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债约:矜贵大佬跪下哄》 第六十四章 朋友是自己选择的家人 周樾倒是不客气,从梳妆台上取了她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推门出去。 公寓的浴室在外面,这个时间不是供热水的时间,只能冲凉水澡,想想都觉得冷。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周樾回来,衣服换了小梁会计准备的那套,顺手将她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放回原处。 头发没吹,微微渗着水,凌乱的窝在头顶,皮肤因为凉水的刺激微微泛红,有种憔悴的清醒。 “你的衣服呢?”程以恩问。 “扔了,”周樾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飞机上有个女的靠在我肩膀上睡觉,沾上她的味了,用你的味道盖一盖。” 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玫瑰香味,跟他硬朗的气质有些不搭。 程以恩能够想象出来,他摁着女生的头把人家蛮横推开,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那女孩应该是在撩你。” “知道,烦的就是这个。” 他掏了下口袋,从里面拿出一本护照,一个钱包,随手放在程以恩的书桌上,又掏出一个银色的绒布袋子,递给她: “给你的。” 程以恩不明就里,没有接:“这是什么?” “伴手礼。” 周樾直接将那个绒布袋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玫瑰金色的项链,吊坠是两个半圆片形状的,中间用一个镶着碎钻的十字连接起来。 程以恩不懂珠宝,但看这个项链的做工就知道,不是便宜货。 她摇头:“这我不能收,无功不受禄。” “你受得起,我千里迢迢把你的祝福送过去,这是你应得的。” 程以恩还是不肯接,周樾直接给她戴在脖子上了,摁着她的肩膀说: “不准摘。要不然你就亲自还回去。” 程以恩扯着那个项链转了半天,摸到那个圈口,但是不会解开,又怕把项链弄坏了,有些着急: “哪有这样强行塞礼物的,拽坏了我不赔的。” “给你的东西,随你怎么拽着玩。” 周樾笑笑,径直走向她的卧室。 还是上次睡的那个地方,他扯过放在飘窗上的薄毯子,放在地板上用脚摊平,直直的躺下了。 “周樾...你就这样回来,你妈妈不会难过吗?”程以恩伏在床沿,轻声问他。 “不会,我的态度对她不重要。” 周樾将手搭在额头,挡住头顶的灯光,哑着嗓子说: “把灯关上,为了赶回来见你,一天一夜没合眼。等睡醒了再跟你算账。” 地上只铺了一个薄薄的绒毯,地板这么凉,睡一夜肯定要腰疼。 “地下有点凉,要不...” “要。” 没等程以恩把话说完,周樾从地板上一跃而起,掀开被子,直直地摔进被窝里。 他还伸手把程以恩拉进怀里,十指相扣,将她的手紧紧攥住压在心口。 大概是真的疲倦,短短几分钟,他的呼吸逐渐均匀沉稳。 这个情形有些乱。 “周樾?”程以恩轻声呼唤他。 “嗯?”周樾迷迷蒙蒙间还在回应她。 程以恩清清嗓子,小声附在他耳朵边问: “还记得程明曦吗?” 周樾眼球晃了几下,但是没有睁开,嗓子里含含糊糊的说: “嗯。” 程以恩只觉得胸腔涌上一股热气,呛的她嗓子有些哑。 “伤害她的人...是你吗?” 周樾没有回应,呼吸沉稳,甚至有微微的鼾声传过来。 程以恩将手从他怀里抽出来,起身,对着镜子找到那个项链的搭扣,研究了一番,才轻轻的把项链解下来。 刚才那个绒布袋子已经被他扔到垃圾桶里,程以恩找了一个透明的小密封袋,将项链装好,放在他的钱包上。 周樾一直在睡,程以恩没打扰他,拿着电脑在客厅里查资料。 快到傍晚的时候,敲门声忽然响了,打开门一看,居然是贺子瑜。 “你傻了呀,看到我怎么是这副表情?” 贺子瑜单手扒着门框,长腿弯着,整个人拧成S型,像维密内衣秀的开场模特。 程以恩终于反应过来,轻轻抱住贺子瑜: “怎么回来也不告诉一声,我去接你。” 贺子瑜直接抱着她转了一个大圈,接着把她放下,从脖子上抹下两只小包,一只驼色,一只大象灰色,问她: “哪个好看?” 程以恩打量半天,说: “驼色的更好看,但大象灰色更衬你肤色。” “好看的给你。算你这半年的劳务费。”贺子瑜顺手将那只驼色的挂在程以恩脖子上。 “这个肯定很贵吧?你留着自己背吧。” “没劲了你,请个管家要多少钱,一个康康算屁。别再出二手了啊,没个像样的包,去相亲市场都要被人拿捏死。” 贺子瑜说完,把另一只包扔在沙发上,双手摊开,四处打量着她的房间: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自讨苦吃,姐姐我市区4套房,郊区一套别墅,随便选都比这个火柴盒子强。” 贺子瑜出国之前,将所有不动产的门禁卡都给了程以恩,让她自己随便挑着住。 程以恩将那些房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每一笔账单都算的清清楚楚,贺子瑜一直颇有微词。 很多人都不知道,境遇相差如此大的两个人是如何成为朋友的。 程以恩读医学院的时候,经常在课余做家教,刚开始时贺祖光的家教老师。 那个小子很喜欢她,连带着全家人都很喜欢她,包括他的姐姐贺子瑜。 当时她在艺术学院学习时尚专业,两人身材差不多,贺子瑜就偶尔雇佣程以恩做自己的试衣模特。 程以恩能吃苦耐劳,还从不抱怨,自律到身材从不走形,时间久了,贺子瑜就只用程以恩。 贺子瑜从不给钱,会送一些衣服或者包包当劳务费。 程以恩刚开始还不情愿,她需要现金,而不是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一个从穷苦地方出来的,哪里知道包包要上万块,还是一起同住的舍友告诉她的。 后来,程以恩就把那些包包和首饰出二手,算下来竟然比做家教赚的还多。 贺子瑜花钱如流水,几乎每个周都要啦程以恩一起逛街,她那时候攒了一笔很可观的存款。 两人的友谊是从贺子瑜家发生变故开始的。 她父亲骤然离世,母亲又患重病,董事会停摆,律师领着她的小妈和儿子来抢遗产。 那段时间家里的资产被冻结,她孤立无援,亲友反目,所有人都想吃绝户,就连平时玩在一起的闺蜜团也都冷眼旁观。 贺子瑜自己都没想到,就在她即将崩溃的时候,一个平时跟在她后面的拎包小妹站出来。 将她变卖二手包包的钱拿出来,租房子,买菜做饭,付律师费,还替她母亲找康复医院。 好几次连她自己都认为扛不过去的时候,程以恩不言不语,硬扛了下来。 一个纤瘦柔弱,温声细语的姑娘,居然行事作风这么硬朗。 最后官司赢了,她拿回父亲的大部分财产,用一半换了姐弟俩后半生安稳,总算没有被吃干抹净。 自那时以后,贺子瑜把程以恩当成家人来对待。 就连程招娣这个名字,也是贺子瑜陪她去改的。 朋友是自己选择的家人,大抵如此。 第六十五章 我们太般配了。 贺子瑜也只是嘴抱怨,实际上从来没有强迫程以恩接受她的好意。 她知道,程以恩在住那些大房子的时候,心里有负罪感。 姐姐沉冤未雪,这样享受生活是在纵容自己,放松警惕。 贺子瑜也是做姐姐的,不止一次现身说法,如果她有一天撑不下去了,不希望贺祖光替她寻仇什么的。 他能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够了,还让程以恩监督。 实际上就是在旁敲侧击地点拨,但她不为所动,甚至还反向跟贺子瑜说,我会把你也当做我的人生信仰。 “小光呢?”程以恩冲了一杯菊花茶,递给贺子瑜。 “倒时差呢,谁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贺子瑜接过茶,咕咚几口,起身四处打量着看。 刚要往卧室里走,看见门关着,一脸狐疑的看着程以恩打趣: “一个人在家还关这么严,里面不会藏着美男吧?” 程以恩抿唇笑笑,摇头说:“没有。” “我觉得也是,不过说到美男啊,我昨晚从伦敦飞回来的时候,旁边坐了一个极品,” 贺子瑜眼睛忽然亮起来,面色红润到仿佛像打了鸡血似的,兴高采烈地比划着说: “那腿这么长,比我命都长,那个肌肉哎邦邦硬,又有弹性,啧啧啧,肯定一晚能来好几次。” 程以恩笑她花痴: “没留个微信?” 贺子瑜撇撇嘴: “得了吧,我假装困了,往他肩膀上一靠,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小子摁着我的脑袋,给我搓出半米远!要不是有舷窗挡着,他能给我推海里去!” 程以恩被她夸张的形容逗笑,附和着说: “是他的损失,不是你的。” “就是,不识趣的家伙,怪不得坐经济舱呢,少奋斗三十年的机会都把握不住。” 贺子瑜深以为然,双手插兜在她的房间里继续转悠,忽然看到书桌上放着的那个塑料纸袋。 “哎?哎?这谁送的?出手挺壕啊!” 她拿在手里的,正是周樾刚送的那个吊坠。 程以恩不了解品牌,问: “这很贵吗?” “这可是尚美巴黎!这牌子都是明星拿来求婚的,何止是贵,贵的不讲道理!” 贺子瑜手指伸进衣领里轻轻一勾,扯出一个跟这个同款的项链。 她脖子上那款是银色的,吊坠用碎钻镶嵌,看上去很华丽, 周樾送的这个是珍珠母贝镶嵌大颗切割钻,看上去很低调,但火彩更好。 “而且你这个是限量款,国内都没上,这么说吧,就是我去法国买也得排队等,这人绝对比我等级高。谁送的?我认识吗?帅不帅?” 程以恩思忖半天该如何形容周樾,想来想去,只能说: “就一个男的,长得还行吧,有鼻子有眼,该有的都不缺。” 甚少听程以恩这么刻薄。 以前大学时候,也有医学院的师兄追她,虽然没同意,她也会客观的说,那个师兄很有绅士风度,专业很强,是个潜力股之类的。 这么毫不留情的贬损人,大概是动心了。 贺子瑜撇撇嘴: “你是不是喜欢他?” 程以恩摇头,干脆利落: “不喜欢。” 贺子瑜笑她: “这回答也太快了,好歹考虑一下。未经思索就脱口而出的,很可能是谎言哦。” 程以恩笑笑: “因为是个混账,所以不用细想。” 门内响起一阵嗤笑声。 紧接着,房门打开,周樾手插在裤兜里,慵慵懒懒的走出来。 这次应该是睡饱了,皮肤细腻红润,腰背挺得很直,眼睛冒着贼光。 像是有预谋似的,他直勾勾的盯着程以恩去。 他的眼神有些凶狠,像要吃人,走到人跟前才停下脚步,食指轻轻点一下她空荡荡的锁骨窝: “背后嚼我舌根,你也是个混账。我们太般配了。” 贺子瑜“哦”一声,恍然大悟,冲着程以恩狂挤眼睛: “你不老实呀,被我抓现行了吧?还说没藏,这是什么?” 程以恩清清嗓子,辩解说: “我觉得他不是美男,我否认的是这一点。” “这还不是美男啊,姐妹,虽说我们要吃点好的,但吃成这样也是可以了!” 