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宝珊心中一凛,老头这是对她不满了。
她假作忏悔:“爷爷,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回家这些天,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还把爷爷气到了。”
宋老爷子神色果然缓和。
宋宝珊心中一喜,忍不住用惯常用的撒娇语气道:“所以,我端了一碗甜汤来,爷爷,你就看在这碗甜汤的份上,别这么生气了,好吗?”
家庭医生适时出声:“宝珊小姐真是孝顺,老爷子您得了这样的孙女,何愁家业不兴、门风不盛啊。”
他说别的还好,偏偏说到家业。
宋老爷子瞬间憋了一口气,他脸上的柔和完全消失了:“胡医生,今天麻烦你特意赶过来一趟,我会让管家付你三倍工资的。”
胡医生意识到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敢再多说什么:“老爷子,药我就放这了,您记得按时吃药,我就先告辞了。”
宋老爷子挥了挥手,胡医生便知情识趣的离开了房间。
他让宋宝珊放下甜汤,坐在自己身边,亲昵的摸着她的头发:“珊珊,你告诉爷爷,你怎么会跟梁家交缠这么深的?”
梁家居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换宋宝珊留在香港。
那可是艾森克罗那子侄的身份证明和家徽。只要印章和徽章在手里,在谢家搅弄风云轻而易举。
他们竟然放弃了巨大的利益,只为了留宋宝珊在香港,只能说明,他们所图比此更大。
宋宝珊低下头,假装羞怯。
这个问题她早就跟梁家、和盛帮对好了答案:“是……是梁家哥哥帮的忙,他……他说为我做什么他都愿意。”
宋老爷子嘴角上扬,眼神柔和,好像是看见自己小儿女有了心仪的对象:“之前把你送回家的也是他吧?”
“怪不得你提到他就这么害羞,毕竟他救过你。”
“爷爷!”宋宝珊恼羞成怒,“你打趣我!我不理你了!”
宋老爷子表情慈祥:“看在他对你这么用心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松口让你们相处。”
宋简书一愣,喜不自禁:“真的吗?”
看宋老爷子点头,宋宝珊连忙端起那碗甜汤,笑道:“那我就用这碗甜汤来谢谢爷爷了!”
宋老爷子笑眯眯的正准备接过甜汤,却不小心手一抖,甜汤瞬间在地上摔成碎片。
宋老爷子带着痛惜的表情道:“我……我老爷子不中用了……”
宋宝珊眼底也闪过一丝可惜,但她很快收好表情,匆匆跑出去:“我去叫佣人来收拾。”
宋老爷子假作挽留:“不用……”
宋宝珊的声音远远传来:“我马上就回来!”
陈明珠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场互演的闹剧。
听见宋宝珊的声音越走越远,宋老爷子收起脸上的所有表情:“其实脱去孙女的这层光环,她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宋老爷子看着地上的碎瓷片道:“她就连甜汤都不愿意多端一碗给你。”
陈明珠轻轻的笑了一声:“因为我在宋氏没有权利吧,所以她的眼中一直没有我。”
宋老爷子冷哼一声。
谁要是真的以为陈明珠在宋氏无足轻重,那才是真要吃大亏了。
他无情道:“明天就让人来采血,把血样送到国外去查一查,出了结果,以后我们也能放心。”
陈明珠轻轻握住了宋老爷子的手,以表赞同。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时间像流水一般慢慢滑过,谢景行常被宋简书带着出去玩,看见玛姬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玛姬甚至花大价钱从国外请来一位儿童心理医生。
儿童心理医生对谢景行做了不少测试,对他的恢复程度赞不绝口。
还想要把谢景行带去国外,做一个经典案例,被玛姬严词拒绝,医生只好继续研究相关的治疗方案,和宋简书一起慢慢的引导谢景行。
医生的方法和宋简书的引导双管齐下,谢景行逐渐开始不排斥玛姬,甚至有了一些亲近之意。
这可让玛姬喜极而泣,她欣喜的跟宋简书分享:“简简,我觉得他开口那一天,说不定还能叫我一声阿姨。”
宋简书便哄她:“你大胆些,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叫你一声妈妈呢。”
这玛姬可就不想了,她缺席了儿子的生命三年,最危急、最重要的时刻她都不在,都是宋简书陪他一同度过。
所以宋简书被谢景行放在心上是合情合理的。
她现在只希望谢景行能够好好的,平安的就够了。
