抱的是恶意,是想要让眼前这个绝对强大的男人迁怒于温砚景,到时候无论何种结果,她也是得利的。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孟淮序的反应居然是这样,这倒是让她有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怎么,难道你其实没有给我准备美梦,而是给我准备了噩梦?” 孟淮序见蜃妖如此,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此言一出,不等蜃妖有所反应,孟淮序轻轻一抬手。 一道纯黑的气凝成的线激射而出,直接将蜃妖五花大绑了起来。 蜃妖被捆成了一个粽子,倒在地上,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心头泛起了淡淡的死感。 早知道今天就别跑那么快了。 早知道今天就小心一点了。 谁能料到一个凡人有那么厉害的符箓。 谁能想到凡人的贵族府宅中居然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存在! “你是谁?”蜃妖绝望地看着孟淮序问。 孟淮序挑眉:“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只知道你俗世里的身份是宁远侯府的侯爷。” 蜃妖说着,顿了顿,自证清白一般道:“因为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侯府门口挂着的牌子了,而且你身上有一方之主的气息,所以你肯定是这家侯府的主子,那就是侯爷没错了。” 孟淮序不置可否,问道:“你为何来我府上?若不回答的话,本侯立刻就能杀了你。” 蜃妖哪里敢不回答,马上就答道:“因为今天你这座府邸灵气暴动,我是修炼千年的蜃妖,灵气对我很重要,我就来了!” “当然当然,这几百年来天地间灵气渐渐消散,我这种级别的大妖早早就选择了陷入沉睡用以自保,会苏醒寻来府上,纯粹是因为灵气暴动唤醒了我们!” 听了这话,孟淮序终于认真看了她一眼:“你们?还有谁?” 蜃妖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慌乱之下说错了话。 但是此时此刻,她也知道自己只能一错再错,于是乖乖回答道:“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千年狐狸精,一个修为八百年左右的鬼魃,还有一个最厉害但是最懒的,是有两千年修为的凶兽,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这次好像她没有来。” 孟淮序闻言,语气淡淡道:“大妖就你们这几个吗?有大鬼怪吗?” 蜃妖摇摇头:“我不知道有没有,反正我不认识,我们几个早年间打生打死,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后来是看在天地灵气越来越稀薄的份儿上,我的师父带头提出了和平盟约,我们才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 听了这话,孟淮序皱眉看着她:“你的师父?” 蜃妖猛点头:“对,我师父也是两千年的大妖,但是几十年前她就没了消息,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次她也没有来。” 说完,蜃妖一脸可怜地看着孟淮序:“大人,我知道的都已经全部说了,您能不能给我一条活路?我能修炼千年,真的很不容易呜呜呜……” 此时此刻,她完全没有了面对温砚景时候的茶里茶气,只剩一脸的可怜模样。 若今日换成旁人,只怕要忍不住给出怜悯和同情。 可惜,今日站在这里的是孟淮序。 他觉醒了两世的记忆,身负鬼帝之力和尸鬼之主的力量,若非孟月临还活着,他对整个世界只有毁灭这一种态度。 更不可能对一个妖产生同情。 是以,孟淮序毫不留恋地摆了摆手。 蜃妖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击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朝后飞出了房间,拐了个弯,直直朝着天空飞去。 然后悬停在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既然是奉命给本侯送一场美梦的,那便不要浪费时间了。” 孟淮序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 紧接着,束缚着蜃妖的黑线散开几分,叫她能够活动自己的双手。 蜃妖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赶忙开始造梦。 蜃妖以人的精魄为食,人在噩梦之中往往最容易上当献出精魄,所以蜃妖最擅长编织的是噩梦。 至于美梦,她不是不会,只是编织美梦于蜃妖而言,消耗极大。 可眼下小命要紧,蜃妖根本不敢考虑那么多,双手刚刚获得自由,立刻就兢兢业业地开始编织起了美梦。 而另一边,捧月居。 温砚景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感受着第三位来客,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兴奋。 蜃妖刚走没多久,一个浑身漆黑的鬼影就来到了房门外。 温砚景故技重施,将鬼影拿下后,发现居然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鬼魃,据鬼魃自己交代,他的修为达到了八百年那么多。 要不是孟月临留下的符箓实在是太霸道强悍,刚刚小槐差一点就没命了。 而此时此刻,空气里幽香扑鼻,温砚景在心里默默猜着第三位不速之客的身份,期待着对方快快踩中陷阱。 “哎呀呀,没想到奴家好心好意来此处游览,却被公子以陷阱相待,公子若是不愿意奴家踏足,又何必不敛体香,叫奴家好一阵心驰神往,结果却……哎,好伤心呢~” 一道娇柔魅惑的声音响起,温砚景在被子里只觉得香气扑鼻,脑袋发晕,不自觉地就掀开了被子,探出脑袋,下意识想要去看说话的人。 结果才一扭头,就被一只巨大的狐狸头贴住了鼻尖。 第457章 你得罪的是千年九尾狐妖哎 温砚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发现自己已经贴在了墙壁上,退无可退。 狐狸头见状,很是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而后整个鼻子顺着他的脸颊,滑向他的脖颈,在他颈窝处,用力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公子,你真的好香啊~” 狐狸头说着,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在他胸膛轻轻蹭过。 力道虽然轻柔,但却仿佛隔着好几层衣服,骚在了温砚景的胸膛上,叫他忍不住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咽了口口水,很是艰难地抬起手。 一把薅住了狐狸头上的毛,满是嫌弃地拉远了一些。 “走远点,你身上的狐狸味儿好骚,骚到我了!” 狐狸头大概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顾不得脑袋毛被抓着的痛,忙不迭朝着温砚景抛了个媚眼:“公子说这样的话,奴家心里,好生难过呀~” “你难过关我什么事?你臭到我了,听到没?臭!到!我!了!” 说完,温砚景另一只手从身后探出,一道符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狐狸头的脑门正中间狠狠贴去。 眼看就要贴中之际,温砚景只看到眼前的狐狸头“嘭”地一下化作了一团雾气。 待雾气散开,狐狸头已经退到了几米开外。 她晃了晃自己的狐狸脑袋,兽首在温砚景的视线中,逐渐变成了一个美人头。 美人对着温砚景皱眉:“你怎会有这样的符箓?” 温砚景:“要你管,要么你赶紧滚,要么过来让本世子贴到你死为止!” 九瑶无语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才道:“你和天机门的少门主是什么关系?” 一听这话,温砚景立即警觉:“你问这个做什么?” 九瑶:“你回答就是,别问那么多!” 温砚景:“我凭什么回答你?你算老几?” 九瑶闻言,冷笑一声,道:“老娘不算老几,但要你一个区区凡人的命倒是易如反掌,你若是不回答,老娘也不介意对你搜魂!” “不过你这小子魂魄残缺,若是老娘下手搜魂,你不死也只剩半条命,自己考虑考虑吧!” 听了这番话,温砚景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这个狐狸精好奇怪,她是在看到他手里刚刚拿着要贴他的符箓的时候才问的这样的问题,难道她进门的时候,外室和内室门上贴着的护身符,她没看到吗? 这么想着,温砚景干脆便问了出来。 九瑶闻言,疑惑不解:“什么护身符?老娘没看到。” 温砚景:“不可能!我都贴了的,小槐自己是妖,他也碰不得这些护身符,你肯定撒谎了!” 九瑶翻了个白眼:“死男人,别在这里胡言乱语装疯卖傻,老娘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赶紧说出天机门少门主的下落,否则老娘对你不客气!” “你爱不客气就别跟我客气,说那么多废话,还不是因为怕我手里的符,有本事你过来啊!” 温砚景一边挑衅,一边冲着九瑶勾了勾手指。 那模样,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安国公和淮王一起出现在门口。 九瑶转头看向门口的瞬间,美人头再次变成了狐狸脑袋,冲着二人呲出了尖尖的獠牙。 “大胆妖孽,受死!”安国公手持长剑,凌厉的长剑破空而来,直取九瑶面门。 岂料下一刻,九瑶整个人“嘭”地一下化作雾气散开,众人再也寻不见她的踪迹,但她的笑声却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 “哈哈哈哈哈,区区金丹小儿,竟敢在老娘面前大放厥词,今日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是真要以为老娘怕了你们了!” 话音落,雾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温砚景反应最迅速,立刻抱着自己的包袱起身,冲到安国公和淮王身边,一人给了一张符箓。 而后,他放出了刚刚收服的鬼魃。 “鬼魃,立刻降服狐妖,这是命令!” 鬼魃刚刚从契约空间出来的时候还有点懵,鼻子嗅到了熟悉的香味,耳边听到了温砚景的话,有些宕机的脑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看向温砚景,鬼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和不理解,举起手指着自己:“我?” “对!”温砚景点头。 话音刚落,鬼魃见了鬼一样地躲回了契约空间。 温砚景:“鬼魃你干什么?” 鬼魃的声音从契约空间传来,嗡嗡作响:“你得罪的可是千年九尾狐妖九瑶大人,我特娘的只有八百年修为,你让我去收服她不是送菜是什么?” “老子我只见过那两个两千年的老东西能跟她打得有来有回的,我素来只敢欺负欺负那个没用的蜃妖,你让我去收服九瑶大人,你没病吧?” 温砚景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当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向一旁严阵以待的安国公:“凌老爷……凌老叔子,你能打得过千年修为的九尾狐妖吗?” 话音落,安国公长剑归入剑鞘,一手抓着温砚景,一手抓着淮王,二话不说就跳出了窗户。 “打个屁啊打,没听她喊老子金丹小儿吗?” 三人一顿好逃,终于离开了捧月居,直直朝着侯府大门而去的时候,淮王忽然指着竹风院的方向:“去那里!” 温砚景摇头:“不行,大舅哥也只是一个凡人,把九尾狐引过去就是大家一起死的结果!” 淮王没好气地拍了一把他的后脑勺,道:“你好好看看,你大舅哥的院子那模样,看起来像个没用的凡人的样子吗?” 闻言,温砚景捂着脑袋看了过去。 只见竹风院上空悬着一个盈盈发光的东西,在那东西之下,黑雾缓缓流淌,将整个竹风院包裹其中。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温砚景还是明显地从那个方向,感受到了一种阴冷可怖,强大无匹的压迫感。 下一刻,安国公调转方向,抓着父子俩直接朝着竹风院飞奔而去,一头扎进了浓黑的雾气之中。 与此同时,正沉浸在妹妹顺利回家,揭露孟林远全家的真面目,两个弟弟幡然悔悟,一家人过上美满幸福生活的孟淮序悍然睁开了眼睛。 此刻,他的眼底猩红遍布,杀意覆满全身,正蜿蜒着,朝着闯入者杀去! 第458章 “我要他当我的夫郎” 见势不对,安国公反应极为迅速,一把就将温砚景给甩了出去。 温砚景甚至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被一只布满黑纹的手捏住了脖子。 睁开眼,他对上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恐怖面容。 黑纹从孟淮序脖颈处蜿蜒而上,在脸上形成了妖异可怕的纹路,而他的双眼漆黑,泛着丝丝缕缕的红色,正鼓鼓往外冒着黑气,一看便叫人知道他处于暴怒之中。 