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悠冲出去找大夫,他也着急。
虽说他坚信问题不是出在江老板这边,但盛飞鸿那人一向不讲理,看他儿子就知道了,万一真有个什么事儿,难免乱攀咬人。
他瞄准一个医馆冲了进去,朝药柜那边的药童喊。
“大夫呢?大夫在哪?!”
药童回头,见竟是个衙役,吓了一跳。
“师傅在里面!”他立马伸手指着内室。
他才没有抓错药,人定是来捉师傅的!
韩悠大步流星走进内室,撩开布帘,看到屏风后正在给病人诊脉的白胡子老大夫。
老大夫手指搭在对方脉搏上,正静静感受脉搏的跳动,冷不丁有人闯进来,手底下安静的腕子嗖一下就抽了回去。
等他抬头看,方才直言病的路都走不动的人已经被韩悠吓得跑没影了。
老大夫无比纳罕,看见韩悠的衙役装束和腰间显眼的大刀,恍然大悟。
“人都跑了,你不去抓他么?”
韩悠顾不得他的话,冲到他面前,将他一把扛起来就往外冲。
老大夫:“!!!”
哎哟,他的老腰!
现在的年轻人呐,怎得都如此粗鲁,半分不懂得爱幼!
“你你你……”他被颠的说不出话来。
韩悠一口回绝,“有人等着救命,你先别说话!”
老大夫一口老血闷在心口,“那您倒是轻点,怕不是老夫人还没看见病人,自己就先去了。”
韩悠一脸不耐,“你不是大夫吗,先给自己扎几针不就好了!”
老大夫:“……”
成,他不和毛头小子一般见识。
远远望见鸢尾等在桃源居门口,看见他们二人,高兴地挥手。
“这边这边!”
老大夫抬目一瞧,无比震惊,刷地一下从韩悠身上蹦下来,顺带踢了他一脚。
“是江老板病了吗?”
“江老板在哪?快让老夫看看!!”
“你们也真是的,江老板病了还让她辛苦做饭,怎得不早点儿去请老夫!”
“哎哟,真是让老夫放不下心呢!”
万一病严重了,影响桃源居开门做生意,他岂不是好几天都吃不到糖葫芦了?!
那怎么行!!!
他连鸢尾都顾不得,冲进大堂到处乱转。
最后发现大堂气氛沉寂,江茉站在一桌跟前,人好端端的。
那一桌人吧,说没问题好像没问题,说有问题好像也有点问题。
一人面白唇红,男生女相,虽然年纪大了,瞒不过他这双老眼,此人年轻时也是个俊美之人,可惜是个阉人。
另一人面色红润,满脸玩味儿,面对大堂严肃的氛围完全不放在心上,工于心计。
哎哟,反正面对江老板一桌子美食能强忍住,那就不是个正常人!
这菜多好吃啊,那糖醋鱼,他每次都能吃好几条呢!
最后一人,脸上脖子上全是红疹子,大喘粗气,双目发红,跟头牛一样。
老大夫无视那三人,先来江茉面前,客气地打招呼。
“江老板。”
此人面熟,江茉隐约有些印象,也是食客。
她笑着点头,“您好。”
老大夫一瞬间血压飙升。
原来这么漂亮,做饭又这么好吃的人也会不嫌弃他是个糟老头子,笑着跟他打招呼。
老大夫没忘记那个病人虎视眈眈盯着这边,颇有不耐烦地扭头,走到盛飞鸿面前。
盛飞鸿盯着老大夫打量一阵,确定是自己府上经常请平安脉的大夫,是自己熟人。
将遮住手腕的衣袖撩起来,迫不及待道:“大夫,你快看看,我是不是中毒了?”
只要将中毒这个帽子扣在桃源居头上,他就能帮儿子报仇了!
纵使沈正泽包庇又如何,谋害官员那可是死罪。
老大夫手还没放上去,乍一听这话,微微睁大眼。
这人脸怎么如此大?
竟认为江老板会下毒谋害他?莫不是得了癔症?
他沉思片刻,从袖中掏出银针,淡定道:“有无下毒,一验便知。”
说罢刷刷刷将桌上所有菜品,所有茶杯茶壶全都试了一遍。
银针没动静。
“没毒。”老大夫慢悠悠收了针。
盛飞鸿不肯接受这样的结果,黑着脸道:“没有毒,我怎会突然变成这样?”
老大夫嫌弃看他一眼。
“你之前有没有得过桃花藓?”
盛飞鸿一口否决,“没有!”
“那有没有食用某样食物时,像此时这样,浑身起疹子?”
盛飞鸿正要说什么,忽然想到什么,卡了一瞬。
老大夫抓住这一瞬,乐起来,“看来是有了。”
江茉放下心来,看来病症和她所料差不多。
就是过敏了。
“几年前夏日,我在家中喝了一碗绿豆汤,便浑身起红疹,后来府中就没出现过绿豆了,但今日这一桌菜,也没有绿豆啊。”盛飞鸿振振有词,“绝对不会是这个原因!”
老大夫皱起眉。
做饭的食材,他也不清楚。
江茉正要说豆腐是黄豆做的,绿豆和黄豆虽然不同,都属于豆科,盛飞鸿对豆类过敏,八成属实。
李公公轻哼一声,“小盛啊,方才点菜时你不就知道了?豆腐豆腐,这能跟豆子脱得了干系吗?”
明知自己不能吃却还吃了,这能怪谁?
盛飞鸿脸色涨的更红了。
他不过就咬了一口白菜豆腐饺子而已。
就一口!!!
都是被气的,忘了这茬儿了。
“看来是误会一场。”老大夫慈眉善目,安抚道:“别怕,起红疹子不是大事,等回头你派人来医馆抓药,喝上半月就消下去了。”
盛飞鸿唇瓣动了动。
“就算是因为豆子,那也是在这里吃出来的,怎能说是误会?”
老大夫惊奇。
“不然呢?人家又不知道你不能吃豆子,你自己也不说,不是误会,难不成是大人故意栽赃陷害吗?”
还别说,眼下真有栽赃陷害那味儿呢。
盛飞鸿快吐血了。
这大夫真是个榆木脑袋!!
看不出他要整治桃源居吗,竟然口口声声还帮着桃源居说话!
回府他一定要告诉夫人,请平安脉莫要再请这个愚医!
真是气死他了!
白峤同沈正泽交好,李公公又中立,老大夫也不站他这边。
再说下去,他就真要被扣上栽赃陷害的帽子了。
盛飞鸿闭了闭眼。
“行了,你走吧。”
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