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辆坦克的间隔极有规律,步兵则在两翼展开疏密有致的扇形进攻队列,攻势凌厉,步伐沉稳,显然久经战阵。
每一个小队都有明确的突击分工。第一列士兵手中端着步枪,腰间挂着刺刀与手雷,迅速贴地推进。
第二列则负责掩护与火力压制,大正十一式轻机枪对准前方阵地轮番开火,子弹穿透空气,划出密集的轨迹。
再后方,是携带通信装备与弹药的支援兵,紧随其后,阵形井然。
冲锋线像潮水般从谷口漫出,随着距离拉近,日军逐渐展开到整个山坡前沿,仿佛没有尽头。
黑压压一片,每隔数十米就能看到军官在最前方挥动指挥刀发出进攻手势,士兵们则立刻调整队形,迅速推进。
他们没有慌乱,更没有盲目冲撞,似乎每一步都踩在预定路线上。
机枪声、掷弹筒的爆炸声、步兵小队间快速交接的低喊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密集的进攻协奏。
在整个进攻过程中,前排日军士兵会有条不紊地就地卧倒,展开掩护射击,为后方冲锋队伍提供足够的火力压制。
而一旦遭遇前方火力点位时,就立刻有爆破小组前移,利用掷弹筒或迫击炮进行反击。
日军的坦克似乎并不急于进入主战场,更多的是承担火力支援任务。炮塔缓慢转动,炮口喷出烈焰,震耳欲聋的炮声不断从山谷反弹回来。
整个日军突击阵线没有半点杂乱,犹如一部高效运转的杀戮机器。他们在有序地推进、互相配合、精准压制,而面对的,是弹药日益吃紧、阵地残破不堪、却仍在死守的358团残部。
地面在震动,尘土在翻滚,日军的冲锋阵列如一堵不断逼近的铁墙,朝着楚云飞的防线推进——缓慢,却不可阻挡。
“狗日的!谨慎起来了!团座!他们的坦克不敢靠前了!”孙铭咬牙道。
“哼....林壹给的燃烧手雷确实对日军坦克有奇效,就是投掷距离有限制。”楚云飞冷哼道。
“团座,您真不打算撤吗?”孙铭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楚云飞笑了笑,“我楚云飞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跟这么多日军甲级精锐打得有来有回!这次....就是死了,我也愿意!”
“团座,林壹可能不会来支援我们,他们巴不得我们损失惨重.....”
“刚开始,我确实只想阻击日军,但这几天打下来,我想试试....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日军确实也损失了不少人,但他们背靠太原,有源源不断的补给过来,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赢!”
“打不赢也要打!城关县大捷、消灭坂田联队、覆灭黑岛旅团.....他们八路打得,我们打不得?”
“看看我们手里的武器!不比他们差!中正式步枪、捷克式轻机枪、捷克式重机枪、俄制八二炮....我就不信,我们358团挡不住!”楚云飞冷冷道。
“哒哒哒——”
最前排的日军步兵刚踏入358团前沿火力范围,山头上的火光便骤然爆闪。
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几乎同时开火,枪口喷出短促、密集的火焰,子弹如雨点般泼洒下去,击打在地面、岩石和日军士兵身上,激起大片尘土与血雾。
数名日军士兵应声倒地,动作僵硬地仰翻,身体被惯性带着滚下斜坡。
后续部队并未迟疑,快速卧倒、还击,交替前移,战术配合娴熟。
他们用刺刀掘出临时射击孔,将步枪稳稳架住开火,数枚掷弹筒的榴弹腾空而起,在358团阵地前沿爆炸,溅起石屑与泥土,震波让阵地边缘的几段防沙袋被掀起,沙石洒落如雨。
358团的战士没有后退,身上灰尘与血迹交织,神情冷静坚定。
手榴弹从战壕内接连飞出,在坡地中炸起一个又一个火光。
一名战士拽开燃烧榴弹的引线,抡圆了手臂狠狠甩出,落地处立刻燃起一道刺眼的橘红火柱,将三名冲在前头的日军士兵卷入火焰,惨叫声响起又迅速湮灭在密集的枪炮声中。
几门俄制82毫米迫击炮在阵地后部持续轰击,炮弹划破天空,落入谷地时掀起一阵阵焦黑的尘烟。
但日军的反应极快,几名通信兵趴在地上飞快调整坐标,仅几分钟后,日军的迫击炮炮弹便精准地砸在了358团前沿工事附近,一连串的爆炸将一道战壕炸塌,尘土漫天,一队正准备补位的358团战士被当场炸亡。
交战持续推进至中段,双方距离已不足二十米。
弹雨在两方阵地之间来回交错,任何一个动作稍慢的士兵都可能瞬间被击倒。
一门九五式坦克的火炮开火,将一发高爆弹精确送入358团右翼阵地的机枪掩体,整个壕沟瞬间崩裂,机枪手连人带枪一起被炸飞出去。
壕沟里、掩体后、断壁残垣中,358团的战士依旧死死咬住阵地,不断用机枪、步枪和手雷回敬来犯之敌。
他们的眼神坚定,汗水与血水交织,嘴唇因干裂泛白,却无人退缩。
每一次更换弹匣都在颤抖中完成,不是恐惧,而是脱力!
每一次火力压制都要赌上生死,失误一秒,都可能被日军迎面打来的子弹或炮弹夺走性命。
残肢断臂横陈、硝烟混合着血腥味充斥着空气,浓重到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山坡上、战壕里,尸体已经铺成一道道狭窄的血路,焦土、焚烧物与爆炸掀起的烟尘在阳光下交汇成混沌的幕布。
这注定是一场以血肉为盾的阵地战,也是一场精锐对精锐的殊死搏杀。
没有任何花哨的战术语言,也没有空洞的口号呐喊,唯有实打实的交火、倒下与再次填补空缺的身影。
整个松岭口,像一只巨大的铁口兽,正缓缓咬合,将中日双方的生命一点点吞噬。
“轰轰轰——”
日军的炮火,终究是打来了,楚云飞的炮营再次受到极大损失!
从黄崖洞兵工厂购入的82毫米迫击炮,已经损失了80%!
“团座,就剩最后几门迫击炮了!炮弹也不多了!”
“子弹也打掉了90%.....恐怕我们撑不过这次冲锋了!”
“日军的合围也马上完成,松岭口阵地...很快就会成为这片大地上的孤岛!”
“我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