温砚景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孟淮序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艰难地扯着嗓子大喊:“大舅哥!饶命!” 一句“大舅哥”出口,凡人肉眼不可见处,紫得发黑的紫气蜿蜒而出,直直射向孟淮序的眉心。 下一刻,暴走边缘的孟淮序双眼逐渐恢复正常,视线聚焦到温砚景身上的那一刻,孟淮序为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而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紧接着,就像是丢垃圾一样把人给丢到了一旁。 温砚景在地上摔了个屁墩儿,顾不得屁股疼,马上就翻身起来,不怕死地凑到了孟淮序跟前:“大舅哥?你什么时候纹的身?” 孟淮序甩袖坐下,冷眼看着他:“不想死就把嘴闭上!” 温砚景好像压根儿没有受到威胁,甚至还不怕死地伸手往他脸上搓了一把。 孟淮序狠狠地瞪他,同时往后躲了一下。 结果温砚景就跟没看到一样,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不是说刺青纹身至少要半个月才能恢复吗?怎么你脸上的刺青摸起来没有疙瘩?” “而且刚天黑的时候我见你你还是白白净净的,怎么才一个多时辰不见,你就变成这样了?” 在他身后,淮王和安国公静静地看着这小子不怕死地反复冒犯孟淮序。 要不是孟淮序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危险,淮王和安国公是肯定要上去阻止的。 可此时此刻,他们只能遵循身体的本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温砚景作死。 “我知道了!”温砚景恍然大悟一般,一脸坏笑地看着孟淮序:“你这是画的,对不对?” 孟淮序翻了个白眼:“滚!” 温砚景:“不滚,我院子里来了个千年九尾狐妖,连凌老叔子都打不过,她还喊凌老叔子金丹小儿,太强了,我们过来避避风头。” 孟淮序面露疑惑之色,看了一眼温砚景,视线落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二人,道:“千年九尾狐妖?” 似乎被赦免了一般,在他说话的时候,淮王和安国公同时感觉到那股危险的压迫感消失不见。 二人同时松了口气,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是淮王站了出来,道:“宁远侯见谅,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才来你竹风院避一避,若是你觉得不妥,我们立刻离去。” 孟淮序眼神游转,落到了安国公身上:“你刚刚进阶金丹初期,确实不是千年九尾狐妖的对手,但你就不怕来我这儿,我能挡得住九尾狐,也同样能杀了你们吗?” “开什么玩笑,你可是我大舅哥!” 温砚景说着,还不怕死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是一家人,你画脸装酷的事儿我们会藏在心里的,放心吧。” 孟淮序闭眼捏拳,额头鼓了鼓,显然在忍耐着什么。 淮王则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道:“阿景,不得无礼!” 虽然不知道宁远侯是什么怪物,但眼下他对他们显然没有杀意,可万万不能让温砚景把事情搞砸了才好! “哦!” 温砚景倒也乖顺,听淮王让他不要无理,他也就乖乖缩了回去。 但—— “虽然但是,大舅哥,你把脸画成这样真的有点丑,小月临暂时不在家你也不能这么放肆,她若是知道了,肯定要骂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温砚景说完,转身进了房间。 淮王愣了。 安国公皱眉问淮王:“他干什么去了?” 淮王:“不知道啊……” 孟淮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二人,道:“你们若是还想在我这儿躲避九尾狐,最好让温砚景闭上那张找死的嘴巴!” 他是真的很想捏碎温砚景的脖子。 但他又怕孟月临跟他生气。 偏偏温砚景狗仗人势,仗着有孟月临撑腰,反复在他的怒火之上蹦跳,这让他非常暴躁! “宁远侯放心,一会儿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淮王话音刚落,就看到温砚景端着一个铜盆出来了。 他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温砚景冲着孟淮序大喊:“大舅哥,过来洗脸!” “好好的脸画成那副鬼模样,你今天不洗干净我肯定跟小月临告……唔唔唔……” 淮王几乎是冲上前去捂住了他的嘴巴,安国公则从他的手中端走了铜盆。 二人合力给温砚景手动闭麦之后,几乎是战战兢兢地看向了孟淮序。 见他脸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孟淮序看到这一幕,语气淡淡道:“只要你们能让他那张臭嘴闭上别说话,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庇护。” “你真能打得过千年修为的九尾狐?”安国公震惊。 孟淮序没回答,而是凭空变出了一杯茶,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而后忽然将茶杯猛地甩了出去。 众人之间茶杯化作一道流光,狠狠射向漆黑的夜空。 伴随着一声痛呼,漆黑的天幕上落下一道白色的影子。 仔细一看,竟然是现出真身的九尾狐狸,九瑶。 瞬间,安国公警惕地护在了父子俩的面前,如临大敌地看着地上的九尾狐。 地上纯白的狐狸躺了一会儿,很是优雅地抬起了狐狸脑袋,看着孟淮序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厉害人物?奴家这么多年竟然从未听闻?” 孟淮序:“世界这么大,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闻言,九瑶翻身站起,抖了抖身上的毛发,而后坐在地上,开始舔自己的前爪。 两只前爪都舔了一遍后,她看向那边戒备的三人。 “你我也算是殊途同归,不如来做一笔交易吧。” 孟淮序也看向了三人,薄唇轻启:“什么交易?” “我要那个年纪小的做我的夫郎,作为交换,我可以送你一枚万妖丹,如何?” 她说完,歪头看向了孟淮序。 第459章 你是个有福气的狐狸 “嗤……” 孟淮序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而后看向她:“一颗万妖丹可比不上他的价值,小狐狸,你想要跟本尊做交易,最好带上你的诚意。” 九瑶闻言,眯起眼睛露出了微笑:“你到底是哪个山头出来的?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过你这样的人物。” 说着,她深深嗅了嗅空气,闭着眼道:“而且你身上的气息很杂,混着活人味儿和鬼气,隐隐还有几分霸道呛人的尸煞味儿。” “难道你是夺舍了这具凡人躯体吗?”九瑶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孟淮序,等着他的回答。 她刚刚可是听到了,那个最嫩的喊他大舅哥,一点儿没发现他是怪物,想必平时他隐藏得很好。 如今她点破了他的身份,她倒是要看看,他会如何回答。 只是,孟淮序的反应丝毫没有向着九瑶预料的方向发展。 而是直接抬手,弹出一缕黑气,直接朝着她的脖颈处射来。 好歹也是千年大妖,九瑶很自信地端坐原地一动不动,一条尾巴轻轻一扫,一道无形的风刃打出,竟直接将那一缕黑气给打散了。 但是旋即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纯白的狐狸尾巴尖儿上,悄悄染上了一缕黑色。 就像浓墨滴到了水里一般,那一缕黑色迅速往上蔓延。 见状,九瑶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那条尾巴光芒大作,却依旧挡不住黑色蔓延,只堪堪让其蔓延的速度慢了一些。 “你到底是什么人?!”九瑶的语气没了刚刚的魅惑和淡定,带着一股子冷冽和肃杀,咬牙切齿地问道。 孟淮序单手支着下巴,撑在石桌上,听了这话,望着九瑶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耐:“本尊说了,本尊是你不知道的存在,你不必追问本尊的身份,你只需要知道,就算你是千年九尾狐妖,本尊想要杀了你,易如反掌。” “你说的交易本尊很感兴趣,可惜你给出的东西,本尊看不上。” 九瑶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调动着浑身大半的力量,死死对抗着那在尾巴上蔓延的黑色,闻言只能开口求饶:“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请……请大人饶奴家一次!” “饶你?” 孟淮序轻轻眨了眨眼睛,嘴角竟然挂上了一缕微笑:“是你主动提出要与本尊做交易,本尊答应了,你却拿不出对应的东西,现在又要本尊饶你性命。” “小狐狸,本尊可不是街头贩子,跟你讲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今日若给不出本尊满意的东西,本尊只好勉强收了你这条命,也算是不亏了。” 九瑶此刻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轻松,整个狐狸终于是支撑不住一般,匍匐到了地上。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孟淮序,咬着牙道:“那你……想要什么?” 孟淮序挑眉:“你要娶的是本尊的妹婿,应该你来出价,不是吗?” 九瑶看了一眼另一旁被捂着嘴手动闭麦的温砚景,心里只觉得晦气。 本来觉得这个男人闻起来很好吃,用来做炉鼎肯定不错,也自信自己这般修为,寻常遇不到对手。 却没想到眼前的人看起来对那个男人嫌弃至极,却愿意为了他对自己痛下杀手。 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眼下性命攸关,只能自认倒霉。 果然,靠近男人一定会倒霉! 心里迅速做出了决定,九瑶低下了头:“大人,是奴家僭越,竟敢打您身边人的主意,是奴家的错,请大人饶命!” “奴家愿意奉上万妖丹一枚,法器三件,外加十枚百年妖丹,只求大人放奴家一条生路!” 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都在滴血。 如今天地灵气稀薄,她这样的大妖就算活了很多年,但其实手中能留到现在的好东西也不多。 这三件法器和十枚百年妖丹,已经足够让她肉疼了。 更别提万妖丹。 那可是用数万恶妖的妖丹炼制出来,足以抵抗进阶时候的天雷的好东西了。 “什么叫本尊身边的人?” 孟淮序皱眉:“小狐狸,你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可见并不是真心认错。” 说完,一道威压袭向九瑶。 原本还能抬起头的九瑶,瞬间被压得匍匐在地。 小命要紧,九瑶只能大声道:“大人饶命,九瑶知错,求大人给九瑶一条活路吧!九瑶修炼一千九百年,实在不容易,求求大人了!” 这一次,她的语气没有了之前的镇定,有的只有对活命的期盼。 说完,她迅速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刚刚承诺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放在自己面前,虔诚地闭上了眼:“求大人怜惜九瑶吧!” 就算什么都不懂,温砚景三人也看明白了此时此刻的情况。 他们压根儿没看到孟淮序做了什么,那只九尾狐就已经败下阵来。 而九尾狐自称修炼了一千九百年。 如此大妖,在孟淮序面前竟然连一合之力都没有,足以见得他的力量有多恐怖。 几乎瞬间,淮王和安国公的心里都涌起了些许不安。 或许他们为了逃避九尾狐的追杀来竹风院,不是进入了安全区。 而是……羊入虎口…… “嗯,还算有诚意。” 孟淮序看九瑶如此,手指一勾,收回了威压,顺便将九瑶拿出来的东西收到了面前的石桌上。 而后,他屈指一弹。 一道金色的契约凭空出现,立在了九瑶面前。 “今日本尊府上灵气暴动,必会引来各路魑魅魍魉,既然你诚心悔过,便签下契约,替府上分忧吧。” 孟淮序一边把玩着万妖丹,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九瑶:…… 她当然不想签契,成为别人的奴仆有什么好? 但此时此刻,她尾巴上的黑色只是没有继续往上蔓延,并不是消退了,小命眼下都还握在眼前男人的手里,她根本没得选! 闭上眼,九瑶视死如归一般,将自己的精血落在了契约上。 伴随着天边滚过一道沉闷的雷声,契约化作丝丝缕缕的金线消散在空气之中。 九瑶望着消失的契约,心里一片灰暗。 真是死也想不到,逍遥了近两千年的自己,居然会在阴沟里翻船! 不过…… “大人,这不是你和我的契约吗?”九瑶看着金线飞远,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孟淮序抬眸瞥了她一眼,继而垂下眼眸继续把玩百年妖丹:“不是,本尊不喜欢狐狸,更不可能契约一个有九条尾巴的妖狐。” “那是谁和我的?”九瑶整个狐都有点懵。 “我妹妹。” 