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月有一个小她七岁的妹妹,四组的同事基本都知道这事。
方天月自己很少提起，只知道是个Omega。
但鉴于她姐姐是这副德行，军事处的同事们想象这个妹妹时,脑子里是挥之不去的不务正业、荒唐度日、酒品差到极致的废物形象。
但事实恰好相反。
这次的地点定在一家高档咖啡厅，常有权贵和富商光顾，隐私性很好。
温敛进门时,方天桐就坐在靠窗的角落，跟照片上的样子差不太多,站起来跟温敛握手时，笑容很甜，就是脸上有些厚重的妆让她的唇色显得过红。
和方天月在气质上不太一样。
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其实还有五分钟，方天桐杯子里的美式已经喝了一半。
她赶紧把菜单推给温敛,让他自己点。
因为是工作日,咖啡厅里几乎没人。两个人又从来没说过话,一安静下来就显得周围也安静。
温敛问：“方小姐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来点轻食？”
方天桐想了想，点点头：“那，三明治吧。”
现在还是冬天,咖啡厅里虽然开了暖气，但她穿得也够单薄。
抹胸的红色礼裙，脖颈上挂了条亮晶晶的项链。跟温敛说话时，微微仰了头望他，跟方天月极相似的那双坚韧眉眼一瞬间只剩楚楚的水波。
“三明治,还有冰美式。”温敛对过来点单的机器人说，“顺便，给方小姐拿条毯子。”
“没事的没事的。我不冷……”方天桐摆摆手,嗫嚅道,“温先生是觉得我今天这件裙子,不好看么？”
温敛温温柔柔地笑：“只是不想看方小姐回去以后感冒，就当做是Alpha的一点责任。”
方天桐一张脸唰地变得微红，乖乖接过机器人的毛毯，披在肩膀。
“我其实，经常听我姐姐说起温先生。她说你是个很优秀的Alpha，在军事处立过很多功，”她抿唇笑了笑，“还说，很不爽你被她的偶像喜欢，什么的……”
温敛啼笑皆非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学姐是这么看我的。”
方天桐摇头：“我原本也没在意，但今天见了温先生才发现……真的是我姐姐说的这样。你这么优秀，怎么还需要相亲呢？”
“工作忙。”温敛道。
一顿饭下来，二人相谈甚欢，临走前，温敛去结了账，回头跟方天桐道别，却被她轻轻揪住袖角。
“温敛。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她试探性地眨了眨眼，“可以
……和我交换联系方式吗？其实我朋友送了我两张明天的电影的首映票可以的话要一起去看吗？”
温敛当然答应给方天桐扫了自己的好友码她那边的申请弹过来的同时路岐突然给他发了条消息。
岐岐：“老婆好累今晚能不能也给我**。”
面前的温敛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方天桐疑惑：“怎么了？没发过去吗？”
“收到了。”他无视那条消息通过了方天桐的好友申请。
“那就说好啦明天中午。”
坐车回去的路上一号坐在旁边定定望着窗外往后**的风景道：“没想到你跟路岐一样很会装模作样。”
“是成年人都会的变脸怪物学着点。”温敛哼笑了声随口敷衍这时才给路岐回过去一个[猫猫翻白眼.jpg]那边立刻秒回了一个[金毛瑟瑟发抖.jpg]。
他摁灭屏幕。
回到温家温敛才跟一号说：“怎么样分析出什么没？”
一号道：“她好像就是个Omega
这就是奇怪的点。
温雨松那天的语气说得好像对方应该知道内情要么方天桐其实是个Alpha。但从她刚才的表现更像个含情脉脉的Omega。
“看来有猫腻。”一号道。
猫腻大了。
但今天是温雨松去医院治疗腿伤的日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温敛也懒得打电话问她。
一号其实从管家那里听说了一些温家家主的病情她的双腿萎缩和普通残疾不一样没法接受移植而温雨松本人拒绝砍腿骨接义肢。她觉得这有损自己军人的尊严。
“难怪管家今早没亲自开车送你。原来是送你母亲去医院了。”一号道。
温敛打开房门闻言笑了声：“她的私生子多得很每一个都可以比吴叔更忠诚。现在估计趴了一片在病床前哭呢。”
一号跟着走进去：“你怎么不去？”
“等什么时候她打算让私生子来继承家业我再哭也不迟。”
“……”她道“你过得也挺不容易的。”
“习惯了小时候那群人还能给她吹枕边风对我耍手段现在他们能干什么？”