贺子瑜大大方方的凑到周樾面前看,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哎?哥们,咱俩是不是见过?不是撩你,我是真觉得见过你哎。” “你眼光不错,但是别往我身上靠。” 周樾忽然转头瞪着贺子瑜,有些不耐烦。 “啊,居然就是你!” 贺子瑜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刚才在飞机上占便宜没占到那个么。 程以恩也终于联系起来,原来这俩人已经在回程的飞机上见过了。 刚才周樾拼命拿她的沐浴露要盖住的味道,就是贺子瑜那浓郁的的香水味。 “子瑜,这是我的同学,周樾,” “这是我的闺蜜,贺子瑜。” 程以恩给两人介绍说: “本来应该拉视频会议见面的,机缘巧合,这也算有缘千里来相会,要不你们握个手吧?” 周樾并没伸手,上下打量贺子瑜一番,看到她手里端着的菊花茶,冲程以恩扬扬下巴: “我的呢?” 程以恩只好给他也冲一杯。 接过花茶,周樾咕咚几口,稍稍缓解一些心口的燥气,这才慢吞吞的看着贺子瑜说: “幸会啊,东家。” 贺子瑜对他的淡定颇感不满,叉着腰看他: “哎,你这是什么表情?对东家缺少最起码的尊重。” 周樾浅笑一声,垂眸看她: “在飞机上我忍住了没扇你耳光,这就算天大的尊重了。” 贺子瑜气得脸都红了: “信不信我把合同撕了?” “信。那你信不信没人敢用你这块地?” 周樾捏着玻璃杯绕过贺子瑜,仰面倒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程以恩。 贺子瑜也看着程以恩。 程以恩坐在周樾的旁边,轻轻戳他的手臂: “没必要闹僵,你道个歉。” 好不容易谈成的合作,基建都搞了一大半了,可不能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到崩盘。 更何况是周樾说话夹枪带棒的,他还是个乙方,应该先服软。 可周樾明显没觉得自己有问题,一脸阴沉的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说: “怎么道歉?没这个经验呢,要不你给打个样?” 第六十六章 阴魂不散 程以恩看明白了,这是找茬撒邪火。 周樾是个顺毛驴,在他发脾气的时候,最好是顺着他来,要不然会我的天翻地覆。 好巧的是,贺子瑜也是这样的人。 程以恩感觉自己此刻像是带着两个巨婴,还要费尽心机为他俩调和关系。 “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说你的坏话。”程以恩小声凑在周樾耳边说。 周樾扫一眼她光滑的脖颈,收回眼神,盯着杯底那个绽开的菊花,轻轻晃着: “我确实是个混账,你没说错。人不应该为说实话而道歉。” 那个表情很明显,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两次三番,他的眼睛总在瞄她那空荡荡的脖颈。 程以恩清清嗓子,试探着问: “那,我不应该摘你送的项链?” 这话好像说到点子上了。 周樾抬眸,看着她,伸手: “拿过来。” 程以恩赶紧起身从柜子上拿过那个项链,放在他的掌心。 周樾颠了颠,扯着她的手坐下,重新将那个项链戴好。 他的脸靠的很近,鼻翼几乎是擦着她的耳垂,程以恩最敏感的地方刚好就是这里,没忍住连打了几个冷战。 周樾将项链系好,抱着胳膊看她,满眼挑衅: “下次什么时候摘?”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程以恩当然知道,这是在钓鱼执法。 “先不摘了吧,挺好看的。” 周樾笑笑,对她的答案很满意。 他的眼神过于炽热,看得程以恩有些不好意思,戳他的手臂: “你学会了吗?该你了。” “嗯,道歉不难,我试试。” 周樾站起身来,冲着贺子瑜微微颔首,虽然眼神还是桀骜不驯,但好歹语气是恭敬的: “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们的合作。为了弥补,我会替你看紧贺祖光,绝对让他没有时间惹是生非。” 贺子瑜还挺讶异,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心结是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 合计片刻,看着自己亮晶晶的美甲: “还行吧,总感觉还是差点事。” 周樾又说: “给你开一张酒吧黑金卡,消费无上限,酒随便喝,男模随便点,挂我账上。” “你小子可以啊。” 贺子瑜喜笑颜开,本来想拍拍他的肩膀,想到这个家伙太抗拒别人跟他有肢体接触,隔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行,我原谅你了,合作愉快。” 程以恩也觉得吃惊,此时此刻的周樾像是变了一个人,那腰杆挺得,仿佛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 “我也是做了点功课的。”周樾轻轻在她耳边说。 >>> 贺子瑜刚回国,要办的事情列了长长的一串,不愿意在她这个水泥壳子里浪费更多时间。 两人约好去新开的一家商场吃火锅,周樾要回他的工作室,两人就在公寓门口分别。 周樾的身材实在显眼,就连背影都引得人浮想联翩。 贺子瑜趴在车窗上,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连连啧嘴: “姐妹,到嘴边的肉都不啃,你不会是拉拉吧?” 程以恩眨眨眼:“什么是拉拉?” 贺子瑜翻了白眼:“没事了,我想采访你一下,你面对他真的没有性冲动吗?这很难忍住的。” 程以恩微微顿了一下,笑意从唇角渐渐淡去: “他是高煦承的表弟,我姐出事的那场宴会,就是他的生日宴。我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参与,就算没有,他也可能他是目击者。听了这些,你还有冲动吗?” 贺子瑜吸一口凉气,慢慢吐出来,不可思议的摇摇头: “真是作孽哦,这是什么样的缘分,怎么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开这一家人。不会是他们家为了让你放弃复仇,派他来给你使美男计的吧?” 程以恩笑笑:“没人知道我是谁的。” 就算知道,他们也不会把一个弱女子放在眼里。 他们有强大的律师团队,即便是铁案也能够颠倒黑白,湮灭证据, 贺子瑜冲着周樾消失的方向狠狠挖了一眼,意犹未尽的说: “这种极品,就该给他睡服了再说。要不我替你解解恨?” 程以恩摇上车窗: “系好安全带,出发了。” 那家新开的商场在市中心,刚好就是之前姐姐出事那个会所重装开业的。 据说之前还涉及到一些债务纠纷,是这家的老板底子比较厚,用钱抹平了一切,才让这个地标性的建筑重新开始营业。 火锅店在4楼,两人取了号,等着贺祖光一起过来。 排队的人实在太多,门口闲置的椅子已经被占尽,两人去隔壁的娃娃街上买了币,靠抓娃娃打发时间。 程以恩也只在以前逛街的时候陪贺子瑜抓过,许久不抓,手艺已经生疏了,抓了六次都没抓到那个她喜欢的奶龙。 正要投币抓第7次的时候,一张大手覆盖过来,他灵敏操作,三下五初二就把那只奶龙扔到了出货口。 “不好意思,现在就是我的了。”吴耀扬抓着那只奶龙,在她眼前晃了晃。 真是阴魂不散。 程以恩一把将那个奶龙抢过来,没好气的说: “币是我投的,别碰不属于你的东西。” 吴耀扬被她的牙尖嘴利逗笑,抱着胳膊靠在娃娃机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脖颈上的项链,还有肩膀上跨的爱马仕康康: “许久不见,档次提高不少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得有骨气的人呢,整天在周樾面前摆出一副不为金钱所动的样子,这不还是被金钱攻下了吗?” 程以恩也学他的样子笑笑: “你这是想跟我拜师学艺吗?那你先跪下,磕三个响头,我看心情再决定教不教你。” 吴耀扬冷笑几声,脸上的笑容阴去。 娃娃机的霓虹灯牌在头顶闪烁,把吴耀扬的脸映成一片惨蓝。 吴耀扬声音压得极低,喉结急促地上下滚动: “你跟周樾说什么了?” 程以恩不明就里,但很明显他在周樾那里吃了一些亏。 他越激动,程以恩就越平静,笑着看他: “想知道你去问他啊,怎么,不会是他不跟你交心吧?理解,谁会跟自己的狗倾诉衷肠,狗又听不懂人话。周樾是挺混蛋的,但他不是二百五。” 这话激怒了吴耀扬。 他一把攥住程以恩的手腕: “那50万的事,是不是你跟他说的?” 第六十七章 敲骨吸髓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搞得程以恩有些懵。 程以恩早就把这50万的事抛诸脑后了,若不是吴耀扬一次次提起,她甚至可以当这50万从没出现过。 为了确定两人聊的是一件事,程以恩拧着眉头问: “他是谁?” 吴耀扬倒是有耐心,冷冷的看着她说: “还能有谁?给你50万的人,周樾。” 程以恩笑笑,认真的看着吴耀扬,榨干自己面对他的最后一丝耐心,解释说: “上次我们不是达成一致了吗?这笔钱是我花掉的,我用它换了很重要的东西。哪怕有一天周樾质问,我还是会这样说。” 吴耀扬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视线紧紧盯着她,一脸狐疑地问: “真不是你说的?给我一个理由。” 程以恩实在不想看这张阴鸷的脸,垂眸下去,捏着手里那只小奶龙肉乎乎的脸,略显不耐烦的说: “吴耀扬,理由我早就给过你了。我姐姐出事的真相是你告诉我的,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很感谢你。那50万本来就不属于我,用它来换一个真相,我认为很值得。我没有理由翻这笔旧账。” 吴耀扬冷笑一声,看着她: “你可太有理由了。当那个破医生,一个月也就七八千吧?50万够你半辈子的,瞧你这一身的穷酸相,还想把自己包装成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尚人士?” 看他这么执着于这笔钱,看样子周樾在查,所以他慌了。 无论这笔钱花到哪里,他当初一定没有做好善后工作,不然不会着急来捂她的嘴。 但程以恩真的无能为力。 “我和你一样不希望这个事情继续发酵,你如果怕周樾知道,去看谁兑的那个支票,钱进了谁的账户,而不是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吴耀扬看着她,眼里的光闪了几道。 “你说的天花乱坠都没有用,我不相信。你就是那种表面装柔弱,实际会敲骨吸髓的魔鬼。” 身边的一个小姐姐抓到了一个很大的玩偶,高兴的抱着她男朋友,两人尖叫成一团,引得众人频频侧目看向这边。 程以恩不想跟他有更多牵扯,抬眸看着吴耀扬,淡淡的说: “敲骨吸髓?你的骨髓...我可不敢要。” 吴耀扬面色一紧,如临大敌一般:“你什么意思?” “吴耀扬,你当初在沾那个东西的时候,你的骨髓就已经不干净了。” “你在胡说什么?谁告诉你的?” 吴耀扬抓住程以恩的肩膀,指节惨白,他越想用力,整个手臂却止不住的颤抖。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大学实习时,我曾经去过戒毒所。你这样的人,根本用不着别人毁灭,自己会一步一步滑向深渊。” “你胡说!” “没有吗?” 程以恩冲他走了一步,压低声音悄悄地说: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骨头缝里有小虫子在爬?然后浑身发冷,穿再多件衣服都挡不住空气里的冷风?” 吴耀扬的手臂抖的更加厉害,抬手就要抽程以恩耳光。 没等程以恩出手,身后过来一个强壮的手臂,狠狠的钳住吴耀扬的手臂,将他反拧了一个麻花。 是贺祖光。 他本来个子就高,将近1米9的身量,吴耀扬在他面前跟小鸡仔似的。 “敢跟她动手,你是不是活腻了?正好我今天还没健身,就拿你当哑铃了!我现在就送你见你祖宗去,让他们好好教育教育你!” 他卡着吴耀扬的喉咙,没费力就将他拖着后退好几米,摁倒在墙上。 也才一年多不见,本来纤纤瘦瘦的小男生,居然练出了韩漫里的双开门身材。 贺祖光单手使劲卡着吴耀扬的喉咙,眼看他的脸已经变成酱紫色,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这个眼神她有些熟悉,似乎在周樾的脸上也见到过。 现在的贺祖光,还真是翻版的周樾,做起事来不管缘由,不顾后果。 只是这两人也不同,贺祖光任何时候都是听劝的,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小光,你先放给他。”程以恩轻轻拍他的手臂。 贺祖光稍微松了松手上的劲,转头看着程以恩,一脸歉疚的样子: “以恩姐,这畜生是不是欺负好多回了?我今天一并讨回来!” 程以恩摇头,认真的劝贺祖光: “他没有对我怎么样,你放手。” 得到程以恩再三保证,贺祖光这才缓缓松开手,但也并没有让吴耀扬好过,随手一甩,像甩大鼻涕似的,吴耀扬直接扑倒在地。 他尝试着想站起来,几次未果,踢倒了几个玩偶架子。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玩偶散落一地,将吴耀扬埋在里面。 “程以恩,原来你早就攀高枝了,你只是在利用他!” 烂成一坨的人还敢叫板,贺祖光撸一把袖子: “以恩姐,这人太聒噪了,把他弄成哑巴行吗?” 程以恩赶紧拦住。 恰好贺子瑜的硬币抓完,用小推车载着满满的玩偶过来,看到贺祖光,以为是他在惹事生非,伸手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姐,你干嘛打我?这个人欺负以恩姐,我得保护她!” “以恩做事有分寸,她没跟你求助就是不需要帮助,少添乱!” 贺子瑜拧着弟弟的耳朵,还不忘推着那一车玩偶去收银台打包。 火锅店的叫号已经临近,程以恩懒不想跟这个蠢人继续对话,微微俯身下来看着他的眼睛: “没错,我会玩弄他的感情,踩着他的肩膀,一步一步达到我的目的,然后把他像垃圾一样扔开。” “你作为他的好狗,一定要劝他离我远一点,否则有一天他栽跟头了,我会指认你是我的同党,你也是他的加害者。” 吴耀扬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看着这个面容娇柔的人,一字一句的说阴狠的话,这种感觉太割裂了。 程以恩本来只想顺着吴耀扬的话吓唬他,说了几句,居然也当真了,觉得这样的自己里有些面目可憎。 “程以恩!你不要得意!有一天我要是死,一定要拉你下去!” 吴耀扬挣扎着起来,想要追程以恩,被工作人员团团围住。 “先生,你不能走。” “先生,你要赔偿我们的损失。” “...” “滚开呀!不认识我是谁吗?我是你们商场老板的朋友,滚,都滚!” 第六十八章 你收留我吧 或许是这段小插曲的缘故,重逢后的这顿饭吃的有些沉默。 姐弟俩出国前,三人有一段时间整天形影不离。 程以恩也把贺祖光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毕竟贺祖光是认真喊她姐姐,也像别人的弟弟一样维护过她,不止一次。 程以恩有弟弟,但从没听他喊过一次姐姐。 他自生下来就有些发育迟缓,2岁之前不会说话,表达需求的方式是动手打砸东西。 3岁之后他慢慢开蒙,要么跟着父亲一起喊“招娣,”要么跟着母亲一起喊“二妮”,像使唤佣人一般。 在那个没有半点温情的家里,姐姐曾经是她唯一的避风港。 贺祖光起身帮她填满了酸梅汁,一脸歉疚的问: “以恩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程以恩放下筷子笑,看看他: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贺祖光挠挠头,青涩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笑: “我刚才好像是冲动了点,就是看到那个人欺负你,就没忍住。” 贺子瑜翻一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 “忍不住就不忍,第一天回国,第二天进看守所,这多酷啊!温馨提醒一下,你现在满18岁了,再犯事儿就不是去少管所了,而是去监狱。 “监狱你还没去过吧?那可是个好地方,里面人才多,说话又好听,运气好还能在里边谈上恋爱呢...” “姐,你别说了,我都知道错了。”贺祖光赶紧求饶。 程以恩想了想,认真跟他说: “小光,你现在18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要靠你撑起来。要想成为一个男人,绝对不是体力超强,或者智力超群,要有责任感,有慈悲心,也要有明确的人生目标。” 贺祖光耳朵红红的: “我知道的以恩姐,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我会保护好你,保护好我姐。” “好,那我明天带你去见周老板。”程以恩小声宽慰他。 >>> 晚饭吃完时间尚早,本来计划去酒吧放松一下,姐弟俩还没有从舟车劳顿中适应过来,索性打道回府。 程以恩开车将两人送回檀宫别墅区,离开的时候,刚好路过周樾的工作室。 里面的灯亮着,想来也还在工作。 她将车子刹停,靠在路边,怔怔的望着窗口透出的微光。 忽然想起今天跟吴耀扬放的狠话,连他都能看出来,她接近周樾是有目的的。 周樾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也不可能不知道。 中秋将至,今晚的月亮太圆了,照的人心里痒痒的。 程以恩胸腔着一股冲动,她想要冲到周樾的房间里,忘情的吻她一次,然后放纵一夜。 即将推门下车的那一刻,程以恩抑住了自己的冲动。 猛然反应过来,她好像已经乱了分寸,甚至隔着窗户都能对周樾产生冲动。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系好安全带,一路疾驰着返回公寓。 才刚10点,公寓的管理处忙着给道路两旁的树挂灯笼。 见到程以恩,保安处的经理笑嘻嘻的递给她一盏兔子灯: “小程医生,刚加班儿回来呀?真是辛苦了哈,这是你的灯。” 程以恩笑着接过来,认真道谢,又问道: “这是中秋福利吗?” “对呀,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明晚还有月饼要领,你如果加班的话,我让人挂你门把上哈。” “好,谢谢。” 程以恩拎着兔子灯往回走,正好碰上隔壁小梁会计拎着盆去公共卫生间洗漱。 想起来昨晚拿人家的洗漱包,还没有给钱,她赶紧掏出手机问: “小梁,那个洗漱包多少?我转给你。” “不用啦,你男朋友已经给过了,100欧元。你别说,我还是第一次收到欧元,我查了下,能兑700多,不过我没打算兑,留着做个纪念。” 小梁医生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说。 这的确像是周樾的做派。 “他什么时候给你的?”程以恩问。 “就今天傍晚啊,你们刚走没多久,他就回来了,说是忘带东西。哦对了,你也赶紧拿盆过来洗漱。物业说要检修管路,今晚12点停水。” “哦,好。”程以恩跟小梁道别,匆匆网自己在房间赶。 走到门口,发现不对劲。 门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密码锁。 刚要敲门,门锁咔哒一下开了,门从里面打开,周樾抱着手机,笑盈盈的看着她。 “还行,知道晚上要回家,表扬你一下。” 周樾伸开双臂,将她揽在怀里,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使劲揉搓了几下。 “周樾你...”程以恩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仰面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是走了,忽然想起来你还有问题要问我,就回来了。” 周樾双手禁锢着程以恩,垂眸,鸦羽一样的长睫密密匝匝的。 “你先放开我。” “我不想,就这么问。” 周樾将双臂收缩,程以恩被紧紧箍在他怀里。 薄薄的衣料并不隔热,他滚烫的体温蔓延过来,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震颤。 程以恩感觉嗓子有些烫,忽然胸腔中有一些激烈的,不受控的情愫撞来撞去,快要把心撞烂了。 理智说要远离,情感上却越靠越近。 “周樾,你有姐姐吗?”程以恩开口问她。 “理论上有,同父异母的,但没见过面。” 周樾坦诚的回答。 程以恩有些疑惑。 周樾笑笑,扯过她的手,在指尖轻轻摩挲着,缓声说: “我爸和我妈是政治联姻,为了促成这段婚姻,我爸抛弃了已经怀孕的发妻,娶了我妈。那个女孩比我早出生两个月,所以理论上,她是我的姐姐。” 