孟淮序说着,嘴角挂起了一抹明显真心的笑容,甚至还贴心地解释道:“她比我厉害,也比我慈悲。” “她几个月前回家,本尊还没送她见面礼,今日见你,觉得甚是合适。” 说着,他盈着笑意看向九瑶:“你真是个有福气的狐狸。” 第461章 本座已杀心难耐了! 一瞬间,浑身的血液直冲大脑,玉笏板只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辱涌上心头,不过瞬间,那张素来白皙剔透的脸就涨得通红。 他想站起来。 但孟月临的威压实在厉害。 他努力了半天,最后也只是让自己被压低的头抬了起来。 望着孟月临,玉笏板一字一句,近乎颤抖地问:“羞辱我,有意思吗?” 孟月临似笑非笑:“羞辱你?你算老几,值得让本座花力气羞辱?” 玉笏板:“天机门少主如此嚣张,难道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你今日比我强,肆意羞辱我,他日若遇到比你强的人,难道也甘心情愿被羞辱吗?” 孟月临“啧”了一下,很没素质地往他头上拍了一把。 “你脑子是不是被山魈吃了?知道本座比你强,还在这里发癫,难道真要本座弄死你才高兴?” 听了这话,玉笏板顾不得心头的羞辱,道:“你不想杀我?” “现在不想,你再发癫下去,说不定本座就想了。”孟月临说完,双手抱在胸前。 “要么,你现在好好求本座饶你一条贱命,要么,本座现在送你灰飞烟灭,叫你百年算计功亏一篑。” 话音刚落,玉笏板的眼神就变了。 “你知道我在算计什么?” 闻言,孟月临无所吊谓地耸了耸肩:“抱歉啊,本座其实并不关心你算计这么多的目的,本座只知道,现在你再不磕头求饶,本座真的要杀心难耐了!” 话音落,只听忽然“轰”地一声巨响。 一把等身高的重剑凭空出现在她身侧。 与此同时,排山倒海的杀意倾泻而下,压得玉笏板再也举不起脑袋,整个人五体投地地匍匐在了地上。 “玉笏板,现在,你立刻就你对本座以及本座家人做的所有恶事进行虔诚的忏悔,否则本座必定取你狗命。” 此言一出,玉笏板知道孟月临为数不多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如果不求饶的话,孟月临一定会杀了他。 但一想到百年筹谋,自觉运筹帷幄,最后却要在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面前跪下磕头忏悔,求饶苟活,他心里的那股屈辱就叫他更喘不过气来。 “我忏悔!” 形势比人强,玉笏板最后还是在孟月临澎湃的杀意面前认了怂。 他磕头在地:“我忏悔,我不该因为自己的阴私算计,就将你全家卷入其中!” 孟月临听他终于软下了骨头,却并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而是抬了抬下巴,睥睨地看着他,道:“好好忏悔,若是说得不好,本座依旧饶不得你!” 闻言,玉笏板垂着的脑袋闭上了眼睛,知道再也逃不过,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我忏悔,我不该为了抢你的姻缘,在北戎害死你父亲,我不该在他死后,让孟林远侮辱他身后之名,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冒充成你父亲的妾室和庶出。” “我不该,不该设计孙沁兰按照你的生辰八字怀孕,不该让孟玉翡用最合适偷取你气运的时候出生。” “我不该为了将你们宁远侯府的福报夺走,而将你大哥的福运寿数偷给孟林远。” “我不该想要掌控孟林远的儿子,将你另外两个哥哥的命星才华和天赋偷给他的儿子。” “我不该让孟玉翡抢夺你的气运,我不该……不该在被你发现之后还死不悔改,一错再错!” 说完这些,玉笏板无力地将额头抵在了地上:“我不该,不该算计你。” 虽然早就知道他的这些算计和阴谋,但孟月临听到他亲口说出的时候,还是有一种恶气出顺了的舒畅感。 她看着好像彻底妥协了的玉笏板,蹲下身,拍了拍他的头。 “我说,你现在心里应该在想,你最不该的,是没有在我小的时候杀了我吧?” 话音落,玉笏板猛地抬起头,震惊万分地看着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孟月临冷笑一声,反手抓住了他雪白的头发,逼着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老娘现在严重怀疑,我母亲之所以难产而亡,也和你脱不开干系,崽种,你说,我母亲是不是你害死的!” 这一刻,玉笏板感受到了比刚刚更加澎湃的杀意。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 但他却知道,此时此刻,唯独这件事,他绝对不能承认。 “我没有,我发现你身负灵脉的时候,你已经去了天机门,我在这之前根本不知道你,也没想过要算计你们家!” 玉笏板语速极快地道:“京城那么多权贵,我也是仔细筛选过的,你们家除了你,根本没有任何亮眼和突出的,如果不是你,我绝对不会选中你们家的!” “放你爹的狗臭屁!” 孟月临暴怒地抓着他的头发,就这么直接将他贯过头顶,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你若是在老娘出生以后才选中侯府,孟鹤轩和孟煜明又怎会是如今年岁?” “你若说这是巧合,你他爹的怎么解释孟林远身上掩盖血缘先的异术至少存在了超过二十年!” “崽种,死到临头了还跟老娘装蒜,老娘今天不当着你主人的面把你屎打出来,都算你憋得紧!” 每说一句,孟月临就把玉笏板贯过头顶摔在地上一次。 只听见伴随着她的嚣骂声,玉笏板整个人在地上摔来摔去,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这会儿已经开始惨叫了。 摔了十几下,孟月临最后将人横着甩了出去。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 玉笏板狠狠嵌入了石壁内。 在他的下方,红嫁衣还在沉睡。 玉笏板大概这辈子都没遭受过这样的毒打,这会儿几乎已经晕了。 所以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精气,正在缓缓外泄。 纯白的精气从墙上缓缓流淌到了地上,朝着躺在地上的红嫁衣一寸一寸地蔓延。 很快,白色的精气将红嫁衣完全笼罩覆盖,停在原地,开始往她身下缓缓渗去。 孟月临扛着重剑站在一旁,满脸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果然没猜错。 玉笏板是开启地下墓穴的钥匙。 他之前之所以不亲自来此,便是担心被孟月临抓来开锁。 但五个山魈悉数死在这里,他就算再淡定,在通过孟玉翡得知孟月临在侯府后,也不可能忍得住不亲自前来查看情况。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到这里,孟月临就出现了。 如今不仅自己被暴打一顿,忏悔了犯下的全部罪行,还没能逃脱被抓来开锁的命运。 孟月临正盯着墙上半昏不昏的玉笏板看着,防止他忽然醒来。 忽然心头一震,她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了上方洞穴的边缘。 第463章 进入墓穴 大概是见九瑶好半天都不说话,孟月临想了想,道:“九瑶阿姨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反正侯府有反派大哥在,温砚景也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她说完,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却也很理解九瑶的拒绝。 毕竟才在孟淮序那里踩了坑,不想再去侯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听见孟月临这么说,九瑶忍不住道:“你知道你的前世今生卦阵引起了灵气暴动,下午又有人在此处渡劫成功,天道降下了甘霖,如今整个京城都被浓郁的灵气笼罩其中了吗?” 孟月临闻言,纤长的睫毛微微抬起,疑惑地看着九瑶:“我知道呀。” 所以她才请九瑶坐镇的,有什么问题吗? 见她如此,九瑶叹了口气,用食指戳了戳孟月临的脑门。 “死丫头,你师父说你心里头缺一根筋是真的,你就没想过天地间灵气枯竭,你引起了这么大的暴动,会引来多少怪物吗?” “我可是在北化山脉沉睡了六年了,北化山脉距离京城足足一千里,我都能被引来,更何况是别的大能?” 孟月临:“可是天地间,九瑶阿姨是最年长的存在。” 这是师父马列真人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九瑶叹气:“我是活了最久的,但却并不是唯一一个活了这么久的,若是来上五六七八个,我一个人如何挡得住?” 孟月临:“没关系,我不要九瑶阿姨挡住,只要你能护着我夫君周全就够了。” 只要温砚景不出事,此方天道就不会陷入混乱无序之中。 只要他还活着,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次被灭世。 她在看到孟淮序前两世的记忆之后,再结合温砚景身上的异样,早已经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从没想过要让九瑶保护除了温砚景之外的人。 而九瑶并不知道温砚景到底特殊在哪儿。 此时此刻,听到孟月临口口声声说只要温砚景活着就行的时候,九瑶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得想办法,让所有人都失去她让温砚景给自己当夫郎的记忆才行! 但是那个孟淮序那么厉害,她根本不是对手,她要如何才能消除他的记忆? 好急! 大概是看出了九瑶的情绪不是愿意,孟月临想了想,道:“这样吧,九瑶阿姨,你只要帮我护着今天这一晚就行了。” 说着,她双手抱在胸前,露出了一脸的哀求之色:“拜托了九瑶阿姨,温砚景真的很特别,我不能让他出事的!” 九瑶:…… 死丫头,从小到大只要一撒娇,她就完全没办法! 最后,面对着孟月临的撒娇攻势,九瑶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份差事。 但她同时也跟孟月临说了,她不会在温砚景面前现身,而是会躲在暗处保护。 孟月临自然没有意见。 能得一个一千九百年的大妖暗中保护,温砚景可真是拖了她的鸿福。 离开契约空间后,孟月临心情极好。 正好此时,玉笏板已经被抽得维持不住人形了,红嫁衣身下的地面,也缓缓开始出现了异样。 孟月临上前,用脚尖将显出原形的玉笏板挑了起来,抓在手里,而后才走到红嫁衣的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她和红嫁衣之间有契约,此刻她看似只是拍了拍她的脸,实则却已经在契约空间里将她强行唤醒了过来。 睁开眼,红嫁衣眼神中满是迷茫。 此刻周围漆黑一片,但对于红嫁衣来说,并不影响视物。 所以,在看到孟月临的时候,她立刻回神坐了起来:“小仙师,不好了,天上有天雷直接朝着我的方向落来,我躲都躲不开!” 听了这话,孟月临笑眯眯地用玉笏板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那是正好有人在这座山上渡雷劫结丹,你也算是幸运,蹭了一波别人的雷劫,自有一番造化。” 红嫁衣闻言,先是疑惑,而后立刻审视自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进阶了。 “我变厉害了!” 红嫁衣惊呼:“小仙师,我敢肯定,我现在就算遇到那个阴险狡诈的玉笏板,也有一战之力了!!” 孟月临闻言,又用玉笏板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就这点出息吗?都跟了本座了,目标还只是区区一个玉笏板?” 被敲了两次脑袋,红嫁衣总算注意到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感受到上面熟悉的气息,红嫁衣愣怔地呆在了原地。 “这是玉笏板?” 孟月临点点头,而后将玉笏板丢到了她怀里,道:“他基本已经被本座废了,你想对他做什么,他都反抗不了了。” 闻言,看着手中的玉笏板,红嫁衣心情极为复杂。 他们几个之中,最极端的莫过于玉笏板,最强大厉害的,也是吞了黑骨木簪的玉笏板。 过去,她只知道孟月临很强。 可如今看到同样很强的玉笏板退场得如此简单,让红嫁衣再次意识到自己弱小的同时,对孟月临的实力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小仙师。” 她看着手中的玉笏板,感觉到孟月临此刻的心情好像很不错,大着胆子问出了心里盘桓许久的问题。 “那天在拓荒林,你为什么和我打得有来有回的?” 害她刚开始那段时间一直以为,孟月临的实力并没有比自己强太多。 孟月临正看着地上缓缓打开的一个漆黑的洞,闻言,头也没回道:“觉得你适合当跟班,不想一下弄死。” 说完,她站起身,直接走到了洞口。 往下丢了一个照明术,只看到了洞口蜿蜒而下的长长台阶,没来得及看清更多细节,照明书就被吞没了。 孟月临见状,忍不住挑了挑眉,有点意思。 “可是我……” 红嫁衣还想说话,却见孟月临已经准备走进地上出现的洞穴了。 见状,红嫁衣顾不得自己的情绪,抱着玉笏板一骨碌爬了起来,刚要拉住孟月临,却见眼前的人一个起跳,直接跃了下去。 “小仙师!” 红嫁衣直接被这一幕吓得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当即顾不得那么多,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想也不想,跟着就跳了进去。 