趁着谢景行被心理医生带去做心理治疗的时候,宋简书问道:“你和阿成哥准备什么时候正式回去见谢澹明?他现在在谢家苦苦支撑,恐怕不太顺利。”
提到谢澹明,玛姬的态度便冷淡了下来:“他再支撑多一会儿吧,现在阿成还在收集谢鸿远的罪证,上次我们在外套里找出来的东西完全不能够作为佐证。”
“如果只有那些东西的话,谢鸿远只要请一个好的大律师就能脱罪。”
“所以阿成现在在查他的隐藏势力,只有把他的隐藏实力连根拔起,才能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宋简书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她坠海那天伊莎贝拉老师带着她狂奔的事情。
她思索道:“我中枪坠海之前,其实听伊莎贝拉老师提到过谢鸿远,似乎谢鸿远也对她下过手,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们有没有用。”
“伊莎贝拉?”玛姬瞪大了眼睛,“伊莎贝拉怎么会在香江?她这个时候应该在德国深造啊!”
宋简书意外道:“您跟伊莎贝拉老师很熟?”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伊莎贝拉的家族和我们家族一直是牢不可破的联盟,家中有不少成员都沾亲带故。”
“到了我们这一代,最亲的就是我跟伊莎贝拉。”
怪不得伊莎贝拉这么帮着谢澹明,原来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
宋简书转念一想,高兴道:“您已经想起这么多事情了吗?不如您和伊莎贝拉老师见见面?如果她知道您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
玛姬明显意动,神色却又一顿:“不必了,谢鸿远都敢对她出手,我的出现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危险。”
“谢鸿远在香江经营多年,我们谁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底牌,我不敢赌。”
的确,上次宋简书的坠海事件,就是因为伊莎贝拉老师的公馆出了内鬼,谢鸿远就想用伊莎贝拉老师和宋宝珊挑起宋、谢争端。
只不过伊莎贝拉老师能力强悍才没被抓,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抓了自己这个谢澹明的“妻子”。
但即便如此,他的目的还是达成了。
因为宋宝珊——也不会允许自己活着。
这简直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
“我倒是有个想法。”宋简书想出了个主意,“我可以把伊莎贝拉老师约来深水湾的别墅,您在我的主卧和她见面,这样足够隐秘,也可以避开伊莎贝拉老师身边的内鬼。”
这也不是不行,玛姬握住宋简书的手:“那就麻烦你了。”
……
坎伯兰公馆。
伊莎贝拉诧异的问道:“你说谁?宋简书邀请我去深水湾的别墅?”
她怒道:“艾迪在搞什么,宋明明还没有找到,他怎么能用……”
等等,伊莎贝拉心念电转,会不会宋其实已经回来了,但是碍于某些原因,不能公布行程,才送了拜贴请她过去?
伊莎贝拉换了一身衣服,带了几个保镖便按照拜贴上的地址前去拜访。
她没想到,除了宋简书,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伊莎贝拉老师!”宋简书站在门口迎接她。
伊莎贝拉完全不顾以往她所说的贵族仪态,鲁莽的冲上前去,拉着宋简书左右上下的打量。
“你怎么样?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宋简书安抚她道:“我也是才回来没多久,回来又遇见谢澹明发病、宋宝珊杀人,事情太多了,就没给您去信。”
“好吧。”伊莎贝拉勉为其难道,“这次我就原谅你了,要是下次……不,不会有下次……反正以后你从外面回来,都要叫人给我报个平安。”
她看着宋简书,却又像是在透着她看另外一个人:“你不要像她一样……突然就消失了。”
宋简书心中一动,眼底浮起几分了然的笑意。
现在是伤心难过,一会儿见到发小,说不定就要大战一番了,宋简书恶趣味的想道。
她这般想,面上也不禁透出几分。
伊莎贝拉狐疑的看着宋简书的神色:“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简书笑眯眯的道:“我呀,在想等下给你看的礼物,你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伊莎贝拉老师端详着她:“什么礼物,还能让我一定开心?”
