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傅时郁已经离开了。
黑色的越野行驶出去了一段路,又猛地掉头,引擎咆哮,车轮轰鸣,回到了露营的地方。
秋风仿佛要将布料撕裂,吹得阮梨的衣服猎猎作响,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眼眸漆黑,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手臂横陈在那纤窄的腰上,很细很轻,单只手就能抱起来似的。
他说,“又要把自己憋屈死?”
阮梨听出了他的声音,杏眸陡然睁大。
“傅总,您怎么在这里?”
“很失望?”
阮梨摇摇头,挣扎着起身。
而傅时郁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冷嘲道,“这么讨厌我,那在情人崖的时候为什么亲我?”
阮梨猛地愣住,“你说什么?”
傅时郁紧抿着唇,转为自嘲。
哪怕早已猜到了真相,可阮梨惊讶的表情仿佛又是一把尖刀刺入胸膛,搅得心底天翻地覆。
是她在“云阙”拉住他,问:“睡你,多少钱。”
是她主动加他的微信,说:“还能睡吗?”
是她在图书馆里亲了他。
是她差点让他成了他最厌恶的第三者。
为什么她还一副无辜样子。
傅时郁俯身,绯薄的唇贴在了她的耳畔,“你不知道吗,刚刚玩大冒险,你亲的是我,就当着你未婚夫的面。”
瞬间,阮梨呆住。
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褪尽,“不……不可能。”
盯着她无措的脸。
他本应感受到一丝报复的快意。
可他非但高兴不起来,胸口还闷得发疼。
她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故意玩弄他的感情。
不然微信怎么解释?
他抬手,粗粝的虎口抬起她的下巴,声音淬着冰渣:
“脚踏两条船是不是很刺激,让我成了你的小三,你还满意吗?”
“比你的男朋友,我的吻技怎么样,别说你分辨不出来,你在情人崖的时候可没喝酒。”
“不是的。”阮梨拼了命的摇着头,眸子汪着一片潮湿,“不,不是的,我没亲过阿肆……”
傅时郁一滞。
阮梨委屈的眼泪落下,砸在了他的虎口上。
分外滚烫。
而这时,帐篷里再次响起了女人的娇呼声。
一浪高过一浪。
上个药,和上了床上似的。
傅时郁听得想杀人。
又瞥见阮梨怔怔地望向帐篷,盈着泪光,他眸色越发幽深。
就这么喜欢江肆言吗?
就算江肆言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也这么爱吗?
那他算什么?
江肆言他究竟凭什么?
傅时郁压了压眼底的怒意。
就算在图书馆,在情人崖,她是因为脸盲错亲了他。
但微信又怎么解释?
“在?看看腹肌”不是她说的?
“想快到晚上,可以睡到你”不是她说的?
“我可买票看你洗澡吗”不是她说的?
“你不介意我有男朋友,我男朋友却介意我有小三,谁更爱我,难道我看不出来了吗”不是她说的?
……
原本压下去的怒火再一次燃起。
从小到大,傅时郁性格冷漠,桀骜难驯,就算有一个时时刻刻算计他的继母,他也只占上风。
没人敢给他这种气受。
唯独阮梨。
对别人窝囊得要死。
只对他冷血冷清。
他眸色越发冷下,青筋盘虬的大手猛地扣住了阮梨的下巴,凶猛地吻了上去。
阮梨挣扎着,发出了“唔” 的一声。
秋风吹动山林,流星雨坠落天际。
苍穹之下,流星划过。
秋日山林,炉火暖暖,米白色的帐篷前缀着浅黄色的灯,融进了星光和火光,晕开了深蓝的阴影,跳跃在青年锋利的下颌,朦胧着和姑娘含泪的眉眼。
血腥的气味弥漫着口腔,阮梨不得不向后弯着腰,承受着压在她唇上歇斯底里的疯感。
在她近乎于窒息的边缘失控时。
她终于意识到。
这次,她玩大了。
而数米开外,站着石化的苟俊俊。
不是?
就这么明晃晃地亲上了?
不但拥吻。
还是泪吻。
那很好磕了。
但拜托,为什么要让一个嘴碎、又爱嚼舌根的男孩看到这一幕!
下一秒,身为新闻传播学的优秀学子,苟俊俊下意识摸进外套口袋,拿出手机,点开了相机。
死手,快停下啊!
但停不下来了。
照片定格在手机中,他马不停蹄去找赵慎,蛐蛐这件事。
他真的不是故意分享别人隐私的。
但他必须有一个发泄口,不然他会被憋疯的!
漫天弹幕不停滚动。
【妈耶,好刺激!】
【这对吗?我是来看阿肆和妹宝帐篷吻的,怎么亲上的是女配和傅家太子爷?】
【我好想魂穿苟俊俊,超绝磕糖位!】
【有一种预感,苟俊俊拍摄的这张照片会被太子爷高价买走。】
【俊俊,你收拾收拾,准备升咖吧!】
……
阮梨有些缺氧,脑袋晕晕的。
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
她现在也没明白,她和傅时郁怎么就亲上了。
傅时郁盯着她,“我是不会当小三的。”
【潜台词:和他分,和我谈】
【女配答应了吧!京圈太子爷,有权有势还有颜,就算他玩腻了,分手费也可以凑齐你养母的住院费了!】
【人家还没在一起,你就贷款分手?】
【我是男人,我懂。只有得不到才是最好的。除非女配有本事一直吊着他,让男主患得患失。不然白月光成了白米饭,朱砂痣成了蚊子血。】
阮梨看进去了。
她敛眸,对傅时郁道,“你放心,我喜欢阿肆,我不会和他分开。”
傅时郁:“你再说一遍。”
【看来女配是真心爱男主!】
【梨梨,你糊涂啊!】
【烦死了!帐篷里男主和女主怎么真的在上药?不是应该擦枪走火吗?】
【都怪女配!一刷的时候,妹宝是美美落水的,那叫一个清水出芙蓉,只受了一点点小伤,擦药的时候妹宝娇娇喊疼,男主自然心猿意马。现在呢!妹宝妆花了,头发也跟打结的海草似的,像是井里爬出的贞子!】
【那很好了!】
…
傅时郁咬牙,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想离开江肆言,想让我没名没份跟着你?”
“ 不是。”阮梨低垂眼眸,“云阙的事情是一场误会,我们之间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行吗……”
傅时郁只觉得一口冷气灌入了五脏六腑。
有短短的几秒钟,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误会?”他不怒反笑,“那微信——”
也是误会?
后四个字还没出口,就被阮梨捂住了嘴。
只因阮梨看到一条血红弹幕:
【各部门注意,江肆言要走出帐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