天杀的,小仙师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以前的她明明强大又稳重,这么这会儿莽撞又冲动? 第464章 无底的洞穴 洞穴仿佛有某种魔力一般,一进入其中,所有的光亮就被黑暗吞没。 明明方才照明术还看到有台阶,可孟月临跳进来后,脚下就一直是空的。 她感觉到自己下坠的时候,立刻御剑缓落。 正打算再掐一个照明术的时候,她似有所感地朝着黑暗伸出手一抓。 莽莽撞撞地跟着跳下来的红嫁衣,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她提溜住了衣襟。 孟月临反手一甩,将红嫁衣甩到了自己的剑上。 正要掐照明术,身后的红嫁衣忽然扑了上来,直取她的咽喉。 一时间,孟月临没想那么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手一甩,将她按倒在了剑上。 “你干嘛?”孟月临不解地问道。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红嫁衣一听见她的声音,立刻惊喜地道:“小仙师!” “嗯?” 她的反应不是很正常,孟月临疑惑地皱了皱眉:“你看不见?” 红嫁衣的声音顿时带上了几分委屈:“我看不见,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入这个洞口,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闻言,孟月临有些疑惑。 不应该啊。 这里是墓穴的入口,红嫁衣是冥器,就算阴气浓郁得遮天蔽日,她这个冥器也不应该受到影响才是。 想到这里,孟月临没有松开她,反而从袖里乾坤掏出一根缚妖索将她捆了起来。 红嫁衣不解其意,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孟月临又丢了个禁言术过去。 四周顿时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孟月临正准备掐照明术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刚刚在上面丢照明术的一幕,当即改变了主意。 她从袖里乾坤掏出了师父留下的强光手电筒。 “啪”地一声。 手电筒光芒大亮,将四面八方都照得一清二楚。 孟月临举目四望,只见自己站在一个狭小的石洞之中。 头顶有一个容纳两人通过的洞口,正是她跳下来的洞口。 她的脚底踩着自己的重剑,悬停在离地一掌的地方,缓缓沉浮。 这不对劲。 孟月临皱了皱眉。 她刚刚分明一直是在下降的,就算人在黑暗之中会迷失五感六识,但她身为强大的修行者,却不会如此。 她可以完全断定,自己刚刚就是在下降。 想到这里,孟月临皱着眉头,关掉了手电筒。 甫一回到黑暗之中,孟月临立刻朝着刚刚手电筒照射的,距离自己不到一臂距离的石壁摸去。 毫无意外地摸了个空。 抬头望向上方,也同样看不见刚刚的洞口。 孟月临打开手电筒。 这一瞬间,她的手接触到了坚硬冰冷的石壁,眼睛盯着的上方也出现了洞口。 孟月临目力极强,她可以确定,洞口是瞬间出现的,没有过程,只有结果。 而她手底下摸着的石壁,也是瞬间出现,就好像一直都在,甚至还因为她长时间的触摸,从冰凉之中透出了几分温热。 孟月临关掉手电筒。 手掌接触的位置瞬间变得一边虚无,头顶的洞口也眨眼消失不见。 几次后,孟月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收起收电动,掐了照明术朝着刚刚自己触碰的石壁丢了过去。 照明术毫无意外地穿过了石壁本该存在的位置,落入了一片虚无之中。 见此一幕,孟月临心里有了数。 操控着重剑缓缓下落,她再次沉入浓郁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孟月临忽然停了下来,再次打开了手电筒朝身后照去。 她依旧在最开始的石洞之中。 但身后被她捆着,且施加了禁言术的红嫁衣却不见了。 孟月临立刻在心中召唤缚妖索和红嫁衣。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她的缚妖索凭空从面前的空气里探出,乖巧地落到了她的手里。 而契约空间里,孟月临也没等到红嫁衣的回应。 她感应了一下,确定红嫁衣还在自己的附近后,黑沉着脸,再次关上了手电筒。 黑色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失去了手电筒的光源后,孟月临探出了神识。 果然,就如同视线看到的那样,神识所见依旧是那个狭小逼仄的山洞。 孟月临的神识穿透山洞,向外蔓延,却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岩石群中,根本寻不到半点线索。 最后,她只能收回神识,认命地一头扎入黑暗之中。 目前为止,她没有感觉到这片黑暗中有什么危险存在,所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最快的速度往下沉降了下去。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用最快的速度下降了足足半个时辰,还没有到底。 忍不住再次打开手电筒,环顾一圈狭小逼仄的山洞,而后再次关掉手电筒,继续往黑暗深处沉去。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她依旧没有降到底。 这次,她掐了一个照明术举过头顶,却发现目之所及依旧是一片黑暗,她能看到的,只有自己脚下重剑的这一方天地。 认命地收回照明术,她干脆盘腿坐在剑上,开始无休无止地下降。 此刻,外面。 天光大亮,荒山附近来了许多官兵,为了调查荒山大村昨日被屠灭之事。 人群之中,老村长和王耀山脸色惨白地站着,看着遍地尸体,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此处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另外两个村的村民们是今日一早听说大村被屠之事的,这会儿官兵们在挨家挨户走访闻讯,不少人应付了官兵之后,就跑到案发现场来了。 当看到横七竖八的尸体的时候,不少人都发出了惊叹。 “这是仙人之怒!” 人越来越多了,王耀山忽然跑了出来,跪在一个小孩儿的尸体旁边,放声痛哭:“这是仙人之怒啊!仙人恼怒我等昨日无礼,所以降下了惩罚,这是仙人之怒啊!” “老天爷啊,我们知道错了,求求您大发慈悲,让我的父老乡亲们活过来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啊!” 一听这话,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荒山二村和小村的之中走出了好几个人,冲上来就拉王耀山:“不想活了吗?昨日的仙人可是大有来头的,你再在这里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脑袋!” “她是仙人,仙人还能有什么身份,呜呜呜,我只是想向仙人认错啊!”王耀山挣扎着哭喊着,比过年的年猪还难按。 拉着王耀山的几人见状,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低声道:“那可是安国公和王府世子妃,你要是还想活下去,就赶紧闭嘴吧!” 话音落,王耀山身上爆发出巨力,一把将几人掀翻,冲到官兵面前跪下大哭。 “我要状告安国公和王府世子妃通奸败露,杀人灭口!” 第465章 是世子妃通奸杀人! 静。 王耀山这句话一出来,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王耀山没管周围人的反应,大哭道:“小人知道,王府世子妃身份贵重,又是仙人,我区区一个贱民不该告她,但她杀了我整个村的人啊!” 他哭得涕泗横流:“昨日电闪雷鸣,那是因为她这个仙人不检点,勾搭奸夫在外欢好,所以上天降下了惩罚!” “若非如此,她若问心无愧,又何必亲自跑出来护着我们这么多人?” “若非如此,她又何必连我们的房子、田地、甚至家里的鸡鸭还有蛋都护着?” “她就是怕给我们造成损失,引发众怒,导致她奸情败露!” 王耀山越说越激动,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甚至还往前膝行了好几步。 “大人,大人啊,我们虽然出身低贱,不如王府世子妃高贵,但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一整个大村,近百人全都被她为了灭口屠杀殆尽,连吃奶的小孩儿都不放过,如此心狠手辣,怎能叫人不胆战心惊!” “求大人为我们做主,为荒山大村百余口人做主啊!” 说着,他哭喊着对官兵磕头,脑袋砸在地上,氤氲出一片又一片的血色。 一旁原本还觉得他在胡说八道的人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有些心底生疑。 孟月临昨日在这里拼尽全力护着所有人,甚至他们家里的鸡鸭都护得好好的这件事,他们所有人都知道。 昨日只知道是仙人。 如今得知是王府世子妃,不少人都有些震惊。 但更震惊的是,王耀山居然当众状告昨日的天地异象是王府世子妃和安国公野外通奸,上天降下的惩罚? 这一说法实在是太过玄奥,再加上昨日孟月临拼力护着所有人的举动,确实也不符合他们心中对于贵族的印象。 所以一时间,被这个说法说服的人,竟然不在少数。 “不过那个安国公不是都快六十了吗?世子妃今年才成的婚,想来应该是十五六岁吧?十五六岁的少女,怎么会看上一个六十岁的老帮菜?” “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越老越吃香,安国公六十岁可是长寿之人,王府世子爷痴傻这么多年,就算好了,夫妻之间那点事他肯定也不懂,世子妃到底是个女人,哪里能守得住啊!” “啧啧啧,怪不得昨天她那样护着咱们这些平民,原来是担心我们将她的奸情传出去,害我昨天还那样感谢她,真是白瞎了我的感激!” 有这样的声音,自然也有反对的声音。 “话也不能这么说,王耀山指控世子妃屠杀大村村民一点证据也没有,说她在荒山和安国公通奸也没有证据,但世子妃拼尽全力护着我们所有人,可是大家亲眼所见的,怎么能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这般质疑她?” “是啊,就算是高门贵女,但她也是个女人,女子的名声尤为重要,你们不要因为旁人几句话就开始坏了我们救命恩人的名声,这是不对的!” “做人可不能恩将仇报,如果昨天不是世子妃拼力相救,我们大家都得死!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要乱说,有个罪名可是侮辱皇室,小心你们的脑袋!” 大家各执一词,很快就有人吵嚷了起来。 周大人来到现场的时候,双方已经骂得唾沫横飞,好几个人已经互相推搡着,眼看就要动手了。 周幼辛跟着周大人来到此处,立刻便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当场就拉住了周大人的衣袖,阻止他靠近那边。 “父亲稍等,我先过去看看。” 说完,周幼辛单手结印,朝着快要打起来的人群之中丢了一道咒术。 只听“轰”地一声,周围弥漫开红色的雾气。 被雾气笼罩其中的人吵得面红耳赤,双目赤红,一看便知是情绪极为激动的状态。 不等周大人问自家小女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周幼辛一个闪现冲上前,反手从王耀山的身上抓出了一个赤红色的东西。 那个影子不过手臂长,顶着一头红毛,生了一张怒脸。 这会儿被周幼辛抓在手中,红毛使劲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了,当即破口大骂:“给老子放开,你这个贱种,给老子放开!” “再不放开老子*****” 红毛骂得又脏又下流,难听得周幼辛这样好性子的人都忍不住皱起了脸。 她正准备讲道理的时候。 从身后伸出来一只手。 “啪”地一声,一耳光狠狠甩在了红毛的脸上。 红毛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舌头还被咬破了,不等他回过神,便听到上头传来了一个男人威严的声音。 “哪里来的妖怪,竟敢当众口出污言秽语!简直大胆狂妄!” 周大人被红毛气得很不能上去踹两脚。 他的女儿,他自己都舍不得骂一句,这个红毛妖怪竟然敢用那样肮脏的话来冒犯她,简直该死! 周幼辛也没想到,周大人一介凡夫俗子,竟敢为了自己跟明显是妖怪的红毛动手。 一时间,暖意涌上心头,她抿唇小声道:“父亲,女儿没事,是这个妖物在影响大家的情绪,您小心些,莫要被它害了清名。” 周大人正要说自己不怕。 就看到自己娇滴滴的女儿,反手将红毛妖怪的脑袋拧了下来。 周大人:…… 就……很突然…… 红毛妖怪被摘了脑袋,那边吵成一团,几乎要打起来的大家几乎瞬间醒过神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几个已经挨了打的,更是茫然地和同样茫然的,打自己的人对视着。 “你打我做什么?” “我……我也不晓得……” 此刻,周幼辛走到人群前面,一脚将准备溜走的王耀山踹翻在地,而后将被自己摘了脑袋的红毛妖怪丢在地上。 “各位父老乡亲,是王耀山携带妖物,试图用妖物抹黑你们的救命恩人,意图实在叫人心寒厌恶。” “如今妖物已经被我诛杀,希望各位理性思考,不要被王耀山编造的谣言所惑,走上了歧途。” 