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一行,李七儿的能力就在那摆着。
何况,也有吴仲的推荐,才让徐孝先决定更加看重于他。
而且别看李七儿一条腿有些微瘸,但在审讯时无论是形象还是气质,都能够给人足够的威慑力。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此人跟吴仲差不多,都是属于心思缜密的这类人。
上辈子身为骑警的徐孝先,自然也更为清楚,什么样儿的人更适合审案,什么样儿的人更适合缉捕。
随着几人离去,徐孝先便来到了北镇抚司的后堂。
而这里的后堂原本就是掌印镇抚的家。
但一连几任掌印镇抚都不曾在这里住过,徐孝先自然也没有这样的打算。
不过这些时日也被崔元重新收拾了一番,用来待客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对于京城的百姓而言,或许昨夜里一连数十辆马车不经盘查的进城,并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事情。
但对身处官场的一些官员而言,自然就要闻风而动了。
后堂独自转悠了一圈,只要马墉、陈善举等人一案了结,徐孝先相信这个镇抚老爷的位置,基本上在嘉靖的心里也就稳固下来了。
只要不出大的意外。
回到后堂厅堂刚一坐下,何福詹就拿着名刺、请帖跑了过来。
“大人。”
“何事儿啊。”
徐孝先想摆架子,但看着已经足够低声下气、点头哈腰的何福詹,顺间也没了兴趣。
“外面有人求见,这是名刺。”
何福詹双手恭敬的递到徐孝先面前。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衙门一把手,权利绝对是要比后世衙门一把手的权利大得太多了。
只要能够坐稳,基本上整个衙门便以一人的意志力为尊。
徐孝先翻阅着手中的名刺,不认识的居大多数。
但认识也有几个。
刑部郎中赵文华的名刺赫然就在其中。
甚至还包括了程福海的名刺。
徐孝先抽出两人的名刺,其余的放在了一边不予理会。
“请赵大人过来一叙,还有,让这个人在花厅等着。”
徐孝先说道。
何福詹应声,拿着两个名刺便走了出去。
很快,徐孝先就听到了赵文华那故作爽朗的笑声。
“徐大人许久未见啊。”
人未至声先至。
“昨夜里就听闻徐大人回京了,但又怕徐大人你事物繁忙,自是不敢叨扰。这不,今日就立刻过来拜会徐大人了。”
“赵大人太客气了,本该我拜会你才是。赵大人坐。”
后堂虽收拾的干净整洁,但因为不在这里住的缘故,所以一时也没有使唤的人手。
不过好在何福詹这个经历,也不知道经历过几任镇抚了,倒是对一切都熟门熟路。
很快就带着两个手脚麻利的吏员,为徐孝先跟赵文华端上了茶水与点心。
随着徐孝先摆了摆手,何福詹带着两人退了出去。
随即低声对两人说道:“机灵着点儿,别等大人招呼才去添茶倒水。
还有,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都给我死死的记在心里,更不准出去给我胡说八道去,要不然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北镇抚司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刑具,明白吗?”
“是,大人,小的一定谨记。”
“还有花厅那位贵客,都招待好了,若是慢待了,有你们受的。”
何福詹说完后,又不放心的在整个后院扫视了一番。
即便往后徐镇抚不在这里住,但是不是也应该添几个洒扫、侍奉的丫鬟呢?
嗯,先问问崔元崔大人是什么意思吧。
“徐大人这一趟杭州行辛苦坏了吧?怎么样?晚上我做东,地方由徐大人挑如何?正好为你接风洗尘。”
赵文华很是热络的说道。
徐孝先笑着摇头,指了指前方,道:“这几日怕是脱不开身啊,皇上交代的差事儿还没了结,眼看着元日了,不敢耽误啊。”
“是是是,皇上交给徐大人的差遣自然是耽搁不得。那就等徐大人忙完了,我再后补上。”
赵文华的神色没有一丝异样,像是早料到了会是这般。
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徐大人,这一次杭州办差,这动静……好像不小啊。
都是一些什么人啊?
我听说,连浙江盐运使鄢懋卿这样的老实人,都被徐大人带回京审讯了?”
徐孝先心头冷笑,果然跟自己猜测的一样,是冲着鄢懋卿来的。
“哦?是吗?难道是……皇上让我抓错人了?”
徐孝先惊讶的思索着:“不应该吧,这人可是皇上当初钦点的。”
徐孝先还是决定,得罪严府这件事情上,先让嘉靖背锅吧。
至于等严府发现了自己是扯嘉靖的虎皮做大旗,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总之眼下还是不能跟严府之间发生任何摩擦以及产生裂痕才是。
“跟马墉一案有关不成?”
