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一下就冷静了。
跪坐在地上,打量着小囡囡。
自己是知情人,从第一次摄政王宿在小姐房内就知道。
小囡囡说的爹,只能是摄政王。
可是这个孩子才多大啊,竟有如此手段,实在骇人。
帮?这是在帮小姐和摄政王吗?死的可是太子啊。
小囡囡不急不忙,随手从挎包里掏出来两个滚圆的珠子,一红一绿在手里把玩:“我祖父全族被杀,我爹身中半边月的毒。”
林嬷嬷倒吸了口冷气。
“我外祖父、舅舅,也都被半边月的毒折磨着,我娘被算计的婚事,一次次被凌*辱,多可怜啊。”小囡囡说。
林嬷嬷眼泪都下来了,别人不知道,小姐是可怜,尽管小姐和摄政王的关系会被世人所不容,可是世人哪里知道小姐的迫不得已啊。
“我爹得报仇,我娘也得报仇,不然外祖父全家也会像是祖父全家那般被害死,那个郎玉衡太坏了,太子府后院枯井都被填满了,都是梨雪这么大的小姑娘,人命可不分贵贱,一条算一条。”小囡囡说。
林嬷嬷抹了眼泪:“小小姐,老奴没什么见识,只想着伺候好小姐和小小姐,也听不懂小小姐这些话,就是害怕被连累。”
“不会的。”小囡囡伸出小手拍了拍林嬷嬷的手臂:“咱们明儿一早送干粮出京,京城头一份为皇上分忧的人是我娘亲,至于街上被拦,您老逃走的时候,不是只看到了那些百姓吗?后面的事情你不知道啊。”
林嬷嬷摇头:“可,追查下来都逃不掉。”
“若是没人敢查呢?”小囡囡笑眯眯的看着林嬷嬷。
林嬷嬷觉得自己面前哪里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分明是个成精的小狐狸啊。
就在林嬷嬷彻夜难眠,想着如何护住小姐和小小姐的时候,永元帝被带到了东宫枯井旁,一具具尸体和累累白骨堆在眼前,就连他都忍不住干呕。
再去密室看到那些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和各种刑具,地面上的血迹都凝固了厚厚一层,一口鲜血喷洒出来,身体摇摇欲坠。
这就是他给予厚望的太子,每日带在身边教养,期待郎家再接再厉,江山永固。
赵长义搀扶着永元帝走出东宫,御书房里,永元帝闭目良久,说:“太子暴毙,不需发丧,葬在皇陵百米外。”
“是。”赵长义领旨。
永元帝叫来暗卫,仔细询问当时情形,去找小太监的时候,只找到了冰冷的尸体,是自缢在他房间里的。
翌日。
秦国公府府门大开,带着浓浓面香的馒头从京城送出去,那一车车的馒头让许多人都伸长了脖子,这个时候能拿出来这么多粮食,实在不容易,京城最不缺富贵人家,可是连施粥都不愿意,倒不是没有米粮,而是怕把时疫带进京城。
永元帝得到消息,最后那点儿想要为太子报仇的心思也没有了。
毕竟太子当街要抢秦国公府的小丫环是事实,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小丫环能有多大的本事?那些动手的人身手极强,在动手之前就把暗卫都处理干净了,也就是说早就等这样的机会除掉太子,只不过秦国公府的人赶上了。
温家不在,晏怀卿也在边关,府里只有温令仪带着孩子和几个女眷,药王谷的人早就离开了京城,温令仪能有多大的本事?就算有这么大的本事也没有那个胆子。
历朝历代,太子死的如此悄无声息,头一遭。
林嬷嬷带着车队到城外,见到温令仪的时候,两条腿都是软的。
温令仪也没想到小囡囡做这么大的事,这些粮食单靠自己的本事未必拿得出来,更不用说府里还在继续蒸馒头。
“施粥。”温令仪说:“直接送米粮到这边,流民越来越多,我要入宫。”
林嬷嬷扑通就跪下了:“夫人,万万不可。”
温令仪这才发现林嬷嬷脸色不对,搀扶她起身:“怎么了?”
林嬷嬷左右看了眼。
温令仪带着她来到自己的帐篷里。
林嬷嬷压低声音把自己回京,遇到那些百姓拦路,太子要抢梨雪最后被当街斩杀的事说了一遍。
温令仪缓缓地吸了口气,她知道小囡囡在断大夏根基,当今皇上子嗣极少,太子之下还有两位公主和一位皇子,那皇子跟小囡囡差不多大,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所出,至于妃嫔,一个个都无所出,原因不详。
“我更需进宫一趟了。”温令仪让林嬷嬷坐下:“奶娘在这边就行,流民并非都感染了时疫,但若控制不住的话,不止会病死很多人,朝廷若是下旨屠杀这些百姓,那势必会血流成河。”
林嬷嬷拉住温令仪的衣袖:“小姐啊,朝廷那么多官员,皇上怎么会让小姐说话?女子擅议朝政都是大不敬啊,更何况皇上失去太子,正在气头上啊。”
“我若不敢入宫,才会陷入危险境地,这个时候越是走到人前才越安全,奶娘放心吧。”温令仪说:“我会小心行事的。”
再有,小囡囡出手够狠,自己若不回去看一眼,怎么能安心?
温令仪跟着马车队伍回京,这次没有人阻拦,大街上甚至连一个人都看不见。
保和堂门口,温令仪下了马车。
留守在这边的郎中赶紧迎出来。
“东家,外面如何了?”郎中问。
温令仪摇了摇头:“病患太多,让人准备热水。”
这次回京,温令仪连碧桃和海棠都没带回来,回来的人越少,也就能最大限度不把时疫带进京城。
沐浴更衣后,温令仪出门往宫门口来,递了帖子求见太后。
闵太后得知温令仪入宫,强忍着失去长孙的痛,宣温令仪入宫。
温令仪没有敢进太后的宫殿,跪在宫门口:“太后娘娘,臣妇回京为民请命,如今需要京城里的各家各户出人出力,城外百姓缺医少药本就艰难,食不果腹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已倾尽全力,可也是杯水车薪,求太后救那些百姓。”
闵太后擦了擦眼泪,走出来远远地看到跪在地上的温令仪,这些日子把她操劳的瘦了一圈不止,一想到自己的皇长孙做得那些下做事,眼泪就止不住,郎家遭天谴了吗?怎么出这样一个逆子,若是温令仪知道是因为抢她女儿身边的小丫环,又怎么会跪在这里,又怎么愿意为国操劳?
“令仪啊,回府去歇息两天,哀家这就去求见皇上。”闵太后说。
温令仪叩首谢恩,离宫回家。
刚进听风苑,就听到了小囡囡的笑声,那声音十分悦耳。
她来到门外,柔声:“囡囡。”
“娘亲!”小囡囡撒欢儿似的跑过来,那模样怎么都像个可爱的小娃娃,但温令仪知道,这孩子不知道以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心里担忧啊。
蹲下来抱住乳燕投怀般的女儿,轻轻地吻了她的脸颊。
“娘亲,我要跟你说个大事。”小囡囡抱着温令仪的脖子:“快进屋。”
进屋落座,小囡囡把自己的小匣子取出来送到温令仪面前:“娘亲,你看。”
温令仪打开匣子,愣了一瞬:“这?你安排人在雁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