说着,她将王耀山踢到周大人脚下,示意他把人捆起来。 随后她转身面向众人,继续道:“昨日荒山雷声大作,是我们为了伏诛山上出世的恶妖引发的天地异象,昨日不仅有安国公和我们少主,还有我和另外两位同门。” “我们少主为了不伤及无辜,以身作阵,护住你们所有人,临走却被荒山大村的人拦下敲诈,想必各位也都知晓。” “如果我们少主因此心怀怨恨,当场就可以杀了你们所有人。” 第466章 我奉旨贬妻为妾,以后喊她孟氏 话音落,现场无一人敢说话。 不仅是因为周幼辛的话句句在理,更是因为最后那句,孟月临随时可以杀了他们。 是啊,有身份、有本事的世子妃孟月临,何必为了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平头百姓做这么多? 若非她心善仁慈,昨天天降异象的时候,她大可以不管不顾,反正到头来也不会有人发现什么端倪。 她又何必跑出来,费心费力,冒着风险将大家庇护下来,甚至连他们家里一颗鸡蛋也没有放过。 她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杀了他们也不过挥挥手的事,何必只杀大村一个村的人,还留两个活口出去告状? 红毛鬼一死,几乎所有人的脑子瞬间就回归了。 此刻听了周幼辛的一席话,不少人都为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感到一阵脸热。 他们真该死啊! “荒山大村被屠灭一案,本官会仔细调查,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周大人见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起来也都恢复了理智,当即站在了周幼辛的面前,道:“本官不会放过作恶之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说完,他朝着身后的官兵们一挥手:“来人,将王耀山带走!” 王耀山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凭什么带走我?我可是证人,难道你们京兆府要为了包庇罪犯拿我顶罪吗?” “包庇罪犯?” 周大人冷笑:“本官带走你,是因为你侮辱皇室,什么包庇罪犯,你该不会以为凭你几句信口胡诌的谣言,就能定别人的罪了吧!” 王耀山:“那你就能抓我吗?” 周大人:“你聋了吗?本官抓你是因为你侮辱皇室,造谣大臣,你要是耳朵听不见可以把耳朵摘了下酒哈!” 说完,周大人也不稀得跟王耀山啰嗦,直接让人将他拉走了。 王耀山被拖走的时候还在大喊冤枉,但没有一人理会他。 周幼辛杀了红毛鬼后,大家的理智都已经回归。 孟月临救他们这件事是实打实的,他们自然不会因为王耀山几句造谣的话就误会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再说了。 安国公六十的人了。 孟月临才十几岁。 宁远侯府又不是什么破落户,淮王府对孟月临这个世子妃也非常好,她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跟一个老头子跑到荒山野外来偷情。 这种事,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 眼看着舆论风向一下就被扭转了过来,混迹于百姓之中的有心之人开始不着痕迹地撤退。 他们得赶快回去告知主人,他们的计划好像失败了! 只是—— “几位,去哪儿呢?” 前方的路上,出现了一个笑吟吟的人。 几乎是立刻就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你是宁远侯府的离苦大人?” 闻言,他眉毛轻佻:“你认得我?” “是!” 那人立刻跪倒在地,使劲磕头:“离苦大人饶命,我们绝对不会把大小姐的秘密传播出去的,求离苦大人饶命啊!”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更多。 几乎瞬间,那些明显就有问题的人都跪了下来,纷纷朝着离苦磕头求饶,口中喊着的也是绝对不会把大小姐的秘密传播出去。 见状,被称为“离苦大人”的霍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指着跪地的几人,冲着那边的周大人大喊:“周大人,这里还有几个脑子有病的,他们非说我是离苦,还一边装作求饶一边造谣!” “能把我认作离苦,肯定是有人背后安排,大人快把这几个人都抓回去好好盘问审查!” 闻言,磕头的几人都愣住了。 他们抬起头看向说话的霍忱。 只见,原本还顶着离苦那张脸的人,已经变成了霍忱,顿时一个二个都愣住了。 不对啊,他们看到的明明是离苦! 怎么变成了霍忱? 就在这时。 霍忱忽然“咦”了一声,凑近其中一人面前道:“我好像认得你,你是大公子身边的凉书?” 一听这话,凉书心头就是一紧。 完了! 一群人好像都傻在了原地,没有一个人反抗,乖乖被官兵们抓起来带走了。 目送着官府的人走远,荒山另外两个村子的百姓们都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消息传到城内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温观煦刚刚醒来,就被告知淮王正在等他。 昨晚他先是被温砚景欺负了一顿,然后又马不停蹄安排人出去造黄谣,预想着第二天的场面,他睡了一个极好的觉。 甫一醒来,还没收到手下传来的好消息,却得知父王正在等他,顿时心里生出了几分不安。 他喊来了晴涛 。 “凉书那边情况如何?” 闻言,晴涛道:“他已顺利将王耀山两人送到了京兆府衙门,京兆府尹周大人带着一群人,和王耀山以及大村村长出城去了。” “算算时间,按照我们的安排,这会儿功夫应该收集完了我们安排的证据,正在回来的路上。” 听了这话,温观煦忍不住皱眉:“既然如此,父王找我何事?” 晴涛当然也不知道。 毕竟温观煦被禁足了,他这个温观煦的贴身大随从,自然是也不能随意进出思齐斋。 但他想了想,道:“或许是得知了京兆府的调查结果,想要请公子过去商量对策?” 说着,他自己觉得很有道理,立刻又道:“毕竟世子爷是出了名没素质的纨绔一个,王爷与他自然谈不出什么有用的,而事涉世子妃,王爷可能也是没招了。” 听了这话,温观煦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来伺候爷洗漱吧。” 晴涛应了一声,正要上前,温观煦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孟玉翡这两天到底去哪儿了?” 晴涛一边给他打水,一边道:“夫人回侯府了,听说这两日都住在侯府,宁远侯没让人将她赶出门,她应该是想留在侯府。” “什么夫人?” 温观煦轻嗤一声:“陛下可是有旨,爷我奉旨贬妻为妾,以后喊她孟氏就够了。” 说完,他低头开始洗漱。 晴涛垂眸看着他,眸色暗沉,声音却毫无波澜:“是,属下明白了。” 第467章 温观煦兄弟阋墙,这个逆子! 前院。 淮王正在处理公务,听闻下属来报说温观煦来了,也不着急让他进来说话,反而是让近臣阮效去门口把人拦了下来。 “大公子,王爷正在处理公务,烦请您在此地稍候。” 听了这话,温观煦忍不住皱起眉头:“父王让我过来的。” 阮效皮笑肉不笑:“王爷这会儿正在忙,让您在门口稍候。” 温观煦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道:“阮叔,父王让我来的,我觉得你可以进去同父王禀告一声,说不定父王找我有急事呢?” 阮效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大公子,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若是大公子觉得不满,一会儿可以请王爷惩罚下官。” “但是现在,王爷正在忙,还请您在此地稍候。” 说完,阮效就笔直地站在了温观煦面前。 温观煦很想发火。 他很想告诉阮效,孟月临的丑闻已经瞒不住满天飞了,再加上这段时间温砚景没少得罪人,说不定马上连温砚景的世子之位都要保不住了,他即将成为新的世子了! 阮效敢这么对他,等他当上了世子,一定不会让阮效有半点好日子过! 但想归想。 温观煦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还不足矣让阮效低头。 所以饶是满腔怒火,他还是强忍着委屈和屈辱,站在阮效的面前。 仿佛是不甘示弱,阮效站得笔直。 温观煦就站得比阮效更直。 阮效面上带着礼貌的微笑,见温观煦挺起胸膛,忍不住好心提醒:“大公子,您的体态有误,还是别这般努力挺胸了,会腰痛的。” 温观煦闻言,嗤笑一声:“阮叔,你该不会是故意在忽悠我,想让我弓背塌腰的模样叫人看到,出去说我坏话,毁我名声吧?” 听了这话,阮效只能摇头叹气:“大公子高兴就好,那么大公子就想怎么站怎么站吧。” 好心没好报,一会儿腰疼可别怪我出去跟被人说你纵欲过度,年纪轻轻就肾亏了。 温观煦却不知阮效用意,见他嘴上服了软,更觉得自己赢了一筹。 于是,胸膛挺得更高了。 时间如流水,很快就过去了一刻钟。 温观煦已经感觉到腰部隐隐作痛了。 他本想调整一下姿势。 但阮效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只能咬牙忍着。 两刻钟过去了,温观煦感觉自己的腰已经不是隐隐作痛,是开始很痛了。 但他依旧咬牙硬撑着。 阮效都能一直站着,他也能! 又是两刻钟过去,温观煦已经疼得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但他还能挺。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温观煦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腰的存在了。 就在这个时候,阮效听见房内传来了几声响动,他当即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大公子,请进。” 温观煦:“……” 他站在原地没动。 阮效也不催,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温观煦只能硬着头皮扶着腰,慢腾腾地走上台阶,朝着房门走去。 路过阮效的时候,阮效虚扶了他一把:“大公子,要注意身体啊!” 温观煦:…… 他愤恨地瞪了阮效一眼,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房间。 阮效微笑着,抬脚跟了进去。 房内。 淮王已经处理完了公务,正靠坐在椅子上闭着眼,让身后的赵姨娘给他揉着脑袋放松。 温观煦一看到给淮王揉脑袋的人是赵姨娘,心里就安了几分。 “儿子见过父王,给父王请安!” 温观煦走到案前,松开扶着腰的手,掀起衣摆跪下,给淮王行了一礼。 淮王眼睛都没睁开,只淡淡地从鼻腔里“嗯”了一声,也没说让起来。 赵姨娘见状,柔声道:“王爷,煦儿还跪着呢。” 听了这话,淮王这才睁开了眼睛。 母子二人都以为淮王会让他起来的时候,淮王却道:“昨日本王让你禁足悔过,你可有反省出什么来?” 闻言,温观煦一愣,随后立刻道:“儿子深知不该坏了王府的规矩,也明白世子爷的发难事出有因,儿子已经让人盘点这些年的账目,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将前些年没有上交府里的分红都补上了!” “除此之外,儿子深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定以此为戒,永不再犯!” 听了这话,赵姨娘也赶忙道:“王爷,煦儿年纪还小,难免有些事情不够周全,此事多亏了世子爷及时发现,您惩罚得也好,煦儿已经知错了,一定不会再犯了!” 温观煦连连点头:“父王,我深知自己此次的错处,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话音落,淮王坐直身子。 就在母子俩都以为他要像过去温砚景还未痊愈时候那般,将此事轻轻揭过的时候。 “呵,说得不错。” 这语气充满着嘲讽与不满,让母子俩都是一愣。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淮王身子歪到了另一边,单手撑着椅子扶手,眼睛眯起,如同锐利的鹰隼,盯着必死的猎物。 “既然有这样的觉悟,你又为何让你手底下的云寒召集杀手在你的茶楼,昨日屠灭整个荒山大村?” “既然你也知道不该犯错,又为何收买村民王耀山,昨日屠村之时特意留下他这个活口,今日让凉书将人送去京兆府衙门,一同带出城去,当众散播世子妃的谣言?” “你知道这些是错的,你知道不该去做,你也知道自己有罪,你更是知道,这是兄弟阋墙!” “但你又怎敢在本王面前口口声声,说自己知道有错,永不再犯?” “温观煦,本王竟是今日才知,你竟然是此等的孽障!” 淮王的语气十分平稳,就好像没有任何情绪。 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赵姨娘和温观煦二人浑身的血液从头凉到了脚。 很快,赵姨娘回过神来,立刻跪倒在地:“王爷,王爷,此事一定是误会,煦儿不是会兄弟阋墙的人,他的性子最是胆小了啊王爷,请王爷明察啊!” 话音落,淮王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性子最是胆小?他都有胆子把自己睡过的女人冒充陛下要寻的神女送入宫中,他性子胆小在哪里?” “你说啊!” 第468章 煦儿,叫我一声娘吧,好不好? 