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像是化不开的陈年老墨汁。
寒风在狭窄的胡同里横冲直撞,打着旋儿,发出呜呜的声响。
那声音凄厉,像极了传说中野鬼找不到归途的夜哭。
傻柱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破棉袄,根本挡不住这刺骨的寒意。
他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他怀里揣着一个油纸包。
那是易中海亲手交给他的。
沉甸甸的,硬邦邦的,硌得他胸口有些发慌,也有些莫名的躁动。
“奶奶的,这到底是啥玩意儿啊?”
傻柱在心里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颠了颠怀里的东西,感觉分量不轻。
“一大爷说了,这可是顶顶重要的东西,关系重大!”
脚下的步子,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犹豫。
一大爷可是跟他掰扯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事儿要是办成了,办得漂亮,那他何雨柱的好日子,可就真的来了!
不仅以前那些和许大茂的烂账能一笔勾销。
厂里说不定还能恢复他的工作。
更重要的是,还有大大的好处等着他!
“一大爷说了,是一笔丰厚的酬劳!”
傻柱一想到“丰厚酬劳”那几个字,心里就热乎乎的。
他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秦淮茹那张俏丽中带着点忧愁的脸蛋。
还有棒梗那张总是眼巴巴瞅着肉,馋得直流口水的小嘴。
“有了钱,就能给秦姐买新衣裳,让她高高兴兴的。”
“还能给棒梗买肉吃,天天吃肉,把那小子喂得壮壮实实的。”
“说不定……说不定秦姐一感动,就……就答应嫁给我了!”
傻柱心里头就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怦怦直跳,脸颊也有些发烫。
“豁出去了!”
他暗暗咬了咬牙,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劲。
为了秦姐,为了棒梗,为了能过上好日子,这点风险算什么!
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易中海反复叮嘱过的那个地方——城郊三里屯外的废弃砖窑,快步走去。
他做梦也想不到。
从他小心翼翼地踏出四合院大门的那一刻起。
自己就像一只被经验老到的猎鹰盯上的肥兔子。
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清晰地落入了黑暗中好几双锐利的眼睛里。
根本无所遁形。
南锣鼓巷派出所。
所长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映照着李光复沉静的面庞。
他背手站在窗前,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能轻易穿透这沉沉的夜幕,洞悉其下隐藏的一切龌龊与阴谋。
“所长。”
王建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压得很低,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傻柱,何雨柱,已经从95号四合院出来了。”
“正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往城郊方向移动。”
李光复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王建军继续汇报道:“他看起来很警惕,一路上走走停停,好几次突然回头东张西望。”
“不过我们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始终跟他保持着安全的跟踪距离,没有被他发现。”
李光复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带着浓浓的讥诮。
“警惕?”
他心里暗道:就凭傻柱那个榆木脑袋?
被人当枪使,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人数钱的蠢货,再警惕又能顶什么用?
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清楚楚。
易中海这条在四合院里潜伏多年的老狐狸,果然还是按捺不住,要露出他那肮脏的尾巴了。
这是想让傻柱这个蠢货去送死探路啊。
“哼,老东西,算盘打得倒是精。”
李光复在心里冷哼一声。
可惜,你这点伎俩,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
“通知下去。”
李光复转过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组负责外围警戒,撒开一张大网,确保在傻柱接头的时候,没有任何闲杂人等能够靠近目标地点,干扰我们的行动。”
“明白吗?是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
“是!”王建军挺直了胸膛。
“二组,给我死死盯住傻柱!”
李光复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负责近距离秘密跟踪,必须详细记录傻柱接触的所有人和事。”
“特别是那个接头人的体貌特征、衣着打扮、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这些都是将来给易中海定罪的铁证!”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三组,作为机动力量,全员荷枪实弹,随时待命。”
李光复顿了顿,语气森然。
“一旦傻柱完成交易,或者出现任何我们预判之外的异动,立刻实施抓捕!”
“人赃并获,一个都不能跑了!”
“记住,这次行动的目标,不仅仅是傻柱这个被人利用的蠢货。”
李光复的目光扫过王建军,眼神深邃。
“更重要的,是他背后那条隐藏得更深、更狡猾的大鱼——易中海!”
“我要看看,他易中海到底在暗地里搞什么见不得光的鬼名堂!”
“是!所长!”
王建军啪地敬了个军礼,眼神里充满了对李光复的钦佩和信服。
跟着这样的领导干事,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心里也踏实!
李光复摆了摆手,示意王建军去传达命令。
他重新转过身,拿起桌上那副沉甸甸的军用望远镜,再次望向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今晚的夜,注定不会平静。
将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傻柱啊傻柱,你这颗棋子,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你这颗看似愚笨的棋子,要是用好了,可是能钓出一条潜伏多年的鲨鱼!
李光复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这次行动,不仅要将傻柱这个送情报的“信鸽”人赃并获。
更要以此为突破口,顺藤摸瓜,彻底挖出易中海这条老狗的所有底细!
把他干过的那些通敌卖国的勾当,一件件都摆在阳光下,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城郊的路,越走越偏僻。
周围黑灯瞎火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只有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怪叫。
傻柱心里也有些发毛,七上八下的。
他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影晃动,好像有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似的。
“谁?!”
他猛地停下脚步,扭过头,厉声喝道。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
除了黑漆漆的歪脖子树影,和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低矮灌木丛,什么也没有。
“他娘的,真是自己吓自己!”
傻柱骂咧咧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给自己壮了壮胆。
“一大爷说了,这是为国家为人民做贡献,是光荣的任务,怕个球!”
他定了定神,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
他哪里知道。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那片他以为空无一人的黑暗中。
几双冷静而锐利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锁定着他那有些慌乱的背影。
每一个动作,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就像是戏台上那个自以为是的丑角,卖力地表演着,却不知道台下的观众早已洞悉了他所有的底牌。
他离那个废弃的砖窑,越来越近了。
那砖窑黑洞洞的入口,在夜色中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兽大口。
傻柱咽了口唾沫,感觉心跳得更快了。
“河水深又深……”
他小声地念叨着易中海教给他的接头暗号,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就在这时,他隐约看到砖窑的破窗口,似乎有微弱的光亮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