宋简书才不会这个时候回答,她带着伊莎贝拉走到了自己的卧室门前,然后站在她身后,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佣人恭敬的为宋简书开了门,宋简书引着伊莎贝拉进了门,身后的门轻轻关上,宋简书问道:“伊莎贝拉老师,你做好准备了吗?”
伊莎贝拉笃定道:“当然。”
她话音刚落,宋简书便拿开了自己的手:“伊莎贝拉老师,您看这位是谁?”
伊莎贝拉的眼睛骤然失去遮挡,眼睛被明亮的光线刺了一下,她眯了一下眼睛,才看清面前站的人是谁。
她轮廓精致,鼻梁高挺,眼窝深邃,气质优雅端庄,带着西方贵族的矜傲,又带着东方人的柔和。
伊莎贝拉怔怔的看着她,有那么一刻,她竟然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和她一起长大,哪怕她只剩下一根头发丝自己都能认出她,而现在,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卧室寂静了许久,宋简书小心翼翼道:“伊莎贝拉老师?你……你不认得她了吗?”
“我认得。”伊莎贝拉老师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我对她比对我自己都熟悉,怎么会不认得我眼前的这个人呢?”
伊莎贝拉话音刚落,挥拳就揍了上去:“狄奥拉·博福特,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玛姬急急格挡,被伊莎贝拉打的抱头鼠窜,两个连说话都要用尺子量一量的贵族此时在宋简书的卧室里上演激情搏击。
宋简书不敢打扰她们,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门外,把一切乱七八糟的声音都关在了卧室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走下楼去喝茶,却见谢景行已经结束了心理治疗,手上拿着一封金色的信朝着她冲了过来。
宋简书一把拦住他,把他抱起来:“这是什么?给妈妈的惊喜?”
谢景行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外,是有人送过来的。
宋简书问道:“谁送过来的,Lucy?”
谢景行又点点头,看来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情了。
宋简书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封邀请函,之前和她一起开糖厂的李蕊邀请她两天后去参加自己举办的游轮party。
她知道宋简书不喜欢陌生人太多,还特地说这次party人比较少,都是邀请的比较亲近的朋友,性子都好相处,不会让宋简书难受。
对方实在诚恳,宋简书感念于她的心意,直接应了下来,让送邀请函过来的人去给Lucy回话。
等人走了,宋简书拿着邀请函逗谢景行:“我们宝宝最聪明了对不对,认不认得这个字?”
谢景行撅了撅嘴,推开了宋简书的手,高傲的扬起下巴,这有什么不认得的。
宋简书亲昵的蹭了蹭谢景行的小脸:“我们宝宝真聪明,快,告诉妈妈这个地址怎么念?”
此时的谢景行,早已不为自己不能说话而焦虑了,听宋简书逗他,轻轻锤了一下宋简书的手,表示自己的不满。
宋简书忍俊不禁:“我们宝宝也有小脾气了,下次就要这么说出来,有话就说,好不好?”
谢景行重重的点点头,对于宋简书的话,他一向视作金科玉律。
宋简书和谢景行玩了很久,伊莎贝拉才叫人把宋简书邀请回卧室。
这两个人对谢景行来说都是认识的,没什么可藏的,她索性直接带着谢景行过去。
但一进门,看见的却是两个狼狈的女人,完全没有刚才进来时的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