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听闻此言,赵明煙的脑子里骤然回想起谭林霜在归宁那日说的这句话。
字字清晰。
“呵!”
她笑了,话里透着言外之意:“真是难以想象,夫君筋骨强、体魄壮时的样子。”
阿桃依旧没有留意到她眼中的异色,继续说道:“都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快让人忘了少爷儿时曾以一敌五的打架场景。”
“他还以一敌五?”赵明煙当即挑眉。
阿桃点头如捣蒜,“少爷小时候打架可厉害了,因为自幼习武嘛。别的孩童也就挥挥拳头、踢踢腿儿,他呢,马步一扎、手一抬,光是摆个架势便能震慑住比他年纪还大的顽童,动起来手更是四两拨千斤。”
说着,阿桃就忍不住比划了几下。
太极?
阿桃那切西瓜你一半我一半的动作,赵明煙推测,谭林霜儿时可能学的是太极。
太极在当时尚未兴盛,只有一些流派的雏形,学起来并不容易,需意念、气息、形体三者合一。
赵明煙是个急性子,没那个耐性,还是喜欢直来直去的拳脚功夫。
谭林霜若是自幼练太极,身体底子应该不差,怎会弄得这般田地,还被谣传活不过弱冠?
活不过弱冠…这话最初是如何传开的?又是谁人起的头?
“阿桃,坊间传闻……”赵明煙试着向阿桃探问。
阿桃一愣,忙摆手,“少奶奶,坊间的流言蜚语你千万别信,少爷现在虽然身子骨羸弱,但不至于严重到英年早逝的地步。”
“定是与我们谭家有仇怨之人在恶意造谣!”
赵明煙的眼神骤变明锐,“谭家还有仇人?”
坐贾行商难免不与同行或买家产生利益冲突,结怨有可能,但结仇…那就不单单是利益冲突的问题了。
阿桃支支吾吾:“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暗地里是有一帮人在针对我们谭家,那些流言蜚语肯定是他们传开的,才害得我们少爷婚事一拖再拖…咳!当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好,好事多磨嘛,能与少奶奶结缘,对我们少爷而言,真可谓否极泰来。”
她最后话锋一转,又拍上了赵明煙的马屁。
否极泰来吗?
赵明煙对此不置可否。
忽然间,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祖父生前,没有纳妾吗?”
既然老夫人口口声声称,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那为何偌大的谭府却不见妾室与庶子庶孙呢?
“有的。”
阿桃点头,“我与阿兄被带来谭府时,还曾见过一位庶老夫人,庶出的爷和小姐也见过,可惜那位爷一直卧病在床,尚未婚娶便已病逝,不久后小姐也嫁人了,等到老爷过世后,庶老夫人便搬去了祖坟所在的别庄,说是要用余生来陪伴老爷。”
我才不信!
赵明煙暗道。
八成是被老夫人送过去守陵的。
这么一看,她那位姨娘的命运还算好的,至少没跟赵家的列祖列宗整日大眼对小眼。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
“后来小姐的夫君病逝了,她因无出,在夫家实在待不下去,老夫人也不忍心她在那里受委屈,便将她接了回来。”
“接回来了?我怎么没见着?”赵明煙讶然。
她还不知,这府里住着一位谭林霜的庶姑。
阿桃解释:“她没住府里,被老夫人送去了贞节堂,老夫人说,谭家女子可无才无能,但定要守节,夫亡,当矢志守节,若没法孝事舅姑,也要做到茕茕一身。”
呵呵…好个矢志守节!
如果谭林霜死后,我招婿入赘,怕是会被老夫人钉在耻辱柱上吧?
扯了扯嘴角,赵明煙不露声色地继续探问:“谭府这么大,祖父不止纳了一位妾室吧?”
从阿桃方才的话里,赵明煙推测出,家中的妾室应该在两房,或者以上。
我朝对于商人纳妾的数量限制不像官员那么严格,譬如亲王可纳妾八名,郡王四名,内阁大学士或六部尚书也是四名,知府、知县等中低级官职者则只能纳两名。
但庶民不可优于权贵,富商纳妾,即便没有数量限制,顶多两到三名。
阿桃点头说:“妾室共三位,听府里的老人说,老爷在世时,除了正房育有两子,三房妾室前后为他诞下了五子两女,只可惜,遭遇了一场大瘟疫,人丁自此稀薄。”
赵明煙了然。
阿桃说的那场大瘟疫,她还是清楚一些。
那两年,富顺县确实死了不少人,即便是大户人家,也难逃厄运。
又问了一些问题,赵明煙发现,阿桃其实所知不多,尽管她四五岁左右便已来到谭府,但除了亲历过谭林霜双亲出事,谭家的诸多大事不曾经历。
而谭家的大换血,应该是从上上辈开始,或许是因那场瘟疫,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阿桃,我嫁进谭家这么久,还没把谭府好好逛一遍呢!”