周樾笑笑,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子,宠溺的笑容中带着苦涩: “我爸说我长得像我妈,他一看到就厌烦,我妈说我性格像我爸,这辈子就该孤独终老。我也不知道我像谁,我只知道,他俩谁都不爱我。现在我爸跟他的妻复婚了,我妈也找到了真爱,我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冷的笑话。” 周樾说着话,弯下腰去,紧紧抱着她,额头抵在她的颌骨窝,小声央求着说: “程以恩,你收留我吧,我害怕一个人。” 第六十九章 酒壮怂人胆 周樾肆无忌惮的靠过来,头压在她的肩膀上,一阵浓郁的酒香味传过来。 “你是不是喝酒了?”程以恩小声问他。 “如果我醉了,你能对自己格外宽容的话,我可以装醉。”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程以恩推他: “你死皮赖脸,少往我身上赖。” 周樾直起身来,目光洌艳,悠悠的看着她温润饱满的唇,喉结滚了一道: “程以恩,我陪你喝点儿?酒壮怂人胆,说不定喝完之后,你那些难以启齿的话,不敢问的问题,都能脱口而出了。” 程以恩顿了一下:“这里没有酒。” “我带了。” 周樾站起身来,从门后面拉过一个行李箱,打开,是一个木质礼盒。 里面是一支包装精美的葡萄酒,还带着两个高脚杯。 周樾攥着酒瓶子冲她扬了扬: “这酒不错,是法国一个酒庄产的,甜度大,你应该会喜欢。” “好。”理智甩到一边,今晚就顺着心走一次。 程以恩盘腿坐在地板上,看着周樾在她对面坐下,用开瓶器将木塞打开,斟了一杯给她递过来。 程以恩轻轻抿了一口,这酒跟以往喝过的葡萄酒不同,半分涩味都没有,只觉得清甜。 她咕咚几口,将那杯酒尽数压到肚子里,就像吞了一个甜梨一般,从喉头到心口都凉凉的,又润润的。 都没用周樾劝酒,她主动要了第二杯。 周樾倒是颇有耐心的给她斟酒,却也好心劝她: “慢点喝,这个酒开始喝的时候感觉像饮料,后劲很足的,待会儿你要是酒后乱性,可别怪我来者不拒。” 程以恩顿了一下,抬眸看他。 眼神朦胧的时候,周樾家伙看起来很有迷惑性,他的长相跟大一那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还是一样的瘦削挺拔。 那时候的她怎么也想象不到,两人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的喝酒,谈心。 “周樾,”程以恩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半趴在茶几上,单手撑着腮帮子,轻声说: “你跟我说了你家的事。我也跟你说说我家里的事吧。”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此刻她非常想直抒胸臆。 周樾未置可否,侧身给她将空杯子再次倒满酒,借势问她: “你家里的事,跟多少人说过?女的不算,只问男的。” 程以恩眨眨眼,仔细想了想,摇头:“那没有。” 以前总觉得,原生家庭是自己的一块伤疤,根本没有勇气亮给别人看, 怕收获异样的眼光,也怕被人知道自己没有靠山之后,趁机落井下石。 再后来自己内心强大了又觉得没必要把伤疤亮给别人看。 泛泛之交,不必交浅言深。 周樾对这个答案很高兴,拿起酒杯轻轻跟他碰了一下: “那我荣幸之至。” 说完端着杯子起身,坐到她身侧的位置: “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垃圾桶,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留在这个房间里。” 程以恩摸起酒杯,仰头猛灌了一口,深呼出一口凉气,浅笑着说: “我有一个姐姐,她对我很好。” 周樾轻声“嗯”一声:“怎么好?” “有好吃的藏给我,替我顶锅,替我挨罚,每年为我准备礼物,所有的东西都跟我分享。虽然她只比我大一岁,但在我的记忆力,一直她在照顾我。” 程以恩顿了顿,问她: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很普通?” 周樾摇头,颇为坦诚的说: “不,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我相信很多人也都没有遇到。你姐确实对你很好。” 程以恩向后挪一步,背靠在沙发的软垫上,双手抱着膝盖,转头望向窗外圆圆的月亮。 “我姐姐的名字跟我差不多,她叫迎娣,我叫招娣,我们两个的存在就证明了父母美好愿望的落空。” 周樾很轻微的切了一声。 程以恩转回头看他,周樾耸耸肩: “不好意思,单纯是不能理解。因为我喜欢女儿,唯一让我对婚姻能产生想法的,就是能合法的拥有一个女儿,两个就更好。” “那你肯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周樾对这种恭维照单全收,还冲她举了举杯子: “你也会是一个好妈妈。” 这种时刻就没有必要礼尚往来了吧,容易让人误解。 程以恩抿了一口酒,嗓子微微有些哽咽。 “我姐姐很漂亮,是岛子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坯子,每天上下学的路上,都会有很多人护送她。她才十几岁的时候,岛子上的媒人就已经开始给她提亲,岛子上的人均收入还不到1万块,那时候我姐的彩礼已经到了58万,我那时候觉得,56万是个天价。其实现在我也这么觉得。” 周樾眉头皱了一下。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漂亮只是附加分。 就像你玩牌的时候,它只能当个小王用,这张牌不论贴在学历还是家境上,人生都是王炸,如果什么都没有,这局就是死牌。 “后来我弟出生了,有先天疾病,治疗需要花很多的钱,家里就养不起那么多孩子,我和我姐都要辍学,就算这样还是不够。” 周樾嗓子发痒:“他们就打你姐的主意?” 程以恩摇摇头,一口将杯底的酒喝完。 等不及周樾倒,她自己抓过酒瓶子。 许是喝的太多了,手有些抖,酒瓶重重晃了一下。 周樾扶住她发抖的手臂,轻轻托着她的手,慢慢将酒斟满。 程以恩又猛喝一口酒。 似乎每说一段话,都要靠酒精来壮胆。 “他们倒是想,但是没人敢这么办事。有个在城里的远房姑姑一直没孩子,想从我们家领养一个孩子过去,因为我姐够漂亮,他们愿意出等价于彩礼的钱。我那时候很难过,天天躲在被窝里哭。因为我姐离开后,再也不会有人对我好了,我的天塌了。但是最后,那个远房姑姑还是收养我了。” 周樾喉咙有些紧:“是你姐?” 程以恩笑笑,明明并不难过,眼泪却不知怎么从眼眶里飞出来: “我姐花钱贿赂了岛子上的算命师傅,让他跟人说,我的命格是文曲星下凡,将来读书颇有建树,那个姑姑姑父家是书香门第,自然看重孩子的血液,然后就把我领养了。” 周樾以前不知道,一个走出海岛的机会对她们意味着什么。 当他亲自经历过营救郝果果之后,他明白了。 那个贫穷落后的地方,观念迂腐,太多沉疴痼疾,对没接受过太多教育的女孩子来说,并不比炼狱好多少。 程以恩转向周樾,抓住他的肩膀,认真看向他的眼睛,眼神殷切,语气近乎质问: “你知道吗?我姐读书也很好的。她比我聪明,比我漂亮,比我更有理由走出岛子。她真的很好很好,她不该被亏待...” ? 第七十章 澄清误会 程以恩喝的有点多,眼神迷离,比平时多了些许人气。 平时太一本正经了,总是板着脸,像个面无表情的人偶,即便偶尔笑笑,也让人觉得她是在曲意逢迎,并不是真的开心。 今天见到了她撕下伪装的一面,尽管用的是灌酒这种不太道德的方式,但周樾觉得很好。 人不能总是戴着面具,披着伪装,久而久之,这些东西是会长在身上的。 “虽然我没见过你姐...” 周樾话说了一半,被程以恩打断: “你见过,在你的生日宴上。” 周樾拧眉:“?” 程以恩往他的方向挪了一步,半跪着,认真的看向他的眼睛: “有人说,你的C男身份不能拖到2字头,然后把你和一个女孩关进包厢里。” 乍一聊到这么私密的话题,周樾没有防备,下意识躲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所以是真的。” 程以恩蹲坐下去,眼角淌出哀伤,握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颇为执着的追问: “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吗?你还记得她的长相吗?这么多年,你有再梦见过她吗?你对她会心怀愧疚吗?” “等下,” 周樾打断她的质询,将她手中的酒杯拿下来放在台面上,扶正,认真的回答: “你姐是郝果果吗?” 程以恩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郝果果?关她什么事?” 周樾面色坦然,字字清晰的说: “那个被送到包厢的,就是郝果果。” 程以恩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摇摇头:“不可能。” 这个事明明是郝果果告诉她的。 周樾接着说: “当天会所确实有派对,我也去了,郝果果在做服务生,应该是刚做吧,有些笨手笨脚,把酒洒在我身上了。” “我有洁癖,以为她是那种故意引起我注意的女人,就骂了她,让她滚。” 这确实很符合周樾一贯的个性。 “后来呢?”程以恩追问。 周樾说: “她哭哭啼啼的,说要给我赔礼道歉,那种场所,道歉的方式无非就是赔个酒,结果他们把我和郝果果锁在一个小屋里,可能以为我真会把她怎么着吧,她哭的很惨,我才知道她确实对我没那个意思。” 程以恩小声问:“那你们两个...” “想什么呢,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带她从后门撬锁走了。”周樾说。 程以恩将信将疑: “后来会所出事,她被警局扣住,也是你让吴耀扬把她保出来的吗?” “是,包括后来她去日料店也是我安排的。别误会,我对她没意思,就是觉得那晚是因为我,她才收到那么大的惊吓,顺手的事。后续的事情是吴耀扬办的。毕竟是会所是他爸开的,郝果果也是他爸的员工,” 想来也是,能轻松从警局里把人保释出来,还能在没学历没背景的情况下进高档日料店,确实得是周樾这样的人才能办到。 吴耀扬只是办事的人,他错揽了功劳,让郝果果认为,他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从不过生日,没什么好庆祝的,那天的宴会就是吴耀扬用来骗温雨妍的,他想追她,就骗人说那天是我的生日宴,实际跟我没关系。你可以找他对质。不过他的人品有瑕疵,关于我的部分,我相信他不敢说黄,别的话要挑着听。” 