赵文华急忙问道。
“是有些关系,但具体牵扯的有多深,这两日审问过后才能知晓。”
徐孝先平静的说道。
“依我看啊,一个盐运使罢了,就算是有牵扯,怕是也不会有多深。”
赵文华开始试探徐孝先,琢磨着道:“想来肯定是被陈善举等人胁迫,迫不得已才被牵扯了进去。
徐大人想必还不是很清楚这官场,一直以来都有这么一句话,那就是:一入官场便如入江湖,就会变得身不由己啊。
往往一些事情,都是因他人授意而迫不得已为之,成为了人家的牺牲品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想来,陈善举等人,也一定会把罪责都往这鄢懋卿的身上推的。”
“赵大人一言点醒梦中人啊。”
徐孝先对着赵文华竖起大拇指,道:“一入官场便如入江湖,身不由己。精辟。”
“呵呵,惭愧了,这话可不是赵某所言,而是赵某义父严大人所言。”
赵文华笑呵呵道。
“赵大人义父是……?”
“徐大人不知晓严大人?”
赵文华惊讶道:“义父前些时日还曾提及,觐见皇上时曾跟徐大人有一面之缘。当时虽然未跟徐大人打招呼,但只是那么匆匆一面,义父就认为徐大人绝非池中之物,往后必定前程似锦啊。
甚至还感慨:自古以来英雄出少年这句话,在见过徐大人之后,才深以为然啊。”
“受宠若惊!实在是惶恐,在下岂敢当的严大人如此夸赞。”
徐孝先连连谦虚,而后道:“赵大人的义父莫非就是……严阁老?”
“不敢欺瞒徐大人,正是严阁老。”
赵文华神色之间稍显得意道。
徐孝先惊讶的看着赵文华,嘴里连连说着失敬、失敬。
而后也顺带着把严嵩夸赞了一番。
什么精神矍铄、老当益壮、神采奕奕等等词汇,听得赵文华一愣一愣的。
不由心道:这货不会也想效仿我,认严嵩为义父,跟自己争宠吧?
“还请赵大人替在下给严阁老带好,在下对严阁老的崇拜可谓是如同滔滔之江水般绵延不绝啊。”
徐孝先一脸诚挚的说道。
赵文华愣了愣,随即脸上挤出笑容道:“徐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一字不差的把大人的话带给义父严阁老。
对了,说起这鄢懋卿来,赵某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徐大人能行于方便。”
“赵大人吩咐便是了。”
徐孝先大方道。
“不知徐大人能否让我见上一见这鄢懋卿?”
“此时?”
“正是此时。”
徐孝先收敛起了笑容,盯着赵文华同样正色的脸。
道:“赵大人怕是有所不知,这一次北镇抚司前往杭州办差,东厂是有人跟着在下一同前去的。
昨夜里……东厂可是发话了,无论是再审马墉,还是陈善举、汪年崇、鄢懋卿等人,都必须经由东厂首肯才行。
而且只要去见这几人,不管是不是审讯,哪怕是送饭,都需东厂的人跟着才行。
所以赵大人若是想见的话,单独怕是不行,你看如何?
对了,自然是不用赵大人枯等的,东厂的人就在前面三班。
这样,我现在就带大人过去,打声招呼让他们……。”
“这个就不必了。”
赵文华急忙拒绝,脸上带着一丝不安,道:“若是这般的话,不妨改日。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见见那鄢懋卿到底是何方神圣。”
赵文华看着徐孝先那疑惑的神情,更加相信了前方三班中一定有东厂的人在。
“是这样,我是听说此人向来喜欢字画,想见他的目的,就是想询问一番,可知如今陆叔平大家的字画,眼下是个什么行情。
你也知道,这眼瞅着就要元日了,迎来送往的,尤其是严阁老那里,我这做义子的总要拿出一些诚意来不是?”
“这样啊。”
徐孝先故作了然的点着头,看来清明上河图,果然是被严氏父子惦记上了。
看着徐孝先相信他言语的神情,赵文华眼珠子一转,问道:“对了,徐大人这一次杭州行,想必鄢懋卿的家里应该也……去过了吧?不知可曾见过什么字画没有?
对于字画,在下向来也是颇有喜好。”
徐孝先满脸遗憾:“东厂都已经把账簿呈给皇上了。赵大人,若是昨日在通州靠岸时……唉,可惜啊。”
赵文华看着徐孝先,显然徐孝先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但既然没办法见到鄢懋卿,得知清明上河图如今在哪里,或许徐孝先这里是一个缺口?
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直接问徐孝先。
接下来东拉西扯了几句,徐孝先却是始终不搭这个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