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这段小插曲的缘故,重逢后的这顿饭吃的有些沉默。
姐弟俩出国前,三人有一段时间整天形影不离。
程以恩也把贺祖光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毕竟贺祖光是认真喊她姐姐,也像别人的弟弟一样维护过她,不止一次。
程以恩有弟弟,但从没听他喊过一次姐姐。
他自生下来就有些发育迟缓,2岁之前不会说话,表达需求的方式是动手打砸东西。
3岁之后他慢慢开蒙,要么跟着父亲一起喊“招娣,”要么跟着母亲一起喊“二妮”,像使唤佣人一般。
在那个没有半点温情的家里,姐姐曾经是她唯一的避风港。
贺祖光起身帮她填满了酸梅汁,一脸歉疚的问:
“以恩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程以恩放下筷子笑,看看他: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贺祖光挠挠头,青涩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笑:
“我刚才好像是冲动了点,就是看到那个人欺负你,就没忍住。”
贺子瑜翻一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
“忍不住就不忍,第一天回国,第二天进看守所,这多酷啊!温馨提醒一下,你现在满18岁了,再犯事儿就不是去少管所了,而是去监狱。
“监狱你还没去过吧?那可是个好地方,里面人才多,说话又好听,运气好还能在里边谈上恋爱呢...”
“姐,你别说了,我都知道错了。”贺祖光赶紧求饶。
程以恩想了想,认真跟他说:
“小光,你现在18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要靠你撑起来。要想成为一个男人,绝对不是体力超强,或者智力超群,要有责任感,有慈悲心,也要有明确的人生目标。”
贺祖光耳朵红红的:
“我知道的以恩姐,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我会保护好你,保护好我姐。”
“好,那我明天带你去见周老板。”程以恩小声宽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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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吃完时间尚早,本来计划去酒吧放松一下,姐弟俩还没有从舟车劳顿中适应过来,索性打道回府。
程以恩开车将两人送回檀宫别墅区,离开的时候,刚好路过周樾的工作室。
里面的灯亮着,想来也还在工作。
她将车子刹停,靠在路边,怔怔的望着窗口透出的微光。
忽然想起今天跟吴耀扬放的狠话,连他都能看出来,她接近周樾是有目的的。
周樾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也不可能不知道。
中秋将至,今晚的月亮太圆了,照的人心里痒痒的。
程以恩胸腔着一股冲动,她想要冲到周樾的房间里,忘情的吻她一次,然后放纵一夜。
即将推门下车的那一刻,程以恩抑住了自己的冲动。
猛然反应过来,她好像已经乱了分寸,甚至隔着窗户都能对周樾产生冲动。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系好安全带,一路疾驰着返回公寓。
才刚10点,公寓的管理处忙着给道路两旁的树挂灯笼。
见到程以恩,保安处的经理笑嘻嘻的递给她一盏兔子灯:
“小程医生,刚加班儿回来呀?真是辛苦了哈,这是你的灯。”
程以恩笑着接过来,认真道谢,又问道:
“这是中秋福利吗?”
“对呀,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明晚还有月饼要领,你如果加班的话,我让人挂你门把上哈。”
“好,谢谢。”
程以恩拎着兔子灯往回走,正好碰上隔壁小梁会计拎着盆去公共卫生间洗漱。
想起来昨晚拿人家的洗漱包,还没有给钱,她赶紧掏出手机问:
“小梁,那个洗漱包多少?我转给你。”
“不用啦,你男朋友已经给过了,100欧元。你别说,我还是第一次收到欧元,我查了下,能兑700多,不过我没打算兑,留着做个纪念。”
小梁医生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说。
这的确像是周樾的做派。
“他什么时候给你的?”程以恩问。
“就今天傍晚啊,你们刚走没多久,他就回来了,说是忘带东西。哦对了,你也赶紧拿盆过来洗漱。物业说要检修管路,今晚12点停水。”
“哦,好。”程以恩跟小梁道别,匆匆网自己在房间赶。
走到门口,发现不对劲。
门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密码锁。
刚要敲门,门锁咔哒一下开了,门从里面打开,周樾抱着手机,笑盈盈的看着她。
“还行,知道晚上要回家,表扬你一下。”
周樾伸开双臂,将她揽在怀里,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使劲揉搓了几下。
“周樾你...”程以恩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仰面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是走了,忽然想起来你还有问题要问我,就回来了。”
周樾双手禁锢着程以恩,垂眸,鸦羽一样的长睫密密匝匝的。
“你先放开我。”
“我不想,就这么问。”
周樾将双臂收缩,程以恩被紧紧箍在他怀里。
薄薄的衣料并不隔热,他滚烫的体温蔓延过来,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震颤。
程以恩感觉嗓子有些烫,忽然胸腔中有一些激烈的,不受控的情愫撞来撞去,快要把心撞烂了。
理智说要远离,情感上却越靠越近。
“周樾,你有姐姐吗?”程以恩开口问她。
“理论上有,同父异母的,但没见过面。”
周樾坦诚的回答。
程以恩有些疑惑。
周樾笑笑,扯过她的手,在指尖轻轻摩挲着,缓声说:
“我爸和我妈是政治联姻,为了促成这段婚姻,我爸抛弃了已经怀孕的发妻,娶了我妈。那个女孩比我早出生两个月,所以理论上,她是我的姐姐。”
周樾笑笑,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子,宠溺的笑容中带着苦涩:
“我爸说我长得像我妈,他一看到就厌烦,我妈说我性格像我爸,这辈子就该孤独终老。我也不知道我像谁,我只知道,他俩谁都不爱我。现在我爸跟他的妻复婚了,我妈也找到了真爱,我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冷的笑话。”
周樾说着话,弯下腰去,紧紧抱着她,额头抵在她的颌骨窝,小声央求着说:
“程以恩,你收留我吧,我害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