当年的周樾确实没耐性,而且边界感极强,不允许别人靠近。 大学那会儿,温雨妍之所以总是找她的事,就是因为她没办法靠近周樾。 去送水,周樾直接无视,去送自制的点心,被周樾直接扣在垃圾桶上。 那时候程以恩看来,他就是一个不近人情,也不解风情的败类。 “你其实可以跟郝果果说的,当年是你帮助了她,至少她不会误解你。” 周樾摇头,不以为然道: “没必要。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忘了最好。她去日料店后都是吴耀扬在管,我就再没关注过了。要不是上次你俩见面,我可能真就把她忘了。” 程以恩坐回去,重新端起酒杯,咕咚几口将杯底剩的酒灌进嗓子里。 不知怎的,一贯思路清晰的她,此刻脑子里一团乱麻。 尽管周樾说的都合情合理,可她还是心生疑窦。 “程以恩,我还有个方式能自证清白,” 他蜷起手指,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歪头问: “你还记得那天你在干什么吗?” 程以恩眨眨眼,想了想,那天做了很多事。 姐姐约她在大学城见面,她昨晚家教后时间有点早,提前去大学城周围寻找好吃的店,还顺便... “你那天去配眼镜了,”周樾说:“一共去了六家眼镜店,后来你回去买了第一家的。” 周樾说的没错。 之前的眼镜还是姐姐给她买的,没有经过眼镜店的验光,度数并不合适。 这个事情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起过,非亲历不可知。 “你派人跟踪我?” 周樾背靠在沙发上,随手晃着手里的酒杯,摇头:“没有。” “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 周樾抿唇:“我是说我没有派人。” 言外之意,我亲自跟踪的。 “你是个变态。”程以恩骂他。 周樾笑笑,并不以为然: “别把人往坏处想,我从会所后门出来的时候,正好就碰到你进入路口的第一家眼镜店。你可以认为是巧合,也可以认为是缘分,就是不能诬陷我居心叵测。 不过后来你在校门口遇见我,我还赖着你买了一个小纸杯蛋糕,那不是巧合,是我居心叵测。” 一瓶酒已经见底,几乎全是被程以恩喝光的。 她脸上飞满红霞,怔怔的看着周樾: “老狐狸。” “程以恩,你之前没开口问我,是没勇气,还是因为什么?”周樾垂眸看她。 程以恩摇头,眼神真挚,清澈,似乎有柔情在流淌: “情感上,我不想相信,但理智上,我找不到替你开脱的借口。” 周樾抿唇,笑着点头看她: “不用开脱,我问心无愧,以后有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跟你说过的,你永远可以相信我的人品。” 程以恩看着他,双目如长波一般掠过他辽阔的肩,继续上行,停在他坚硬的喉结上。 第七十一章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周樾的唇很凉,她滚烫的唇碰上时,就像待在酷暑中的人忽然寻得一根清甜凉爽的冰激凌。 不记得那个吻持续多久,只记得天旋地转,后来便失去了平衡。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晨光熹微,透过薄纱窗帘均匀的映在脸上。 窗户开着,微风吹过来,窗帘的珠穗轻轻敲击着窗台,发出轻微而均匀的“哒哒”声。 睁开眼,一张熟悉的睡脸躺在身侧,居然是周樾。 他正熟睡着,呼吸均匀,沉静。 一阵微风吹过来,他的长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同在床上睡了一夜,这个情形有些凌乱。 程以恩检查了自己的衣服,穿的都很好,也没有被侵犯的征兆,周樾也是穿着昨天晚上那整套衣服。 看来只是单纯的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晚,没有任何逾矩的事情发生。 程以恩强忍住心头的悸动,想偷偷坐起身来,刚一起身,却失败了,肩膀正被周樾死死的摁住。 她试图去掰开周樾的手指,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问候。 “早上好。” 周樾浅笑着跟她打招呼。 四目相对,视线交错,程以恩有些慌,红着脸说: “你...你怎么在这里?” “等下再说,我胳膊麻了。” 周樾松开她的肩膀,翻身下床,使劲甩了两下,但好像没什么用。 “举对侧手臂,这样才能尽快舒缓过来。”程以恩说。 “怎么举?” 程以恩走到他跟前,握着他的左侧手臂举高:“这样。” 周樾一脸坏笑的看着她,程以恩这才反应过来,上当了。 他的目光热而直接,紧紧的锁着她,是那种赤裸裸的,不加修饰的爱意。 片刻之后,周樾缓缓放下手臂,双手背在身后,俯身向前,幽幽的看着程以恩: “本来应该跟你说谢谢的,但这是被你压麻的,你得负责,所以谢谢就免了。” 程以恩心里白了他一眼。 “那个,我今天早上是早班,有点赶时间,你自己收拾完就赶紧离开吧。” 程以恩从衣柜中拿了一套衣服,准备去医院洗漱换上。 周樾抱着胳膊等在门边,一脸讪笑地看着她。 待程以恩取完衣服,要从门边经过的时候,周樾长腿一伸,挡住她的去路: “占了我便宜还想跑?程以恩,你够怂的。” 程以恩清清嗓子,梗着脖子回望他: “那怎么不是你占我的便宜?” “我占你的便宜?说话得凭良心。昨晚是你强吻我的,我百般推脱,愣是没抵挡住你的攻势,” 周樾抬起手指,轻轻抹了一下唇瓣,意犹未尽的说: “真没想到,你一个斯斯文文的女孩子,发起狠来居然力气这么大,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她迷离的印象中,是周樾用掌心托住她的后脑勺,紧接着一股蛮横的力气将她带入周樾的怀里。 但是毫无证据的事,说来他也不会承认。 “你别说了,” 程以恩打断他的话,想了想,还是果断承认自己的失态: “接个吻而已嘛,大家都是成年人,过两天嘴巴的死皮一褪,这个我也就消失了。你放心,昨晚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周樾笑笑,颇为耐心的听她讲完这一段话,摇摇头: “你是占便宜的一方,你当然可以无所谓。这可是我的初吻,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程以恩反唇相讥:“我也是初吻,大家平等。” “所以你还是记得的。” 周樾笑着看她,接着说: “你昨晚已经答应做我女朋友了,不过你肯定不承认,没关系,我不介意再问一次,” 周樾一步步向她逼近,将人挤到窗边,双手摁在窗台上,将她紧紧环在自己的臂弯之内,沉声问: “程以恩,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阳光在他脸上肆意铺陈开,他的瞳仁晶亮,在阳光下映出淡淡的琥珀色。 “现在你是清醒的,如果你要拒绝,得给出理由。” 周樾则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坚定地等待着她的回应,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的吻缓缓迫近,就在即将触碰的一刹那,程以恩侧过脸去,不看他的眼睛,轻声说: “周樾,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是不想谈恋爱,还是不想跟我谈?” 周樾捏着她的下巴转向自己,视线再次交织。 程以恩不解:“为什么要纠结这个?” 周樾深吸一口气,视线牢牢锁住她,缓声道: “你要是不想谈恋爱,我就多追你一阵子,让你感受到恋爱的好,你就会跟我谈,要是不想跟我谈恋爱,你就指出我的问题,我改掉,然后你跟我谈。” 程以恩小声抗议: “这不还是没区别。” 周樾笑笑,大拇指划过的唇珠,似乎还在回味昨晚那个不设防备的吻: “对,就是没有区别。过程曲折,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要当我女朋友。” 程以恩有些无语,瞪他:“你胡搅蛮缠。” “程以恩,想太多没有用,明天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如果我出门就遭遇什么意外,去我们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你会不会遗憾,今天没有答应我?” “干嘛说这种咒自己的话,呸,呸,呸。” 周樾笑笑,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我就是想跟你说,你能不能勇敢一点,就尊重当下的感觉。” 程以恩想,勇敢一点,就应该给他一闷棍把他敲晕在这里,然后逃之夭夭,庆幸他醒过来后自动把昨晚的事情忘掉。 “周樾,我上班要迟到了,你给我时间考虑一下,行吗?” 程以恩用力地推搡着周樾坚实的胸膛,周樾纹丝不动。 “你要考虑多久?” 程以恩咬了咬嘴唇,试探性地说道: “一个月?” 周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要不给你一年?” 程以恩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周樾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声音不容置疑: “想得美,三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这是我耐心的极限,”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然后将手腕转向程以恩: “现在是7:55,这周四的7:55,你要给我答案,如果你不给,我就默认你同意做我女朋友。或者你要是嫌麻烦的话,我们就略过那些推拉,直接确认关系。” 第七十二章 周樾不论爱恨,都很坦荡。 之前隔着一层窗户纸,周樾虽然也会想尽办法对她好,但行事作风还是内敛的。 自从他正式表白后,整个人变得格外招摇。 除了光明正大的送外卖,每天早中晚还会主动报告自己的行踪。 程以恩上午在参加一个康复研讨会,手机一直静音,待走出会议室,打开手机一看,里面竟然密密麻麻的塞了50多条信息。 周樾说去她们家岛子用无人机建模的团队已经回来了,还发了一些岛子的照片给她看。 程以恩许久没回去,竟然有些忘记,脑子上的人面目可憎。 无可厚非的是,那里确实是山清水秀,原生态保存的很好。 