母子俩被淮王爆发的怒火吓得呆立原地,根本不敢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温砚景痴傻多年,温观煦一直都是被当作备选世子在培养,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温观煦母子二人在王府的地位可想而知,这么多年,淮王妃也从未找过他们的麻烦,淮王更是对温观煦十分看重。 所以,他们母子心中也非常清楚明白,若非证据确凿,淮王不会轻易说出口。 毕竟这么多年,他花在温观煦身上的心血不少,就算如今温砚景痊愈,温观煦与世子之位再无缘分,可他也不是废棋弃子。 所以淮王此刻表现出来的怒火,只会是他心中的十分之一。 此时此刻,辩解已然无用。 “儿子知错!” 沉默良久后,温观煦终于开口。 不同于刚刚的认错态度,这一次他谦卑了不知多少。 高昂的脑袋深深地低了下去,脑袋磕在地上的时候发出“咚”地一声响,沉闷又结实。 跪在淮王身边的赵姨娘见状,赶忙也道:“王爷,是妾没有教好煦儿,妾也有错,请王爷息怒!” 母子二人此刻不敢再说一句恕罪,只希望淮王能真的息怒。 只有他息怒了,今日的事才有可能大事化小。 淮王见这母子俩终于老实了,止不住一声冷笑,而后道:“你们不是知道错了,你们是知道怕了!” 说完,他眯起眼睛看着温观煦:“陛下让你贬妻为妾,不仅是因为孟玉翡的身世,更是将献上假神女的错都归咎到了孟玉翡的身上,而你却以此沾沾自喜,莫不是你当真以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 温观煦低垂着头,闻言忍不住辩解:“父王,儿子只是奉旨行事,并无轻视陛下的意思!” “是吗?” 淮王冷笑:“但凡见过元璐那张脸的人,都知道陛下在寻找的神女到底是谁,你是什么居心,你有没有轻慢陛下,你心里清楚!” “若非本王还能倚仗一些陈年旧事,你以为欺君之罪,就落不到我淮王府的头上吗?” 温观煦一听这话,不敢再嘴硬,叩首在地:“儿子知错,请父王责罚!” “责罚?” 淮王深吸了一口气:“本王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一力承担此次罪责,要么,你从你生母和孟玉翡之间二择其一,推出去顶罪。” “你自己选吧!” 此话就像是阎王举起了铡刀,温观煦愕然抬起头看向淮王,眼底闪烁着不敢相信的神色。 淮王不知道其中内情,他却知道。 看起来是两个选择,实则只有一个。 因为,他若是把孟玉翡送出去顶罪,孟玉翡一死,他也得跟着死。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赵姨娘也忍不住看向了他,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当然是舍弃孟玉翡了! 她不过一个下贱的私生女,如今已经是声名狼藉,人人喊打,死了就死了,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 淮王极有耐心,冷沉的目光一直看着温观煦,等着他做出选择。 此刻,室内一片沉默,落针可闻,只听见不知谁的呼吸,正在一点点地沉重了起来。 压抑的气氛在室内环绕,但除了母子二人之外,位高权重,手握生杀大权的淮王却半点不受影响。 不知过去了多久,温观煦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缓缓启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但赵姨娘已经从他的嘴形中看出了什么,眼神顿时一片愕然。 “煦儿?” 淮王:“大点声,本王听不清!” 温观煦垂下眼眸,根本不敢看赵姨娘的方向:“请父亲,让我姨娘顶罪吧!” “咚”地一声,赵姨娘原本跪直的身子跌坐在地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温观煦,姣好美艳的脸上只剩一片惨然:“煦儿,你说什么?” 淮王瞥了她一眼,而后目光落回到了温观煦的身上,道:“既然是你的选择,那么本王希望你别后悔!” 话音落,他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阮效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头行礼:“王爷!” 淮王用下巴指了指脸色惨白的赵姨娘,道:“把她送去京兆府,告诉周大人,造谣世子妃之事是她一力主使,另外,有关宫中神女之事,也是她寻来的。” 听了这话,阮效脸上一点意外的表情也没有,淡定地应了一声“喏”后,便上前扯起了赵姨娘的胳膊,准备把人拖走。 就在这时,赵姨娘忽然回神了。 “王爷,王爷,妾是无辜的,但妾愿意为大公子顶罪,只求王爷能放过大公子,求求王爷念在妾一片爱子之心的份儿上,求求王爷,放过大公子吧!” 她的声音十分凄惨,好像濒死之人最后想要抓住些什么,祈求上位者能给予一点点的怜悯。 淮王冷漠地看着她。 对于这个伺候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女人,他全然没了平日的小意温柔。 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 “姨娘,父王让儿子做出选择,便是会保下儿子不再怪罪。” 温观煦生怕赵姨娘的话会让淮王愈发厌恶自己,赶忙安抚道:“请姨娘安心,儿子以后一定会年年去看望你的。” 听了这话,赵姨娘心中只觉得又悲又痛。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真的选择让自己去死。 但同时又为自己唯一的儿子能从罪责中脱身而感到庆幸。 可这份庆幸却掩盖不了,儿子在母亲和女人之间,选择了女人。 她很想问问温观煦到底是为什么。 但她了解淮王。 事情从温观煦选择舍弃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了结局,她的质问不仅没有任何作用,还会让淮王更加厌恶温观煦。 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赵姨娘最后选择了咽下满腹苦楚。 她一条胳膊被阮效扯着,只能伸出支撑在地上的那只手,眷恋无比地摸向了温观煦的脸。 “煦儿,叫我一声娘吧,好不好?” 她被自己的亲儿子喊了一辈子的姨娘,临死之前,只有这一个心愿了。 温观煦捂着她的手,满眼不舍地看着她:“姨娘,这不合规矩。” 第469章 赵氏认罪 赵姨娘被拖走了。 被拖走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死死地黏在温观煦的身上。 温观煦跪在原地,连头也不敢回。 他的心里是愧疚的。 但他同时也很清楚,除此之外,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赵姨娘被拖走后,书房门再次被关上。 这一次,淮王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理会依旧跪在地上的温观煦,而是继续处理起了政务。 温观煦不知道淮王是什么意思,也只能在原地跪着,一动不动。 京兆府。 周大人拍响惊堂木,望向底下跪着的王耀山,和大村村长,道:“本官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证明你们二人今日在城外所言句句是造谣。” “但本官念在你们全村尽灭的份儿上,愿意给你们一次机会。” “只要坦白一切,指出幕后指使之人,本官可承诺你们留一个全尸!” 听了这话,大村村长正想说什么,一旁的王耀山却冷笑了一声。 他扯着脖子大声道:“小民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若是大人一定想要把这样的丑事定型为造谣,那小民也只能认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他出发的时候,凉书大人已经说了,只要他咬死不认,大公子有的是办法能将他们救出去。 那可是王府大公子,天家贵胄!谁敢跟王府大公子叫板? 就算是京兆府尹,那也不行! 况且此时此刻外头那么多百姓围观,给京兆府尹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自己动刑,否则更是给大公子借口,告他一个屈打成招,那周大人的仕途可就完了。 所以,此时此刻他底气十足,根本不怕。 高坐明堂之上,周大人看着底下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王耀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让人用刑的时候,就见大女儿周钰莹从外面匆匆而入。 “大人,有要事相告!” 见状,周大人立刻坐直了身子:“说!” 周钰莹视线落到地上跪着的、脸上毫无畏惧的王耀山,随后才对着周大人拱手弯腰,道:“淮王府阮效大人,将今日城外造谣世子妃的罪魁祸首送来了。” “什么?” 王耀山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公……你说什么?” 他说完,心里就是一阵后怕。 差点把大公子卖了!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是大公子被送来,毕竟那可是王爷的儿子,天家贵胄! 周钰莹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当即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伸脚狠狠踹在了他的膝窝上。 “让你起来了吗?给我跪下!” 只听“咚”地一声,王耀山双膝重重地落到了地面上,砸得他龇牙咧嘴,却因疼痛太过剧烈,连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周钰莹继续道:“王府阮效大人说,经过淮王殿下的仔细盘查和询问,确认是王府侧妃赵氏指使王府大公子身边的凉书等人,收买了荒山大村的王耀山前去造谣。” “不仅如此,荒山大村全村被屠,也是赵氏指使凉书带人所为,为的就是栽赃陷害世子妃孟月临,以达到抹黑世子一房,逼迫王爷另立世子。” “哗——”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所有人在这之前都觉得是王耀山在造谣,但并未想过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如今得周钰莹如此说来,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王府的侧妃赵姨娘,竟然为了谋夺世子之位屠了整个村近百口人,这是多么狠毒的手段? 一旁的王耀山此刻已经从剧痛中缓过劲儿来了。 听了周钰莹的话,他又慌又怒,大声质问道:“你有证据吗?你没有证据的话,你可是污蔑皇室中人!” “我污蔑皇室都是犯罪,你也是犯罪!” 喊着,他扭头看向上方的周大人:“大人!如果你要以冒犯皇室威仪抓我,那你也要以同样的罪名把这个贱人抓起来!” 听到他喊自己的女儿“贱人”,周大人脸色一黑,当场一拍惊堂木:“来人,打!” “是!” 早已气得忍不住的衙役立刻应声,火速拖来刑凳,脱下臭袜子堵住了王耀山叫骂不止的嘴巴,把人按在刑凳上就打了起来。 一连十个板子落下,王耀山疼得脸色煞白,屁股上血色氤氲,一看就知道行刑之人没有留手。 打完了他,他还是不服,但却也学了点乖,只趴在地上哭喊自己是无辜的,自己没有被人收买,没有造谣之类的话。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 紧接着,阮效亲自压着被剥去华府美钗,只穿着白色中衣,被堵了嘴五花大绑的赵姨娘走进了公堂。 不等周大人开口,阮效一脚踹向赵姨娘的膝盖窝,将人踹跪在地上后,冲着周大人拱手:“大人,奉我家王爷之命,赵氏交由您来处置。” 周大人只觉得心情舒畅,当即道:“阮效大人辛苦了,到一旁歇一会儿,喝杯茶,本官很快就能结案了!” “多谢!” 阮效应了一声,倒是真的坐在公堂旁,坐在周钰莹的身侧喝起了茶。 惊堂木拍响,衙役上前取下了赵姨娘嘴里的布,周大人厉声质问:“赵氏,你可认罪?” 赵姨娘垂着头,闻言闭了闭眼,心死如灰:“我忍,一切都是我做的,无关他人,我都认罪,请大人……请大人处置!” 周大人点点头,继续道:“那么,你将你都做了些什么,一一道来吧!” 赵姨娘闻言,叹了口气,还是没有抬头,声音带着一股死气,缓缓道:“昨日城外异象大作,我听闻世子妃也在城外,便生了歹心。” “我命凉书带人出城,买通了荒山大村的村民,让他们为难世子妃,然后再让杀手将村民们都杀了,为的就是栽赃世子妃杀人泄愤。” “不仅如此,我还特意让凉书留下一个活口,故意放过了荒山大村的村长进城,为的就是让天生被人同情的幸存者来指认世子妃为凶手。” “除此之外,我昨夜听闻是安国公与世子妃等人一道的,便命令凉书让收买的村民指认现场的时候,造谣世子妃与安国公私通,蓄意败坏世子妃的名声。”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姨娘知道自己已经是必死的结局了。 可是一想到现在还不知情况的温观煦,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抹黑世子妃。” “我要让所有人不仅唾弃纨绔的世子爷,还将世子妃当作荡妇来鄙夷,我想让王爷厌恶世子和世子妃,我想让王爷废世子,另立大公子为继承人!” “一切都是我指使的,是我心思歹毒,是我不怀好意。” “我赵容想,认罪!” 