温敛已经很少失败也很少让“母亲”失望了。
启动星脑他操纵着光幕试图在星网上找找有关“方天桐”的信息。
但要么是同名同姓要么就是方天月相关的
报道。
这个方小姐从学校到工作信息一件也查不到。好像就没这个人。
他让一号用她的数据库查查她查了半天也无果。
“说她是透明人也不是这些资料很像是被什么人刻意隐藏了。所以我们什么都搜不到。”
温敛摸出手机：“那问问别人。”
一号道：“谁？”
“你的妹妹。”
路岐本来也不可能死她没有太惊讶但胜负心一下子就上来了拉下脸道：“问她就算了吧她没用。”
“你也没什么用。”
温敛轻描淡写地说不知道这话对自认优越于人类的弗兰肯斯坦而言是种莫大的侮辱。
一号拿过鼠标冷着脸哼道：“我没什么用？我马上就让你后悔说这句话。”
免费苦力要帮忙温敛乐意见得让了位子给她一边接着给路岐发消息。
“你忙了一晚上？实验体怎么样了？”
两分钟后那边回复：“基本脱离危险。”
那看来就是忙了一晚上。
“那算了你接着忙吧。”
岐岐：“？”
已读不回温敛把手机揣回口袋里一号头也不回地开口：“她也查不出来。我就知道。”
“是呀你最好别像她一样没用。”
一号下意识点头点完才腾地回头语气很沉：“我怎么觉得你在使唤我？就凭你一个人类？”
“你查出来了不才可以让路岐好看吗。这是你自愿做的事。”
一号觉得他好像说得有点道理又把头转了回去。
温敛就抱臂靠在背后的墙上静静看她。
一模一样的脸连背影都一样。
路岐说不要太相信一号。
温敛也没相信。那把枪现在还别在他腰上
“找到了。”一号突然道“你过来看这个。”
光幕上是一号黑进了某个公司的数据库上面的标识温敛认得——CS研究所。
“我刚才就觉得她眼熟。她这访问频率不是在博士的研究所上过班就是常客。你看这是某一天的大门访问系统名单这个方**多半就是方天桐她早上和中午进出过一次晚上又进出了一次。”
她对温敛敲了敲列表上的名字。
温敛道：“她是去干嘛的？”
“我怎么知道我一天要见得人很多不是每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我都得记着。”一号
道。
温敛摸出手机：“那问问路岐。”
“想起来了，我见过方天桐。”一号拦住他的手。
“什么时候？”
“九年前的春天，她来研究所的秘密隔间见过博士，说了什么不知道，我当时在做测试。但博士叫她叫的是后面两个字。啧，她凭什么。”
那明天的电影院，看来有必要去看看。
一号这几天并没闲着，早就秘密把温家翻了个顶朝天，但所谓的通往地下的机关，连影儿都没看见。
她本来想过，要不拿枪威胁温雨松，逼她说出地下研究所的位置。但这么做的风险就是，联邦不忙着处理**，可能会先来处理掉她。
现在温敛这边忽然出现了一个疑似关键的人物，那这个下下策的方案就可以往后推推。
她正想说明天带上我，温敛先道：“明天你跟我一起。”
她摆出一副“算你眼光好”的表情：“怎么不带上二号？”
正好手机就响了下，路岐那边的消息弹出来。
［岐岐：先生今晚真不让我过去？］
［温敛：我很忙，不给不听话就*进生殖腔的渣A睡(^^］
也不管手机还紧接着滴滴响了声，温敛抬头对一号道：“你不是标榜办事比路岐靠谱吗？怎么，没自信啊？”
一号：“怎么可能。明天，我让方天桐有来无回。”
温敛：嗯，但这好像不是**的活。
消息再发过去，没有被已读，正好修复中的仪器哔哔作响，路岐把手机放回桌上，站起来关了仪器。
今早，九个实验体都恢复了意识，但还得躺一阵接受治疗。
这座无人医院废弃太久，很多仪器不是故障就是报废，路岐治人之余，还得叼着扳手粘合机器当修理工。好在还有AI帮把手，不然这九个人多半是得死几个。
勉强造了个无菌环境，路岐把71号的身体翻过去，这个Beta就恐惧得身体发抖。
那场火灾不止在他们的身体上造成创伤，内心，恐怕是永久的阴影。
路岐一边给她的后颈消毒，一边准备局部麻醉：“抖是可以抖，但别动。取不出后颈的爆.炸装置，你必死无疑。”
这属实不是医生该在手术台上讲的话，71号咬紧牙关抖得更厉害，好在没乱动。
她的后颈腺体被多次改造，是九号指名的那三个实验体中的其中一个。
因为短时间内被注射了大量的药物，并且，这些药物都还在测试阶段。
副作用和不良反应加在一起，这个Beta最后的结局就是，腺体紊乱、发炎、感染、化脓，最后长出了一个跟脑袋差不多大小的分支腺体，最近，竟然渐渐有了五官的痕迹。
见过畸形的双头蛇或者双头龟吗？
可能，这个人最后会变成那样，当然，也有可能会死。
或者，被另一个新的自己吸食尽所有营养，杀死。