如果这个旅游项目真能开发下去,肯定能提高岛上人的收入,当温饱问题解决以后,精神层面的需求才会被提上来。 【将来有机会的话,去你家看看。】 看到【家】这个字,程以恩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那个支离破碎,视她如毒物的家,早就不欢迎她回去了。 那个吞噬了姐姐,又想吞噬掉她的魔窟,她也不想再回去了。 程以恩想了想,抬手敲字:【不必了。】 按下发送键之前发送,看这条信息发过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她又把回复给删了。 他一时兴起随口说说而已,没有必要认真对待。 像这样三分钟热度的人,只要拖着,耗着,等他心头的热度过去就可以了。 周樾还发了他的午饭,一份鳗鱼饭,并配上了一个恶心的表情包,说像是一个大臭虫把屁崩到他碗里了, 还说他是吃到一半儿才发现的,现在吃也不是吐也不是,让她给支个招该怎么办。 程以恩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在以前仅有的记忆中,周樾就挺挑食的,他贬损食物的语言也是五花八门。 程以恩收了手机,准备去食堂。 刚走到科室门口,就看到周樾双手揣在裤兜里,伸长脖子,凝视着她回来的方向。 遇见她的同事们,周樾还热情的跟人打招呼。 对方说:“帅哥,又来找我们的小程医生啊。” 周樾欣然应答:“是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一群人打趣他是模范男朋友,周樾照单全收,还给人发奶茶。 真够没脸没皮的。 待程以恩走近,他拿出放在保温袋里的食盒,放到她的桌子上。 程以恩眨眨眼:“你吃剩的?” 想到他刚才那个气味熏天的描述,程以恩也有些抗拒。 “我现在可是处于考察期,我敢造次吗?” 周樾一边从保温袋里往外掏食盒,一边解释说: “小南国的炒菜,据说是一个来自你们岛子那里的厨师,会做一些你的家乡菜,尝尝看。如果正宗的话,以后常给你订。” 程以恩试探着打开食盒,有蛋勾小银鱼,蒜蓉江瑶贝,还有海芹菜和鱼锅小饼,确实都是他们那里的特色美食。 “看上去很好吃,”程以恩俯身下去闻了闻,点头说:“确实是家里的味道。” 真有些饿了。 周樾喜出望外:“真的吗?要不我把他们餐厅买下来?” “你不要太离谱。”程以恩说。 周樾笑笑:“这不是怕他忽然有一天不开了么。找一家好吃的饭店,跟找一个情意相投的爱人一样难,遇到了当然要好好把握。” “你吃了吗,要不一起吧?”程以恩认真邀请他。 “下次,我选个好一点的餐厅,” 周樾想了想,提议说: “要不今晚吧?中秋节,挺适合家人团圆的。” 程以恩:“我约好跟贺子瑜一起。” “这好办,一起约到酒吧里,晚上有活动。” 周樾笑笑,揉一下她的头顶,说: “你别管了,我跟她约。你就负责好好吃饭,好好工作,晚上我过来接你。” 说完也不给她机会反驳,起身就走了。 >>> 程以恩吃了一个很饱的午餐,下午刚好是晚班,直到8点才下班。 下楼的时候,周樾已经等在停车场了。 今天是中秋,路上人很多,三五成群,尾灯连成一片红海,一眼望不到头。 周樾和程以恩到达酒吧的时候,气氛已经很高了,贺子瑜和贺祖光正在舞池里跳的不亦乐乎。 程以恩忙了一天有些累,跟着周樾去吧台坐。 “樾哥,你看谁来了——哎呦卧C!” 金博一个急刹车,差点撞翻路过的服务生。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确认来人是以恩,食指悬在半空抖得像触电: “程、程招娣?哎老吴你看了没,我女神哎!” 吴耀扬在后面绊了个踉跄,本来正愁绪万千,听金博说话直接酒醒了大半。 对上程以恩的眼神,他有些慌乱。 这还是第一次看吴耀扬面露恐惧之色,说真的,有些爽。 “体委,好久不见。” 程以恩声音含笑,微微颔首,主动跟她打招呼。 跟以前总是长刘海遮挡着头帘不同,现在的她梳着利落的低马尾,额头光洁,脖颈线条圆润顺滑,像博物馆里供着的白瓷雕像一般。 金博突然红了眼眶,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萨摩耶: “樾哥你也太够意思了!知道我马上过生日了,把我女神请来当惊喜啊?” 他扑过来要抱周樾,被对方一个侧身闪开。 “你不冬天过生日么?”周樾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没关系,我可以跟我妈商量,把我的生日改成今天。” 金博太过兴奋,说着就要去掏手机,毕恭毕敬的走到程以恩跟前: “上次的事儿真是不好意思,是我招待不周,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我都查到你电话了,樾哥不让我打扰你,看这事儿闹的。女神咱加个微信呗?” “没问题啊。” 程以恩声音轻柔,调出二维码,给金博递过去。 加我微信,金博将手机揣在兜里,双手一拍: “女神你等下,我去把那瓶珍藏了多年的好酒拿出来,今天太值得庆祝了,哈哈哈!” 周樾在一旁醋意大发:“程以恩,你区别对待啊。” 程以恩抬眸看他:“他是你朋友,不是要给你面子吗?要不我删了?” “程以恩,” 他看着程以恩的眼睛,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不管我们的关系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要再试图推开我,也不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擅自为我做决定,我周樾不论爱恨,都很坦荡。” “敬坦荡的你。”程以恩冲他举杯。 第七十三章 Try everything 金博在五米外鬼哭狼嚎地唱《成全》,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程以恩。 她听得很认真. 周樾望着灯下程以恩的侧脸,突然想起大衣军训时那个篝火晚会。 教官用了一个投影灯,灯光在头顶晃,停到谁的头上,谁就要表演节目。 程以恩坐在最外延,几乎是投影灯扫不到的一个地方。 周樾自那时起就对她充满了好奇,冲金博使了一个眼色,金博仗着跟教官关系好,下一束光就打在了程以恩的头上。 她被笼罩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头微微低着,就那样静静的站在人群中央,不说话,美的像个白玉雕塑。 她显然有些惶恐,目光环视一周,正好对上周樾那充满恶作剧的眼神。 “表演节目!表演节目!表演节目!” 那天好像也是临近中秋,头顶的月亮圆的像个烤熟的饼。 “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才艺。” 程以恩声音小小的,怯懦又无助,似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时候她真的太自卑了。 虽说贫穷不会如影随形,但由于贫穷导致的匮乏,就像身上无时无刻披着一件湿衣服,寒意冷得沁骨。 “不行!不表演节目就是藐视规则!教官你得罚她!”周围的人起哄。 “要是不想表演节目的话,就得围着操场跑三圈。”教官出言吓唬她。 程以恩还真的合计了一下,以她现在的体力,跑三圈儿是否能活着下来。 “哎呀,你们也太坏了,怎么能这样为难一个新同学呢?” 温雨妍突然站起来替她打抱不平,甚至主动举起手来,跟教官申请说: “教官,我替她表演可以吗?” 教官爽快点头,程以恩松了一口气,钻回原位坐下去。 温雨妍刚才已经跳过一段k pop舞蹈了,转而又跳了一段中国舞。 那晚的风和月光都很偏爱她,投影灯下翩翩起舞的温雨妍,就连头发都在迎风飞扬,是程以恩能想到的青春最好的样子。 当时甚至天真的想,如果能和这么优秀的女生成为朋友,应该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吧。 后来当温雨妍带头霸凌她的时候,程以恩真的曾经纠结过,被这么一个优秀的女生讨厌,否定,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这种潮湿的错觉一直到遇见贺子瑜才结束。 贺子瑜也是被富养起来的大小姐,她骄傲,自信,却从不骄矜,甚至能够共情她的遭遇。 金博一首唱毕,舞池换了一拨人。 贺子瑜跟贺祖光也凑到吧台前,三人白天已经见过面,晚上就已经熟络得像是认识很久。 “哎周少爷,你没听过我家以恩唱歌吧。”贺子瑜拍着周樾的肩膀问。 周樾摇摇头,低眉看着程以恩,眼神里充满了浓情: “你会唱歌?” 程以恩笑笑:“谁不会唱歌?只是唱的不好听。” 贺子瑜并不允许她谦虚:“就咱这个实力,用得着照顾那些废柴的情绪吗,直接展示!” 程以恩没做任何准备,手里还拎着酒杯,被贺子瑜推带拉的送上了舞台。 这是第二次站到这个地方。 上一次,背后放着她被霸凌的视频,她揭开了温雨妍伪善的面孔。 没给她机会做心理建设,背景音乐已经响了起来,是她最熟悉的【Try everything】 这首歌曲并不难唱,是她最喜欢的动画片疯狂动物城的主题曲, 在高三考前冲刺的时候,这首歌是早晨起床闹钟。 他们同学曾经开玩笑说,就算将来老年痴呆了,这首歌的歌词和旋律也很难忘记。 其实在那个被聚光灯照到的时刻,如果温雨妍不站起来替她解围,她是打算唱这首歌的。 程以恩指尖轻点麦克风架,酒吧的暖黄射灯在她头顶晃动,被她浓密的长睫毛切成一段段碎金。 前奏流淌而出,喧嚣的威士忌吧瞬间沉静。 “I messed up tonight, I lost another fight...” 她的声线清泉般漫过木质舞台,没有技巧,更添几分未经雕琢的童音稚气, “... I won''t leave, I wanna try everything I wanna try even though I could fail“ 背景大屏幕也切换到动画界面,兔子警官穿越银幕在霓虹灯下用力向前奔跑。 她唱歌时微微踮起脚尖,脚步轻点地面,光影被她的脚尖踏碎,如同屏幕里的兔子警官正在与她共舞。 原唱有股炽烈拉丁风,被她唱成带着甜味的倔强, 尾音收束刹那,寂静凝滞半秒,随即爆发的掌声震得玻璃杯嗡嗡共鸣。 口哨声从卡座炸开,舞池里的人高喊:"安可!安可!" 周樾松开了握杯的手,站起身来为她鼓掌。 原来她从未变过,始终是那个把锋利藏沉静里的小兔子。 “哎呦,我女神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你别说,我们这个大屏幕整天标榜着要标新立异,还从来没放过这么正能量的歌曲呢!” 