第470章 判处死刑后,被当场吓死了 赵氏的话一出,全场一片寂静,原本还哀嚎的王耀山人都傻了,跪趴在地上,努力抬起头,想要看清赵氏的脸。 但因为角度限制,他完全看不到。 可饶是如此,从赵氏身上料子顶级的中衣和她露出的白皙脖颈也能看得出,这绝对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妇。 再加上,她是淮王身边的人亲自送来京兆府的,所以她的身份,绝对不会有假。 但是此时此刻,王耀山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 大公子那般人物,绝不会把自己的生母送出来顶罪送死的,他一定留有后手! 对,说不定赵氏认罪只是障眼法,毕竟没有物证,便不能判决! 想到这里,王耀山的心又稍稍安了几分。 上方,周大人看着赵容想,道:“赵氏,你方才所言,可否句句属实?” 赵容想低着头:“是,未曾有一句虚言,全是我犯的罪,全是我造的孽。”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心灰意冷的绝望,没有半点想要抗拒的心,好像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 周大人闻言,又问:“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所说的一切?” 赵容想当然没有证据,她只是一个被自己儿子推出来顶罪的替死鬼,她能有什么证据。 于是,在听到这句话后,赵容想的心里诡异地也生出了一份希望。 ……或许呢? 但下一刻—— “下官险些忘记了。” 坐在一旁喝茶的阮效忽然放下了茶盏,站起身,走到堂中,道:“我家王爷让我将人送来的时候,顺便搜查了一番赵氏的住所,找到了她的犯罪证据。” 说完,阮效从袖中掏出一包东西,打开后,挨个儿展示。 “这是她从自己的私库里直取银钱交给凉书买凶的记录,这是凉书有关于买凶杀人的证词。” “这是她身边几位婢女的交叉供词,证明她确实要通过造谣污蔑世子妃的方式来抹黑世子,几位婢女经过王府的审讯,供词的主要内容基本一致,断定为真。” “这是她在茶楼安排了说书先生,造谣世子妃与安国公通奸的话本手稿,经过写手与说书先生的互相证明,可以认定她就是幕后主使。” 阮效一边说着,一边从里面往外拿证词。 最后一张,他拿出来后,举过头顶,展示给所有人看:“这份,是王府大公子的证词。” “是王府大公子发现了她私库账目进出有异,与凉书有关,所以追问之下,才得知赵氏竟然犯下如此滔天罪孽,故大公子一早便前去寻找我家王爷,大义灭亲,举报了赵氏所为。” “周大人,罪人凉书稍候便会送到,可否需要让他再当堂指认一边赵氏?” 这番话说出口的那瞬间,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赵容想的脸色还是灰白一片。 她知道,最后那两段话是淮王为了保下温观煦而安排的,但她很难不心痛。 那是她的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终其一生也想为他谋来一个光明前程,为此不惜付出一切,连邪药都愿意硬着头皮去吃的儿子! 可最后,亲手将她推向地狱的,也是她这个为之付出一切的儿子…… 赵容想心口一片窒闷,许久都未曾说出话来。 一旁的王耀山只觉得天塌了。 温大公子不是王府贵胄吗?他不过杀几个人,怎么自己还摆平不了,要让自己的生母出来顶罪? 不不不,刚刚那位阮大人说的是,大公子主动举报自己的母亲做了这一切! 完了,完了! 连大公子的生母都要被放弃,他王耀山一个小小的寻常百姓,只怕也难逃一死。 这么想着,王耀山赶紧往前爬了几下,正要开口交代一切,就听见上方惊堂木狠狠一拍。 “凉书既然有证词,便不必再过公堂,是王府的家奴,便由王府自行处置吧!” 周大人说着,下方的衙役很快就来到阮效面前,接过了那一叠证词。 王府做事,自然周全,这些证词记录的案由清晰,交叉证词的共同之处都有清晰标注,证词的最后还有供词人签字画押,可以说是毫无破绽和错漏。 但就算如此,公堂之上,周大人 依旧一份一份,仔仔细细地看了过去。 在他翻看供词的这段时间里,王耀山努力了好一会儿,终于再次鼓起了勇气,支起了上半身,准备认罪伏法,只求能得一条活路。 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瞬间,周大人将所有证词都翻看完毕,抬手一拍惊堂木,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眸落到了堂下。 “威——武——” 四周的衙役手中的杀威棒整齐有力地敲击着地面,原本已经骇得心神俱裂的王耀山顿时天旋地转,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巨大的恐慌攫取了他的心神,他爬行的手一阵无力,整个人跌趴在了地上。 下一刻,杀威棒止,上方传来了周大人威严的声音。 “淮王府侧妃赵氏赵容想,当堂承认其犯下杀人罪、谋害世子罪、污蔑造谣罪、侮辱皇室罪。” “经京兆府与淮王府核查,罪证确凿,无有异议!” “因其用心歹毒,行为恶劣,故本官按照大苍律法,数罪并罚,判其斩首示众,于三天后在京城菜市口行刑。” 话音落,他的眼神落到吓傻了的王耀山身上,道:“王耀山为淮王府侧妃赵氏赵容想之帮凶,但念在其只是普通百姓,或不敢违逆其令,或被胁迫而为,本可以从轻处罚,免除死刑。” “但王耀山助纣为虐,死不悔改,更是在公堂之上无礼喧哗,恶行昭昭,其心可诛!” “我大苍律法严明,王耀山罪行累累,毫无悔过之心,判处绞刑,秋后行刑!” 说完,他从签筒内抽出两枚黑签丢了下去。 “啪嗒” 伴随着黑签落地的声响,四周杀威棒再次开始敲打起了地面。 “威武”之声仿佛地狱阎王的索命低吟,原本已经被吓得差不多破了胆的王耀山当场尿了裤子。 一旁的赵容想更是没了全部的希望,整个人颓然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威武”声停,有人上前将罪犯拖下堂去的时候,发现有点不对,当即禀告。 “大人,王耀山被吓死了。” 第471章 何处为家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王耀山从升堂时候的理直气壮无所畏惧,到后面宣判死刑之后当场吓死,只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一条性命便就此走到了终点。 周大人最后命人将王耀山的尸首用破席子裹上,运到城外乱葬岗丢了。 而赵容想则被关入了大牢,只等三天后上路。 荒山大村的村长还跪在原地,直到此刻,他一句话也没说。 周大人走下高台,弯腰双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老村长,本官知道你没有参与一切,所以你可以回去了。” 听了这话,老村长的眼眶通红,两行浑浊的老泪滚滚而下。 “大人,老朽不知该回何处了。” 荒山大村全村被屠,他就算回去,也只能守着一个空落落的村子。 他已经是垂暮之年,当了小半辈子的村长,没想到临了到了这个时候,却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老头子一辈子都在大村里,我的家人朋友,亲族孩子全都是大村人。” 老村长的眼泪如开了闸一般,簌簌往下淌:“大人,老头子该回哪里?哪里还能是老头子的家啊?” 他哭着,缓缓跪倒在地上。 见状,周大人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荒山大村的村长是个好人。 若非昨晚他见过温观煦后察觉事情不是很对劲,想尽办法要偷跑出来去王府送消息,结果被守在茶楼外的霍忱发现了的话,只怕这桩案子还有得麻烦。 可老村长到底还是低估了人性之恶。 大村几十口人,皆因权贵斗争,一夜之间死了个精光。 他本以为身边好歹还有个年轻人还在,却没想到年轻人竟是内鬼。 此时此刻,老村长心死如灰。 若是不好好安抚开解,只怕他也活不了太久…… 就在这时—— “老村长,你看谁来接你了?” 傅琊宁清脆活泼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她的方向,却见她身后跟着一个衣着朴素,却显得有些低调华贵的女人,正红着眼睛看着这儿。 “阿爹……” 女人小声喊了一句。 老村长的手开始颤抖。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女人,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但从他的脸上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十分激动。 “阿爹,我是秀心,我没死,我还活着。” 女人走到老村长面前,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十年前我进山采药遇到野狼,逃跑的路上不小心掉下山崖伤了脑袋,醒来失去了记忆。” “是一个路过的商人救了我,为了报恩,我跟在他的身边做奴婢,七年前,少爷看中了我,将我收做通房,与我育有三子一女。” “五年前,少奶奶重病,我伺候在床前,少奶奶见我老实本分,这些年也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所以临走前力排众议,让少爷将我扶正了。” 说着,秀心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握着老村长的手道:“昨日我做了个梦,梦里我想起了一切,醒来便迫不及待回了大村,这才知晓大村发生了这样的事。” “还好我遇到了傅小姐,傅小姐听闻我的故事,便将我送来了这里。” “阿爹,秀心回来了,秀心回来接您了。” 听完她的话,一直泪流不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的老村长抱住她痛哭出声。 “秀心……爹想了你十年,想了你十年啊……秀心……秀心啊……” 他的声音中带着压抑了十年的悲苦,挺得周围人都忍不住低头抹泪。 傅琊宁走到周钰莹的身边,用肩膀撞了撞她,道:“怎么样,我也不错吧~!” 周钰莹一边抽泣,一边从袖子里掏帕子擦眼泪。 闻言,她哽咽着点头:“有祝秀心在,老村长应该能活得下去了。” 昨晚子时刚到,周幼辛就卜了一卦。 卦象是什么,她没有透露分毫,而是分别让周钰莹一大早就去王府门外等着,让傅琊宁一大早到大村等着,她则运功出了城,不知道去了哪里。 起初二人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听话乖乖去做了。 果不其然,上午,周钰莹在王府门外等到了正准备把赵氏送往京兆府衙门的阮效,她赶忙拦下了他,了解了情况后,立刻求见了淮王。 是在她的建议下,淮王才让人把赵容想身边的人都审问了一番,弄出了几分证词作为证据。 不仅如此,周钰莹还提醒了淮王,如果想要保住温观煦,这些还不够,所以淮王才会让温观煦又写了一份举报信,放入了证据之中。 最后离开王府之前,周钰莹还看着淮王,命令温观煦处死了凉书,这才与阮效一起带着人和证据出发来了京兆府衙门。 若非做了充足的准备,今天这些事儿,只怕还有得掰扯。 而傅琊宁的事儿就简单了许多。 她在荒山大村等到了回来寻亲的祝秀心,一眼就看到祝秀心眉心那枚属于周幼辛的灵气印记,听完了祝秀心讲述的故事,她也明白了自己的任务。 所以毫不犹豫地带上了祝秀心,来到了京兆府衙门,总算保住了无辜的老村长。 此时此刻,老村长和自己失去了十年的女儿重逢,原本因为全村被屠的悲凉也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淡了许多。 祝秀心是老村长的第一个孩子,当年老村长还是个秀才,他对自己的长女寄予了美好的愿景,起名祝秀心,便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本身最美好的祝愿。 祝秀心安抚好了老村长之后,走到傅琊宁和周钰莹面前直接就跪了下去,吓得两个女孩儿直接跳了起来。 “祝姐姐你干嘛,你快起来呀!” 二人手忙脚乱地去扶她。 祝秀心却坚持给她们磕了三个头,而后才起身。 “若非几位,我与我父亲只怕今日便是阴阳相隔,大恩大德,我祝秀心铭记于心!” 说着,祝秀心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傅小姐,我能与我父亲重逢,还有另一位贵人的帮助,是她让我今晨立即出发,直达大村,便能遇见助我之人,所以我斗胆猜测,你们应当认识吧?” 闻言,傅琊宁点点头:“那是我们的……我们的大师姐,她现在人在何处,你可知晓?” 祝秀心摇了摇头:“她为我……为我夺回身体之后,只留下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说完,她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递向二人。 “这是我名下祝谢商行的最高令牌,今后几位但有所求,只要我祝秀心能做到的,便一定不会辜负几位的大恩!” 说完,祝秀心将令牌塞进了傅琊宁的手,后退半步,欠身一礼后,扶着老村长匆匆离开了。 看着手里的令牌。 傅琊宁皱了皱眉:“祝谢商行?她夫家是姓谢吗?那怎么是祝在前?” 周钰莹跟着皱眉:“小宁,我总觉得祝谢商行好耳熟,我们去问问你大嫂,说不定她知道呢?” 第472章 祝秀心 “祝谢商行?” 顾少夫人刚喝下的一口茶差点儿就喷了出来。 她赶忙放下茶盏,看向自家小姑子和周家姑娘,道:“你们认识了祝谢商行的谁?” 