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恩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不那不叫妥协。
在他自己的逻辑里那叫做“为了科学的延续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他带着自己仅剩的两个学生走进了堡垒新建的中央实验室。
这里比他想象中还要先进。
高精度的离心机全自动的基因测序仪甚至还有一台他只在顶级期刊上见过的量子显微镜。
这些设备任何一件在末世前都价值连城。
而现在它们都静静地躺在这里散发着冰冷的属于科技的光芒。
“老师我们……”一个年轻的学生看着这些仪器眼睛里放着光但话语里却带着一丝犹豫“我们的贡献点是零这些设备的使用权限……”
刘承恩的老脸微微一红。
他走到一台控制终端前用自己的身份手环尝试申请使用一台最基础的光谱分析仪。
终端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个冰冷的提示框。
【权限不足。】
【身份：普通公民。贡献点：0。】
【光谱分析仪使用费用：10点/小时。申请驳回。】
那一刻刘承恩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的学术尊严被这几行冰冷的宋体字砸得粉碎。
他国家科学院的院士生物领域的泰斗现在连一台最基础的仪器都用不了。
“老师要不……我们先去做点别的任务？”另一个学生小声提议“我看到修筑城防一小时有5点我们三个干一天也能凑够几个小时的设备使用费了。”
让一个院士去搬砖？
刘承恩的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屈辱。
但他又能怎么办？
规则就是规则。
在堡垒没有学术权威只有贡献点。
……
3号仓库顶层。
牧辰的专属控制室。
陈嘉禾站在一块巨大的全息光幕前上面无数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飞速闪过。
堡垒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动态都汇聚于此。
“先生。”
陈嘉禾转身微微躬身。
“《公民贡献积分法案》推行12小时堡垒内部能源消耗提升37%。物资生产效率提升61%。城防工事修筑进度提升112%。”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平静像是在播报一段天气预报。
“所有幸存者平均每日工作时长已超过14小时。无一人懈怠。”
“很好。”
牧辰靠在宽大的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系统刚刚出品的还冒着热气的猫屎咖啡。
这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
恐惧和欲望是最好的鞭子。
但……
他抿了一口咖啡感觉有些乏味。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就像一段设定好的程序精准高效但无趣。
就像在玩一个策略游戏开局就锁定了无限资源平推过去碾压一切固然很爽但玩久了总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刺激。
“嘉禾过来。”
牧辰对着她招了招手。
陈嘉禾走到他身边。
牧辰随手在身前的空气中一划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系统界面浮现在他面前。
琳琅满目的物资列表从最基础的矿泉水到最顶级的星际战舰应有尽有。
他就像一个逛超市的孩子手指在上面随意地滑动着。
“你饿不饿？”牧辰忽然问。
陈嘉禾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我不饿。”
“我饿了。”
牧辰笑了。
他念头一动。
下一秒原本空无一物的巨大的合金餐桌上凭空出现了一场足以让任何末世前的皇帝都为之咋舌的盛宴。
刚刚从深海里捞出来的还在微微抽动的蓝鳍金枪鱼刺身。
用阿尔卑斯山泉水烹煮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A5级神户牛排。
堆积成小山的闪烁着诱人光泽的澳洲帝王蟹。
还有一瓶瓶标签上印着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天文数字的顶级红酒。
食物的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陈嘉禾看着这一幕那双几乎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眸子里也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
她知道牧辰很强知道他有物资。
但她不知道他的“有”是这种级别的“有”。
是这种如同创世神一般凭空造物的“有”。
堡垒里成千上万的人正在为了一个积分一块营养膏拼死拼活。
而他们的神只是因为觉得“饿了”就创造出了足以让整个堡垒都陷入疯狂的食物海洋。
这种对比太过残忍也太过……理所当然。
“坐下陪我吃点。”牧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陈嘉禾顺从地坐下。
牧辰拿起刀叉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效率很高但还不够。”他一边吃一边说“这就像一潭死水虽然在流动但流向是固定的可预测的。”
“你的意思是？”陈嘉禾立刻领会。
“给这潭水里加点东西。”牧辰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加点……不确定性。”
“人啊最怕的不是辛苦而是没有盼头。但如果只有辛苦没有惊喜那跟机器又有什么区别？”
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
“我需要他们在绝望的劳作中能看到一丝一夜暴富的希望。”
“也需要在他们自以为安全的时候给他们一点突如其来的‘惊喜’。”
“我需要他们信仰规则但又敬畏运气。”
“我需要他们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反复横跳。”
牧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那如同蚁巢般忙碌而压抑的堡垒。
“去设计一个新系统。”
“一个能带给他们‘惊喜’的系统。”
“我要让每一个人都成为赌徒。”
“用他们的命运做赌注。”
牧辰的意志就是堡垒的最高法则。
仅仅过去了三个小时。
堡垒的公共频道再一次强制激活。
所有幸存者的身份手环都投射出了陈嘉禾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冰冷的脸。
“即刻起堡垒启动《命运轮盘》追加法案。”
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在堡垒的每一个角落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从今晚零点开始每隔24小时所有公民的身份手环将自动进行一次‘命运轮盘’抽奖。”
“抽奖结果完全随机。”
“奖励与惩罚并存。”
随着她的话音全息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正在飞速旋转的五光十色的巨大轮盘。
轮盘被分成了上百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写着不同的词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