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樱冷了脸:
“谁干的?”
没有知青吭声。
许金凤小心的瞅了她一眼,低下头揉着糖纸。
时樱看向姚安琴:“你干的。”
这次是肯定句。
“我喝水时不小心,怎么,你还要打人啊!”
姚安琴底气不足的说。
时樱居高临下看着她:
“要么换座,要么拿你的衣服给我垫着!”
姚安琴一下不乐意了。
“刚才让你换你不换,现在我凭什么和你换?”
“这座位又不是不能坐人,有本事的话你去买卧铺啊,在我这逞什么威风。”
时樱哪是愿意吃亏的人。
也不管姚安琴愿不愿意,她一屁股坐在姚安琴腿上,双脚用力,把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
“你干嘛?快起来,快起来!”
姚安琴大喊大叫,推搡着时樱。
时樱身体连晃都不带晃的:“你把我座位弄湿了,我没地儿坐,只能坐你身上了!”
“时樱,你不要欺负其他女同志。一会就干了,你站那等等不就好了。”
娄满良忍不住说。
他自认说了句公道话,时樱却向他扬了扬下巴:
“那咱俩换位置,我立马从她身上起来。”
“姚安琴同志刚刚还给你糖了,不会连这点小事你也不愿意帮她吧?”
娄满良哪想时樱会把矛头对准她,又对上姚安琴求助的视线。
可……可他也不想换位置啊。
刚刚,姚安琴在那炫耀自己从家带来的小吊梨汤,还没来得及喝,就直接泼到座位上了。
那东西黏黏糊糊的,怎么坐人?
时樱冷笑一声:“姚安琴,看见没?吃了你的糖,还不愿意帮你,肉包子打狗连狗叫都听不到,啧啧,收买人心也得看人啊。”
娄满良像是被烫着一样跳脚了。
“我们男人没有你那么多心眼,你再不起来,我就要举报你挑拨同志关系,让乘警把你抓起来!”
时樱:“少给我扣大帽子,说来说去,你不就不愿意让位置吗,还你们男人没有那么多心眼,你的心都快成筛子了!”
这边的动静闹大了,车上的许多知青伸头往过看。
许金凤在旁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急的都快哭了。
有人远远的喊:“乘警来了——”
许金凤一咬牙:“时樱同志,你坐我位置,我和你换吧。”
娄满良松了口气,又开始说。
“有人和你换了,你还不赶紧起来,你们女人就是小肚鸡肠。”
他一句话,得罪了车上所有女同志。
女同志都怒视着他,娄满良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
“我……口误,我只是说她,没说别人。”
许金凤要换,时樱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落座。
本来战火没波及她,她非要介入别人因果,时樱只能送她一句自作自受。
许金凤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收拾湿哒哒的座椅。
姚安琴“哎哟哎哟”痛呼,明明那臭女人看起来没有多重,她却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散架了。
乘警此时也正好到了,在询问了事情原委,口头警告了他们别闹事后,这件事就过去了。
时樱还不忘慢悠悠的补刀:
“你那位坐在厕所旁边的好朋友怎么没来帮你?是臭气闻多晕倒了吗?”
姚安琴眼眶都红了。
刚刚被泰山压顶的时候,她那么无助,结果没一个人帮她,现在面对敌人,她想辩解几句都没话说。
看着她吃瘪,时樱撇嘴,一点都不经逗。
打开窗,她深深的吸了口新鲜空气,接着散发怨念。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姚安琴明显不搭理娄满良和好朋友,倒是对许金凤的态度亲近了很多。
……
而此时的沪市。
时蓁蓁从车站回到住所,心情极佳。
还以为惠八爷那老不死的有多宠时樱呢,她不也要下乡?
她恨透了时樱,所以,她刻意接近几个刀口舔血的帮派成员,透露了时樱的消息。
手握巨款资本大姐,他们不可能不心动!
想到时樱即将遭遇什么,时蓁蓁露出残忍癫狂的笑。
刚进门,和蒋鸣轩对上视线,她表情一僵,娇声唤道:“鸣轩哥。”
时蓁蓁名声臭了,被原房主勒令搬走,如果不是蒋鸣轩一直在接济她,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蒋鸣轩不敢想,刚刚那个狰狞如恶鬼的人居然会是时蓁蓁!
他默了默,说:“蓁蓁,我们结婚,你就不用下乡了。”
时蓁蓁表情勉强:“鸣轩哥,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妻了,所以,我不能嫁给你。”
蒋鸣轩:“我退婚了,有什么不能的?”
时蓁蓁心中冷笑,时樱不要的垃圾她会捡来吃吗?
况且,蒋鸣轩只能连累她,下乡和下放她还是分得清的!
面上,时蓁蓁睫毛颤了颤:“鸣轩哥,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世,伯父伯母绝不会允许我这样的儿媳进门。”
“更何况,你难道没有对我有过丝毫芥蒂?我不想婚后成为一对怨偶。”
蒋鸣轩一字一顿:“我爸妈那边我会解决,婚后也不会让她们干涉你,只要你愿意嫁我,我不会对你有芥蒂,难道你不相信我?”
