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把玩着手上的盒子,他的声音不再通过传音,而是清晰地响起在死寂的礼堂中。
“我知道你,那个闹得魔都满城风雨的怪物……江玄。”
说话间,主教抬了抬下巴,那姿态,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审视,如同神祇俯瞰脚下的蝼蚁。
面具般的悲悯微笑纹丝不动,却冰冷地锁定了烟尘中缓缓直起身的赤红身影。
主教的语调悠然转变,他轻轻摇头,目光扫过江玄脚下碎石熔出嗤嗤白烟的赤红岩浆,仿佛在惋惜一件珍贵物品的污损。
“你杀戮深重,戾气如焰,堪比撒旦,不过没关系,迷途的羔羊啊,主是仁慈的,主的怀抱永远向迷途者敞开,
若你此刻真心忏悔,跪下接受圣光的洗涤,净化你体内那恶魔般的火焰异端……伟大的主啊,祂会宽……”
那宽恕的“恕”字还未出口,就被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彻底碾碎。
“忏悔个屁!”
江玄那赤红的双瞳喷射出焚尽苍穹的暴戾。
极致的恨意、被玩弄的狂怒……所有情绪轰然爆炸!
“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你那个狗屁上帝!”
“轰!”
原地炸开一团烈焰冲击波!江玄的身影裹挟着焚风,瞬间撕裂几十米的距离。
那只燃烧着白炽色毁灭烈焰的巨拳,带着碾碎山岳的沛然巨力,狠狠砸向主教那张虚伪的脸。
空气被极致的力量压缩,发出尖锐的爆鸣!
主教的身影再次如幻影般消失。
江玄那足以轰塌塔楼的巨拳,狠狠砸在主教原先站立位置的后方墙壁上。
“咚!!!”
整个教堂剧烈震颤!厚重的墙壁如同被万吨攻城锤正面轰中,一个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大窟窿凭空出现。
窟窿边缘的石头呈现出可怕的熔融状态,炽热的气浪混杂着无数碎石粉尘,如同海啸般向礼拜堂四面八方席卷!
烟尘还未散尽,主教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礼拜堂另一侧的阴影中传来:
“啧啧啧……年轻人,火气太重可不是好事,我话还没说完呢……”
他的身影在阴影边缘凝聚,依旧捧着那悬浮的盒子,动作优雅得如同在主持一场弥撒。
“你女儿可不是普通的迷失灵魂,是半年难得一遇的‘菩提心’啊……天生纯粹的灵质,无垢无瑕!简直是最上等的炼丹神引……”
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萦绕起一丝带着神圣气息的金芒。
轻轻拂过盒子表面,盒子里那团淡蓝色的灵魂光晕开始剧烈挣扎,发出只有灵魂层面才能感知的尖锐悲鸣。
“……有了她的灵魂做药引,再辅以圣殿秘法熬炼,
只需九九八十一日!汲取其先天菩提道韵,便足以洗涤凡躯,炼就不灭圣体!实力大增!”他微微闭眼,仿佛在陶醉地想象那力量增长的甘美。
“菩提心?!炼丹?!”
一股前所未有的,由毁灭欲望凝聚的猩红血光从他双瞳深处炸开,瞬间吞噬了原本燃烧的赤红火焰。
那光芒,是地狱最深处的血河在沸腾!
“好一个菩提心!”
江玄的声音好似九幽深渊刮起的寒风,带着实质般的杀意冰渣,“那你这条披着圣袍、满肚子男盗女娼的肮脏蛆虫,是不是也他妈算一味上佳的炼丹材料?”
他猛地踏前一步,落脚处轰然炸裂!
“老子今天就把你这条老狗,连皮带骨,炼成灰!”
见状,主教脸上那抹悲天悯人的笑容纹丝未动,那只托着禁锢淡蓝光晕盒子的手自然地向后一背,优雅得像拂去一片无形的尘埃。
“呵呵……江先生,戾气伤身啊,你可知道,主耶稣为何偏偏要将钱袋子托付给犹大保管?”