见她如此反应,傅琊宁和周钰莹对视一眼,都有些懵。 “祝秀心,大嫂你认得吗?” 傅琊宁问道。 “……”顾少夫人整个人都有点愣。 “大嫂,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啊?”傅琊宁忍不住忐忑了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忍不住攥紧,把裙摆都抓出了两团褶皱。 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家里混吃等死的那个,如果不能为家里做点什么,反而会因此而连累家族,那她就是整个家族的罪人了。 “有!”顾少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一瞬间,傅琊宁的脸色惨白。 周钰莹也忍不住悬起了一颗心,下意识握住了傅琊宁的手,问顾少夫人:“顾姐姐,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你看这事儿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但先认错总没错。 顾少夫人吐出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两人,道:“祝谢商行的前身就是谢氏百货,祖上也是阔过的,但因为谢少爷不善经营,谢氏百货已经快不行了。” “五年前,谢家少夫人祝秀心接手后,短短半年就将谢氏百货的账单清平,又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拿下江南半数的丝绸布匹代理,一年后,整个江南八成的布匹代理都被她拿下,谢氏百货正式更名为祝谢商行。” “要知道,南方富商多,谢少夫人祝秀心能一家独大,足可见其手段。” 说着,顾少夫人看着两个一脸迷茫的姑娘,道:“我们顾家虽然是皇商世家,但手里却只有十几家南方的布匹代理,由此可见祝谢商行祝秀心的能力。” 听完这番话,两个姑娘更懵了。 主要是,祝秀心看起来真的很普通。 她既不穿金戴银,也没有仆从环伺,有的只是一脸质朴可靠。 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人,居然会是商场上叱咤风云之人? 见两个姑娘都愣怔在原地,顾少夫人低头轻轻呷了一口茶水,而后笑出了声,看向傅琊宁。 “这件事,不妥就不妥在宁宁你太厉害了,你哥哥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气死,他都还一事无成呢,他眼中吃会混吃等死的妹妹却结识了这样厉害的人物!” 傅琊宁闻言,迷茫地抬手指自己:“我?” “是啊。”顾少夫人笑得眉眼弯弯:“祝夫人给你的那块令牌是祝谢商行最高令牌,凭借这份令牌,祝谢商行可以无条件为你做任何事。” 说着,她忽然放低了声音:“我听说祝谢商行至今只给出过两块最高令,你手里这块是第三块,凭借这块令牌,哪怕是造反,祝谢商行都会帮你。” 傅琊宁:…… 她心里一阵发麻:“大……大嫂,你不要说笑话吓我了……” 顾少夫人笑眯眯:“这是好事,怎会是吓你?我们家宁宁长大了,一下子就这么厉害,要是传出去了,说不定要被人眼红的。” 她毕竟是嫂子,有些话不能说得太过明显,只能旁敲侧击地暗示傅琊宁,这件事不能声张。 听了这话,傅琊宁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周钰莹却是回过神来了。 她一把拉住了傅琊宁的手,对顾少夫人认真点头:“顾姐姐放心,这件事我们会烂在肚子里,除了我们三人之外,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的。” 怪不得今日祝秀心打扮得那般普通,怪不得祝秀心给出令牌的时候,刻意等到公堂上没有人在注意他们,怪不得祝秀心表达完了感谢,马上就离开了京城。 原来祝谢商行这么厉害。 顾少夫人说得没错,傅琊宁过去的形象都是一个傻憨憨的贵族大小姐的模样,如果让人知道她手里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一定会有无数人想方设法地接近她,从她手中骗走此物。 而大家都是后宅长大的女子,饶是傅琊宁和周钰莹从小都受着万千宠爱长大,却也见识过不少后宅手段。 如果这件事不加以隐瞒地让全家上下都知道,只怕第一个对傅琊宁出手的人,就是傅家人。 所以,这件事一定不能声张。 “大嫂,我……我能告诉我娘吗?”傅琊宁回过神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 明明是做好事,如今却接了一块烫手山芋,她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顾少夫人没回答她的问题,毕竟在这件事上,她该尽的提醒义务已经尽到了,要告诉谁不要告诉谁,那是傅琊宁自己的事。 一旁的周钰莹轻轻拉了拉傅琊宁的手,示意她别说话了之后,拉着她起身,对顾少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今日之事,多谢顾姐姐提醒,我们一定会记着不要声张,还请顾姐姐也同样为我们保密。” 顾少夫人点点头,道:“放心吧,顾家暂时不缺这一点,所以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全当是玉蝉之事,你们没有迁怒顾家的感谢。” 她的态度很明白,就是要扯平的意思。 傅琊宁到底不是个傻子,立刻就明白地点头:“不管怎么说,今天真的要多谢大嫂,等我们少门主回来了,我一定跟少门主再为你求一张平安符!” 听了这话,顾少夫人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那就多谢宁宁了。” “不客气,大嫂,我们先走了!”傅琊宁已经完全回过神,说完这句话后,和周钰莹手牵着手出了门。 回到了她的院子里后,傅琊宁关上房门,将令牌放到了周钰莹的手里, 周钰莹正要推回去,就听傅琊宁道:“阿莹,这是我们共同的报酬,但我知道我没有本事保住,所以你拿去给小辛,放她那儿最安全!”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自然也不会觉得这块令牌的事能密不透风地瞒下来,与其被人盯上,还不如把东西交到更加厉害的人手里。 怕周钰莹拒绝,傅琊宁又道:“而且如果不是小辛算了卦的话,我也不会去大村,也不会等到祝秀心,所以与其说我是祝秀心的恩人,不如说小辛才是恩人。” “况且祝秀心走的时候说了,小辛还帮她夺回了身体,虽然只是几个字,但你我都知道,这其中肯定很不容易,这块令牌我不能拿,交给小辛,好不好?” 第473章 你我能活着,都是偷来的! 周钰莹听了这话,嘴巴张了张,最后拒绝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收下令牌,认真地对傅琊宁道:“我会交给她,但具体怎么分配,还是她说了算,好吗?” “嗯!”傅琊宁使劲点头,终于露出了笑容。 解决了一件大事,傅琊宁终于是轻松了下来。 二人坐在一起吃点心,聊起了闲话。 而就在这时,南城谢家。 周幼辛身披斗篷,坐在谢家老祖宗的排位下,姿态淡定地喝茶。 谢老爷和谢少爷都在她面前跪着,父子俩这会儿已经露出了深深地疲惫。 眼看午时已过,谢老爷终于是支撑不住,昏倒在了地上。 谢少爷吓了一跳,赶忙看向周幼辛:“仙人,我父亲年事已高,求求你给他一条活路吧,剩下的时间,我可以继续跪着!” 周幼辛闻言,喝茶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另一只手却屈指一弹。 一团冰水凭空出现在谢老爷头顶,“哗啦”一声,水团砸下,准确无误地泼了谢老爷一头一脸。 原本昏迷过去的人马上就睁开了眼睛。 他支撑着身子,强行让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跪好,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谢少爷见到这一幕,只觉得满腹怒火。 但他根本不敢反抗。 周幼辛有多厉害,他昨晚就领会到了。 天还没亮,周幼辛凭空出现在谢家,把他和昏睡的妻子直接从床上抓了出来,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妖法,他的妻子惨叫一声昏迷不醒,再睁开眼,就变回了祝秀心。 他不敢反抗,拔腿就要跑,却没想到周幼辛只是一抬手就把他抓了回去,连带被抓的,还是听见动静过来查看情况的,他的父亲。 而后,他们父子俩就被周幼辛的妖法控制着,跪在谢家祠堂,祝秀心则带上了人马离开了谢家,不知道去了哪里。 今日午时,周幼辛让人拔了几根草给她,好像又算了一卦,告诉他们,想要活命就得跪到祝秀心回来为止。 也是那个时候,谢少爷才知道,祝秀心居然去了京城! 南城距离京城足足有大半个月的路程,也就是说他们俩得跪至少半个月! 但谢少爷根本不敢说半个不字,只能硬着头皮跪, 谢老爷不比谢少爷身体好,没多久就撑不住了。 每一次倒下,周幼辛都会弄一团水把人泼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谢少爷想哭。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惹上了这样一个瘟神! 周幼辛坐在谢家老祖宗的牌位面前,看着这父子二人,终于缓缓开口:“你们帮助恶鬼夺舍的办法,到底是谁教的?” 听了这话,谢少爷欲哭无泪:“仙人,我们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夺舍啊!” 话音落,周幼辛摊开右手,掌心是一团光云,正闪烁着幽光。 “谢郎!谢郎快救我啊谢郎!”光云忽然说话了。 是谢少爷熟悉的嗓音。 谢少爷顿时绷紧了嘴唇,没有再说话。 “还不说?”周幼辛歪了歪头,眼神肃杀冰冷:“还不说的话,与你恩爱无匹的妻子,可就要被我捏碎了。” 说着,她的五根手指缓缓合拢,掌心的光云也发出了凄厉的痛呼:“谢郎,谢郎快救我,我好痛,谢郎……” 谢少爷额头满是汗水,闻言看着地面,根本不敢抬头。 “谢郎,我与你一年多夫妻,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吗?谢郎!救我啊……” 光云还在哭喊。 谢少爷越来越慌张,最后竟然直接一头磕在地上,哭出了声来:“仙人救我,不是我不愿意交代,而是我无法说出口!” 他被种下了诅咒,若是透露半分秘密,哪怕是无心之失,也会爆体而亡! 刚刚他听着云儿的哭声,第一时间就想要交代一切,但他刚刚有这个念头,便立刻感觉到心口一阵窒息。 他知道诅咒是真的,他根本无法说出口! 听了他的话,周幼辛微微皱眉:“那我问,你答。” “仙人,我……” 他也根本无法回答! “你可认得孟林远?” 一听这话,谢少爷先是一愣,而后试探性地摇了摇头,发现自己可以回答后,脸色瞬间多了几分安心。 周幼辛:“你可认得孟鹤轩?” 谢少爷摇头。 “你可认得孙沁兰和周凝香?” 谢少爷依旧摇头。 “你可认得孟玉翡?” 这一次,谢少爷先顿了顿,而后幅度微小地摇了摇头。 见状,周幼辛轻挑眉头,道:“你们谢家,和之前被满门抄斩的首富谢氏一族可有关联?” 此言一出,不等谢少爷反应,一旁的谢老爷叹了口气,道:“我们是当年首富谢氏的旁支,谢家出事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在南辽,所以逃过一劫。” “后来南辽战乱,我们便逃难回了大苍,那时候才知道,大苍谢氏一族出了事。” 说着,谢老爷又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那时候,谢家大小姐谢峥然传出了难产而亡的死讯,我观大苍对谢家已经不再关注,便只托人弄了新的户籍,没有改变姓氏。” “若非今日仙人忽然问起,我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但我知道,仙人会问起这件陈年旧事,便一定有仙人的用处。” “我儿糊涂又无能,被妖精鬼怪迷了心智,差点害死那么好的秀心,若非仙人,我谢家只怕百死不能赎罪。” “罪魁祸首是我那不争气又无能的儿子,老子自我只想求仙人不要迁怒我的孙儿,他们虽然也被迷了心智,但毕竟年幼,不能怪他们啊!” 谢老爷说完这些,哭着朝周幼辛磕头。 一旁的谢少爷看得呆愣,听到最后一句话后,更是忽然愤怒了起来:“爹,我才是 你的儿子,你怎么到死都还护着祝秀心那个女人?我才是你的儿子啊!” 话音落,谢老爷直起腰,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谢家能有如今地位,全是秀心一手拉拔,若非昨晚仙人莅临,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胆大到让妖鬼精怪夺舍秀心,那可是你的妻子啊!” 闻言,谢少爷大喊了起来:“她算什么我的妻子!她不过就是一个通房丫头而已!若非阿霜死前非要我将她扶正,她一辈子都是个贱妾!” “啪!” 一个巴掌落到谢少爷脸上。 谢老爷的手微微颤抖,双眼通红:“逆子!” “阿霜临死前都要你扶正秀心,是因为她聪明,知道秀心是个好的,她当了你的妻,对孩子和我们谢家只有益无害!而你都做了什么?” “从小到大,你除了花天酒地一无是处,不是阿霜心善,不是秀心正直,不是你爹我还没死,你以为能有这偌大的谢家家业吗?” “你别忘了,谢家当年可是犯下了满门抄斩的死罪!你我能活着,都是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