金博靠在周樾身边,不断的冲周樾使眼色: “樾哥,要不咱们把她签了吧?就这嗓音,在咱们这儿驻唱,一晚最少这个数。” 金博比了个八。 周樾翻白眼:“滚一边儿去。” 金博不服气了:“樾哥,你知道她在寿司店当服务员一天才赚多少钱吗?顶多300!来咱这薪资翻倍,包吃包住,我再找个作曲的给她写首原创,妥妥的一颗星星啊!” 周樾叹一口气,抱着胳膊看他:“谁告诉你,她现在在寿司店当服务员了?” 金博挠挠头:“那上次,她不是来这送餐的吗?不是服务员那是什么?” 这小子太傻了,木头木脑的。 周樾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想逗逗他: “送餐的就是服务员吗?她就不能是医院的主治医生,闲着没事帮朋友送个外卖吗?” 金博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樾,半晌之后,伸出手来摸摸周樾的额头: “这也不烫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金博就差没明着说了,一个大学肄业的姑娘,也干不了多么光辉靓丽的职业。 程以恩演唱完毕,走到舞台边缘。 周樾将金博扒拉到一边,迎上前去,双手抱着她的腰,将人从舞台上抱下来。 金博笑着迎上去,一口烤瓷牙明晃晃的露在外面,跟在程以恩背后说: “哈哈哈,笑死我了,女神,你知道刚才樾哥说你什么吗?” 程以恩觉得他这个笑容有些诡异:“说我什么?” 金博忽然憋不住笑,捂着肚子说: “他说你是康复医院的医生,噗哈哈哈!” 第七十四章 集体分手 金博笑得太癫狂,程以恩都被他逗笑了。 刚想上前解释,被周樾拦住。 “金博,我跟你打个赌呗?”周樾喊住他。 “赌什么?”金博凑到周樾面前,眼睛却越过他,直勾勾的冲着程以恩放电。 周樾侧身,挡住他望向程以恩的方向,慢悠悠的说: “如果我说的对,把你那辆帕拉梅拉贡献出来,给我公司当公车用。” 金博大抵是喝的有点多,也不知哪来的自信,爽快的拍一下吧台的台面: “放马过来!” 周樾掏出手机,从手机相册里找出一张照片,拍的是康复医院墙上的医生介绍,上面有程以恩的简历照片。 金博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对比着程以恩的脸来回瞧。 “有问题吗?” “何止是有问题,简直就是有问题!” 金博拿着那个照片放大,来回仔细瞧: “你瞅瞅,这名都对不上,这位美女医生的名字叫程以恩,我女神可不叫这名!” 周樾早就已经习惯了金博智商掉线,低声跟程以恩说: “不好意思,可能是上次帮我拼夕夕砍价的时候砍到头了。” 程以恩本来没觉得好笑,倒是被周樾这句不合时宜的话给逗笑了: “你还用拼夕夕?” 周樾耸耸肩,毫不客气的自嘲: “没用过,正在学。你看我整天交往这些朋友,有一天会用得上的。” 金博思前想后,终于灵智打开,拍着额头说:“哦,女神,你改名了?!” 程以恩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点点头。 “哎,我这人可纯洁啊,女神,你可不能迫于我樾哥的淫威而哄我呀!” 用别的词还凑合,偏偏他说的是淫威,周樾不爱听,抬手给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程以恩其实并不在乎金博怎么想,但既然话赶话聊到这里了,自证一下也无妨。 她从包里掏出身份证,展示给金博看。 金博开始是眯着眼睛看,接着眼睛瞪着圆圆的,紧跟着嘴巴也圆圆的: “哦吼!我猜对了耶!” “改了好,说实话,之前那个名字配不上你这个人。”金博适时的恭维她。 很多年前她也是这么想的,站在如今这个时间点往回看,当她有能力靠自己的双手吃饱穿暖,还能拥有一份体面的职业,就会觉得,真正禁锢她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名字,而是她骨子里那份不甘屈从于命运的野心。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反映了我父母当时的一个美好的愿望,如今他们已经愿望成真,我有权收回自己命名的权利。” 程以恩轻轻呼一口气,忽然嗓子有些痒,伸手摸过周樾面前的那杯酒,拿过来一饮而尽。 “听听,还得是我女神,这也太豁达了!” 金博将自己的酒杯斟上酒,也给程以恩倒了一杯,隔着周樾冲她举杯: “我干了,你抿一口就行。” 金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趴在吧台上,醉意朦胧的看着程以恩,忽然有些感慨: “女神,当初你为什么要退学呀?” 程以恩笑笑,尽量用金博能听懂的话简单陈述: “因为学校削减奖学金,就去参加高考赚奖金了。” “既然是为了钱,那为什么又要去学医呢,还是康复科?这科室又苦又不赚钱,上回我去医院接骨头,康复手法才50块钱,天呐!护工都400一天了,你们康复科比护工还便宜呢!” “滑档了。” 这个时候不适合交浅言深。 金博对这个说法欣然接受,也终于等到天时地利的时刻,索性把自己的心剖白: “不瞒你说,我暗恋你好久了,樾哥和老吴都知道,说了不怕你笑话,我本来打算放假跟你表白的,你这一退学,我整个都崩溃了。” 周樾一副看热闹的神态,从她手里拿过那杯酒,沿着她刚刚喝过的地方咕咚一口,牛饮一般,紧接着摇头: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女朋友没断过,暗恋这段是夹在哪两个中间?” “樾哥,我的好哥哥,不带这么断兄弟后路的!” 金博攥着酒瓶,绕道到靠近程以恩那一侧,蛮横的将贺子瑜的椅子往那边挪了挪,一脸殷切的看着程以恩说: “女神,你现在知道也不晚,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对你心心念念。你觉得我怎么样?” 程以恩轻轻一笑,抿唇看着金博说: “我觉得你很有勇气。” “哦,是吗?多谢夸奖。”金博有些沾沾自喜。 周樾痴笑一声,托着腮帮子看笑话: “你把这当成好话听了?” 金博“哦”一声,赶紧把戒指摘下来,手忙脚乱地往口袋里塞: “这个呀,带着玩的,我单身呢!” 周樾撇撇嘴:“别演了,都知道你不是单身,不过这个问题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案,如果你能当着我们的面把烂桃花都斩断,你女神说不定可以考虑。” 金博有些喜出望外:“真的吗?” 周樾直接充当程以恩的代言人,斩钉截铁的说:“当然是真的,我替你担保。不过只限此时此刻,出了这个门,我可就就不认了。” 金博果真行动神速,从口袋里掏出三个手机,打开微信,开始挨个提分手: “宝宝,你太粘人了,跟你相处我感到窒息,我们还是算了吧。” “姐姐,你太优秀了,我配不上你,在一起我压力好大,让我一个人独自成长吧。” “学妹,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我要考研,我还要考编,男人要以事业为重,谈恋爱会分散我的精力。等我考上,我们再在一起吧。” “...” 尽管喝了酒,思维倒是敏锐,每个女朋友都没有错过。 确定都收到回复后,挨个删除。 金博还有些沾沾自喜,双手插着腰,像是办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怎么样?神速吧?” 周樾点点头,给他竖起大拇指: “太好了,至少有5个女孩子脱离苦海了,我今天也算是办了一件善事。” 金博有些懵,捂着额头问:“不是,你刚才诳我的?” “怎么可能?我刚才是真心在考虑,但是看你分手这么干脆,我怕程以恩将来受不了这个打击。” 周樾双手一摊,一脸无奈: “避免失恋的方法就是不要开始,你说对吗?” 金博感觉自己掉洞里了:“对什么对?这个太不对了!” 眼瞅着这个小子要犯浑,周樾抬手给他一个脑瓜崩,伸手: “少废话!车钥匙。” 金博不服气:“你们这是联合起来框我。” “不是联合,全是我的主意。”周樾勾勾手:“快点!” 金博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钥匙,拍在周樾掌心。 周樾将钥匙凌空一抛,直直地落在正在一旁看热闹的贺祖光手心。 “兄弟,昨晚承诺你的,欢迎加入卓越飞行科技,以后你就是飞行组的小组长了。” 第七十五章 夫妻相 两人走出酒吧,忽然被一阵浓雾扑上身来。 风有些大,卷着门帘缠在身上,周樾整个将她揽在怀里,簇拥着往停车场走。 今天是中秋,天空却一片灰暗,能看到银色的光带,却看不见月亮。 “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太好吧?” 毕竟一群人约好了过中秋,还说要看节目,结果待还没有一个小时就要走。 程以恩不喜欢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但既然说好要一起过中秋,提前走就有些扫兴。 “别人都是酒吧的常客,乐在其中,就你一个人不自在,别太善解人意了。” 周樾早就看出来了,程以恩并不喜欢这种喧闹的场合。 他以前孤家寡人,喜欢躲在人堆里看热闹,现在受程以恩影响,也开始喜欢独处。 程以恩“嗯”一声,接着说出自己的顾虑: “你骗金博那么惨,他不会记恨到我头上吧?” 不仅女朋友们都丢了,就连车子的使用权也被拿走。 金博肯定不敢记恨周樾,就怕他株连自己。 “想什么呢?我敢把你的信息告诉他,就敢保你无事,” 周樾紧了紧手臂,居高临下昵着她: “谁让他对你有歪心思的,这只能算小惩大戒,下次他如果再敢骚扰你,还有更惨的。” 程以恩笑笑,低下头去。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周樾挑眉。 “当然相信,我只是好奇,是不是每一个对我表达喜欢的人都会遭你的毒手?”程以恩抬眸望他。 月影晦暗,马路对面传过来灯光秀的色带,沿着周越锋利的下颌线扫过去,停在他飞扬的眉头上方。 “我是男人,我分得清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什么是骚扰。” 周樾认真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的说: “我这人虽然霸道,但我的爱不是。我不会阻止任何人向你表达爱意,我对你的爱可以摊在明面上,不怕人比较。” 这话说的有些冠冕堂皇。 周樾在她耳边打了一个响指,说: “举一个正面的典型,我可没有用这样的方法对待贺祖光。” 程以恩不解:“小光怎么了?” 