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并非偏僻之所,这条路也是大道,就算到了夜里也会有宫人巡逻值守。
照理说,御花园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若真有人敢动手,那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见燕氏一脸剑拔弩张的模样,许灼华安慰道:“母亲稍安勿躁,女儿没事,您别白白生了闲气。”
“娘娘现在是没事,可若您坐在那上头,就是大事了。”说话的时候,燕氏的手都在发抖。
就差那么一点,受伤的就是许灼华。
许灼华对这句话,极为赞同
她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刚好就是抬轿的人摔倒。
要么是抬轿的宫人里面出了内鬼,所以她才要让太医过来检查。
要么就是那段路被人动了手脚,她要是坐在上面,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怕是一尸两命了。
如兰不敢耽误,查看一番便立即回来禀报。
“娘娘,路上掉落了一些木棉花,人一踩上去就容易打滑。奴婢仔细看过,那几个太监的鞋底都沾上了花汁,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滑倒的。”
燕氏皱眉道:“木棉花五月份就该开尽了,怎么现在还有?”
如兰继续道:“奴婢也查看了道边,确实种着两株木棉,顶上还有几朵残花。”
许灼华轻声开口:“这么说,便是意外了。”
如兰面上露出犹豫,“虽说现下看不出端倪,但还是得将负责这片扫洒的宫人找来问问。”
“奴婢从未听说有人在此处滑倒过,既然木棉花盛开之时无人受伤,此刻都到尾期,花朵稀少,更不该有此事故。”
许灼华点点头,“你说的有理,吩咐下去,务必仔细盘问。”
看着许灼华的眼神,如兰明白,皇后和她猜的一样,这件事绝不会如此简单,如此凑巧。
担心再生意外,燕氏扶着许灼华从另一条路绕道回了坤宁宫。
“娘娘,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
“就算是意外,今夜在御花园值守的宫人,还有那几个抬轿的太监,行事如此不妥当,必须得重重处罚。”
许灼华侧躺在床榻上,轻抚着腹部,要不是她的乖女儿踢她,今夜这场灾祸也不知能不能躲过去。
“母亲放心,那些人自是要罚的,我知道如何处置,您刚才也受了惊吓,早些去歇着吧。”
燕氏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不放。
“让人抬一床矮榻过来,我今晚就在矮榻上住,哪儿都不去,万一又出了什么事,我得护在你前头。”
许灼华心里暖暖的。
可燕氏不走,等会儿祁赫苍来了,她怎么好演戏呢。
“母亲以前跟在外祖母身边,这种事儿难道还见得少听得少吗?”
“您放心,女儿已经大了,既然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什么大风大浪都得见识一番。”
“今夜算是有惊无险,不过小事一桩,母亲安心便是。你若是歇在这里,您休息不好,女儿未必睡得踏实。”
燕氏心疼地看着许灼华,想留下,又担心影响她休息,不得不妥协。
她出门前,特意交代好几遍,一旦有什么事,务必立即去她房里禀报。
燕氏前脚走,祁赫苍后脚就赶来了。
连通传都没来得及,他径直走进内室。
“桃桃,你伤着没?”
明明刚才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转身的功夫,就出了这种事。
祁赫苍一路赶过来,虽听底下人说皇后无碍,心里依旧担忧不已。
没等他坐下,许灼华艰难转过身,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
“陛下,臣妾的肚子,好疼。”
“太医,传太医!”如棠才跟进去,就听到皇帝的喊声。
她来不及细想,立即应了声,然后朝太医院跑去。
床榻上,许灼华半阖着眼,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祁赫苍看着镇定,微颤的语气却透露出心底的不安。
“朕听说你没有在轿辇上,怎么会肚子疼呢?”
“桃桃,”他坐到床边,生怕碰到了哪处,只好用手将她护在怀里,低声安慰道:“忍着点儿,等会儿太医到了,给你开了药,就好了。”
许灼华鼻子里传来哼哼的声音,似乎极力压制着身体的不适。
“陛下,臣妾好怕,要是臣妾坐在轿辇上,此刻陛下看到的,就是臣妾的尸身了。”
“别胡说,咱们说好了的,要一起生儿育女,一起老去,一起看大乾盛世。”
“桃桃,你会没事的。”
“德喜,”祁赫苍压抑情绪,下令,“立即传秦明入宫,今夜的事,务必彻查到底。”
在他到坤宁宫之前,第一次结果已经送到他手上了。
御花园当值宫人未能尽职履责,以致木棉花在宫道堆积,抬轿的四个太监未掌灯,不慎踩在上面滑倒。
既是意外,只消处置玩忽职守的宫人即可。
可看着许灼华这么痛苦,他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对不住她。
就在不久前,他才答应过,不会让她再受委屈,再涉险。
才过了多久,她就差点......
“陛下,太医来了。”
徐太医走得急,满头大汗,连擦都没擦,赶紧打开药箱,准备好东西,给许灼华把脉。
就是这脉象——
实在好得很。
“如何?”祁赫苍问道。
“回禀陛下,娘娘脉象不大好,似是胎象不稳,不知娘娘是否受过惊吓。”
祁赫苍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许灼华,替她回答,“皇后回宫之时,确实遇到意外,她现在腹痛不适,是受惊吓所致?”
“从目前的表象看来,似是如此。”
“可有大碍?”
徐太医在皇帝面前,断不敢跟皇后用眼神交流。
正当他不知如何作答时,便听皇后低哼一声,“徐太医,若是只能保一个,你务必要保住本宫的孩子。”
徐太医立即会意,回道:“娘娘现在有小产的迹象,臣还需进一步诊治,才能确认症结。娘娘吉人自有天象,定会转危为安的。”
听太医这话,许灼华现在的情况相当不好。
祁赫苍没想到会如此严重,沉声问道:“只不过受了惊吓,怎么就如此严重?”
“陛下,娘娘怀着身子,又已到晚期,常人受惊,尚且需要缓上几日,娘娘本就身体羸弱,又时刻担心孩子安危,多思多虑,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便是眼下的险状了。”
“又或者.......”
“或者什么?”
徐太医沉吟一息,垂头道:“若只是惊吓,臣施针便可缓解大半,若是其它原因引起的,还得对症下药才是。”
祁赫苍不敢耽误,“你赶紧吧,别耽误皇后医治。”
“请陛下在外先歇着,臣为皇后施针。”
见如兰守在一旁,祁赫苍这才勉强放心,走到外室坐着。
里面没人,许灼华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徐太医低语道:“娘娘脉象平稳,一切无虞。”
许灼华点点头,她当然知道。
她示意如兰,如兰立即福身在徐太医耳边私语一番。
徐太医沉着应道:“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