低沉的笑声在空旷死寂的礼拜堂里回荡,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假慈悲。
灼热的气浪扭曲着他面前的光线,江玄没有说话,熔岩战靴下黏稠的赤红浆液在冰冷的地砖上烙下焦黑的印记。
主教浑不在意那足以焚灭神魂的暴戾凝视,自顾自地用他那宣教布道般的腔调继续说着:
“犹大不光是大弟子,还很会做生意,账目管理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精明,实用,就像天魂殿处理一些必须的‘资源’一样高效。”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丝,“那你可知,主耶稣为何会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盒中疯狂冲撞的微弱蓝光,每一次无声悲鸣都像尖刀剜在江玄心头。
主教轻轻摇头,指尖再次拂过盒子表面,引发盒内灵魂更剧烈的悸动。
“啧啧啧,年轻人,心浮气躁,告诉你答案:是为了救赎世人脱离罪恶与死亡!”
他将“救赎”二字咬得格外清晰、随即话锋陡转,面上盖上虚伪的笑容。
“像你我这样打打杀杀,血流成河,戾气冲霄,实在有悖主的仁慈教诲,我啊……已然厌倦了。”
“厌倦?”
江玄的声音沉了下去,脚下熔岩区域猛地扩大一圈,焦灼刺鼻的白烟疯狂涌起。
主教微笑着,那只背在身后的手优雅地转了出来,仿佛在展示自己的坦诚,“不如……我们换个方式?你我智斗一局,你要赢了……”
故作停顿,主教把另一只托着盒子的手稍稍抬了抬,淡蓝光晕在其中无助地闪烁,“你女儿的碎片我双手奉还。”
江玄瞳孔猛然收缩。
陷阱!毫不掩饰的陷阱!
“智斗?”
即便知道对方极有可能再耍诈,江玄还是耐着性子回话。
女儿的碎片还在他手里!
主教脸上那悲悯的笑容终于僵硬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被粗鄙辱骂刺痛的阴鸷,但旋即被他更浓的虚伪覆盖:“这般心性,难怪被我主轻易拿捏,
原来所谓的魔都怪物,骨子里不过是条只会狂吠的丧家之犬?”他语带嘲讽,句句诛心,试图撩拨起江玄更深的怒火。
江玄的呼吸骤然粗重,那盒子里灵魂挣扎的韵律,好似无形的枷锁勒紧了他的心脏。
为了女儿……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跳!
“说!怎么比!”
灼热的气息让几米外烛台上的烛火都疯狂摇曳起来。
一抹难以察觉的得意在主教眼底闪过,他那只空着的手不知何时,已悄然滑入了宽大的袍袖之中。
“梭哈,会吗?”主教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憎恶的舒缓,仿佛在询问一个老朋友是否懂得品尝新茶。
“梭哈?”
江玄微微一怔,随即爆发出炸雷般的狂笑,“哈哈哈哈!耶稣的虔徒主教居然缩在教堂里赌钱?真是可笑。”
主教脸上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袍袖中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捻动着什么。
“心中有主,光明常在,世俗游戏,不过是智慧的试金石罢了,何必拘泥于形式?”他强自辩解,声音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
“怎么,不敢?”
“我江玄的字典里,没有不敢这两个字!现在,洗牌!”随着话音落下,江玄熔岩战靴下溅起尺高的火星。
主教那只滑入袍袖的手动了。
并非洗牌声,而是刺耳的金属机括轰鸣。
礼拜堂中央那片被江玄一拳轰出的熔岩地面轰然向下塌陷,一个直径数丈的幽深坑洞瞬间暴露。
在坑洞出现的同时,主教脚下那块坚固的地砖无声滑开。
一张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黑色赌台,连同两把同样材质的座椅从地下升腾而起。
速度快得只在烛火摇曳的光影中留下一抹冰冷的残光!
赌台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却又带着一种吸噬光线的诡异质感。
台面中央,一副扑克牌诡异地悬浮在空中,自动摊开。
烛光映照下,牌背繁复扭曲的暗金纹路,隐隐勾勒出受难者扭曲挣扎的轮廓!
“那么……开始吧!”
巨大的阴影扭曲着,将受难耶稣像悲悯的面容拉扯得狰狞可怖。
主教五指摊开,对着那悬浮的扑克牌上。
随着掌心向下,轻轻一拂。
无声无息,扑克牌从悬浮的静止状态活了过来。
牌面在空中高速旋转交错、仿佛一群在白昼中翻飞的蝴蝶。
洗牌的动作快到无法捕捉,只有带着亵渎意味的暗金流光在礼拜堂中央闪烁明灭。
“哗啦!”
