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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三章 再上冥车

作者:木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低头看去,发现每块青石上都刻着模糊的符文,踩上去竟有种灼烧感从脚底直窜上来。


    远处雾气中,突然亮起两盏惨白的灯笼。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座三层的木楼,檐角挂着褪色的招魂幡,牌匾上"黄泉客栈"四个字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笔画里还嵌着暗红的血痂。


    客栈门口蹲着个纸扎的童女,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腮红。


    我刚走近,它突然"咯咯"笑起来,脖子"咔"地转了半圈?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声音像是从空腔子里挤出来的。


    我攥紧探阴针没答话。


    纸人也不恼,自顾自地推开了客栈大门。


    一股混杂着霉味和檀香的怪风扑面而来,吹得我官服下摆"哗啦"作响。


    大堂里摆着七八张乌木方桌,每张桌上都点着白灯笼。


    最里头的柜台后站着个穿寿衣的老掌柜,正用长指甲剔着牙缝里的肉丝。


    见我进来,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镶金的牙齿:“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你要找的人就在楼上。"


    我攥紧探阴针踏上楼梯。


    木阶发出腐朽的呻吟声,每走一步都有细小的木屑从接缝处簌簌掉落。


    二楼走廊两侧点着几盏油灯,火苗像被冻住般凝固不动。


    尽头那扇黑漆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丝丝寒意。


    "崔九?"


    我推门的瞬间,所有油灯同时暗了一瞬。


    屋里只摆着一张榆木方桌,崔九背对门口站在窗前。


    他今天没穿那件标志性的灰布衫,换成了普通的短打衣裳,但后颈那道蜈蚣似的伤疤错不了。


    "针。"


    他没回头,右手向后摊开。


    我握紧探阴针没动。


    窗外的彼岸花海突然无风自动,血浪般的花潮一直涌到窗棂下。


    崔九终于转过身。


    月光照在他脸上,我才发现他嘴角挂着道新鲜的血痕。


    "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手指勾了勾,我怀里的探阴针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针尖自己调转方向,猛地扎进我虎口。


    我吃痛松手的刹那,探阴针"嗖"地飞到他掌心。


    "物归原主。"


    崔九用袖子擦掉针上沾的血,随手别进衣领。


    他转身就要往窗外跳,我扑过去拽住他裤脚。


    "我怎么回去?"


    崔九低头看我,眼神像在看花丛里的一只蚂蚁。


    "关我屁事。"


    他甩开我的手直接跳窗逃走了。


    我跪在窗边,眼睁睁看着崔九的身影消失在花海中。


    指节还残留着拽他裤脚时的麻布触感,掌心火辣辣的疼。


    "客官——"


    店小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您朋友还没结账呢。"


    我猛地回头,看见那个穿寿衣的老掌柜站在门口,手里捧着本泛黄的账册。


    他镶金的牙齿在暗光下泛着冷光,长指甲划过纸页发出沙沙声。


    "崔九爷点了三壶断魂酒,打碎一只青瓷碗,共合冥币整一个亿,您是现金还是……"


    我当时都懵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窗户。


    “他……他我不熟啊,我们不是什么朋友!”


    小二脸上露出来一抹笑容。


    “是不是朋友没关系,这钱你得出!”


    我喉头发紧,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一个亿冥币?把我祖坟刨了也凑不出零头。


    "您说笑了..."


    我干笑着往窗边挪,手指悄悄扣住窗框。


    "我跟他真不熟..."


    小二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在账册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阴间规矩,同席者连坐。"


    他镶金的牙齿开合间,我闻到一股腐土味。


    "没带现钱也无妨..."


    话音未落,走廊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三个穿皂衣的阴差飘到门口,惨白的脸像泡发的馒头,腰间挂着的拘魂牌叮当作响。


    "就是这小子!"


    小二尖着嗓子指认。


    “就是他了吃霸王餐还攀扯崔老板!"


    他大爷的,感情他们认识啊!


    我头皮一炸,转身就往窗外跳。


    阴差们的铁链“哗啦”一声甩过来,擦着我的后脚跟砸在窗框上,木屑飞溅。


    我摔进花海,彼岸花的花瓣像刀片一样割开皮肤,疼得我倒抽凉气。


    “抓住他!”


    小二的声音在身后尖啸。


    “抽了他的魂抵债!”


    我连滚带爬地往前冲,我沿着黄泉路一路狂奔,两侧的彼岸花像被惊动的蛇群般簌簌扭动。


    身后铁链声越来越近,阴差身上那股子陈年棺材板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就在肺快要炸开时,前方突然出现个锈迹斑斑的站牌。


    褪色的"黄泉路站"四个字下面,居然贴着张奇奇怪怪的公交车时刻表。


    "呲——"


    一辆老式柴油公交车冒着黑烟停靠过来,车头电子屏红得渗人。


    "末班车-两界山站"。


    车门"吱呀"张开时,我差点被扑面而来的香烛味呛个跟头。


    三步并作两步窜上车,投币口竟是个张着嘴的青铜小鬼。


    我把兜里所有纸钱全塞进去,小鬼"咯吱咯吱"嚼着钱,眼皮一翻吐出张带血的车票。


    "哐当!"


    车门关闭的瞬间,三根铁链"啪"地抽在防爆玻璃上。


    最胖的那个阴差整张脸贴在车窗上,挤变形的五官活像团发霉的糯米糕。


    司机突然猛踩油门。


    这辆破车发出垂死挣扎般的轰鸣,排气管喷出大量纸灰,车尾"往生极乐"的广告牌"咣当"掉下来砸中追兵。


    我瘫在掉皮的座椅上喘气,这才发现车厢里飘着几缕半透明的"乘客"。


    穿病号服的老头正把肠子往腹腔里塞,穿红大衣的新娘用金线缝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车子在浓雾中疾驰,窗外的景色扭曲成模糊的暗影,偶尔闪过几盏幽绿的鬼火。


    我缩在座位上,尽量不去看那些“乘客”诡异的举动。


    突然,车身猛地一震,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整辆车竟在半空中悬停住了!


    “怎么回事?!”


    我死死抓住座椅,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司机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青灰色的脸,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幽幽的绿火在跳动。


    “先生,前面就是两界山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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