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落冷静地拔下金蝴蝶发簪,握在手掌心。
山匪已经联合起来,企图用肩膀撞开大门。
她不知道那些门窗能坚持多久,她只知道,她绝对不可以任人鱼肉。
曳水是她的第一道护身符。
如果曳水在打斗中顾及不到她,那么这支金簪就是她的第二道护身符,她会用这支金簪,勇敢地戳瞎袭击她的山匪。
她冷眼睨向闻月引,“自己出生的时辰摆在那里,却恬不知耻叫我姐姐,要我事事都让着你。亏你读了那么多书,连‘羞’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闻月引脸色骤变。
徐渺渺勃然大怒,“闻星落,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大哥叫你爱护幼妹,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有徐渺渺你,”闻星落拿丝带绑住散落的青丝,杏眼若有寒芒,“说什么士农工商,商是最末一等,你瞧不起你经商的爹娘,可偏偏是他们把你拉扯长大。如今你为了个男人吃里扒外,把你爹娘奋斗一生赚来的产业拱手相让,你爹娘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
“你——”
徐渺渺气的浑身发抖。
闻星落不理会这姑嫂俩,径直挽起裙裾登上楼阁。
她走后,闻如云愤怒地拍了拍香案,“反了天了她!我看,就是镇北王府那群人把她惯坏了,竟养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不论如何,今天晚上我就要把她嫁出去,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
听见道观外面的撞门声,闻如云突然眼前一亮。
他从怀袖里掏出折扇,缓缓摇开,邪魅一笑,“干脆,就把她送给那些山匪好了。一来,既能请山匪们教训她,叫她长长记性,二来,说不定山匪一高兴,就会放咱们离开这里了!”
闻星落不知道闻如云的打算。
她登上楼阁,道士们陆陆续续做好了十几盏孔明灯。
她提笔蘸墨,与他们一同在灯身上写下求助的讯息,才打开六楼的窗户,将孔明灯一盏盏放了出去。
山风拂面,远处昏暗的竹海翻涌着山涛。
翠翠认真道:“世子爷一定能看见小姐的孔明灯!世子爷一定会及时赶来救小姐和大家的!”
闻星落俯瞰林海,纤白的指尖紧紧扣住窗楹。
她也相信,他一定会来。
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在她命悬一线时出现……
孔明灯随着夜风扶摇而上,如同点燃天空的星辰,在长夜里分外醒目。
十里开外。
扶山派人清点了山匪的死亡人数,回禀道:“主子,今日共剿匪四千零九人,有一百三十三人逃走。”
谢观澜横刀立马,面无表情地看着天幕。
扶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由蹙眉,“孔明灯?看位置,似乎是老君阁的方向。那些道士莫非是在半夜作法?”
主仆俩说着话,劲风吹拂孔明灯,其中一盏仿佛漩涡中的莲花,乘着风径直朝他们的方向飘来。
谢观澜伸出手,“弓箭。”
他拿起侍从呈上来的弓箭,在马背上朝那盏孔明灯拈弓搭箭。
羽箭离弦呼啸而去,将那盏孔明灯精准地射落在地。
扶山捡起,策马回到谢观澜跟前,“主子。”
谢观澜接过那盏孔明灯。
灯身上只写着寥寥几个字——
山匪作乱,老君阁有难,求援!
这字迹,他熟悉至极!
他面若寒霜,猛然将孔明灯投掷在地,“去老君阁!”
骏马疾驰而去。
铁骑紧随其后,跨山涉水,在夜色里铺天盖地朝青城山涌去。
老君阁灯火如昼。
闻如云靠在门后,和山匪们商量,“我乃是闻家二公子闻如云,我妹妹闻星落虽然性子恶劣,但生得国色天香,还是锦衣玉食的王府小姐。只要你们放我走,我愿意把她送给你们做压寨夫人。”
他自以为能拿捏住山匪,岂料外面却传来他们不屑的讥笑。
他们嚷嚷道:“只要杀进老君阁,里面所有的女人都是我们的,我们又何必与你做交易?!”
闻如云捏紧折扇,冷笑,“漂亮话谁都会说,有本事你们倒是杀进来呀!这两扇大门如此厚重,没有我的帮助,你们进的来?!”
山匪愠怒,“你是在挑衅我们吗?!”
闻如云继续讥嘲,“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今夜围堵的是何等身份贵重之人。能够当我的妹夫,是你们三生有幸。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活该落草为寇!”
“混账!你骂谁是蠢货?!有种你出来当着我们的面说!”
“我又不傻,为何要出去说?有种你们进来呀!”
“你出来!”
“你们进来!”
“……”
闻如云的挑衅行为,彻底激怒了山匪。
随着上百人蜂拥而至撞击道观大门,那两扇厚重的门终于发出一声异响。
宝殿内,众人察觉到不对劲,纷纷看向大门。
闻如云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后退,握着折扇的掌心全是冷汗。
下一瞬,两扇大门轰然坍塌!
灰尘漫天。
寂静了一瞬,山匪的喊杀声响彻青城山!
闻如云呆若木鸡。
终于回过神,他猛然将一个茶商推出去,拔腿就往楼上跑。
他一边跑一边嘶喊,“救命啊!救命啊!谁能救我,我就把我妹妹闻星落许配给他!”
闻月引和徐渺渺跟着他跑,大声嚷嚷着同样的话。
她们的宽袖和裙裾繁琐冗长,谁也没注意到,她们逃跑时不慎带翻了香案上的烛台。
烛火点燃了帷幔,很快在道观里蔓延开。
老君阁顶层。
闻星落等人也听见了他们的鬼吼鬼叫。
闻星落面无表情地抵了抵额心,对这一家子感到深深的无语。
翠翠趴在窗边往下看,急切道:“小姐,是山匪推倒了大门,闯进了道观!曳水大哥,咱们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曳水站在顶楼前,冷漠地拔出长剑,摆出了御敌的架势。
谢观澜策马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道观里火光四起浓烟滚滚。
里面隐约传出鬼吼鬼叫声:
“救命!谁救我,我就把我妹妹闻星落许配给他!我妹妹国色天香,你们谁娶她都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谢观澜身后的年轻将领们也听见了。
他们眼睛一亮,顿时宛如打了鸡血,也不等谢观澜下令,风风火火地拔刀冲进道观。
“大舅哥,我们来啦!”
谢观澜:“……”
扶山笑了笑,“白天剿匪时,倒不见他们这么有干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