装置取出来，缝合，路岐根本没停，又去隔壁进行下一台手术，她高度集中了一整晚，现在也一点不累的样子。
71号默默盯着她，小声道：“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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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救我们吗？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后颈里有那种东西，那你为什么……
她的声音被火撩过，干枯得有些刺耳。
“为什么最开始没救你们？路岐娴熟地缝着线，笑道，“因为关我屁事。
71号沉默。
“那现在又是为什么……？
旁边的破旧电视从昨晚开始就循环播放着新闻，那白噪音像噩梦一样萦绕在脑子里。
她知道，L博士**，九号**，大家都**，说没有埋怨是假的，说没有后悔是假的。
如果他们待在沙漠里，如果没有进城，起码大家现在都还能活着。
他们就不该进城，不该妄想还能活下去。
L博士**，他们再也回不到以前的身体。只能带上畸形病态的腺体，被驱逐一辈子。
“你要是在空间里的时候，就摘除我们的装置。要是，着火时能来得再快一点……
她说到后面其实也知道这只是迁怒，但还是哀怨地哭出声，身体颤抖得似乎到达了临界点。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沙漠……
“你哪有家，你的家人已经**大半了。
路岐缝完线，脱了染血的医用手套，被71号泛红的双眼注视着。
里面不止有畏惧，还有怪责，还有愤怒，更多的是绝望。
路岐面无表情，微微俯身凑近她：“我此前从不觉得人类的性命跟我有什么关系，只是滑稽。但他要是死得跟烂泥一样没价值，那只会更滑稽，也没意思。粪作而已。而我不太喜欢观看粪作。这就是我现在才摘除爆.炸装置的原因，听得明白吗？
她从兜里掏出了一只U盘，和一支录音笔。
目光自下而上，严肃认真，但并不是威胁。
她道：“你们还有最后一次活下去的机会。你选吧。
翌日。
自述痛苦的经历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说要不带感情，如同结果报告一样地清楚陈述出来。
花了一晚上，进度没涨多少。实验体们倒是说一句就要情绪崩溃好几次。
路岐也没催，站在一边刷手机。
星网上关于L博士到底死没死的讨论愈来愈烈，但持续不了太久。
这件事已经被联邦强制一锤定音，有鉴定结果，有死亡证明，网民们再怎么讨论也论不出个水花来。
在热度彻底下去之前，路岐得争取点时间。
她把9个染血的装置拍了照片，隐藏了IP地址，传上星网，附字：“L博士的实验体后颈里都藏有芯片，请联邦警方提供80个实验体的芯片证明”
做完这一切，才想起来看眼列表，她昨天那条消息倒是被已读了，就是没回。
路岐对温家的事略有耳闻，也听温敛提过几句，对他在忙的事大致想象得到。
这栋无人医院地处偏僻地带，外面还被以前的警察拿黄线围了，一般没人会来。
她让AI看着点，出门去不远的商场买补给用品。
九个实验体都得吃饭，很麻烦。
路岐完全没有照顾别人的兴趣，一边走进超市，一边给温敛发消息。
［让一号跟我换换。］
［她来给实验体喂饭，我去给先生喂饭^^］
十分钟后，路岐买完一包东西出来，这两条还没有被已读。
哦，看来是挺忙。
她摁灭手机，准备往回走。
旁边的商场大楼上贴着今天上映的某部电影的海报，妆容精致的大帅哥明星在冲这边招手微笑。
路岐淡淡瞥了眼，眼角余光里，一道熟悉的身影远远的一晃而过。
因为身高腿长，身材比例好得出奇，只是在路边站着都很打眼，中午太阳又挺大，温敛戴了墨镜，遮了五官也比海报上的小明星更像明星。
有人说了句“久等了”，一个Omega就小跑到温敛跟前，红的唇，笑吟吟的脸，会荡漾一样的眼波，把手里的电影票捧着递给温敛，看他的眼眸里都好像有光。
路岐停下来，摸着下巴，远远地看。
哦，这就是正事啊。
她打了个电话给AI，确认那边没有异常。
“怎么了吗主人？堵车了？”
“差不多吧。”她笑眯眯地，兴致盎然地盯着远处的人影说，“我晚一点再回来，有事记得通知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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