五十四张牌整齐地排成一个完美的矩形,重重落在冰凉的黑色金属赌台上。
牌背朝上,那些受难的暗金纹路,无声地凝视着赌台两端的主人。
“坐。”
主教的声音依旧温和平稳,仿佛在邀请迷途的羔羊享用圣餐。
他身后的阴影里,那禁锢着淡蓝色灵魂光芒的盒子悬浮着,每一次挣扎仿佛都能把江玄的心给撕碎。
江玄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拉开金属座椅坐下。
熔岩战靴踩在冰冷地面上,一双眼盯着对面那虚伪的笑脸,只剩下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
“尊贵的客人优先。”
主教抬手示意,指尖萦绕一丝天魂殿特有的的圣力。
江玄没有推辞,手指悬停在牌堆上方。
就在指尖触碰到最上面那张牌的一瞬,强烈的不适感缠绕在江玄心间。
主教那悲悯面具下的眼底深处,浮起一丝胜券在握的的笑意。
江玄强忍着不快,手指终是落了下去。
他将那张散发着深邃恶寒的底牌捻起,狠狠落在自己面前的台面上。
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
每一张公共牌被江玄以同样狂暴的姿态拍在赌台中央。
相比江玄,主教的动作倒是显得从容不迫,那动作小心的就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随着扑克牌拈起,他随即切换成一种近乎神圣的姿态,轻轻地覆盖在自己面前。
牌局正式展开!
公共牌一张张翻开:黑桃J,红心7,方块9,梅花K。
江玄的底牌是方块A与红心Q,主教明面上的牌是黑桃K与梅花Q。
牌面交错混杂。
主教目光扫过牌面,嘴角那悲悯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看来主的荣光庇佑着我的运气。”
江玄攥紧拳头,女儿那微弱的灵魂在盒子里拼命挣扎,像鞭子抽打在他的神经上。
他死死盯住主教那只捻动衣袖的手,眼中的血色风暴几近失控的边缘。
猛地将面前一小堆筹码狠狠推向赌台中,筹码堆里几枚代表高额赌注的暗红色晶石,内部仿佛禁锢着流动的火焰,仿佛呼应着江玄体内沸腾的毁灭意志。
主教脸上的悲悯笑容没有丝毫动摇,仿佛早就预料到这般局面。
他微微侧过头,以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江玄,“迷途的孩子,被怒火蒙蔽了双眼,连最后的筹码也要葬送吗?”
他那只捻动衣袖的手,五指猛地向内一扣!
空间的法则仿佛被瞬间改写,时间的流速似乎产生了变化。
江玄感觉自己推动筹码的动作,正被这股力量强行拖拽。
而对面的主教,动作却流畅依旧。
那只扣紧的手优雅地从自己面前的牌堆边缘,快到只留下一抹如同灰尘般的虚影!
那张被偷换的牌被他灵巧地覆盖在自己原有的底牌之上。
整个过程快得违背常理,却又在空间迟滞的掩护下显得“顺理成章”,仿佛只是他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牌面。
“我跟。”
主教的声音打破了粘滞,从容地推出面前等量的筹码堆。
筹码落在赌台中央,与江玄那堆燃烧般的赤红筹码撞击在一起。
主教的声音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淡然,“开牌!让主的意志驱散这赌局之上的黑暗,照亮你最终的归宿……”
江玄掀开底牌!
方块A,红心Q,加上公共牌的黑桃J、红心7、方块9、梅花K,他拥有了一对A(方块A与公共牌无关,仅凭自己的底牌方块A形成一对A),
结构并不强大,主教脸上悲悯的笑意加深。
缓缓翻开自己的底牌,主教那张赫然是黑桃K!
与明面上的梅花Q毫无关系,但他之前覆盖动作掩盖的那张牌,赫然是红心K!
“一你明面上有一张黑桃K,底牌是红心K?加上公共牌的梅花K?”
“主的恩典,有时便是如此丰厚。”主教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三张K上(红心K【底牌】、黑桃K【明牌】、公共牌梅花K)。
江玄一对A,主教三条K!
差距如同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