周樾唇角微微一勾,用悄悄话凑在她的耳边说: “他喜欢你,少男情怀,你懂的。” 周樾也是刚才看出来的,那小子看什么都不屑一顾,目光总是紧紧的盯在程以恩身上。 有穿着清凉的女生过来搭讪,他那一脸厌恶的表情,就差开口飙脏话了。 周樾看他这副做派,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程以恩吸了一口冷气,冲他的胸膛推了一把: “你少胡说八道,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不是变态!” 尽管程以恩不想承认,但她骨子里确实很有牺牲精神,她把贺祖光当成自己的弟弟。 周樾像是早有防备似的,受到攻击后稳稳的站在她身前,眉眼之间皆是笑意: “谢谢你。” 这话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程以恩觉得他莫名其妙: “谢什么?” “谢谢你有一个非常健康的恋爱观,” 周樾抬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满眼爱怜的说: “看你对他这么好,还以为你有超乎普通姐弟的情谊,而且之前一直很担心你是因为年龄的原因拒绝我,别的我都可以改,唯独年龄,我没办法返老还童。” 程以恩没好气的说: “世界很大,人很多,男女之间也不仅仅只有爱情,别太狭隘了。” 周樾点点头,对她的观点颇为认同: “很好,只要你的立场坚定,他怎么想都不重要。” 代驾骑着小单车晃晃悠悠的过来,周樾报了市里的地址。 程以恩不解:“我明天是早班,不想去你家。” 周樾并不理会,示意司机开车走。 程以恩想要推门下车,被周樾锁住胳膊: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你陈奶奶理疗的日子?” 程以恩横他一眼:“陈奶奶又不在家。” 没有老太太居中协调,程以恩不想跟他独处,周樾这个男妖精又太会勾引人了,她的定力又很一般。 “你怎么知道不在?万一在我们说话的时间,她老人家忽然间空降了呢。” 在程以恩一脸不可思议中,周樾掏出手机,是他和陈奶奶的微信。 陈奶奶给他发了行程单,显示飞机一个小时之前落地,那时候他们刚到酒吧。 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应该到家了。 “你怎么不早说?我什么都没准备,就这样空手去也太失礼了。”程以恩低声抱怨。 “你要准备什么?” “今天是中秋,要上门拜访长辈,起码也要带点伴手礼吧。” 程以恩指了指路边超市,这个时间应该还能买到: “你让师傅靠边,我去买点东西。” 周樾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引诱似的说: “靠边可以,陪你去也没问题,但话要说清楚,你是以什么身份给老太太送礼?” 程以恩没明白他的话,毫不客气的反呛他: “看望陈奶奶要什么身份?她是长辈,我是晚辈。” 周樾摇摇头,一脸惋惜道: “这恐怕不行,每年打着看望老人旗号送礼的人可多了,老太太吓得都锁门,毕竟她是医保局局长的母亲,处理不当,连累我大舅就不好了。更何况你还是康复医院的医生,身份实在敏感又尴尬。” 这话说得,简直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那你还敢带我去?” 周樾笑笑,一脸赖皮耍到底的样子: “我没带康复医院的医生啊,我带的是我女朋友。” 说完顿了一句,又认真的补充说:“未来的。” 他笑的实在是猖狂,又很气人,程以恩没忍住,双手勾着他的嘴角往后咧了一下。 “周樾,你是不是太自大了?在跟你熟悉之前,我和陈奶奶关系好着呢,你少使绊子。” 程以恩跟他师傅打招呼,让他拐弯到附近的商场门口。 代驾师傅并没有听她的指示,而是在后视镜里冲着程以恩微微一笑,接着跟周樾说: “帅哥,你可别逗你女朋友生气了,刚才放小车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在后备箱放了好多中秋节礼品,你提前准备好的吧。” 程以恩一脸狐疑的看着周樾,他厚着脸皮跟代驾师傅说: “师傅,你觉得我俩像是男女朋友吗?” “像啊,你们应该谈很多年了吧?科学家研究过,两人在一起真的会越来越像,你俩可有夫妻相了。” 周樾悄悄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 “听见没?我长得越来越像你了。” 说完直起腰,冲着前座喊: “师傅,待会给你好评打满。” 第七十六章 秘密 周樾果真准备了不少礼盒,有虫草,阿胶,党参,尽数是一些昂贵的东西。 “这些一看就不是我准备的。”程以恩说。 自从汪德海不给她强制加班后,加班费也少了很多,随便一个礼盒估计就要她一个月的工资。 “老太太怎么想不重要,重要是让你心安,走吧。” 周樾往她手里塞了两个礼盒,自己手里也拎着两个,往家走的时候有种浩浩荡荡的感觉。 推开院门,陈奶奶果真已经到家了,正指挥着司机摆东西。 司机临行前,陈奶奶还从地下捞了几个礼盒给他,让他带走。 “哎呦,我的小程医生,我可算活着见到你了!~” 见到程以恩,陈奶奶忽然就扑上来。 “陈奶奶您身体好着呢,可别说这种晦气的话。”程以恩笑着看她。 “没关系,我都80多岁了,还忌讳这个。” 程奶奶松开她的手,张开双臂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喜滋滋地问道: “小程医生,快看看,我有什么变化吗?” 陈奶奶穿了一身淡紫色丝质长旗袍,头发也染黑了,做了梨花卷,脸上应该做过医美,看上去皮肤很有光泽。 程以恩由衷的赞叹: “年轻了好多呀。程奶奶,你现在这么好看,年轻时候一定很光彩照人吧。” 陈奶奶尽管已经80多岁,身高有些缩水,但依旧是纤瘦苗条,穿着这身丝质的旗袍,看背影可一点老态都没有。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可别哄我开心了,这都是周樾他妈妈帮我捯饬的。我要再不回来,就会被折腾成20岁小姑娘了。老而不死是为妖,我觉得当个小老太太就挺好。” 老太太嘴上抱怨着,心里还是蛮开心的。 她拉着程以恩的手坐下,从箱子里掏出一个礼盒,郑重其事的递给她说: “我跟周樾他妈说了,多亏有你照料,我这一年多都没有再犯病,她托我给你带个小礼物。” 礼盒上面印着LOGO是一个大牌的化妆品,她认得的。 之前跟着同事去商场逛街,无意间看到过这个牌子,在商场1楼最显赫的柜台,一个单品就要好几千,这个礼盒估计能抵她两个月工资。 “陈奶奶,照顾你本就是我的工作,况且我已经收到阿姨的礼物了,再收真的不合适,您留着用就好。” 程以恩婉拒,陈奶奶却不容她推辞: “这里面是化妆品,你们小姑娘用得着的,我往脸上抹,那不成老妖精了。还有,我不刚回来吗?你什么时候收到礼物的?” 程以恩瞅了一眼周樾,他正蹲在门边,替老太太将那些礼盒码整齐。 “这个不是吗?”程以恩从衣服里掏出那个赤金色的链子。 陈奶奶喜出望外的看着这个链子,撇了一眼自己的外孙,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图,说: “啊对对对,这个也是,瞧我这个脑子。” 但老太太还是很坚持,拍拍她的肩膀说: “你的礼物我也收下了,好事成双嘛,我们就不要互相推辞了。” 老太太腰有些不舒服,程以恩主动上手给她按摩。 因为距离上次间隔时间太久,肌肉有些僵硬,按摩时间也比平时要多一些。 结束时已经太晚了,陈奶奶没让她走,收拾了一包女孩子的洗漱用品,包括贴身衣物,让周樾带领着她去客房住下。 已经过了凌晨,程以恩困乏不已,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半夜时分,她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3点多钟,她披上外套起身,准备去客厅找点水喝。 客厅的灯暗着,但是阳台的灯亮着。 周樾和陈奶奶并肩坐在那里,一老一少,中间放着茶壶,两人神态都有些严肃。 将来是陈奶奶刚回国需要倒时差,程以恩也没有打扰,她拿着刚灌好的水杯往屋里走,错身时,忽然听到陈奶奶一声哀叹: “康复医院那边说,你表哥状态可不太好。哎,这是造孽。” 听到这里,程以恩脚步一顿。 周樾的表哥,那不就是陈奶奶的孙子,高煦承,那个害死姐姐的元凶吗? 她很想拔腿离开,但是却动弹不得,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钉在原地。 “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提前回来吗?想见他最后一面。”周樾出声氤氲,没有平时的插科打诨,听上去颇为凝重。 陈奶奶笑笑,倾身向前,抬手给周樾来了一个脑瓜崩: “我就知道,骗得过所有人都骗不过你。我和他都是将死之人,凑到一起有个伴,我看挺好。” 周樾深吸一口气,拿起茶壶给陈奶奶倒了一杯茶,双手郑重地敬过去: “别胡说八道,你这次去国外的手术很成功,癌细胞都杀光了,别整天把死挂在嘴上。” 陈奶奶笑笑:“好。那我可得好好活着,起码看你跟小程医生结婚。” 说到这里,周樾的脸上难得浮出一丝笑容,甚至颇为骄傲: “你等着吧,就这三两天的事儿。” 老太太大概是习惯了跟外孙这样拌嘴,颇为不屑的撇嘴: “可别吹牛,你费那么大劲定制的项链,都不敢以自己的名义送,我看你这路途还遥远着呢。” 周樾并不认同老太太的说法,抱着胳膊,得意洋洋的看着老太太说: “但这个礼物我送出去了,对吧?想当年,那个飞行员要是再坚持一点,你就不会抱憾终生了。我起码比他要勇敢?” “谁说我抱恨终生了?我们那个年代流言蜚语能杀死人,他看似在保全自己,其实也是在保全我。你看现在,我不是挺好的?有你这个憋孙。” ?周樾笑笑:“姥姥,如果你能幸福,有没有我不重要的。” “重要,你,小承,你们两个宝贝疙瘩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陈奶奶倾身向前,颇为爱惜的摸了摸周樾的头发,说: “你跟小承从小就最爱吃的我做的月饼,自从他出事,我们家再也不过中秋,我也再没做过月饼,委屈你了。” ?周樾轻轻拍着陈奶奶的后背: “放心吧姥姥,我明天就去康复医院看他,我会跟他说让他赶紧醒过来,我们一起吃你做的月饼。” 陈奶奶点点头,眼角似乎有晶莹的泪珠:“好。” “夜太深了,我扶你去休息。” 祖孙俩起身,程以恩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