时蓁蓁一时无话。
“我,我相信你,但是,是我不想拖累你,娶了我这样的妻子,会影响你的成分。”
“……”
说来说去,时蓁蓁都有理由拒绝。
蒋鸣轩突然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他究竟多么的眼瞎耳聋。
他问:“如果我会被下放,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时蓁蓁还指望着蒋鸣轩给她经济支持,因此毫不犹豫的点头:“愿意,我当然愿意。”
蒋鸣轩:“好,我被下放你都不会抛弃我,我当然也不会放弃你,我们结婚。”
“……”
时蓁蓁语塞。
看着她的样子,蒋鸣轩全懂了。
哪有人共患难时愿意结婚,正常时谈婚论嫁却犹犹豫豫。
时樱真是一点没冤枉她。
蒋鸣轩:“既然你明天要下乡了,我就不多留了。”
他要走,时蓁蓁却急了:“鸣轩哥,你别生气,我是真的不想拖累你。”
“嗯,我知道。”
“你明天早上会来送我的吧?”
“会。”
时蓁蓁放心了。
她手里没钱,蒋鸣轩主动包揽了路上带的被褥吃食,还去找朋友借了1000块钱,说明天统一给她。
有了这些,她至少不会吃糠咽菜。
第二日,时蓁蓁在车站始终没等来蒋鸣轩。
“小同志,列车要启动了,不可能只等你一个人,赶快上车吧。”
“不可能,我家人很快就会来的,再等一会,再等一会!”
时蓁蓁紧张的盯着远处。
知青办的人对视一眼,真有家人来送,要来早来了,想拖延下乡?不可能!
谢赢在一旁嗷嗷大哭,时蓁蓁被知青办的人压着手脚,送上了火车。
……
坐了一天的车。
时樱伸了伸懒腰,照例去餐厅吃饭。
很快,她如愿以偿的看见了红星农场的两位干事。
此时,这俩人一扫愁容,有说有笑。
“专家走了,不过还好,我们也算因祸得福了。”
另一人看着也难掩喜色:“那方子我看了,确实可行!没想到这列车还藏龙卧虎呢。”
“干他爷爷的!花山农场真不是个东西!猪就是我们的命啊,死一头猪比割我一斤肉还疼!”
时樱听着,似乎是有人解决了红星农场的困境。火车餐厅坐的满满当当,时樱起身,走到二人旁边:“您好,介意拼个桌吗?”
两人现在心情正好,于是点头。
时樱点了餐,尝试着和他们搭话。
“我听二位都是红星农场的干部?是黑省的那个红星农场吗?”
老李点头。
时樱露出一副尊敬的表情:“原来真是红星农场啊?我从小在黑省长大,一直听大人说红星农场是东北的粮仓,也是我们黑省的骄傲!”
面对小姑娘的崇拜,李干事胸口像被重重敲了一拳。
他说:“什么骄不骄傲的,农场遇到了问题,又没有技术人才,每拖一天,猪就死一大批。不过,还好有位女同志有祖传药方,现在问题解决了。”
时樱更郁闷了,她也有祖药方啊,果然不该犹豫的。
好在,她是个豁达的性格,错过了就不再纠结。
一步一步来吧,就算帮不上忙,混个脸熟也可以。
于是,时樱从脑中搜刮着现代科学养猪的方式,还有一些防疫措施,娓娓道来。
李干事和同时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时樱说话好听,他也不好打击小同志,于是就听着。
结果这一听,两人连筷子都停了。
李干事目光灼灼的盯着时樱:
“小同志,你说的这个猪饲料的调整有什么依据?”
时樱侃侃而谈:“猪与人同样是哺乳类动物,就拿咱们人来举例,幼年与青少年期需要的营养不同,对于猪饲料,应该也要根据生长阶段科学配比。”
李干事眼睛越好越亮:
“这都是你自己想的?”
真想挖开她这脑瓜子看看是怎么长的!
他们不是技术员,对一些专业术语听不懂,但时樱,偏偏能用最简单的话说明原理。
要是从后世的角度看,这完全是省去了几十年的摸索,更科学化系统化的养猪。
时樱谦虚:“这不过是踩在前辈肩上探索出来的路,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时樱话题一转,和他们话起家常。
两位干事猫抓似的心痒,心中埋怨,这女同志怎么回事,有啥嗑非得现在唠啊。
陪笑半天,他们才把话题重新拉回来。
“小同志,你说的饲料要怎么改进?”
时樱思考片刻,说:“传统熟料稀喂易导致营养流失,改为生料干喂或湿拌料,水料比大概1:1,绝对可以提高饲料的利用率,此外,还可将限量与自由采食结合,猪在65kg前,自由采食……啊,我的饭好了!”
时樱接过自己的盒饭,笑眯眯的拆筷子。
“我先吃饭,有时间给你们写一份报告。”
听到关键处的李干事:“……”
同事:“……”
他们怒瞪服务员,服务员翻着白眼走了。
饭后,时樱就要回车厢。
李干事挽留失败,一双眼睛粘在她身上:
“小同志,我介绍你和那位提供药方的女同志认识认识。”
他想着,这两个小同志都是人中龙凤,肯定有说不完的话。
时樱犹豫了片刻,问:“能不能让我看一眼药方?”
李干事还挺为难:“这,我们农场还没有正式使用,也不知道适配与否。”
这就是委婉的拒绝了。
在她们聊天的时候,时樱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道视线死死的盯着她。