赵明煙陡然转移话题,趁着今日谭家那三个主子皆不在府里,便让阿桃领着她和小烛参观后院。
“哇!没想到谭府这后宅别有洞天。”
离开北院,穿过一片宅中竹林,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令小烛大为惊叹。
同样是四合院,但以竹林为业的谭家,后院处处彰显着“森寒洁绿”,挖出的水池蜿蜒曲折,水竹辉映。
不同于处处以花灯点缀的赵府后院,谭府的后院色调较为单一,除了绿,便是灰,但却通过精美的雕刻来隐去呆板,影壁、花墙、门窗,处处能看到美轮美奂的雕饰。
“有何感觉?”瞥了一眼在前方带路的阿桃,赵明煙小声问小烛。
小烛掩唇道:“谭家比我想得有钱。”
赵明煙回了她一个白眼。
小烛又道:“若说我们赵家是小家碧玉,那谭家绝对是大家闺秀。”
“没了?”赵明煙觑着她。
小烛抠着脑袋想了想,而后杏眼圆瞪,露出了贼笑,“熬死那三个姓谭的,小姐你便可富甲一…哎哟!”
话没说完,后脑勺就被赵明煙拍打了一下。
“口没遮拦!”
正颜厉色地斥责一句后,赵明煙昂首挺胸道:“无需熬死他们,凭我自己的本事,亦能富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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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
“嘿嘿!”小烛讪笑着揉了揉后脑勺。
赵明煙一把将她拉拢,飞快瞄了一眼仍自顾自走在前面的阿桃,压低嗓子对她说道:“你不觉得谭府这后宅构造极易隐藏秘密?”
小烛眨眨眼,重新把正身处的南宅细细打量了一番。
同样是由天井、主院、仆院、书房院、后花园等组成,除了竹林交错,乍一看,无甚特别,可听赵明煙这么一说,小烛蓦地发觉,此处似乎很隔音,进来后就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不仅如此,茂密的竹林也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竹林里也深不可测。
“夜里穿行于此,定然可怖,还好我们北院没种这么多竹子。”小烛拍拍胸口。
赵明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才是真正的高门大户。”
逛完后宅,赵明煙回到了北院,从房里翻出上回从母亲手里要到的明月斋账本,拿去书房,仔细翻阅。
嫁人前,都是她在记账,婚事定下后,此事便交由李玉珠在做。
李玉珠的父亲生前是一名私塾先生,所以李玉珠不仅识字,还懂算学,因此账目没什么问题。
赵明煙松了一口气,合上账本,翻开了一本画册。
这是一本页面有些发黄的册子,里面画的全是花灯的设计图,从宋到明,记录了明月斋的花灯造型变迁,同时也展现了花灯样式在朝代更迭下的演变过程。
宋时,出现了走马灯、鳌山灯等新式样,明月斋顺势而为,曾以鎏金、珐琅制作走马灯,还在灯面绘制《凤求凰》等故事场景,以此名动京城,献灯皇宫。
明时,则在造型上改良颇多,花鸟鱼虫、人形、山水景物…明月斋也在样式上丰富多变。
可万变不离其宗,依旧是劈竹、扎架、裱糊、彩绘之技法的合成,制作花灯的核心技法似乎并无突破。
而单靠样式的更新,明月斋始终略逊一筹,最终消失在京城的元宵灯市……
“到底什么样的花灯,才能一鸣惊人呢?”赵明煙眉头紧锁。
片刻后,她磨墨提笔,在纸上勾出了一个花灯的轮廓。
“灯如霓裳……”
紧接着,她用五颜六色来晕染灯衣。
“还差点什么。”
吹了吹纸面,一个圆形的五彩花灯便跃然于眼前,可她并不太满意。
“形美,但神缺。”
她想到她爹曾说过,做花灯,也要形神兼备。
旋即,她再次提笔,在灯笼里画了一个剪影,一个长身鹤立的剪影。
“提灯照人,明月逐人影。”
她展颜一笑,满意地放下毛笔。
“哈呼…今日零嘴儿吃得少,比平时犯困。”
打了个呵欠,她便趴在书案上沉沉睡去。
她似是做了一个梦,梦见画里的人影竟在灯笼里动了起来,还在轻声唤着她。
“娘子…娘子……”
“唔……”
赵明煙迟迟地睁开了眼,就见谭林霜的脸近在眼前。
他见她已经苏醒,便指着旁边的画,打趣笑问:“娘子这是打算把我关进花灯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